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意失荆州
“嘿!”
“哈!”
院子里, 两个孩子的喊声一前一后,但明显差距甚大。
赵椿每一拳都打得虎虎生风,喝声如虎啸。
赵馨还没入门, 只是依样画葫芦,打起来拳头是软绵绵的, 连带着喊声都是奶声奶气。
但看得出来, 小姑娘学的很认真,满头大汗也没停下来。
这要是以前,赵馨肯定早就跑到屋子里洗漱干净,一定要将发丝搭理的清清爽爽。
赵椿却还是不满意,板着脸教训:“用力, 要用力知不知道。”
赵馨也不是受气包,鼓起脸颊:“我已经很用力了。”
赵椿急得抓耳挠腮:“那就是没用全力,你这样软绵绵的是打拳还是玩儿呢。”
“大哥, 我不会才需要你教, 我要是都会了还跟你学什么。”
赵馨不乐意了:“你都不好好教我, 就会吼我。”
“我怎么没好好教你了,之前我去镖局学的时候,人师傅打一遍我就看会了, 哪儿像你似得笨的像头猪, 我都打了十七八遍了。”赵椿哼哼。
赵馨都要被他气哭了, 涨红了脸也不打拳了, 蹲下来捂住脸。
见她这样, 赵椿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晃脑说:“我就说你肯定学不会, 你偏要学,结果学了一会儿就哭, 姑娘家就是麻烦。”
赵馨气得抬头辩解:“我不是累了哭,我是被你气哭的,是你把我骂哭了。”
“那师傅还骂我呢,我咋没哭。”赵椿瞪眼睛。
赵馨就说:“那是你脸皮厚。”
得,兄妹俩相亲相爱就那么一小会儿就吵吵起来,眼看师徒是当不成,要变成仇人了。
过了一会儿,赵椿又问:“那你到底还学不学?”
“学,但你不许再骂我笨。”赵馨又站起身。
赵椿觉得这点很难办到,因为他妹压根不是习武的料,整个人娇气的要死,他急了骂两句就要蹲下发脾气。
只学了几天,赵椿觉得自己都老了十岁,头发都要掉光了。
他觉得麻烦,赵馨也不遑多让。
她下定决心要习武,学好了就转身去教五妹姐姐,哪知道习武那么难,那么无聊。
大哥就只会大声吼她,明明她都那么辛苦了还要挨骂,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弄得赵馨也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习武的天赋。
几天下来,赵椿的耐心已经耗光,即使是亲妹妹也让他暴跳如雷。
他跳着脚就骂:“一个时辰你说累,半个时辰也不行,现在一刻钟你都办不到,你还能干啥,赶紧回屋玩头花去吧。”
赵馨也是满腹委屈:“你都说过不会骂我,凭啥又骂我。”
赵椿气得要死:“我哪儿骂你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你就骂我了,你还骂得这么大声。”赵馨又想哭了。
赵梦成做好饭出来的时候,就瞧见兄妹俩又闹掰了,一个两个都是气呼呼,都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对方。
赵茂叹了口气,低声说:“爹,三妹可能真的没有习武的天赋。”
唐糖也这么想,他知道赵馨已经很努力了,可她就是做不到:“馨儿姐姐这样太辛苦了,倒不如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曹五妹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赵馨为难成这样,心底愧疚不已。
结果他们的话被赵馨听见了,她越发不服气,梗着脖子说:“大哥都能学会我肯定也能,就是他不会教,只会瞎叫唤。”
赵椿只觉得一口大锅扣在自己脑门上,气得跳脚:“你这个孽徒,欺师灭祖。”
要不是怕打击孩子,赵梦成差点笑出声来。
他勉强忍住,招手让俩孩子到跟前来。
“馨儿,你真的想要习武?”他好歹也知道女儿的性子,确实是被疼的有些娇气,平时又很爱干净。
赵梦成见她对习武毫无兴趣,也就没有逼着赶着,毕竟这年头姑娘习武不是大流,能读书识字算账也不错。
赵馨犹豫了一下。
但很快就点了点头:“我想学。”
她很有几分不服气,也许赵家三孩子都是一脉相承,越是做不好的事情偏要做。
赵梦成便点了点头:“好,那爹亲自教你。”
“真的吗,太好了。”赵馨欢喜的叫起来。
她立刻抛弃了认下几天的师傅,还要脱粉回踩:“大哥听见没,爹说亲自教我,到时候你就知道到底是我学不会,还是你不会教。”
赵椿被她气得呲牙咧嘴:“爹,你看她。”
“前几天软磨硬泡说要拜师,结果现在就不认我了,太过分了。”赵椿也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哪儿知道你不好好教我,就会骂我。”赵馨比他更委屈。
赵椿为自己辩解:“我那是恨铁不成钢,习武都这样,你咋就吃不得一点苦呢,就你这样还想要习武?”
眼看俩孩子又要吵起来,赵梦成轻咳一声。
“阿椿,爹知道你辛苦了,难为你每天抽时间教馨儿,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这儿了。”
赵椿眼眶都红了,吸了吸鼻子:“还是爹最了解我,不像某些人,哼,狗咬吕洞宾。”
赵馨大概觉得自己过分了一些。
毕竟确实是她追着求着要让大哥教,大哥就这暴脾气,这些日子也不是故意要骂她。
“好好好,我是小狗成了吧。”赵馨决定原谅他,学着小狗汪汪了两声。
赵椿酝酿的那点伤心立刻被汪汪没了,扑哧一笑,觉得跟三妹怄气的自己像个傻子。
曹五妹看得目瞪口呆。
她还以为自己害得赵馨赵椿吵架要闹掰,结果一会儿又好了。
赵茂翻了个白眼,低声说:“看到了吧,他们俩从小就这样,哪天不吵架都浑身不舒坦,别搭理他们,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这也是赵梦成寻常不管孩子们争吵的原因,实在是太频繁了,管不过来。
肯定了儿子的付出,赵梦成又说:“馨儿也已经很努力了,但男女生来有别,即使长大成人后,馨儿的力气也不会跟阿椿一样大。”
“就是啊,大哥还总嫌我不够用力。”赵馨为自己抱屈。
赵椿摸了摸鼻子表示:“你打的其实也还成,比三岁孩子强。”
赵馨撅起嘴巴,没觉得这夸奖有比批评好到哪里去。
赵梦成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发现她练得满头大汗,这会儿居然都没管。
他笑着开口:“馨儿练武的目的跟阿椿不一样,阿椿是为了保家卫国,可馨儿是为了强身健体,遇上坏人有自保之力。”
赵椿一拍脑袋:“是啊,三妹练的再好也不能上战场,总不能我们躲在家里,让三妹冲出去打仗。”
赵馨倒是说:“也不是不行,等我学好了,我也能保护爹和哥哥们,还有小糖。”
“谢谢馨儿姐姐。”唐糖很是捧场。
赵椿牙酸:“得了吧你。”
赵梦成又说:“既然习武的目的不一样,那阿椿照搬着教导法子就不对。”
“就说是大哥不会教。”赵馨立刻说。
赵梦成心里头一转:“这样吧,爹给咱家馨儿量身定制一套习武的办法,既能强身健体,关键时候还能保护自己。”
赵馨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亲爹,一个劲的说:“谢谢爹爹。”
赵梦成笑了笑:“先别谢,既然你要练,那爹要求可是很严格的,绝不允许半途而废。”
“我才不会,女子汉一句话也是驷马难追。”赵馨立刻说。
说完这话,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曹五妹,犹豫起来。
赵馨扯了扯赵梦成的衣袖,靠在他耳边问:“爹爹,五妹姐姐可以跟我一起学吗?”
赵梦成并不意外,毕竟俩个小姑娘的计策并不是秘密。
曹五妹走出来,有些紧张的看着赵梦成,生怕他也会拒绝。
赵梦成想了想,便问:“五妹,你真的要跟着一起学吗,习武是很辛苦的事情,而且等你回去之后,也许家中会反对。”
他的意思是,如果曹家强烈反对的话,他一个外人总不能越过曹家人做主。
曹五妹却是个特别有主意的小姑娘,听了这话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想学,家里那头我会想办法的。”
“赵叔,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赵梦成想着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有个曹五妹在还能刺激刺激赵馨,免得这丫头撒娇卖萌糊弄过关。
再者,曹五妹能让赵馨开口习武,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赵梦成笑着点头:“那好,你们一起学。”
曹五妹心头一喜,竟然是直接跪下来就磕头:“五妹拜见师傅。”
赵梦成都被她这隆重拜师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搀扶起来:“我就是叫你们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不必喊师傅。”
“那我还是叫您赵叔吧。”曹五妹还有些遗憾。
她心想,馨儿妹妹的爹爹可真好,不像他爹,虽然疼她,但总会说女娃娃还是文静听话最好。
两个小姑娘手牵手,兴奋不已。
赵馨还说:“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师姐妹啦,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对,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握紧双手,曹五妹眼睛里都是光。
为表示自己的重视,两个小姑娘当天晚上点着油灯,愣是干出了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来。
一大清早,两个小姑娘就站在了门口。
瞧见赵梦成出来就说:“爹/赵叔,我们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
赵梦成用的法子自然跟赵椿不同,不必从站桩开始苦修。
赵馨惊讶的问:“爹,我们不用扎马步了吗?”
“扎马步主要为稳住下盘,但姑娘家力气小,不如从灵巧的功夫入手。”
赵梦成晚上就已经想好,杂糅咏春、截拳、柔道和散打的招式,前面为强身健体,后面为迅速制敌。
赵馨对亲爹很信任,更重要的是赵梦成有耐心。
他知道赵馨跟曹五妹都是纯新手,放低了期待值,也不会跟赵椿似得着急,更不会对着她们大呼小叫。
赵馨一开始还不太会,慢慢的就适应下来。
曹五妹比她更好一些,她年纪略大几岁,也吃得消苦头,每次赵馨都累趴下了,她还要在院子里打几遍。
赵梦成见她用心,忍不住多教一些,两个小姑娘的进度一下子就拉开了。
赵馨一开始有些失落,私底下拉着赵梦成说:“爹,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习武的天赋,比不上大哥二哥也就算了,连五妹姐姐也比不上。”
她是希望曹五妹学得好的,但真见她学的比自己好很多,心底又有些不高兴。
赵梦成自然知道小姑娘的心思,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但论习武的天赋,家中除了阿椿之外,其余人都是平平。”
这是大实话,赵椿习武天赋惊人,两年就能打赢曹大,可见厉害。
镖局原本是碍于曹家兄弟的面子才收下他,如今见猎心喜,恨不得跟他签终身契。
赵馨有些惊讶:“二哥和唐糖也是平平吗?”
赵梦成点头:“阿茂与小糖论天赋,读书的天赋远超习武。”
赵馨似懂非懂,犹豫道:“那我可能跟二哥一样。”
“但阿茂和小糖也并未完全放弃习武,因为他们知道世道不稳,学一些武艺傍身很有必要。”赵梦成笑了笑,“我家馨儿也并非要成为武状元,只是想保护自己。”
赵馨一想,是呀,她是被大哥带进沟里头了,一开始她就是为了防身健体学的,为啥偏要去跟大哥争高低。
小姑娘点了点头:“谢谢爹,女儿明白了。”
从这一天开始,赵馨也不再跟曹五妹比较,曹五妹学的好,学的快,她只会为自己的小姐妹高兴。
原本曹家只打算让曹五妹住上三五天,结果等曹大来接,曹五妹撒娇卖萌,撒泼打滚的,说什么都不回去。
曹大来了三趟,他又是个分外疼妹妹的,见妹妹在这儿住着脸色红润很开心,愣是没能下狠心。
这一住,一个月就过去了。
曹五妹原本还在担心妹妹不高兴呢,结果赵馨自己就想通了,顿时彻底放心。
她经历过可怕的事情,更知道保护自己的重要性,总是想自己要是早些习武的话,那天就不会被打晕带走。
偏偏家里头老娘不同意,总说女孩子舞刀弄枪不像话。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曹五妹如鱼得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练武。
要不是赵梦成怕她练得太狠,限制住她练武的时间,小姑娘真的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她还觊觎赵椿的长枪,总想要摸一摸。
但赵椿每次都把自己的长枪当宝贝,不准别人碰,连赵茂都不行,当然,赵茂是不屑于去摸他大哥的宝贝的。
赵馨发现了,凑过去跟曹五妹嘀咕:“姐姐,你是不是想玩一玩我哥的长枪?”
曹五妹看了赵椿一眼,这家伙正在磨枪,给长棍上油。
“还是算了吧,我只是好奇,没必要跟他吵吵。”曹五妹怕赵馨为了自己开口,到时候又要跟赵椿吵架。
赵馨却给她使了个眼色:“别担心,我有办法,让我大哥心甘情愿的把长枪给我们玩。”
赵馨也很想玩一玩,但她家大哥太小气,压根不准,就差晚上抱着长枪睡觉。
不是赵椿不想抱着长枪睡觉,是赵茂不允许,他带着上床的话会连人带枪一起被踹下去。
曹五妹好奇起来:“什么办法?”
“你瞧好了。”
赵馨背着手走到赵椿身旁。
赵椿正在收拾自己的宝贝长枪,挪了挪位置:“走远点,小心扎到你。”
赵馨却说:“大哥,我要挑战你。”
“啥玩意?”
赵椿都被她惊呆了,抬头看她:“我看你是疯了吧,就你还挑战我,回头我给你打哭了,你又哭哭啼啼跟爹告状。”
他还记着赵馨被骂哭了就找爹的场景。
赵馨扬起下巴:“你是不是怕输给我。”
赵椿不耐烦的转过身,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继续开始给自己的枪上油:“没工夫陪你玩,去去去一边去。”
赵馨却不放过他:“不行,要么跟我比试,要么就大声认输。”
“大哥,你喊三声我是赵馨的手下败将,我就放过你。”
赵椿怎么可能喊,他故意大声喊:“爹,你管管三妹,她心里越发没点数了。”
结果赵馨比他喊得还要大声:“爹,你看大哥,他都没胆子接下我的挑战。”
赵梦成看出来女儿的心思了,笑呵呵的说:“阿椿,你怎么看?”
赵椿被激的跳起来:“谁说我不敢了,比就比,但你输了可别哭,太丢人了。”
“我怎么会哭,但既然是比试,我要彩头。”
赵馨指了指长枪:“要是我赢了,你把长枪借给我玩玩。”
赵椿立刻反应过来,哼哼:“原来你打这个主意,那你可打错算盘了,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哼,你不怕我,那你怕不怕我五姐姐,爹都夸她学得好。”赵馨眼珠子滴溜溜转。
“我会怕她。”赵椿压根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甚至还放话:“你俩一起上我都不怕。”
赵馨立刻打蛇上棍:“这可是你说的。”
赵椿哈哈一笑:“你就是想二打一对吧。”
他倒是也不在意妹妹这点小心眼,还说:“来吧,你们一起上,我让你们一只手。”
赵梦成站在旁边看着,觉得这棒槌儿子太自大,今天怕是要阴沟里翻船。
也好,让他知道以后不能轻敌。
别被人夸几句,真觉得自己是武学奇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赵梦成露出笑容,索性也不去忙了,站在走廊下等着看儿子倒霉。
赵茂察觉到什么,走到他身边一起看大哥倒霉。
唐糖默默走到另一头,看向得意洋洋的赵椿叹了口气,为他叹息。
赵馨笑嘻嘻的看着亲大哥:“那咱们可说好了,要是我们赢了,你就把长枪借给我玩玩。”
“送给你都行。”赵椿哈哈大笑,“因为我不可能会输。”
他还拍着胸脯说:“你不知道我打遍青山无敌手吗,如今曹家师傅都说没法教我了。”
赵梦成眉头一挑,彻底没了提醒女儿注意分寸的意思。
这小子太张狂,合该收点教训,
赵馨哼哼两声,走过去跟曹五妹嘀咕起来。
曹五妹脸色微变,低声说:“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看他嚣张的样子,活该被教训一顿长长记性。”赵馨哼哼道。
曹五妹有些担心:“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我大哥铜皮铁骨的,没那么容易受伤。”
赵馨又说:“而且我爹说了,重在实践,咱俩正好拿他练练手。”
曹五妹这才答应:“那好吧。”
赵椿等了半天不见他们反应,脸上催促:“你们商量好没有?商量到明天都没用,反正都是被我打得哇哇哭。”
“爹,这可是她们自己找打,到时候你可不能怪我。”
赵梦成点头,还笑着说:“肯定不怪你,阿椿,你小心点,大意失荆州。”
赵椿压根没听进去这提醒,不以为然:“爹,你放心,我会收着点注意分寸。”
赵馨眯起眼睛,厉喝一声:“看招!”
说着直接冲上去,对准赵椿就是一拳。
赵椿反应极快,即使背着一只手也应付得当,口中还挑衅道:“啊呀三妹,你就这么点力气,是打算给我挠痒痒吗?”
曹五妹也加入战局。
赵椿更取笑:“一个给我挠痒痒,一个给我捶捶背,刚好刚好。”
看得出来他这时候还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两个小姑娘毕竟刚刚入门,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赵茂捂住脸,暗道大哥别的不提,招人恨是真真的。
唐糖低声笑:“大哥要倒霉了。”
话音未落,赵馨与曹五妹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
惨叫发生的时候,赵椿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蜷缩在地上哀嚎了一声,立刻意识到自己叫得太丢人,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实在是太疼了。
三妹怎么这么狠,这是要废了他吗?
赵馨叉腰大笑:“大哥,你输了。”
赵椿差点没能爬起来,怒吼道:“你怎么能这样,你,你使诈,你不要脸。”
“大哥你喊啥,这叫兵不厌诈。”赵馨翻了个白眼,还说,“你还说要上战场打仗呢,怎么,打起来人家还能避开你要害啊?”
赵椿整张脸都红了,这次不是疼的,是羞的。
尤其是他发现爹三个都站在旁边看,显然对这结果不意外。
赵椿那点神经终于回过神来,自己知道中了圈套。
他哪儿知道三妹为了赢,连这样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哼!”赵椿爬起来,瘸着腿往长枪走。
“给你。”输了就是输了,赵椿愿赌服输,扔出长枪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第92章 教子
赵馨一把接住长枪, 兴奋的脸颊都红了,拿着就挥舞了两下。
看得出来她动作不熟练,差些就打到自己, 但这也不影响小姑娘的兴致,她乐颠颠的喊:“谢谢大哥, 大哥放心, 我玩腻了就还给你。”
赵椿脸色极其难看,抿着嘴蹲在了屋檐下,仿佛是一只被打击的鹌鹑。
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馨,她乐滋滋的跑到曹五妹跟前:“五姐姐。给。”
曹五妹下意识的看了眼赵椿,觉得她们这么干有些不好。
“拿着呀, 你不是想要吗?”赵馨催促道。
曹五妹终于忍不住接过去耍了起来,她个子比赵馨高,力气也大一些, 居然挥舞的有模有样。
乍一看, 跟平时赵椿的把式还有几分相似, 只是不知曹五妹是这几天看会的,还是在家看几个哥哥练会的。
“五姐姐使的好,太棒了。”赵馨蹦着跳着鼓掌。
曹五妹红了脸, 收起长枪还有些气喘吁吁。
她有些欣喜的抚摸着长枪, 显然很是喜欢, 但玩了一会儿后就问:“馨儿, 你要玩吗?
“太重了, 我还是玩别的吧。”赵馨表示了拒绝。
曹五妹这才拿着长枪走到了赵椿跟前:“阿椿,还给你。”
赵椿抬头, 瞧见女孩儿的模样难得有些难为情,嘀咕道:“输了就是输了, 你拿着玩吧。”
“说好只是给我们玩玩,现在我玩够了,还给你吧。”曹五妹往前送了送。
赵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这会儿曹五妹跟他好好说话,他就红着脸支支吾吾。
倒是忘了刚才被下阴招的事儿,接过来说:“那你以后还想要用就拿去,我说话算话。”
曹五妹听了也很高兴,用力点了点头:“谢谢阿椿。”
“哎,谢啥,你哥哥还是我师傅呢,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赵椿笑起来。
赵馨从曹五妹后头探出脑袋,笑嘻嘻的说:“大哥,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明明就是打不过我们。”
曹五妹赶紧扯了扯赵馨衣袖,让她快别说了。
赵椿果然生气了,呲牙咧嘴的站起身:“有本事再打过,这次我可不会上当了。”
“我才不,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手下败将。”赵馨才不上当,拉下眼皮扮鬼脸,还朝着他略略略。
赵椿气得七窍生烟,愣是拿这家伙没办法。
“咳咳。”
赵梦成终于出声了,怕再这样下去老大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馨儿,过来。”
赵梦成招了招手。
赵馨意识到不对,立刻乖巧,哪里还有刚才挑衅的嚣张。
“爹。”大眼睛偷偷看了眼赵梦成,赵馨拿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没敢吱声。
赵梦成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沉声问:“爹教你这些招式的时候说过什么?”
赵馨小脑袋立刻耷拉下来:“爹说,除非生死决斗,否则不可轻易使用。”
“那你做了什么?”
赵梦成怕小姑娘不知道轻重,冷声斥责:“阿椿是你的亲哥哥,家中比试拳脚点到为止,你却使出这样的招式来,可想过万一收不住手,你哥这会儿就得躺在地上。”
自打穿越后,赵梦成就鲜少对孩子疾言厉色。
赵馨显然被吓住了,连忙解释:“爹,我有分寸的,不会真的伤了大哥。”
“比试之中,谁能说自己一定有分寸?”赵梦成反问。
赵馨抿了抿嘴。
曹五妹怕她挨骂,连忙开口:“赵叔,是我想玩阿椿的长枪,馨儿是想帮我才动了手,不怪她的。”
“阿椿,对不住,我只是想玩玩。”
赵椿气来的快,走的也快,这会儿已经消气了。
他轻咳一声:“爹,算了,三妹下手也没有很重。”
虽然刚才那一下子是吓到他,但赵馨其实没下狠手。
赵梦成又看向赵椿:“还有你,学了几分本事便狂妄自大,之前挑战不成还不知道收敛,若是你多想一想,便会知道馨儿故意布局。”
“年长三岁,却还不如馨儿心思多,输赢未定,却拿自己的心爱之物作为赌注。”
“把枪给我!”
赵椿连忙送上自己的长枪。
赵梦成转手将木枪扔给赵馨:“拿着,不许还给他。”
赵馨愣住了。
“爹,我,我没想要。”
赵椿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几句话下来,三妹没继续挨骂,他的木枪却飞了。
赵梦成却道:“如何处置随你,但不许还给他,让他好好长个记性。”
“阿椿,你看馨儿五妹是女子就心生轻蔑,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馨儿今天有失分寸,但有一句话说得对。”
“出门在外,他日若真遇上贼敌,难道他们也会点到为止,你以为人人都会讲究规矩,生死相争时还能讲究道义,不使阴招?”
赵椿一颗脑袋也耷拉下来,显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心底懊恼不已,但还是乖乖点头:“爹,我知道错了。往后就算遇到三岁小孩儿,我也不会这么大意。”
赵梦成点了点头,这才算放过他。
兄妹俩排排站,一时都成了苦瓜脸,皱着脸颊倒是有了几分神似。
赵梦成挑眉:“今天就到此为止,切记教训,不可重蹈覆辙。”
兄妹俩顿时点头如捣蒜。
赵梦成这才说:“你们继续玩,我去香皂工坊那边看看。”
说完便溜溜达达出门了。
赵椿苦着脸,看了眼亲妹手中的爱枪,眉毛都耷拉下来了,闷声闷气的说:“馨儿,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它,用完之后要把它擦得干干净净,还要上油,最好……”
他交待起来就没完没了,似乎那不是一把武器,而是他辛辛苦苦娶回家的媳妇。
赵馨嘴角都挂下来了:“哥你拿回去吧,我可没时间照顾一把枪。”
“不行不行,爹说不能还给我。”赵椿连忙摇头。
赵馨顿时也为难起来,临了说:“那我雇佣你帮我照顾这把枪,三天给你一文钱。”
赵椿拧起眉头,觉得这法子不错,但转念一想,他这岂不是赚大法了,不但能照顾好自己的长枪,还能拿到三妹的零花钱。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显然是在商量。
赵茂看不过去了:“你俩是不是傻,爹只是要让你们记住教训,大哥是别太情敌,骄傲自大要不得,三妹是别拿阴招对付自家人,又不是真的要拿走这把枪。”
他好心提醒,结果倒好,兄妹俩一致对他。
赵椿冷哼道:“老二,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你咋不提醒我?”
