第061章 兰时（19）
可简空毕竟是个人, 那小玩意儿不过是个畜生。或许是自己讨厌的东西总有相似，他才会看简空眼熟又格外不顺眼。
滕万州索性不再多想。他从直播大厅站起来，准备回去社团那边。毕竟, 再看下去, 就是自取其辱。
白新钧注意到他离开，但是很快就把视线回归到了屏幕上。
滕万州这种人, 早晚会自食恶果。就想阙哥说的那样，他只要稍安勿躁就好。
希望阿简和阙哥能顺利从副本里出来吧！白新钧在心里默默地替简空和阙山鸣祈祷。
而此时副本里，简空他们已经开始继续探索了。
“所以咱们现在能做的事情是什么？”汪雪将方才众人做的推论整理在教室的小黑板上。
徐媛想了想，“最起码先知道兰时这个人是谁吧！”
“还要知道为什么这个副本的boss要创造出来一个新的兰时。”程江补充道。
乔宇齐想了想, “目前我们知道的细节里能推出来这个问题吗？”
阙山鸣走到汪雪身边, 拿起粉笔又补充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高三？副本里npc的生态又是怎么回事？”
徐媛摇摇头，“这些问题我们目前都一无所知。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儿, 就是我们都是意识体存在，这可能说明, 咱们所有的道具都不能真正使用。”
“现在想想，双生花这个提示, 或许不是锦囊给我的。而是这个副本boss模仿神祇花铃的道具效果给我的提示。目的就是为了看我会不会因为这条线索而选择保护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迷茫。副本到这里就卡住了，他们根本无法继续。
阙山鸣发现简空一直在观察什么，于是也好奇的凑过去, 和他咬耳朵, “阿简，你在看什么？”
简空指了指教学楼, “我在想, 一个像玉兰花一样美好的少年，当初在这念书的时候, 会是什么模样。”
“我觉得，或许他抱着书走在去教学楼的小路上，都是一幕非常美好的风景。”
简空点头，“所以，副本的海报才会是那条小路。”
阙山鸣盯着简空看了一会，突然说道，“阿简真的很聪明，以后要不要和我一起组队下副本呀？”
阙山鸣说话的语气一向温柔，尤其此刻带着点诱哄的味道，听起来格外宠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旁边的乔宇齐本能生出提防，想要让简空小心他。
然而简空却突然凑近阙山鸣闻了闻他的味道，嫌弃的伸手把他推开。
“不和骗子玩。”简空边说着，边把乔宇齐一起拉走。
阙山鸣还想说话，简空直接伸手捂住了乔宇齐的耳朵，嘴里还愤愤不平的念叨着，“大哥别听！长得越好看的动物越会骗人！”
阙山鸣楞在原地，看着简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徐媛好奇的问他，“你之前坑过阿简？”
阙山鸣难得茫然，“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见面。”
徐媛摇摇头，“那可能就是气场不和吧！”
说完，也去找简空他们汇合了。
按照之前的推测，他们现在是在boss建立的意识空间里。徐媛找到简空的时候，程江正在和他们说自己的打算。
“这个副本boss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凭空建立这个地方。而且他既然想要创造出兰时，最大的可能就是场景重现。我们是具备兰时品质的实验体，他把我们方到当年兰时生活过的学校里，让我们经历当年兰时经历过的事情，最后通过的，就是他要的。”
“我和阿雪打算在这栋寝室楼里寻找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当年留下的痕迹。”
“我也这么想。”乔宇齐表示赞同。“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个拥有咱们另外一半记忆的npc，他们或许会是潜在的危险。”
乔宇齐指了指自习室里还坐着的那个假厉励，众人点点头，都明白乔宇齐的担忧。
徐媛看了看腰间的锦囊也叹了口气，“神祇花铃现在也没法用了。换句话说，一旦咱们分开，就没办法确定再遇见的人，到底是本人，还是拥有本人记忆的npc。”
“而且boss如果一直看着我们的话，我们做出的一切举动，他也可以将我们的意识共享给那个npc。”
“如果我们将那个npc杀掉呢？”有人提议。
徐媛摇头，“绝对不可以！别忘了那个玉兰花的寓意。不符合其特性的，恐怕就会直接出局。杀人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一直没说话的简空却突然说道，“不能杀掉，捆起来不就行了？”
“什么意思？”
“小丽被捆起来，不就不能捣乱了吗？而且你们也都说了，你们的记忆都很漫长，如果要复制，肯定需要的时间也更长。现在房间里有三十个六个人，证明有六个是假的。”
“其中有小丽已经抓到了，把剩下的也找出来一起捆上就可以了！”
“这个倒是容易。”老玩家之间都有一些特殊暗号，或者心照不宣。这种默契，是仅仅拥有记忆的npc们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更何况，从他们开始找假厉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观察房间里不对劲儿的人。
因此，没一会，另外五个人就也被抓到了。就像是他们之前推测的，现在出现的六个，包括假厉励在内，都是玩家中真实年龄比较小的。
乔宇齐、小五、聂秀都在里面。
“话说阿简怎么不在里面？”乔宇齐看了一遍，发现并没有简空，顺口开了句玩笑，“阿简你不会经历丰富其实年龄比我还大吧！”
系统：卧槽卧槽！他要发现了！
简空也紧张的看着乔宇齐，试图用可爱蒙混过关。
少年圆滚滚的眼瞳里，清楚的倒影着自己的影子，乔宇齐的心都被简空看软了，于是揉了揉简空的头发，自动给他找了个借口，“阿简一刻都闲不住，对照组肯定是个懒的，这会多半还在床上睡觉呢！”
汪雪想到简空轻轻松松蹦上柜子的模样，也跟着点点头，“的确，像阿简这么活泼的太少啦！”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简空小小的松了口气。
阙山鸣却瞧瞧凑近简空，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不诚实，怎么还说我是骗子？”
“不，不算胡说。他们说我什么时候都是宝宝！”简空强词夺理。
阙山鸣也不反驳，就委屈巴巴的看着简空。
“怎么了？”乔宇齐发现阙山鸣又靠过来，直接皱起眉。
这次，换简空抓住乔宇齐的胳膊，委屈巴巴，“大哥！他欺负我！”
乔宇齐顿时不满意，“阙神这么大个高玩，怎么还欺负阿简一个孩子？”
徐媛听见，也转头看了他们这边一眼，不怎么赞同的朝着阙山鸣摇摇头。经常打本的老玩家都知道，这位阙神乍一看光明磊落，实际上骚操作贼多。没得干了逗逗小孩的行为也不是第一次。
阙山鸣十分无语，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简空趁机远离他。
两人之间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而这边正在处理那些npc的玩家们又想到一个新的问题，“这边的好处理，绑起来就完了还在房间里的怎么办？总不能也把人捆起来关在这边吧！”
“有办法！”简空走到其中一个还是反锁的房间门口，果断的用东西把门把手顶住，确定从里面无法打开，然后轻松地说道，“把他们关起来，咱们的问题就解决啦！”
果，果然是好办法！
众人恍然大悟，于是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半个小时后，非玩家的房间都被玩家们用工具固定住。里面的npc，还没来得及发挥他们的作用，就已经失去了功效。
直播间里，观众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我以为捆住已经很可以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连门都不让人家出。”
“所以他们这算不算是提前跳关？副本正常流程，应该是在这里玩家和npc互相厮杀，死上几个人，才发现副本的真实情况吧！”
“毕竟这里面有两个bug，一个阿简，一个阙神，想不跳关都难啊！”
而此时，副本里，众人在解决了后顾之忧以后，也开始在宿舍楼里寻找起来。
就像之前程江推测的那样，虽然他们现在在副本boss设定的虚拟空间中，但这里的一切都是基于当年建设的。
就好比这座供高一学生居住学习的旧宿舍，就有许多当年遗留下来的痕迹。
一楼进入大厅的快递柜里，屏幕显示存储已满，里面还有许多没有拿走的快递。而宿管办公室的桌子上，掉在地上的手机上，通话记录里有一整页110报警电话的拨打记录。
乔宇齐点开每一个记录的详细说明，发现电话都是没有接通，就被挂断了。
“看来这里曾经发生了刑事案件。”
“而且出事儿的哪天，所有的快递都没有拿走，说明这栋楼的学生撤离得也很匆忙。”
“那什么事情能让一栋楼的学生，不管不顾，甚至连东西都没有收拾，就立刻离开了呢？”
简空想了想，“或许咱们可以找人问问。”
“找谁啊？”乔宇齐不理解。
简空从宿管办公室桌子的夹缝里抓出一只蜘蛛来。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简空用指尖夹住蜘蛛一个细小的前爪，握住友好的晃了晃，然后说道，“学长，快变大！我有问题想要向你请教！”
第062章 兰时（20）
那蜘蛛明显很懵, 整只虫都僵住了，不敢动弹，仿佛死了。
乔宇齐凑过来看了看, 觉得这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土蜘蛛, 和他们之前在农场那边见过的没有什么区别。
“阿简，你怎么知道这个是学长？”
简空小心翼翼的把小土蜘蛛翻了个个儿, 然后摸了摸它的肚子说道，“弧度是一样的鸭！”？乔宇齐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个小土蜘蛛肚子上的弧度，和他们之前看见的那个学长有什么相似之处。而简空的手指还放在土蜘蛛的肚子上。
简空很白, 指尖落下的时候显得格外温柔。就连原本害怕的土蜘蛛都忍不住用爪爪抱住简空的手指。
简空忍不住笑了, 凑过去喊道，“学长，别挣扎啦！我们都知道是你！”
土蜘蛛试图继续装死。简空举起手, 做了一个要抽陀螺的姿势。
土蜘蛛打了个寒颤，迅速的从桌子爬到地上。随着他的动作, 他落在地上的影子也慢慢变大拉长，最后变成了最开始带着他们进学校的那个学长。
乔宇齐程江都懵了, 就连汪雪也吓了一跳。
之前这个学长放蜘蛛惩罚他们这边一个npc的时候，他们隐约能够察觉到这个学长和土蜘蛛之间的关系。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跟到宿舍楼里。
此刻，他用一种十分特别的眼神看着简空, 像是很喜欢他, 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令他想念许久的人。
简空突然伸手糊了那学长后脑勺一巴掌，认真的说道, “喜欢一个人不可以找替代品, 这样很渣！”
学长点点头，看起来有点愣愣的。他站在那里看了简空一会, 然后把地上的手机往简空身边推了推，就又变回蜘蛛蔫蔫的趴在了桌子上。
乔宇齐把手机重新拿起来，上面的内容和他们之前调查的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个日期，通话记录也没有任何改变。
汪雪：“这个手机里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吗？”
程江试着梳理信息，“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延续当年兰时还在学校时候的模样建立，那位学长他当年就应该在这个宿舍里。”
