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往后余生
林樊脸色惨白, 他不敢抬头去看季初。
他不明白为什么季初没死，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死定了，他感到恐惧害怕, 却独独没有后悔。
哪怕再来一次, 他和花栀还是会这么选择, 他们都是被袁姐救下的, 如果没有袁秋早就死了。
他们都是被这个社会抛弃的人。
怪物不在意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低头轻声嘱咐了一声‘哥哥抱紧我’便闪现到了林樊面前。
本以为这种弱小的异种只要半成的力就能碾死, 却在快要靠近林樊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红色身影挡了下来。
怪物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而那个身影却被掀飞了出去, 重重砸在沙地上。
林樊脸色大变，也顾不上其他, 连忙跑了过去将袁秋扶起来，“袁姐, 你没事吧？”
袁秋擦去眼角的血，摇摇头艰难站起身将林樊挡在身后，“没事，你退后。”
她声音沉静, 眼睛警惕地看着楚笺言。
林樊第一次选择不听话, “不行, 袁姐，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是冲着我来的, 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林樊, 不要说这种话, 我知道是因为我，你和花栀才被迫做这件事,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希望你在组织里做事，你应该在别墅里和大家伙过着正常的日子，只可惜你当时伤得太重奄奄一息，我只能让你接受实验。”
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袁秋知道自己如果对上是必死无疑的，便多说了一些。
林樊眼泪止不住地流，使劲摇头，“不是的袁姐，我是自愿的，我想跟在你身边。”
袁秋轻轻笑了，让严肃的面容多了许多温柔，她脱了外套，看着前方，“我也是自愿的。”
她原本并没有双腿，因为完美融合了猎豹的基因才得以重新奔跑。
她有许许多多的家人，胆小的差点被霸凌致死的林樊，双目失明的小花栀，独臂的小谷时
大家都是她要守护的存在。
袁秋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她只为自己的世界而战斗，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剥夺者与被剥夺者。
是什么决定了呢？
力量，是力量，体力智力财力权利
而她获得了力量，所以她要保护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被社会剥夺的人。
站在不远处的乔贺云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和一旁的慈安说，“正好，让袁总先试试这怪物究竟被削弱到了什么程度。”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小怪物惨白的脸，因为失去了一半的「核」，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他还有一件事很好奇，偏头盯着慈安的心脏，“原来你们还能让人起死回生啊，可真是个宝贝。”
一旁的慈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并没有尝试过，也绝对不会这么做，所以不知道。
乔贺云心情好，没有计较他的缄默。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小怪物就站到了他的面前。
四周他带来的人全部躺在了地上。
怪物在和鸢尾融合后自然获得了他的所有能量，鸢尾的能量在领域里并不会被屏蔽，因此对付这些人只需一瞬间。
乔贺云骤然睁大眼睛，连忙喊，“慈安，杀了他。”
他神情严肃，攥紧自己的手臂，指甲掐入肉中，一种事情隐约要失控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
现如今，慈安完全不是怪物的对手，如果说正常情况下的慈安能力是50，那怪物就是10000，即便小怪物的能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确实被削弱了很多，慈安在怪物的面前依旧是弱到不能再弱。
不到几分钟，慈安就被打回了原型，和怪物的原型相似，但相比起来小很多，颜色也要淡许多。
季初看到攥紧了拿在手里的绿水晶。
慈安没了，领域自然也就消失了。
乔贺云没有逃跑，他似乎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怒吼中还夹杂着一丝欣喜，对未知的强大的力量的渴望。
怪物并不理睬他，在心里思考要怎么才能让这个该死的人类死得更痛苦一些。
不能便宜他。
这时季初提议道：“不如把他送给特调处的人，或许最后能有些利用价值。”
“行，那我报警？”
“不用，我直接联系程警官好了，他应该就在璀璨澜庭那边吧。”
怪物很会抓重点，“你怎么有他联系方式？你和他聊天了？”
季初没想到突然被查岗了，他赶紧解释，“不是私人联系方式，就是之前咱们签署保密协议那次不是有加工作联系方式吗。”
“这样啊，那我联系吧，你删了。”
“行”
看到小怪物所有记忆的季初，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讨厌程寂了。
被两人完全忽视的乔贺云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咬牙切齿，还在试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找借口，用十分恶心的语气说，“季初哥哥，你不能杀我，我做的事情难道不是为了人类的进步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弱小的人被自然淘汰是必然的，只不过我觉得现在判断弱小和强大的方式不太公平，才想出让所有人都公平接受测试的方法的。”
然而，不论他说什么，季初二人都充耳不闻，仿佛在他们眼里，乔贺云就是一个毫不重要的蚂蚁。
这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乔贺云无比恼怒。
但他也只能瞪着恶狠狠的眼神被带走。
等待他的会是应得的惩罚。
“楚笺言，我们回家吧，我累了。”
季初将脸埋在爱人的肩窝，他需要很长时间去慢慢整理思绪。
怪物亲了亲他的额头，温声道：“好。”
“小初，你们来了？”
杨枫打开门，侧身邀请他们进来。
季初递了递手中的东西道：“给你们带了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杨枫接过，热情地请他们坐下道：“你们等一下，正好我刚刚做好饭，一起吃吧，阿竹他在外面，我去叫他。”
季初眼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杨枫哥，都是因为我，你们才只能这样。”