“你答应的那么快,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就算我提醒了你能听吗?”赵茂反问。
赵馨也不高兴,说:“二哥最贼了,他就知道讨爹爹欢心,哼,爹爹刚才就该连你一起教训,因为你不知道孝敬大哥,爱护三妹,刚看笑话看得挺高兴是不是?”
赵茂简直要被这俩只气死,怒道:“我就是心太善才提醒你们,合着你俩犯错倒是迁怒到我头上来,以后再管你们我就是猪。”
赵椿跟赵馨对视一眼,忽然两人哈哈一笑,朝着赵茂就冲上来,一左一右拽住他。
一个喊:“好兄弟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二哥你逃不了,你也得跟我们一起挨骂。”赵馨也跟着喊。
赵茂用力挣扎:“撒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你不客气试试,正好咱俩也比比。”赵椿嘿嘿笑。
赵馨更是直接跳到了赵茂后背上:“二哥,二哥,你快帮我们想办法哄哄爹爹,让他消消气吧,好二哥,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曹五妹看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这三只要打起来,结果一会儿就成赵茂一拖二了。
她算是知道了,赵家兄妹三别管吵得多厉害,一会儿就自己好了。
另一头,唐糖默默的后退几步,免得自己被拉入占据。
可赵茂哪里会放过他,大喊道:“小糖也看出来了,他不也没提醒你们。”
赵馨眯起眼睛,故意抬起下巴:“小糖,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抓你。”
唐糖逃避不得,只能开口求饶:“馨儿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赵叔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主要是为了教训大哥,他最近太飘了,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赵馨哼哼:“是吗,你没想着看我笑话?”
唐糖赌咒发誓:“绝对没有,但是我不能打扰赵叔教孩子啊,尤其是大哥这样冥顽不灵的,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老是记吃不记打。”
赵馨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跟二哥不一样,二哥他坏心眼,总想看我们笑话。”
赵椿却不乐意了。
他眼珠子一转,冲过去扛着唐糖就飞,唐糖反应再快也扛不住他这牛力气,愣是被扛着满院子飞,衣服乱了,头发也散了。
转了十几圈,赵椿才把狼狈不堪的小孩儿放下来,笑嘻嘻的拍着他肩膀:“小糖,大哥我真谢谢你这一番苦心了。”
唐糖委屈,但他打不过,只能尴尬回答:“不用谢。”
唯一置身事外的是曹五妹,因为她是个姑娘,又是客人,赵椿好悬忍住没折腾她。
为此,曹五妹还有些遗憾,私底下跟赵馨说:“如果我也是赵家人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一直一起玩。”
赵馨笑着说:“那你就多住几天,别回去了。”
曹五妹也想多住几天,可耐不住家里一次次的催,在她住了一个半月后,曹老娘终于忍不住了,亲自过来接人。
亲娘上门接人,曹五妹没办法,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姐妹俩上演了十八相送,曹五妹更是含泪保证:“等我有空一定会来找你玩,馨儿,你可别忘了我啊。”
赵馨也是一个劲点头:“五姐姐,我会等你来的,有空我也去镇上找你。”
曹五妹看着赵馨的人影消失,想到回到家后就不能肆无忌惮的练武,心底就更加伤心难过,忍不住掉了金豆豆。
曹老娘看得啼笑皆非,搂着女儿说:“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你要是想馨儿了,娘就带你来玩,这也总成了吧?”
曹五妹顺势求她:“娘,那你让我再住几天吧。”
曹老娘听了却皱眉:“这可不行,你都住了一个半月了,哪家姑娘出门一住就是半个月的?这不得让人说闲话。”
“最近左邻右舍问起来,我都不好说你是来赵家玩,只说你去舅舅家了,不然他们要说的。”
曹五妹听了很不高兴,板着脸说:“嘴巴长在他们脸上,他们要说闲话我们又拦不住,难道就为那几句闲话我就不活了。”
这话让曹老娘想起当初的事情,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五妹,你这话是要戳为娘的心啊,娘何尝这么说过。”
“都怪娘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年纪小小受了那么大的罪,都是娘的错。”
她一哭,曹五妹只能反过来安慰她:“娘,你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哼,让我知道谁说闲话我就打回去。”
曹老娘却再也忍不住:“五妹啊,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彪悍的名声不好听,往后谁还敢娶你。”
曹五妹有些不耐烦,扭过脸说:“你跟爹不是说会养我一辈子,难道你们说话不算话?”
曹老娘一噎。
这是当初五妹被救回来后,外头谣言传得很不好听,五妹天天哭连饭都吃不下。
曹家老夫妻俩心疼幺女,就说要养女儿一辈子。
可哪儿能想到五妹忽然就变了个样,再也没有以前的乖巧文静,如今竟是成了敢站在巷口骂街,冲上去揪住别人头发厮打的母老虎。
头一次看见的时候,曹老娘都以为女儿中邪了。
“娘,你就说我要是嫁不出去,你到底会不会养我一辈子?”曹五妹反问。
曹老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说:“可是我跟你爹年纪大了,总会走的比你早啊。”
曹老娘也是一心为了女儿好,只是她给的好,跟如今曹五妹想要的天差地别。
“女儿家总归都是要嫁人的,嫁了人生了孩子,将来才有依靠。”
曹五妹一听又是这样的话,猛地抓住驾车的曹大:“大哥,万一将来爹娘都走了,你愿不愿意养我。”
曹大毫不犹豫的想点头,却看见亲娘威胁的眼神。
他摸了摸鼻子,不敢吭声。
曹五妹委屈的想哭:“好呀,你们口口声声说疼我,结果就急着把我嫁出去,好摆脱我这个包袱是不是。”
她一哭,曹大就慌了,也顾不上老娘的眼神:“养,大哥肯定能养你一辈子。”
曹五妹听完就笑了,擦了擦眼泪看向亲娘。
曹老娘就问:“你大哥同意,那你大嫂呢,你几个侄儿呢?”
“娘,你别说了,要是她大嫂和侄子连五妹都容不下,我就带五妹另外过。”曹大说。
曹老娘被兄妹俩气得够呛,骂道:“好好好,现在我倒是成恶人了,合着你们都是为了五妹好,就我不心疼女儿是吧。”
曹五妹连忙搂住她:“娘,女儿知道您是心疼我,可您还没看明白吗,除非咱们离开上河镇,否则我的名声已经回不来了。”
一听这话,曹老娘悲从中来,搂住女儿就哭:“我苦命的女儿啊,怪我当初没看好你,那天杀的怎么偏偏就拐走了你。”
曹五妹心底叹气,轻拍着亲娘安慰。
她原本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听着亲娘的哭声,到底是又咽了回去。
再等等吧,等娘哭够了再说。
不过她回了家依旧会练武,即使爹娘反对,她也绝不会放弃。
相比起曹五妹来,赵馨就幸运许多,因为她爹不但不反对女儿习武,甚至还愿意手把手教导。
只是曹五妹一走,赵馨没了小伙伴,连带着习武的热情都降低不少。
幸好没了曹五妹,还有赵椿。
这家伙可太会拉仇恨了,时不时就要往妹妹身前溜达一圈,发起嘲讽:“馨儿,我看你还是早日放弃吧,就你那点花拳绣腿够干什么。”
“手下败将。”赵馨一招制敌。
赵椿又说:“如今我已经看透你的招式了,要不咱俩再练练。”
赵馨才不上当:“等我练好了再跟你比。”
有赵椿盯着,赵馨才没彻底放下,她觉得自己至少得能打过大哥,否则还不得被笑话死。
赵梦成见状倒也乐见其成。
镇上买的铺子简单装修后,赵梦成就特意去了一趟刘家,与刘家夫妻商量刘大壮兄弟俩的事情。
自打年头赵梦成给兄弟俩安排了差使,如今刘舅母见了他就热情无比,甚至舍得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
等赵梦成提出让两个侄儿帮忙看铺子,工钱比之前还多的时候,不等刘大舅说什么,刘舅妈就一口答应下来。
刘大壮兄弟俩包袱款款,直接被送到了镇上看铺子。
刘舅母苦口婆心的叮嘱俩儿子:“去了之后好好干活,遇上不明白的事情就问你们大姨夫,你大姨夫是照顾咱家,你们俩可绝对不能偷奸耍滑。”
甚至还偷偷给他们塞了银子,看着俩儿子已经比自己高的个子叹气:“自己机灵点,你们能不能有出息全看这一回了。”
她是千百个不放心,恨不得自己跟着去,但也知道自己去了只会耽误孩子。
刘大舅闷声道:“有梦成在呢,总不会亏待咱孩子,你担心个什么劲。”
刘舅母瞪了他一眼,骂道:“梦成只是姨夫,你还是亲爹呢,你咋就不多为孩子想想。”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去镇上干活总比跟我下地强吧。”刘大舅无奈道。
刘舅母恨不得骂他一顿,但最后到底是咽下去。
她心想,自己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的操持,算计来,算计去的,临了也没有人感激她。
幸好梦成不介意,如今将两个儿子送到了镇上,往后她日子可算是有盼头。
等儿子出息了,她也犯不着处处都要算计。
刘舅母这会儿满心满眼的感激,殊不知赵梦成这么做,纯属是觉得刘家太穷到时候麻烦,顺手的事儿罢了。
家里头,刘娟娟有些渴望的盯着兄弟俩的背影,好半晌才低下头。
刘舅母没在意女儿的心思,只招呼她赶紧去厨房帮忙,家里还有一摊子的事情。
杂货铺悄无声息的开了起来,赵梦成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简单装修完毕就直接开了门。
刘大壮兄弟俩有些惶恐不安,毕竟哪有开新铺子连鞭炮都不放的。
果然,打开门后一个时辰,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却愣是没有往屋里头来的。
刘大壮忍不住问:“大姨夫,要不咱们还是放点鞭炮,至少得告诉别人这儿多了个新铺子。”
“不用,咱卖的是独一份的东西,没必要。”
赵梦成屋里头卖的是肥皂,用边角料和废料融合出来的肥皂看着有些脏兮兮的,但效果依旧很好。
一块块肥皂被切成了长方体,最差的连包装都没有,形状都不太规整,颜色也不好看呐,但都被两兄弟收拾的整整齐齐堆在柜子上,这么一块只要三文钱。
好一些的用油纸包一下,形状方正,看着也没那么丑,这样的就要五文钱。
除了这些,杂货铺名不副实,啥都没有。
赵梦成显然没打算跟镇上原本的杂货铺抢生意的意思,所以现在只卖肥皂,等有其他的衍生品后再丰富货品。
刘家兄弟急得抓耳挠腮,甚至想要站在门口招揽生意。
赵梦成倒是不着急,往柜台后一坐稳如泰山。
很快,刘大壮就知道赵梦成为什么不着急了。
先是王掌柜张大虎他们几个联手来了,一群人都是呼朋唤友的,哗啦啦的挤满了整个铺子。
每个人都没空手而回,都说要照顾照顾生意,少的买一两块,多的十块十块的买。
要不是赵梦成拦着,王掌柜都想给他包圆了。
他们还没走,衙门那边也来人了,县太爷自己没来,但手底下的一群衙役都来了,甚至还有管家来送了礼。
这般一来,不用放鞭炮附近都知道这儿开了新铺子,买的还是新鲜玩意儿。
肥皂——说是跟香皂效果一样,只是价格便宜,看着闻着都不好,用起来效果却很好。
县城的百姓舍不得花许多钱买香皂,但花个三五文钱给家里买块肥皂用用还是舍得的。
肥皂带回家一用,百姓们立刻知道这东西的好处。
油汪汪不能再使的布头用肥皂一洗,出水就跟新的似得!
一时间口口相传,杂货铺客似云来,竟是直接卖空了。
刘大壮和刘小壮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到铺子的生意这么好,一个负责应付店里头没买到肥皂的客人,另一个赶紧往青山村拿货。
赵梦成的生意蒸蒸日上,京城的日子却越来越难熬。
皇宫中,老皇帝再一次发了大怒。
第93章 风起时
随着年老体衰, 老皇帝越发多疑暴虐,甚至连陪伴多年的皇后都沦落冷宫,下场凄凉。
越是如此, 宫人妃嫔越是只能哄着供着,生怕说错一句话让自己身首异地。
年初百济叛乱后, 镇北军“大败”, 皇帝怒而发出诏书,想要从各地军营抽调兵马征讨百济。
哪知道诏书一道道发出去,却又石沉大海,各地军营支支吾吾,搪塞了事, 竟是无一人前来护驾。
皇帝此时才知道大事不妙,若是一人,他自然是要重重责罚, 株连九族。
可如今各地联起手来给他这个皇帝下绊子, 皇帝一时竟无法反制, 更不敢动拱卫京城的十万大军。
暴虐的大脑在重重打击下,反倒是多了几分清醒。
皇帝再看朝中,如今皆是唯唯诺诺之人, 有才之人要么被抄家灭族, 要么被发配边疆。
就连顾太傅也……
皇帝并不懊悔愧疚, 只觉得当前无可用之人, 害得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要容忍各地反叛, 简直大逆不道。
心中愤恨暴怒,皇帝也不得不收敛几分脾气, 一边安抚镇北军,一边拉拢各地指挥使, 如此一顿操作下来,大周竟然显示出诡异的平静。
此次皇帝大怒,乃是因为北边又有流民造反,甚至自封为皇帝,简直没把大周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立刻想要调遣兵马镇压叛乱,哪知道圣旨刚下,那头便又开始问他要钱要粮。
可国库空虚,哪里来那么多银子粮食。
“该死,难道朕不给银子,他们就要眼睁睁看着流民坐大,一群混账东西。”皇帝暴怒。
宫人们纷纷跪下不敢吱声,生怕被皇帝看到。
皇帝愤怒的在大殿内来回转圈:“朕就不信满朝文武,竟选不出一二忠心有能之人。”
蓦的,他一脚踹在身旁的太监身上:“狗奴才,还不去传召。”
太监连忙爬起来要往外跑。
皇帝却又喝道:“等等。”
他拧起眉头,想到三日前大朝会上受到的难堪,那几个手握大权的大将军肆无忌惮,文臣却如被吓破胆的鹌鹑。
皇帝不去想是谁动不动就诛杀十族,但凡忠言逆耳的都被他杀的杀,砍的砍,只留下一群只会溜须拍马的。
他只怪满朝文武无人可用。
太监吓得瑟瑟发抖,生怕皇帝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他猛地说:“陛下,朝中无可用之人,那朝外呢?”
皇帝冷冷瞥了他一眼。
太监却大着胆子开口:“奴才记得去年千秋节上,丰州府曾派人送来万福金箔,乃是当地万民祈福,祝愿陛下长命百岁。”
听见他提起去年千秋节时,皇帝原本已经要大怒,幸而后头的话救了太监性命。
太监见他沉吟不语,继续说:“奴才亲眼见过那万福金箔,货真价实,上面竟有万人指印,可见丰州一地对陛下您极为拥戴,一地百姓皆是如此,此地官吏自然更加。”
皇帝哦了一声:“竟是如此,你去把那金箔取来。”
去年千秋节皇帝大开杀戒,礼物只收了一半便停下,黄县令这样的芝麻绿豆小官呈上来的礼物,自然是没法到达御前。
谁知道阴差阳错,过了一年后,万福金箔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到了皇帝跟前。
对于一国之君而言,金箔自然是寻常可见的俗物。
若是往前两年,这样的礼物也不过是无功无过,不会在皇帝眼中留下痕迹。
可如今皇帝尽失人心,在朝中也慢慢失去控制,竟是十分需要这份“敬仰爱戴”。
金箔送到跟前,上面歪歪扭扭的名字和清晰可见的指印都显得那么真实,老皇帝再暴虐,此时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太监心底擦了把冷汗,连忙说:“这么多的名字,奴才仔细数了数,竟是与上河镇一地的百姓人口一模一样。”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上河镇县令是哪个?”
“乃是万名十三年状元郎黄庆,黄大人。”
皇帝对这名头毫无印象,他在位多年经历过的状元也多。
太监提醒:“便是那个曾提出各地拥兵自重,不是长久之道的黄庆大人。”
听了这话,皇帝倒是想了起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黄庆当初被他打发出去当芝麻绿豆官,并不是因为他弹劾各地守备军,而是因为他弹劾当时的国舅,万皇后娘家。
哪知道时过境迁,当时弹劾对万皇后毫发无损,如今却已经成过往云烟。
提起黄庆,皇帝忍不住想起顾太傅还活着的时候,也曾屡次劝诫,可惜那时候他只觉得烦人。
如今想来,顾太傅固然顽固不化,可至少忠心。
皇帝忽然道:“这几年上河一地治理的不错,黄庆也算是屈才,升迁为知州。”
太监连忙答应,心底觉得这三级跳太突然,可毕竟只是个小小的知州,他可不敢劝诫皇帝。
皇帝说完,又想起来丰州知府:“钱玉书也还算忠心,可惜能力差了点。”
想到丰州营的情况,皇帝又烦躁起来:“来人,派出十二府使,着令整顿军纪,严查各地守备,赐尚方宝剑,可酌情处理。”
太监听了心头一跳,暗道这不是个好办法。
各地对皇帝不满已久,甚至连命令都敢不遵从,这时候派遣使者过去岂不是送死。
可他什么都不敢说。
皇帝却对自己的处置很满意,甚至觉得即使管不了各地的守备军,但这一手也能恶心恶心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一国之君。
圣旨前脚刚发出去,后脚就有人禀告三皇子求见。
皇帝统共四个儿子,曾经最为受宠的太子已自缢身亡,二皇子上蹿下跳惹人生厌,老四又年纪小了一些不能承担重任。
这么一来,原本不受重视的三皇子都显眼起来。
“儿臣参见父皇。”三皇子行礼。
皇帝点了点头,不冷不淡:“起来吧。”
三皇子对殿内一片狼藉视而不见,保持着微微鞠躬的姿态,显得分外谦逊。
“父皇近日事忙,看着又瘦削了一些,国家大事固然重要,可父皇也要保重身体啊,您的身体才是一国之本。”
儿子孝顺贴心,即使是皇帝也被哄得脸色缓和了一些:“难得你还惦记着朕,不像有些人就盼着朕早日归西。”
三皇子忙道:“自古邪不胜正,父皇乃是天子,定是有上天庇佑。”
皇帝脸色一沉,想起去年千秋节的噩耗,若不是那场连绵不断的天灾,大周也不会一下子落入如此被动境地。
他半句不提自己多年暴征横敛,奢侈无度,只怪各地州府无用,百姓都是刁民。
“你来有什么事情?”
三皇子看了眼他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说错话惹得皇帝心生不悦。
但想到梦境预言,赵家兄弟将带给他的无上荣耀,三皇子还是鼓起勇气:“父皇,既然如今的武将不听话,不如另行培养?”
皇帝眯起眼睛看向他:“哦,你这是要给朕推荐人选?”
三皇子没看到皇帝眼底的戒备,低头说:“举贤不避亲,父皇,儿臣手中正有两人,一文一武,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皇帝微微一笑:“哦,若有如此人才,朕确实得见一见。”
三皇子喜极。
皇城之外,三皇子府中,自打三皇子独宠赵小花后,她的待遇直线飞升,再也不是那个被三皇子妃三天两头罚跪的低贱婢妾了。
赵小花第一次领会到权利的好处,如今她要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能直接从库房拿。
上辈子,赵馨过的就是这样的好日子吗?
赵小花沉迷其中,吃着葡萄,靠在榻上,自有小丫头给捏脚扇风。
“夫人,门房递了帖子,说您娘家大哥二哥求见。”
赵小花撇了撇嘴:“带他们进来吧。”
好一会儿,赵满仓才带着一个男人走进来。
赵小花看了他们一眼,将屋里头的人都打发出去。
她挑剔的转着圈,将那男人来回颠倒的看,似乎有些不满意:“哥,他真的武艺出众,看着可不太像。”
男人咧嘴一笑:“贵人放心,论武艺,当今武状元也不是我的对手,只可惜运气太差,得罪了大人物,如今只能浪迹天涯。”
一听这话,赵小花更不满意:“那你不会被认出来吧。”
“贵人且安心,那人远在边疆,绝不会认出我来。”男人又说。
赵满仓拉着妹妹去旁边,嘀咕道:“这人可是我废了大力气才找来的,是个黑户,保证能瞒得过三皇子。”
赵小花不太满意:“看着跟咱俩也不太像。”
“小花,你这临时让我找个人冒名顶替,我能找到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赵满仓实在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要冒认赵馨的名字,难道就为了名字好听?
她自己冒认赵馨倒也罢了,还让他顶替赵茂,甚至还让他从外头找人顶替赵椿。
这不是瞎胡闹吗?
赵满仓满腹牢骚,但也知道如今自己全靠妹妹提拔,也不敢跟她对着干,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找了个男人过来。
赵小花拧了拧眉:“哥,你以后别提这名字,记住,我叫赵馨,你是赵茂。”
她转头看向那男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俩的亲大哥赵椿,做好了,你便能有泼天富贵,若是办不好,咱们三个一起完蛋。”
男人嘿嘿一笑,眼睛里满是算计:“那是自然,您二位尽管放心。”
赵满仓心急不已,连声追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三皇子引荐?”
