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趁小黑狗变成两面宿傩的影子去拖住夜蛾正道, 修也立即拉着五条悟飞奔向楼道。
他们沿着楼道一路向下，一面留心听着身后的声音, 一面寻找能为他们提供明亮光源的灯盏。
“那里有光！”
太阳能发电机不仅为门口的玻璃自动门供电，在这处地下室里，也有几条走廊亮着微弱的白光。
奇怪的是，地下室的地面上并没有灰尘。这里干干净净，仿佛一直有人使用一样。走廊地板光洁如新，就连两侧门上的把手也泛着亮亮的金属银光。
五条悟按下一处门把手, 他眯起眼睛，轻声说：“这里也有咒力残秽，很淡。”
“这儿真的有咒灵？”修也问。
“曾经有咒灵, 或者是有人在这里用过咒力。”五条悟说, “但从痕迹上来看, 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少说也有一年以上。”
吱呀……
那扇门被五条悟推开, 露出内里的空间。那是一个简易的手术室, 摆着一张没有铺任何单子的手术台，摆放器械的小车停在手术台旁，空空荡荡。盛装医用工具器材的柜子倒是满满当当。
【草, 竟然真的是恐怖片啊，说好的引开夜蛾之后就跑路呢？】
【这是什么地方？手术间？】
【咒灵也会做手术？！】
【这是个门诊手术会用到的手术室，不是那种正规全麻手术室, 但是也能做小手术，一般我们科会在这种小手术间做局麻手术。】
【前面是医生吗！快说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也看不出太多, 如果能看到更多细节就好了, 比如看看里面柜子里放的东西……一般来说医疗器械都会有严格保质日期，这种手术室会用已经消毒好的无菌小切包, 看一下消毒日期和物品种类就知道这个手术间的大概了】
修也走了进去，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密封的无菌器械，看了一眼包上的消毒日期：
“五年前的。”他说，
【草，修也还真的去看了柜子里的东西】
【修宝他也太聪明了！】
【医生姐妹，你快说说你从这个包上面看出了什么？】
【稍等稍等，我截个图仔细看看】
【我有闺蜜是手术室的器械护士，我叫她也来看一下直播，分辨一下！】
【拜托你们了！】
修也从柜子上面拿下了更多东西，他对那些形状各异但是又好像长得差不多的手术器材相当陌生，但是每随着他拿出一样东西，就叫出一样东西的名称：
【我去，手摇颅骨钻！这不是局麻手术间吗，怎么有这种东西啊？！】
【头皮拉钩……脑压板……脑膜钩……脑吸引器……脑刮匙……这都是神经外科手术用的东西，这些玩意儿怎么可能放在这种小手术间？】
【什么黑心医生会在这种根本没法严格无菌的手术间做神外手术？？？】
【等等等等，神外是什么，你们刚才说的那一大堆器械又是什么，照顾一下非医学生，我不懂】
【神经外科就是俗称的脑外科，这个手术间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只摆了一个手术台的小屋，也就是口腔科或者五官科会用这种处置室做点简单的局麻手术。一般来说脑外科的手术必须要在可以进行静吸复合全麻的严格无菌的大手术间，这种小房子既不能全麻，也不能无菌，所以我们觉得很不可思议】
【简单来说就像是在黑诊所给你开颅锯胳膊锯腿！】
【哦哦哦我懂了我懂了！】
【可能也不是在这里做大手术吧……万一只是没地方放那些器械了，顺便放在这里呢？】
【一个已经废弃十年的医院，有人特意把五年前消过毒的脑外科手术包往这儿放？】
有人在这个医院废弃之后，依旧秘密地使用了这些手术室，并且在这里进行了必然不合法的手术。
“可能是某几个诅咒师用过这里，那帮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五条悟说，但是他的神色一点也不轻松，“但这儿也不算安全，我们还是快走吧，修也。”
修也很赞同五条悟的观点。
修也放下了那些器材，他确保自己将它们摆放回原位后，牵住了五条悟的手，一起扎入了影子世界。
坠入影子世界的那一刻，熟悉的潜入温暖水中的感觉再一次将修也包裹。他睁大眼睛，看向和他手牵着手的五条悟，而五条悟并没有看他，白发的小少年睁大双眼，惊异地打量着这个对他来说全然不同的世界。
“哇……”
影子世界是一个没什么秩序，杂乱无章的奇异世界。乱七八糟的碎片从空中飘飘悠悠地划过，还有各种银白色的文字像下雪一样在半空中化为粉末。
许多不知名的力量在个广袤无垠的空间里横冲直撞，五条悟下意识地开启了“无下限术式”，然后挡到了修也面前。
“没关系，不用为我挡着，它们伤不到我。”修也说。
从第一次坠入影子世界开始，就有一种坚实的力量一直保护着修也。这种力量像是无数双温暖的手，托举着他，引领着他，也为他挡下影子世界里面这些流散的怪力。
这种保护着他的力量源于何处？
能够自由来往影子世界的能力又来自于何处？
围绕着修也的术式有太多的谜团。但在此刻，至少在他和五条悟手拉着手的此刻，修也并不需要烦恼这些。
五条悟观察了一会儿，在确定修也说的是真的，那些飞来飞去的零碎力量并不会伤到他之后，五条悟这才好奇地重新开始打量影子世界。
“影子世界好不一样。”他说，“这里好干净，只能看到一些飞来飞去的东西，还有字，但是没有什么咒力的痕迹。你能看到我说的那些东西吗，修也？”
修也点点头：“我也能看到。”
“哎——那我的六眼在影子世界岂不是没有用了？”五条悟拖长了声音，“那我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嘛。”
五条悟又在撒娇，修也心知肚明，毫无意见：“就算没有六眼，你也不是普通人。”
五条悟笑眯眯地问：“那我是什么呀？”
修也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是没什么办法，但也耐心地答：“你是五条悟。”
五条悟撇嘴：“好敷衍。”
但他看着修也的眼神依旧亮晶晶的，盛满笑意。
【悟咪，不要像一个热恋中的小女生一样了，放过我们，我要高血糖了】
【修也应该说：你是无敌的无敌的小可爱~】
【他俩是不是准备就这么在影子世界里面蹲着打情骂俏两个小时？】
【好啊！太好了！我能看一整天白猫猫和小橘猫打情骂俏互相舔毛！】
【好怪，谁能告诉我修也的术式究竟是什么？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进影子世界吗，怎么现在还能带人进来了？】
【修也的术式是召唤傻狗术（认真）】
【哈哈哈哈哈，宿傩大爷不都说了吗，修也有神的力量，神的力量没有穷尽，只要知道修也的金手指很大就完事了】
【你们说，既然修也他能沟通不同的世界，那他能不能发现自己其实是直播综艺节目里面的人啊？】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看我们发的弹幕哈哈哈哈】
【那也太恐怖了！不要有这种念头！】
修也：但我已经看到了。
按照计划，修也让玉犬放出信号，片刻之后，一个和修也一模一样的人影就在他们两个的对面现了形。
修也的影子甫一落地就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话：“那家伙可真能打呀！你们看到没有，他其实不是胖，只是衣服下面藏了一堆娃娃！他刚才那些娃娃全撒了出去，然后娃娃们一个个穷凶极恶的都撵着我跑——”
修也冷着脸伸出手，重重地敲了一下影子的脑壳：“都说了让你不要顶着我的脸出来。”
影子立刻缩水，重新变成小黑狗，吐出粉红的小舌头尖尖儿摇尾巴：“我这不是一时兴奋就忘了吗……”
修也：“记忆力这么差，怪不得是傻狗。”
小黑狗：嘤。
“好了，走吧。”修也示意小黑狗，“你来带路，我们要找个东京范围内适合我们出现的地方。”
小黑狗举起一只爪子，滑稽地举到脑袋旁边：“收到！”
五条悟好奇地盯着小黑狗，在它摇着尾巴到前面带路之后，他才小声问修也：“这狗竟然就是你的影子吗？影子也是一个独立的人？”
“影子应该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体，有自己的思想。不过他们和本体有非常紧密的关联，一般来说，影子和本体的性格会截然相反。”修也说，“你应该也能从我的影子身上看出来这一点。”
五条悟扫了一眼摇头摆尾的小黑狗，点点头：“确实，完全不一样。那，我的影子又是什么样的？”
修也问：“你想见见他吗？”
五条悟：“你已经见过他了？”
修也承认：“嗯，去道馆找你那天见过，是他给我带的路。”
“哎……那他是什么样的？”
修也回忆了一番：“他呀，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但是性格黏黏糊糊的，像是个喜欢抱人大腿的大熊猫，赖在我身上不下来。”
五条悟闻言眉毛都飞了起来：“什么！他竟然干得出这么恶劣的事情？这算骚扰吧！”
修也：“但我觉得，如果现在再把他叫出来，说不定他的态度会变得更冷淡一些。”
毕竟本体的五条悟已经越来越热情了，那作为影子的五条悟一定会向着另一个极端滑去。
“你还见过别人的影子吗？”五条悟问。
修也想了想，有点犹豫。但最后他还是坦白了：“我见过两面宿傩的影子。”
五条悟瞪圆眼睛，像是看到从领地里冲出来一只狗的大猫：“诅咒之王？！”
“但他是影子，影子和本体是相反的，这个两面宿傩的影子人很和善。”修也连忙解释，打消五条悟的担忧，“我和他只见过两次面，他和我也就是聊聊天，没什么别的。”
五条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两面宿傩长什么样子？听说他是和天灾一样的存在，他真的和人类长得一样吗？”
修也尽力去描述：“他和人类确实不太一样，首先是他有四条胳膊，四只眼睛……”
就这样，两个小少年一路走一路说，直到小黑狗停下脚步。
“这里应该没问题。”它张开口，响亮地喊了几声，“喂——鵺！出来拉人啦！”
遥远的黑暗中，一只翅膀仿佛可以遮天蔽日的大鸟向修也和五条悟俯冲而来。
它的脸上戴着面具，看起来神秘又给人压迫感。在飞近之后，它伸出巨大的爪子，轻轻地一边一个抓起修也和五条悟的衣服，将他们轻轻松松地拎了起来。
呼——
大鸟带着他们越飞越高，直至飞向了一处光亮的破口。
“噗哈！”
东京，新宿。
一处光线并不算明亮的小巷，一个烂醉的男人躺在墙角，傻笑着打着嗝。
忽然间，一白一金两个小脑袋从他的影子里冒了出来。
醉汉茫茫然地看向两个小少年，小少年们也静静地回望向他，然后醉汉对他们笑了笑，又打了一个嗝：
“你们也喝点？”
修也：“不用了，谢谢，我们未成年，不能喝酒。”
他们两个手脚并用地从影子里爬了出来，修也和五条悟互相替对方理了理衣服，然后一起好奇地从小巷里走了出来。
□□闹的喧嚣一下子击中了两只曾经一直被关在京都的小雀。
“讨厌，又脱妆了，明明广告上说这个粉底液在游泳的时候都不会有问题！”
“是的，是的，我明白了，会尽快把汇总的文件发到您的邮箱……”
“今天我就不去啦，我还要打工呢，拜拜！”
人们脚步匆匆，奔向他们每个人的目的地。修也和五条悟站在小小的巷口，怀着期待，喜悦，还有些许无措，面对这个崭新的世界。
但是没有关系，他们还有彼此在身边。
“我们现在去哪里？”五条悟先是发问，然后又迅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当然是逛街了，去看看这里都有什么店！”
穿着和服的他们汇入了人群，新宿的大街上，没有人盯着他们看，两个来自咒术界的孩子也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他们经过各种店铺门前，看到有趣的橱窗就停下来看，甚至进去直接购买。
对，当然是修也付钱，因为只有他带了钱。
“修也！你看这个，你看这个！”
五条悟身上已经披了一件刚刚买下的棒球衫，这件棒球衫上画着恶鬼和龙，对五条悟来说有些过于宽大，但是五条悟很喜欢。他又扎进一家复古风格的服装店，拿起橱窗展示的一副墨镜，爱不释手地摆弄，迫不及待地戴了上去。
“我看起来怎么样？”
修也在翻店里的时尚杂志，他抬眼看向五条悟，点了点头：“嗯，很帅。”
五条悟比出一个他在大街上现学的剪刀手手势：“没错，很帅对吧！”
【墨镜猫猫！墨镜猫猫终于出现了！】
【五条悟的本体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墨镜大白猫会被我亲死！】
【好可惜……戴上墨镜之后，不就看不到悟咪的漂亮蓝眼睛了吗……】
【没关系，戴墨镜的悟酱是帅气类型的，更吸引人】
修也拿出钱包付账，五条悟没让店员把墨镜包起来，直接戴着走出了门：“我饿了！走吧走吧，找地方吃饭！”
他们找饭店的过程有点像《孤独的美食家》中那个叫做井之头五郎的主人公找东西吃，至少弹幕是这么说的。修也和五条悟完全是抱着撞大运的心态边逛边找，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家卖和式西餐的店。
御三家都是非常传统的日式风格，当然也不会有西餐。五条悟正处于青春期，什么都吃得下，于是他们两个把菜单上所有感兴趣的菜都点了一个遍，牛排更是要了三种熟度换着吃。
“这个好吃哎，这个也好吃！”
他们一直吃到肚皮溜圆，然后这才恋恋不舍地结账走人，去继续探索崭新的街道。
……
华灯初上。
修也和五条悟都感觉有点逛累了。
此时他们已经完全看不出是出身咒术家族的人，五条悟换上了一身又潮又酷的oversize棒球衫、牛仔裤和球鞋，修也则是走的文艺复古风，披了一件童装尺码的风衣，戴上报童帽，两个人好像身处不同时代，但是又关系紧密亲昵。
“我们要住哪儿？”五条悟问。
修也：“啊……旅店吧。”
但是旅店却拒绝了他们的入住。
“你们的家长呢？”前台问，“你们没有家长和你们一起来吗？”
修也说：“他们马上就来……”
前台怀疑地眯起了眼睛。
趁前台报警说有流浪儿童之前，修也赶紧拉着五条悟出门。
“不行，得找个成年人陪我们一起住。”
五条悟扶了一下墨镜：“哪儿去找成年人啊？路上随便拉一个？”
不行，那肯定不行。
修也蹙起眉头，他想了想，忽然有了一个办法。
他蹲下，将右手伸进了影子，开始不停地摸索。
“悟，拉我一把。”他说。
五条悟拽住修也的右臂，两个人一起使劲儿，用力地将一个魁梧的——或许有些过于魁梧了——成年人拽出了影子世界。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修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是五条悟，我最好的朋友，今天我和他一起在东京玩儿。这位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成年人影子，两面宿傩。今天就拜托你充当我们的家长，陪我们一起住旅店了。”
夜幕下的东京新宿，四条手臂四只眼睛的两面宿傩和五条悟面面相觑。
“哦对了。”修也补充了一句，“你最好把多出来的胳膊收起来……你能收起来的，对吧？”
应该是能收起来的。
两面宿傩一开始还没怎么搞明白状况，他把多出来的两条手臂缩到他宽大的女士和服袖子里，血红的眼睛盯住五条悟，低声问：“他就是六眼？”
五条悟伸手指着两面宿傩，同样不可思议：“他就是两面宿傩？”
“不然呢？”修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好了，你们有什么意见或者更好的解决方法吗，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两面宿傩：“我有，为什么我要做你们的家长？为什么你们要住旅店？”
于是修也耐心地又给完全不怎么了解现代的两面宿傩解释：“因为这个时代很注重儿童的安全，我和悟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我们两个单独借宿会引起旅店经营者的怀疑，他们会报警，然后我们就会被家里抓回去。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成年人来充当我们的家长，也就是监护人，这样的话可以掩人耳目。我说的话你可以理解吗？”
两面宿傩理解了，但是又不理解：“为什么选我？”
修也理所应当：“因为你应该是我能找到的最靠谱的成年人了。”
诅咒之王：……………………
这话……对他说……算是夸奖，吗？
既然修也已经说了可以信任面前这个“影子”，五条悟很快就充满好奇地开始围着两面宿傩转来转去，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来：“真的是四条手臂四只眼睛，而且这家伙没有影子哎！影子都没有影子，对吗？喂，你还记得一千年前的事情吗？你能不能感应到你的本体？你身上这些黑色的圈圈是刺青，还是颜料？你为什么要涂黑色的指甲油？”
两面宿傩瞟了他一眼：“你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为什么？”
五条悟：我是悟咪小淘气，面对世界很好奇，我有问题数不清，咕叽咕叽冒不停~
五条悟你究竟在新宿大街上看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
“好，我同意。”两面宿傩说，“但你因此欠我一次。”
修也并不在意：“我欠你的东西已经不少了，再加一次也没关系。”
两面宿傩轻笑一声。
这次欠的，可不是区区几张速写之类轻描淡写的东西啊。
第32章 第 32 章
禅院修也和五条悟又领着两面宿傩去了前台。
前台的人还记得他们两个, 修也伸出手，扯着两面宿傩宽大的袖子把他拉到前台面前, 怀着那么一点把事情完美解决的骄傲介绍：“他就是我们的家长。”
身高直逼两米的两面宿傩俯视着前台，面无表情地说：“对，我是他们的家长。”
前台看看这三个长得几乎是毫无关联的人，压根儿不敢质疑。
五条悟在旁边热热闹闹地起哄：“宿傩叔叔！明天我要去迪士尼玩儿！”
两面宿傩：“什么是迪士尼？”
五条悟：“迪士尼就是米老鼠，你知道米老鼠吗？”
两面宿傩：“你要去看耗子？这有什么可看的，让修也的狗去给你抓两只就得了。现在的六眼怎么是这么个格调品味？”
修也：…………
你俩都少说点话吧。
面对气势逼人的两面宿傩, 前台一下子怂了，再没什么为难人的废话，赶紧办理好入住手续。
修也说要一间最好的套房, 前台以最快的速度登记, 然后满脸堆笑地把钥匙双手递给了他们。
接过钥匙离开前台, 五条悟走在修也旁边, 嘀嘀咕咕：“你不是说影子和本体的性格是相反的吗, 这个两面宿傩的影子怎么嘴巴这么坏, 难不成两面宿傩本体其实很好说话？”
两面宿傩走在正前方，懒洋洋地说：“我都听得见。”
五条悟对着他的背影吐舌头做鬼脸：“听见了又怎么样！”
他们来到房间，修也把灯都打开, 点亮了这间花了他5000日元的套房。
套房一共有三个房间，一个是用来待客的客厅，一个是睡觉的房间, 卫生间也很大，甚至还有阳台。五条悟蹦蹦跳跳地冲了进去, 好奇地四下里打量：“我在电影里看过, 这个床是可以蹦的吧？”
“嗯……小心点，别蹦塌了。”修也转头去看两面宿傩, “你要留下坐坐吗？我去给你泡茶，今天我和悟买了一些点心，就是不知道影子能不能吃东西。”
两面宿傩平淡地拒绝：“不必。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到影子里去了。”
诅咒之王确实没有客套，他也没有必要客套。话音刚落，两面宿傩整个身体慢慢地就开始向下沉，从脚面开始被影子吞没。
在整个儿沉入影子里之前，两面宿傩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对修也说：“别忘了，你还欠我的画，和一个人情。”
“我记得。”修也说。
五条悟趴在柔软的大床上，眨眨眼睛：“什么画？”
