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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大结局

    两人得到答案, 一时沉默起来。

    姜赢看着他们,安抚一笑:“不过你们倒是可以放心,此次朝廷派我来此地, 是来行赏的。”

    “毕竟天家想要的无论是古籍秘宝, 还是引起动乱削弱江湖势力, 都已经得到了, 甚至还额外勾出了北狄这条潜伏已久的豺狼, 对着一帮不知事实真相的民众, 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白白惹人猜忌。”

    他叹了口气:“倒不如大方行赏,还能给朝廷弄个好名声。”

    姒荼蹙眉问:“朝廷此举的确做到了削弱各商路的精锐实力,但, 他们一开始所惦记的财路却并未真正落到天家手中。”

    他想到近日总在江湖晃荡的李承誉和那帮乌泱泱的人, 隐隐猜到了些什么:“难不成, 天家还有别的计划不成?”

    姜赢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小荼很敏锐啊。”

    “不错, 早在数月前,皇上便秘密派遣出了太子府里的两位小主子, 带着暗卫高手无数前往了江湖进行实地考察。”

    “咱们圣上早早便意识到, 单单靠打压江湖势力便想拿到商路的把控劝是几乎不可能的, 江湖永远有年轻的孩子出现,有无数再次势起的机会。皇家想吃下这块肥肉, 只能亲自加入这个战场,培养自己的队伍。”

    “你们也见过那位小皇孙了吧?”他摇头笑了笑:“这孩子在皇室长大,却是难得的心性澄明,能力也不错, 此次在他的带领下,朝廷想要的皇商队伍便已经初具雏形。”

    “想必过不了多久, 你们便能在江湖中听到这个商队的名号了。”

    原来李承誉频繁出现在江湖竟是在做这个。

    趁着此次动乱后各门派百废待兴的空隙,将自己一首建厉的商队打入内部。而这支商队一旦建成,可就是真真正正掌握在皇室手中的队伍,有绝对的忠心和服从,前途不可限量。

    姒荼都能预料到,江湖商界未来的日子该是怎样一番血雨腥风。

    不过这样也好,被大门派垄断久了的行业是该有些新意了,毕竟一成不变的日子过久了,某些眼高于顶的宗门已经飘飘然得忘乎所以,来点危机感也未尝不可。

    几人正在此间商谈,一旁禁闭的窗棂却传来了响动,不轻不重的敲叩,正好四声。

    姜赢闻声,一双桃花眼忽然变得凌厉:“何事?”

    外头传来了声音:

    “禀主上,出事了。”

    随即,窗口的缝隙中便随之挤进了一张薄薄的纸条。

    姜赢迅速拿起一目十行地看完,再抬头时,脸色竟变得无比凝重。

    面对疑惑的两人,他加快语速简短概括,说出的话却在二人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昨夜圣上遇刺,生死不明,刺客潜逃出京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朝廷收到容王上表,自请前往边关戍守,余生再不入中原。”

    回酒楼的路上,姒荼一直紧锁眉头,垂着的眼睛满是愁绪,连平日里总是上翘的嘴角都拉得平直,看得楼岸没忍住伸手给他抚了抚眉心。

    “怎么了?”他问。

    就算朝廷此时阴云重重,但姒荼先前担忧的事有了个好结果,按理说,不该烦心至此才是。

    姒荼闻言啧了一声抱胸恼道:

    “这个柳北如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他思来想去半晌,还是觉得不对劲。他不信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遇刺的事与这老狐狸没有丝毫关系。

    姒荼沉默半晌终是泄了气,抿唇靠在楼岸的肩上,犹疑道:“而且,我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楼岸给他理了理垂落的发丝:“何事?”

    姒荼眯起眼睛:“你还记不记得,那些赶去三十三离境天支援的弟子?他们先前,原是不知晓前朝秘辛的。”

    楼岸了然:“你是说,那位将秘宝实情和北狄阴谋如实相告给众弟子们的神秘人?”

    “对,”姒荼点头:“这次能够取得胜利,这些弟子们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以说,那神秘人是直接出手帮了他们一把。

    但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又或者说,他和他背后的势力是以什么立场做出的选择?

    “仔细想想,这个人之所以会选择暗中传递消息,要么是因为他不愿掺和进来,要么便是他的身份不能见光,甚至可能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不能被人查到那些消息的传递源头来自何处。”

    “这样一个既知晓秘辛、背后的势力又能支撑其秘密完成如此庞大的信息传递”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有了猜测,又像是在喃喃自问般道:

    “会是谁呢?”