“急什么,殿下心中有数。”
赵小花瞪了眼哥哥,又问他:“让你背的书都背好了吗,路我已经给你搭好了,你要是再抓不住,到时候反倒是连累我一起跌下来。”
“放心,你还信不过哥哥的本事。”赵满仓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满腹才华,不过是出身太差才抓不住机会。
赵小花自小被爹娘洗脑,还真信了她哥哥有本事的鬼话。
亦或者她觉得前世赵椿赵茂的成就,不过是依仗了裙带关系,随便是个人都能上位。
兄妹俩商量了一番,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赵满仓甚至恨恨道:“等我飞黄腾达,非得回去青山村为爹娘报仇雪恨。”
赵小花想到赵馨的存在也很不自在,低声道:“等你能调动人手,一定要先把他们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赵满仓只想着教训教训二叔一家,没想到妹妹开口就是杀人灭口,比自己还要狠心。
他吓得一个哆嗦,再看描眉画眼穿金戴银的妹妹,似乎已经不认得她了。
赵小花见他不答应,拧眉反问:“跟你说话听见没有,留着她迟早是祸害。”
赵满仓心知自己得靠着妹妹上位,一口答应:“妹妹放心,我比你更恨他们。”
赵小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如今已经是三皇子的妾室,深受宠爱,甚至腹中已经有了三皇子的孩子,只要没有了赵馨,她就是未来的皇后。
想到那美好的未来,赵小花畅快的笑出声音来。
就在这时候,三皇子匆匆回来,径直就进了赵小花的院子。
信传到了三皇子妃跟前,被屡次冷落申斥的皇子妃病重在床,听了只是冷笑。
丫鬟为她叫屈:“殿下怎能如此狠心,那贱人莫不是狐狸精变得,竟迷得殿下失了心智。”
甚至还说:“娘娘,不如咱们请高僧回来驱邪,殿下肯定会清醒的。”
三皇子妃却比丫鬟清醒:“你还没看出来吗,不是那贱人有手段,是我家中失势,已经不配当这皇子妃了。”
丫鬟哭道:“娘娘,您与殿下少年夫妻,感情深厚,殿下绝不会如此绝情。”
三皇子妃只是冷笑:“我以前也觉得他不会,可如今看来,倒是我看错人了。”
“原以为他虽心机深沉,至少有城府耐得住脾气,没想到太子一倒,殿下也跟着心急失了分寸,忘了他是个什么出身。”
“罢了,既然他不肯听我的话,那就随他去吧,我倒是想留着这半条命看他会落得什么下场。”
虽为女子,三皇子妃出生高门,看得比谁都清。
皇帝身体健康,连宠爱多年的仁德太子都容不下,更何况其他儿子。
此时跳的越高,死的也只会越快。
也好,活着不能做夫妻,死了黄泉路上,她还能笑话那自以为是的狗东西。
京城暗潮汹涌,大周华丽的壳子里全是蠹蛀,赫然只剩下一层一戳即破的面皮。
远在青山村的赵梦成并不知道赵小花一顿骚操作,给大周剩余的寿命踩上了油门。
更不知道这对兄妹心心念念要他的性命。
香皂工坊布上正轨,经过半年的熟悉,赵馨已经开始能理清账本,进步飞速。
杂货铺那边生意极好,边角料卖的比香皂还要快,倒是三天两头要断货。
刘大壮觉得这活儿太闲了,他们兄弟俩不好意思白拿工资,便提出要往铺子里放别的商品。
赵梦成想了想,索性答应下来。
他无心赚那点辛苦钱,可要是铺子没活儿干,刘大壮兄弟俩就要惶恐不安了。
不过赵梦成在他们增加商品的同时,让刘大壮在门口竖起一块牌子。
“高价收购种子、植物、吃食、香料等”
刘大壮有些犯难:“大姑父,你到底要买什么,这样的牌子挂出去,到时候人人都来占便宜怎么办?”
赵梦成便解释:“只买那些家里没有的,或者你没见过,认不出来的。”
刘大壮更犯难了,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反正他是摸不透大姑父的心思。
但娘有句话说的对,大姑父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赵梦成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番薯玉米土豆,他弄到一样都能直接让产量飞升,解决现在水稻产量低的问题。
可惜这些种子都是舶来品,赵梦成找了两年,近一年甚至花钱请商队到处寻找也没踪迹。
他打出这样的牌子来,也是抱着侥幸心理。
弄不到这些植物的种子,赵梦成只能按部就班的提升产量。
杂交他知道原理,但压根没那本事,再者杂交水稻产量是高,限制太多,不适合在古代推行,否则交通就能教你做人。
优选倒是可以进行起来。
如今老百姓种地也会优选种子,在这个基础上再进行就是。
提高农产品的产量是繁琐而缓慢的过程,尤其是去年能使用的法子都已经用上,今年的进展明显比去年慢一些。
赵梦成早有预料,倒是也不失望。
倒是老村长很失落,三天两头在地头看,看了就说:“哎,看来今年产量顶多跟去年差不离,就算能好一些也有限。”
老农民都能看出这个差距来。
赵梦成笑着安慰:“这比往年已经提高不少,咱们总不能指望一年比一年高。”
“也是,要是粮食产量能一年比一年高,那天底下的老百姓都不会挨饿了。”老村长也被自己逗笑了。
赵梦成倒是说:“虽然不明显,但只要照顾的仔细,产量能稳定上浮也是好的。”
“能多一点是一点,我得多盯着点,如今村里头靠做豆腐做香皂挣了钱,有些人心思就飘了,地都不花精力收拾。”老村长抱怨道。
他怕赵梦成误会,又解释:“我不是说你,有钱是好事儿,但粮食才是咱们的根本。”
赵梦成自然不反对,他也觉得粮食比银钱更重要,毕竟真的打起仗来,物价飞涨,有银子能不能买到粮食还是二话。
趁着大周还没彻底乱起来,多攒粮食保证口粮才是正经。
“所以咱们还得靠叔您多盯着点,叔,您别累着就成。”赵梦成笑道。
“累不着,我身体好着呢。”老村长这才乐呵呵的走了。
又是一年青黄交接时,但这一年的青山村却没有人愁眉苦脸。
去年大丰收,家家户户还有余粮可以吃,如今村里头到时候是在干活挣钱,甚至隔三差五能吃上肉。
当然,最让人眼红的还是民兵。
在赵梦成的大力支持下,民兵每个月能拿到五斤肉,两条鱼,县衙那边直接给。
原本还有人觉得民兵太累,早出晚归的干活不算还得操练,一天下来人都趴下了。
可等五斤肉和两条大鱼拿回家,人人羡慕,如今当民兵都成了好差事。
谁家男儿当了民兵,连说亲的时候都能被高看一眼。
也是香皂工坊缴纳的税收足够多,不然可真负担不起这么大的消耗。
民兵成了好差事,也给赵梦成带来一定困扰。
比如现在,他在村里头走着走着,一个婶子上来就往他怀里头塞东西:“梦成,这是我自家做的酸笋,不是我自夸,十里八乡就我做的味儿最好,你带回去尝尝。”
赵梦成看见她就头疼:“婶子,民兵人数满了,这人数是县衙定的,我也没法子。”
婶子却笑哈哈的说:“我知道,没让你办事儿,就是给你尝尝味道,左邻右舍我都送了,不是单单给你的。”
好说歹说,赵梦成只能收下了。
这还是当面给他的,还有些直接给放家门口,村里人都知道赵梦成不收值钱的东西,所以送过来的都是自家蔬菜瓜果。
赵梦成拎着酸笋回到家,就瞧见门口整整齐齐摆着一排菜,顿时为难。
“阿椿。”
赵椿从里头出来:“爹,还是老办法吗?”
赵梦成点头,赵椿抱起地上的蔬菜直接往外跑,零零散散全送了村里的老人。
不是赵梦成嫌弃别人家的蔬菜,实在是这么多家里吃不完,放着坏了也浪费。
赵椿脚步快,跑回来时满头大汗,走到桌边就灌水。
“一个个都要留我吃饭,幸好我动作快跑了。”
小孩儿也感受到太受欢迎的烦恼。
喝完水他还觉得热,恨不得将衣服都脱了光膀子,碍于有妹妹留了一件单衣。
“哥,有这么热吗?”赵馨奇怪的问。
赵椿拿蒲扇使劲扇风:“太热了,你们没觉得今年很晒吗,热的也早,去年这时候肯定没这么热。”
“好像是,稻子都还没黄呢。”赵茂开口道。
赵梦成也觉得这一年热的早,但老天变化无常他也没办法,幸好雨水不算太少,他们还有青山湖储水,所以并未影响农耕。
赵椿扇着风还嫌不够,蹭过来说:“爹,咱啥时候去镇上玩,我想吃冰。”
“镇上有冰卖了?”赵梦成有些惊讶。
赵椿点头:“昨天我就听见叫卖了,卖得挺贵的,一小碗就得十文钱,本来我还想带回来,可惜太容易化了。”
吹过来的风都有些闷热,被他一说,赵梦成也动了心思。
夜幕降临,赵梦成一家却没休息,而是骑上驴车往城里头赶。
第94章 冰食
这才刚如五月份, 坐在驴车上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热意。
赵梦成踩着关闭城门的点进了上河镇,守城门的官差还笑着打招呼:“您怎么这个点进城了,这晚上不回去啦?”
“带孩子来吃冰, 明早再回。”反正他在城里头有房产,偶然住一晚也是方便。
官差一听, 笑着说:“这倒是, 乡下啥都好,但想要吃到冰可就难了。”
“你往城东去,那边有一家新开的冰饮店品种繁多,想吃啥都有。”
驴车缓缓进了城,城门在他们身后关闭, 街道上行人倒是不少。
大周并不盛行宵禁,即使入夜后集市也很是热闹。
当然,这是上河镇才有的场景, 丰州府自打乱过后, 如今天一黑就有官差巡逻, 闲杂人等不许乱走。
“爹,镇上大晚上也很热闹。”赵椿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几个孩子还从未见过上河镇的夜市,就连一惯稳重的赵茂都露出几分好奇。
赵梦成先带着孩子去了小宅子, 将驴车安顿好, 这才带着他们出门。
街道上叫卖声不停, 到处都张着灯火, 看着倒是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赵梦成果然先带着孩子去了冰食铺子, 这会儿店里头坐得满满当当。
“没位置了。”赵馨跑过去一看,顿时失望。
老板娘哈哈一笑, 大声问:“几位愿不愿意坐在店门口,您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可以再摆出桌子来。”
“不介意。”赵梦成笑道。
老板娘果然差使小二摆出一张桌子来,虽然在店门口放着,但地方倒是也宽敞,也不会跟行人撞到一起。
“我们店里头卖得都是冰食,有冰酪、酸梅汤、冰镇果子。”老板娘笑着问,“几位想吃点什么。”
赵梦成都想尝尝,索性开口:“店里有的每样来一样。”
老板娘一愣:“都来一样?客官怕是头一次来不知道,光是冰酪店里就有三四个款式,加红豆的,加绿豆的,加桃子梨子的,每样口味都各有不同。”
赵椿迫不及待的开口:“老板娘尽管上来,我们能吃完。”
“哎,我是怕你们一口气吃太多冰的,回去得闹肚子。”老板娘开口说。
赵椿拍着胸脯道:“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不怕。”
老板娘见他们执意要吃也没有再劝,让小二把每一种都上一遍,但上来的还是还是劝说:“大人倒也罢了,小孩子可不敢一次吃太多。”
赵梦成领了这份好意,叮嘱最小的两只:“你俩少吃点,每样最多吃一口。”
桌上摆了十几份,每样吃一口也已经够多了。
赵馨气鼓鼓的说:“我已经长大了,让小糖少吃点就行。”
唐糖无奈的看向这位姐姐,暗道自己三岁就吃过冰了,吃多了也不怕。
可惜赵梦成也知道孩子一下子不能吃太多凉的,自家几个孩子的身体是好,但也经不住瞎折腾。
他怕孩子克制不住,索性让老板娘拿了个空碗,每一样舀一勺,不多不少。
赵馨只能捧着自己的小碗慢慢吃,眼珠子往大碗扫。
结果赵梦成不搭理她,自己端着一碗红豆冰奶酪吃起来。
不得不说,这么热的天气吃冰的就是一种享受,尤其是红豆炖得软烂,冰甜的味道跟奶酪融合到一起,让人吃完一口,还想再吃第二口。
赵梦成吃得满意,觉得这口味比冰淇淋也不差,甚至还更加原汁原味。
赵椿更是胃口大开,捧着大碗一口气能吃大半碗,他最喜欢有冰渣子的,嚼在嘴巴里头嘎吱嘎吱响。
“哥,你牙不冰吗?”赵茂听着这声音都起了鸡皮疙瘩。
赵椿嘿嘿笑:“我牙口好着呢,你是不是觉得太冰吃不下了,那给我。”
赵茂赶紧护住自己的那一碗:“桌上还有呢,你干啥盯着我的。“
赵椿就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大口,一口下去暑气全消,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太好喝了,比咱家用井水浸过的还要冰。”
赵梦成也觉得这酸梅汤不错,不只是冰的问题,味道也比自家做的更丰富。
他好奇的问:“老板娘,你家这酸梅汤加了什么料,喝着分外清甜,跟家里自己做的不同。”
老板娘哈哈一笑:“哪有什么特别的料,这是我去药房抓的方子,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去抓,价格便宜,带回家自己熬出来味道也差不离,就是没有冰味道略差一些。”
赵梦成挑眉,还真打算去药房抓几幅回家,这配料比他自己弄的好。
赵椿分外喜欢这个酸梅汤,更是说:“爹,咱多抓点回家天天喝。”
“再好喝也不能当饭吃。”赵茂提醒道。
赵椿拍了拍肚子:“不当饭,咱当饭后点心吃。”
又缠着赵梦成:“爹,要不咱也买一些冰回家吧,这样咱能自己做冰镇酸梅汤喝。”
赵梦成无奈:“这么热的天,冰还没出城门就化了。”
赵椿一听顿时失望,但也知道是这个道理。
上河镇一带冬天不够冷,所以储藏的冰也不会太多,如今卖的冰都是去年大寒时分藏在冰窖里头的。
冰窖得用稻草和棉被层层压住,同时储存大量的寒冰才能保证留到第二年夏天。
即使这样,冰窖的藏冰损耗也是巨大的,上河镇的冰价也会格外贵。
赵家父子五个尝了鲜,临走就付了一两银子,这钱都能在大酒楼开一桌了。
不只赵椿觉得遗憾,赵茂几个也是可惜不已。
赵馨开口说:“爹,要不今年冬天咱家也弄个冰窖藏冰,这样就不愁没冰用了。”
没等赵梦成回答,唐糖就解释:“上河镇一带土质疏松,原本就不适合挖掘地窖,青山村一带更是如此,更别提藏冰需要挖掘的地窖需要深。”
“都没试过你咋知道?”赵馨哼哼。
赵梦成摸了摸小糖头发,笑道:“小糖说的对,青山村那边挖的深一些就直接出水成水井了,不适合储藏寒冰。”
赵馨幽幽叹了口气:“那咱夏天想吃冰就只能来镇上了,哎,太麻烦了。”
“其实用井水也不错,虽然没那么冰,但也凉快。”赵茂安慰道。
赵椿却说:“井水跟冰怎么能一样。”
赵梦成猛地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们只是想喝冰镇酸梅汤的话,倒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办法?”赵茂抬头问。
他一看亲爹的笑容,就知道他肯定有主意了。
赵梦成笑而不语。
赵椿挠了挠后脑勺:“可以先用木匣子装起来,然后用棉被包裹着,我跟二弟放学回家的时候买了抱着跑回家,到家吃上肯定还是冰的。”
这孩子为了一口吃的倒是努力的很。
赵梦成笑了笑:“不是要去买酸梅汤的药包吗,走,顺道再买一样东西。”
“爹,你要买冰吗,可现在买了也存不住啊。”赵椿疑惑的问。
赵梦成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你猜。”
赵椿嘀咕起来:“爹就喜欢卖关子让我们猜。”
溜溜达达到了药房,大概是夏天晚市才更热闹,药房居然还开着。
赵梦成进了门才发现,来药房买酸梅汤的人居然不少,旁边柜体上堆着一排排包好的酸梅汤药包,谁要买直接提了就能走,不用现场抓药。
这算是古代版的预知药包吗?
赵梦成失笑,暗道不管那个时代的人脑子都很灵活。
轮到他们,赵梦成一口气要了一个月的量,毕竟这么热,他也不耐烦总是来上河镇。
倒是药房的小学徒提醒:“虽说药材不怕热,可这东西放久了难免受潮,味道就不如一开始好,不如先买半个月的,吃完了再来。”
赵椿立刻说:“爹,回头你想喝我来买就是,不必买那么多。”
赵梦成点头答应了。
小学徒一边帮他拿,一边笑着说:“您带回去,一剂药放两大碗水,大火熬开再用小火熬一刻钟即可,酸梅汤热的能喝,凉一凉味道更好,自己看着放点冰糖就更好。”
赵梦成将药包递给儿子拿着,又问:“药房里有硝石卖吗?”
小二有些疑惑:“您说的是不是芒硝?这东西虽能治疗中暑,可有微毒,我可不敢直接卖给您。”
“您要是中暑了,我这儿有做好的药丸子,再不行就得明早过来,那时候郎中能把脉开药。”
这是怕他自己听了偏方胡乱吃药。
赵梦成笑了笑:“不是买回家当药吃,我别有用处,能单独买吗?”
“这……”小学徒是被留下来做生意的,自然是想要卖出去,可又怕卖了惹上事情。
赵梦成又说:“我能有钱买这么多酸梅汤药包,有病不至于自己乱吃药。”
小学徒强调:“那成,我可提前跟你说了,芒硝是毒的,吃多了会死,尤其是老人孩子吃不消这毒性。”
到底是卖给他一些。
赵梦成买的量还不少,提着都是沉甸甸的,价格比这么多酸梅汤药包加起来还要贵。
离开药房,赵茂疑惑的问:“爹,你买这么多硝石做什么?”
赵梦成笑起来:“你们不是爱吃冰吗,硝石就能变成冰。”
几个孩子顿时惊讶的睁大眼睛。
偏偏赵梦成又不说了,任由几个孩子急得抓耳挠腮的。
当天晚上,赵椿都不想睡觉,偷偷的将硝石挖出来看,他摸了摸,闻了闻,要不是赵茂阻止他还想尝一尝。
可怎么看,硝石都是散发着怪味道的石头,白色的微微透明,除了这一点之外跟冰没有任何的相同点。
赵椿自己想不通,就问弟弟:“二弟,你觉得这石头咋就能变成冰?”
“我哪儿知道。”赵茂也想不出来。
赵椿歪了歪头:“爹肯定不会骗我们,他都能把猪油变成肥皂,肯定也能把石头变成冰,可到底是咋变的?”
赵茂叹气:“睡吧,明天回家就知道了。”
赵椿围着硝石转圈圈:“我听说道馆里的道士炼丹也会用硝石,难不成爹也要学他们炼丹,然后把硝石变成冰?”
“啊,肯定是这样,爹之前说过,豆腐也是道士捣鼓出来的。”
赵茂提醒:“炼丹要用的火,我们要的是冰,不是一码事儿。”
赵椿的脑子却跑到了远处,在弟弟耳边问:“你觉不觉得咱爹也跟道士似得,有些神通在身上。”
赵茂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赵椿继续说:“你想想看,豆腐,香皂,哪一样不是跟点金手似得,爹会不会真的是神仙下凡历劫。”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兴致勃勃的说:“肯定是这样,我就说赵宝宝不是普通白蛇,它来咱家,肯定是为了当爹的坐骑。”
“我爹是神仙,那我岂不是就是神之子,嘿嘿,我不要赵宝宝当坐骑,我想要吊睛大白虎,二弟你说我能有吗?”
眼看大哥越说越离谱,赵茂提醒:“赶紧去睡觉吧,梦里头你要啥都有。”
赵椿见他反应冷淡老大不乐意:“阿茂你咋就不激动,我是神之子,那你就是神之二子,我能有吊睛大白虎的话,你指不定也能有个大乌龟当坐骑。”
“凭什么你就是吊睛大白虎,轮到我就是大乌龟了?”赵茂不乐意了。
赵椿嘿嘿笑:“那不是一山容不得二虎,我逮住了一只,你哪能逮住第二只?”
赵茂冷哼:“那我要大老虎,你坐大乌龟去。”
“我是要当将军的人,战场上骑着乌龟像话吗,它爬的那么慢肯定跟不上。”赵椿叫道。
赵茂觉得自己傻了,居然跟他讨论这么白痴的问题。
赵椿嘿嘿笑着扯了扯他衣服:“那就这样说好了,反正你坐镇后方,乌龟多好,长命百岁。”
“你俩再不去睡觉在我屋外头吵吵,没有老虎也没有乌龟,明天只能靠两条腿走回去。”
赵梦成忍不住了,这两破孩子自以为小声,但屋子太小,等于在他窗口下商量。
赵椿吐了吐舌头,赶紧进屋睡觉了。
结果一进屋,赵馨从隔壁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的说:“大哥,你别想了,咱家要是有大白虎那肯定最喜欢我,肯定是我的坐骑。”
“凭什么,就凭你是女的啊?”赵椿不服气。
赵馨却说:“因为赵宝宝也最喜欢我,它只跟我睡,可见它认我不认你。”
这话是实话,戳中了赵椿的心肝肺。
他很不服气:“老虎跟蛇怎么能一样。”
“大哥你傻啦,赵宝宝可不是普通的白蛇,它是白龙。”赵馨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反正咱家要是有老虎,那肯定也最喜欢我。”
赵椿不服气:“我看你自己就是母老虎,一山容不得二虎不知道吗?”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赵茂赶紧说:“好了好了,压根就没门的事情,值得你们吵吵?”
这吵得好像家里真的有一只老虎,能让这两兄妹争着抢着当坐骑似得。
大哥三妹是不是忘了,青山村附近压根没老虎。
赵茂往床上一躺,不是很想搭理这对兄妹。
赵椿哼哼唧唧的上了床,临睡前还在唠叨:“你看着吧,要是真有吊睛大白虎肯定会喜欢我,不喜欢老三,她那么凶。”
赵茂转过头捂住耳朵,不想跟他鬼扯废话。
念念叨叨的声音却穿透手掌,传到了赵茂耳中。
跟他一样待遇的是唐糖,因为新家只有三个房间,所以三个小男孩要睡一个屋。
赵椿见赵茂不搭理自己,就转头去跟唐糖说,连大白虎会生几个崽都打算好了,烦的唐糖小脸面无表情。
这一天晚上,赵茂梦见他家大哥,赵家阿椿登高一呼,天上掉下来一只吊睛大白虎。
赵椿意气风发,骑着吊睛大白虎到处蹦跶,最后却被白龙一口吞了。
被吃掉前,赵椿还大声喊:“只要能有白虎当坐骑,老子死了也甘愿!”
赵茂猛地惊醒,不知道从哪儿来一股怨气,对着睡得正香的大哥就是一个大巴掌。
“干什么干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赵椿惊醒。
赵茂已经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直接动手。
他轻咳一声藏起自己的手:“刚看到你脸上有一只蚊子。”
赵椿皮糙肉厚,抓了抓脸颊说:“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脸痒痒,夏天啥都好,就是蚊子太烦人。”
说完竟是又扑倒睡着了。
赵茂心虚不已,平时他只觉得大哥烦人,可从没烦到想打他,可方才怎么就越看他越生气呢?
肯定是梦里头赵椿太傻缺了,命那么重要,怎么是一只白虎能换的。
赵茂赶紧躺下闭上眼睛,催眠自己忘记那个奇怪的梦。
睡在嘴里头的唐糖不安稳,他梦见自己一个劲的往前跑,平日里相亲相爱的赵家三兄妹却在他后头追。
梦里头,他们喊打喊杀,脸上没有一点善意,似乎跟他有深仇大恨。
唐糖喊着馨儿姐姐,大哥二哥,可赵家三兄妹却压根不搭理他。
“小糖,小糖!”
第二天早晨,赵椿赵茂都在院子里练武了,唐糖还没起来,赵馨忍不住来喊他起来。
结果进屋一看,唐糖眉头紧拧,似乎被魇住了。
赵馨连忙伸手推他。
唐糖惊醒,脸上惊魂未定。
赵馨担心起来,学着以前娘亲一样轻轻拍着他:“小糖别怕,你刚才做噩梦了。”
“馨儿姐姐。”小糖起身扑到她怀里,一时间很是委屈。
赵馨瞧他吓得脸色发白,立刻很有姐姐的保护欲:“别怕,姐姐保护你,爹说了梦都是相反的。”
又问:“你梦到什么了?”
唐糖吸了吸鼻子:“我梦见你们都不要我了,要赶我走。”
赵馨失笑,捏住他的鼻子说:“我们可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会赶你走,你就别胡思乱想啦。”
唐糖也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赵家对自己那么好,他怎么能那么想。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扑在赵馨怀中求安慰,唐糖立刻羞红了脸:“姐姐,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我穿好衣服就出去。”
“那好吧,你要是害怕就告诉我,我是姐姐,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的。”赵馨笑着说。
等走出门,赵馨又拉住兄弟俩:“大哥二哥,以后你们对小糖好一些,别老是凶他,他都被吓得做噩梦了,说梦见我们不要他了。”
赵茂有些惊讶:“他自己说的?”