“用来练习人体的速写，他是我的特邀模特。”修也从影子里把他们今天买的一些日常用具都拿出来，分门别类摆好，“你今晚想泡澡吗？”
话题被修也很轻松地就糊弄了过去，五条悟没有追究，矫健灵活地跳下床：“我去看看浴室！”
【果然还是两个小孩子啊】
【呜呜呜，整个《禅院101》果然只有修修这个直播间最热闹也最好看，禅院家真的太阴间了】
【那个……我建议你们现在去看一眼禅院透的直播间，有大料……】
【什么大料，八角大料？】
【修宝的这个直播间有没有房管，可不可以把这种别的选手直播间来引流的家伙禁言啊？】
【应该是有的，房管都是工作人员，不过他们平时啥都不干。咱们去私信房管吧，让他们赶紧起来干活了。】
【@房管】
修也和五条悟轮流洗漱。五条悟在浴室里头哗哗地放水，修也躺在大床上，眼神放空地看着弹幕发呆。
似乎从离开禅院家之后开始，这些给了他不少压力的弹幕也变得可爱起来。虽然被人窥视的感觉依旧萦绕不去，但是这些弹幕在那个废弃医院实打实地表现出了自己的用处，这让修也不禁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能不能利用这些弹幕获取一些他目前还不可能知道的信息呢？
比如这些弹幕有时候会说漏嘴的“禅院透的直播间在……”，稍加引导，是不是就能知晓同时发生在别处的事情？
修也将双手枕在脑后，自言自语般嘀咕道：“不知道家里面有没有发现我逃跑。”
【真可爱，修修还是有脆弱的一面，无论脸上装得多淡定，其实心里还是会担心离家出走被抓到的嘛】
【这我知道，真希真依直播间里面拍到了。侍女姐姐说送饭的时候发现修宝不在，但是她以为修宝只是又跑出去玩了】
【放心啦，玩一两天再回去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些长老估计都不会发现】
【就是怕修也不愿意回去，万一他打算一直在东京住下去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收拾了那么多东西，看起来就是为了外出长期居住的，和搬家没有两样】
【唉，愁人。修也这是铁了心不想当家主，事事都和长老他们对着干，你说，他自己没有这个意愿，我们给他投票又有什么用？】
【我其实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修也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他只是会发现自己的咒力越来越多，多到会让别的选手根本难以忽视他的地步。宿傩和甚尔都对修也说过，就算他不争，别的人也会来对付他的，他过不上他想要的那种平静的生活。我们这算帮他还是害他呢？】
【我觉得……其实是在害他吧……要是他一直是一个普通的小朋友，那他现在一定安安稳稳地在画画，也不必被卷入乱七八糟的事件中去了】
【纯路人，我很好奇你们这些粉丝的心态。明知道他讨厌禅院家，也不想争权夺利，为什么你们要硬要给他投票？你们究竟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
【其实就是压根儿没把这个选手当人看，把他当个玩物，用自己手头这点票去肆意地摆弄，影响、毁掉他的人生。】
看到这些弹幕，修也陷入了沉默。
他一直也在疑惑，为什么那些弹幕铁了心要把他投成第一。
明明他已经无数次明确地表示过了，他不想成为家主，也不适合做家主，为什么观众们就是狂欢一般地要给他投票？
就因为他善良？就因为他搞笑？
但是这是“选出谁最适合做禅院家主”的比赛，并不是什么“道德楷模”或者“珍珍酸奶喝下去之后面不改色大挑战”比赛，观众们这样任性地胡乱投票，真的好吗？
弹幕变得凌乱起来，不少人在屏幕当中开始混战吵架，修也懒得去看，他推开阳台的门，来到小小的露台上。并没有叫出小黑狗，也没有召唤出玉犬，修也独自一人靠着栏杆，望着东京绚烂繁华的夜景发呆。
楼下忽然响起零星的乐声。修也低下头去，发现是有一个乐队在街道上进行快闪演出。贝斯手在调试效果器，吉他手正在对围拢过来的几个路人说些什么，刚才发出的音乐声是键盘手在琴键上活动手指。一个拿着萨克斯的乐手把琴盒打开放到他们面前，等待路过的打赏。
修也从影子里摸出一瓶饮料，本来想边听边喝，但是低头一看，竟然又是珍珍酸奶。
他怀疑弹幕不仅仅可以影响他的咒力，还有把他身边所有的饮料都换成珍珍酸奶的作用。
修也叹了口气，他随手将珍珍酸奶揣进衣兜，把下巴枕到胳膊上，倚靠着栏杆，静静地等待着乐队的演出。
“我们是，诅咒明日乐队！第一首歌献给大家：《Lost In Paradise》！”
没有鼓手，所以是吉他手口中自己先打节拍，报着：“三，二，一，走——”
萨克斯声响起，轻巧愉快的爵士一下子抓住现场所有人的耳朵。修也不由自主地轻轻用脚打着节拍，听吉他手兼主唱开始rap：“Gotta get it homie gotta move it，yo，一旦确定要做那么所有的事全部闪开退后……”
至少现在，先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开窥视的直播镜头和如黑云笼罩的家族责任，好好地听一首歌吧。
吉他手唱着唱着抬起头，和修也不期然对上了眼神。修也眨眨眼睛，吉他手冲着他灿烂地一笑，大声唱：
“Tokyo prison，若你被困于东京囚笼，我便重新点亮你的热情，No time to explain！”
“呜呜呜呜呜呜呜~”
修也轻轻地哼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
弹幕变得越发密集，其中还有很多鲜红色特别扎眼的字。
为了眼不见为净，修也闭上眼睛，想着这些吵架的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继续轻轻跟着哼唱：“呜呜呜呜呜~”
“Lost in paradise，日月全部消散，继续跳啊跳啊跳啊跳啊跳啊——跳起来吧！Hey hey hey hey！”
闭着眼睛，修也微微笑起来，心想如果他能下楼去的话，一定要给这个乐队送上1000日元，然后买一张他们的演出门票。
这支乐队叫什么来着？
是叫诅咒……诅咒什么？
修也微微睁开眼睛，想要再看一看街上的那几个乐手。但他看向楼下，却没在刚才那个位置找到那几个本该向驻足路人致谢的人。
咦？
人呢？
“你是在找我们吗，小朋友？”
就在阳台的正下方，吉他手背着琴盒笑着抬头问。
修也有些惊讶，他张开口，刚想回应，但是直觉却在轰然报警。
原本他闭上眼不打算去看的那些鲜红弹幕已经铺满了整个视野，修也都看不清那个吉他手了，只看见密密麻麻的无数条重复的警告：
【他们是刺客！禅院家派来杀你的！逃！】
【修也，逃！】
【修也，逃！】
修也本能地想躲进影子，但是吉他手早有准备：“要溜？省省吧，没了影子，我看你还能怎么逃——”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帐]，落下来吧！
禅院家那个隐藏着的内鬼把他的术式泄露了出去！
光亮被瞬间剥夺，在全然的黑暗中，修也脚下根本无法出现影子。他想扭头回到房间里去向五条悟求助，但是又一个闪念飘过：五条悟在洗澡！
一个轻巧的纵跃，吉他手已经跳到了阳台之上。他单手拎起修也，就像是拎小猫一样容易。
修也立即去踢他，吉他手没有防备挨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杀意腾腾地举起另一只手：“不老实？那我就让你老实点！”
咚！
一记狠厉的手刀，修也立刻昏了过去。
在昏过去之前，他的脑海中飞快地飘过几个零星的念头：
悟要是冲出来查看情况的话，最好穿上点衣服。
另外他如果真的就这么被杀掉了，那老爸他们找到他尸体的时候，会不会一起找到他放在兜里的珍珍酸奶……
千万不要因此就以为他真的很喜欢喝珍珍酸奶，然后每年给他上坟的时候都带珍珍酸奶啊……那样他做鬼都不会瞑目的！——
修也醒来的时候，不出所料看到的还是一片黑暗。
只有眼前的白色弹幕是亮的。
手脚都被捆住，嘴里也被塞了东西。修也稍稍挣扎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的眼睛也被蒙住了，一种失重感晃晃悠悠，他似乎是被吊了起来，悬荡在半空中，双脚都碰不到地面。
“你醒了啊，小少爷？”
是吉他手的声音。修也晃了晃，他尽量让自己松弛下来，从那些都在骂脏话的弹幕里努力分辨有用的信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修也会不会被撕票啊！！！！】
【报警！谁能报警！我去报警！】
【你现在报警也没用啊姐妹！】
【我们只能干看着吗啊啊啊啊啊】
唔，不过目前弹幕好像都在胡言乱语地发疯，有用信息不多哎……
这种时候，修也由衷地希望房管能干一下活。
“咦，不挣扎？”吉他手看着就算醒了也没有剧烈动作的修也，感觉有些惊讶，“倒是和雇主给的信息一致，你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长大了一定不得了。”
修也“唔唔”地企图说话，吉他手抽掉了他口中塞着的布，说：“没关系，雇主也跟我说了，你的术式需要借助影子这个媒介才行，只是说话完全发动不了术式。有什么话就讲吧，小少爷。”
“禅院家有人雇你来绑架我？”修也立即问。
吉他手笑了：“我们有职业道德的，轻易可不会泄露雇主信息。而且要纠正一点，我们接的委托不是‘绑架’，是‘刺杀’哦，小少爷。”
修也反问：“是吗，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不动手？”
一只长着粗糙老茧的手突然扼住了修也的脖颈，修也突然陷入窒息中，他本能地踢蹬起双腿，却因为被捆绑住无法挣脱，只能被动地听着吉他手轻声说：“有时候太聪明只会激怒旁人，注意着点，学着读一下空气，禅院修也。”
修也艰难地从喉咙口一字一字地吐出：“你在，犹豫，对吧。”
吉他手沉默着没有回话。
“你想，等我，给你，开价，你想……”
“够了，别折磨他了。咱们还留他有用。”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吉他手骤然松手。修也立即咳嗽起来，咳得几乎要把心脏都咳出胸膛。
“你说得对，禅院修也。虽然雇主让我们把你杀了，但是我们觉得雇主给的钱太少，而禅院家应该会愿意为了赎回你付出更多。”
绑架他的并不只是吉他手一个人，修也一边咳嗽一边飞快思考着，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团伙或许就是那一整个乐队。
这个正在说话的人应该是团队的主心骨，因为此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打断或者反驳，都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人的下一步指示。
“你们打算让我爸给你们送赎金？”修也哑着嗓子问。
头目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能值多少钱？”
“我只是个小孩，我不懂物价。”修也说。
“那就只能让你的家里人来和我们商量价格了。”头目叹了口气，“去，把他的一根指头掰下来，送到禅院家去做个凭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丧心病狂啊！他妈的快想想办法逃跑啊修也！！！】
【这个发话的是刚才吹萨克斯的那个吗？其实他萨克斯吹得挺好的哎。】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关心萨克斯！你有没有良心啊你！！！】
【仔细想想，修也的术式现在确实没有办法发动。这帮人太鸡贼了，禅院透把修也的术式细节全部告诉了他们，所以他们做的都是完全针对克制修也的方法。】
【禅院透我杀你一千遍也不够我**你**！】
禅院透？！
禅院透那个王八蛋竟然雇了人来刺杀他？！
修也感觉有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很快，另一个疑惑升起来了：禅院透是怎么知道他来了东京，又怎么知道他住在那家旅馆的？
难道是从他们出发开始就在跟踪？
不，不可能！五条悟不可能发现不了！
而且他们中途还通过影子穿越了一次，这些人不可能一路跟到这里来。
修也的头绪越发纷乱，吉他手已经在摸他的手，准备找一根手指掰下来了。修也努力压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各种猜测，立即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稳住这些人。
“你们……你们是什么乐队来着？”
吉他手的动作顿了顿：“诅咒明日乐队。怎么，你还真喜欢我们的歌？”
“嗯，我很喜欢。”修也的声音依旧平稳，也很诚恳，“那首歌是叫《Lost In Paradise》，对不对？爵士乐和布鲁斯结合得很好，rap也唱得很好，是一首让人听了就忘不掉的好歌。”
吉他手拍拍修也的肩膀，赞赏道：“不错啊，你小子，很有品味！那首歌是我作的曲，老大写的词，我把这首歌写出来的时候就预料到它会爆火！”
另一个陌生声音也响了起来，应该是键盘手：“你也喜欢音乐？我以为咒术师里面只有乐言寺校长懂音乐呢。”
萨克斯手头目立刻斥责道：“他懂什么音乐！那老头是玩死亡摇滚的，一天天傲慢得都不正眼看人，玩个死亡摇滚怎么了？就高人一等吗！”
修也：…………
哦豁。
“说起来，搞乐队是你们的主业吗？”修也继续问，“如果仅仅只是副业的话那也太可惜了，我觉得你们以后能写出更多好歌，签一个唱片公司，说不定很快就能火。”
“别用这些花钱巧语的好话哄我们，小子。”吉他手恶狠狠地说，“像你这种忽悠我们已经听得够多了！你以为我们没有签过公司？但是那些唱片公司都是一帮吸血鬼，拿了我们的歌给他们的偶像歌手唱，把我们当灵感榨取器！”
键盘手也控诉：“要不是为了自己攒钱出唱片，我们为什么连你这种小委托都接？钱给得那么少，简直像是侮辱人！”
修也：那你们去问禅院透啊，他给钱少，管我什么事？
“要钱的话，我有。”修也冷静地说，“我很喜欢你们的音乐，我能赞助你们出唱片。”
吉他手的声音带上一丝惊喜：“真的？”
“住口！”
萨克斯手猛地斥责：“你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钱？别跟他废话，这家伙在拖延时间，快点把他的手指掰下来，我去给禅院家送信！”
吉他手也回过神来，他立即抓住修也的一只手，但修也忽然翻折手腕，用力扣住吉他手的手心。
没错，他确实被吊了起来，接触不到地面上的影子。
但谁说影子只能出现在地面上？
只要有光，就能有影子，他触碰到吉他手的同时，他也触碰到了自身映照在吉他手身上的影子！
“召唤——”
【反杀吗！是反杀吗！我就知道修修一定能反杀！！！】
【太帅了修宝！赶紧反杀这帮人，然后回去把禅院透干死！】
【记得留一个活口，回去检举！这次一定要让禅院透吃不了兜着走！】
【等一等，那个键盘手在干什么？！】
“啪。”
“早就防着你这手了。”萨克斯手冷冷地说，“关灯。这下我看你还怎么利用影子。”
整个房间瞬间归于黑暗。
影子消失了。
修也的心立即像是被浸入冰水，他感觉到吉他手掐住了他的小指，开始逐渐用力。
但是……
“仅仅只有一瞬间，那也够了。”修也轻声说。
吉他手一怔：“什么？”
“只要我碰到了影子，那我的信息就被传送到了影子世界之中去。”修也平静道，“接下来，只要等待和我有缘的影子过来救我就好。”
“有缘？”萨克斯手嗤笑，“可笑，就那么短短半秒，谁能捕捉到你发送的信息？你以为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来救你？”
房间门板外，传来一个闷闷的声响：
“有哦。我会来。”
第33章 第 33 章
“外面真的有人？”
“那家伙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们不是把他眼睛都遮起来了吗, 难道是没遮严实？干活这么粗糙，怪不得演出的时候也出那么多的错！”
听着诅咒明日乐队的内讧, 修也心中一喜。他亮起嗓门，用他最大的声音喊：“我在这儿！我在——”
听修也叫嚷，吉他手心里发了狠，抬手又要打他。但是萨克斯手震声一喝：“别吵了！你们都围过来，做好战斗准备，先从门缝看看外头来的是谁, 究竟有几个人！人多的话就赶紧撤！”
贝斯手壮着胆子慢慢靠近大门，修也突然又大喊了一声：“屋里的人多！你小心点！”
萨克斯手不怒反喜：“你说我们的人多？看来你搬的救兵也不怎么样嘛……别怕，这小子犯了蠢露了底, 赶紧打开门, 把外面那家伙干掉！”
【修也怎么变得这么不稳重, 他是真的慌了吗？从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镜头为什么不向着屋外, 我看不到来的是谁, 急急急急急】
【修修这么喊其实也是为了帮外面来救援的那个人吧, 毕竟修修认识的也就是五条悟和两面宿傩的影子，这两个本体都很强，作为反面的影子应该是和平主义者战五渣……】
【啊？为什么我觉得两面宿傩的影子看起来又狂又拽, 好像挺能打的？】
【你听没听说过‘普通且自信’？】
【普信油腻男人两面宿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倒不觉得修也刚才是慌张到口不择言了，修也一直以来都不是这种会因为情况紧急就失了方寸的人。我感觉……他应该是有什么后手？】
贝斯手运了运气，大喝一声,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轰然炸开了门板。
随着一声断裂的脆响，屋外的光芒顷刻流泻而入。隔着蒙眼的布条, 修也感受到了亮度, 那一刻，他勾起唇角, 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只要开了门，那就好办了。
诅咒明日乐队的几人愣了神，因为门外空无一人。
刚才明明有人在外面说话的呀？！
“在找人吗？”修也笑着问，“不妨回过头来，客人在这儿呢。”
自门外而来的光芒在修也背后的墙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一阵诡异的阴风吹过，有什么东西从修也背后的影子中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指甲漆黑的大手。
“禅院透都和你们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我的术式叫做‘召唤傻狗术’，只有触碰到影子的时候，我的影子才能作为战斗力被使用？”
诅咒明日乐队的成员们目瞪口呆地望向修也，萨克斯手喃喃道：“你是怎么知道雇主……”
即便脖颈上带着触目惊心的掐痕青紫，被吊在半空、捆缚着四肢的禅院修也笑得依旧从容不迫。
“他只会看到我想让他看到的。我术式的真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公开过呢。”
“不可能！”吉他手失声问，“没有公开情报的情况下，术式的威力会被束缚——”
修也懒洋洋地答：“没错，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解开对我术式的限制。”
试问，有哪个对手配得上让他全力以赴？
【反杀！反杀！反杀！修修果然留着后招！太帅了啊啊啊啊啊啊！！！】
【啊，猜错了（悲）本来还以为会是悟酱来英雄救美呢。】
【居然是宿傩……五味杂陈。】
【修宝，我的一款智性恋好大儿，怎么会有这种又拽又聪明又可爱的小宝贝QWQ】
【修也的发言太狂了，好爱！】
【#首先是犯下了傲慢之罪的修修#】