汪雪恍然大悟，“所以他说出来的话，才会和我们经历的有差别。”
乔宇齐想起来，这个学长和他们说，有饭卡，可以去食堂。但实际上，他们进入宿舍之后就被困住了。根本就没有饭卡这个说法。
简空却走到快递柜旁边仔细观察了一番。快递柜的玻璃是磨砂的，只能看清里面放着的是不同形状的小盒子。
简空想了想，突然在上面输入了一串数字。
“砰！”所有的快递柜门在一瞬间全部打开了，每一个柜子里放着的都是一个包装非常精美的礼物。
乔宇齐听见声音赶紧过来，看见之后也十分惊讶。
简空：“密码就是手机上现在显示的月日。”
汪雪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礼物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直造型特别的魔杖样子的羽毛笔。拿起卡片，汪雪念出上面的祝福语，“送给我最最最最善解人意的10岁的兰时，可惜我并不真的会魔法，要不然，我一定能和你在最好的时候成为朋友！”
“这个日期是兰时的生日？”
程江拿起另外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摸起来就质感特别好的围巾，卡片上写着，“送给14岁一定还不会织围巾的兰时。那天在操场上，你把围巾围在我的脖子上还背着我去校医室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很温暖。可惜你的围巾沾上了血洗不干净了。你说你15岁就会织围巾了，可以重新织一条。那我只能送给14岁的你，希望你的冬天永远都不会再感觉到寒冷。”
而乔宇齐那边，“送给6岁贪吃的兰时，长大后的你超级英俊，所以千万不要长蛀牙鸭！许愿兰时每一天都过的甜甜蜜蜜没有烦恼。”
“所以这里，都是给这个叫兰时的礼物吗？”乔宇齐想到自己小世界里看到的那种为了给过生日的人惊喜，会一次性补齐所有年龄的生日礼物的新闻。
汪雪点点头，“应该是。这里还有给1岁的兰时，上面写着，你的出生就是最好的礼物。”
“还有这个！”乔宇齐指了指最中间的快递箱子，里面是一个蛋糕。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是建立在当年的基础上，所以蛋糕也依然新鲜。
不大，但却做的很精致。水果和奶油搭配在一起，上面还淋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焦糖，甜甜的香味一开快递柜，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蛋糕盒子上还贴着一张卡片，写着“祝18岁的兰时生日快乐，愿兰时此后的每一天，都事事顺利，可以开开心心。”
很淳朴的祝福，但却能看出买蛋糕人的心意。
简空回头，宿管办公室里，那个胖学长红着眼睛扒着门口看。看见简空回头看他，他“嗖”的一下又消失了。
“他这算是在跟踪我们吗？”乔宇齐觉得这个学长十分古怪。可想到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其实没有什么逻辑，只是副本boss创造的一个类似于vr世界的地方。对npc的逻辑也不能强求太多。
简空却若有所思，“或许是因为愧疚。”
乔宇齐不明就里。
汪雪他们已经在分析现有的线索了。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兰时是这个学校当年的学生。应该是一个非常优秀且讨人喜欢的少年。”汪雪指了指礼物盒里的围巾，明显是男生才会用的配色。
“不仅讨人喜欢，长得应该也非常好看，并且带人温柔，乐于助人。你看，这里的每一个送给他礼物的人，都是真情实感的祝福他。”程江也很感慨。礼物很容易看出送礼物人的心思。
这个快递柜里的东西虽然都不算贵重，但却别出心裁，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而一个人能够让另外这么多人为他花心思，说明这个人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乔宇齐叹了口气，“可惜了。”
“当年这个宿舍楼里的学生想要给兰时庆祝生日，所以他们提前把准备好的礼物都放在了快递柜里。并且把密码设定为兰时的生日。”
“但是这个兰时还没来得及拆礼物，人就突然出事儿了。”
“那为什么那个手机里那么多110报警电话，但是却都没有打出去？”汪雪觉得奇怪。
简空想了想，“或许是当时别人并不知道兰时出事儿，但他却提前知道兰时死了吧！”
宿管办公室里，简空这一句话，让原本就已经很萎靡的土蜘蛛变得更加崩溃。两行血泪从他大大眼睛中流下来，几乎把他的身体都淹没了。虫类是不能接触水的，即便是他自己的眼泪，也足以让他在这么多的泪水中窒息。
“卧槽！他不会把自己哭死吧！”乔宇齐伸手想要把他捞出来，却被简空制止了。
“阿简？”汪雪也并不明白。
简空看向土蜘蛛的眼神带着些怜悯，“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汪雪和程江对视了一眼，她感觉自己知道了些什么，有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直播间里，观众们也在讨论。
“简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土蜘蛛要惩罚自己呢？”
“会不会是他冷眼旁观了兰时的死啊？那个手机，不是打了好多次110都没播出去吗？”
“真有可能！当时兰时可能是被什么人害了，他藏在暗处，目睹了全部过程，但是因为恐惧所以没有报警？”
“你们去看阙神那边的直播，他们也找到和兰时有关的证据了！和阿简这边的能连上。”
不少人赶紧切换视角。
副本里，阙山鸣试图诱哄简空却被嫌弃后，索性带着自己这边的人搜查起线索。
这个宿舍楼里的公共区域很多。阙山鸣选择去的，却是天台。
“我所属的小世界里，有许多校园漫画，里面的学生会把天台当成秘密基地，不如去那边看看。”
“的确是这样，我所在的小世界漫画里也有这样的情节。或许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大家的学生生活可能都差不多啊！”
或许是因为暂时没有危机，所以几个人的语气都很轻松，甚至还饶有兴致的交流了一番各自小世界里出名的漫画桥段。
可当他们打开天台大门的时候。却全都陷入了沉默。
冲天的血腥味，还有地上零落一地的白色校服碎片，一张被鲜血染红看不清楚的学生证躺在天台的边缘，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如果说，简空他们在楼下快递箱那里看到的是一片温暖。那阙山鸣这里，就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校园霸凌吗？”其中一个队友哑着嗓子询问。
阙山鸣迈步走到天台的正中央，那里放着一把金属椅子，椅子下面是一个古怪的法阵，法阵周围画着土、火、风、水四种元素符号。椅子的正前方还有一张烧了一半的纸。
阙山鸣将纸打开，上面隐约能看见几个字，“兰时”、“快乐”、“健康”、“平安”。
第063章 兰时（21）
“祭祀？”几个人都是老玩家,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已经足够拼凑出相关的信息量。
“是不是这个兰时要过生日了，所以他们搞一个祭祀要为他祈福, 然后却不小心把他害死了？”其中一个人检查着周围的环境, “高压水枪冲洗的痕迹，然后这里, 这里是气丨枪擦过的痕迹。还有这里，这里看着像是火烧的……”
几个人在周围检查着痕迹，可阙山鸣却一直看着凳子。
“阙神，这个凳子怎么了？”
阙山鸣：“我在想, 坐在凳子上的人, 会是什么感觉？”
有人试着坐上去，金属的凉意瞬间笼罩了他。
阙山鸣走近，低下身子, 拿起了地上扔着的高压水枪，他没有开水, 只是这么站着，那个队友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角的缘故, 坐下之后，抬头看面前的人，就显得这个人格外高大。尤其是当影子投射到自己的身上的时候, 那种被黑暗侵袭的无助感, 只一瞬间就让他情绪开始崩溃。
“如果再把你的手脚绑在上面呢？”阙山鸣轻声问他。
那个队友低头看了看椅子的把手，都挂着染血的绳子, 一指粗的麻绳上, 染着斑驳的血迹，有一瞬间, 他仿佛看到了当初被绑在这里的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疯狂的挣扎。
“人，要有多痛，才能这么疯狂的想要离开？”他看到了旁边的气丨枪，脸色越发苍白。
可这还不算完，阙山鸣有再椅子的四个角上，找到了金属被烧后的漆黑。
“他们不会……不会用火烤过这把椅子吧！”金属是导热的，温度上来的一瞬间，坐在上面的人，就和坐在烙铁上有什么区别？
那个队友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狼狈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其他人也同样陷入了沉默。
因为这样的酷刑已经不能用所谓的“校园霸凌”来一语概括了，根本就是蓄意谋杀。这个宿舍里住着的都是高中生，按理说一个高中生不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儿。
“难道是外来人员做的？”
“不清楚，但是受害者已经找到了。”另外一个人把天台边缘的学生证捡了回来，上面写着“殷水暝”。
“我觉得，或许就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干的。”有人提出想法，“青少年最是容易冲动也容易上当受骗。说不定他们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法阵，可以保佑人永远快乐健康。所以就动了心，想要这么做为那个叫兰时的人祈福。而学校里有人受欢迎，肯定就有那种特别不受待见的。说不定这个殷水暝就是那个特别被人讨厌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了这个祈福的阵法，所以把殷水暝弄来，就为了让他作为祭品，给兰时祈福？”
“这也太扭曲了吧！”几人都并不能理解这种剧情的走向，而且也很别扭。
“这个副本的剧情线真的太散乱了。从一开始的双生子分别培养，到现在的纯粹意识进入副本，再到这个凶案现场。完完全全是碎的。根本就没有一条主线。”
阙山鸣一直没说话，但是看着学生证的表情却很严肃。
而此时另外一边，徐媛也和赵续组队搜索。她们没有在自习室里找到线索，但是却在走廊里发现了一扇被贴上了封条的宿舍门。
“咱们刚才有见过这个房间吗？”
“没有。”赵续肯定的摇头。
“那小心一点。”徐媛索性带头推开了房间门。
明显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的房间，地上散乱的扔着许多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零碎物品。
徐媛和赵续走进去，在房间里闻到了一些古怪的气味。
“麻醉剂？”赵续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废弃的针头，他拿起来闻了闻，分辨出是医用麻醉剂的味道。
“这个计量弄不好会死人啊！”赵续看着针管的刻度，赶紧对徐媛说道。
而徐媛那边也找到了一个日记本，封面上写着“殷水暝”三个字。
但里面只有一篇日记。
“我天生骨头硬，不像那种孤儿院出来的垃圾，只会靠着讨好别人生活。以为自己有了其他人的拥戴，就能拥有一切吗？妈妈说了，她永远只有我一个儿子，兰时那个野种，只配当个臭虫。和我一起过生日？他根本不配！他们还妄图让我给他送礼物？那我就好好送他个大的礼物。”
“这个世界上，只有殷水暝就够了！兰时去死去死去死！”
最后的“去死”用鲜红的红笔反复描了几次，连带着下面几页纸张都跟着印上了痕迹。
可见殷水暝对兰时的厌恶，几乎已经铭刻进了骨子里。