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领域。
这个能力只有小怪物的「母亲」拥有，而她会将这个能力分享给选定的媒介人。
所以楚笺言就将那些媒介人给活捉了过来，让祂们使用能力再加上自己的能量来将这片领域和纪瑞竹的时间回溯。
不过每次维持的时间有限，过不了多久就需要重新回溯一次。
而纪瑞竹的记忆会一次次回到开始，杨枫也需要一次次向纪瑞竹解释，人类在领域里呆太久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不要说这里就像一座死城，整个空间只有他们两个活着的生物。
杨枫听到季初这么说摇了摇头，“不是的小初，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阿竹说到底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能像现在这样再和他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们。”
不管多少次，只要能再见到活生生的爱人，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杨枫这里吃过饭后，季初和小怪物一起去了万灵山。
站在万灵山的最高处，正好可以将城市的全貌尽收眼底。
曾经的海晏市像是钢铁铸造的森林，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楼宇，而如今许多建筑都变成了残垣破壁，表面被茂密的植被覆盖。
自然正在一点点将人类文明侵蚀殆尽，忍受太久疼痛的地球决心这次一定要将身上的寄生虫全部消灭。
弱小的人类拼尽全力也难以对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慢慢走向灭亡。
在乔贺云被抓获后，他背后的实验室也被全部剿灭，世界成立了的专家团队用慈安的能量研究出了新的异种转化试剂，成功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在经过测试后，正式在三年前开始实行自愿注射，以此来增强人类的能力来同领域对抗。
同时各个国家开始培养国民的能力，学习有关领域的知识，并且根据异化后所获得的能力类型进行专门教育。
如今领域的媒介人都是地球创造出来的武器，这些武器拥有相似的面貌，黑发绿眸且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祂们数量大且生成很快，但能力远不如慈安，因此人类齐心协力破除领域的可能性变大了。
但即便如此，随着领域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人类的生产生活受到的影响也越来越大，逐渐精疲力尽。
幸好在这绝望的黑暗中，还有一抹希望存在。
许多人都曾经见过，一个银发绿眸一个黑发黑瞳的两个人，只要他们出现在领域中，那就不必再担惊受怕。
季初站在一块岩石上眺望远处。
他们时常会来爬一爬万灵山，郁郁葱葱的植被遍布山体，曾经因为人为破坏而变得荒芜凄凉的万灵山已经重新变回了生机勃勃的模样。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山脉的低语。
“今天晚上我们去我哥那边吃饭吧，正好爸妈也在。”
季初拢了拢被风吹到自己眼前的银发，用手腕上的发圈将长发扎起。
小怪物拽了拽自己的马尾，笑道：“好啊，哥哥有点歪了，重新扎一下吧。”
“歪了吗，我看看。”
季初站在岩石上，看上去比小怪物还要高上一头，他将人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左看看又看看。
“好像是有一点，我弄一下。”
“嗯。”
怪物抬着眼，仔细盯着自己的小伴侣，嘴角扬起，眼中是柔软又炽热的情绪，“哥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季初垂着眼，散开他的头发准备重新绑，闻言眼睫微弯，故意道：“什么日子？”
小怪物蹭到季初的胸口，双臂紧紧箍住眼前人的腰，“我生日啊，哥哥你得送我礼物。”
原本怪物是没有生日的，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诞生的。
他的生日是小伴侣选的，三月二十号，春分，意喻着生机和活力。
季初自然是不会忘记的，不过每次小怪物主动提醒，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他放下手中的头发，转而掐住小怪物雪白的颊肉，无奈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虽然他已经准备好了生日礼物，但显然楚笺言是想要点别的。
怪物也笑了，搂住小伴侣的脖子，让他弯下腰。
季初一时不察扑到了他的怀里。
对方凑到他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细腻的皮肤，声音低沉而暧昧。
季初听完后，红晕就从耳根瞬间蔓延开来，染红了双颊。
他撑起身体，半晌才挤出声音，“你，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自从自己被小怪物救活后，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可以说他现在和楚笺言是差不多的存在，只不过他并没有能量。
但是只要小怪物帮助他，他也可以转变形态，变成各种各样的生物。
他们一起变成过人鱼去海底寻宝，也一起飞到过天上去看日出。
反正花样是没少玩。
他也反思过，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嘴中总结下来就是：内心不坚定，敌人太强大。
小怪物还在碎碎念，“好不好好不好，哥哥，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唉。”
季初推了推埋在自己胸前蹭来蹭去的脑袋，还是红着耳根松口了，“行吧，但是不能太过分”
“放心吧哥哥，你还不了解我吗。”
小怪物信誓旦旦保证道。
季初心道：就是太了解你了才不放心。
身体素质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季初低头看着面带笑容的楚笺言。
他很少用这个角度去看小怪物，银色的头发如同珍珠一般顺滑有光泽，白色的卷翘睫毛和染雪般的眉毛将皮肤衬得更加白皙清透。
是他不管看多少次都会面红心跳的脸。
小怪物抱着自己一直不撒手，连树上的鸟儿都要探头探脑地好奇打量这两个黏糊的生物。
真是的，比以前要更黏人了。
这些年，楚笺言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心里虽然吐槽着，回抱着对方的手却是一直没有松开。
季初弯下腰，在对方的唇瓣上落下轻吻，怪物笑着回应。
风在山顶盘旋，它呼啸着掠过，带着发丝起舞。
银白色弥漫在季初眼前，充满了他的眼眶，占据了他所有视线，就像很多年前他见到的碧绿柳条，吸引着他，叫他再看不见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