【不能掉以轻心，宿傩不可信啊，修宝！】
悬吊着修也的绳子被瞬间割断，顷刻间，修也直挺挺地向下砸落。在他脸朝下栽倒在地之前，一条结实的臂膀轻轻将他揽住，像是抱小猫一样把他拥在怀中。
“第一次见到被蒙着眼睛捆着还敢口出狂言的人。小东西，你就真不怕自己死在这里？”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又低又缓，带着鼻音的共鸣。修也将自己蜷在他的怀中，脸颊贴上影子没有温度的胸膛，小猫崽一样安心的蹭了蹭。
“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来。”
两面宿傩笑了，胸腔伴随着共振而微颤：“你这是在做什么，对身为诅咒之王的我撒娇吗？”
修也平静地答：“不，我只是陈述而已。因为如果我死了，那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世界了吧。”
“被禁锢了一千年的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即便隔着蒙眼的黑布，修也依旧能感受到那两双红瞳骇人的眼神。他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诅咒明日乐队的人被这两个只顾着打嘴仗的家伙忽略了个彻底。键盘手颤抖着后退，哆哆嗦嗦地说：“他，他刚才管这个家伙叫什么？诅、诅、诅……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抬起手，他连正眼都没有瞧那几个诅咒师，修也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留个——”
两面宿傩吐出一个字：
[开]
“轰！！！”
吞没一切的烈火中，两面宿傩带着修也高高飞起，越过已经残破的建筑，平静地问：“你刚才要说什么？我没听到。”
修也：“……留个活口。”
两面宿傩：“你不早说。”
修也被噎住，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两面宿傩挑了一个邻近的楼顶降落，落地之后，他扯掉修也蒙眼的黑布，又轻松划开绳索。重获光明的修也活动了一番手腕，然后戳戳两面宿傩的胸膛：“放我下去。”
两面宿傩从善如流地撒开手，修也差点“噗通”一声跌下去，他赶紧用双手扒住两面宿傩的肩膀，然后生气地瞪了毫不在意的男人一眼。
修也的瞪视毫无杀伤力，两面宿傩微微一笑，他摊开手，露出掌心一枚小小的纽扣，在修也面前颠了颠：“这是什么？”
修也低头去看，蹙眉仔细分辨：“像是某种电子产品……你从哪里拿的？”
两面宿傩说：“粘在你鞋底，我刚才顺手摘下来。电子产品是什么，又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什么新玩意儿？”
【镜头放大一点，这里光线太暗了，看不太清】
【我怎么觉得像是某种窃听或者跟踪设备……】
【修也今天逛街的时候重新买鞋了吗？】
【没有吧，这双鞋是他从禅院家穿过来的】
【草，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禅院透应该买通了修也身边的人，为了避免被五条悟的六眼察觉，所以他用了普通的电子设备进行跟踪】
【太有心机了吧，禅院透不是和修修差不多同一个年纪吗，为什么他下的去这种狠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往上爬，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上一轮投票他的排名挺高，又得到了大长老的支持，所以他可以支配的资源更多，能对付修也的手段也更多了。】
【把这个跟踪器留着！回禅院家之后举报禅院透！】
修也盯着那个灰扑扑的跟踪器看了几秒，又移开视线：“毁掉吧。”
两面宿傩用两根手指捏住跟踪器：“不用这个去追究幕后主使？”
“不用了，我知道是谁。”修也平静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报复回去的，但不是今天。”
两面宿傩用手指轻轻一捏，跟踪器顷刻化作齑粉。修也揉了揉被勒出红痕的手腕，指了一下他自己的影子，随口道：“走吧，和我一起回旅店？”
两面宿傩将追踪器的碎屑燃尽，拒绝了：“不必。等你有什么事的时候再叫我。这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次你需要我帮助的。”
修也没有强求。他看着两面宿傩先沉入影中，夜幕下，修也立在原地，像是入定了一般沉默地发了一会儿呆。
大约两分钟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谢谢你们。”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下一秒，修也就跳入了他的影子。
【咦？修修刚才在对谁说话？】
【在给他认识的那些影子们说话吧，感谢他们来救自己。】
【不然还能是对我们说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面别乱猜，怪吓人的！】——
修也回到了旅馆。房间空无一人，只看到地上凌乱的水渍和散落的睡袍浴巾。
五条悟一定是发现了他的失踪，急匆匆地就出去找人了。
修也坐在床沿，把手伸进影子摸索起来。
很快，他就找到了五条悟的影子。
白发的小少年从修也的影子中浮出来，他仰面看向修也，神情冷淡：“什么事？”
啊，这个影子的性格变了呢。
“拜托你，带我去找悟。”修也蹲下，和五条悟的影子视线齐平，“他现在一定很着急，我想让他知道我已经没事了。”
五条悟的影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言简意赅道：“跟我来。”
修也向五条悟的影子伸出手：“不用牵着我的手吗？”
五条悟的影子对着修也皱起眉：“有必要吗？”
修也坚持：“分开走的话，在影子世界里容易迷路。”
五条悟的影子看起来很不喜欢肢体接触，他盯着修也的手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然后才犹犹豫豫不情不愿地轻轻把手搭了上去。
真是太有意思了。仅仅只是过了短短几个月，影子的性格竟然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和先前那个一见面就腻腻乎乎赖在修也身上的影子判若两人。
不过……
在一起沉入影子世界的时候，修也攥紧五条悟影子的手，晃了晃：“你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吗？”
五条悟的影子板着脸：“知道。”
“你刚才有没有担心我？”
五条悟的影子露出了一副受惊的神情，他拧着眉头想要挣开修也的手，但是修也的力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大，五条悟的影子涨红了脸，嘟嘟囔囔，声如蚊讷地说了句什么。
修也凑近了一些，凑到他面前：“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似乎在本体逐渐变得奔放坦率之后，影子就变成了一个别扭傲娇的家伙。
五条悟的影子咬住下嘴唇，似乎打定主意不会再对修也说一个字。
他闷声不吭地加快了脚步，几乎要带着修也飞起来，两个人在影子世界里一路狂奔，似乎目前正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办。
在见到现实世界的亮光之时，五条悟的影子托住修也的腰，特别用力地将他向上一掷。修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逐渐远离之际，五条悟的影子仰起头望向他，用特别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小心点。”
这回修也听清了。
其实刚才影子的回答他也听清了，修也只是想让影子再当着他的面说一句“我很担心你”。
……他好像也染上了甚尔的坏习惯，开始喜欢逗小朋友玩儿了！
修也这么想着，然后一头从真正的那个五条悟的影子里冒了出来。
在他面前，一头白发凌乱、脸色通红的五条悟愕然低下头，在看到修也后，他骤然松了口气，然后就像是跳水队员一样，一个猛子向修也扑来——
“我以为你被诅咒师抓走吃掉了！！！”
修也猝不及防地被五条悟扑了个满怀，两个人抱在一起，咕噜咕噜重新滚进了影子世界，就像两只打架的大猫。
五条悟的影子原本准备离开，但他眼看着一白一金两个人就跟在洗衣机里缠到一块儿的两件卫衣一样叽里咕噜地滚到他面前，自由搏击似的剧烈挣扎着：
“我没有被吃掉，我还好好的……你放开我，你先放……”
“不行！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了！我只是洗个澡你就没了，要是把你松开，你又不见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不见，我们在影子世界里面，这里很安全的……你勒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你被打了？！是谁干的，我去把他们宰了！”
“他们都死光了，不用……”
“修也！我刚才真的好担心！你不知道诅咒师都有多穷凶极恶！他们都以虐.杀人为乐，我刚才差点以为再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只剩一根手指了！”
“都说了我没事，真的没事……小、小咪！你快来把你的本体拉开！”
修也向五条悟的影子伸出求助的手，五条悟的影子惊恐地指指自己：“小咪是，是在叫我？”
“是的！拜托了，小咪！”
【两个五条悟！一个强气甜心猫猫一个弱气傲娇猫猫！这是什么猫猫天堂！！！】
【以后是不是可以出现一些悟酱夹心的剧情？】
【哈哈哈哈哈，修宝真的好取名废，他给自己的影子取名叫傻狗，给五条悟的影子取名叫小咪，那两面宿傩的影子叫什么？大老虎？】
【修宝管人家叫宿傩老师。】
【高下立判！】
五条悟的影子耳朵尖儿红透了，他再一次咬住下嘴唇，犹豫地看了一眼趴在修也身上八爪鱼一样死活不肯下来的五条悟本体，轻轻地伸手去拽本体的衣角：“修、修也很困扰，你先下来……”
五条悟扭过头，他的眼神变了，有些犀利地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影子：“你要干什么？”
五条悟的影子有点怂：“修也不太舒服，你能不能……”
五条悟看向修也，变脸一样迅速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修也：………………
绿茶猫猫！！！
修也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养了两只白猫猫的铲屎官，其中一只非常粘人，另一只有些怕人，他必须得针对这两只猫猫的性格进行安抚，不然他可能连正常行动都难以完成。
“好了，悟，我要说正事，别闹了。”
修也伸出手，像是拎猫崽子的后颈一样轻轻捏住五条悟的脖子，把他慢慢向后拉。五条悟居然真的就乖乖不动了，他睁大蓝眼睛，委委屈屈地望着修也，扁着嘴不说话。
看起来确实非常可爱，但是修也确实也有正事要讲！
所以，现在禁止撒娇！
修也吹了一声口哨，小黑狗“噗叽”地从他脚边冒出，尾巴向他猛烈摇晃：“修也！你刚才究竟怎么了，突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被关在这里出不去！我一开始以为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但是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今天犯了什么错……”
“不是你的问题。”修也说，“好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们说。”
小黑狗一歪头，很意外：“重要的事？什么重要的事，难道是我可以听的吗？”
修也：“……你当然可以听了，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低了啊？”
他也得反思一下，平时把傻狗欺负得太狠，让这家伙都有点ptsd。
就这样，随着最后一名参会人员维克托的入场，第一届影子会议现在开幕了。
作为主持人，修也简单地讲了一下他被绑架的来龙去脉。不过在涉及到“如何知道幕后黑手是禅院透”的问题上，修也轻描淡写地撒了一个谎：“我只是随便说了一个名字诈一诈，没想到还真是他。”
五条悟的眼睛闪了闪，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小咪和小黑狗两个影子并排坐在了一处，他们似乎都是那种修也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类型，从一开始就大气都不敢喘，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而紧张，惊喜，焦虑，恐惧。
最后讲到修也反杀的那一部分，小黑狗情不自禁地举起两只前爪开始鼓掌：“太帅啦！好精彩的演出！”
五条悟没有理会小黑狗，抓住重点问：“两面宿傩的影子把他们全杀了？把那个地方也都炸平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修也摇摇头：“没有。”
五条悟拧起眉头：“那你要怎么收集证据去报复禅院透？”
“为什么要收集证据呢？”修也平静地反问。
五条悟稍愣，很快，他明白了修也的想法：“你，你并不想将他雇凶杀人的事情捅到禅院家去，你不指望让禅院家代你审判他，你是想……”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不想做家主。”
修也微微叹了口气：“其实直到现在，我也还是不想做家主。”
“每次我这么说，你，老爸，还有甚尔，你们都会露出一副看小孩子的表情，以为我只是在说一些不负责任的任性的话。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以我嫡子的身份和能操纵影子的术式，即便未来我真的没有做家主，下一任家主也会把我当做最忌惮的对手，像禅院透一样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修也，修也温声道：“是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从我觉醒术式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这个术式带给我的麻烦多于好处。”
“我本来以为，只要我明显地流露出对权力的厌恶，或是表现得尤为特立独行，那么家族里那些人就会知道我的志向，让我能够在成年的时候离开家族，像甚尔哥一样去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至于家族内那些不可避免的倾轧，我可以利用老爸对我的庇护和我自己的头脑去解决。”
“但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让我意识到……我原本的想法太天真，也太傲慢。”
修也垂下双眸，手指慢慢收紧。
“即便再强大，再聪明的人，也会有失败的那一天。诅咒之王也难逃被封印的命运，更何况是我呢？离开了京都，我只是个连旅店都无法入住的小孩。而我也根本斩不断和家族的联系……我没有办法不牵挂老爸，在看到街上那些时髦漂亮的女孩子的时候，我也难以控制地想起真希真依。”
“我……”
五条悟轻轻握住修也的双手，他掌心的温度通过皮肤传递给修也，让修也有了将他的决定说出口的勇气。
“我还是不想当家主。但是，我想要改变禅院家。”
“我无法再视若无睹下去。我并不是一座孤岛，我不能关起门过我自己的小日子。我想要让禅院家变成一个没有才能的人也可以平稳安心生活的地方，我想要禅院家的女孩子们都能挺起胸膛、备受宠爱地长大，我想……”
修也用力地说：“我想要把腐朽黑暗的那一切，全部燃烧殆尽。如果禅院家暗不见底，那我就去做唯一的光。”
第34章 第 34 章
[第27届禅院101]直播聊天灌水总楼
[官方弹幕搬运]：离家出走竟遭遇竞争对手雇凶刺杀？禅院修也死里逃生, 许下愿望：从此，我便是禅院家唯一的光！喝珍珍酸奶, 看禅院101，关注精彩后续！
[= =]：我草，发生什么事了，禅院101这个垫底糊综怎么上热搜了啊？！
[= =]：什么热搜？
[= =]：【截图】第五位这个热搜，#修也要成为禅院家的光#
[= =]：直播的时候我在现场……修修真的，哭死我了。以他的能力, 明明可以现在就带着比肩一级咒术师的咒力一走了之，再也不去管禅院家那些垃圾事情，但他还是为了心中的道德和正义留了下来！
[= =]：你相信光吗？
[= =]：当然, 因为那一年, 我也变成了光
[= =]：光是纽带, 会有人将它继承, 并再度传承下去！
[= =]：修也, 成为奥特曼吧！（不是）就像阳光, 穿过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谁的身影，穿梭轮回间！
[= =]：在修宝坚定志向的这样一个重要时刻你们就不要玩梗了，混蛋！我刚流出来的眼泪又被你们逼回去了！
[= =]：传下去, 修也是迪迦
[= =]：咦？修也不是前段时间鬼畜里面那个“珍珍酸奶我从小喝到大”那个吗？他的标签应该是咸鱼躺平啊，为什么突然上进了, 转变好大！
[= =]：没有没有, 修也的诉求其实一直都是“不想当家主”，他现在也还是不想当家主, 只是想要改造禅院家这个封建垃圾堆而已。
[= =]：不当家主要怎么改造（懵）
[= =]：把那些蠢的、坏的、又蠢又坏的全杀了，那禅院家不就改造完毕了吗（乐）
[= =]：我支持，让那些人活着都浪费粮食！
[= =]：我不支持……比赛还没结束，修也他没有任何权力决定禅院家其他人的生死
[= =]：以禅院修也那个性格，他也做不出把禅院家都杀光这种事吧，虽然他有这个能力，但是他的道德感不会允许他那么做的。
[= =]：我挺好奇，禅院修也那个死硬分子怎么突然转变了？他受了什么刺激？
[= =]：同好奇+1
[= =]：啊，确实是挺大的刺激。他本来已经彻底摆烂，和禅院家的死对头五条家少主一起私奔到东京了，结果禅院透给他安了跟踪器，派了诅咒师杀手去东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把他杀掉。
[= =]：简而言之就是禅院修也发现自己就算摆烂也会被当成眼中钉，所以他决定自救。
[= =]：我超，他被刺杀了？！
[= =]：之前看综艺也有选手之间暗戳戳互黑互踩，但从来没看到直接派人刺杀的……
[= =]：我真的好喜欢现在的这个综艺形式，挑一个主时间线衍生出平行世界进行观测直播，没有剧本，官方和资本也很难下场干涉，所有选手都不知道有摄像头的存在，表现出来的都是真实反映，乐子人真的有被爽到！
[= =]：不过有时候修修聪明到让我觉得他好像能看得到剧本
[= =]：还好吧？你怎么不说他聪明到像是可以看见弹幕呢？
[= =]：都溜到东京去了还被刺杀……看来修也真的是破了大防。
[= =]：修也厨冒泡，我觉得被禅院透刺杀其实只是促使修宝转变的契机之一吧。之前两面宿傩的影子有问过他：“明明拥有可以改变一切的力量，为什么却选择袖手旁观？”我觉得这句话是最让修宝挺破防的。