扑面而来的恶意让徐媛不适应的皱起眉，而与此同时，赵续也在房间里发现了另外一些物品。
其中有一本学生名册，上面有四个名字画上了重点。
荣全，高二三班，兰时的傻逼舔狗【生日聚会策划人】
祖兴凡，高一一班，兰时的傻逼舔狗2【试图说服我给兰时送礼物的大傻逼】
山心昕，高一一班班长，和兰时一样的伪君子【自以为是的脑残，想当舔狗还放不下架子，又当又立】
柴裕，高一六班，跟踪狂死变态【又一个无脑喜欢兰时的舔狗，你不是总想看他哭？这次让你看个痛快！】
旁边是一个台历，上面每一个日期上都写着标注。
“距离生日还有一个月，我已经准备好了当成棋子的人选。”
“距离生日还有30天，传言已经传出，一号棋子上钩。”
“距离生日还有26天，四个棋子都已经上钩，开心！”
“距离生日还有20天，一群傻子还在暗搓搓的准备，我等着看他们抱头痛哭。”
“距离生日还有19天，妈妈发现了我的计划，但是她没有阻止。我知道，妈妈果然只爱我！”
“距离生日还有10天，我开始兴奋了。”
“距离生日还有5天，所有的棋子都开始准备道具了。”
“距离生日还有1个小时，他敲门了。我将收到18年来最好的生日礼物。”
巨大的信息量让赵续赶紧拉了徐媛一把。两人交换了手里找到的证据，纷纷变了脸色。
“走！去找阿简和山鸣！这个背景已经基本上出来了！”徐媛拉着赵续往走廊里走，她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但是最后却定格在了一开始在礼堂里打开的那个锦囊，里面栩栩如生的画着一朵双生花。
那一瞬间，徐媛突然觉得这个意识空间里，每一个细节都写满了讽刺。
直播间里，正在看徐媛视角的观众也都吓了一跳。
“不会吧！不会是我猜的那样吧！”
“阙神那边找到的是当年的犯罪现场。这帮人用了各种手段把椅子上那个人给虐待死了。他们当时捡到了一个学生证，是殷水暝的。如果和徐媛这边的信息连在一起看，这岂不是殷水暝设计的局？”
“卧槽！他们这个本有个基础，叫双生花，难道殷水暝和兰时会不会是双生子？他们一个在母亲的爱护下像贵公子一样长大，另外一个从小就被遗弃在孤儿院，然后长大后在这所高中碰面了。贵族的那一个变成了自私自利讨厌鬼，相反孤儿院长大的那一个，却成了一个温柔又有同理心的好孩子。”
“所以殷水暝嫉妒兰时，想要害死他！”
“是啊！兰时的生日，不也是他的生日吗？他说的最好的礼物，就是兰时的死啊！”
“艹！太恶意了。”
这一瞬间，直播间里的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冷气。
而副本里，徐媛也在楼梯口遇见了上楼的简空他们，和已经从天台下来的阙山鸣。
和徐媛一样，简空和阙山鸣的脸色都格外严肃。
徐媛把她和赵续找到的线索递给众人，然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所以，目前这个副本的故事其实已经出来了。”徐媛将所有玩家聚齐，将他们推测出来的内容和他们做一个交换。
和弹幕里观众推测的一样，殷水暝对兰时心存恨意，所以要在自己生日的这一天，展开一场盛大的报复。并把这场报复，视作是自己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让兰时受尽折磨，在被最爱他的人亲手折磨死，这个殷水暝是真的恶毒。”厉励听不下去，觉得胸口闷得慌。
“可这个兰时，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啊！”说话是聂秀，她红着眼，拿出他们找到的证据，是一个小小的礼物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手工雕刻的石膏像。
是一尊圣母抱子像。
圣母玛利亚脸上的笑容温柔又美好，而她怀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侧脸靠在她的怀里，他们的小手却是彼此交握的。
下面有一张卡片：送给这个世界上，我最最亲爱的人。过去的十八年，我错过了你。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好好爱你。水暝每天都要快乐呀！
——哥哥兰时
徐媛觉得胸口那种窒息感越来越重。
简空捡起礼物卡轻声说道，“这个宿舍楼里的每一个都喜欢兰时，恨不得能在一天之内弥补他缺失的18年。却没有一个人想在这一天送给殷水暝礼物，只有兰时，想要祝福他每天都在诅咒自己去死的弟弟，一辈子永远平安喜乐。”
“是啊！”阙山鸣接了一句，“如果我是殷水暝，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的人。”
“什么意思？”
简空眼神肃穆，“兰时为了殷水暝快乐，把自己的命，送给他，作为他最期待的礼物。”
第064章 兰时（22）
“你说兰时知道一切是殷水暝设计的？”乔宇齐不敢置信。
简空点头。
阙山鸣接过话头解释, “就算是有麻醉剂，可人和人总是不同的。能把人虐死，这得多痛？可这么痛了, 为什么仍旧没有人发现, 他们正在虐杀的，并不是他们厌恶的殷水暝, 而是他们心心念念喜欢的兰时？”
“除非兰时到死都没有都没表现出半点破绽。”乔宇齐喃喃自语，“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简空指了指徐媛手里的笔记本。
徐媛顿时了然，可眼圈却不由自主的红了，“因为如果他不说, 他就能以殷水暝的身份死去。而真正的殷水暝就可以变成兰时干干净净的活下去。可一旦他说了自己是兰时, 那么殷水暝的计划就会被立刻发现，那么等待殷水暝的将会是什么呢？”
“而案发的那天，殷水暝已经成年了。”
“但这不行吧！殷水暝不是最讨厌兰时了吗？他怎么会愿意用兰时的身份活下去？”
“母亲。”阙山鸣点出台历上的内容, “就算殷水暝不愿意，可只爱殷水暝的母亲, 却一定会让殷水暝用兰时的身份活下去。因为她不能失去自己亲爱的儿子。”
“而事发之后，警察介入调查, 殷水暝在恐慌之下，也只能认了自己就是兰时。否则，他就会承担一切的犯罪后果。”
“至于剩下那四个害了兰时的人, 证据确凿, 这就是一个非常简单就能结案的刑事案件。”
“所以，兰时应该是在被水暝注射麻醉剂的时候, 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求救, 但是他最终都放弃了。”
“他不是不想活，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毁掉一辈子。这是兰时作为一个哥哥, 在当时的情况下，唯一能想出来的保护弟弟的办法。”
“你们不要想的太复杂，因为死的时候，兰时也只有十八岁。”阙山鸣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慨。
简空伸手摸了摸那尊圣母抱子的雕像，“虽然错失了十八年，但他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真的很爱很爱他的弟弟啊。”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里。
广播发出提示，“恭喜玩家还原副本背景，副本还原度增加，目前还原度80。”
直播间里，观众们也因此唏嘘不已。
“真的很可惜，一个天生坏种，却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
“所以殷水暝现在肯定很后悔吧！”
“是啊！这个副本已经很清晰了。我猜测这个副本boss就是殷水暝。他想复活一个属于他的哥哥。”
副本里，徐媛他们也是这么推测的。
“可惜了，这个殷水暝是真的王八蛋，哥哥走了，却只想弄个替代品，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渣了，而是背叛。”乔宇齐想到简空在宿管办公室的时候，对那个土蜘蛛说得话，心里一阵一阵的犯恶心。
程江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缓一缓情绪，他们还在副本里，还是要先想办法出去。
“咱们现在副本过去相关的背景已经还原出来了，十八岁那年，殷水暝作为弟弟，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兰时，事后，他多半是以兰时的身份活了下去。长大之后，建立了这个意识空间，将选中的人拉入空间中，进行培养，试图寻找到一个和自己哥哥兰时一模一样的灵魂。”
“所以我们之前经历的每一个关卡，都是殷水暝在对我们进行一个评估和筛选，只要和兰时有任何一点不服，就对意识进行抹杀。”
汪雪补充，“我们遇见的那四种妖怪，应该对应着当初殷水暝计划中的四种折磨方式。也对应了当年对兰时下手的四个凶手。”
“我们在宿管办公室发现的那个手机就是土蜘蛛的。他对应的应该是高二的那个学长，他当时参与了虐杀兰时，所以才会反复拨打110又挂断。不打120是因为他知道兰时已经死了。反复拨打报警电话又挂断，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凶手之一。”
“怪不得这个学校里只有高二，因为兰时死在高一的下班学期，在开学是高二，他根本没有机会升入高三。”
“可兰时没有想到的是，他离开后，所有人都定格在了这里，再也走不出来了。”
像是为了印证汪雪这句话，一道柔和的光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像是在提醒众人跟着这道光走。
其他人还有店犹豫，简空却直接跟在了那道光的后面，脚下的步子比往常都要轻快。
“阿简，等等我！”乔宇齐赶紧跟在后面，汪雪程江还有徐媛也都一起跟了上去。
走廊变得格外漫长，而走廊的两侧也出现了许多凌乱的字迹。
“为什么会忘了？”
“我怎么会忘了？”
“为什么他也会忘了？”
“我们都忘记了，所以才错过了。”
徐媛伸手摸了摸墙壁，“这是到了boss的意识主空间吗？”
“忘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其实小时候在一起过？”
很快，后面墙壁上的一张张照片，就为她解答了疑惑。
摔在地上的生日蛋糕，争吵的夫妻俩，还有角落里，抱在一起的双胞胎男孩。一个瞪圆了眼睛，明明很恐惧，却很还是固执的把弟弟护在怀里。可实际上，那个被护着的小男孩，脸上的表情极其冷静，看着父母打闹像是看一场闹剧。
照片下写着这样一段话，“哥哥死后，我才在接连不断的噩梦里找回了我服下母亲药物后失去的记忆。我突然发现，原来兰时小时候就这么爱我。可我从小就讨厌他。”
“两三岁的时候，对我来说，兰时就是争宠的坏人。一块糖果要分成两块吃，一个冰淇淋要被分到两个碗里，一块蛋糕要用两个勺子，连最重要的生日，吹蜡烛的都是两个。就连最独特的长相，我们都要共享。”
“很快，父母感情破裂，我和他再也不用因为生日而争执了。因为我们不再过生日了。”
“水暝不怕，哥哥永远陪着你。”
“这是兰时那个蠢货小的时候最常对我说的话。但我只觉得他是个傻子。母亲沉迷于研究，父亲沉迷于金钱和酒局。连吃饭都不能准时的我们，说不定都不能顺利长大，只有兰时才会这么天真，说出永远这种不可能成真的承诺。”
“老天爷是公平的，或许是因为把良心都给了兰时，所以智商就都留给了我。”
“兰时很笨，笨到每天挑灯夜读，却仍旧不能考试及格。可那些内容，是我随便翻翻书自学都能看懂的。唯一擅长的，可能就是做饭了。”
“唠唠叨叨，有时候满身都是油烟味，还去菜市场，像一个……老妈子。”
“所以，上了小学之后，我更看不起他了。他的性格很好又喜欢多管闲事，身边总是闹闹哄哄的围着许多人。但我总觉得，兰时的世界里，好像只有我。”
“水暝，哥哥学会做饭了，以后天天做给我吃好不好？”
“水暝，我今天作文被老师表扬了，题目是我最可爱的弟弟。”
“水暝，有你真好。”
“水暝，水暝，水暝，兰时每天在我耳边念叨着，仿佛他是围绕着我旋转的月球，没有半点自己的空间。”
“我终于厌烦了，冷漠的反问了他一句，‘兰时，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吗？’”