    楼岸知他心中的顾虑与疑惑,将人搂紧了些,安抚性地拍拍:

    “你若想知道,我便即刻差人去查。”

    “但是茶茶,”他看向他的眼睛,眸中满是认真:“你要知道,不管是与否,结果已经注定,一切皆是对方的选择,你没必要为此感到困扰。”

    “一切有为法,因果循环命运使然,有些事或许从开头便已经有了预示。他谋反或者放弃,只在一念之间,我们无法预测,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静观其变即可。”

    “若你实在不放心,也可以亲自去看看。看看大漠风雪,看看江山如画,江湖斗争也好,朝廷阴谋也罢,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比起那些,”楼岸伸手点了点他的眼角,唇角浅浅勾起:“我更希望你能开心。”

    元盛二十三年,澧世祖病故。由太子李元瑞继位,改年号为升宁。

    升宁元年,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支名为光熹的商队,在商界崭露头角并迅速站稳了脚跟,惹得众家非议,躁动不安。

    也在升宁元年,由圣上恩准,青宴堂正式脱离了楼家的掌控,以锄奸扶弱为门训,在江湖各地成立了十三分堂,招揽有志查案的各路英雄少年加入。

    升宁三年,容王柳北如大败北狄,成功将其击退于落沙关外。

    升宁五年,皇孙李承誉被正式册封为太子

    又是一年冬季。

    此时已是年末,民众们都忙着置办年货,街上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在细雪中格外显眼,将小镇点缀得愈发喜气洋洋,让人看着顿觉心中愉悦。

    姒荼一行人也不例外。

    一个小摊前。

    “大娘,劳烦您用油纸细细帮我包好,”姒荼想起某人,弯唇笑得温柔:“我家夫人就爱吃您做的糖葫芦,打小就爱,眼下给他置办妥当,便能在年里吃个痛快了。”

    “得嘞!”大娘乐呵呵应答,手上动作十分麻利,嘴里还不忘打趣姒荼:“这位相公和您夫人感情真好,您夫人若是知晓,一定很开心!”

    她将包好的纸袋递给姒荼,笑得大方:“我家糖葫芦啊是又大又甜,保准您夫人吃了,心里也甜滋滋!”

    姒荼弯眼接过,将银子递给大娘:“多谢。”

    言罢,他便拉过一边采买完糕点等候的楼砚星朝前走去,穿过重重人流,还不忘回头摆手和大娘招呼:

    “多的银子不用补了,给您家小孙女买两套新衣裳!”

    楼砚星也哈哈道:“新年快乐啊大娘!”

    两人声线洪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也难免被这两人的情绪感染,投以会心一笑

    姒荼和楼砚星在镇里兜兜转转逛了半日,总算将需要的物件采买清楚,赶在日落西山前上了马车准备回程。

    谁知在路上走了一半,路过某个林子时,车里却突然挤进了个形容狼狈的人。

    下一刻,耳力极佳的两人便听到远处小路上传出了数声杂乱的响动。

    “人呢?怎么又跟丢了?”

    “似乎是往那边去了,娘的,追了快一年,逃跑的功夫是愈发厉害了。”

    “罢了罢了,往那边看看吧。”

    说完,那些人便似乎随意找了个方向,哗啦啦又带着人走了。

    马车里,姒荼按住一脸茫然但下意识想要出手的楼砚星,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扫了几遍眼前这位裹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家伙。

    “释空?”

    楼砚星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哈了几声,却还是没能将面前这个沧桑无比的人与最初那个白皙稚嫩的小公子联系在一起。

    “你是小林子?不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年你去哪了?怎么毫无音讯?那些追杀你的人又是谁?”

    他到底没忍住,劈里啪啦便问了出来。

    这几年他带着青宴堂的新成员四处查案,也有经过释空的门派,打探过后却才知晓这人早就消失了,其师兄姐无一人知晓他如今的情况。

    没想到在这里却又碰见了。

    那男子听到熟悉的称呼,眼睫颤了颤,犹豫半晌后抬手摘下了头巾,对着两人微微一笑:

    “姜哥,小星。”

    “不过,我已脱离门派,不叫释空了,你们叫我叶林吧。”

    他顿了顿,又看向抿唇严肃的楼砚星,笑得有些无奈:“你还是这么多问题,一点没变。”

    “不过这样,也很好。”

    姒荼不同于楼砚星的着急,他讶异了一瞬,便敏锐地蹙起了眉。

    “你怎么和皇家的人扯上了关系?”