[= =]：影子大爷真的看透了修修，修修本质内心善良敏感，而大爷这么一问，修修直接就把禅院家那些人遭遇不公平待遇的原因其中一部分归咎于自己。
[= =]：我真的急死了……修宝看起来长了一个聪明的小脑瓜，但是现在好像完全被影子大爷玩弄于股掌之间！
[= =]：不是说影子和本体性格相反吗？怎么影子大爷还是那么阴间！他做的事都好屑好烂人啊！
[= =]：根据我的观察，影子和本体虽然性格是反的，但还是会有一些共同之处。
[= =]：小咪别扭傲娇但是特别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五条悟甜心活泼但是内心自信坚定……他们的共同之处，都很喜欢修也，本质高冷？
[= =]：傻狗和修修的共同之处是什么？
[= =]：傻狗和修修都很善良。傻狗虽然又傻表现欲又强，但是心眼确实不坏。
[= =]：影子大爷和两面宿傩本体的共同之处是……都是阴间屑人，而且都很强。
[= =]：其实我很疑惑，影子大爷和大爷本体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啊？我怎么觉得，影子大爷除了脚底下没有影子之外，和两面宿傩本傩没有什么区别呢？
[= =]：区别在于……可能影子大爷脾气更好一点吧？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见他发过脾气，他对修也特别耐心。
[= =]：修修根本也没有惹影子大爷生气的理由吧？修修那么乖，又那么可爱！那么善良！那么聪明！简直是完美的小朋友！谁会不喜欢修修（暴怒伸手指）
[= =]：不喜欢禅院修也的多了去了……我就不喜欢。而且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为什么这个综艺的所有讨论区都在讨论禅院修也啊？这究竟是《禅院101》还是《修也101》？只有我觉得禅院修也是个自以为是的绿茶吗？
[=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只有你这么觉得？
[=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们不在乎你喜不喜欢修也？
[=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修也其实看到你讨厌他反而会很高兴？
[= =]：修修应该巴不得大家都讨厌他哈哈哈哈哈
[= =]：修宝确实挺自以为是的，因为他内心极其坚强坚定。但是你说他绿茶我就直接一个大爆笑了。哪有成天垮着一张小猫批脸的绿茶啊！想看真正的绿茶猫猫，那我建议你看看撒娇的五条悟，那是正宗的绿茶猫猫教学。
[= =]：“小咪也是你的青梅竹马吗？你只有我一个青梅竹马还不够吗？”
[= =]：小咪直接躺枪哈哈哈哈哈哈哈
[= =]：姐妹们！这个新视频你们看了没有？【网页链接-《[群像]情歌王，禅院修也CP大全集，你想嗑的我都有！》】
[= =]：看了看了，剪得超好！甚尔那一块儿都给我看殇了呜呜呜
[= =]：什么时候能再看到甚尔啊，想他QAQ
[= =]：第二次公演不知道能不能让甚尔再出来露个脸
[= =]：有人一起拼珍珍酸奶吗？我只要印着修修的外包装，所有酸奶都可以给你喝
[= =]：谁要喝珍珍酸奶啊（大怒）——
这天晚上，修也和五条悟还是回到了旅馆。
尽管再三强调自己不需要保护，但过度紧张的五条悟还是做出了种种布置。
他强行和修也挤到了一张床上睡觉，同时这张床上还满满当当地躺了三条狗——两只玉犬睡在床脚，小黑狗窝在枕头边。
修也确信明天早上旅店收房的时候会在床单上发现无数狗毛。
所幸五条悟的睡相很好，可能是因为五条家从小教育所致，五条悟不踢被子也不磨牙打呼噜。白天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的小男孩现在却安安静静，他闭上眼睛沉睡之时，雪白的睫毛密密地在脸上投出小扇子一样的阴影，睡颜恬静如月。
修也早晨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五条悟这样一张安然的脸。
“……”
修也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五条悟的睫毛。
五条悟没有使用无下限术式，修也顺利地碰到了他的睫毛，也顺带着不小心蹭到了他的眼睑。五条悟的眼皮轻轻颤了颤，连带着睫毛也微微颤抖，他雪白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哼哼唧唧地发出了猫咪一样的声音：“……别动。”
修也勾起唇角，这回他捏住了五条悟的鼻子。五条悟没有睁眼，但他同样伸出手，精准地去戳修也的痒痒肉：“你醒了就折腾我？”
修也赶紧向后一滚想要闪避，但他滚得有点太过头，整个人卷着被子“噗通”落到了床底下，连带着睡在他旁边的小黑狗也一起掉了下去，四仰八叉地肚皮朝天，懵懵地和修也面面相觑。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修也脊背一紧，五条悟立即看向门口，又放松下来：“没有咒力，不是咒术师也不是诅咒师。”
“谁？什么事？”修也放声问。
“送早点。”门外有人答。
修也赤着脚走向门口，两只玉犬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侧，像是两只小狗保镖。
五条悟裹着被子坐起，一头柔软的白毛乱七八糟的，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等着修也把早点拿进来。
门口传来开门的响动，修也打开房门，狗没有叫，但是也没有别的交谈的声音。五条悟等待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奇怪，于是扬声问道：“怎么了，修也？”
修也的声音有点发紧：“嗯……没，没事。”
五条悟心中起疑。他也同样赤脚跳下地板，啪嗒啪嗒地跑向门口，一个打眼，就看见一名又高又帅的黑发男人倚靠在门边，正对着修也露出孔雀一样灿烂的笑。
“你是谁？”五条悟警觉地问，“你是旅馆的工作人员吗？”
“我是啊，我今天就是来给二位送早餐的。”男人笑着说，“不过嘛，除了常规服务，我还能提供一些成年人的小套餐。只要花点小钱，就能买下我的时间，我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他伸出手，亲昵地蹭了蹭修也的脸颊，而修也一动不动，僵直地任由他抚摸。
“撒开你的手！”五条悟怒了，“你——”
“你……”
修也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犹豫着问：“你……你的价位，是什么样的？”
第35章 第 35 章
禅院甚尔笑着说：“我的价格很公道, 新宿再没有比我性价比更高的了。最重要的是，我和某些阳奉阴违的诅咒师不一样, 不会搞乐队这种副业，更不会抓了任务目标之后改变委托内容去搞勒索，结果功亏一篑。”
修也：“哦……”
原来是诅咒师的服务啊，他还以为甚尔从禅院家出走之后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出卖自己呢！
“你是怎么知道诅咒明日乐队的事情的？”修也问。
甚尔打量了一圈房间内部，又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五条悟, 原本揉着修也脸蛋的手忽然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肉：“你又为什么不请你的甚尔哥哥进去坐坐？”
修也被掐着脸，含混不清地说：“李进……进乃叭。”
五条悟本来都打算报警给扫.黄.打.非办公室了，听到甚尔自报家门后,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甚尔, 然后在男人进屋后飞速地去关上了门, 虎视眈眈地跟在他身后。
甚尔径直来到套房的客厅沙发上坐下, 翘起二郎腿, 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含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到这儿来，修也。来跟我说说，怎么突然和五条家的小子一起跑到东京来了？”
修也坐到甚尔身边, 但是没有和他挨得太近。五条悟立刻跟上来，紧紧贴着修也坐下，蓝眼睛像小刀子一样盯着甚尔的一举一动。
其实离家出走这种事倒没什么可说的, 修也简单讲了一下他和五条悟想来东京高专入学的计划。闻言，甚尔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你们两个平时看着都挺聪明的, 怎么在这种大事上反而像普通小孩子一样, 想一出是一出？你们真的以为东京高专敢接收你们两个入学？”
“哎呦……知道了，我们已经被东京高专耍了嘛。”修也捂住额头,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因为我碰巧认识诅咒明日乐队那帮傻逼，又碰巧昨天他们被某个神秘人一把火烧光了，更碰巧的是，他们在变成骨灰前刚接了一笔来自京都的刺杀委托。”甚尔冷笑一声，“要不是因为他们，我还不知道你胆大包天到敢离开家族跑到东京来。”
修也嘀咕：“你不也是一个人跑到东京……”
甚尔作势又要弹他脑瓜崩，修也马上乖乖闭嘴。
五条悟找到机会开口，立刻很不客气地问：“你现在过来是想做什么，单纯就是教训我和修也一顿吗？”
甚尔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修也：“当然不是，听说心爱的弟弟来到我打工的地方，作为哥哥，那必须要来看一眼劫后余生的弟弟了。”
至于什么五条家的六眼臭小鬼，他可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点都不。
“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甚尔问，“如果想继续留在东京，你可以和我一起住。我能养活咱们两个，你安心做一个每天画画的普通人就可以了。”
【爹咪！爸比！又暖又靠谱的好哥哥呜呜呜呜（神志不清）】
【对甚尔来说，修也的到来应该让他非常高兴吧……他心目中唯一的亲人来到他身边，他应该也能为了修也燃起活下去的斗志】
【唉，可惜了，修也刚刚立下志向……】
如果时间倒退12个小时，修也一定会非常爽快地答应甚尔，两个人就此留在东京，做一对寻常兄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但现在修也知道，比起追求他个人小小的安稳，他应该用自己的能力去拯救更多的人。
“抱歉，甚尔。”修也垂下眼睛，有些愧疚，“我不能留在东京。我得回到京都去，回到禅院家，去……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甚尔拧起眉头：“你该做的事？你有什么该做的事？啊，你想去把那个给你下黑手的家伙揪出来干掉？”
“不止这些。我想……”
修也轻声说：“我想要创造一个，不再有强大歧视弱小、男人歧视女人、咒术师歧视普通人的咒术界。”
“天堂也不过只是如此，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王道乐土。”甚尔沉声说，“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咒术界的，咒术界已经烂透了！你会为你这个疯狂的理想付出生命的，修也。”
修也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无比坚定地说：“我知道。但理想本就是要用生命去实现的东西，如果不为了理想而活，那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理想去死，那我也愿意。”
甚尔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愠怒，又像是悲伤。他定定地瞪着修也，半晌之后，他用无比凶狠的神情看向五条悟：“你觉得这个理想如何？”
五条悟：“我支持修也。”
“为什么？”甚尔咬牙切齿地问，“你明明是咒术界最尊贵的人，是既得利益者中的既得利益者，你为什么要毁掉自己荣华富贵的根基？”
五条悟毫不相让地瞪了回去：“我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修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支持他做的一切。”
甚尔勾起唇角，像是想笑，但是只露出一个僵硬的，古怪的神情，欣慰却又嘲讽。
“多讽刺。”他语带荒诞的笑意，“理想，公平，正义，道德，友谊，这些咒术界早就弃之如敝履的东西，你们两个金字塔尖的小朋友却珍视如信仰。禅院和五条家是怎么养出你们两个怪胎的？”
不是怪胎哦。
是奇迹。
修也认真地说：“不止我们两个，包括甚尔哥哥你，我们都是咒术界所诞生的奇迹。”
“你们要听听我制定的计划吗？”
五条悟立即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我要听！”
甚尔环抱双臂，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好吧，那就听听你的‘宏大计划’。如果太过离谱，我可是会毫不留情面地嘲笑你的。”
修也点了点头，开口道：
“首先，东京咒术高专该换个校长了。”
甚尔和五条悟一时间都没有回过味来：“……你的计划和东京高专换校长有什么关系？”
“因为东京高专未来是我的。”修也宣布，语气平淡，仿佛自己已经看到了成功，“我要把东京高专变成一个属于我的人才培养基地。”
就以东京高专现在这个低效的培养效率，一年毕业两到四名学生，甚至有的时候都收不上来学生，怎么可能提供足以让修也控制整个咒术界的人才？
东京高专需要改革教育模式，而改革之后的东京高专，将成为修也改革整个咒术界的起点。
他要让东京高专成为一个源源不断产生“革命人才”的教育基地，他要让对咒术界的不满深深植入每一个入学学生的脑海中，他要让咒术界的下一代全都和那些腐朽上层离心离德。
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还年轻，他的未来有大把时间可以等待种子发芽，然后收获累累的果实。
那么，就先从给东京高专换个年轻又可以改变观念的校长开始吧。
“对了。”修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甚尔，你的那些性价比很高的服务还能提供吗？”
甚尔一惊：“你……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委托？”
“嗯，确实有，不过倒也不算见不得人。”修也摸摸下巴，“我想让你帮我物色物色，咒术界有没有什么不太为人所知的小教派，拥有一定数量信徒的那种。”
甚尔想了想：“我倒是知道几家，可以给你列个名单。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修也微笑：“我们的理论需要借壳上市。”——
夜蛾正道窝在废弃医院的一个废弃诊室里。他坐在空空如也的诊室一角，一边缝着一只小狗形状的咒骸，一边悲伤地吸着鼻子。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倒霉蛋遇到这种事情！
校长把棘手的两个御三家小少爷甩给他来带，他只能绞尽脑汁地从未解决的任务中挑出一个难度适中又安全系数高的，亲自领着两个小少爷来玩咒灵祓除游戏。
为了让小少爷们得到良好的游戏体验，他还特意准备了不少可以伪装成咒灵的咒骸，打算让他们玩够了再回去。
没想到！
刚到任务地点，小少爷们就都被抓走了！
而且、而且据他观察所见，抓走小少爷们的是四条手臂四只眼睛的奇怪咒灵。当他把这件事上报给校长之后，校长在电话里直接骂了他一顿：“你在胡说什么？只有两面宿傩长着四条手臂四只眼睛，难道你的意思是，被封印了一千年的诅咒之王突然解除封印复活了，他复活之后不去干别的，先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抓走两个小孩？”
“限你一天时间，赶紧把两个小少爷找到！不然，禅院家和五条家会把你当做诱拐他们小少爷的凶手，把你处以极刑！”
夜蛾正道只好把自己的所有咒骸都放了出去，地毯式地搜寻整个废弃医院。但废弃医院的规模并不算小，三幢楼加上地下室一共有上千个房间，细细搜寻的话需要很长时间。直到现在，夜蛾正道都没有吃上一口饭，时间都花在紧急制作用来搜寻的咒骸上，整个人即使饿到头昏眼花也还是不敢停下缝纫的双手。
“好困，好饿……”
夜蛾正道捂住已经饿到感受不到饥饿感的肚子，他摘下墨镜，用手背揉了揉已经昏花的眼睛，差点想就这样在这里睡死过去，永远不要醒过来。
“饿了？那要不要吃点东西？”
夜蛾正道疲惫地说：“那真是谢谢了，我……”
夜蛾正道：？？？
他抬起头，懵逼地看向食堂角落。四条手臂、四只眼睛的影子显形在墙角，一手提着一个小男孩的剪影，发出“哼哼”的狞笑：
“我这儿有两个鲜美多汁的小男孩，一只是金桔味的，一只是白雪味的，你想要吃哪个呢？”
罪魁祸首出现了啊啊啊啊啊！！！
夜蛾正道猛地站起，他都来不及把墨镜重新戴上，顶着极重的黑眼圈，不顾一切地向影子抛出自己手中所有的咒骸：“快把小少爷们还回来！”
影子狞笑着退却：“哈哈哈哈哈！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我看中的食物抢回来了！我都已经计划好了，金桔味的做刺身，白雪味的做烧烤！”
夜蛾正道把危险全然抛之脑后，他跌跌撞撞地和自己的咒骸们一起冲向准备溜走的影子，悲怆地喊：“别跑！别跑！不许做刺身，也不许做烧烤！”
当夜蛾正道追到医院的走廊上之后，他也真正看清了那个影子的模样。那并不是一个咒灵，而是一个穿着女士和服的魁梧大汉，身高逼近两米，除了正常人都会有的双手，他背上也长着双臂，一边手臂夹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孩子，正向着废弃医院的正门飞奔。
那两个昏迷的孩子，不是失踪的小少爷们还是谁？！
他必须要把小少爷们夺回来，否则，否则他就小命不保啦！！！
与此同时，京都也经历着一场翻天覆地的闹剧。
“修也被诅咒师绑架了！他一天一夜没有出现，要不是五条家的人说漏了嘴，你们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
直毘人罕见地动了真怒，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指着匆匆集合而来的“炳”成员怒吼：“禅院家花了那么多的资源，倾尽一切地培养你们！结果你们连一个小孩都看不好！他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了东京，你们就放任他出了禅院家的大门，放任他出了京都？！”
一个大长老手下的咒术师小声嘀咕道：“凭修也少爷那个术式，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那你们不能来向我通禀一声？”直毘人狠狠地一脚踢向那人，“我看，你是巴不得修也就这么被诅咒师杀掉，好让你们支持的小孩坐上我屁股底下的位置吧！”