他以己度人,觉得唐糖没那么脆弱,那可是大冬天从丰州府独自逃亡,破了相,手脚冻伤都不当一回事儿的狠角色。
赵馨点头,还说:“小糖平时看着沉稳,可他比我还小一岁呢,他无依无靠的来咱家,心底肯定害怕我们不要他。”
赵茂脸色一时有些古怪。
导致赵椿没想那么多,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小孩子就是麻烦,我啥时候说不要他了。”
但等唐糖出来的时候,赵椿还是跑到他跟前,用力拍着他的后背表示:“你放心,咱们永远是一家人,你就是我亲兄弟。”
唐糖笑容尴尬。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了那样的梦,明明是假的,却被吓得跟小姑娘撒娇。
赵馨却当真了,这一天简直把唐糖当琉璃人来照顾,恨不得吃饭都给他先吹吹。
赵梦成看在眼里,也是奇怪:“这是怎么了?小糖受伤了吗?”
赵馨正要说话,被唐糖拉住。
“赵叔,我没事,我们快吃晚饭回家吧,不然待会儿太阳起来就热了。”
赵梦成也没放在心上,他惦记着硝石,匆匆吃完就架着驴车往家里走。
结果半道儿上天就热了起来,驴车没顶,大人小孩都晒得脸颊红扑扑的。
赵椿忍不住一次次去看硝石:“爹,这也不凉快啊。”
“这是硝石,本身不凉快,但硝石能制冰。”
赵梦成解释了一句。
赵椿眼珠子一动,也不怕热挤在亲爹身边问:“爹,咱山里头有老虎吗?”
赵梦成转头问:“你看你爹我像不像一只大老虎?”
赵椿碰了个钉子,摸了摸鼻子嘿嘿笑。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凑过来:“爹,那咱上河里有大乌龟吗?能坐人那种。”
赵梦成将他推开些,小孩儿火力太壮,大热天贴过来简直像靠着一个小火炉。
“我看你像一只乌龟。”说着还敲了敲他的额头,“壳厚实的很。”
赵椿知道他的意思了,顿时倍感失望,一脸沉重的远眺。
赵梦成哭笑不得,但再同情孩子,他不能弄一只大白虎回家给他当坐骑。
幸好赵椿悲伤来得快,走的也快,很快自己又好了。
他还说:“没有就没有吧,大白虎这东西看着威风,其实不适合当坐骑,等将来我当上大将军,我就弄几匹汗血宝马,咱家一人骑一匹,走路快还听话。”
赵梦成摇头失笑:“那我就提前谢谢儿子了。”
赵椿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爹,你就等着吧,我肯定给你弄一匹最好的,你喜欢白色就弄白色,喜欢黑色就弄黑色。”
结果一行人刚才村口就瞧见一群人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河里头出来。
刘炳坤瞧见他们就招呼:“梦成哥,你要大王八吗?”
第95章 炎热
赵梦成还没说话, 赵椿如同一阵小旋风般冲过去,大声问道:“叔,你逮住大乌龟了, 有多大,能给我当坐骑吗?”
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坐骑, 显然忽略了上河里能不能逮住大家伙的事实。
小孩儿眼睛里都亮晶晶的, 期待的看着刘炳坤。
刘炳坤都傻了:“啥玩意?”
他怀疑自己热昏了头,连孩子话都听不懂了。
“坐骑啊,让我坐着走那种。”赵椿蹦着跳着兴奋着。
他还有模有样的比划起来:“最好是有一两米那么大的大乌龟,这样我还能再带一个人。”
刘炳坤嘿了一声,从背后箩筐里拎出一只大王八来:“你想啥美事儿呢, 我是问你们要不要吃王八。”
“挺大一只,应该能有七八斤重,刚从河里头捞起来的, 吃着肯定补身体。”
赵椿的兴奋停在了脸上, 显然这只大王八距离他想要的大乌龟差了十万八千里。
赵梦成憋着笑, 接过大王八:“那就谢谢了,这个点你们咋下河了?”
“害别提了,天太热了, 早晨起来都是一身汗, 我索性下河凉快凉快, 没想到逮住几只大王八, 就当加餐了。”刘炳坤抱怨道。
“现在就这么热, 我真怕到了夏天熬不过。”
赵梦成只能说:“只能早晚下地干活,天太热, 大中午实在是吃不消。”
“谁说不是呢。”刘炳坤直叹气,这么热的天躺着不动都一身汗, 更别提下地干活了。
赵梦成收了他给的大王八,又把自己带回来药包分了分:“拿回家煮着喝,能清热解暑。”
刘炳坤笑呵呵的收了。
临走还拍了拍赵椿的肩膀:“都这么高了,别整天不着四六的,大王八当坐骑那是话本里骗人的。”
赵椿又丢人又丢希望,整个脑袋都耷拉下来,看得人好笑又好玩。
赵梦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吧,回家爹给你们做冰吃。”
一听这话,赵椿立刻又打起精神来,活蹦乱跳的跑回去。
“快走快走,我倒想看看石头怎么变成冰。”
驴车直接进来院子,赵椿几个忙不得的喂驴子,洒扫院子。
赵茂还打了井水出来,将整个屋子都洒了一遍,这样温度立刻降低许多。
只是这样的法子得不停的做,否则一会儿井水蒸发了,屋子里不但热,还闷,即使敞开所有的门窗都没用。
“爹,咱能开始了吗?”赵椿催促道。
赵梦成没再卖关子,招呼孩子们围过来。
“硝石制冰其实很简单,这法子并不是爹自己想出来的,古书中早有记载。”
“一份硝石粉末,三份水,直接融合在一起。”
赵梦成一边操作,一边告诫几个孩子:“但要切记,硝石制出来的冰不能直接吃,药店说的没错,硝石有微毒,制冰过程中还会产生其他毒性,长期食用会让人中毒。”
怕孩子不当一回事儿,他尤其看了眼老大:“吃多了会变成傻子。”
赵椿吓了个哆嗦,摸了摸鼻子:“爹干啥专看我,你都说了,我肯定不会吃。”
赵梦成不是很信得过他,毕竟昨天不是赵茂拦着,这家伙就想舔一舔硝石。
说话的功夫,硝石与井水已经发生作用。
赵梦成又说:“想要快一些可以用温度原本就低的井水,再用井水装盆浸泡,放在阴凉处。”
几个孩子忍不住一次次去看,眼珠子看着石头变成冰实在是让人惊奇。
赵茂奇怪的问:“爹,如果硝石制冰早就有,为什么大家不用硝石制冰?”
赵梦成反问:“爹买这些硝石花了多少钱?”
赵茂立刻反应过来,买硝石的价格比买冰还贵,这样做很不合算,也就是他爹舍得。
赵梦成又说:“你们闻到刺鼻味道没有?”
几个孩子纷纷点头。
“那是有毒的副产品,硝石制冰确实是一个办法,但成本高,副作用还多,不适合大量制作。”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硝石制冰的实用性太低,还不如直接用井水。
赵梦成也是昨天才想到试一试,做过这一次后,也不会长时间使用这办法。
毕竟硝石制冰的副产品可是硝酸,这东西的伤害性巨大。
不过……硝酸倒也有用。
赵梦成脑中转过好几个心思,硝石硝酸的用处太大,比起制冰,在热武器上的作用才叫惊人。
听完他的话,赵馨可惜道:“花钱花力制出来的冰还不能吃,这也太浪费了。”
“哎,至少能用来冰镇酸梅汤。”赵椿说着,又要赶紧去把酸梅汤熬好了备用。
赵梦成没拦着,又笑着说:“虽然直接做出来的冰不能直接用,但也有他的妙处。”
即使硝石制冰问题多多,几个孩子还是舍不得走远,一个个凑在旁边看。
眼睁睁看着液体变成冰,那场景足够让孩子惊奇不已。
赵梦成见冰成型差不多,又拿出一个大木桶来,将冰块切好放入,再用一条厚棉被裹住。
这还不够,他另外拿罐子装上井水,放在了大木桶的最中间。
一起放进去的还有已经凉透的酸梅汤。
忙忙碌碌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时分,赵椿忍不住问:“爹,还不能喝吗?”
“咱打开看看。”
赵梦成这才松开被子,外层的冰果然已经化了,化了大价钱买的硝石变成了一滩水。
不过因为保温做得好,里层的冰还有,赵梦成先拎出酸梅汤,摸起来果然已经透心凉。
一人倒了一碗,几个孩子喝了一口就纷纷竖起大拇指。
“好喝,比镇上的还要好喝。”
赵梦成哭笑不得,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差不离,他的手艺没人家老板娘好,味道略淡了一些。
不过大热天的,喝一口冰镇酸梅汤确实是透心凉,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起来。
冰镇酸梅汤来之不易,几个孩子都小口小口的喝,十分珍惜。
赵茂开口道:“味道是好,但太费事儿了,成本也太高,爹忙活了一天,咱们一顿就给造光了。”
“也是,这要是想造冰去卖的话,生意可不好做。”赵椿也说。
冰是会化的,越是热化的越快。
赵梦成喝完自己那一份,起身走到大木桶旁边,低头一看笑了:“能吃的冰成了。”
几个孩子连忙跑过来看,只见层层硝石冰块中间,放进去的那一小坛子的井水终于冻成了冰,冰还不算太结实,但确实是冰。
赵椿惊讶道:“爹,这冰是不是能直接吃。”
赵梦成点了点头,想着这么热估计是放不到明天,索性都拿了出来。
“家里还有桃子,爹给你们做桃子冰吃。”
去年造新房的时候,赵梦成就在后头种了一溜儿的果树,今年硕果累累。
尤其是水蜜桃树长得最好,一个个桃子能有成人手掌大,熟透的时候撕下皮就能吃,甜蜜的味道让人吃过次就忘不了。
唯一可惜的是,这东西放不住,一成熟就有鸟儿来叨,为此赵梦成没少费工夫。
一听这话,赵茂赶紧去后院摘水蜜桃,挑了最熟的来。
水蜜桃撕开皮切丁,汁水就在屋里头蔓延开来,桃子香味让炎热都带上了一丝丝甜味。
赵梦成直接摆好五个大盘子,拿着那块冰就开始擦,细碎的冰沙刷刷刷落下来。
赵椿忍不住捏起一块塞进口中:“冰的。”
“废话,这是冰,能不冰吗。”赵茂扯开哥哥,免得他添乱。
赵椿也不生气,嘿嘿笑着十分期待。
冰沙做起来简单,赵梦成直接将切好的桃子丁盖在上面,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罐子蜂蜜,每一碗上浇了一大勺。
“齐活。”
赵梦成笑着开口:“尝尝看味道。”
赵椿第一个响应,拿起勺子就挖了一大勺,直接嗷呜一口,冰的自己一个哆嗦。
小孩儿好吃的眯起眼睛来:“真好吃,没想到冰还能这么吃。”
赵茂也觉得好吃:“比镇上老板娘的手艺都要好,这么吃又凉快,又能吃到果子味,比冰酪更清爽。”
赵馨小口小口挖着吃,用力点头:“冰沙伴着桃子汁好吃,伴着蜂蜜也好吃。”
唐糖也觉得这样吃很新奇,更重要的是五个人坐在屋檐下吃冰沙的场景,让人心弦都松弛下来,彻底忘了昨晚那个可怕的噩梦。
要是冰沙足够多,他能吃上一辈子。
可惜,冰沙就那么多。
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硝石已经没了,冰沙带来的凉意也很快消失。
家里已经换上了竹席,可天气太热,躺了一会儿竹席都变得滚烫。
赵梦成还好一些,几个孩子却都不耐热,大半夜得起来好几次拿井水擦竹席,否则总是热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即使把窗子打开,外头吹进来的风也是热乎乎的。
五月份的时候就这样,六月份的时候更加,太阳晒得地里头的植物都奄哒哒的,弄得老村长频频叹息。
再热,村民们总得干活。
即使大伙儿都把时间挪到早晚太阳没那么烈的时候,一段时间下来,村里人一个个还是晒得黑中发亮。
赵梦成反倒是成了例外。
“哥,你咋就晒不黑呢,瞧咱俩都快成两个色了。”这日刘恒忽然说。
赵梦成一愣。
工坊的长工们纷纷抬头,一看可不是,刘恒在工坊干活不用晒太阳,已经比经常下地的白一些,可赵梦成更白。
往刘恒身边一站,赵梦成就跟一道光似得。
赵梦成心底叹气,这就是精神力带来的副作用,他不止不容易晒黑,人还寒暑不侵,冬暖夏凉。
平日不明显,今年太阳太厉害就凸显出来。
赵梦成只得打了个哈哈:“我又不下地,整天待在家里自然晒不到。”
“也是。”刘恒笑了笑,暗道昨天还瞧见赵梦成盯着大太阳在村里头溜达。
但他是个聪明人,向来不多问不多说。
赵梦成叹了口气,心想着还得多晒晒拉近距离,否则他这一身太打眼了。
如今想着晒太阳的也就一个赵梦成,村里人都晒怕了,大中午时敢下地的,皮糙肉厚的一天下来都要掉皮。
赵馨唐糖皮肤嫩,更是不敢这么晒,如今除了早晚都躲在家里避暑。
只是家里也没比外头好多少,吹过来的风都是烫呼呼的。
天太热人都没胃口,赵梦成以前都是一做一大锅,如今家里头居然有了剩饭。
倒是酸梅汤很受欢迎,甭管是冰镇还是井水浸泡,喝一口都能消暑。
赵椿赵茂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想喝酸梅汤,最好是井水里头刚捞起来的。
赵梦成赶紧制止:“先歇一歇,等收了汗再喝。”
外头那么热,一进屋就喝凉透的,他怕俩孩子身体吃不消。
赵椿擦着汗说:“屋里头也热,这汗哪有收起来的时候。”
“那就先喝点凉白开。”赵梦成说道。
赵茂听话的端起凉白开吨吨吨,喝完了说:“先生中暑了,说给我们放半个月的假休息休息,等他好了再上学。”
赵梦成皱眉:“回头你给他送些酸梅汤过去。”
“爹,咱再做一次冰呗。”赵椿缠着说。
赵梦成无奈:“现在这么热,硝石再厉害也做不出冰来。”
实在是温度太高,硝石制冰的速度都赶不上融化,效率太低了。
赵椿听了直叹气:“镇上也不卖冰了,说去年存下来的冰都卖光了。”
上河镇一带的冰窖原本就少,哪儿想到今年这么热,处处都需要用冰,产量完全跟不上销量。
去年藏冰的生意人倒是大赚了一笔。
赵馨拿着扇子扇风,嘟着嘴说:“还要热多久啊,稻子都还没收呢。”
赵梦成见他们歇的差不多,就去把井水里的酸梅汤提上来。
结果赵椿兴致勃勃的喝了一口,脸就垮了一半:“一点都不凉快。”
“还是凉快的,只是没以前那么凉快了。”赵茂评价。
赵梦成无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阳太大,晒得井水都要发烫了。”
这还是他盖着井盖,井水至少还能保持着凉爽。
大中午河里头水都是烫的,偶尔还能看到死鱼死虾,可见今年太阳的厉害。
白天难熬,大夏天的晚上更难熬。
屋里头闷热无比,赵椿赵茂索性将竹席搬到了院子里,结果躺了一会儿被咬的浑身是包。
“二弟,你给我挠挠。”赵椿难得睡不着。
赵茂给他挠了挠,自己后背也痒得很,他自己伸手一摸吓了一跳:“爹,你快来。”
赵梦成跑出来一看,赵茂小脸都白了:“我背上好像起疹子了。”
他连忙过去扯开衣服一看,赵茂后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痱子。
痱子这东西不要命,但痒起来实在是折磨人。
“长痱子了。”赵梦成又翻开老大的衣服看了看,赵椿皮糙肉厚,除了蚊子包倒是没见痱子。
“疼不疼?”
“不疼,就是好痒。”
赵梦成拧眉,按住他的手:“别抓,抓破了更麻烦。”
赵茂就惨兮兮,他原本皮肤白,脸上手上都晒黑了,衣服里头还白嫩的很,如今上面全是红疹子,乍一看很渗人。
“这可怎么办?”赵椿看了也担心弟弟。
赵梦成又检查了一下赵馨和唐糖,两个小孩儿身上也有点痱子,但没赵茂这么严重。
赵馨最热的时候能待在家里,身上没见痱子,唐糖却跟赵茂半斤八两。
“不痒吗,怎么不跟赵叔说?”赵梦成拧眉问道。
唐糖背后又红又肿的,上面还有抓痕,显然不是第一天长。
唐糖抿了抿嘴:“只是长痱子,等天凉快就好了。”
赵梦成叹了口气,是他自己对日晒不敏感,以至于忽略了孩子还小,经不住这么毒辣的太阳。
他起身走进菜园子,再回来就带着两个苦瓜。
赵梦成将苦瓜捣烂了挤出汁水来,涂抹在了痱子上,这是青山村一带的土方子。
汁水刚涂上去的时候还凉飕飕的很舒服,可过了一会儿就又热起来。
赵茂很想挠一挠,又死命的忍住,整个人爬着躺着都不自在。
赵梦成打出井水来浇了一遍地面,院子里的温度也没能降低多少,主要是气温太高,吹过来的风都起不到乘凉的效果。
他看了看屋顶:“要不咱们上屋顶,屋顶上应该会凉快一些。”
因为屋里头太热,赵梦成每天也会打井水来浇灌屋顶降温,但效果显然也很一般。
“这主意好。”赵椿第一个响应。
搭上梯子,将竹席往屋顶上一扑,赵椿四仰八叉的躺下来。
“好像是比院子里凉快一些。”赵椿评价道。
赵茂跟着上去,感受了一会儿说:“好像是。”
但显然这个好像很有限,他背后的痱子该痒痒还是痒痒。
赵馨不敢上屋顶,她总觉得自己一个翻身就会跌下来。
她不去,唐糖就也不想去,陪着她躺在院子里,只是躺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赵馨索性坐起来帮他扇扇子,还说:“小糖,要不你也上去吧,屋顶上肯定凉快些。”
唐糖摇了摇头,接过扇子帮她扇:“估计也差不多,大哥还没睡着呢。”
赵馨抬头一看,可不是,要是真凉快的话大哥肯定已经呼呼大睡了,哪里还会翻来覆去的。
赵梦成也看的头疼,他又不可能让老天降温。
瞧几天下来四个孩子都开始苦夏,人都瘦了一圈,他也心疼的很,甚至产生了上山避暑的想法。
但赵梦成上山观察了一圈就知道这是个馊主意。
青山不够高,爬到山顶也没能凉快多少,甚至日晒还更强烈一些。
他们藏身的山洞倒是稍微凉快一些,但正因为凉快,洞里头这会儿都是蝙蝠蚊子各种虫子,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赵梦成还遇上了白蛇,这家伙倒是不怕虫子,躺赢在山洞里吃吃喝喝,享受这一份难得的清凉。
这样一来人就更不能来了,他总不能把山洞里的小家伙都赶出去。
赵梦成十分怀念现代的空调,大夏天只要空调一开,甭管外头多热,屋里头依旧是凉风习习。
只可惜这年头连电都没有,更别提空调了。
几把大蒲扇倒是派上了用场,但扇风是有风,光是扇风的动作就让人出汗加剧。
蓦的,赵梦成从脑海中翻出一个记忆。
这日赵椿几个正热的烦躁,却瞧见赵梦成走进了仓房里,再出来手中提着工具和板子。
“爹,天这么热,有啥事儿等凉快些再做吧。”赵茂开口劝道。
毕竟天气太热,动一动就要出汗。
赵梦成心底琢磨着,头也不抬的说:“我打算做个能降温的东西。”
“降温的东西?”赵椿来劲儿了,蹲在赵梦成身边看。
赵茂几个也好奇起来,纷纷围着他,一会儿见赵梦成满头大汗的,几个孩子不约而同的举起大蒲扇来,朝着赵梦成扇动。
四面八方都是风,赵梦成倒是凉快了一瞬。
但再一看,四个孩子满头大汗,这完全是以孩子的痛苦,换来他的凉快。
“爹不怕热,你们自己扇吧。”赵梦成享受这份孝顺,但也没办法自己凉快,让孩子流汗。
几个孩子心知他心疼自己,面面相觑。
赵茂开口道:“咱们轮流扇风,这样大家都能凉快。”
“那我第一个。”赵椿拿过弟弟手中的大蒲扇,两只手一起扇风,一块儿能吹四个人。
赵馨眯起眼睛来,笑着说:“大哥力气真大。”
“那是。”赵椿扇的倒是挺来劲,不看他那满头大汗,浑身冒油光的惨状的话,还挺像是一回事儿。
过了一会儿就是赵茂,然后是赵馨,最后是唐糖,四个孩子轮流来,似乎谁都能凉快一会儿,变成了一阵游戏。
赵梦成没拦着,他正在折腾手中的“空调”。
一块密封的木板子上已经被戳出一排排小孔。
几个孩子都不理解这玩意有什么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降温的,但他们都知道爹的厉害,只期盼的看着。
赵梦成做完木板子,又开始做一头大,一头小的通风口,这个就有些难,毕竟他没有现成的矿泉水瓶子,竹筒这类又是两头一样大。
拼接而成的竹筒会漏风,赵梦成折腾的满头大汗,终于找到了一样合适的。
后院里头的葫芦,挑着大小刚刚好,体型偏向于瘦长的切开,小口朝外,大口朝内。
赵梦成不是很满意,但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
很快,古代版“空调”就成型了。
虽然木板上插上了一个个葫芦看着很是滑稽,但如果能带来凉意,滑稽也变得可爱起来。
赵椿左看看,右瞧瞧,狐疑的问:“爹,这个咋降温,也不凉快啊。”
赵梦成说了声看着,搬起木板子放到了通风口,将大口朝着屋内。
多亏他造新房子的时候设计的比较现代,这会儿正好能将木板卡在窗口的位置,这地方还是个风口。
“去里面看看。”赵梦成喊道。
赵椿撒丫子往屋里头跑,整个脑袋凑到了模板口。
下一刻,他惊讶的叫起来:“凉的,吹进来的是凉风。”
“让我吹吹,大哥快让我也吹吹。”
赵馨连忙挤过来,把脸凑过去感受起来,果然也跟着惊喜大喊:“真的是凉快的,比屋外头要凉快多了。”
赵茂和唐糖也满脸惊奇,不知道为什么模板装上葫芦,外面热乎乎的风就能变成凉风了。
赵梦成还觉得不够,又打了井水上来喷洒,井水的凉意穿透模板,到了里头居然有一丝冰冰凉的清爽。
几个孩子惊叫连连。
赵茂跑出去:“爹,真的很凉快,我来洒水,你也快进去凉快凉快。”
赵梦成笑着进去感受了一些,其实效果没那么好,但也聊胜于无,温度能比外头低个五六度。
一家人也不去外头了,就坐在风口吹凉风,感受这难得的凉意。
哪知道没凉快一会儿,外头吵吵嚷嚷起来。
“叔,你快过去看看,我爷爷快不行了。”来报信的是村长的大孙子。
赵梦成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
第96章 回天
老村长年纪不算大, 虽然因为常年劳作看着老,但身体硬朗,前几天还顶着大太阳下地。
赵梦成乍听到他不行的消息也是心惊肉跳, 快步跑到了村长家。
屋里头闹闹哄哄的一群人,刘炳坤正在发作:“滚滚滚都散开, 你们真想让爹死吗!”
“叔怎么了?”