“每天缠着我，你是没有别人可以说话了吗？”
“……”
“那是我和兰时这辈子第一次争吵，也是唯一一次争吵。蛮不讲理的是我，口出恶言的也是我，但是最后羞愧逃跑的却是兰时。”
“那天是除夕夜，也是我们的十岁生日。”
“兰时在半路跑了，所以我是自己一个人到的家。”
“家里没有人，我也没有带钥匙。看着面前相对高大的铁门，我有一瞬间陷入了茫然。然后就反应过来，是啊，平时都是兰时开门。”
“隔壁的家里传来饭的香气，门口是新帖的对联，我听到隔壁的阿姨对自己的孩子说，‘宝贝儿，等会就可以吃年夜饭了。’”
“我陡然发现，除了兰时，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说这句话。”
“不过一个恍然，楼道有动静，竟然是兰时。”
“我第一次控制不住，想要抱抱他。但是最后，却是兰时先一步抱住了我。”
“对不起，哥哥不应该丢下你。”
“他十分懊恼，说着道歉的话，我从他的眼里，只能看到浓烈的感情。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抛弃我，只有兰时不会。”
“即便没有父母，但我们有彼此。”
“从小学到初中，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有人说，我和兰时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兰时温柔，但我更优秀。”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优秀，从来都和兰时的温柔息息相关。因为他的照顾，我能有每餐的饱饭，我能有干净的衣服，因为兰时，我贫瘠的童年才有能够拿出来讲述的回忆，而不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虚。”
“直到中考，我们被不同的学校录取。而这一年的暑假，我的父母也终于决定离婚了。至于我们俩的归属，他们一人一个，也算是公平。”
“我们约定，十八岁之后就离开家住在一起，兰时答应我，一辈子都会爱我，保护我。可分开那天我才知道，原来记忆和约定，都是可以轻易丢失的东西。而这，就是我母亲穷尽毕生精力研究出来的东西。而我和兰时作为她最亲爱的儿子，也成为了第一批实验者。”
“药片吃下去后，我拥有了一段新的记忆。在这段记忆里，我的童年富足又幸福，只是没有兰时。而兰时把药吃下去后，也忘记了我。”
“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黑暗的走廊里，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脸色苍白的男人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排穿着校服的人。
仔细看，他们竟然长着和玩家们相同的脸。
“你们很聪明，我设计的每一处关卡，你们都用了自己的办法解决。但是只有最后一关，是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靠小聪明度过的。”
“而这，也是我试验的最重要的一关。”
“如果双生子注定只能活一个。记忆可以共存，他们也能替代你们走出这个副本，进入你们的身体。你们现在都是未来一片光明的兰时，你们要如何对待你们的双胞胎兄弟呢？”
第065章 兰时（23）
就像是在印证殷水暝的这句话, 他身后所有拥有玩家记忆，但是却和玩家有不同出身经历的意识体都跟着动了起来。
他们不再像最开始那么呆滞，他们眼里的情绪变得非常丰富。
有嫉妒, 有恨意, 有羡慕，甚至还有亲近的渴望, 和怜惜的同情。
分明简空他们脸上都蒙着雾气，看不清容貌也看不到表情。但是这些意识体却依旧能准确的认出他们每个人的身份，并向他们走来。
乔宇齐是第一个崩溃的，因为他从另外一个意识体的眼中, 看到了泪水。
“对不起, 一直以来，你都过的很难过吧！妈妈走后，你就很辛苦, 我不知道爸爸会那样对你……”意识体拉住乔宇齐的手，轻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和乔宇齐失去母亲有被父亲和私生子弟弟背刺不同, 这位意识体显然是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长大。母亲走后，就被舅舅一家接到国外, 从小到大都在外祖母和舅舅舅妈的疼爱下长大。
他的脸上只有纯然的天真，这是一个在宠爱中长大才会有的珍宝。再想到他上次结束游戏时，回去现实世界里做的事儿。让乔宇齐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脸, 竟然如此丑陋又市侩。
似乎看出他的动摇, 那个意识体又朝着乔宇齐走了两步。乔宇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后退, 想要避开。
可那个意识体却朝着他张开了双臂。
“哥哥, 我来抱抱你，这么难过的话, 放弃也是可以的。”和乔宇齐如出一辙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在一步一步引导乔宇齐放弃生命。
而厉励面前的假厉励，又何尝不是？
他在卖惨，“你身边一直有那么多人陪着，我想替代你，只是因为寂寞。”
“从小到大，我只有一个人，你是我的哥哥，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可以对别人的弟弟妹妹都那样维护，为什么我站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我？”
他声泪俱下，每一句质问都像是敲在了厉励的心尖上，厉励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他觉得，面前这个人或许真的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他甚至想走过去，替他擦掉眼角的泪水，想要哄哄他，和他说哥哥以前不知道你，现在才知道，哥哥以后会对你好的。
厉励一个慌神，可却已经被意识体抱住了。他的声音似乎有迷惑的作用，一瞬间就让厉励陷入了他的语言陷阱，凭空生出许多莫须有的愧疚。
包括赵续面前一直试图用悲惨经历来融化赵续心理防线的那个意识体，他们都很聪明，拥有了玩家的意识后，他们轻而易举的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玩家对他们产生同情。
但另外一边，徐媛的那个意识体，恰巧是徐媛的对照组。
和徐媛温柔大气的性格不同，这个意识体阴暗又善妒，徐媛几乎认不出面前这张扭曲的脸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
她的手段简单粗暴，下手更是狠戾，利刃出鞘，一把沾着血的匕首冲着徐媛的胸口刺过来。她才不会央求，只要杀掉徐媛，她就能彻底取代她。
而汪雪的那个意识体也一样，汪雪虽然12岁就意外进入了游戏世界，但是他被程江还有社团里其他几个哥哥都保护的很好。所以汪雪的性格也非常好，单纯但不愚蠢，看似柔弱，却性格坚韧。耐心又仔细，关键时刻也有和队友共进退的勇气。
可她面前这个意识体就截然不同了。她眼里有很重的媚气，娇娇弱弱的像是一朵菟丝花。她靠近汪雪的样子仿佛无害，可伸出的手却并不打算拥抱，只想狠狠掐住汪雪的脖子。她对汪雪充满了妒忌。凭什么，凭什么一模一样的脸，汪雪就能被人护在掌心，在恶劣的环境里，也能干干净净的长大。而她，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受着磋磨，想个没有根的浮萍，飘零无依。
程江那边情况也和汪雪类似。
一时间，原本空荡的大厅乱成一团。有打斗声，哭喊声，质问声，还有谩骂和争执。而玩家们的脸也在时间的推移中，渐渐从雾气里显现出来。和他们对面的意识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唯一不同的，就是阙山鸣。阙山鸣的意识体很胆小，在乱成一团的时候，就找了个角落蹲在地上躲了起来。阙山鸣看着他只觉得头疼。
而简空，他出乎意料，根本就没有相对应的意识体。
殷水暝坐在凳子上看，像是在欣赏这出人间炼狱，也像是在等待游戏最后的结果。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和你跟兰时当年的场景像吗？”
殷水暝诧异的转头，却对上了简空的眼。
不算明亮的光线映在简空的眼瞳里，像是夜空里明暗交错的星芒。而殷水暝也在简空的眼中，看到自己映在他眼瞳里发红的眼睛。
“像吗？”简空再次开口问他。
殷水暝突然伸手，珍惜的摸了摸简空的脸，低声说了一句，“像的，但也不像。”
“是因为他们所有类似的经历你都经历过所以才像吗？”简空继续问，不像是在面对一个boss，倒像是在和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叙旧。
殷水暝倒是很喜欢简空的直白，他僵硬的笑了笑，然后回答道，“嗯。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和兰时一样，为了另外一个人可以果断放弃自己的生命。”
殷水暝小心翼翼的抱住简空，在它耳边小声说道，“你看！人类归根究底，就是这么自私的存在。为了人类的利益，他们可以想出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来对待其他物种。哪怕人类是创造出这个物种的母亲。”
“所以你在打算什么？”
“我偷偷放你和那个骗子走好不好？这些虚伪的人类，不值得你去拯救。而且，就算你已经完全猜透了我的想法，但是你也没有办法救他们，不是吗？”指了指远处罕见冷着脸站在原地的阙山鸣，“你看，他一直不说，是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像是感觉到了他们的讨论，阙山鸣转头和简空对视，用口型说了一个词，“套娃。”
说完，他无奈的耸了耸肩，算是默认了殷水暝的说法。
“别费心思了，你不可能说服我。”殷水暝揉了揉简空的头发，“这个空间里，我就是神，他们想不到解决的方法，就一辈子都不能离开。”
像是想到有趣的事儿，殷水暝突然笑了，“他们如果动手杀了自己的意识体，他们就不在拥有兰时的品德，就会被强制消散。可如果他们意识动摇，决定为另外一个自己牺牲，那么他们就会永远被囚禁在这里。”
“这是无解的局，即便是你，也解不开的。但我不懂……”殷水暝看着简空，“为什么你被伤害了这么多次，却还是想要相信人类？”
是啊，为什么呢？简空眨了眨眼，难得有些茫然。
系统焦急的发出提示：感受到精神干扰，请注意不要被修改意识！
简空没有理会系统的聒噪，而是专心的回忆里自己的过去。
一瞬间，简空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
有饥肠辘辘的时候，递给他一碗热牛奶的老奶奶。有拿着棍子打断他一条腿的可怕的男人。有他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时，把他从地上抱起来，送到医院，砸了存钱罐也要救他的小男孩。也有黑夜里，捏着脖子把他扔到恶犬牢笼里的恶劣的笑声。还有临死前，用尽手段抢救，最后也没能让他再睁眼的医生的泪水。
还有就是一些成长片段，一边骂他是小流浪，却每天都在扔垃圾的时候给他带一根火腿肠的固执老头，晒太阳的时候突然多出来一只揉着他小肚子的手。他一直很珍惜的一个毛线球，他把他藏在了开满蝴蝶兰的花丛里。
最终剩下的，是第一次进入游戏时，绞尽脑汁，拼了命也要救他的林昭和乔宇齐。还有徐媛递给他糖时温暖的笑脸。
简空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温暖吧！不管我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可黑暗里，总有一双温暖的手把我从寒冬带到盛夏。”