那名咒术师猝不及防地被踢倒，但他一点都不干反抗，闷声不吭地重新坐好。
“你们都给我去东京！去把修也给我救回来！要是我儿子有半点闪失……”
禅院直毘人的双眼闪动着残忍的光：“那你们以后也别想有儿子了。”
“炳”的成员们屁滚尿流地统统拿起自己的咒具狂奔了出去。
“比起怪罪‘炳’，你更先反省一下自己平时是怎么教育儿子的，直毘人。”
大长老坐在直毘人身后，冷眼旁观了整场闹剧：“要不是你过度溺爱，让修也那孩子极度任性，还和五条家那个六眼走得那么近，他也不会和六眼一起私自跑去东京高专，然后在东京被诅咒师趁机绑架。”
直毘人慢慢转过身，他阴冷地盯住大长老，一字一顿地说：“趁机？我看，并不是趁机吧。是不是有什么熟知修也术式和行踪的人，向诅咒师泄露了些什么呢？”
“你在暗示是禅院家的人让诅咒师去绑架修也的？”大长老问。
“这不是暗示，这是摊牌。”
直毘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大长老，冷冷地说：“我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为了家主之位，竞争之时使出一些小手段在所难免，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但如果有人想不留情面，直接要我儿子的命……”
“那我也不会留任何情面，只能要了那个人的命。”
语毕，直毘人没再看大长老铁青的神色，大步流星地走向外间，同时怒吼道：“人呢！给我准备通讯，接东京高专校长！那个老滑头我看是他不想活了，竟敢把我儿子丢到荒郊野岭去做什么祓除咒灵的‘入学测试’？要是修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拿着刀去东京把他的脑袋剁下来！”
大长老坐在原地，恨恨地啐了一口：“溺爱！如此溺爱长大的孩子，怎可担起家主的责任！”
门外，大长老的侍者战战兢兢地问：“大长老……我们是不是……”
“是什么？”大长老没好气地问。
“是不是查一下，究竟是不是哪个我们的人干了这种雇凶的蠢事……”
“你说呢？！”大长老气得用拐杖捅了一下纸拉门，“赶紧去查，要是真是我们的人做了，还让直毘人那家伙先查出来，你以为我们脸上就有光？”
侍者连滚带爬地准备站起：“我，我这就去查！”
“慢着！”
大长老低声说：“把禅院透先悄悄给我叫过来。”
前往觐见大长老的路上，禅院透见到了好几个神色匆匆、六神无主的族人。修也少爷在东京被诅咒师绑架的消息一下子就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禅院家，甚至有望在两个小时之内传遍整个京都。
禅院透心中也慌乱如麻。
他明明跟那几个诅咒师说的是“刺杀”，找到机会直接就把禅院修也的脖子抹了以绝后患，他们怎么突然把委托改成了“绑架”？
只要禅院修也还留有一口气，只要那些诅咒师还在，那他就有被查出来的风险！
……不，不会的。
禅院透努力定了定神，他摸了摸自己挂在胸前的小布袋子，捏住了布袋子里那根长条装凹凸不平的物体，深呼吸。
他说过，只要听从他的指示，那自己做的这一切都不会是无用功。
他总是对的，是的，他每一次都猜对了，也赌对了。
遇到他之前，他只是一个企图高攀修也少爷，可怜又可笑的普通三级咒术师。但是在遇到他之后，自己成了下一任家主炙手可热的人选，也成了大长老所选中的候选人。
只要相信他，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好了！
一定不会出错的！
他一定能爬上高位，成为下一任禅院家主，得到所有的一切！
落坐到面色阴晴不定的大长老面前之后，禅院透挺直脊背，露出了一副担忧的神色：“大长老，您找我来是为了……”
大长老单刀直入：“修也那件事，是你干的吗？”
禅院透先是茫然，再是惊讶和惶恐：“修也？修……您是说，修也失踪？不，怎么可能是我做的呢，我一直待在家里，一直没有出去啊！”
大长老冷眼看着禅院透表演，就像是在看一个拙劣的小丑：“别给我装傻，修也是被诅咒师绑架的，我问你，是不是你向诅咒师下了委托，还把修也的行踪和术式告诉了诅咒师？”
“我，我没有！”禅院透露出慌乱委屈的表情，“我虽然是讨厌修也，但我不可能要他的命啊？何至于此呢？”
“当然至于，为了家主之位，做出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大长老冷笑一声，“别演了，透，你那点演技在我面前还不够看的。给我说实话，要是说了实话，我还有可能保你。要是你不跟我说实话，到时候那几个诅咒师被活捉了，把你供了出来……那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禅院透感觉掌心一片湿润，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真的不是我做的。”
大长老目光锐利地盯住禅院透，似乎想要借此看透他内心的想法。
一阵漫长而难熬的沉默，大长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走吧。”
禅院透向大长老恭恭敬敬地一鞠躬，轻声说：“大长老别担心了，小心气坏了身体。要是您倒下了，以后谁还能带领禅院家去阻止五条家的崛起呢？”
大长老苦笑了一声。
是啊，眼看着目前影之书最青睐的禅院修也就差和五条悟穿一条裤子了，这让他这个坚守禅院家利益的人怎么想？
他又能怎么办？
要是禅院修也和五条悟真的被那帮诅咒师杀了就好了。
这个念头从大长老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很快，他抛却了这个想法，拄着拐杖打算也去联系在东京的人脉。禅院透连忙上前搀扶，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一名“炳”的成员嚷嚷着飞奔而过：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
“东京高专的一个老师，叫夜蛾正道的，他把修也少爷救出来了！”
第36章 第 36 章
那是谁也记不清日期的某个晚上, 修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立于云间。身旁是缥缈无边的雾气云霞, 远边的天际，辉煌巍峨的天之殿堂矗立云端，那是无数鲜花环绕的理想之国，仿佛他只要穿越这片云彩就能抵达。
修也低下头，他脚下踩着的却不是云霞，而是岩石。他此时正站立在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之巅, 脚下的石头还根基不稳，随时可能崩裂塌陷，让他从云端顷刻跌到泥土之中, 粉身碎骨。
即便如此, 修也还是定定地望着那座天国之殿堂, 然后向它迈出了脚步。
那一步, 他依旧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上——
修也和五条悟各回各家的过程还算是顺利。
在夜蛾正道艰难地从“诅咒师”手中救下他们之后, 夜蛾正道很迅速地将他们两个带回了东京高专。
高专校长已经急出高血压了, 看到两个完好无损的小少爷，他直呼谢天谢地，然后马上联系了禅院和五条家族。
这两家都不敢耽搁, 用最快速度赶赴东京，去接回他们的小少爷。
修也始终一副病恹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当直毘人亲自来到东京, 看到蜷缩在沙发上小猫一样的修也时，直毘人目光如刀一般剐向东京高专的校长。
“你会收到一份停职通知的。”
说完之后, 直毘人抱起修也, 头也不回地走出校长室。
修也把下巴搁在直毘人的肩膀上，对着身后家长还没来接的五条悟挥挥手, 五条悟也对着他用力挥手作别。
直毘人感觉到修也的小动作，他不轻不重地在修也背上拍了一下：“老实点，回去再找你算账。”
修也立刻趴下装死。
接他们回程的是禅院家的商务轿车，直毘人和修也钻进后座，司机非常识时务地升起前座和后座间的挡板和隔音板，让家主父子单独相处。
修也瘫在座椅上，没骨头一样歪着。直毘人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突然伸手用力捏了一下修也的肩膀，把修也痛得蹿了起来：“哎呀！”
“没事儿就别装了。”直毘人说，“就你这点表演技术，连直哉都不如。”
修也慢慢坐直，他不太好意思地缩了一下脖子，然后从影子里摸出一本书：“我在东京给你买了庵野秀明签名的《新世纪福音战士》设定集……”
直毘人立刻把书碰了过来：“哎呀，好儿子，不舒服的话还是要多歇息，这两天你回家好好养病，想吃什么都跟爸爸说！”
【亲生，果然是亲生的】
【哈哈哈哈哈，修修的演技真的好僵硬，跟维克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是刚才维克托演诅咒师绑架修也悟咪那一段，大家不是表演得都很好吗？修也被夜蛾救下来的时候表现得可真实了。】
【装昏倒需要什么演技！】
【我还沉浸在修也那个计划里……后面自导自演什么的都没仔细看，一直在感叹修宝真的是智性恋巅峰】
【这一届能和修也比比头脑的选手感觉连一个都没有】
【感觉修也只把计划讲了一小部分，剩下更多的他都没有说出口，有很多保留的余地。但是仅仅是掌握东京高专，通过小教派传播思想这两点就足以胜过咒术界95%的人了】
【我敢说咒术界上层都没多少人有修也的头脑和视野】
【更难能可贵的是，有这样头脑格局的人，竟然不贪恋权势，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创造公平正义的美好世界……理想主义者真的会被修修狠狠迷晕！】
【修修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啊，感觉会是禁欲系高冷美人】
【嘿嘿……金发美人……嘿嘿……】
修也扫了一眼弹幕，心情已经不像是之前看到弹幕嗑cp时那样惊骇不平。
他好像只是快速眨了一下眼睛，手掌轻轻摩挲着自己映在前排挡板上的影子，然后用非常平静淡然的语气通知直毘人：“回去之后，我要杀了禅院透。”
直毘人正低头翻着设定集，敷衍地回应：“哦，行。”
“……”
直毘人抬起头：“等等，等一下，你说什么？”
修也耐心地重复：“我要杀了禅院透。非杀不可。”
直毘人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对你做了什么？那个诅咒师……那个诅咒师是他派来的？”
“是，他给我装了跟踪器，找准我离开禅院家的机会，雇了诅咒师来刺杀我。”修也说，“上一次挑动族人们去五条家陷害我也是他领的头，目前看来，他想把我置于死地，不到我死不罢休。那么我必须要对等报复，谁要是阻挠我报复他，那就也是我的敌人。”
修也的最后一句说得意有所指，说完之后，他还特意屈起手指，用指关节在他的影子上敲了敲。
直毘人没有什么太多反应，他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开始认真探讨操作细节：“你为什么不选择拿着证据在家族内公审？”
修也耸了耸肩膀：“你不也没能成功公审扇叔叔？有大长老保着，再加上禅院透年纪小，他最后顶多就是禁足一年。我又不能再委托甚尔去把他的头拧掉。”
直毘人笑了笑，嘱咐道：“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也别留下证据。”
“我知道。”修也点头，“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直毘人饶有兴致：“什么请求？”
修也说：“15岁的时候，我要去东京咒术高专上学。”
直毘人没怎么思考，挥挥手：“可以。”
修也有些惊讶：“……你不阻拦？”
“为什么要阻拦？去念念书，认识点普通的同学，交点朋友，和那些普通人的小孩一样当当高中生，其实挺好的。”直毘人笑眯眯地说，“啊，青春……其实老朽偶尔也看高中生青春题材的动画哦？虽然男子高中生没有女子高中生可爱，不过也还凑合！”
修也：行了，你个二次元。
禅院父子商议完毕之后，修也靠在车窗边，静静地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直到专车停在禅院家的院落里，修也才伸手扯了扯直毘人的袖子，示意他重新将自己抱起。
直毘人心领神会，他把设定集藏到袖子里，然后挤出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抱着修也从专车里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向修也的房间。
仅仅一个小时，流言就飞遍了整个禅院家。
“修也少爷回来了，是家主大人亲自抱回来的，据说修也少爷伤得很重……”
“我匆匆看了一眼，修也少爷的脸色很差，一直昏迷着！”
“听说修也少爷是被诅咒师给打到了重伤，这难道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家主大人在修也少爷的房间待到现在还没出来，一定是在研究怎么救治……”
回廊下，禅院透静静听着飘来的只言片语，脸色阴沉。
他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房门，然后将他脖子上那个布袋子拿了出来，端正摆到面前的地板上。
“两面宿傩大人。”
禅院透跪下来，对着布袋子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禅院修也只是受了重伤，他没有死……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布袋子的影子微妙地拉长，逐渐拉伸成一个人影的剪影。剪影之上，四双血红的眼睛缓缓睁开，毫无表情地看向额头死死贴着地面的禅院透。
“我知道了。”两面宿傩说。
“我该怎么办，两面宿傩大人？”禅院透的声音微微颤抖，“大长老已经怀疑我了，我不知道诅咒师有没有向禅院修也泄露我的身份，如果，如果那几个诅咒师把我的消息透露出去了的话……”
两面宿傩打断他的话：“修也已经知道是你做的了。”
禅院透猛地抬起头，脸色灰败，整个人筛糠一样抖起来：“他，他知道了？那，那家主他……”
“只要修也还没死，那禅院家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时间问题。”两面宿傩慢悠悠地说，“要怪，也只能怪你眼光太差，也不舍得花钱，找的诅咒师也都是一些臭鱼烂虾。”
禅院透膝行向前，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我该怎么办！救救我，两面宿傩大人！救救我！”
影子诡异地笑了起来，眼瞳之中红光越发愉悦地闪烁：“救你？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既然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何不殊死一搏呢？”
禅院透仰起头，茫然地重复：“殊死一搏……？”
“谁要揭发你，那就杀掉谁。一个人知道了，那就杀掉那个人。两个人知道了，就杀掉两个人。要是全家都知道了……”
两面宿傩声音轻轻：“那就让禅院家从咒术界消失。”
禅院透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了，他跌坐在地，像是第一次看清两面宿傩一样，呆呆地只知道摇头：“但是，但，但我现在的实力远远比不上家族里的那些咒术师，我打不过他们，而且………要是禅院家没了，我做家主还有什么意义？”
两面宿傩嗤笑：“人死绝了，但是忌库和财富还在，重建一个禅院家又费什么事？再说了，只是对付区区一群一级咒术师而已，又有何难？”
“别忘了，你的背后可是我呀。”
“趁修也入睡，潜入到他的房间外，然后把我吃掉吧。”
第37章 第 37 章
促使禅院透做出选择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这个人本身就愿意为了那么一点希望铤而走险。在过去被忽略被轻视的日子里，禅院透连拥有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经年累月地做背景板。
在可能是此生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面前，他必须倾尽所有。
夜深了。
屋外只能听见虫鸣，禅院透在这个时间点原本早就该睡下，但他并没有睡。他坐在自己的房间正中，反反复复地擦拭着一把造型怪异的匕首，将刀刃擦得又快又亮。
这是他爸爸送给哥哥的刀。
禅院透还记得爸爸把匕首送给哥哥的那一天。爸爸, 妈妈和妹妹都穿上正装，齐聚在他们这个小小房子的客厅，以一种前所未有郑重又欣喜的态度将匕首交付给了哥哥。
爸爸说, 这把匕首削铁如泥, 锋锐无比, 是一百年前的禅院家主赐予他们的祖先的, 用以表彰祖先的英勇与忠诚。只有这个家庭的顶梁柱能继承匕首, 而他们这个家庭的未来, 今后就如同这把匕首一样托付给了哥哥。
禅院透坐在妹妹旁边，脸上笑着，心里却嫉妒得发了狂。
哥哥明明并不比他聪明, 学习并没有特别好，战斗水平也普普通通，平庸得要死。所以凭什么？就因为早出生, 任何好处就都让哥哥占了去吗？
拿到匕首之后，哥哥炫耀了很久。某一天, 禅院透终于忍无可忍, 趁哥哥不在，偷偷去把匕首偷了出来。
发现匕首失踪之后, 哥哥慌了。他不敢声张，不敢让爸爸妈妈知道珍贵的家传匕首在他手上被弄丢，哥哥只能到处小心翼翼地寻找，旁敲侧击地打听。
哥哥不是没有问过禅院透，但禅院透往往都会摆出一副茫然又吃惊的样子，说：“匕首？我没看到啊。不过那个东西是爸爸的心爱之物，要是出了什么事，爸爸一定会非常生气吧。哥哥，你可要好好保管它哦！”
禅院透看得出来，从那天开始，哥哥就背负起了非常沉重的心事。他开始一天天变得寡言少语，有时候战斗也心不在焉。禅院透丝毫没有任何负罪感，他甚至在爸爸面前好几次状似无意地提及哥哥被训斥的事情，然后再度引起一波家庭纠纷。
但那把匕首，他也没有再拿出来过。因为这毕竟是赃物，他没有光明正大使用赃物的机会。
不过，从今夜开始……
禅院透将匕首藏于怀中，攥紧手指，起身拉开了门。
他几乎无声地穿过走廊，来到院中，走向禅院修也居住之地的方向。
今夜月色皎洁明亮，禅院透并不喜欢。他踩着自己漆黑凝实的影子，心里始终紧紧绷着一根弦，害怕下一秒就会有一只天狗突然从影子里窜出来，一口咬掉他的头。
好在这种危险的设想并没有成真，禅院透一路上没有碰到阻碍，非常顺利地来到了禅院修也的卧房门口。
屋内一片昏暗，没有点灯。禅院透站在门口，他用匕首轻轻地将拉门怼出一道缝隙，隔着那道缝，他观察着房间内部，果然在正中央发现了一团蜷缩在被褥里的人影。
月光透过门缝照亮了那人标志性的金发，还有他苍白如纸的脸色。
禅院修也似乎伤得很重，他的呼吸并不如同其他熟睡之人一样清浅，每呼吸一次都无比粗重。禅院透没有见过修也这么脆弱的样子，稍一愣神后，瞬间涌上禅院透心头的是狂喜之情。
不费吹灰之力，此时的禅院修也就像是砧板上的肉！
禅院透将那截干瘪的手指重新塞进布袋，他攥紧匕首，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向睡着了的修也。
立在金发少年的床头，禅院透抿住嘴唇，举起匕首，刀刃笔直对准他的胸口心脏。
“去死吧。”
匕首猛地扎下，禅院透几乎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将他的希望寄托于这必死的一击。
“噗！！！”