赵梦成拨开人群进去。
刘炳坤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在他身后是刘大夫,他正在给老村长扎针。
“天太热了,这么热的天爹非得出门看地,结果回来人就不大好了,躺了一会儿没能起来。”
刘炳坤是真孝顺, 这会儿眼泪都掉下来了:“晚上我进来喊爹吃饭,结果就看见他……”
赵梦成听的心惊,暗怪自己想的不周全。
这么热的天, 青壮年都吃不消中暑, 更别提老村长了。
“刘叔, 村长怎么样?”赵梦成见刘大夫起身,连忙问。
刘大夫也是直叹气:“就是中了暑气,这毛病可大可小, 只是村长年纪不小了, 这次怕是凶险。”
“爹呀……”话音未落, 家里其他儿子媳妇就哭起来。
刘炳坤恨恨道:“哭什么, 爹还没死呢。”
赵梦成也被一群人哭得头疼:“能想想办法吗, 不拘什么药我都能找来。”
“不是药不药的问题,就是太热了, 要是温度能降下来就好一些。”
刘大夫已经给老村长灌了解暑的药,但屋里头跟蒸笼似得, 这药的效果也起不来。
赵梦成皱了下眉头:“阿坤,我回去一趟拿个东西。”
说完转身就走。
人刚走,刚报信的大孙子才回来,奇怪的问:“梦成叔咋走了,爷晕过去之前不是说要见他吗?”
可这当头没有人功夫搭理他。
老村长三个儿子,留在身边的是老小,刘炳坤虽然有能耐,但其实是家中幺儿,成亲才两年,孩子刚一岁。
这会儿老大老二对视一眼,忍不住拉住他去旁边。
“阿坤,爹的后事要不要先准备起来?”
“这么热的天,万一……棺材总要先收拾出来吧?”
刘炳坤被两个哥哥气的眼前发晕:“爹还没死呢。”
“怕是没救了,不然刘叔不会这么说。”老大说。
老二又说:“我们也盼着爹没事儿,可要是万一,他活着的时候体面,走了总不能匆匆忙忙。”
刘炳坤咬牙道:“爹肯定会没事儿的,梦成哥指不定是回去拿药了。”
两兄弟心底叹气,暗道赵梦成就算有能耐,可又不是神仙,哪能啥事儿都能办到。
三兄弟几句话的功夫,赵梦成就回来了,手里头扛着个怪模怪样的木板子。
他没工夫解释,直接把屋里头人都赶出去。
老村长家的房子不好安装模板,赵梦成硬生生拆开几块砖头,这才将木板子镶嵌了进去。
刘炳坤看得奇怪,却一直没阻止。
他对赵梦成总是信服,知道他绝不会做无谓的事情。
果然,木板子一装好,赵梦成就喊刘家老大对着里头扇风,自然风不够大,得靠人力才行。
刘家老大心底莫名,却还是听话的使劲扇风,风一起来都是滚烫滚烫的。
屋里头的刘大夫却惊奇道:“这风是凉快的。”
刘炳坤进去感受了一些,惊喜道:“真的,比外面凉快许多。”
赵梦成叮嘱:“你们轮流多扇一会儿,这样屋里头的温度能稍微低一些。”
“我家里在用硝石制冰,待会儿做好了就送过来。”
硝石制冰需要时间,并不是立马就能用上的,这会儿只能先用井水。
“刘叔,你看这样行不行,能有用吗?”
刘大夫摸了摸老村长的额头,方才还有些烫手,这会儿仿佛是降低了一些。
老村长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一些,不再是气若悬丝。
他又说:“观察一会儿看看,主要是天太热了。”
其他人不敢待在屋里头,怕人多了更热,只能在外头等着。
刘炳坤接过哥哥的扇子开始扇风,口中骂道:“狗日的老天爷,这几天咋就这么热,这样下去秋收可就麻烦了。”
“总不能一直热到秋收吧,那稻子都得烤干了。”刘家老大也直皱眉头。
倒是刘家老二惊讶的问:“梦成,你这板子咋做的,咋一装上就这么好用。”
“是啊,外头风还是热的,吹过去就变凉了,这咋弄的,跟变戏法似得。”
一屋子的人看着赵梦成都带着惊奇。
赵梦成没法跟他们解释气流的原理,只说:“一边口小,一边口大,这样做出来的都能用,你们要不要多做几个装上。”
刘炳坤一拍脑袋:“对啊,大哥二哥,咱赶紧多赶制几个出来,到时候给爹屋里头装一面墙,这就算外头热死,里头也凉快。”
三兄弟也顾不上商量后事了,纷纷开始动手。
他们见赵梦成用了葫芦,就也从后头找葫芦用,结果压根不够。
趁着他们做木板的功夫,赵梦成又回去了一趟,硝石制冰没那么快,但胜在半成品已经有了。
只是就如赵梦成猜测的哪有,制出来的冰融化的极快,只能聊胜于无。
刘大夫拦住他:“够了够了,冰太凉,放多了一冷一热,反倒是更伤身体。”
赵梦成这才停下。
穿越之后老村长对他照顾颇多,尤其是这位老人睿智而明理,愿意听别人的意见还愿意放权,对于青山村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一直到夜半时分,老村长总算是醒了过来。
刘大夫连忙把脉检查,一上手倒是笑了:“老哥哥,这次算你运气好熬过来了,下次可别再这么冒险了,你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呢,这么热的天也敢出门。”
老村长也是后怕,心想以前秋收连着干十天半个月都没事儿,怎么这会儿晒一天就不行了。
但人只能服老。
老村长看着床前的人:“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刘炳坤没忍住掉眼泪:“爹,以后你可别这样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儿子咋办。”
“这么大人了撒什么猫尿,你都娶妻生子了,爹不在了,你也能好好过。”
老村长骂了一句,看到了最后头的赵梦成。
他想起来自己彻底晕过去之前,喊人去叫了赵梦成。
当时他以为自己要不行了,想着临死前安排后事,没想到居然又好了起来。
“梦成。”
赵梦成赶紧到了床边:“叔,有话等你好了再说,您对咱们村子上心是好事儿,但也得先顾着自己的身体。”
老村长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这次多亏你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叔,咱不用说这种客气话。”赵梦成笑了笑。
老村长又说:“咱们青山村能有你是大家伙儿的服气,我也老了,以后村子得靠你们年轻人。”
赵梦成知道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只握了握老人的手:“叔,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老村长笑了笑:“老天爷留下我这条命,那我还能帮你们几年。”
刘大夫摇了摇头:“别说丧气话,只要你别作践身体,你这身板能再活十几年。”
屋子里顿时轻松不少。
见老村长没事儿了,赵梦成这才从刘家离开。
走出去几步,刘大夫跟了上来:“梦成,等等我。”
赵梦成放慢脚步:“刘叔,回头劳烦你去镇上买些避暑的药材,熬好了挨家挨户发一些,让大家预防起来,钱从工坊的账上出。”
刘大夫点了点头:“那我先替乡亲们谢谢你。”
又问:“今天你倒腾那木板子也好用,咋就这么神奇,明明外头的风是烫的,到了屋里头就冷了。”
“今天太晚了,明天喊大家伙儿都过来看看,各人回家自己做了,也能应应急。”赵梦成笑着说。
不过这木板子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外头无风的时候,他自己没法产生对流,得靠人力。
这想想就热。
刘大夫跟在他身后慢慢走,欲言又止。
赵梦成看了他一眼:“刘叔,您有话就直接说吧。”
刘大夫难言尴尬,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还不是阿磊那混账小子。”
“之前他在你这儿干得好好的,偏要自己回家做豆腐,结果如今豆腐没能做出个样子来,整天就知道东游西荡。”
刘大夫恨铁不成钢。
当初刘磊跟何水清一起,是第一批给赵梦成干活的人。
刘磊心思活络,比何水清可能耐多了。
后来赵梦成打算将豆腐方子交出去,村里不少人都上门学,刘磊也就动了心思。
当时刘大夫就劝过他,说他们家就父子两人,他还干不了体力活,倒不如照旧当长工旱涝保收,自己做豆腐生意太辛苦。
可刘磊没答应,觉得当长工不如自己干挣钱。
一开始刘磊干得还行,可随着做豆腐的人家越来越多,竞争也大,刘磊的生意就有些跟不上了。
他手艺一般,做出来的豆腐就没人家的水嫩,再者家里人也少,每次做出来的豆腐分量不多。
如今两年过去,刘磊的豆腐生意只能说饿不死。
做豆腐辛苦,利润又太薄。
眼看儿子在家唉声叹气,刘大夫心疼儿子,到底是厚着脸皮开了口:“阿磊别的不提,干活儿还算踏实,叔就厚着脸皮想问问你,工坊那边还要不要人?”
赵梦成听明白刘大夫的意思,但他不可能同意刘磊进工坊。
先不提他放了话在外头,但凡要进工坊的人都得经过老村长那一道,年龄出生人品都得挑过。
就说当初刘磊选择单干,就知道他是个沉不下心的人,不如何水清老实。
再者,赵梦成这会儿要是给刘大夫开了后门,以后再有人找上门来,他就不好说了。
要不然刘大壮刘小壮兄弟还是他亲外甥,赵梦成也没让他们进工坊,反倒是送到了镇上。
刘大夫见他沉吟不语,知道自己让人为难了,红着脸说:“算了算了,也是那小子没福气,你不要为难。”
赵梦成想了想,刘磊人品不坏,就是有些沉不下心。
可他爹刘大夫人品却很好,乡里乡亲能搭把手他都愿意搭把手,哪家哪户一时手头紧拿不出药钱,他也愿意赊欠。
当初赵梦成病重,也是多亏了刘大夫照顾。
“刘叔,工坊这头确实是暂时不要人,不过我倒是听说咱们县衙一直在招人。”
赵梦成提起一件事。
刘大夫连忙追问:“县衙,莫不是要招衙役?”
“不算是正经的衙役,不过这两年衙门事情多,需要人办事,我问过张衙役,虽然不拿朝廷俸禄,但县衙会给银钱。”
这还是赵梦成给黄县令出的主意。
随着上河镇发展,黄县令手头那几个人显然不够用,但朝廷的编制是有限的。
赵梦成便怂恿黄县令采用“编外人员”,以县衙的名义进行雇佣,实际上俸禄都是从县衙财政出,避开了朝廷的任命。
这样的做法其实风险很大,朝廷要是仔细查下来,那是要吃官司的。
但黄县令依旧用了,可见他对朝廷的现状也极为不看好。
得了这话,刘大夫果然高兴:“那我回家跟他说道说道,让他去试试。”
临了又满心感谢:“梦成,要是他能进可得好好谢谢你。”
“都是乡亲,不必谢。”赵梦成也是记得刘磊识字,指不定能在县衙派上用场才会提议。
且不提刘磊得了信果然去县衙试了试,张衙役看是青山村人,身家清白还识字,直接就录用了。
这头赵梦成回到家已经是半夜,几个孩子却还没睡。
家里的木板子被赵梦成带走,这会儿又热的很,几个孩子睡不着,索性拿着井水撒了一遍又一遍。
赵椿赵茂还想捣鼓出另一块木板子来,但家里已经没葫芦了,只做了一半。
“爹,村长爷爷没事儿吧?”赵茂跑过来问。
赵梦成解释:“方才凶险,现在已经没事了。”
赵茂这才松了口气,显然他们也跟着担心,又怕跟过去添乱。
“爹,家里没葫芦了。”赵椿叹气道。
赵梦成也没法子,他又不能变出葫芦来:“先睡吧,等明天我想想办法。”
结果让赵梦成没想到的是,等到第二天,葫芦木板的妙用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村民们见识到这好用的东西,纷纷学着做起来,恨不得当天就用上。
村里头的葫芦一时成了稀罕物,愣是找不出一个闲着的葫芦来。
葫芦不够用,也有村民尝试其他的,比如竹竿儿最上面一截,也是一头大一头小,比如丝瓜掏空了,但效果都不如葫芦好。
赵梦成见状,索性抛弃了葫芦,直接用油纸来做。
油纸直接圈成一头大一头小的锥形空桶,粘合在一起就成,除了价格贵一些之外没别的问题。
油纸密不透风,用起来比葫芦还要轻便。
村里其他人却舍不得花这个大价钱,有些手工活做得好的,就直接掏空了木头来做。
除了沉一些,用起来效果也一般无二。
一时间,青山村家家户户都架上木板子,油纸做的,木头做的,葫芦的,甚至还有黄瓜的,看着奇形怪状的。
但这样一来,晚上睡觉果然凉快许多,村民的精神头都变好了。
隔了几日,刘老大带着弟弟过来,开口就问:“梦成,我们能做好木板子拿出去卖吗?”
赵梦成愣了一下:“这东西拿出去卖?”
“是啊,我想咱们乡下人都热的受不了,城里头肯定也这样。”
刘老大知道自己这是来占便宜,红着脸说:“木板子用起来就能凉快,也不用额外花钱,我想肯定能卖出去。”
赵梦成倒是不介意他们拿出去卖:“这又不是我独门秘方,你们尽管拿去卖。”
刘老大嘿嘿笑:“都是你想出来的,等我们挣了钱请你喝酒。”
赵梦成提醒道:“这东西没啥难的,普通人看一眼都能学会,你们要卖的话最好多做一些,恐怕卖一次就卖不动了。”
刘老大得了提醒,乐滋滋的回去了。
过了几天,刘老大果然召集了一群兄弟做了木板子,趁着夜市赶到城里头叫卖。
城里头看这木板子觉得新奇,都不信这么个东西装上后还能凉快。
刘老大急得不行,最后还是刘炳坤看不过去,给他出了个主意。
先找一户人家试用,用过之后的人肯定都知道这东西的好处。
果然,清凉的风一吹,被炎热折磨的那户人家直接就把东西买了下来。
有了第一个立刻有第二个,第三个,刘老大带过来的好几十块板子一晚上就卖光了。
回家路上,他喜滋滋的数着钱,忍不住说:“咱回家再继续做,这要是多卖几趟,咱们今年都能造新房子了。”
刘炳坤戳穿大哥的幻想:“大哥你快醒醒吧,瞧着,明天镇上就有别人来揽生意。”
刘老大顿时挂下脸:“不至于吧。”
“这东西大家一看就会,谁做不出来?”刘炳坤直摇头。
他觉得自家大哥有点飘,提醒道:“梦成哥捣鼓出来免费教给大家的东西,你靠这个挣一笔钱已经是占便宜了,别贪心不足。”
刘老大叹了口气,到底是信了这话,却忍不住抱怨:“如今梦成是你亲哥,我倒是后娘生的。”
刘炳坤压根不搭理他。
刘老大也就是这么抱怨一场,挣了钱果然买了酒要请赵梦成吃饭。
赵梦成自然是没去,这么热的天他也没胃口,实在是不想出门,更不想应酬。
不只是他,家里孩子口味也差,一个个小脸上的肉嘟嘟都消失了。
赵梦成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开始变着法子倒腾吃的。
这一日依旧是大热天,连镖局都让赵椿别来回跑,免得路上中暑,在家休息几天等日头不那么毒辣了再去。
赵椿倒是不怕,早晚照旧要在院子里头耍枪。
不过大中午连他都不敢这么干,因为晒上一个时辰能蜕皮。
赵茂在家养了几天,身上的痱子总算是好一些,赵梦成每天压着他涂苦瓜汁还算有点用处。
赵家如今都不太开火,实在是太热了,烧火都能出一身汗。
“爹,中午吃什么?”赵椿练完后浑身大汗,直接在院子里冲井水。
冲完后一甩脑袋,又开始惦记起午饭来。
赵茂提议:“要不吃凉拌豆腐吧,不用开火。”
“又吃豆腐,我们都连着吃了三天凉拌豆腐了,我都快变成豆腐了。”赵椿叹气。
赵茂就说:“要不凉拌黄瓜,凉拌茄子,凉拌青菜,反正得是凉拌的。”
赵馨跟着叹气:“哎,我都不想吃饭,好热。”
说着还吐了吐舌头,并且表示:“赵宝宝真狡猾,天热它就跑走了,要不然我还能抱着它乘凉,它身上总是冰冰凉的。”
唐糖见她这幅样子,就说:“馨儿姐姐有啥想吃的吗,我给你做,我不怕热可以烧火。”
赵馨摇了摇头:“我只想吃冰。”
这么热,显然是无冰可用。
赵梦成想了想,开口:“那咱做凉粉吃。”
“凉粉?”几个孩子眼睛一亮。
赵梦成从厨房里翻出一袋子豌豆粉。
豌豆凉粉做起来也简单,直接拿豌豆粉加水,唯一麻烦的得烧火,不过这个过程也快,至少比做饭炒菜要快。
赵梦成提出做凉粉,几个孩子也都不提烧火热了,争着抢着坐在灶台后头。
家里的水井再一次派上用场。
赵梦成为了让井水更凉快一些,如今将井绳放长,木桶里头加大石块,这样打出来的井水更深,温度也比上面的凉快一些。
很快,一大块凉粉被倒在了砧板上。
赵馨伸手戳了戳,惊讶的说:“爹,你看,他会动。”
刚做好的凉粉能回弹,赵梦成也没做复杂的,直接切好了加料,再把能凉拌的菜往里头加。
最后一大碗大杂烩成品出现。
凉粉里加了酸醋和辣椒,看着就开胃,另外还有黄瓜丝花生米当配菜。
再加上用井水净过,凉粉还带着一丝丝凉意。
赵梦成看着满意,招呼孩子们过来吃。
新奇的凉粉让孩子们的胃口回来了,一人伸手打了一大碗,一口下去就惊讶的瞪大眼睛。
“好吃!”赵椿接连吃了好几口才停下来。
赵茂也极为喜欢这味道,尤其是凉粉入口滑嫩清爽,跟豆腐相比更加爽滑,带着一股别样的美味。
赵馨更是吃的抬不起头来:“这个好吃,爹你也吃。”
赵梦成尝了一口也觉得不错,笑着说:“凉粉还能做糖水,等晚上得再做一次,咱们伴着糖水吃。”
几个孩子频频点头。
赵家又多了一样吃食,让这个夏天也多了几分凉意,显得没有那么难熬。
青山村还有赵梦成的法子降降温,老百姓有了盼头,这一场高温却蔓延整个大周,让各地百姓都不好过。
在不远处的丰州府,一件与赵梦成息息相关的事情正在发生。
第97章 任命
正如赵梦成猜测的那样, 刘老大卖了一次,镇上的人就学会了自制“冷风机”。
刘老大一开始不甘心,结果第二天带着去镇上一看, 家家户户都用上了,他带来的降价才卖出去。
镇上的木匠当天晚上就仿制出来, 造的还比刘老大的好, 甚至还有花纹。
甚至开始玩起花样来,反正都比刘老大的精致还便宜。
刘老大顿时泄气,但幸好他听了赵梦成的,第一天带来的足够多,倒是也大赚了一笔。
生意虽断了, “冷风机”却没断,这么热的天气,老百姓能用得起冰的少之又少, 这样便宜好用的东西自然受欢迎。
没几天功夫, 丰州府也有人用上了。
丰州营里用的人更多, 毕竟朝廷连军饷都拖欠,可不会给他们冰。
尤其是这一次不服调令后,各地与皇庭的关系更是进入冰点。
“冷风机”装上之后, 天气依旧炎热, 屋里头倒凉爽通气许多, 聊胜于无。
指挥使喝着冷酒, 笑着说:“这又是那个姓赵的琢磨出来的?”
“正是, 这赵梦成虽是白身,却有几分真本事。”
若是赵梦成在这里, 定能认出来满口夸他的就是秦清。
指挥使与他关系极为亲近,摇头失笑:“看来你很喜欢他, 否则不会屡次提起。”
秦清淡淡道:“我只喜欢有本事的人。”
指挥使挑眉,不知想到什么又是叹气:“再有本事又有何用,终归只能蜗居小小的上河镇,就像你我,固然有千般本事,也只能困守丰州。”
“大人……”秦清似乎想要安慰,但想到皇帝恶心人的操作,也是叹气。
指挥使又说:“皇帝如此作为,可想过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秦清安抚道:“大人不必着急,陛下此举看似厉害,可等人到了丰州营,还不是由得你我说话,哪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再者,属下不信各地指挥使都那般好脾气,陛下此举,无异是在捅马蜂窝。”
指挥使显然也想到这个。
“难道还有敢直接反了不成。”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分明是心动。
秦清却说:“镇北军按兵不动,陛下手中只有京城卫那十万人,京城号称有十万,实则多为贵族子弟,不堪一击。”
“早前西南、北边一直骚乱不停,这里头要说没有那两位指挥使的手臂,属下是不信的。”
指挥使眯起眼睛来。
“丰州府距离京城太近,不如就收下这位眼线,只管糊弄着就是,至于以后,那就看必大周的气数了。”
指挥使哈哈一笑,显然对这话很中意:“你说的对,现在该着急的是皇帝。”
他递出一封信:“南疆反了,如今乱成一锅粥。”
秦清听见这话也有些意外,南边一直骚乱不停,但没想到会直接反了,如此一来,北边有百济添乱,南疆也战乱不停。
皇帝想要调兵遣将,就得依赖于各地指挥使,实在不该在此时派出使者,弄得双方剑拔弩张。
指挥使又道:“要不是镇北军态度不明,大周皇位还不知道轮到谁。”
语气之嚣张,竟是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秦清微微垂眸,知道大周已经到了危机关头,一个不好,大周便要改朝换代。
“大人,黄大人调任知州,上河镇一地就会有新的县令,若是来一个刺头,怕会影响我们的生意。”秦清提醒道。
指挥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就让老黄继续管着,这当头皇帝哪有功夫派遣新县令。”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求见。
“指挥使,知府大人派人来请。”
指挥使嗤笑:“他倒是急了。”
“钱大人虽是个左右摇摆的小人,却不是蠢人。”秦清开口道。
指挥使撇了撇嘴,淡淡道:“派人告诉他,丰州府能不能安稳,就看他如何选择,让他看看各地战报再做决定。”
丰州府内,钱知府得了回应脸色阴沉。
他气得砸了凉茶,大热天原本就心浮气躁,如今更是大汗淋漓。
“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想造反不成,大周皇帝还活着呢。”
即使屋内放着冰,也没能让钱知府静下心来,反倒是越发暴怒。
“大人,不如上周折弹劾他?”
钱知府听了更是大骂:“早些我说这家伙狼子野心,你们只为他说好话,如今都上了一艘船,他倒霉,本官能好到哪儿去。”
“可陛下派来特使,可见已经对丰州营起了疑心。”
另一个谋士却说:“大人何必着急上火,陛下又不是单单往丰州营送人,各地营房都有。”
钱知府反应过来,冷哼道:“也是,陛下这一招也不知是敲山震虎,还是打草惊蛇。”
“大人虽为朝廷命官,可远在丰州,还是要与指挥使好好相处,至于旁的,咱们在京城也留有后手,不必担心。”
钱知府一想也是,最主要是丰州营如今姿态,容不得他不同意。
不过钱知府打算将自己的后路累积的结实一些,匆匆忙忙让人往赵馨处送去银两。
丰州府炎热无比,京城更像是一个大火炉。
自打天气炎热起来,皇帝就包袱款款带着后宫爱妃避暑去了。
京城的百姓却没这么幸运,不但要忍受燥热无比的天气,还得面临反复动荡的政局。
皇帝对各地的掌控力越低,对权利的恐惧和掌控欲就越发强盛,恨不得将唯一眼皮子底下的京城变成监狱。
沉闷的气氛中,原本繁华的京城变得死气沉沉。
百姓备受折磨,却不影响贵族子弟继续享乐。
赵小花只是三皇子的妾室,自然是没资格跟着皇帝去避暑,但她如今极为受宠,屋子里头摆着满满当当四个冰盆子。
赵满仓如今见她也不容易,得通过层层通报。
好不容易顶着大太阳进来,一进屋,赵满仓就冷的打了个哆嗦。
“馨儿,你屋里头是不是太冷了,阿嚏。”赵满仓忍不住提醒。
赵小花穿得富丽堂皇,扶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哥,我怀着孩子怕热,所以就多放了几个冰盆。”
赵满仓眼珠子扫过冰盆,眼底很是羡慕,口中夸道:“不愧是皇子府真是富贵,如今外头一盆冰就得卖到一两银子,我是实在用不起。”
赵小花也不接茬,慢悠悠吃丫鬟切好的果盘子。
赵满仓见状,心底有些不满,但又硬生生压下:“这天也是奇怪,今年实在是太热了。”
“哥,大热天你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别跟我兜圈子。”
赵小花直接打断他的话。
赵满仓看了眼丫鬟。
丫鬟连忙退下。
赵满仓这才急忙开口:“小花,三皇子让我跟那家伙带兵打仗,我,我哪儿上过战场啊,你能不能吹吹枕边风,让他给我换个差使,不需要什么大官,进翰林院就很不错。”
原来赵家兄妹俩的计划分外顺利,皇帝见了赵家“兄弟”,居然真的信了他们有几分才能,给他们在军中安排了差使。
这离不开三皇子极力推荐,恨不得将兄弟俩说成文皇武帝。
可赵满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他连秀才都没考中,哪儿敢上战场。
赵小花听了这话就皱眉,对自家大哥很是不满。
她心底暗道赵椿赵茂都能轻松做到的事情,赵满仓为什么不能,指不定就是怕吃苦,自小被爹娘养得娇惯了。
“哥,我只是三皇子妾室,孩子都还没生呢,你真以为朝廷是我开的,你想要当什么官我就能让你当?”