    虽然方才隔着不少距离,但那几道传来的声音中,有一人,他很是熟悉。

    那人属于皇家护卫,曾跟在太子李承誉身边办过事,常被用于进行各种外派追捕任务,眼下出现在这里,便证明此地出现了位列皇家抓捕暗榜的人。

    而且听那几人似乎说,追了叶林好几年?

    叶林苦笑一声,并不打算隐瞒,张口便说了个足以让人惊掉下巴的真相:

    “先皇是我杀的。”

    两人顿时瞳孔一缩。

    他说出这句话,像是稍稍放松了些,语气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干巴紧绷:

    “那时,容王找到了我,将所有真相和证据全都摆在了我的面前。”

    “他与我做了个交易,”叶林顿了顿,将细节略过:“总之,后来我功力大涨,便成功在容王的部署下潜入了皇宫,刺杀了先皇。”

    说到这里,他眉头微动,似是至今仍有疑惑:“容王说,他与我有共同的仇人。”

    “但,我后来才知道,他部署多年,当时已有一拼之力,却不知为何在最后关头放弃了。”

    “甚至早在与我合作前,便做好了老死边关的准备。”

    姒荼藏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却抬眼直看向他:

    “怎么突然说这些?”

    叶林摇头:“我只是在偶然间听容王提到过你,此次既是有缘遇上,我想,有些事你或许可以知道。”

    他看着沉默下来的姒荼,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体内的毒,或许可以试试蝎尾草。”

    天色渐晚,几人的马车也终于抵达了魔教。

    楼砚星咬牙拉着满脸写着准备离开的叶林,坚持道:“不行,哪有朋友来了家门口反让人走的道理,还是大过年的!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得跟我上去!”

    被缠了一路,硬生生拖到了魔教门口都没能成功离开的叶林刚准备摆手拒绝,却听路上一直沉默的姒荼开了口:

    “来都来了,就一起上去吧。”

    他眉眼温和,像是对着一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认真道:

    “总得喝碗酒不是?”

    刚要脱出口的话瞬间被咽下,叶林也沉默下来,在静谧的晚风中,他硬化了许久的内心忽然变得柔软,终是在两人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楼砚星见他答应,忙欢呼一声就把人拽着人就上了山。

    千秋岁中。

    姒泇早就带着人张罗开了。

    他们到时已经万事俱备,这群欢欢喜喜等着开饭的人见突然多了个叶林,也不纠结,你一手我一手地就把人拉到了饭桌前就坐,热情得让独行惯了的叶林很是不自在。

    但或许这群人天生就自带一种能够感染他人的天赋,没过多久场子便彻底热络起来,唠嗑的唠嗑,拼酒的拼酒,对着菜肴一顿扫射的也大有人在。

    楼砚星和洛惜惊更是对着盘子里最后一块肘子展开了较量,甚至渐渐拉上了楼砚池与白行川加入了战斗,结果闹到最后菜都冷了还是没能吃上这口肘子。

    沈今念不屑加入这场幼稚的争斗,遥遥和姒泇隔空碰了一杯便跃上了树梢,享清静去了。

    一片热闹喧嚣中,千秋岁主殿的屋顶上却早早坐下了两道身影。

    天边明月皎洁,璀璨绚丽的烟花朵朵绽放,点亮了两人望向彼此的眼瞳。

    姒荼翘着唇角,用手戳了戳楼岸的腰侧:“欸,你还记不记得咱俩定情那日,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日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恍然间却发现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楼岸笑着拉住他不安分的手,在烟火下十指相扣:“当然记得。”

    “而且我还记得,我那时还答应了嫁给你。”

    “一晃眼过了这几年,不知家主的聘礼攒得如何了?又要何时才能来娶我?”他晃了晃手,眼神有些无辜:

    “毕竟你知道的,我入赘魔教一事在江湖上早就人尽皆知了,你这样,我很为难。”

    姒荼被某人恨嫁的言论惊了惊,又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布置,生怕被眼前的人发现了马脚,顿时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小声道:“快了快了。”

    楼岸轻笑一声,没戳穿他:

    “既如此,那我便先向家主大人讨要些利息吧?”

    姒荼眨眼警觉:“你要什么?”

    楼岸挑眉故作思考,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不多,一个吻就好。”

    姒荼闻言没忍住笑起来,下一秒唇上便传来了温软的触感。

    漆黑的夜幕被烟火铺染得绚丽非常,连带着温柔的月光都变得耀眼。

    在这片始终喧闹的江湖里,少年眉眼如旧,不惧坎坷泥沼,心中自成天地。

    江湖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