刀尖穿过胸膛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是刀刃在血肉间突进的感觉无比古怪。血液并没有第一时间喷涌而出，因为胸腔并没有贯穿，血只从破裂的心脏中顺着重力流向其他组织器官的缝隙，一点一点地抽走生命力。
禅院透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瞳孔逐渐放大。
啪嗒
一滴鲜血从伤口处滴落，很快，一条赤红的小溪流开始源源不断地顺着身体向下流去，穿过裤管，浸透了被褥。
“为，为什……”
躺在地上的“禅院修也”睁开眼，露出了和他灰败脸色全然不同的灿烂笑容：
“当然是因为我演技过硬啦！”
真正的禅院修也站在禅院透身后，他松开握着咒具的手，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禅院透已经被血浸透的背影。
禅院透的那一击扎到了维克托的脑袋旁边，把枕头扎出了一个大洞。早就埋伏在角落里的修也猫一样潜入到禅院透身后，给了他以牙还牙的致命一击。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有一个替身的重要性了。
修也不得不承认，傻狗还是非常有用的。
濒死的禅院透只觉得天旋地转，背后的伤口给了他如梦初醒般的剧烈疼痛。
“你，早就知道……我会……”
“是啊，我根本没有重伤，装出这幅样子只是为了引诱你来刺杀我而已。”修也不疾不徐地说，“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来得这么快，连半天都没有办法等待。”
禅院透发出了破落风箱般的笑声，听起来凄惨至极。
“你很聪明，是的，禅院修也，你这个混蛋，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丧门星……善良，宿傩大人竟然还夸奖你善良，你的狠毒根本不亚于我！就算死，我今天也要杀了你，我要——我要杀了你！”
禅院透哆嗦着从布袋中掏出手指，维克托慢慢化作一只小黑狗，蹲在被褥上，和修也一起静静地看着禅院透将手指猛地吞下。
见到禅院透拿出手指，原本就已经很密集的弹幕变得更加激动：
【憋死我了，我早就想在这个直播间说两面宿傩是二五仔了，但是一提示房管就封我号！】
【我也被封过一个号，房管说我‘非法引流’，气死我了，提一下禅院透算什么非法引流？】
【不是，你们在直播间提示也没用啊，修也又看不到……】
【我草，什么情况，两面宿傩什么时候和禅院透搞到一起去的？！】
【指路论坛分析贴，有大佬把时间线都整理出来了】
【禅院透要把手指头吞下去？两面宿傩要受肉吗？？？但是禅院透这个身体适合受肉吗？】
【我的宿修……be了……哭哭】
修也：太佩服这些人了，这种时候还能嗑？
随着禅院透的喉咙滚动，艰难地将手指咽下，漆黑的刺青开始在他的手背上浮现而出，一种极为磅礴的咒力在他的身体内爆炸开来，以霸道无匹的架势席卷这具身体的每一个咒力回路的分支，以违反常理的方式，瞬间修复了禅院透已经被刺穿的心脏。
修也静静地注视着摇摇晃晃的禅院透，很快，他稳稳地站住了，黑发普普通通的少年抬起头，血红的眼瞳在月光下闪烁着欣喜的光。
“晚上好，修也。”
修也平静地打招呼：“晚上好，宿傩老师。这里地上有点脏，先收拾一下再坐吧。”
两面宿傩并不介意禅院透喷了一地的血，他自在地在修也的被褥上坐下，就像是第一次被召唤到这里时和修也聊天一样，随意地盘腿而坐，用手支着下巴，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修也重新拉上门，他点起灯，来到两面宿傩面前坐下，随手又从他的影子里摸出了速写本和笔袋。
“猜到什么？”修也支起速写本，抬头扫了两面宿傩一眼，“猜到在禅院透背后一直出谋划策的人是你？猜到是你向禅院透泄露了我在东京的行踪？猜到你今天会放弃禅院透，怂恿他过来送死？还是说，猜到所谓的影子是你，本体也是你？”
两面宿傩微微笑起来，他看着“唰唰”开始打草稿的修也，轻声说：“既然你早就猜到了，为什么对我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以你的能力，应该很轻易就能将借用影子行动的我捏碎吧？”
修也打出简单的人体形状，随口说：“因为最重要的信息我还没猜到，你的目的到现在还是一个谜团。”
“你指望着从我这里钓出更大的鱼？”两面宿傩问。
“是。”修也点头，“也因为你其实并不想置我于死地，你只是想刺激我对禅院家失望，然后按照你所计划的去站在咒术界的对立面，对不对？”
两面宿傩笑着叹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一个人。”
修也看了一眼两面宿傩：“谁？”
“安倍晴明。”
两面宿傩说：“你们两个真像，无论是力量，头脑，还是这副平时不愿意掺和世事，但是一有危机却冲出来当英雄的样子，像得让我想把你的心脏捏碎。”
修也严肃地警告了他一句：“注意一点，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不要拿我当代餐嗑别人。”
两面宿傩这种代餐行为放到娱乐圈那叫碰瓷，而且是越级碰瓷。
是会引起腥风血雨的！
两面宿傩不以为意：“你倒没有和他一模一样，你比那家伙的性格可爱多了。如果你的性格像安倍晴明，那我情愿看着你被那些半吊子诅咒师杀掉。”
修也：“你和安倍晴明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我，清醒一点，都说了不要搞代餐。”
“哼。”两面宿傩嗤笑一声，“行了，这么害怕干什么。虽然我现在动动手指就能把你的小脖子拧断，但这具身体还是太弱，没办法支撑我的行动太久。等你这幅画画完，我们就要说再见了。”
修也毫不意外：“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费劲心力找了一个可以受肉的对象，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来让我给你画一幅画的吧。”
两面宿傩换了个姿势（修也马上控诉地瞪了他一眼），他伸直双腿，双手撑在身后，拾起地上那把匕首，一上一下抛接着玩了起来。
“那就给你讲个故事吧，那也是一个关于影子的故事。我想，你应该会很喜欢的。”
修也：“这个故事里有科幻或者特摄元素吗？我比较喜欢那种JUMP系的正统热血冒险故事？顺便一提我其实对废萌漫画和废萌番不感兴趣的。”
两面宿傩：“不想听的话你可以现在就去死。”
修也：“哦。”
两面宿傩拍了拍地板，毫不客气地示意小黑狗去给他拿点吃的，然后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
“一千年前，我认识一个同样可以操纵影子的人，他的术式非常强，可以随意改变自己影子的形状，能进入影子世界，还能召唤来自影子世界的式神。”
“在听闻有这样一个人之后，我就想着要见识见识这个所谓的‘影使’。但是还没等我找上门，就听说这个人疯了。”
修也疑惑：“疯了？”
“嗯，疯了。”两面宿傩平静地说，“他戳瞎了自己，成天在说一些疯话，把自己关在漆黑的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修也问：“他是怎么疯的？”
两面宿傩摇摇头：“谁也不知道，据说他在觉醒术式之后就开始变得有些疯疯癫癫，说的话旁人都难以理解。”
“在他死掉之前，我亲眼见了他一面。那时候他已经戳瞎了自己。”——
瞎子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凹陷下去的双眼干瘪可怖，但瞎子脸上神情宁静，一点也看不出疯癫的迹象。
唯一留在他身边的，是他已经年迈的老母亲。老母亲说，自从瞎了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稳定了许多，甚至可以回到他觉醒术式之前。
瞎子听到了两面宿傩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对着发出响动的地方问：“竟然有客人？先前我没有听到过您的脚步声，您是哪位？”
诅咒之王淡淡地自报家门：“两面宿傩。”
瞎子的脸上出现了惊愕的神情，但很快，他突然笑了，笑得癫狂至极：“是你啊，是你！宿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你！四条手臂，宿傩！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俯视着瞎子，他心头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毕竟他不觉得被一个疯了的瞎子嘲笑是一件丢脸的事，他只是在寻找这个瞎子身上能让他感兴趣的地方。
瞎子笑够了，他用手背擦擦流出的泪水，语带笑意地问：“大忙人诅咒之王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看疯子。”两面宿傩说，“但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是很疯。”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瞎子又笑了，但是此时他的笑嘲讽而悲凉：“疯子，是啊，我当然是疯子。就把我当做疯子吧，我应该成为疯子，不然……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两面宿傩看着瞎子的影子，阳光下，那个影子并没有随着本体的动作而移动。黑色的剪影正狂乱地挥动着双手，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令人毛骨悚然。
“你的影子是怎么回事？它在干什么？”两面宿傩问。
瞎子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影子会做什么，他扯了扯嘴角，摊开双手：“谁知道呢。我和他并不熟，他可能只是想从那个世界出来吧，毕竟待在和那种地方一线之隔的世界里，实在是令人坐卧不安。”
两面宿傩逼近了一步：“什么意思？什么世界？影子也有属于自己的世界？那个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不要问我，不要问我！”瞎子突然尖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为什么是我，我不想知道那些，为什么要逼我，我已经看不到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要杀掉我！不要杀掉我！”
“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什么都看得到，他们注视着一切！他们，他们，他们不喜欢我，他们现在还在看着我！我害怕，我害怕！救救我，妈妈！救我！！！”
瞎子年迈的母亲熟练地上前，将瞎子揽入自己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哄道：“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瞎子啜泣着，蜷缩在母亲怀中，依旧小声喃喃：“他们在看着，他们在看着，所有人都在被看着，我们只是他们的玩物而已，我们只是……这整个世界都只是……他们的玩物而已……”
他抽着气，忽然发了疯地吼叫起来：“两面宿傩！你在吗，两面宿傩！两面宿傩！听我说！我，我，我要死了！我能看见，他们知道我能看见，所以他们一定会杀了我！”
“但是，但是你不一样，你和我不一样！你是两面宿傩，你是诅咒之王，你是，你是大爷，是，是活到了一千年后的主角，他们杀不了你，所以，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了！”
“这就是，我们所在整个世界的真相！”——
“戳瞎了自己，那可真是够疯的。”修也摇摇头，“之后呢？你难道想说，拥有同样术式的我以后也会变疯？”
两面宿傩轻笑了一声。
“他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才疯的，所以他戳瞎了自己。”
修也的眉毛隐蔽地抽了一下。
“那个疯子真的疯得够劲，一直胡言乱语，说了一堆我根本没听懂的话。”
两面宿傩慢慢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什么是弹幕？”
第38章 第 38 章
“什么是弹幕？”
这个问题说出口之后, 修也眼前的弹幕变了。
【？】占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
在密密麻麻的【？】中，修也艰难地分辨出两面宿傩的脸。
他盯着两面宿傩赤红的眼睛, 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知道啊。”
弹幕功能是随着2006年建站的NicoNico兴起的，在如今这个还需要靠录影带看动画的时代，没有人知道弹幕，也不应该有人知道弹幕。
两面宿傩细细地打量着修也的神情，沉默的半分钟后，他忽然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个词应该是叫‘单目’。”
“‘单目’就是独眼龙的意思。”修也替他解答。
两面宿傩敷衍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哎呀，一千年后各种用语都奇奇怪怪的。”
他扫了修也一眼，伸手拍拍地面：“你画好没有？”
“快好了。”修也立即拿起他刚才已经停住好一会儿的笔, 在几处又匆匆蹭了几条线, “欠了你好几张速写, 先还一张吧。你看一下, 喜欢吗？”
修也将画纸从速写本上撕下, 递到两面宿傩手中。两面宿傩接过画, 凝神看去，唇角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虽然此时他用着禅院透的躯壳，修也画出来的却是他两面宿傩原本的样子。四眼四手的诅咒之王慵懒地盘腿而坐, 单手支着下巴，神情像是休憩的猛兽，直直地望向画面外的人。
他很喜欢。
“先存在你那儿。”两面宿傩把画还了回去, “以后我再回来取。”
修也把画纸重新夹进速写本，问：“你要去哪儿？”
“散步。”两面宿傩笑着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这一千年我一直在影子世界里散步，现在我要回去继续散步了。”
他走向门外, 修也突然发现自己的咒具还插在这人背上，于是赶紧起身把刀抽了出来，心虚地扔回自己的影子当中。
拉门边，两面宿傩回过头，迎着月光，对修也笑了笑。
“不过，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你变成了一个讨人厌的小鬼，我还是会把你的心脏捏碎哦。”
修也望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不会变的。”
两面宿傩觉得这句话挺可笑。千年时光匆匆而逝，对他而言，整个世界都变了，没有任何东西会永恒，更何况是如此复杂的人。
即便如此，他却也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他只是对着修也抬起手摆了摆，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入了月色之中。
第二日早晨，禅院家的族人在库房门口发现了已经死亡的禅院透。
他的身旁遗落了一根已经被剥开封印符纸的两面宿傩手指，经验尸，禅院透是因为吞下了手指后承受不住咒力而死亡。
在接收禅院透的尸体时，禅院透的家人在他怀里发现了一把本不该在他手中的匕首。
官方弹幕很快就发出了公告，宣布禅院透因不可抗力退赛。修也的直播间着实腥风血雨了几天，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因为直播暂停了。
【[官方弹幕]：喝珍珍酸奶，看禅院101！第一阶段赛程已经全部结束，时间线即将变动，调整至第二次公演开幕。请在弹幕中留言，说出你期待中选手们长大后的样子，我们将从弹幕中抽取十位幸运儿送出一箱珍珍酸奶！】
【好耶！时光飞逝大法！】
【终于可以看到修修长大后的样子了！】
【我要看DK修宝！我要看DK悟！我要看DK夏油杰哼啊啊啊啊啊！】
【我要看人夫甚尔！人夫甚尔！人夫甚尔！（咆哮）】
【……我还有点没缓过来，昨天大爷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他是真的说错了吗？】
【应该……吧……我也不敢确定了……】
【之前大家总开玩笑说修也聪明得像是能看见弹幕，刚才被大爷这么一吓，我觉得要是修也真的能看到弹幕的话，那……我……我不敢想下去了。】
【那个瞎子的故事感觉也怪怪的，两面宿傩讲那个故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爷就是这种阴间人设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捉摸不透的，说不定他只是编了一个故事来吓唬修也而已。】
【最近一直在高强度追直播，终于可以趁调整时间线这段时间歇两天了。修修加油，期待第二次公演开始的精彩表现！】
【要继续喝珍珍酸奶啊修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又提到珍珍酸奶了啦！】
【我从小喝到大！】
从这一天开始，弹幕消失了。根据官方弹幕的说法，“第二次公演”安排在很多年之后，从现在到二公开始的这段时间，官方不会继续直播，而是会“调整时间线”，直接从二公开幕前开播。
随着弹幕的消失，被窥视的感觉也消失了。修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他的生活恢复到了之前平静的状态，画画，访友，只是每周末他都要去一次东京，禅院家的人并不知道他到东京去是为了做什么，修也当然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两面宿傩也确实消失了。
修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是否真如他所说，在影子世界“散步”。但修也依旧履行着诺言，在他有空的时候，就会画拥有四条手臂男人的速写，一张一张妥善地夹在速写本当中。
在他的速写本换到第三本的时候，五条悟收到了东京高专的录取通知书——
“修也哥哥——”
一个小炮.弹一样的小姑娘一头栽进房间，她迅速地又用非常强悍的身体素质站稳，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中的包裹：“有你的信！”
坐在房间里的真依抬起头，她拧起细细小小的眉毛，小声教育姐姐：“不要大喊大叫的，修也哥哥在画画呢。”
真希做了个鬼脸，然后老老实实地小步上前：“修也哥哥，我把你的信取回来啦。现在要拆吗？”
房间正中，纤细的少年抬起了头。
他有一头浅金色的蓬松头发，像正午的阳光，让人忍不住就想把脸贴上去，感受一下太阳的温度。金发也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在不算太明亮的室内，少年的白肤好像自行发着光，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谢谢你，真希。”修也温声说，“让我看看这是谁给我寄的信。”
