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赵氏之师所为,是平息晋国内乱,如果再加上郑国和齐国,那么性质则是完全不同。郑国和齐国一旦发兵,那么其乱晋之心就是昭然若揭了。那赵氏这一战的意义就截然不同了,因为自古以来,外战的功劳,向来是在内战之上的。所谓“兄弟阋墙,不辱于外”,将士们也更是能够同仇敌忾。所以,李然和邮无恤的一番话,让众将亦是兴奋不已。宴席过后,赵鞅特意是留下了李然,向他询问高强之事。李然也是一五一十的与之转述,赵鞅闻言,眉头不由得皱起。“早就听闻范献子和田乞有所勾连,本卿本还不太相信。只觉得范献子怎么说也是晋国的正卿,怎么会和敌国的公卿如此亲近?没想到……竟然还当真如此!”晋国和齐国,自从楚灵王薨逝之后,两国为了互相争霸,也已经互相视同敌国许多年了。所以范献子身为一国正卿,这一番骇然的举措,令赵鞅如此吃惊也是毫不为过。李然又略作了一番思索,决定是向赵鞅坦言了。只听得李然是清了清嗓音,并是拱手向赵鞅言道:“其实……他们之间的勾当,早已有之!”于是,李然便将暗行众之事,与赵鞅是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而赵鞅在听得“暗行众”的这些个勾当后,先是又不由是一阵骇然,随即又立刻是表达出了对于暗行众的厌恶:“哼!他们这些宵小之辈,为了争权夺利,为了能够让自家权柄凌驾于君主之上,居然连自己国家的利益都能够出卖?简直是禽兽不如!”李然则是笑道:“所以,将军如今也应该能够明白,范献子在临死之前的所作所为,看似没有由头,但实则是极为清楚明白的了!”赵鞅亦是无奈的点头道:“看来……此等不臣之事,已为世人所共知!而如今天下竟是如此君臣不轨,以致天下已是无秩可守,此可谓是各国祸乱的根由啊!”李然又言道:“又岂止是各诸侯国?即便是周王室,亦不能幸免!所以……将军的责任可谓重大!将军若此战得胜,则可致天下清明!若是失败,则天下恐无复明之日矣!”赵鞅听得李然所言,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这般的责任重大。他不禁是点了点头,并是诚恳言道:“原来先生此前的种种顾虑,皆是由此而来的!鞅如今已是了然!”这时,待在一旁侍奉的范蠡则是不禁问道:“只是……先生方才在囚营中言说竖牛乃是先生的人,究竟是何用意?”李然却是微微一笑,并颇为神秘的回道:“呵呵,不过是‘借尸还魂’而已,今日暂且略施小计,静待来日定有奇效!”李然虽是说得晦涩难懂,但范蠡听了却亦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先生高明!”赵鞅在一旁虽是听不懂他二人所言,但也知道高强定是对李然有用。于是,他索性是开口言道:“既然高强对先生而言尚有大用,那高强便是不必杀了。只不过……若是就这么放了他……于情于理却也并不合适……”李然则是不由嗤笑一声,并是拱手言道:“将军不必担心,若是将军当真放了他,反而是要令其见疑。不如届时顺其自然便好。”赵鞅依旧是感到有些莫名,却也不便再问,只说道:“嗯……既如此,便一切依先生之计行事!”紧接着,赵师便是继续向朝歌进发。也正如李然所料,在夺得潞地之后,翻越太行便可畅行无阻。所谓太行八径,从潞地可走的便独占四径。而且还有无数的小径可走,所以范氏和中行氏对此已然是防无可防。而待得过了太行之后,便可谓是一马平川,赵氏之师很快就临近了朝歌。不过,另外一边,也正如李然所预料的那样,郑国也是罕见的出兵了。由卿族罕达和驷弘带队,兵力达到数万,特是与齐国配合,前来救应中行氏和范氏。不过,终究还是赵氏大军的脚力更甚,他们比郑国之师是率先抵达了百泉。赵鞅一到百泉,便是令人摆开阵仗,待郑国之师一到,他便是先声夺人,与之直接交战到了一处。百泉位于太行山脚之下,地势不平,所以战车本不易发挥作用。赵鞅先是用弓手消耗敌人,随后又派步兵冲杀,郑国的先军立足未稳,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只得急忙溃逃而去。赵鞅则是乘胜追击,驷弘眼看情况不对,急忙往后撤去。而齐国的军队,这时也是急忙赶来接应,并驻扎在了铁丘,与驷弘终于是汇合到了一处。赵鞅得知驷弘与齐师的动向,也不敢再穷追猛打,只能是回营急忙和李然商讨:“郑国和齐国如今合兵于一处,眼下正在铁邑驻扎,可谓人多势众,我们该如何是好?”李然低头看着沙盘,思索了一阵之后,说道:“铁丘距朝歌尚还有一些距离,不如舍弃铁邑,直取朝歌!”赵鞅却是担心道:“我们若是直取朝歌,那么铁丘便如腹中之刺,随时都有可能刺将进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岂不是要腹部受敌?”李然说道:“如今铁丘为齐郑所据,若是强攻直取,必是毫无机会可言。不如因势利导,将军可率军直取朝歌,却不强攻,而是先困住朝歌。届时再略施小计,待齐郑之师来相救朝歌时,只待其一动,将军便可先伺机杀败齐郑之师。”“只待齐郑之师一败,则朝歌可不攻自破!”赵鞅闻言,不由是连连点头。“确实如此,先生考虑得果然周祥!”当即赵氏大军便不再理会铁丘的齐郑之师,而是快速直插朝歌而去。朝歌本就是固守的姿态,一看赵氏大军竟是从天而降,也不敢怠慢,只得是龟缩不出。待在朝歌城外驻扎下来后,李然和赵鞅一同巡视朝歌的城防。但见朝歌城防坚固,而且其规模也是远胜晋国的都城。赵鞅见此,不由是感慨道:“范氏不臣之心也已久矣!如此大城坐落于晋东,我等身居绛城却是浑然不知!实是令人不安呐!”李然则是与他宽慰道:“所以,将军能有匡扶天下之志,亦是实属难得呀!天下虽是昏聩至此,然而终究还有似鲁国孔仲尼,以及将军这般的胸怀天下社稷黎民之人!周室幸甚,天下幸甚!”赵鞅眼看这朝歌如此高大,他不由又是心生疑虑:“面对如此大城,我等又是远道而来,如今却该如何应战?我们此来急行,辎重带得也并不多,不过勉强数荀,所以务必要速战速决才是。”“但眼下……却该如何让尚在铁丘驻守的齐郑之师前来救应?只怕此事……却有些难办呐!”李然却开口道:“呵呵,将军勿忧。其实在下此前早已是打探清楚了朝歌辎重补给所在!范氏昔日为能够掩人耳目,是故意找了一处险要之处囤积物资!”“这一处险要所知之人甚少,而不久前,却已被在下获悉。将军只要能够攻下那一处险要,朝歌必危。齐郑之师见朝歌有危,则必来救应朝歌。届时,大人难道还愁他们不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