赵满仓脸一黑:“可是我不会打仗。”
“我让你背了那么多兵书,你按照书上说的做就行。”
赵小花显然对带兵打仗一无所知,她只以为占了赵馨的位置,就能享受成功的命运。
甚至还说:“哥,你不会,难道你统帅的将士都不会?你不会打仗难道还不会看别人打吗?”
“到时候你只管躲在后头,打赢了功劳都是你的,要是你们能干出一番事业来,指不定我就能变成三皇子妃。”
赵晓花紧紧盯着他:“等到那时候,你就是国舅爷了。”
赵满仓被她描绘的美好场景吸引,忍不住也跟着幻想起来。
是啊,他不会打仗,那些将士总是会的,到时候他只管躲在安全的地方,有三皇子当靠山,打赢了功劳都是自己的。
赵满仓热血沸腾:“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赵小花很是满意,笑着说道:“好好干,打赢了百济,你就是国舅爷。”
赵满仓兴冲冲的离开。
两人显然都不知道,皇帝随手将赵家兄弟塞进了军中,大军开拔却不是前往百济,而是直接往北边去。
只因为皇帝派出使者后,各地矛盾激化,徐州刺史直骂皇帝被奸佞挟制,竖起了清君侧的大旗。
他们更加不会知道,若是没有赵小花横插一杠,在原剧情中,赵馨年岁还小,也没有这么早进入三皇子府。
赵家三兄妹一路坎坷,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困苦,在十几年后才用命拼出富贵来。
只得到了模糊记忆的三皇子也不会知道,他认定的赵椿赵茂赵馨是冒牌货。
他们不会给三皇子带来助力,只会将他拽入深渊。
远在青山村的赵梦成并不知晓,如果赵小花没掠夺堂妹的机会,那么三皇子得到记忆后,第一件事就是满世界寻找真正的赵馨三兄妹。
到那时候,赵梦成想要的安静生活会被彻底破坏。
如今阴差阳错,反倒是让赵家兄妹获得了成长的时间,更让流落青山的唐糖一起成长。
两个多月的炙烤中,唯一能得到几分凉爽的时午后的暴雨。
大雨落下的时候,地上朦胧起一阵水雾,山野田间的植物都有了精神。
让人难熬的暑期立刻得到了缓解,百姓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唯一的问题是,连着下了几日暴雨,水位再一次涨了上来,低洼处的稻田都成了汪洋一片。
老村长差些不顾身体要出门查看,被刘炳坤拦了下来。
他也不穿蓑衣,直接冒着雨到了田里头,正巧撞上了一块儿来看的赵梦成。
两人打了个招呼,赵梦成就开口:“看着阵仗大,但水退的也快。”
“只要不是连着下几天几夜的雨,上河能吃住,青山湖那边也能吞下。”
持续不断的疏浚上河此时凸显出作用来,青山村一带除了低洼处的水稻田之外,其余受到的影响不大。
刘炳坤听着放心:“那就好,这雨现在下总比后头下好,要不然稻子可就遭殃了。”
赵梦成也觉得这雨来的正好,能缓解干旱,降低温度。
不过也有问题:“总觉得今年热的太早,冬天更冷,夏天又更热。”
刘炳坤听了也直叹气。
两人说话的功夫,田里头传来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再一看,混账小子不知道大人的担心,只知道下了雨凉快,这会儿一个个光着膀子在田里头玩。
玩得最高兴的就是赵椿,只见他一个猛子扎下去,再起来的时候手里头捧着一条鱼:“爹,你看我逮住了什么。”
竟是被他抓住一条大草鱼。
这草鱼也是倒了大霉,被大水从上河冲进了稻田,结果被赵椿抓了个正着。
赵梦成一看就笑:“不错,多抓几条晚上吃。”
赵椿嘿嘿一笑,将草鱼扔到岸上。
赵茂没下水,他做不出来跟大哥似得脱得光溜溜下去乱窜,这会儿就负责捡鱼,用草绳将鱼都穿起来。
周围的孩子一看有收获,一个个恨不得钻进稻田里。
刘炳坤叉着腰大喊:“别进田里头,踩坏稻子看我不揍你们。”
孩子们只是哈哈笑,一个个皮的像是泥鳅。
大草鱼难找,小鱼倒是不少,赵椿还是个抓鱼能手,一会儿就扔上来三条巴掌大的。
刘炳坤无奈:“哥,你也不管管,这孩子皮成精了。”
“最近热的哪儿都去不了,好不容易下雨就让他们玩一玩。”
赵梦成笑道,整天待在家里他都觉得闷,更别提孩子们了。
这并不是独属于孩子的狂欢,大人们也觉得淋雨都比待在家里头痛快,纷纷跑到外头来。
赵梦成回家的时候,还瞧见有几个大男人直接在门口洗澡,身上头上都是泡泡。
那是买了他们家的肥皂用。
傍晚时分,这场暴雨才终于慢慢停歇,雨一停,地里头河里头的水就迅速的变少。
赵椿玩得不肯回家,将鱼扔给弟弟说:“我再找找,指不定还有。”
赵茂已经拎着十几条鱼,最大的得有七八斤,最小的也有巴掌大。
“差不多得回去了,爹还等着呢。”
赵椿却不肯:“那你先把鱼送回去,我再找一下就回家。”
赵茂拿他没办法,只得拎着鱼回家,结果到家门口一看,赫,他妹在院子里玩肥皂,弄得满院子都是泡泡。
“馨儿你干什么,这还怎么走。”赵茂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欠了债,要不然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大哥,这么个妹妹。
“二哥,好玩吧,这是我弄的泡泡池子。”
赵馨还挺得意,表示:“咱们院子的地板都被我洗得干干净净的。”
赵茂只得慢慢走,免得走的太快了被泡泡滑倒。
“爹,大哥抓的鱼,咱晚上吃吗?”他开口问。
赵梦成一看,立刻说:“吃,趁着今天凉快赶紧吃点好的,不然温度起来了就吃不下。”
又叮嘱女儿:“玩得差不多就把肥皂泡冲洗干净,不然这地面没法走路。”
赵馨点了点头,开始拿扫帚清理肥皂泡。
结果可想而知,扫帚一扫,肥皂泡就更多了,一时间地板都变成了白色。
赵馨被逗得哈哈笑:“太好玩了,二哥小糖,你们来一起玩。”
“你这是奢侈,人家买肥皂都舍不得用。”赵茂看了直摇头。
唐糖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收拾掉天亮都收拾不干净。
“馨儿姐姐,我拿水在后头冲,你在前头扫,这样才能扫干净。”
赵馨心底可惜,她还没玩够,但也知道不清理干净的话爹会生气,两个人配合操作起来。
一边扫,小姑娘还在嘀咕:“下次咱们在大木桶里头玩,这样木桶里的泡泡能一直留着,不会浪费。”
正说着话呢,赵椿大呼小叫的跑回来:“爹,你看我抓住了什么。”
结果进门就是一滑,整个人往后倒。
赵椿也是一身好本事,一个撑手想要翻身,结果手下也打滑,好悬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摔了个四脚朝天。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赵椿揉着屁股大喊。
赵馨捂住嘴,还是没憋住笑:“大哥,这么明显的泡泡你都没瞧见吗,你说你早一点晚一点都行,为啥偏偏这时候进来。”
赵椿怒道:“就知道是你干得好事儿,肥皂是要卖钱的,咋能给你当玩具。”
“哼,是爹给我做的肥皂液,能用来吹泡泡。”
赵馨跑进门,拿出一个竹管子来一吹,立刻有一大串泡泡一起冒出来,在空中飘飘荡荡。
能弄得一个院子都是,可见赵馨玩了多久。
赵梦成探出头一看,就瞧见大儿子摔得呲牙咧嘴的,人还在地上呢。
他笑着过去把人拽起来:“摔倒哪儿了没?”
“还好我反应快,没摔疼。”赵椿爬起来,又神神秘秘的说,“爹,你猜我抓住什么了?”
赵梦成挑眉:“大王八?能当坐骑的那种?”
小孩儿一听,哪能不知道他爹在笑话自己,哼哼道:“才不是,你再猜。”
赵梦成一眼瞧见他衣服鼓鼓囊囊的,胸口高起来一块,似乎还在抖动。
“大哥,到底是什么,你就别卖关子了。”赵馨好奇的问。
她一问,赵椿就更不说了,故意大声道:“你们再猜,肯定猜不到。”
赵馨也瞧见他胸口鼓起了,伸手就要去扯。
赵椿连忙挡住:“别动手动脚的。”
“哎呀,到底是什么,你就告诉我吧。”赵馨连声喊。
赵椿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将怀中藏着的小宝贝拿出来:“看,老虎,货真价实的老虎,爹,我要养大了当坐骑。”
一家人的目光都落到那蜷缩成一团的小东西身上。
赵椿提着一只猫崽似得小东西,小家伙显然不是善茬,被高高举起来后勾着腿。
结果赵馨一看,失望不已:“这不就是小猫崽吗?”
赵椿不同意,指着小东西的耳朵鼻子眼睛说:“怎么会是猫崽,你看他身上的花纹,再看他耳朵,肯定是老虎。”
“爹,这是老虎吧?”赵椿连声追问。
“我刚从地里头捡到的,差一点就淹死了,肯定是山里头的母老虎生了小老虎,被大水冲下来了,正好给我当坐骑。”
赵梦成有些惊讶,打量起小家伙来。
赵茂皱眉说:“老虎头上有王字,它没有,可能就是长得比较奇怪的小猫崽。”
唐糖也说:“对,老虎有王字的,你看它头上完全没有。”
赵梦成看着小东西两只耳朵上标志新的黑毛,陷入了沉默
上河镇附近压根没雪山,这小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爹,这是不是老虎幼崽?”赵椿还是不死心。
赵梦成叹了口气,甭管是不是,再不管这小家伙就要死了。
“不是老虎,这是猞猁的幼崽,所以跟老虎和猫都长得相似。”
赵椿先是失望,又满含期待的问:“爹,那它能长得多大,能给我当坐骑吗?”
赵梦成无奈:“即使是真老虎也不能给人当坐骑,猞猁体型虽然比猫大,但比老虎要小很多。”
赵椿顿时失望不已。
他摸了摸手里头的小家伙,心底舍不得,便问:“那我能养吗?”
赵馨也看向赵梦成,扯着他的衣角求情:“爹,咱把它养起来吧,它这么小就离开了娘。”
这时候兄妹俩倒是达成一致。
“养着吧,这么小丢出去就死了。”赵梦成说,但强调,“若是大一些养不熟要咬人,到时候就放生。”
赵椿一听,顿时又高兴起来:“爹,我肯定会好好样的,虽然不能当坐骑,但我会好好教他,让它给我干活。”
得,这孩子是个实用主义者。
“这么小还在喝奶吧,既然要养就好好养,我可不会帮你养。”赵梦成说。
赵椿立刻保证:“爹,我肯定会好好养的。”
赵馨也连连点头:“我会帮大哥一起养,这是我们俩的小宝宝。”
“那我们先给它起一个威风的名字。”赵椿绞尽脑汁,说,“就叫他威风八面大霸王。”
赵馨不同意:“这名字难听死了,一点都不好,它长得这么可爱,叫它灵宝吧。”
“你咋这么喜欢宝,有一个赵宝宝还不够,还灵宝。”
赵椿坚决道:“就叫它大霸王,我捡回来的得听我的。”
赵馨鼓起脸颊,但又拿他没办法。
兄妹俩顿时产生分歧。
小家伙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赵馨耐心给它擦干,赵椿还拿来羊奶喂他,细心无比,难得有几分大哥哥的样子。
赵椿还感慨道:“你俩小时候,我也是这样给你们喂奶的。”
气得赵茂要拿手捶他:“我们俩是双胞胎,喂你个鬼。”
赵馨也不信,那时候娘还活着呢,哪儿要大哥喂奶。
赵椿不吱声了,暗道就算没喂奶,他也给弟妹喂水喂药喂饭,哼哼,都是不孝子弟。
很快,他就顾不上吐槽弟妹了,因为小家伙缓过劲儿来,哼唧哼唧的往他身上钻。
赵馨看得眼热,就在旁边喊:“让我饱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它知道是我救了它,它最喜欢我。”赵椿不让,两人挤作一团。
赵茂唐糖对小家伙兴趣不大,只在旁边看着。
赵梦成看了倒是放心,索性进屋忙活起来,哪知道没过一会儿外头一声惊叫。
赵椿破了嗓子似得尖叫:“爹,爹你快来!”
第98章 凶相
这鬼吼鬼叫的, 赵梦成还以为小猞猁暴起咬人了,跑出去一看,四个孩子却头仰着头看天。
“爹, 是天火。”
赵梦成仰头去看,这会儿天色还未全黯, 余光之中一颗硕大的流星正在陨落。
“快许愿。”赵梦成下意识的喊。
“对着流星许愿一定会实现。”他笑盈盈的说。
“啊?”
四个孩子都惊呆了。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 天火是非常危险和不详的。
尤其是赵茂,他读的书多,脑中迅速闪过七月流火、扫把星之类的典故。
但是下一刻,赵茂迅速举起两根手指:“愿我父母兄弟,椿萱并茂棠棣同馨。”
赵椿紧跟着大喊:“愿我赵家阖家平安, 团团圆圆。”
赵馨握住双手:“愿爹爹大哥二哥小糖和我永远都高高兴兴的在一起。”
唐糖犹豫住,毕竟在他的脑海中停留在的记忆,七月流火是极为不祥, 绝不是能带来好事儿的。
就是那么犹豫的一瞬间, 流星已经从天空中消失。
赵梦成并没放在心上, 笑着说:“好了,吃饭吧。”
于是七月流火这么大的事情,很快就被赵家人抛之脑后。
趁着天气凉快, 赵梦成大手笔的做了一顿全鱼宴, 一家人痛痛快快的吃了一场。
吃饱喝足, 还能坐在走廊下乘凉, 这会儿的风也带着凉意, 难得闲适。
赵茂把井水里的甜瓜拉上来,切开后一股香味就弥漫开来。
五个人排排坐吃甜瓜, 好不自在。
就连对温度不敏感的赵梦成都长叹一口气:“要是就此降温,每天都这么凉快就好了。”
否则别说坐在屋檐下吃瓜, 就算大半夜动一下也是浑身大汗,甜瓜的味道都逊色不好。
也许是赵梦成的许愿成了真,这场暴雨过后,天气居然真的缓和下来。
依旧是夏天的炎热,但不再跟前些时候一样极端,热的人白天黑夜都睡不安稳。
天气凉快不少,赵椿却头疼不已。
因为天气一凉快,他就又得去镇上习武,可他总不能带着小猞猁一起去。
他从泥地里头捡回来的猞猁很是命大,在水里头泡了老半天,捡回来擦干喂了点羊奶,居然又活了过来。
洗干净的小东西毛茸茸的,虎头虎脑的可爱,就连赵茂和唐糖偶尔都会逗弄几下。
刚带回家的时候,小家伙肚皮瘪瘪,身上没有几两肉。
赵椿拿着羊奶喂他,一开始还得用勺子灌进去,后来只要闻到奶味,小家伙就会一脑袋扎进去,喝得十分凶狠。
胡吃海喝了几天,小家伙就吹气球似得长了起来,如今小肚皮总是鼓鼓的,整一只像是毛茸茸的团子。
赵椿越发宝贝,拿出对待长枪的珍爱来,晚上都恨不得带着它一块儿睡。
不是他不愿意带,而是赵茂不同意。
赵茂可不想一觉醒来,嘴巴鼻子上都粘着小动物的毛发,直接干脆的拒绝了赵椿的请求。
“你可以带着它一起睡院子。”赵茂笑着说。
赵椿没办法,院子里蚊子实在是太多了,小家伙扛得住,他住了几天就吃不消。
除了睡觉,赵椿去哪儿都带着小家伙,那叫一个合格的男妈妈,连赵馨都往后靠。
小猞猁也知道谁是救命恩人,很是粘人,瞧见赵椿就会嗷嗷叫,仿佛看到了亲人。
如今赵椿要去镇上习武,那是千万个舍不得。
出门前,赵椿抱着小家伙亲亲抱抱举高高,含着泪托付给赵馨:“三妹,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小霸王,他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喝奶,奶不能放太多,不然它会贪心一口气都喝完,喝多了就会闹肚子。”
“还有还有,它身上都是毛特别怕人,又不喜欢水,你隔一会儿就拿井水给他撒一撒,不能弄湿它的毛,不然它会不高兴的。”
“还有……”
赵馨一开始还耐心听着,后面嘴角都挂下来了,拧着眉头看亲哥。
赵椿见状,长叹一口气:“哎,我真是太不放心了。”
“大哥,要不你带它一起去镖局吧。”赵馨摆了摆手。
赵椿偷偷看了眼赵梦成,没吱声,显然他打过这主意。
赵馨冷哼:“爱活活,不能活就死,太娇气的家伙不配当我家的一份子。”
三妹冷酷无情,赵椿更加不放心了,要不是小家伙还要喝奶,他真是恨不得揣着走。
在外头等着的赵茂唐糖也很不耐烦。
“大哥,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都要迟到了。”
“大哥,你咋这么婆婆妈妈,馨儿姐姐也很喜欢小霸王,绝不会亏待它的。”
赵椿到底是把小霸王放下了,结果小家伙也是个聪明的,知道他要走,一个劲勾住他衣服不放,还嗷嗷叫。
赵椿一下子就心软了,搂着小家伙喊:“小霸王,你在家可要乖乖的,等天黑我就回来了,我会想你的。”
这一出生离死别的,跟唱戏似得。
赵茂跟唐糖对视一眼,都受不了老大这家伙,一个架住赵椿往外走,一个拎起小猞猁,直接丢给了赵馨。
赵馨一把搂住,狠狠亲了一口:“嘛,你可算落到我手里了,嘎嘎嘎嘎嘎,让姨姨亲一口。”
她故意笑得分外夸张和大声。
赵椿在外头听的越发担心,走了几步忍不住想掉头回去。
赵茂一把给他架住了:“大哥你清醒一点,那是猞猁,不是你刚出生的娃,用不着你时刻惦记着回家喂奶。”
“你,粗俗。”赵椿气得直跳脚。
他板着脸气冲冲继续走,牙齿咬得咯咯响。
唐糖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大哥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其实大哥很细心的,小时候爹在镇上赚钱,娘整天都很忙,我身体又不好时常生病,他总会照顾我跟三妹,而且把我们照顾的很好。”
赵茂回忆起来,依稀记得自己生病的时候,大哥总是坐在床前喂他喝药。
那时候大哥总是很耐心,偶尔撒出来也不会生气,甚至还会哄着他。
明明是近在眼前的往事,如今回忆起来又像是隔了一辈子,当初那个耐着性子照顾他们的大哥,如今也能任性了。
赵茂勾起嘴角,心底觉得这样的大哥才最好,爱说爱笑爱胡闹,是因为有爹爹在身后。
唐糖实在是想象不到那样的画面。
毕竟他来到赵家的时候,赵椿已经是这幅大大咧咧的开朗模样,完全看不出当年的痕迹来。
但他知道,别看赵家三兄妹经常吵吵闹闹,感情却是极好的。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赵椿又扭扭捏捏的回来,低声说:“二弟,你说小霸王会想我吗,它会不会想我想到不喝奶,嗷嗷哭?”
赵茂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赵椿叹了口气,一脸幽怨:“哎,养一只猞猁都这么让人牵肠挂肚,爹要养我们四个,肯定更操心。”
这句话赵茂倒是很赞同。
“大哥,你知道就好,我们要好好孝顺爹。”赵茂强调。
赵椿冷哼:“那还要你说。”
结果没走几步,又回头说:“快点快点,咱们早些去早些回,晚上你俩要是慢就自己走,我得先回家看小霸王。”
赵茂跟唐糖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俩在一个私塾,结伴进了学堂,第一眼就瞧见装在学堂里的“冷风机”。
那是赵梦成怕两孩子白天读书太热,特意给装上的。
林秀才看了也很是喜欢,他可不像那位老秀才,这么热的天硬生生忍着,说要苦其心志,结果自己中暑如今都没能起来。
因为黄县令那一层的关系,林秀才一直都很照顾赵茂,连带着对唐糖的态度也十分和善。
这日上完课,林秀才便开口问:“阿茂,你入学至今也有两年了,可想过下场试一试?”
赵茂愣住:“这么快?”
“若是打算参加县试,从现在开始准备,也就只剩下半年时间。”
林秀才笑道:“县试之后还有府试和院试,早些下场不是让你一蹴即就,而是先练练手。”
话虽如此,林秀才觉得以赵家跟黄县令的关系,赵茂又有几分真才实学,拿下县试不成问题。
到时候他教出来一个童生,也能多收几个学生,提高一些束脩。
赵茂便道:“先生,我回家问问我爹再做决定。”
“这是自然。”林秀才笑着说,“说起来还得多谢赵兄,要不是他早早送了凉风机过来,我就不是简单中暑几日了。”
等赵茂回去,唐糖便问:“先生找你做什么?”
“想让我参加县试。”赵茂犹豫了一下,说,“爹似乎并不喜欢功名。”
唐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二哥,你首先考虑的应当是自己的喜好,而不是赵叔的喜好,否则赵叔知道也会不高兴。”
被唐糖教训了一句,赵茂有些不太高兴。
但他也知道唐糖说的是实话,爹总是希望他们有各自的想法,而不是处处讨好他,按照他的喜好来。
半晌,赵茂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得好好想想。”
他坐下来托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起来。
黄县令升任知州的调令已经下来,爹爹知道这件事后发愁了一会儿,怕黄县令一走,他们家的生意会有麻烦。
幸好,黄县令变成了知州,却还管着上河镇,一时半会儿不会有新的县令。
蓦的,赵茂小脑袋里浮现出一个想法来,也许,他能当这个县令,让爹爹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一连串的想法被打通,赵茂顿时来了精神。
唐糖见他忽然被打了鸡血似得,满脸疑惑,但赵茂显然没解释的意思,只看着他笑:“小糖,你说得对,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就是成为爹爹的依靠!