他伸出修长又指节分明的手，从真希手中接过包裹，然后仔细地看了一下寄件人姓名。在看到“五条悟”的字样后，修也忍不住笑了笑，然后直接拿起画材中的裁纸刀，干脆利落地划开包裹包装。
“是悟寄过来的，应该是我之前拜托他在东京找的东西。”
包裹里放着一封信，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修也并没有先拆信，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捏出一副眼镜，然后端端正正地给真希戴上。
“悟把你的眼镜寄过来啦，真希。”
戴上眼镜之后，真希有些不适应地晃了晃脑袋。真依紧张地看着姐姐，小声问：“怎么样，能看到吗？”
真希重新睁开眼，小姑娘瞪着眼睛，使劲儿地从屋里看到屋外，犹疑地说：“好像，还是看不到。”
修也：“当然了，因为现在这里没有咒灵。”
真希：“哦……”
“没事，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找一只。”修也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真希的脑袋，“要是感觉戴着头晕，就先摘下来吧。”
真希叉起腰，拒绝了：“我不！这是修也哥哥和悟送给我的礼物，我以后睡觉都要戴着！”
在她们三岁的时候，禅院家的其余人发现真希看不到咒灵，身上也几乎没有咒力。
不过和受到百般羞辱折磨的甚尔不同，真希并没有遭遇到严重的霸凌。因为她有一个世界上最最好、最最温柔的修也哥哥。
真希和真依从小就知道她们没有爸爸，因为她们的爸爸犯了大错，被名为禅院甚尔的人杀掉了。可她们并不怀念从未谋面过的爸爸，也从来不恨那个会给她们送一些东京新奇玩意儿的甚尔哥哥。
也有人在双胞胎周边说一些风言风语，有一天真依回家问：“什么是杀父之仇？”，当时妈妈就严肃地教育了她们两个，说这是她们必须要忘记的一个词。
“你们的爸爸是应该死去的。”妈妈说，“他的错犯得太大，死是他应得的报应。家主这些年对我们真的很好，修也对我们尽心尽力，你们应该去记住他们的恩情，而不是去为了你们爸爸那样的人记住仇恨。”
双胞胎晚上一起在被窝里也悄悄讨论过了，她们谁也不想爸爸，为了爸爸去讨厌甚尔或者修也哥哥实在是很傻的一件事。况且，她们还期待着修也哥哥收到东京高专的录取通知书，因为修也哥哥答应过了，只要他去东京上学，就能带着她们两个去东京玩，见见甚尔哥哥，再见见甚尔哥哥家的那个比他们小一岁的小侄子惠惠。
东京高专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禅院家的其他人都说那里是专门收废物咒术师的学校，言语间十分鄙薄。但是自从去年五条家的少主五条悟去东京高专念书之后，禅院家的人提及东京高专的脸色都变了，似乎绞尽脑汁也要想出些东京高专的优点，不然不能解释六眼为什么非要到那里去接受教育。
五条悟比修也先收到录取通知书。修也比五条悟小一岁，虽然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但是年龄上的差距让他们只能无奈地做学长和学弟。
修也问过夜蛾正道，为什么不能动用特权让他和五条悟一起入学，夜蛾正道说规矩如此，实在抱歉。如果修也真的非常想和五条悟做同学，他倒是可以动用一下身为校长兼一年级班主任的特权，让五条悟留级一年，这样修也入学的时候他俩还是能做同学。
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传到了五条悟的耳朵里，作为报复，五条悟往夜蛾正道从洗衣房拿出来的衣服包里倒了一斤痒痒粉。
尽管每周末修也都会去东京，但五条悟依旧保持着给修也写信送包裹的习惯。修也说他们明明有对方的手机号，为什么不发短信或者直接在网上聊天，五条悟说他就喜欢这种复古的联系方式，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修也每一次也都会认认真真地写回信，每一封回信里，他都会附上给五条悟的手绘明信片。
五条悟已经攒了满满一盒的明信片了，今后这个盒子应该还会被换成更大的一个。
五条悟在信里会絮絮叨叨地写上很多。比如东京校早就需要翻修的校舍，比如他同班的两个怪里怪气的同学，比如天天被他们欺负的校长兼班主任夜蛾正道，比如他们去外地执行的任务，比如遇到的某个很搞笑的咒灵……
五条悟写信的口吻和他说话的口吻别无二致，修也都能从字句里听到五条悟叽里呱啦的声音。每次读着这些信，修也都能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并从心底生出一种急切感。
他也想去东京高专，去体验五条悟所描绘出来的校园生活。
这一次，五条悟送来的这封信依旧啰啰嗦嗦地讲了一大堆。他说他那个叫“杰”的同班同学通过了咒术师等级评定，也被评为了“特级”。五条悟说虽然他知道“杰”的实力确实能达到特级，但是他心里就是觉得不爽，因为“杰”在听说评上特级的消息之后竟然没有主动请他吃饭！
修也对此的评价是：年纪越大，心眼儿越小，五条悟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除此之外，五条悟热情洋溢地给修也画了大饼。他说他们三个同班同学已经讨论过了，要是下一级的学弟学妹们来，他们一定会热心地帮助学弟学妹们，当负责任的老大哥，让新生们尽快熟悉校园，融入校园。
“尽管依靠我吧，我是你最值得信赖的五条学长！”
修也：…………
这家伙又在占人便宜了。
拿走信纸的第一页，修也抽出第二张。但刚一触手，修也就感觉第二张信纸的质感不太一样，似乎更厚，更加结实，也不太像是手写的信。
一看抬头：
“亲爱的禅院修也同学，我们非常愉快地通知你，你已经被东京高等咒术专门学校录取……”
果然，这第二张根本就不是五条悟的信，而是东京高专的录取通知书。
……五条悟是怎么把修也的录取通知书塞到他自己的信封里去的，五条家的特权有这么恐怖吗？
修也摇摇头，随手把录取通知书塞到在一旁眼巴巴一直盯着看的真依手里：“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真希立刻欢呼起来：“录取通知书！去东京上学！找甚尔哥哥玩！”
修也无奈地笑笑：“好，去找甚尔哥哥玩，还有惠惠，你们想见惠惠吗？”
“想，想！”真希用小手比划起来，“我看过照片，惠惠也有狗狗，黑色的和白色的！”
“那是玉犬，是惠惠用他的术式召唤出来的。”修也解释。
真希茫然地问：“惠惠的术式也是‘召唤傻狗术’吗？”
修也：“……啊，倒也不是。”
对不起，十种影法术，修也不是有意往这种高逼格的术式身上泼脏水的。
就在和双胞胎们聊天的时候，修也忽然感觉眼前一阵目眩。他揉了揉眼睛，重新睁开之际，久违了的弹幕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官方弹幕]：第27届《禅院家主101》第5期上，第二次公演即将开幕，成长后的他们崭新亮相，谁将斩获人气王？】
【[官方弹幕]：本轮比赛开始，选手排名将引入全新计票方式，评委投票将乘以权重纳入比分之中。为你心仪的选手呐喊助威吧，珍珍酸奶助力《禅院101》，珍珍酸奶，我从小喝到大！】
看到“评委投票”四个字，修也慢慢拧起眉头。
官方这是打算……搞点不太透明的东西了？
第39章 第 39 章
“今年的新生？”
夏油杰咬着筷子尖, 稍稍有些好奇地偏过头去：“今年的新生已经要入学了吗？”
“没错！我们很快就要成为学长学姐了！”
五条悟得意洋洋地点头再点头，蓬松的白色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上上下下地晃动。即使幅度这么大, 但他鼻梁上的墨镜就像是粘在皮肤上了一样，纹丝不动。
“那还真是值得期待。”夏油杰笑着说，“你是不是想做学长很久了？”
家入硝子坐在餐桌的另一头，懒洋洋地插了一句：“我看他是想摆学长的谱很久了。”
五条悟用他吃甜品的小银叉子指向家入硝子：“你怎么可以把帮助可爱的学弟叫做‘摆谱’呢？这是一个未来救死扶伤的医生该说的话吗？硝子，你这样对同班同学冷血的人是拿不到执业医师证的！”
硝子：翻白眼.gif
夏油杰并没有否定五条悟的话，也没有否定硝子的。他放下筷子, 稍稍思索了一番，说：“我记得……悟你有一个朋友今年要入学，对吗？”
“没！错！”
五条悟打了一个响指：“他是我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 是个很可爱的小朋友哦。不过那家伙话很少, 也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朋友, 到现在为止他也只有我一个朋友而已, 杰, 硝子, 你们可要和他好好相处！”
弟弟，小朋友……？
夏油杰和硝子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个怯弱小少年的形象。
五条悟还在滔滔不绝：“修也他啊，真的超级怕生！我们小的时候两家会一起聚会, 他怕到一个人偷偷溜出去，躲在没有人的黑仓库里面，饿着肚子一直躲到整场宴会结束。要不是我即使对他伸以援手, 带去点心和他交换着吃，他早就得了胃病了！”
夏油杰和硝子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怯弱小少年蜷缩在仓库里默默流泪的形象。
五条悟继续说得眉飞色舞：“还有还有, 修也他很依赖我哦。他很聪明, 出身也好，术式也强, 所以他们家族的人就都排挤孤立他，甚至还有小孩趁半夜去他的房间欺负他！修也经常哭唧唧地跑到我们五条家来，作为正义的伙伴，我当然要保护修也了，每一次修也都拉着我的袖子，跟在我后面喊：悟哥哥悟哥哥！”
夏油杰和硝子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脸上带着泪痕，一脸崇拜追在五条悟身后怯弱少年的形象。
嗯，嗯……看来这个学弟是个需要悉心呵护的人呢。
还在京都收拾行李的修也：哈啾！
谁在背后念叨他？
东京校一年级的三位学生们吵吵嚷嚷地吃完午饭，又吵吵嚷嚷地走向教室。夜蛾正道早已经在教室里等着他们，十分疲惫地等着这三个学生入座。
然后他就看见五条悟当着他这个校长兼班主任的面坐到了课桌上。
夏油杰虽然没有坐在课桌上，但他的坐姿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斜着坐进椅子，一双长腿横跨走廊，一条胳膊搭在后面一排课桌桌面，用放松自在但是完全没有上课状态的姿势笑眯眯地看向夜蛾正道。
硝子，唯一一个承载了“这应该会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好孩子吧”希望的同学，她对夜蛾正道说了一声：“老师好”，然后就从课桌抽屉里掏出了一本《系统解剖重难点背诵版》，心无旁骛地看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一嗅二视三动眼……”
夜蛾正道：求你们了，给我点面子可以吗？
“干什么啊，夜蛾老师，让我们来教室集合是有什么事吗？快说啦！”五条悟在课桌上晃动着他过长的腿，笑嘻嘻道，“我还想赶紧去京都接修也来上学呢！”
夜蛾正道：你别提那个名字，提了我胃痛。
“我确实要和你们说一说关于新生的事情。”夜蛾正道努力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用他的墨镜抵御这些学生给他带来的精神冲击，“原本我的确打算让你们三个一起接引今年的新生，但很可惜，上层临时给高专委派了一项任务，二年级以上的学生们都没有空闲，所以只能让你们三个兵分两路，一队去完成任务，一队去接新生。”
五条悟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啊？你什么意思？”
夏油杰劝了一句：“悟，别这么咄咄逼人，夜蛾老师应该也很难做。”
夜蛾正道顿时感到欣慰：看，这个班果然还是有好孩子的！
夏油杰很快补充道：“不过，都身为校长了还会被为难成这样，连学生的心愿都满足不了，夜蛾老师你也太弱了吧？”
夜蛾正道：………………
五条悟在旁边还一脸义愤填膺地点头：“就是就是！菜鸡！”
夜蛾正道：“好，决定了，五条悟你去做任务，夏油杰你去接新生。”
五条悟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跳起来：“你报复我！凭什么！？”
夜蛾正道解释：“因为你太想去接新生了，所以你一定会用最高的效率完成任务，赶去和夏油同学汇合。”
硝子在一旁慢吞吞地补了一句：“……嗯，这次我觉得夜蛾老师说得确实有道理。”
夜蛾正道：所以你以前觉得我说的话没道理是吗？
但是夜蛾正道已经习惯了不去和这帮学生们计较，如果事事计较的话他一定会被气死。夜蛾正道严肃地一拍手，说：“好，就这么决定了！五条同学，去做任务！夏油同学，去接新生！家入同学，继续复习备考！”
五条悟：“不公平！为什么硝子就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情？”
夜蛾正道：“因为硝子是唯一一个对我说了‘老师好’的同学，好同学要得到奖励。就是这样，下课！”
说完之后，像是生怕被五条悟用[苍]轰一样，夜蛾正道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五条悟露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转头瞪向夏油杰。夏油杰一摊手，很无辜：“别看我，如果可以，我也想和你交换任务。”
“哼……那倒是不用。我会尽快完成任务来和你汇合的。”五条悟拉长了一张脸，“我说你啊，一定要和修也好好相处。修也他话不多，也没什么表情，但是这不代表他是个坏人哦？”
夏油杰脑海中关于禅院修也的形象又变了变，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但是内心是流泪猫猫头的怯弱小少年。
“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小朋友的。”夏油杰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你快去快回。”
五条悟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向窗口，竟然直接就从敞开的窗户中一跃而下——
咒灵，受死吧！
硝子见怪不怪，她拿着背诵要点，对夏油杰下了驱逐令：“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在教室里继续背书了。”
夏油杰耸耸肩膀，起身走出了教室。
来到走廊上后，他掏出手机，开始查看夜蛾正道发给他的关于几名新生的简介和抵达信息。
和京都校不同，东京校是一个更加现代化，也更加和普通高中类似的学校。自从夜蛾正道当上校长之后，他就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比如安排了普通高中一样的课表，文学、外语、家政、体育、历史、美术、思想品德……
另外就是东京校招收的学生更多。
东京校的教职工们会积极地外出寻找生源，在普通人当中找到适龄的拥有咒术天赋的孩子，或者去说服那些小咒术家族将他们的孩子送到东京校来接受教育。身为校长，夜蛾正道其实并不总待在校内，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全日本地跑，艰难地将一个又一个学生带到东京校来。
在五条悟入学后，东京校的招生就更加容易了。借着“六眼”的名头，东京校这一届收了至少三个班，夏油杰被分到的新生就来自三个班级其中之一。
“灰原雄，七海建人，禅院修也。”
夏油杰念出这三个学生的名字，目光在最后一个名字上停了一秒。
那就是五条悟心心念念的小朋友吧。
不过他并不能因为这层关系就厚此薄彼，夏油杰克制住自己先去看禅院修也资料的愿望，按照顺序，先点开了灰原雄的简介。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一样，都来自于普通人家庭。夜蛾正道已经提前做好了他们两个家长的工作，并告知了入学的一应物品清单需求。他们两个会在指定的时间点自行来校，夏油杰要做的只是去校门口把那两个孩子接进来，带他们参观一下校园和宿舍就好。
最后，夏油杰点开了禅院修也的简介资料。
古怪的是，这份资料异常详尽，比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都详尽得多，满满地铺满了一整页。
【姓名】：禅院修也
【年龄】：15
【等级】：四级咒术师
【出身地】：京都
【高专入学方式】：家族
【术式】：？？？（本人没有公开）
【招数】：召唤[天狗之影]，召唤“十种影法术”中超过三种影子式神，召唤他人的影子，在影子之中自由来去
【兴趣·特技】：绘画，看漫画，一口气喝五瓶珍珍酸奶
【喜欢的食物】：方便在画画的时候拿起往嘴里塞的食物
【讨厌的食物】：口味过重和香辛料放太多的所有食物
【压力来源】：没有边界感的人，被侵犯个人心理舒适区，目睹非公平正义的事情发生
【喜欢的人的类型】：无（这什么无聊的问题，小女生吗？）
完整看完的夏油杰：………………
他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先前夏油杰就对这名“御三家”之一禅院家族的嫡子小少爷有所耳闻。
据说这个小少爷曾经在东京被诅咒师绑架，并连带着造成了上一任东京校校长的被迫辞职；又据说禅院修也是个强大又心狠手辣之人，他看似韬光养晦，实则在很小的时候就利用自己的手段除掉了一名自己的竞争对手，让一个拥有很大希望继承禅院家的人惨死家中。
夏油杰这些日子接触的咒术师对于禅院家多数是敬畏忌惮的态度，他们对和这名小少爷有关的话题更是缄口不言。但从偶尔才能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夏油杰知道禅院家的继承人斗争极为激烈，禅院修也作为继承战争漩涡中心的人物，日日面对的都是勾心斗角与风刀霜剑。
比起那些无从分辨真假的谣传，夏油杰更愿意相信他的好朋友五条悟所描述的禅院修也的形象。
那是一个寡言少语，恐惧社交，善良，富有正义感，内心敏感柔软，并被迫在吃人的禅院家艰难支撑到今天的小少年。
夏油杰相信，禅院修也来到东京校就读是为了逃避禅院家危险的环境。
毕竟，作为最有希望当上下任家主的嫡子之一，如果禅院修也真的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必然不会选择来到远离咒术界权力中心的东京，而会像他的亲哥哥禅院直哉一样，留在禅院家继续培养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
即便五条悟没有拜托，夏油杰也不可避免地对这样的孩子产生了同情之感。
他一定没有过和同龄人无忧无虑玩耍的经历吧，也没有和朋友们一起肆意大笑过。
那么，作为接引的学长，就由他来帮修也同学一个小忙吧！
夏油杰决定了，在接到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之后，他一定要告诉他们：你们未来的新同学禅院修也是个很渴望和你们交朋友的好孩子，但是修也同学非常害羞，请你们主动和他说话，主动和他分享，主动和他亲近，好吗？
这样一来，新来的学弟们一定能成为他和五条悟一样相亲相爱的好朋友的！