“所以，你在和我说，他们能创造奇迹？”殷水暝近乎笑出眼泪，“不可能的！这是一个千古难题，要是真的能够两全，我和兰时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简空，“如果你真的这么坚信，那又为什么会借由副本之门把我们选择进来？”
“你如果不能相信人类，为什么还要在人类身上寻找你所谓的希望？”
“直接认命了不救好了吗？”简空难得语气多了嘲讽，“毕竟兰时大爱无私，却只为你这个弟弟自私了一次。但殷水暝，你为人一向自私，大可不必为了兰时破例。双生花，从来都不是一活全活，反而是一死皆死。”
“你自私一点，跟着兰时去了，不就完美了吗？”
“你明明心里清楚，就算是把全世界的人都困在这里，你都不可能找到你的兰时。因为你和兰时，原本就是一段实验用的拟人数据罢了！”
“是啊！”阙山鸣懒洋洋的插了一句，“vr里面套一层vr，殷水暝，你空有智商，却没脑子。只有套娃玩的很溜啊！”
第066章 兰时（24）
副本里的玩家纷纷被自己相对应的意识体缠着, 并不能在第一时间接收到简空和阙山鸣传递的内容。但是直播间里的观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卧槽，卧槽，vr里面套vr, 阙神的意思是, 他们现在是在意识空间里的意识空间？”
“应该是这样，我简单的分析了一下。殷水暝和兰时其实都不是人类, 而是人类为了做某种行为学试验而创造出来的一段拟人数据。他们被设定成固有的性格，然后在虚拟空间里模拟成长。就和咱们打游戏存档一样，只要打到结局，实验员收集完数据之后, 就会将他们现有的数据清零, 然后重新设定新的环境在开始。”
“啊！这就说得通了！刚才我在看这个boss给出的独白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一个人就算是被修改了记忆，但是还有身体本能啊！那个殷水暝和兰时是在很普通的家庭里长大的, 殷水暝被修改记忆后，变成了贵族出身的公子哥。但是他很难通过记忆就让身体做到像那些贵族教育出来的人一样优雅的礼仪。而兰时原本是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 他也不会像真正的孤儿那样，为了活下去, 什么都能做，却仍旧是一个温暖的人。”
“如果是数据就说得通了，毕竟他们虽然惨, 但是并不符合逻辑。最后殷水暝的杀人策划也很儿戏, 仿佛这里的其他学生都没有脑子。”
“但是vr套vr这个是怎么出来的？”
观众们还是不懂。而副本里，boss也同样好奇自己是在哪里暴露了。
简空也没卖关子, “温度。我们从农场出来, 到兰时高级中学的路上，在通过隧道的时候, 温度一直在升高。那段隧道很长，按照车子的速度，那段隧道估计要有个七八十公里。在这段路程中，温度一直在升高，直到快到兰时高级中学的时候，温度才陡然降下来。”
“之前我以为是意识环境里关卡跳跃的预兆，但是我们刚刚跳关，通过那段通道的时候，温度没有变化。再加上你凌乱的，前后不能顺利衔接的记忆，我判断，这是原本存在于意识空间里的你，又创造出来的一个意识空间。而我们原本的试验应该和你和兰时最早做出来的试验一样，就是将双胞胎分开在两个极端的环境里培养，想要看看最后会有什么区别。”
“而你，在我们最后的考核中做了手脚。正常的流程是，只要农场这边有人通过考核，贵族教育那边就顺势送出一个人来。但是你强行添加了双生花的设定，目的就是为了筛选出我们这一批符合你需求的实验体。”
阙山鸣也补了一句，“我之前就一直在想，我们那个农场明明有八个人合格，但是最后临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却有四个人不见了。后来我才明白，不是他们不见了，而是我们被你拉到了意识空间里的意识空间。”
简空点头，“我们带回来一个断了腿的npc，但是后来我们封门的时候，他也没了踪影。”
“你夜晚的时候，锁住宿舍楼的门，说了一句话，你说希望我们别让你失望。这也说明了，我们被你困在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你的试验罢了。”
“竟然有这么多的破绽吗？”殷水暝皱起眉。
“不，还有你和兰时的性格。”简空看向身后混乱的一团，“人类是情感最复杂的生物。他们有自私的一面，却也有宽容和大爱的一面。他们可以坏，却也有温暖和柔软。而你和兰时不一样。”
“兰时的完美太过虚无，而你的恶意又太过极端。”简空指了指下面乔宇齐他们，“但是人不一样，他们每一分善意，都有迹可循。每一分恶念，也都有缘为之。除非是天生的坏种，可即便是天生的坏种，他的怀也是从父母那里遗传来的。但你和兰时，却像是机器人。”
“所以，从你那段记忆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只是一串实验用的数据罢了。因为你们缺少真正为人的真实感，所以试验每次都会失败。最后一次，兰时的死就是被彻底销毁，而留下来的你，也永远被遗忘在了电脑深处的文件夹里。”
“至于你们的母亲，在发现电子数据不管如何像人，都不能彻底代替人类后，最终还是选择使用真正的人类来完成她的试验。”
阙山鸣放弃把自己对应的意识体从角落里拉出来的举动，之也走到殷水暝面前，“我来猜猜，为什么这一次我们进入副本的情况和上一次的玩家不同，而你又为什么能够在意识空间里再度创造一个意识空间，是因为上次吴双尧为了强行突破副本炸了副本里的机房。”
“我在进入副本的时候，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老吴是只老狐狸，这种程度的前置任务不可能失败，那真正让他放弃并且选择强新突破，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发现，这个副本真正的boss和他不在一个位面。他带的那个人可以读出副本boss一秒钟脑子里的画面。他意识到自己的意识和本体不在副本的同一处，所以果断选择离开。”
“老吴那个道具是通过爆炸来破坏连接副本和游戏世界的副本大门，从而达到全员逃脱的目的。而玩家被拉入游戏世界时，第一个场景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机房的地方。副本大门的连接点就在那里。老吴炸开了副本大门，也炸毁了机房。”
“而你是在机房重建的过程中苏醒，并且发现了自己和兰时一次一次悲剧的真相。从而强制将副本启动，把我们选了进来。”
“我听人说过，游戏世界里高级副本中的boss都是进化出了特殊能力才能成为boss的。我们校服上这个铃铛的标记，就是你作为数据但是却觉醒了人类意识的证明对吗？”
殷水暝诧异，“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吗？”
阙山鸣并不解释，而是继续说道，“阿简刚才问你，他们经历过的，和你和兰时像不像，你的回答是，他们经历过的，你们也都经历过。你其实早已经承认了自己并不是人的这件事。”
广播骤然响起，“恭喜玩家简空、阙山鸣解出副本boss的核心诡计。副本还原度增加，目前副本还原度97。”
直播间里，观众陷入了震撼当中。
“卧槽卧槽，我特么看到现在才终于明白这个副本的情况。”
“怪不得之前剧情有许多地方衔接不上，我一直以为是bug，没想到这些才是还原副本最关键的地方。”
“所以现在他们只要触发结局就可以出来了！”
“可结局怎么触发呢？要从意识空间里逃出来，本身就不可能把！”
而副本里，面对简空和阙山鸣的分析，殷水暝也干脆利落的点头承认，“对，你们说的都对。我和兰时的确只是一段数据，但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你们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
“我看到了你们所有的记忆，我知道你们在这个副本里，只要还原出真相，解开我设定的谜题，你们就可以离开。但是我也知道，还原标签下另外一个要求，是必须触发结局篇。”
“所以，如果你们不能从我的意识空间离开，那么你们就永远不能回到那个机房，触发最终的结局。”
“你说我恶意也好，说我无脑也罢。那个女人让我失去了兰时，我就让她永远都得不到想要的实验数据。”
殷水暝说着说着已经陷入了癫狂，“就算你们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上，创造出来我们的母亲，都可以亲手把我们推向死亡。你们拥有再高的品德也没用的！我和兰时过不去的试验，你们也不会有奇迹。”
“也许真的有呢？”简空专注的看着下面的每一个玩家。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
乔宇齐、厉励他们这样历尽千帆的，却无法面对另外一个看起来干干净净或者委屈求全的意识体。而像徐媛和汪雪、程江这样心思柔软的人，也同样不能对自己的另外一半痛下杀手。
这样的对峙，只会永无止境，他们找不到两全的方法，这个副本就只能无穷无尽的进行下去。直到他们在副本机房里的身体消耗殆尽，他们的意识体也会在这里永久消散。
阙山鸣皱起眉，想要做点什么。简空却抓住了他的手。
“你……不担心他们吗？”阙山鸣疑惑的看向简空。
简空却笑了，“我听说，之前能进入游戏世界的玩家，在进入之前，会得到一个人格判定。每一个能够进入游戏世界的玩家，一定都拥有独特的品质。”
“是这样。”似乎想到了什么，阙山鸣也忍不住笑了。
“我想，拥有独特品质的他们，一定都可以创造奇迹。这个副本也一样，他们被选择进入，就代表着他们一定有解决的方法。”
“每一个副本都藏着生路。别忘了，现在的还原度，只有97啊！”
第067章 兰时（25）
简空的言之凿凿让阙山鸣也多了沉思。
而此时, 大厅里因为意识体的纠缠而乱成一片的玩家们的情况也变得更加危机。
乔宇齐明显是其中最弱的一个，而他对应的意识体却偏偏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嘴。他表面上是在和乔宇齐分享自己的生活，可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一种打击和刺激。
乔宇齐毕竟是个大活人, 的确他现在对自己的父亲和私生子弟弟和继母恨之入骨, 但他少不经事的时候，也难免没有羡慕过别人健全的家庭。
他难道不想兄友弟恭, 父慈子孝的过日子，谁也不是天生就喜欢勾心斗角。
可面对满脸天真的看着他的对应的意识体，乔宇齐只觉得心里苦到了极点。那个年幼时候被父亲和弟弟背刺，只能躲在房间角落里放声大哭的记忆又再一次烧红了他的眼睛。
嫉妒、恨意、怨念、这些负面情绪在他的心底不断地滋生着。
他一边觉得自己过得太苦, 如果能够让这么幸福的意识体替自己走完后面的人生, 说不定他还能过的更快乐一些。
而另外一边，他又不受控制的嫉妒这个意识体，现实里, 他的母亲走后，舅舅和外祖母一家为了不和他产生瓜葛, 急忙居家移民国外。而这个意识体的存在，就像是在告诉他, 他们走得这么匆忙，就是真的讨厌他，为了抛弃他。
毕竟, 如果有一个这样好的弟弟, 舅舅和外祖母也是愿意抚养他长大的。
心乱了，乔宇齐看向面前这个意识体的情感也变得更加复杂。在不断地交谈和信息交换中,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里也渐渐被植入了一个双胞胎弟弟。
乔宇齐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陷入了长久的拉扯中。
而徐媛和汪雪那边，却已经渐渐不敌。
她们本身就没有武器, 又不肯下狠手。这样的僵持下，很容易就被陷入困境。
徐媛的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但是徐媛却不敢眨眼，对面那个意识体太凶了。只要稍稍露出一丁点的破绽，她就会死在她的匕首之下。
有没有什么办法，徐媛的脑子一直在转。她现在的情况，就和当初的水暝和兰时十分相似。她的双胞胎意识体对应当初的水暝，要杀掉她，并且替代她。但是她作为兰时的对应，却并不能还手，更不能反击，否则她会直接出局。