赵梦成还不知道自家老二定下了伟大的志向,三个孩子一走,家里顿时冷清了许多。
赵馨正搂着小猞猁新鲜,一会儿亲一口,一会儿摸几把。
小猞猁挣扎着想从她怀里头下去,赵馨也不放,还说:“嘿嘿,被我逮住机会了吧,你爹不在,你可逃不出我的魔爪。”
赵梦成觉得自家这俩孩子有说相声的天赋,这不说得都挺好的。
“爹,你要抱抱吗,小霸王的毛可舒服了。”赵馨举起小家伙。
被用来邀功的小猞猁蜷缩起四肢来,勾着爪子一脸无辜,大眼睛滴溜溜转。
赵梦成也觉得小家伙可爱的很,接过来薅了两把。
在赵馨怀里头挣扎不休的小家伙,到了赵梦成怀里头倒是乖乖的,还趁机趴在他胸口蹭了蹭。
赵馨气得叉腰:“明明是我给它喂奶铲屎,为啥它不喜欢我,就喜欢大哥和爹爹。”
赵梦成指出:“要是你不把它当玩具揉捏,小霸王也不会怕你。”
赵馨顿时理亏,嘿嘿笑:“我那是喜欢它。”
说完又笑嘻嘻的趴在赵梦成膝盖上,用脑袋顶着小霸王玩,直接把它顶得四脚朝天。
小猞猁完全不是小小孩的对手,可怜巴巴的挣扎着,发出嗷嗷叫的声音。
赵梦成不得不分开两个人,免得赵馨脑门上多出几道血痕。
“梦成哥。”刘炳坤从外头进来。
咋一看两人的架势,笑着说:“呦,你家养猫了。”
结果走近一看就觉得奇怪:“这猫崽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咋看着有点奇怪?”
“大热天的,这时候你怎么过来了?”赵梦成问,“叔没事儿了吧?”
“幸亏你反应快,爹现在好多了,他总是闲不住,我让他孙子看着呢,如今也就小孙子的话管用。”
刘炳坤笑呵呵的说,反正将儿子往老子的怀里头一丢,老村长再坐不住,也不敢带着巴掌点大的孙子出门。
又提出来意:“还不是前几天七月流火,我爹看了心慌的很,这几天晚上都没说好,愣是说会有灾祸。”
赵梦成反应过来,在古代七月流火确实是凶兆。
他猛地想起自己那天还让孩子们对流星许愿,一时啼笑皆非,偏偏几个孩子都没提醒。
“再凶能比地震洪水还要凶吗?”
赵梦成反问,陨石只要别砸在他们村里,就没啥大影响。
刘炳坤嘿嘿一笑:“我也这么说,老天爷掉石头对咱有啥影响,我们就是平头老百姓,关心那些有啥用。”
临了又问:“地里头稻子眼看着也快收成了,今年除了热了一些,其他倒是还算太平。”
提起这事儿,赵梦成倒是想起自己的职责来,前段时间太热,民兵训练都只能暂停,毕竟人都吃不消了,哪儿还能训练。
“等抢手完毕,咱们的训练也得跟上,以防万一。”
刘炳坤皱眉,抬头看他:“哥,你觉得今年冬天会不安定吗?”
“前两年冬天都不太安定。”赵梦成提醒。
“咱们这边没缺水,可天这么晒,万一有地方闹了干旱的话,这可比下雨更凶。”
下雨发洪水,可人总能找到东西吃,可一旦闹起干旱来,千里焦土连喝水都成问题。
刘炳坤被这话吓了一跳,拧眉道:“希望没事。”
可他显然也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打算回去就提醒提醒乡亲们,别看这两年日子好了就急急吼吼的卖粮食,多藏一些总是好的。
不得不说,有刘家父子管着青山村,赵梦成基本不用花心思。
赵梦成会定期看邸报,黄县令很大方,每次收到邸报都会抄写一份,直接送到赵家。
但大周如今的邸报形式大于意义,多是歌功颂德,鲜少出现别的。
自然更不会有各地自然灾害的记载,这事儿倒是提醒了赵梦成,得想个办法联通消息,至少要知道各地的基本情况。
派出去的商队也许能另有用场。
心思一转,赵梦成暂且把这事儿记下。
当天傍晚,赵椿果然比两个弟弟都早一些回来,他是跑着回来的,这么热的天愣是不怕,撒丫子一口气跑到了家门口。
“小霸王,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
人还没进门呢,声音先进来了。
赵馨连忙想要收拾残局,却已经太晚,赵椿人都蹦跶到了门口。
低头一看这倒好,小霸王正浑身凌乱,头上还被扎了个小揪揪,带着一朵花。
赵椿一下子就炸了:“你,你,你,赵馨你太过分了。”
赵馨握着手,缩起脖子:“这不是太无聊了,你看小霸王也很喜欢。”
哪知道小霸王看见靠山回家,一头扎进他怀里头嘤嘤哭。
赵椿搂着小霸王,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霸王,你受苦了,是我不好居然把你托付给这个女魔头。”
“大哥,我还在呢。”
赵馨也不乐意了,冷哼道:“小没良心的,是谁给你喂奶,是谁给你梳毛毛,大哥一回来你就不乖了,坏东西。”
赵椿一味的护着小霸王,也不怕热直接把他塞进怀里头藏着:“不许你骂它,我家霸王已经很乖了。”
小霸王无辜的靠在爸爸怀里头,充当着红颜祸水的角色。
赵茂跟唐糖慢悠悠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兄妹俩吵得脸红耳赤。
他们俩眼神都没多给一个,实在是这俩三天两头的吵吵,吵架不奇怪,不吵架那才奇怪。
赵茂直接找到了赵梦成,开口就说:“爹,明年我想下场试试。”
赵梦成有些惊讶,见他眼神坚定,便点了点头:“你想试试就去试试。”
赵茂笑了笑,又说:“不一定能考中。”
“重在历练,若能考中功名自然是好事,考不中积累一些经验也是好的。”
赵梦成顿了顿,倒是提醒了一句:“如今朝堂动荡不安,乡试之前都罢了,若是要会试,那不如再等一等。”
不然赶上了末班车,不一定是好事。
不怕未来的皇帝追究,也怕如今的大周皇帝胡来,刚闯进去就粉身碎骨。
赵茂压根没想那么远,走到他身边说:“我听说若能考中秀才,便能入朝为官,若考中举人,谋一个县令也是可以。”
“要是我成了上河镇县令,爹在这里想做什么都能做,再也不用担心。”
这话让赵梦成眉头微拧。
他看了眼赵茂,拉着他进了屋,才问:“阿茂,爹问你,你想下场试一试,是想看看自己的能力,还是想入朝为官,亦或者,你是为了爹?”
赵茂却仰起头:“爹,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都是我想做的事情。”
赵梦成皱了皱眉。
赵茂拉住他的手:“爹,你常说各人有各人的志向,那这就是我的志向,就跟爹爹不想入朝为官,只想安安稳稳的留在青山村一样的志向。”
“我虽是读书人,却没有兼济天下的伟大志向,爹会对我失望吗?”
赵梦成心底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会,人各有志,不分贵贱。”
“那我就放心啦。”赵茂笑起来。
他不想离开爹爹太远,更不会像大哥一样想要成为大将军。
赵梦成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孩子眼神坚定,叹了口气没有再提。
毕竟孩子恋家不算坏事儿,赵茂如今才十一二岁,还是个孩子,长大过程中还有说不尽的变数。
赵茂见他同意,高兴的说:“那我明天就告诉先生,先生说要针对县试早早准备起来,免得明年手忙脚乱。”
赵梦成自己没参加过古代科举,原主也没有参加过,在这方面自然是帮不上忙。
“回头我去拜访一下林先生,问问可要准备什么。”赵梦成如此说。
赵茂连连点头,心底美滋滋的。
两人出去的时候,赵椿赵馨已经不吵了,正围在一起说话。
赵梦成一出来,赵椿就回头说:“爹,师傅说前几天那颗流火落到了北边。”
“曹大说的?他从何得知?”赵梦成奇怪的问。
赵椿回答:“镖局里有个老师傅会看天相,说此次并非七月流火,而是荧惑守心。”
“他说了好多,反正听着玄玄乎乎不是好事儿,二弟你还记得吧,林先生也曾经提过。”
赵茂记忆力很好,开口道:“古有坠星下东郡,至地为石,其石曰祖龙将死,乃天下大乱。”
赵馨拧起眉头来:“这么说天下要大乱了?”
唐糖补充道:“若是盛世,无碍,若是乱世,则大乱。”
大周现在的情况,显然距离盛世十万八千里。
赵梦成恍然意识到,在他眼里这只是普通天相,可在大周百姓,天下群臣的眼里,这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件事。
这是一个极佳的借口。
当然,暂时这一切都还与他们无关。
赵梦成拍了拍几个孩子的脑袋:“那趁着天下还没大乱,你们赶紧快快长大,才能有自保之力。”
“得嘞!”赵椿应声,还拍着小猞猁脑袋,“听见没,你多吃点快快长大跟我一起上战场杀敌。”
赵梦成哭笑不得。
“走,去吃饭,多吃点才能长大。”
他不知道的是,远在京城的赵小花兄妹,此时正遇到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
第99章 杀机
赵小花怎么都没有想到, 自己的皇后之位来得那么快。
一切还得从流火天降那一日说起,这几年大周原本就不安定,到处都是天灾人祸, 百姓苦不堪言。
地震那一年,曾有御史在千秋节弹劾皇帝, 要让他下罪己诏。
虽然皇帝靠诛杀十族的凶残手段压住了这股谣言, 却挡不住百姓们私下议论,皇室的名声已经坠入谷底。
皇帝浑然不觉,依旧过着奢侈无度,放纵声色的日子。
甚至没了太子,皇帝对剩余的皇子也并无宽容, 反倒是越发苛刻,让原以为能上位的几位皇子极为难熬,其中又以二皇子最甚。
终于, 在流火砸落的这一日, 忍耐至极的二皇子收买禁卫军, 以天罚之名逼宫造反。
原本这对凶残的父子相争,不只是赵小花,连势单力薄的三皇子都掺和不了。
可偏偏在此之前, 皇帝为平衡几个皇子的权利, 大笔一挥让赵家兄弟进了京城卫。
二皇子逼宫造反那一刻, 三皇子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迅速召来赵家兄弟, 让他们率领京城卫进城救驾。
赵满仓胆子小没啥本事, 一直拖着不肯动身,如今反倒是成了有先见之明。
一个胆小如鼠的赵满仓, 一个冒牌货赵椿,竟然真的占到了先机, 阴差阳错领了这一份救驾之功。
二皇子被当场射死,老皇帝也重伤在床,奄奄一息,终于松口了让三皇子成为太子。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甚至连赵小花自己都没适应。
三皇子也被这泼天富贵砸了个头晕目眩,更是认定赵馨三兄妹乃是自己的福星。
他紧紧搂住赵小花,柔声说道:“馨儿,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不好冒然废了太子妃,但孤保证,等孤登上皇位那一日,你就是孤唯一的皇后。”
赵小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一路走来,她也曾怀疑过自己能不能成为皇后,直到这一刻,她直到自己成功了。
温柔的扑在三皇子怀中,赵小花连声说道:“妾身知道殿下的苦衷,又怎么会忍心责怪殿下,只要殿下有我,有我们的孩儿,妾身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皇子见她如此识大体,心中更是满意:“委屈你了,孤保证,你是孤唯一的皇后,我们的孩儿将是未来的太子。”
得到三皇子亲口保证,赵馨笑得越发娇艳。
刚成为太子,三皇子忙得分身乏术,安抚了自己的“功臣”之后又匆忙离开,甚至没去看三皇子妃一眼。
赵馨心底更加得意,抚摸着鼓起的腹部志得意满。
蓦的,她对丫鬟耳语了几句,让丫鬟迅速去办。
一切都已经成真,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尽快杀了赵馨一家,永绝后患。
三皇子府深处,自打失宠后就深居简出的三皇子妃也听说了此事。
乍然从皇子妃变成太子妃,她脸上却毫无喜色,反倒是有浓浓的忧虑。
“恭喜娘娘,如今您已经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还有大把的好日子。”丫鬟见她愁眉不展,忍不住开口安慰。
三皇子妃却幽幽叹气:“何喜之有?成为皇后那一日,只怕就是我命丧黄泉之时。”
丫鬟一惊:“可您才是殿下结发之妻。”
“先皇后也曾是陛下结发妻子,受宠十余年,一度宠冠后宫,风头无二,可如今呢,她在哪里,先太子又在哪里。”
三皇子妃想起曾经的万家,更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哀叹。
蓦的,她的眼神变得坚定:“本宫可以死,但决不能再牵连家人,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丫鬟侧耳去听,听完后却脸色大变:“娘娘,何至于此?”
三皇子妃却点了点头:“这是最后的退路。”
丫鬟咬了咬牙:“奴婢这就去办。”
临走又问:“娘娘,可要给那赵馨一个教训?”
三皇子妃反倒是嗤笑:“那是个蠢人,你何必跟她一般计较,别看她如今得宠猖狂,那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的东西。”
“就让她高兴几日吧,爬的越高,才能跌的越惨。”
赵小花并不知道三皇子妃的纵容,她只知道得到了三皇子的宠爱,如今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毕竟,她马上就要成为一国之后。
赵小花如此,赵满仓也是如此。
他原以为自己要上战场送命,哪知道峰回路转,天上掉下来功劳。
三皇子忽然变成了太子,他得到了从龙之功,认识到这一点后赵满仓喜不自胜,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赵满仓收下了别人孝敬的大宅子,丫鬟婢女,享受着从未想过的富贵。
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已经迷失在富贵丛中。
倒是他那临时认下的大哥赵椿很是从容镇定,那一日就是他带兵护驾,抢下功劳。
赵满仓喝得晕乎乎的,搂着丫鬟不放,口中劝道:“如今大局已定,大哥也不必太紧张,来来来,喝酒。”
赵椿喝了一口,淡淡道:“这酒一般,不够辣。”
“辣嗓子是下等酒,这样入口温润的卖的才贵。”赵满仓取笑他没见识。
假赵椿也不在意,只说:“我是粗人,喝不惯好酒。”
赵满仓心底看不起他,却也知道这人还算有几分真本事,以后还得靠他杀人立功。
这般想着,他故意拉拢:“以后咱们就是贵人,等妹妹成了太子妃,我们有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是你要记住,如今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假赵椿知道他在敲打,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自然。”
“毕竟你们兄妹有事,我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赵满仓一听,顿时满意,暗道这人是靠着他们裙带关系才起来的,必然不敢背叛他们。
正当这时候,外头来了个传信的小丫鬟。
赵满仓听完赵馨呵斥命令的话,忍不住心底有些不满。
但他当面没表示,只说:“让妹妹放心,她吩咐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好。”
丫鬟满意的离开。
等人走了,赵满仓便挂下脸:“妹妹身在后宅,哪里知道我们男人在外头打拼的辛苦,她嘴皮子一碰,倒是会给我们找麻烦。”
假赵椿贴心的问:“三妹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肉,她要做什么,我们总是要帮忙的。”
赵满仓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心底还是不满:“哼,如今她身份贵重,很是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怎么会,如果不是看中家人,她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让你上京。”假赵椿笑道。
赵满仓不以为然:“自然是用得上我,才想到我。”
“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她……”赵满仓正要说起曾经,又猛地一个激灵,意识到那是不能说的秘密。
假赵椿已经知道的够多,如果再知晓他们的来历,到时候更难掌控。
赵满仓讪讪的收住话,只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咱们是一家人,理应齐心协力。”
假赵椿知道他防备着自己,心底却不以为然,赵家兄妹胆大包天,却愚蠢至极,行事作风毫无章法,如今还有几分利用价值,等利用过后就毫无用处。
赵满仓不说,假赵椿反倒是乐得轻松,省得还需出手帮兄妹俩扫尾。
他慢慢举起酒杯,一口饮尽,眼底却清醒无比,满是冷意。
无论赵家兄妹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赵满仓心底却烦闷的很,他虽然也领了差使,但说话却不如假赵椿管用,手下人很是不服,对他并不尊重。
正因如此,赵满仓很想再等一等,至少收服几个听话的人再说。
偏偏赵小花屡次催促,催着他赶紧把赵馨一家处理掉。
赵满仓被她催的心浮气躁,忽然冒出个念头来,他使唤不了手底下的人,可如今手头有钱,总能收买几个刀口舔血的。
赵梦成再有能耐,那也就是个卖豆腐的小商人,不堪一击。
赵满仓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用,立刻琢磨起来。
殊不知他惦记着赵梦成一家四口性命的时候,二皇子逼宫造反失败被杀,三皇子上位成太子,皇帝重伤未愈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天降流火,逼宫造反,皇帝重伤,三件事联合在一起,变成了天然的靶子。
继北边军之后,又一面清君侧的旗帜竖起来。
这一次要被清理的是刚刚上位的太子,曾经的小透明三皇子,而檄文之中分明写着,三皇子逼宫造反,软禁老皇帝。
天大的黑锅直接扣在了三皇子的脑门上。
太子的椅子还没坐热,一道道讨伐的檄文却到了跟前,三皇子一时吓得心神不定,一次次求到皇帝跟前来。
之前他盼着皇帝早死,好早些能当上位,可如今却盼着皇帝醒来,能帮他正身。
皇帝没醒,三皇子只能盼着赵家兄弟派上用场,能挡住各地讨伐。
赵满仓跟假赵椿啥事儿没干,居然再一次升官,一时更是意气风发。
这一幕落到京城文武百官的眼中,却是三皇子任人唯亲,更是不得人心。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丰州营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但这一次,指挥使倒是很沉得住气,甚至主动对秦清说:“让小的们当心一些,最近不要被抓住马脚。”
秦清点头应下,又说:“只是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是三皇子得了太子之位。”
“这不是太子之位,是会要他性命的夺命锁。”指挥使嗤笑。
他可不信老皇帝真的重伤到连圣旨都没法发,如此这般,可见是对三皇子没几分真心。
“乱点好,越乱咱们越能得到机会。”
指挥使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不着急,再等等,等到反旗四竖,才是咱们最好的机会。”
无论他打着多么大逆不道的主意,在他的庇护下,丰州府呈现出诡异的安宁。
丰州府治下的上河镇尤其,黄县令已经拿到了升迁的调令,但他还是决定做完秋收再走。
升官发财原本是好事儿,黄县令却生出几分不舍。
他特意叫来赵梦成,叹气道:“本官这一走,我们兄弟俩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大人升任知州,知州府就在望潮府,距离上河不过三日路程,若是大哥不嫌弃,二弟自会时常上门拜访。”赵梦成笑道。
黄县令一听,离别之愁倒是少了些:“倒也是,上河镇还未有新县令,到时候文书也需有人传达,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赵梦成自然笑着应下。
黄县令是千万个放不下的,还说:“我能升官也是多亏了你,没想到时隔一年,陛下还能因为那万福金箔想起本官来。”
当时只为了省钱,倒是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顿了顿,他又提起朝廷的情况:“陛下往各地派遣使者,名义是犒赏,实则是打压,恐怕此举不但无效,反倒是会自食苦果。”
一想到这件事黄县令就叹息:“太傅一死,再也无人能劝解陛下。”
赵梦成只能劝解,身为朝廷状元郎出身,黄县令依旧对皇帝还抱有期待,即使与丰州营来往甚密,却无反心。
可赵梦成却知道,这是一条必然之路。
“我走之后,上河镇就交给你了。”黄县令最后说道,“民兵还得多练练,若是县衙能拿出银钱来,人数再添加一些也无妨。”
他伸手拍了拍赵梦成的肩头,暗示道:“总归本官是知州,能为之描补。”
赵梦成笑着答应,暗道看来黄县令对皇帝的期待也极其有限。
暴雨过后,天气迅速凉快下来,上河镇很快便迎来了这一年的秋收。
连续两个月的暴晒到底是影响了收成,幸好上河镇应对极快,收成还能赶上实施丰产法之前。
赵梦成跟着忙活起来,他是农事官,一头负责统筹,还得负责安排,一时忙得分身乏术。
赵椿几个主动停课回家帮忙。
赵椿拍着胸脯说:“爹,你只管去忙,咱家的地交给我们。”
赵梦成就真的交给了他们,甩手不管了。
赵家如今有十亩地,都是赵梦成有余钱之后购买的,这些地连成一片都种了稻子,赵梦成考虑到自己人的大度量,打算收割后都留着存起来。
十亩地,光靠四个孩子自然不行,赵梦成提前请了人帮忙。
赵椿几个要负责的,其实是看着短工下地干活,稍微盯着点别让他们糟蹋粮食。
但赵椿不想闲着,自己带着草帽也下地了,他一下去,赵茂和唐糖也跟着下了地。
赵椿摆手:“用不着你们,你们在家待着去。”
“有馨儿在家做饭就行了,我也是家里的儿子,总不能闲着。”赵茂不同意。
唐糖也说:“大哥,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赵椿赶不走,只得叮嘱:“你俩皮肤白,肉嫩,记得带上帽子,别晒太久,不然晒伤了我咋跟爹交待。”
他自己倒是不担心,反正夏天那会儿已经晒成黑炭了,赵茂还长了一身痱子,他啥事儿都没有。
三孩子齐刷刷低头干起来,虽然动作不快,但还挺像是一码事儿。
旁边的村民看了,纷纷取笑:“阿椿,阿茂,你爹都请了短工了,你俩还非得下地干活,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叔,那你是不知道,就算我们俩将来要当大将军,大官,那也得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不然将来不得变成贪官污吏了。”赵椿反驳道。
村民笑得更加大声:“呦,你这孩子还挺有志气。”
也有人的目光落到唐糖身上,他平时总是待在赵家,不大出门,所以村人知道赵梦成多养了一个孩子,但没怎么见过。
“这孩子长得可真水灵,瞧瞧,皮肤晒红了多可惜。”有婆娘忍不住说。
说着还要过去摸一把小孩儿脸颊。
唐糖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躲了躲。
赵茂将他挡在身后:“婶子,我弟弟胆子小,面皮薄,你别这样。”
“呦,这就护上了?”
那婆娘也是碎嘴皮子:“阿椿,阿茂,原本家里就你俩儿子,现在多了一个,那将来不得分你们的东西,你们舍得吗?”
赵椿不乐意了,一甩头:“大丈夫志在四方,我才不惦记那点东西。”
赵茂就给她解释:“我们家不只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我们是一家人,不像婶子家三个儿子经常吵架,我在家都能听见。”
婆娘挑拨不成,反倒是闹了个没脸。
“丰平家的,你家那一滩事情都管不好,你还不管梦成家的,用得着你管吗?”王婶大声道。
刘丰平家的婆娘哼哼了两声,没再说话,她可不敢犯众怒。
王婶笑道:“别搭理她们这些碎嘴皮子,你们都是聪明孩子,有些话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头去。”
赵茂笑着感激:“谢谢王婶,我们知道的。”
“哎,多乖多懂事的孩子,我都羡慕。”王婶叹气。
去年王德成亲后媳妇也怀上了,但人一直住在城里头,她心底想的很,却实在是见不着。
如今瞧着别人家的孩子都喜欢,尤其是赵家三兄妹,王婶都是当自家孙子带。
赵茂看了眼唐糖,不露痕迹的说:“咱们村什么都好,就是碎嘴皮子太多。”
唐糖笑了笑:“二哥,你不用安慰我,我明白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赵叔的好,要不是赵叔心地善良,哪里会留下他,更不会让他读书识字。
赵叔对他,跟对家里的三个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不姓赵,如今他跟真正的赵家人也没什么不同。
赵梦成忙完了一圈回来,就瞧见自家三小只干得正起劲,赵椿像一只经历旺盛的小老虎,连干活都非得比赛。
赵茂唐糖慢一些,但干得也很仔细,不是应付了事。
难为他们自己乐意干,毕竟雇了人后,赵梦成压根没做让孩子吃苦耐劳的要求。
看了一会儿,赵梦成就喊道:“差不多该回去了。”
赵椿头也不抬的喊:“我割完这一块田再回去。”
“爹,我们跟大哥一起。”赵茂小糖也坚持。
赵梦成一看,索性撩起袖子下去帮忙。
结果见他下来,赵茂就连忙阻止:“爹,你就别下来了,不然稻子弄身上还发痒,就剩那么点了。”
赵梦成被他这体贴弄得哭笑不得。
“一起干吧,早些干完早些回家。”
赵梦成连帽子都没带,直接下了田。
自打这幅身体养好后,如今他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远胜过村里看似强壮的青壮年。
但以前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村里人连带着家里人总觉得他娇弱,生怕他受累。
这不,赵梦成刚下来,几个短工连忙喊:“梦成哥,我们来就行了,一会儿的事情,你就别下来了。”
“阿椿几个我们也说不用来帮忙,就这么十亩地。”
弄得赵梦成很是无奈。
就在这时候,割的最快的赵椿发出一声惊呼:“野鸡!”