夏油杰这样想着，非常满意地对自己的计划做出了评价：特级！
就在他心满意足地准备收起手机，前往校门口接引新生时，夏油杰的手机忽然“嘟嘟”发出提示音。
有一条来自未知联系人的新短信。
夏油杰扫了一眼短信标题，微微皱起眉头。
“你，渴望一个更加公平正义，人人都能得到幸福的新世界吗？”
这是什么？
诈骗短信，还是什么新类型的病毒广告？
夏油杰点开短信，本想直接按下“删除”键，他的双眼却不经意地扫过短信开头几行，并慢慢凝住。
“你是否看到，在这个表面花团锦簇的世界里，只有少数人获得了优渥幸福的生活”
“你是否思考过，为何绝大多数人成日都在辛勤工作奋斗，他们的人生却依旧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苦难折磨”
“你是否幻想过，存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人们劳有所得，诚实地工作，满足地收获，并不因为性别、出身、天赋、样貌而分为三六九等，大家平等又和谐地齐聚一堂，为幸福举杯”
“我们，正在为创造这样的世界而奋斗”
“我们，正在试图消灭阻拦我们创造这样世界的寄生虫和既得利益者”
“我们，渴望着所有志同道合者的加入”
“你，愿意和我们一道，为新世界奋斗吗？”
第40章 第 40 章
“你们好, 我是二年级的学生，夏油杰。今后你们有什么问题, 或者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们提供帮助和建议。”
樱花树下，黑发的少年微微笑着向他们伸出手，他的双眼狭长，在笑的时候会眯成一条缝, 像一只友善的狐狸。
“欢迎各位来到东京咒术高专。”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所见到的第一个咒术高专的学生，就是引领他们入学的夏油杰。
灰原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笑容温柔的学长。在听说夏油前辈竟然是一名特级咒术师后，灰原更是肃然起敬, 小尾巴一样跟在夏油杰身边到处转悠, 叽叽喳喳地使劲儿问问题, 好像一条尾巴要摇断了的金毛。
同一级入学的新生七海建人则沉稳许多。
这个孩子梳了一头看起来特别优等生的偏分刘海, 就连校服也板板正正。在见到夏油杰之后, 七海非常规矩地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还小声提醒灰原赶紧问好。
夏油杰直觉感觉这两个孩子或许能成为好朋友。
“和你们同一期入学的还有一名同学，不过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家里人不太支持他来咒术高专上学, 所以……他是自己搭便车来的。”
听到这个，灰原立刻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眉头都皱了起来：“只有他一个人吗？那他带的行李要怎么办, 全都自己搬？那他也太可怜了吧！”
夏油杰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我准备去接一下他。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去见见你们未来的同班同学？”
灰原自然是积极响应：“我！我愿意！”
七海无可无不可, 他见灰原这么积极，夏油杰又明显表露出对那个新同学的关心, 他自然没有反对。
“那就走吧。”夏油杰笑了笑，“路上我会给你们讲一讲那位新同学的事情，你们也可以多说说话，互相熟悉起来。七海君，听说你的术式也和‘七’有关，对吗？”
高专出借了一辆轿车和一名司机，上车之后，在夏油杰的引导下，灰原和七海很快就开始聊天。当然，基本上都是灰原在说，七海偶尔只是应和两句。
很快，夏油杰就从这两个新生交谈的内容中判断出了这两个孩子的性格。
灰原是个表里如一，单纯善良又热情的孩子。夏油杰一看到他就想起了那种微笑着的狗狗，摇着尾巴往人的怀里扑，嘴里叼着球球，让人难以拒绝。
七海更加成熟稳重一些，也了解一些人情世故，特别会照顾人。刚上车，七海就帮灰原系上了安全带，还不停地提醒他不要把头手伸到窗外去，简直操碎了心。
嗯，看来东京校的招生办找到了两个好苗子呢。
“夏油前辈！你给我们讲讲禅院同学的事情吧，我很想了解一下我们未来的同班同学！”
灰原果不其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七海也转过眼睛，专注地看向夏油杰，期待着他的回答。
夏油杰沉吟半晌，说：“其实我对他的了解也并不多，只是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知道的。禅院修也他来自于咒术界被称为‘御三家’的古老家族禅院，是禅院现任家主的小儿子。不过……”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简单地把五条悟所说的那些讲给了灰原和七海。但光是听到禅院修也被同族的人排挤孤立，灰原就同情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修也好可怜，除了五条前辈，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交朋友吗？”
夏油杰：“似乎是这样的。”
“建人建人！我们帮帮修也吧！”灰原立即凑到七海身边，安全带被他扯出常常一条，像是遛狗的时候绷紧的牵引绳，“他从家族里离开，来到陌生的东京，他一定很需要关心。我们来当他的新朋友好不好？”
七海：“呃……首先，我们似乎还不是朋友……”
灰原立刻拍拍七海的肩膀：“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建人！”
七海：…………
七海干巴巴地说：“好的吧，灰原。”
自来熟，真可怕……
很快，高专的车就开上了一条有些荒僻的公路。远远地，夏油杰看到一个穿着粉色羽织的小点儿站在路边，脚下没有行李，只一个人单薄地站着。
看起来分外孤独。
这一刻，夏油杰、灰原和七海脑中关于“禅院修也”的印象都完美地和这个形单影只的少年重合，一句放大加粗的话在他们三个脑海中同时浮现：
好孤单……好可怜！
车子慢慢停稳，停在了金发少年的身后。听到刹车声，原本垂着头似乎心事重重的少年从他自己的思绪中惊醒，慢慢转过身，望向来人。
少年有着一头蓬松微卷的金发，身形瘦削单薄，皮肤白皙如雪，下巴尖尖，面容精致，焦糖色的双眼还带着一丝清澈的茫然。
就像是某种午睡时被打扰的小动物。
夏油杰的心微微一揪，他打开车门，踏上公路，望向眼前稍稍比他矮上一些的金发少年，语气已经不由自主地变得无比温柔。
“你就是修也，对吗？”
金发少年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眼神稍稍瑟缩了一下，神情出现了一瞬的动摇。
他这是……害怕和人交流吗？
夏油杰回忆起五条悟所说的那些禅院修也曾经被排挤霸凌的经历，心下微微一叹。
因为强大，因为善良，又因为他无法改变的出身，禅院修也就成了一个被群起攻之的靶子。
他又不期然地想到了他刚收到的那条短信。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变得更加公平正义，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呢？
“我是夏油杰，东京咒术高专的二年级生，我和五条悟是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
夏油杰微微弯下腰，让自己和金发少年视线齐平，声音越发轻柔和缓：“我是来接你的学长，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修也？”
金发少年抿住嘴唇，他的唇瓣殷红柔软，用力时，会在唇角挤出一个小小的坑。
“……嗯。”
他发出猫儿一样轻轻的应答：“那就拜托你了，夏油前辈。”
说完之后，他勾起唇角，努力地向夏油杰露出一抹稍显僵硬的微笑。
夏油杰身后，稍晚了一步下车的七海望向禅院修也，不经意对上了他错开的眼神。
在注意到七海的注视后，穿着粉色羽织的少年稍稍一怔，他似乎是慌乱地微微移动了一下眼珠，然后又郑重地对着七海点了一下头。
七海身后，刚刚和安全带搏斗完毕的灰原毛手毛脚地钻出车门，大着嗓门就想去和禅院修也搭话。七海立即按住了灰原的肩膀，把他向后拖。
“他很怕生，你别吓到他了。”七海压低声音说。
灰原茫然地立即点点头：“啊？哦！哦……哦，好的！”
夏油杰将金发少年领到他们面前，面对着七海与灰原二人，他轻声说：
“我是禅院修也，东京校一年级生。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修也拒绝了直毘人要用加长林肯和十个族人送他去上学的提议。
“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吗？”他满脸黑线，“别的同学都是自己去学校，就我是豪车接送，我以后还要怎么和同学相处？”
直毘人惊喜地一拍大腿：“相处不来那不是更好吗，那你就退学回家呗！”
修也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行了，再见，记得每个月给我打生活费。”
直毘人在后面嚷嚷：“别忘了把我要的周边寄回来！”
这个二次元老爹是真的没救了。
修也把自己的行李塞到影子里面去，挥挥手，走出了禅院家的大门。
大门口，一个同样一头金发的少年摆着一张臭脸等着他。
“喂，怎么磨磨蹭蹭的，我等了你好半天！”
禅院直哉这几年极速抽条，个子长得也不矮，脸颊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看起来比修也壮硕许多。
他的一头金发非常惹眼，比修也的金发还要灿烂。但发根处一小截黑色出卖了直哉，暴露出这个精神小伙儿染发的真相。
【我超，这是直哉？！直哉怎么也变成金毛了？】
【他还打了好几个耳洞，好潮啊，潮得我风湿都犯了】
【小时候的直哉完全不戳我，但是现在这个金毛傲娇小帅哥一下子把我的心巴击中】
【加推！加推！马上加推！】
修也见到直哉也有些意外，他问：“你今天不是要和‘炳’的成员一起训练吗，怎么在这儿等我？”
“我要是不送你，难道让你走去东京？”直哉凶巴巴地拍了拍他身后一辆亮闪闪保养很好的摩托车，“戴好头盔，上来！”
修也：………………
行，行吧。
人都是有叛逆期的，看起来直哉的叛逆期就是染发，打耳洞，飚摩托，还是挺现代，不错。
这就是鬼火少年的青春吧！
修也没有废话，他接过直哉递过的头盔戴上，坐到摩托后座，然后双手搭上直哉的肩膀。
直哉不满地把修也的手拉下来，放到他的腰上：“抓牢一点，扭扭捏捏的，小时候咱俩还抱在一起在泥地里滚过呢，害羞什么？”
修也：“我们什么时候在泥地里滚过？！”
直哉：“哦，就是我抢了你新买的进口水彩颜料那次，你追在我后面打我，打着打着我摔了一跤，然后我们就在地上滚了半天，最后还被老爸一起罚站那次。”
修也：…………
你也不嫌丢人！！！
直哉一路风驰电掣，不过还没进东京都市区，修也就示意他靠边停车。
“就在这儿把你放下？”直哉疑惑地拉起头盔面罩，询问地扭头看向修也，“为什么，难不成你真想走着去学校？”
修也跨下摩托车，一边摘下头盔一边解释：“我不会走路去的，东京校会派车来接我。我是觉得这里风景不错，适合写生，所以想在这儿拍几张照。”
“服了你了。”直哉嘀咕，“行吧，下车吧。有空记得给家里打电话，别和那帮庶民咒术师混得太近，被欺负了就告诉我，知道了吗？”
修也把头盔塞回直哉怀里：“你觉得有谁会欺负我？”
直哉想了想这几年自己被修也残忍对待的种种经历，感觉似乎确实没人能从修也那里占到便宜：“对哦……不对！五条家那个六眼不就能欺负你吗？我上次听说你们两个出门的时候都是你请他吃甜品！他明明有的是钱！”
修也无奈：“那不叫欺负，那是友谊……算了。”
已经被修也完全调.教成了一名弟控的直哉“哼”了一声，别别扭扭地说：“好吧，那我走了哦。”
修也对他挥挥手：“再见。”
直哉恋恋不舍地磨蹭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话可说了，才慢腾腾地发动摩托，向着反方向开去。
直到看不到摩托车的那一个小点儿了，修也才低下头，抬脚在地面上跺了跺：“出来吧。”
一只毛茸茸的黑色狗头从修也的影子里冒了出来，它耸动湿漉漉的鼻头，左右嗅了嗅，然后艰难地用小短腿扒着地面爬了上来。
“汇总一下情报。”修也说。
小黑狗立刻端正坐好，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地拍打着地面，认认真真地汇报：“东京总部的账本和成员发展情况已经整理完毕。上个月总收入五千万日元，总支出两千万日元，共计完成祓除咒灵任务95件。过去一个月发展成员3人，其中一名二级咒术师，两名三级咒术师……”
修也静静地听着，时而打断询问：“新成员的影子你都拜访过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小黑狗摇着尾巴保证：“拜访过了！他们的影子都是道貌岸然的自私鬼，没问题！”
修也点头：“行，那就好。”
【咦，修修和小傻狗在讨论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什么账本，什么新成员，修修在开公司吗？】
【用调查影子的性格来判断本体可不可靠，修宝真是鬼才啊哈哈哈哈哈】
【咦，这么一算，修修的公司上个月岂不是净收入三千万日元？好有钱！】
【修修年纪轻轻就当老板了，好厉害啊，饿饿，饭饭QAQ】
【修修，今天星期四，V我50】
修也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快到了和高专约定的接送时间。
“还有一件事，你去给我调查一下。”
小黑狗的尾巴和小耳朵同时竖了起来：“什么什么？”
修也：“甚尔对我说，有一个组织最近找到他，说有一个委托想要甚尔去做，那个委托挺古怪。你之前在影子当中听说过一个崇拜天元的教派吗？”
小黑狗非常努力地歪着小脑袋瓜子想了想：“天元教……唔唔……以前好像听说过的，但是我忘了！”
修也：“你这智商究竟记得住什么？”
小黑狗委委屈屈地压平耳朵：“我这就去查，我这就去查……”
它四爪并用地重新钻回影子世界，修也微微叹了口气，他低下头，装作发呆的样子，实则开始认真地看起了弹幕。
【我草，是不是盘星教！？主时间线的主线剧情要开始了吗？！】
【盘星教，如雷贯耳，大名鼎鼎】
【看到盘星教我就来了！猴子们，集合！】
【啊啊啊啊啊啊，甚尔不要接那个委托！！！】
【修修快拦住甚尔，别让他接触盘星教！】
【什么东西？盘星教是什么，你们怎么好像都知道啊？】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盘星教是什么……】
【盘星教就是一个崇拜天元的教派，成员都是普通人，这帮人贼有钱，脑子都有病！】
【反正你们只要知道和盘星教沾上没好事就行了……现在没好事，十年后也没好事。】
盘星教？但盘星教不是已经被……
修也思索着今后的对策，这时，原本无人的公路上由远及近地传来车声，一辆黑色的轿车开到了修也身后，慢慢地刹住了车。
谁？
是高专的人来了吗？
修也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粉，就是为了来人能轻易地辨认出自己。他抬起头，转过身，望向轿车打开的副驾驶座，还有那个从车里走出，笔直向他看来的黑发青年。
黑发青年眨了一下狭长的双眼，笑着问：“你就是修也，对吗？”
在看清楚黑发青年面孔的那一刹那，弹幕疯了。
修也只感觉眼前如同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瞬间，不同颜色不同字号的弹幕密密麻麻地铺满了他的整个视野，就像是有人拿着手电筒怼在他眼皮子前面开关一闪一闪，刺激得修也忍不住面露难色。
……他能不能开个弹幕屏蔽啊？
【杰！杰！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猴子在此！猴子在此！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激动地抓起藤蔓）（一下子荡到教主面前）（狼狈落地）（艰难爬起）（梳理自己的猴毛）（自信大声说：）叽！！！（被教主拍死）（化作幸福的猴子鬼魂升天）】
【夏油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我的欲念之火！用极之番把我打飞！来吧！】
【我要在教主的一撮刘海上荡秋千！】
【噔，噔，咚，毁灭咒术界的男人，出现了。】
修也：请注意弹幕礼仪，不要在这里发癫，谢谢了。
其中那道鲜红的弹幕尤其引起了他的注意。
毁灭咒术界？
教主？
莫非，在未来，这个夏油杰会变成什么教主，然后毁灭咒术界？
但这个夏油杰不是悟的好朋友吗？
修也因为弹幕而反应有些迟滞，夏油杰好像误会了他的沉默，语气变得有点小心翼翼：“我是夏油杰，东京咒术高专的二年级生，我和五条悟是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
丸子头的青年甚至微微弯了一点点腰，让自己和修也视线齐平，修也对上对方那双狭长的眼睛，看清了他眼中的关切与温柔：“我是来接你的学长，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修也？”
唔……
修也将“毁灭咒术界的男人”和此时夏油杰的表现做了对比，感觉有点为难。
夏油前辈是个好人哎，未来的他究竟是怎么变成毁灭咒术界的男人的？
而且……
修也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能毁灭咒术界，那这个夏油前辈一定是个很强很聪明的人吧？再加上什么“教主”……
这个夏油前辈，应该是个可以发展拉拢的对象！
想到这儿，修也不免高兴起来。他扯起唇角，露出了他高兴时才会出现的钩子一样的笑容，回应道：“那就拜托你了，夏油前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后，夏油杰好像表情变得更加忧心忡忡了。
他笑得不对吗？
修也有点疑惑，然后又打量起在夏油杰身后下车的那两个人。
最瞩目的是一个同样一头金发的少年。他留着稍显古板的偏分刘海，正微微皱着眉头望向修也。修也正对上他打量的目光，为了礼貌，修也本想点头示意，但是弹幕又迎来一波发癫的高峰。
【娜娜明！！！我命中注定的成熟男人！娜娜明啊啊啊啊啊啊！】
【娜娜明！活的娜娜明！！！】
【七海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哭得水淹东京）】
【年轻的七海海，好感动呜呜呜呜呜，一定要好好活着啊七海海呜呜呜呜】
【还有活着的灰原小天使！】
【大家都是活人，都是活人啊呜呜呜呜呜呜】
【就算是在地狱大家一起团聚我也很感动啊嘤嘤嘤嘤】
【“一切都交给你了”“最后倒是说一些诅咒的话啊”】
【这么高兴的日子，前面为什么要杀人？】
修也被这些弹幕打得有点懵，他艰难地回神，审慎地打量起那两个新同学。
看起来这两个人以后都会早死啊。
“我是禅院修也，东京校一年级生。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今后他会好好保护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