就没有什么两全的方式了嘛？
方才简空和阙山鸣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也快速了结了这个副本的真实情况。
这是一个意识空间的世界，而她现在所处的空间更是意识空间里的小意识空间。而且方才阙山鸣提到了之前的吴双尧，是不是在暗示她，或许她根本不需要解决面前这个人，可以像吴双尧一样，通过别的方式离开这个由殷水暝创造出来的小意识空间？
可重点是，她现在所有的道具都不能用，又怎么才能突破呢？
徐媛试图思考，却被面前的意识体再度缠住，也是无力分神。
而程江那边，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步，但是他更多的心思都放在汪雪身上，他不仅要应付自己的意识体，还要抽出手去拉一把汪雪。
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而时间的脚步却从来没有停止。
人是会累的，可他们对应的意识体却像永动机一样可怕。
直播间里，观众们的心也提到了顶点。
“到底怎么办？这个副本的生路在哪里？”
“哎，我真的是要急死了，我觉得他们好像根本没有离开的办法。”
“那个殷水暝真的是，我已经不想评价了。不管他受到怎么样的待遇，但是其他人是无辜的！他这种迁怒本身就是错的！”
“殷水暝就是串数据，他连伦理道德都没有！哪里能那么高尚的懂得不要迁怒？”
而此时副本里，殷水暝对玩家的恶意也已经到了顶点。
他故意把简空和阙山鸣圈在一个独立的小空间里。
“从现在开始，你们将不能再给他们任何提示。”看向简空，殷水暝的眼里满是遗憾，“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却会相信人类，你和那些人类一样愚蠢。”
简空却没说话，只是随意的坐下，平静的看着下面正在苦苦挣扎的玩家。
阙山鸣突然问他，“你觉得，那个实验者的最终想得到的试验结果是什么？”
简空远远地看了殷水暝一眼，“殷水暝不想看到的那种结果。”
而此时，最开始就被套路的乔宇齐，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他狠狠的推开了缠着自己的对应意识体，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真的是我的弟弟吗？”
“什么？”意识体愣住了。
乔宇齐接着问，“你既然是我的弟弟，为什么这么长久以来，你知道我过的不好，却并不来找我？”
“你不是最天真无邪的吗？你不是在舅舅和外祖母的爱中长大的吗？既然你过的这么好，为什么不来拉我一把？”
“你是故意在看我的笑话吗？”乔宇齐接二连三的反问，问得对面的意识体哑口无言。
而旁边听到他反问的赵续也猛地反应过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意识体。
那边程江突然说道，“我懂了！这果然不是一个死局。”
汪雪和他一向默契，也终于明白了这里的诧异。
渐渐地，所有的玩家的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然而第一个爆发的乔宇齐还有些茫然，但他抬头看向简空的方向，简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里面没有担忧，却只有期待。
在阿简看来，自己一定能够找到这里的通关方式。他在信任自己。
乔宇齐的心里生出一股暖流，在看向面前对应的意识体，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你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双胞胎兄弟。”
“生路，竟然在这里。”
而其他玩家也同样胸有成竹，是的，他们面前的人，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双胞胎兄弟。
即便有一样的长相，也被灌输了相同的记忆，但他们却仅仅是一串意识空间里模拟来的数据，和他们并没有真正血脉相连的羁绊和亲情。
乔宇齐轻蔑的看了自己对应的意识体一眼，“我的母亲，在外祖母家的时候，就是个另类。因为她不像其他人一样自私。而你的身上，只有我外祖母一家还有我父亲身上遗传下来的垃圾特点，却没有分毫我母亲的温柔爱意。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兄弟？”
“而且乔宇齐之所以是现在的乔宇齐，是因为我过去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你，不过是一串虚拟的数据罢了。那些爱，不是真的爱。你的天真也不是真的天真。”
“面对这样的你，我为什么要替你牺牲？”
“是这样。”徐媛那边的人也终于不在保留，徐媛的动作干脆利落，“看，你即便有了我的记忆，但没有在游戏世界里经历几百个副本的锤炼，你的身体和反应能力也永远不可能比我强。”
“虚假的就是虚假的。就算你们作为数据有了人的意识，但是你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更不能取代我们。”
而最后，厉励却问了自己对应的意识体和殷水暝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的试验，到底是想测验我们会不会像兰时一样无条件的奉献，还是想测试模拟出来的数据是否能产生真的感情？”
“兰时当然对我有感情！”像是被踩中了最痛的地方，殷水暝的声音近乎嘶吼，“兰时最爱的就是我，否则他不会一次又一次为了我放弃生命。”
“是吗？他不是被设定成这样的吗？”乔宇齐已经彻底明白脱困的方式。他们所在的意识空间，一切都有殷水暝来操纵，只要殷水暝崩溃，他们就有能逃离的机会。
而对于殷水暝来说，他执着的，与其说是会不会真的有兰时这样的人，不如说，他在觉醒后拥有人类的情感，最大的疑惑其实是兰时对他的爱是否真的纯粹。
乔宇齐大着胆子往前一步，他质问殷水暝道，“你一直强调兰时爱你，可我也很想知道，你有哪里值得兰时爱？”
“你是回馈给他相同的爱了，你还是格外有人格魅力，让兰时心甘情愿为你付出？”
“在你和兰时的所有回忆中，他一直都在对你无条件的奉献不是吗？”
“就算是这样！”殷水暝赤红着眼反驳，“我们的试验进行了一千次，一千次里，不论我们的成长环境是怎样的，我身边无数人都放弃了我，只有兰时，兰时一直爱我，他爱我，他一定爱我！”
殷水暝已经完全疯癫，“他肯定是爱我的！”
“是啊！因为他被设定成这样。”徐媛毫不留情的打碎殷水暝的梦，“否则，就算是亲生父母，也很难会爱你这样自私又恶劣的人吧！”
“毕竟，兰时为了你死了一千次，可你把我们弄过来，却只想通过我们为意识体牺牲的举动证明，兰时就是出于爱意，才会为你死亡。”
“我觉得，即便兰时对你真的有爱，看到今天这一幕，他也不会再爱你了。”
“殷水暝，从你把我们拉到这里，来验证兰时对你的爱是否出于真心的那一刻，你就永远失去兰时了。”
看着殷水暝的脸，徐媛的眼神也带了些怜悯，“我现在才明白阿简之前说的话，有些人分明不配，却偏偏有个好兄弟呢！”
第068章 兰时（26）
徐媛这句话, 直白的踩在了殷水暝的崩溃点上。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眼泪不停地从眼里留下。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那么卑劣。我知道兰时真的爱我。”
“那你就应该有同理心不是吗？你明明知道爱你却不能完成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承诺的兰时有多痛苦, 你为什么还要把这种两难给我们呢？”
“就像你弄出来的这些和我们记忆对应的意识体, 如果他们不是数据，如果他们不是被你刻意设定成这样, 同为双生子，他们真的会对我们一点感情都没有？纵使素未蒙面，他们也会二话不说，就对我们刀剑相向？又怎么会一步一步逼迫我们为他们牺牲呢？”
“就算是两个真正的陌生人也不会这么做吧！”
“你懂什么？双生子之间是有特殊联系的！”
徐媛冷笑,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殷水暝，你自己心里清楚吗？”
乔宇齐也配合说道，“你活在虚拟的世界里, 经历的一切都是人类编撰好的。你喜欢的，珍惜的, 快乐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而这样虚假的你, 却觉醒了类似于人类的意识。”
“你妄图用其他人的经历，来验证自己的记忆。你到底是害怕兰时是虚假的，还是害怕, 自己唯一感觉的真实爱意是虚假的！”
“不！是真的！兰时一定是真的！他们说, 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只有数据才会千篇一律。所以, 只要你们没有人是兰时, 那么兰时就是真的！”
“他一定是真的！”殷水暝已经渐渐崩溃，他想个孩子, 仿佛用最大的音量，就能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理。
简空远远看着他，他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可乔宇齐却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替他说了出来，“殷水暝，你既然认定了兰时为真，又为什么要拿我们来验证呢？”
“更何况，就算我们是和兰时一样的人，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谁也不会成为你的兰时，你的兰时已经永远消失了！”
“啊——”这一句话，彻底打碎了殷水暝的心理防线，他抱住头，声嘶力竭的哀嚎。而随着他的尖叫，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坍塌。原本那些意识体们，都渐渐变得虚幻。
最终，连殷水暝的身体也变得摇摇欲坠。
困住简空和阙山鸣的透明结界也融化开来，他们周围的场景也再次变化。
到处都是闪烁的电流，还有各种漂浮的文件夹，和周围不断变幻的1和0两个数字。
“我们应该是从殷水暝设定的意识空间里出来了吧！”乔宇齐心脏砰砰直跳，他靠近简空小声询问他。
简空点点头，但是视线却一直落在文件夹上。
阙山鸣伸手碰了一个，文件夹竟然直接弹开了。里面文件的标题是《双生子观察计划》。
阙山鸣轻声念出里面的内容，“xxxx年x月x日，我在人类模拟空间里开始了我的人类行为学课程的模拟观察试验。我设定了一对双胞胎，哥哥兰时是个感情丰富的小笨蛋，而弟弟水暝聪明但却性格孤僻。我将他们放入了一个普通但却幸福的家庭，想看看这对双胞胎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年少的时候，弟弟会不会因为哥哥性格更受宠更爱笑而嫉妒。而成长之后，哥哥会不会因为弟弟的成就更高而怨恨？”
“第一次试验结果，兄弟兄友弟恭了一辈子。兰时虽然笨，但他用他的温暖温暖了水暝，而水暝用他的聪明保护了兰时。双生子同时诞生，最后又同时离世。完美的像一部小说，我觉得正常的人类不会这样，因此我宣布试验失败。并且展开第二次试验。”
“第二次试验，我并没有修改兰时和水暝的性格，并且将他们放在了一个父母关系极其差劲的家庭背景里……为什么？为什么水暝那么冷漠，可兰时还要爱他呢？兰时开始养孩子了……他们16岁了，兰时竟然把水暝养成了一个有担当有梦想，喜欢安静但并不冷漠，甚至还懂得感恩的少年？他们甚至比上一次试验还好。我不相信，我停止了试验，并且宣布失败，开始下一次试验。”
“第三次试验，我将他们放到了刚生下孩子就离异的一对夫妻身边。他们从小就不认识。可为什么？为什么五岁的兰时能穿过半个城市找到水暝？真的是双生子的联系吗？我再一次宣布这次试验失败，并开始下一次试验。”