只见他飞快的扔出镰刀,砸中了一只野母鸡,另一只雄鸡扑腾起翅膀来,竟是直接腾空而去想要逃离。
“爹,快逮住他。”赵椿急得大喊。
赵梦成自然不能错过这美味,野鸡已经飞得老高,他飞快捡起一块石头就砸过去。
扑哧一声,砸得正中。
扔下老婆孩子就跑的雄鸡也没能逃脱,直接掉落到地上,被赵茂一脚踩住无法动弹。
赵梦成一看,乐了:“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飞龙的味道肯定不错。”
“太好了,晚上加餐。”赵椿乐得大喊。
赵梦成提醒:“去稻田里看看,野鸡窝肯定就在里头。”
赵椿立马往里头找,果然翻出一窝鸟蛋来,数了数居然有六个,他索性一锅端了。
“没想到野鸡在稻田里打窝了。”
“肯定吃了咱不少稻子,合该拿肉来还。”
“赶紧再找找还有没有。”
周围的村人看得惊奇,纷纷往稻田里找。
这一找,居然又找到了三只,两只母鸡,一只雄鸡,还有三窝蛋。
但凡被村民找到的野鸡无一幸免,全部落入虎口,注定要成为今晚的加餐。
“白龙保佑,咱们青山村如今越发灵了,割稻子都能捡到野鸡。”还有个逮住野鸡的当场跪下来磕头。
赵梦成哭笑不得,提着野鸡招呼儿子:“走,回家吃鸡去。”
三个孩子盯着那两只野鸡,也不说要干活了,纷纷跟上去。
赵椿抱着那一窝鸟蛋,口中念叨:“咱们村越发好了,以前别说地里头,山上都没野鸡。”
赵梦成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他的精神力持续不断的发散,带来的效果很是明显,首先就体现在粮食产量上。
要不是精神力的正面影响,今年这么晒,粮食减产不会这么客气。
此时的赵梦成还不知道,他身上蔓延出来的精神力延绵三年,意想不到的副作用正在来的路上。
第100章 副作用
赵椿兴致勃勃的抱着野鸡回家, 朝着三妹晃了晃:“馨儿,瞧我带回家什么。”
赵馨一看,惊讶起来:“野鸡, 你们上山了?”
“这可是从咱家地里头逮住的,指不定吃了咱家多少粮食, 今天就让它们一身抵债。”
赵椿乐呵呵的, 一手抱着母鸡,一手抱着公鸡,决定今天晚上雨露均沾。
一时间四个孩子都想起野鸡的美味来,自打家里有钱后,赵梦成就不再乐忠于上山打猎, 以至于家里几个孩子都没再吃过野味。
红烧肉好吃,但偶尔来一顿野鸡炖蘑菇也不错。
赵馨舔了舔嘴角,并且表示:“哥, 我想要雄鸡尾巴上的羽毛, 那个好看, 我要用来做毽子。”
“成,给你。”赵椿一点儿也不惦记色彩艳丽的尾羽。
兄妹俩利索的分好赃,开始分工合作, 一个烧水, 一个杀鸡, 一个拔毛。
赵椿提起两只鸡咔嚓一刀下去, 赵茂已经拿着小碗接住鸡血, 动作利索的像两个刽子手。
唐糖好奇的站在一旁看,他还是头一次看兄弟俩杀鸡, 平时都是赵梦成动手,他们回来就吃上鸡肉了。
“大哥, 二哥,你俩也会杀鸡吗?”唐糖好奇的问,瞧这一刀抹脖子多痛快。
赵椿得意道:“当然,以前我爹在镇上忙,娘又下不了手,都是我来。”
只是那时候赵家太穷了,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鸡,每次做了一只鸡,还要分半只给大伯一家。
想到大伯一家子,赵椿心底也是唏嘘。
爹爹重病的时候,大伯一家见死不救还在眼前,那时候他心底充满怨恨和憎恶。
可一转念的功夫,他们家过上了好日子,一家子和和美美,大伯家却死的死,走的走,家里四个人东零西落。
唐糖看得认真,看完后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并且表示:“哥,等你杀完公鸡,母鸡让我试试。”
“你会吗?”赵椿奇怪的问。
唐糖挺起小胸膛:“当然,我已经学会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冒出个坏心眼。
赵椿哈哈笑起来,将菜刀递给了唐糖:“那你来吧,记住要抓紧了。”
唐糖胸有成竹的接过菜刀,学着赵椿的样子一手提着鸡脖子,一手拿着菜刀,下手就是咔嚓。
母鸡吃痛,疯狂的挣扎起来。
唐糖触不及防的手头一痛,再想要抓住已经太迟,只见挨了一刀的母鸡扑腾起来,竟是一边往院墙外飞,一边咯咯咯直叫。
“母鸡跑了!”唐糖扔掉菜刀就去追。
母鸡叫得惨,看起来更惨,鸡血撒的满院子都是,扑腾两下没力气了又被唐糖一把按住,只能使劲扇翅膀。
唐糖看见惨状欲哭无泪:“你们快别看笑话了,来帮忙啊。”
赵椿大声嘲笑起来:“你不是说学会了吗,瞧瞧这院子弄的,待会儿你要收拾干净。”
到底是上前帮他按住,用力一下手,母鸡终于没动静了。
赵梦成出来一看也是哭笑不得,杀个鸡弄得罪案现场似得。
唐糖小脑袋都耷拉下来,讷讷说:“赵叔,我会收拾干净的。”
“没事儿,头一次杀鸡都这样。”赵梦成安抚道。
唐糖依旧很失落,默不吭声的找出扫把开始清理残局,赵馨笑着帮忙,低声说:“大哥二哥故意捉弄你玩儿呢。”
“我知道,但我没想到野鸡力气那么大。”唐糖还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拿捏,没想到连一直小小的野鸡都打不过。
正当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姐夫,家里这是咋了。”
赵梦成一看,是刘木娘:“没事儿,孩子们在杀鸡呢,差点让野鸡跑了。”
刘木娘看了就笑:“咱家几个孩子都能干,这么点大都能杀鸡了。”
“小姨,我们还小啊,我都快比你高了。”赵椿笑嘻嘻的说。
他是家里四个孩子中个头最高的,站起来确实是快要追上刘木娘。
刘木娘扑哧一笑:“你再高再大也是我外甥。”
“姐夫,刚听说你俩逮住两只野鸡,我就想着拿点蘑菇过来,这是娘今天早晨新鲜采摘下来的野蘑菇,炖野鸡吃刚刚好。”
赵梦成一看,何寡妇给的还不少,满满当当的一篮子,水灵灵的,可见是今天才刚采的。
还是他们这块数量较少的松蘑。
“这样的大热天婶子咋还上山了?”赵梦成疑惑的问。
又婉拒道:“家里还有许多蘑菇干,你们留着慢慢吃就是。”
刘木娘脸颊微微泛红,却没说理由,只说:“姐夫快收下吧,娘千交代万叮咛让我送来的,再说蘑菇干哪有新鲜的蘑菇炖鸡好吃。“
她强行将篮子放下,转身就走。
赵梦成拦不住,又拿了野鸡说:“木娘,你带一只回去吃。”
“不行不行,哪能拿蘑菇换野鸡,娘养了十几只鸡,今天刚杀了一只。”刘木娘快步走,愣是没要。
赵梦成无奈。
自打刘木娘嫁到了青山村,两家的走动就越发频繁,何寡妇但凡家里做点好吃好喝的,就会让儿媳妇送过来。
有来有往,两家就显得亲密许多。
赵梦成礼尚往来,时常也往何家送一些好吃好喝,连襟两个倒是亲近的很,远比跟何家那头亲。
“新鲜的松蘑,炖鸡最好吃,待会儿直接一起炖了吃。”赵梦成开口道。
赵茂就直接接过去开始清洗,还说:“看着还很新鲜,不过这季节蘑菇难找,何奶奶估计得费不少力气。”
赵梦成也觉得奇怪,这当头正值秋收,虽说何家的田地少,可何寡妇不在家帮忙,居然上山采蘑菇,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过他也没深想,毕竟指不定何家就想吃蘑菇这一口。
“待会儿做好了送一碗过去。”赵梦成叮嘱道。
赵家四个孩子,两只鸡都不够吃,赵梦成觉得天热也懒得再炒菜,索性就搬了几个凉菜。
新鲜宰杀的野鸡配上新鲜采摘的松蘑是绝配,野鸡的香味并未被蘑菇遮掩,蘑菇被鸡油浸润后更添浓香。
香味不断传出来的时候,赵梦成闻着都觉得口舌生津。
等一大锅野鸡炖蘑菇出锅,赵梦成忍不住先尝了一口。
肉质肥美不发柴,味道厚重又不会太过油腻,平添几分松蘑的清香,而松蘑已经被汤汁煮入味,一口下去,那滋味直接冲击心肺。
赵梦成忍不住连吃了两口,再一看四个孩子齐刷刷的站在旁边看他,一时有些难为情。
就连小猞猁都悄摸的过来,眼巴巴的看着。
他轻咳一声:“先盛出一碗给何家送去,送完赶紧回来,咱们吃鸡。”
“我去。”赵椿立刻喊道。
他脚程最快,端着一碗鸡汤就能飞奔,一会儿就跑到了何家。
何家这边也弥漫着香味,赵椿进屋一闻顿时吸鼻子,居然是也鸡汤味。
“何奶奶,小姨,小姨夫,爹让我端一碗野鸡炖蘑菇来。”赵梦成口中喊道。
何寡妇一家子正要坐下来吃饭,一看他过来连忙起身。
何寡妇笑着拉住他:“梦成也太客气了,来来来,你坐下一道儿吃吧。”
“爹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何奶奶我走啦。”赵椿放下碗就要走。
“那你拿点鸡汤回去。”
何寡妇拽住他不放,给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于是赵椿送了一碗野鸡炖蘑菇过来,回去的时候又端着满满当当的一大碗鸡汤,这时候他没法跑,因为鸡汤会晃出来。
刘木娘送了孩子出去,回转身来就笑:“这孩子走的真快,叫都叫不住。”
“孩子就该这样才好,活泼壮实,回头等你俩生了孩子能有阿椿这样壮就好了。”何寡妇笑容满面。
刘木娘脸颊一红。
等她坐下来,何寡妇直接把碗里头的鸡腿夹给她,不止一个,他们家自己那只鸡的腿也归刘木娘。
刘木娘忙道:“娘,一个就够了,另一个给你,或者给水清吃吧。”
何水清却结结巴巴的说:“给你吃,你怀了身子,得补补。”
何寡妇也说:“是啊,娘特意为你杀的鸡,你可得多吃点。”
她也心疼儿子,将翅膀夹出来给何水清。
何水清笑了笑,又把另一个夹给亲娘:“娘也吃,你,你是我家,定海神针。”
何寡妇听了自然更加高兴,笑容满面:“好,娘吃,娘也得好好保重身体,将来为你们带孩子。”
刘木娘知道母子俩不是假客气,咬了一口鸡肉,那滋味一直美到了心坎里。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干得多,吃的少,家里有好吃的得先让给壮劳力的爹和大哥,然后是大侄子,后头还有娘和大嫂,最后才轮到她跟小侄女。
可现在,他们是一家三口,但凡有点好吃的都可以一起分。
刘木娘摸了摸还未鼓起来的肚皮,心底觉得自己没选错人。
何寡妇看似刻薄,但对自家人实在是好,对她也宽容多过挑剔。
何水清是结巴,但除了这一点之外都是优点,踏实能干,为人温柔,对她更是体贴入微,刘木娘原本是没法子才选择嫁给他,如今感情反倒是越来越好。
因为捧着一大碗鸡汤,赵椿花了两倍的时间才到家。
刚进门,赵馨就喊道:“大哥快来,鸡肉可太香了。”
赵椿连忙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鸡汤放下:“何奶奶非得给我,我不要就不许我走。”
“婶子惯来是很客气。”赵梦成笑道。
何寡妇过分殷勤,多是为了孩子打算,但这样的热情并不让人讨厌,赵梦成对这位全心全意为孩子着想的寡妇婶子是有些尊敬的。
赵茂已经给哥哥盛了饭,赵椿接过来就往上面倒汤汁,深深吸了一口:“真香,自己逮的野鸡就是好吃。”
赵茂失笑:“是野鸡好吃,还是自己逮住的都好吃?”
“那当然是自己逮住的野鸡最好吃。”赵椿笑道。
赵梦成笑起来:“难得吃一次味道确实是不错,都动筷子吧。”
几个孩子顿时开始甩筷子,孩子多吃的更香。
就连赵椿精心养着的猞猁也尝了个味儿,这家伙是纯野生的,不敢给它吃太多。
唐糖吃了几口,还说:“我觉得吃到母鸡了,比公鸡更嫩。”
小家伙还挺记仇,专门挑着母鸡来吃,当然,其实烧在一起后很难分清。
倒是没有人笑话他,赵馨还说:“有道理,野鸡蛋也好吃,已经吸饱汤汁了。”
那几个野鸡蛋也没留下,这么热实在是放不住。
赵梦成索性煮熟后剥壳直接丢锅里头一起煮,煮透了之后一小颗红彤彤的,吃起来比肉的味道也不差。
只可惜野鸡蛋太少,一人一颗后只剩下一颗。
野鸡蛋越少,就显得越发好吃,几个孩子都看着最后一颗舔嘴角。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但都没动手。
最后赵馨起身,夹起那颗野鸡蛋放到了大哥碗里头:“今天的野鸡只大哥抓住的,大哥是大功臣,给你吃。”
赵椿得意的挺起胸膛,却又把野鸡蛋夹到了赵梦成怀里头:“爹才是大功臣,爹,你吃。”
“多谢儿子。”赵梦成也没推辞,直接扔进了嘴里头。
一口一个,滋味倍儿棒。
赵椿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不是不舍得,实在是看爹吃的香他馋,只能夹了一块鸡肉过过瘾。
嘴巴里还说:“回头咱们去山上掏鸟蛋吧,没想到鸟蛋这么好吃。”
以前他也曾掏鸟蛋吃,可那时候多是烤熟了就吃,味道很腥,也就是能填饱肚子。
赵梦成笑道:“不用这么麻烦,鸡蛋放进去一起煮也好吃,改天咱们直接杀鸡炖蘑菇,到时候多放几个鸡蛋进去,让你们吃过瘾。”
“太好了。”这顿还没吃完,孩子们倒是已经开始期待起下一顿。
赵梦成说话算话,地里头秋收刚结束,他就特意去了一趟镇上,愣是买了一百个鸡蛋回家,想了想还买了一百个鸭蛋。
等他大框大框的带回家,几个孩子傻眼了。
就连最能吃的赵椿都挠了挠后脑勺:“爹,这么多一顿吃不完吧?”
两百个蛋呢,不只有鸡蛋还有鸭蛋。
赵梦成笑起来:“鸡蛋留着慢慢吃,你们每天吃一个,也就二十天功夫就能吃完。”
“那鸭蛋呢?”赵茂好奇的问,怀疑爹又要开始折腾吃的。
果然,赵梦成开口道:“鸭蛋我打算做成咸鸭蛋和皮蛋吃。”
“咸鸭蛋我知道是什么,可皮蛋是什么?”赵椿好奇的问。
青山村一带谁家的鸡蛋鸭蛋多,又卖不出去的时候,就会做成咸鸭蛋放着慢慢吃。
可皮蛋却闻所未闻。
赵梦成照旧是糊弄大法:“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照旧让赵椿杀鸡,这次唐糖没急着帮忙,而是在旁边仔细看着,觉得上次失败是错过了一些小细节。
看得出来,小孩儿是要一雪前耻的。
只是唐糖不知道,他这样的年纪最是可爱的时候,又被赵梦成养的极好,脸颊都是肉嘟嘟的,不说话的时候玉雪可爱,像一尊小金童。
这会儿板着脸很是严肃,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重要决策,谁能想到孩子在学杀鸡。
赵馨对杀鸡没兴趣,血糊糊的她不喜欢。
再说家养母鸡的羽毛也没那么亮丽,用来做毽子不好看。
她拿着新鲜出炉的毽子玩了一会儿,一个人觉得没趣就走到赵梦成身边帮忙,说是帮忙,不如说想一起玩泥巴。
赵梦成做咸鸭蛋和皮蛋用的都是土法子,从山头上挖了黄土过来。
两种蛋的做法也类似,只是一个加盐水就好,皮蛋麻烦一些,要放生石灰和碱水,幸好赵家有肥皂工坊,这两样都是常备的,直接拿来就能用。
一边做,赵梦成倒是可惜自己没早些想起来,不然大夏天凉拌皮蛋也好吃。
赵馨仔仔细细的捏好一个泥巴蛋蛋,举起来问:“爹,这样好了吗?”
“可以了,放进坛子里就成。”赵梦成点头。
赵馨立刻放好,开始捏下一个,显然对玩泥巴乐在其中。
为了区分,赵梦成还翻出一袋子稻糠来,那是家里驴子的口粮,这会儿直接拌在了黄泥里头,裹在了皮蛋外头。
王婶提着篮子进来的时候,就瞧见父女俩面对面坐着玩泥巴。
她一看就笑:“咋这时候做上咸鸭蛋了,你要吃直接上我家拿去。”
每年王家都会做上一大坛子的咸鸭蛋。
赵梦成笑着说:“我家消耗多,自家做点放着慢慢吃也好,反正这东西放的住。”
王婶一想也是,赵家四个孩子,三个都是男娃,听说每顿饭都得吃上一大锅米饭,光是米饭都这样,更别提鱼肉蔬菜了。
也就是赵梦成现在有本事,挣钱多,不然这么多孩子还真的养不起。
“都是咸鸭蛋,怎么这个裹上了稻糠?”王婶又奇怪的问。
赵梦成解释:“这是另一种变蛋,等做好了王婶尝尝就知道了,风味不同。”
“那我可等着了,等你做好了非得好好尝一口。”王婶笑了起来。
唠嗑了两句,王婶才想起来意:“梦成,你知不知道木娘怀上了?”
赵梦成一愣。
王婶反应过来这话不太对,连忙解释:“我也是刚知道的,大概是还不稳没对外说,不过木娘是你小姨子,回头你得送点鸡蛋过去。”
赵梦成听明白了,点头道:“多谢婶子提醒,回头我送过去。”
王婶又说:“不只是木娘,还有阿坤媳妇,阿恒媳妇,咱们村最近大丰收,连带着家里媳妇也都怀上了,我知道的就有五个。”
赵梦成这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点头道:“人丁兴旺是好事儿。”
“可不是,就是我家阿德媳妇一直没动静,他们在城里我也管不了,实在是愁人。”
王婶说完叹气,提醒了赵梦成后就离开了。
“爹,我小姨要生小宝宝了吗?”赵馨好奇的问。
赵梦成点了点头,想到何家人丁单薄,这会儿知道媳妇怀孕肯定高兴。
他也是刘木娘半个娘家人确实是得去看看,索性起身装了十个鸡蛋,又往篮子里放了一袋子红糖,绑了一只肥鸡,最后想了想又包了一根小指头大的小人参。
准备好礼物,赵梦成当天就往何家走了一趟。
何寡妇果然笑容满面,连声说:“你放心,我们肯定好好照顾木娘,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赵梦成见刘木娘脸色红润,显然在何家待的极好,心里倒也放心。
他走了,何寡妇打开篮子一看倒是惊讶。
红糖鸡蛋都是常见的,可里头居然还有一根人参。
何寡妇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人参的价格很昂贵,她听刘炳坤提过,之前媳妇生产怕出事儿,想买了一些参须备着,结果去药房一问得几根参须都得一两银子。
赵梦成送过来的还是完整的一根,恐怕至少也得十两银子。
何寡妇心底咋舌,开口道:“木娘,这跟人参你好好放着,等将来你生孩子指不定能用上。”
刘木娘忙道:“娘,我毛手毛脚的怕丢了,要不您帮我放着吧。”
何寡妇想了想,便点头:“好,那我帮你放好,不过既然是梦成送来的,就是给你的,这根人参我不会动。”
她心知赵梦成的心思,忍不住叹息赵梦成是个长情痴情种。
刘云娘都走了三年,赵梦成却还能这样照顾刘家人,不但给刘家那两个小的安排了差使,还给木娘送这么珍贵的人参。
其实何寡妇误会了,赵梦成会送人参,主要是考虑到古代生产的风险,再者,他跟何家的关系极好,知道他们多重视这孩子。
真论起来,何水清的原因更多,跟刘云娘干系不大。
可惜不只是何寡妇,刘木娘心底也这么想,夜深人静时候忍不住可惜姐姐走的太早,否则后半辈子就能享福。
瞧着刘寡妇认真的保证,刘木娘眼底发暖,笑着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你我,姐夫心地善良,不过既然送过来了,咱家谁需要谁就先用。”
赵梦成送了人参,可不会去管谁在用。
他慢悠悠的往回走,路上倒是遇上了刘炳坤和他媳妇。
刘炳坤大儿子才刚周岁,这会儿媳妇又怀上了,弄得他嘴角裂的老大,瞧见他就喊:“哥,我媳妇又有了。”
他媳妇忍不住捶了他一下,骂道:“小声些,这事儿是好到处张扬的吗?”
“咱来正经夫妻,生儿育女有啥不好张扬的。”刘炳坤笑呵呵道。
赵梦成无奈:“知道了,到时候给我发红鸡蛋吃。”
“成,想吃多少都有。”刘炳坤保证。
赵梦成继续往家里走,没瞧见夫妻俩没回家,反倒是去了村口。
刘炳坤虚虚搀扶着媳妇走到了村口,到了神龛前二话不说跪下就磕头。
“感谢神龙保佑我媳妇再次有孕,请神龙保佑我媳妇母子平安,保佑我刘家人丁兴旺,最好能让我俩生十个八个。”
他媳妇受不住,骂道:“你以为我是母猪吗,感情不用你生你就不嫌多。”
刘炳坤拍着胸脯道:“反正咱家养得起,就生呗,生多少都能养活。”
媳妇瞪了他一眼,脸上却也是笑容,跪下来认认真真的磕了头:“感谢神龙保佑,信女不要那么多孩子,只希望生下来的都能养活,孩子们都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磕完头,刘炳坤夫妻俩留下一盘子果子当贡品,夫妻俩这才相互搀扶着离开。
他们俩刚走,又有其他的夫妻过来磕头。
每一对都是认认真真的上贡品,再认认真真的磕头,感谢神龙保佑他们怀孕生子。
甚至还有如今没怀上,或者肚子一直没动静的,夫妻俩也陆续的来,虔诚祈求。
秋收刚刚结束,青山村人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村里头忽然冒出一个个孕妇来,或大或小的挺着肚子。
这日赵梦成送完货回来,刚到村口愣是被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