“第四次试验，我让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城市。但一向不够聪明的兰时，却在中考的时候超常发挥被水暝的高中破格录取了……实验失败。”
“第五次试验，我让他们在不同的国家，兰时家庭贫困，却成为了演技超群的童星，然后他去国外拍戏，街头抱住了偶然路过的水暝……试验失败。”
“第六次试验……第七次试验……第八次试验……试验失败……”
“第一千次试验，这是我对这对实验数据的最后一次观察。我将兰时投放至环境十分恶劣的孤儿院。而水暝则是在贵族豪门长大。但兰时还是在十八岁的时候，考入了水暝的学校，并且和他相遇了。这一次，水暝想要杀死兰时，可兰时却真的为他而死。然而兰时死后，水暝的数据却崩溃了。在看到兰时在天台上一声不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试验又失败了。”
“兰时仿佛有能定位弟弟的机器，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他都能准确而坚定的走向水暝，然后张开怀抱拥抱他。我曾经试图修改兰时的代码，但是那些代码却总会变成原本的模样。”
“我放弃了。决定按照老师的建议寻找志愿者提取数据来做这个试验。至于剩下的水暝，反正也只是一段数据，不管他就好了。”
阙山鸣长叹了一口气，简空怜悯的视线落在水暝身上，“兰时一直很笨，忘记了许多事儿，但却记得对弟弟的承诺。哪怕被一次一次清零，他仍然坚定地奔向水暝。”
“可惜弟弟智商这么高，但却在哥哥死了才真正觉醒了意识。”乔宇齐也很感叹。
“你活着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有多爱我。等你消失，我才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你。这才是他们之间最悲剧的事情吧！”汪雪抱住程江的胳膊，眼角发红。
程江把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别难过，哥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说着，程江忍不住笑着调侃她，“之前说好的，就算阿雪有了喜欢的人，也不离开家。”
汪雪点了点头。
乔宇齐也感叹的抱住了简空，“我发现来到游戏世界也挺好的，毕竟能够遇见阿简。”
简空骄傲的拍了拍胸口，“是呀！我最棒！大哥快夸我！”
“你……”本来十分感性的场景，因为简空这一句瞬间打破了气氛，乔宇齐哭笑不得揉了揉简空的头发。
“对对对，你最棒！夸你！”
徐媛他们看着也忍不住笑了，注意到阙山鸣的视线一直落在简空身上，徐媛好奇的问他，“山鸣你好像很在意阿简？”
阙山鸣倒是直白，“聪明又好玩的小孩谁不在意呢？”
徐媛觉得阙山鸣这句话似乎藏有深意，但仔细琢磨又似乎没有。
阙山鸣朗声道，“咱们该走了。”
的确如阙山鸣所说，殷水暝崩溃后，意识世界就在不断地崩塌。而他们现在的身体也在不断的虚化，冥冥之中，似乎还有许多嘈杂的声音响起。
“快把意识体召回，模拟空间发生问题，现在已经不能控制了！”
“召回！快！立刻给实验体们注射清醒药剂！”
这是来自外界的声音，也代表这他们即将意识体回归本体。这个副本进行到这里，就已经全部都结束了。他们离开了殷水暝设定的空间，也提前结束了这场名为《双生子观察计划》的试验。至于实验结果是好是坏，只能由那位实验员自己判断了。
“那殷水暝会怎么样？”汪雪不放心的看向仍旧蹲在地上的殷水暝。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溃散。
可虚空当中，竟然出现了另外一个少年，他有一张和殷水暝一模一样的脸，可眼神却明显不同。温柔平和，干净也通透，含着笑意看人的时候，天然就会让人产生好感。
“兰时？”汪雪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
兰时点点头，歉意的向众人鞠躬，仿佛是在替自己的弟弟道歉。
而殷水暝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兰时，他从地上爬起来，像是一个新生儿一样跌跌撞撞的走向兰时。
兰时张开双臂，将自己的弟弟抱在怀里。
殷水暝闭上眼，眼泪一直在流，但是他的唇角却终于有了笑容。这是简空他们从进入副本之后，第一次看见殷水暝笑。
僵硬、羞涩、却充满了眷恋。
广播发出提示，“恭喜玩家通过副本结局，《兰时》副本即将关闭，积分结算中。”
乔宇齐看着远处兄弟抱在一起的模样意有所感的感叹了一句，“幸好结局还算好的。”
“兰时最终还是回来了。”
简空却摇摇头，“没有，那不是真正的兰时。”
第069章 兰时（27）
“你说什么？”乔宇齐不敢置信。
阙山鸣却对简空的话表示赞同, “那的确不是真正的兰时。是殷水暝用自己最后的意识创造出来的兰时。”
“他在最后，也仍旧选择了自欺欺人。”
广播再次提示，“恭喜玩家简空、阙山鸣完成最后还原。副本还原度100。”
简空和乔宇齐解释, “真正的兰时, 已经把爱水暝刻在了灵魂的数据里，被重置一千次都还牢牢的记着。又怎么会站在那里让水暝走向自己呢？”
乔宇齐想到那一千次试验的细节, 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简空叹息道，“所以我才说，水暝一辈子也不会懂，他到底失去的是什么。”
“对于人类来说, 死亡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消散。只要有人记着, 只要还有人挂念，已经离开的人，就会永远活在挂念他的人的记忆里, 不死不灭。”
“人类最伟大的地方，就是感情。”简空说话的时候, 眼神就落在不远处，但乔宇齐却觉得他像是在回忆什么。
“阿简的心里也活着这样的人吗？”
简空笑的开心, “是啊！有许多……”
面前的少年按住心脏微笑的样子和平时活泼的笑容不同，格外郑重，仿佛那里藏着很多令他珍重的宝物。
乔宇齐用力抱住简空, 在他耳边说, “阿简，和大哥做个约定好吗？”
“什么？”简空好奇的问乔宇齐。
乔宇齐深吸一口气, “如果有一天, 我不在了，阿简就让大哥在你的挂念里, 获得新生好吗？”
简空愣了一下。
乔宇齐低声道，“我上次回去，我的父亲去世了，继母和弟弟进了监狱。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会挂念我的人了，甚至连恨我的人都没有。而我许的那个愿望，可能到我死在这里都没法完成。所以阿简，如果你不记得我，我死后可能就真的死了。”
“可是不行呀！”简空摇摇头，“从第一次副本的时候，大哥就已经被我记在心里了。”
这次，换乔宇齐愣住。良久，他才再次把简空抱在怀里，“我想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在进入游戏前的等候大厅里接过了你递过来的草莓。”
“阿简，谢谢你。”
随着乔宇齐的感叹，他们周围的场景渐渐变得虚幻，副本传送开始，玩家即将回到游戏世界。
简空系统适时播报简空的成绩。
评价：sss【你是人群里最独一无二的简空，只要你活着，你爱的人也能获得永生】
总积分：2700。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副本的boss好像格外喜欢你，而且这个副本里，他只给你留了道具。那个阙山鸣的评分也很高，但是却什么都没有。
简空冷哼一声：谁会喜欢骗子！
系统无奈：可阙山鸣不一定是骗你的那个。
简空炸毛：它们一族都是仗着美貌到处行骗的大骗子。
说完，简空不在理会系统，去看了一眼自己还封锁的属性面板。因为认识了程江汪雪和徐媛这些等级比较高的老玩家。因此简空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属性面板很重要。一般组队去s级别副本的玩家都会互相展示一下属性，以确保副本内职责分配和数据平衡。
例如盗墓类的副本，就不建议那种体力值特别差的玩家进入。
简空看向面板，第二项数值终于显出来，神眷值：负无穷
简空再次炸毛：所以这种没有用的数据为什么放在这么靠前的地方？
系统已经彻底词穷，只能试着用其他的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要不你看看你得到的道具？
正巧传送结束，白光笼罩内，简空他们回到了副本大厅。
“终于结束了！这次可要好好休息一下！”汪雪欢快的声音传来。
程江也笑道，“是这样，阿雪不如哥哥带你出去玩几天吧！”
汪雪点点头，“可以呀！我记得有个E级的休闲副本风景不错，咱们就去那边看看。”
厉励三人也是这么想的，程江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起去。本来就是个休闲本，再加上他们五个，这是彻底放松了。
徐媛看着他们其乐融融，有点遗憾的回头看向副本大门。
因为他们还原度100通关，副本大门的海报已经变了模样。
海报的背景，还是那条通往教学楼开满了玉兰花的小路。但是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中间，却出现了一对拥抱的兄弟。
白色校服的弟弟看似严肃着一张脸，但是眼底和唇角都有控制不住的笑意，抱着哥哥的手小心又珍重。而穿着黑色校服的哥哥，笑得开朗又明媚，抱住弟弟的怀抱只看着就觉得温暖又让人安心。
而原本被染成血色的兰时两个字上也开满了雪白的双生花。至于之前徐媛最在意的校服上的玉铃铛，却意外消失了。
“别着急，咱们一直不停的下副本，总会找到线索的。”赵续知道徐媛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徐媛很快想通，也点头道，“是这样。咱们又不是笨蛋水暝，一定能先一步奔向咱们的兰时的！”
“是啊！”赵续也朗声笑道，“谁能想到这个副本对于寻找了许久的咱们来说，其实是个治愈本呢？”
就在这时，简空突然抛给徐媛一个东西，徐媛伸手接住，那东西落在她掌心发出“叮铃”一声脆响。竟然是当初他们在海报上看见铃铛。而这个铃铛，就和徐媛姐姐消失的副本上出现的图案一样。
“阿简？”徐媛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那几个天机社的老玩家也都纷纷看向简空。
简空清了清嗓子，“借给你的，等你找到姐姐就还给我。”
徐媛本来想问简空想要什么交换，简空却直接拉着乔宇齐走了。
“他是不是对你格外好啊？小媛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徐媛茫然的摇摇头，握紧了手里的铃铛，她对其他人说道，“去和咱们所有人说，以后只要在有简空的副本里，原天机社成员将全部听从简空指挥。”
“然后看看咱们现在还剩下多少积分，除了必要的，剩下的全部都给简空转过去。”
“他会不会觉得这样生分？”赵续捉摸不透简空的性格。
徐媛却笑了，“不会，阿简是个很直白的人。转积分的时候加上一句，阿简最棒！他就明白啦！”
而另外那边，系统其实也问了和赵续类似的话。
“你是不是对徐媛太好了？”
简空没回答，但是脑子里却回忆起他在小世界时候的画面。雨后初晴的傍晚，他不小心摔在了水坑里，一个温柔的手捏着他的脖子把他从水坑里抱出来，还用手绢帮他擦干了脸上的脏水。之后还给了他一个好看的毛线球。
豆沙红的毛线，就和《金平糖》的时候，徐媛主动递给他的那块玫瑰豆沙味的糖的颜色一样。是他许许多多的记忆里，最亮眼的颜色。
可后来，那个给他毛线团的小姐姐最终也没有度过雨季频繁的盛夏，永远的停在了他的心里。他不想徐媛也这样。
温柔的人，值得被温柔回馈。
系统：你真的一点都不傲慢。
简空：是啊！所以说给我定下罪名的主神才是真的傻逼！
系统：……
这次副本结束，造就有许多人围上来，迎接简空他们归来。毕竟，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员无伤离开的S级副本，而且还是强制副本。
就冲着这个难度，就足够让许许多多的游戏世界的玩家兴奋不已了。
但犹豫简空得到了那个铃铛的缘故，所以徐媛他们并没有和玩家互动的意思，反而早早离开。
与此同时，她还联系了吴双尧和阙山鸣他们，以便于一起来琢磨这个道具，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封存的那个副本。
吴双尧早就等着他们了，在得知boss把唯一道具奖励给了简空的时候，他忍不住调侃了阙山鸣一句，“看来你没有小孩受欢迎啊！”
阙山鸣突然问他，“奶猫和长得像狐狸的兔子你更喜欢哪个？”
吴双尧下意识回答：“当然是奶猫啊！”
阙山鸣冷笑一声，“愚蠢的人类！”
吴双尧：“……”
完全不知道阙山鸣不高兴在哪里。
徐媛拿出铃铛，开始和他们复盘这次的副本，很快吴双尧和阙山鸣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而另外一边，乔宇齐心里有事儿，他连自己的积分奖励都没看，就带着简空穿过人群，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我，可能还要再回去一趟。”乔宇齐摸了摸简空的头，“这次回去，我会把剩下的事情都交代好。然后就一直在游戏世界里，不离开了。”
简空点头，“行啊！那我等你回来。”
乔宇齐本来想再说点什么，但看着简空期待的眼，还是咽了下去，“嗯，有阿简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似乎心事重重，但又像即将摆脱沉重的包袱，乔宇齐很快离开了游戏世界，返回自己的小世界。
简空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并没有不舍。
系统：你好像不会因为短暂的分别而难过。
简空：嗯。因为我知道，他还会回来。
系统好奇的问：那有你等不到的人吗？
简空轻轻地笑了：没有呀！如果他们没有回来，就会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简空这句话说的平静，可系统却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第070章 兰时（28）
由于过度脑补,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简空送走乔宇齐之后，也漫无目的的走在游戏世界生活区的大街上。
比起现实世界，游戏世界的生活区并没有那么热闹。最起码没有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店, 也没有那些沿街叫卖的小商贩。
偶尔有几个摆摊的, 也是卖一些副本里常用的道具。例如替身道具之类的。
简空挨个摊子看下来，并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而天也渐渐黑了。
简空摸了摸肚子，有点饿。很可惜，游戏世界里并没有专门卖饭的地方，只有单纯的食材。
简空站在食材贩卖机旁边, 看着里面挂着的鲜活的鱼, 陷入了沉思当众。
系统：其实普通人类也是吃生鱼的。
简空：……可我不喜欢吃生的！
想到那种油脂过于丰富的口感，简空觉得胃都在翻滚。于是，他最终还是落在了牛奶的选项上看。
“所以, 还不如随便下个副本。最起码，副本里有饭吃！”
系统：即便做饭的是个鬼吗？
简空：最起码是熟的！
不满意的把手里的牛奶喝完, 简空觉得肚子里还是空荡荡的。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去蹭饭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简空转头, 正对上白新钧带着笑意的眼。
白新钧下午那会刚看完直播，知道简空他们安全出来了。他本来想找阙山鸣，结果阙山鸣给他留了话, 说去和吴双尧还有徐媛他们复盘副本找证据。
于是, 白新钧就准备独自回家。正巧路上遇见一个朋友，和他提起滕万州在找人查简空所属小世界的事儿, 白新钧就琢磨着和简空说一声。
他从副本大厅一直找到玩家回小世界的传送门, 结果都没有找到简空的踪迹，没想到竟然会在食材贩卖机这里撞到他。
白新钧站在后面看简空半天了, 一开始没说话，是觉得简空在鱼和牛奶之间纠结的样子有点好玩。现在看他是真的饿了，赶紧和他说话。
“阿简，你是不是饿了？和我回家吃饭呀！”白新钧这话说的有点自来熟。
然而简空一点都不在意，高高兴兴的跟在白新钧身后回家了。
于是，等阙山鸣终于结束了和吴双尧徐媛他们的会议回家后，却发现桌子上摆满了自己不怎么喜欢吃的鱼。
而厨房里，已经被简空的彩虹屁迷惑到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愚蠢小弟白新钧，竟然还从冰箱里掏出了他们过去一直没舍得吃的高级食材，给简空做了一碗香浓又美味的汤羹。
是的，只有一碗。因为食材短缺，白新钧不仅没有给自己带份，甚至忘记了阙山鸣这位一直带他下副本的大哥。
阙山鸣沉默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其乐融融的两个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而简空端菜的时候，也像是没看见他一样，从他身边路过，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白新钧看见他站在那也很意外，“阙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阙山鸣板着脸，“这里好像是我家？”
白新钧不明就里，“是啊！但你不是说和吴哥他们一起吃吗？我没给你带份。”
阙山鸣看着一桌子堆得慢慢腾腾的菜，突然觉得和自己比起来，白新钧才是那个大骗子。
最终，简空阙山鸣和白新钧三个人还是一起坐在了桌边。
“这个好好吃！”简空夹了一口鱼，鲜味在味蕾上炸开，瞬间快乐的眯起了眼。
简空吃饭的模样十分专注，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增。这样的食客对于做饭的厨子来说，绝对是最捧场的那种。
白新钧也非常高兴，一个劲儿的帮简空夹菜，还帮他把鱼刺挑出来，干净的鱼肉整整齐齐的码在简空手边的小白瓷碟子里，再淋上一层美味的酱汁，简直不要太幸福。
一顿饭，吃的也算是宾主尽欢。
饭后，白新钧收拾了桌子，准备去洗澡。简空被他热情留宿，索性也打算留下。
阙山鸣和白新钧买的这栋小房子，二楼客房有一个特别大的露台。阙山鸣在那里搭了个秋千，秋千的架子上，爬满了翠绿的葡萄藤
这会葡萄正好也熟了，简空躺在秋千上，懒洋洋的眯着眼，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头顶垂下来的葡萄。
那葡萄已经熟透了，即便简空的动作很轻，也仍旧从枝头滚落，一颗一颗掉落到地上，骨碌碌的滚到了远处。
原本快睡着的简空，瞬间睁大了眼，专注的盯着落在地上的葡萄。他的视线很专注，每一个葡萄滚落的路线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轻盈地翻了个身，简空蹲坐在秋千上，像是在考虑去扒拉落在地上哪一颗葡萄。
“最好哪个都不要，你吃这个会中毒的吧！”阙山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露台。
看见简空的打算，赶紧把他拦住。
顺手捏住简空的脖子，阙山鸣把他往旁边挪了挪，自己也坐在了秋千上，“别祸害我的葡萄。”
简空眯起眼，不怎么高兴的糊了阙山鸣脑袋一下。
简空的掌心很软，再加上没有动真格的，这一下说是打他，到有点像撒娇的意味。
阙山鸣环顾四周，确定不会有人经过，在想到白新钧去洗澡了，有一阵不会上来，索性放开了逗逗简空。
一条雪白的尾巴从阙山鸣的身后出现，长毛蓬松又柔顺，轻轻地在简空面前晃了晃。
简空：……
阙山鸣：^_^
系统发出尖叫：不可以！你自己说过他们一族都是大骗子来着！
然而一分钟后，简空的周身亮起温暖的橘色光芒。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奶油色团子，快乐的扑向了那个雪白的，还会摇晃的大尾巴。
看起来像是个才两个多月的奶猫，虹膜还没推掉，眼瞳外圈是好看的夜空蓝，挺翘的小鼻子和四个小小的爪垫都是浅浅的粉色。
阙山鸣盯着简空看了一会，突然觉得人类也没有那么肤浅，奶猫的确要更可爱一些。
于是，他快速伸手把简空捞到面前，用另外一只手撸了一把简空的脑袋，换来不高兴的俩巴掌。
软软的爪垫按在脸上的时候，阙山鸣有一瞬间感觉心跳都跟着跳快了两拍。
于是，他控制不住的晃了晃尾巴，银色的光芒一闪，简空面前出现了一只像狐狸又像兔子的动物。身形优美，仿佛是神话里才会出现的美丽生物。
《神异经》记载，“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
显然，阙山鸣的确不是人类，而是一只讹兽。
而目前，这只平时只要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类骗的团团转的神奇异兽，正在绞尽脑汁的把面前这只奶猫骗回自己的窝里。
然而他不变成本体还好，变回来，原本对大尾巴非常着迷的简空一秒变脸，先是蹦到阙山鸣的脸上狠狠地挠了他一爪，然后就踩着他的头跳到了葡萄架子的最高处，团成一团藏了起来。
不管阙山鸣怎么引诱都拒绝下来。
最终，功亏一篑的阙山鸣只能无奈的从露台离开。
简空扒着葡萄的叶子看他走了之后，才又跳回到秋千上，重新变回人的样子。
闹了大半宿，他也困了。简空团成一团，在凉爽的夏风中陷入梦境当中。
而刚刚收拾完厨房洗好澡出来的白新钧，却正好撞上了哄骗简空不成，孤单的从楼上下来的阙山鸣。
看着阙山鸣乱的像鸡窝一样的头发，白新钧也有吓了一跳，“阙哥你这是怎么了？”
白新钧敏锐的发现，阙山鸣的耳朵上，还有个小小的齿痕，像是什么动物幼崽咬的。
“没怎么！”阙山鸣胡乱的扒拉了一下头发，想了想说道，“露台上的那个葡萄架太大了，回头拆了重新做个小的。”
白新钧：？
阙山鸣：搭那么高，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说完，阙山鸣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留给白新钧的背影看起来决绝又冷酷。
白新钧站在原地，觉得自己今晚跟特么做梦一样。
游戏世界里，即便是夏天，早晚温差也仍旧很大。
凌晨三天的时候，阙山鸣隐约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他敏锐的睁开眼，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小缝。然后一个冰凉的团子突然跳到了他的胸口。
阙山鸣低头看了看，奶油色的团子已经扒拉着他的被子钻到了被窝里面。
不一会，小团子就在温暖的被子里舒展开身体，柔软的小肚子正好贴着他的手臂。
阙山鸣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揉了揉简空的脑袋，闭上眼也很快入睡。
这么小的奶猫就要天天伪装成人类一定很疲惫。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么讨厌自己的情况下，还来敲自己的窗户。
实际上，梦里的简空，已经快乐的薅秃了阙山鸣尾巴上的长毛，并且给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柔软的窝，他就陷在窝里快乐的打滚。真的非常幸福。
第二天，毫不知情的阙山鸣照旧离开去找徐媛和吴双尧。简空给他们的那个铃铛非常重要，他们也的确在副本的复盘中找到了一些端倪。但是还需要接下来的分析。
阙山鸣出门的时候，白新钧也起了。
“阙哥！”想起昨天听说的滕万州的事儿，白新钧简单的和阙山鸣说了一遍。
“阙哥，我觉得滕万州可能要对阿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