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搞他!快!”
是长得相似吗?
不, 不是。
盛欢曾经亲自怀抱过那颗头颅,其间他近距离的端详过那张脸,别说五官样貌了, 就连几块淡色的老年斑长在哪个部位,分布如何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是同一颗头,同一张脸决计没有错。
这个断头的老人家合该死了才对。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行走如常,还完美的与周围的活人融为一体,如果换做其他人, 此刻大概会像是看了一场沉浸式的鬼片儿一样原地一蹦三丈高,然后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
但盛欢毕竟是盛欢, 是见过各种大世面的人,即便有一瞬间冲顶的惊异情绪, 此刻也只会暂时的被他悉数吞进肚里去。
他记得那个老人的名字叫凌正亭, 司机师父跟他介绍过, 说是凌氏药业的CEO。
就在盛欢盘算着其中的脉络关系时, 眸光一闪, 杜晨飞那家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竟笑容满面的迎着凌正亭走了过去。
这变故来的突然,盛欢愣了愣,心底的疑云更甚。
原来所谓的基金校董就是这个凌先生?!
如果人没死, 以凌氏药业的财力和知名度, 成为虞中的基金校董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杜晨飞知道凌氏药业前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么?他知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前天还是一具连头也没有的尸体?
盛欢凝眸。
疑点太多,他思忖片刻, 飞快的用灭菌纸巾在额际用力擦了两下, 给阿提密斯发去了消息。
“最近有凌氏药业CEO去世的消息吗?”
那边, 杜晨飞像一块口香糖似的胶着凌正亭, 满面堆笑,亦步亦趋的往远处的走了,来来往往的人群翻涌如浪,很快要将他们的身影吞没一般,盛欢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他洗手间也不打算上了,推挤着人群紧跟过去。
他身量清瘦,人又灵活,在会所狭窄的走廊里灵活如游鱼,很快就重新将杜晨飞与凌正亭捕捉到了视野之中,此处进了包房走廊,人流量渐渐稀少,地上是光华厚实的大理石板,走起路来脚步声明晰,视野也变得开阔,盛欢不敢跟得太紧,他发现比起杜晨飞的殷勤赔笑,凌正亭整个人显得十分冷淡,全程几乎目不斜视,更无需提给杜晨飞回应了,看起来都是杜晨飞在一厢情愿的倒贴似的
猛然间,一所镶嵌在壁画长廊之上的包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探头出来,神色凝重而警惕,这个男人盛欢认识,那天晚上交接凌正亭的头颅时就在现场,应当是凌正亭的长子。
这扇门的设计属实是将隐秘发挥到了极致,开得叫盛欢措手不及,于拐角处忽然伸出一只手臂,圈住他的臂弯将他闪电般的拖进了对方的视野盲区。
“砰”
盛欢眼前一暗,光怪陆离的顶灯余晖都被来人宽阔的肩背遮住了大半,顾沨止左手撑在他耳畔的墙壁之上,另一手抄兜,微微低着头,狭长犀利的眸子里盛满了似笑非笑的忖度光芒。
盛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眼睛飞快的朝四方转动。
外面传来了一星半点的斥责之声,言辞不长,语气很差,随后杜晨飞从走廊岔口悻悻然疾步走过去,满脸吃了瘪的表情,应是被凌家长子赶了出来。他走的太急,倒是没有注意到嵌在这处的顾沨止与盛欢二人,后面也再没有人跟过来查看。
盛欢呼出一口气,心知躲过一劫,随后他曲一曲腿,试图从顾沨止的壁咚禁锢下溜出去。
然而他的算盘打的还是太精了,这动作还没开始就被迫结束,盛欢僵在那儿,因为顾沨止的膝盖丝滑却强势的顶进了他的两腿之间。
盛欢的眼睫毛一颤,猛地抬眸看他,从对方黑曜石般的瞳仁里看见了两个微有失态的自己。
左手边传出“哗哗”的流水声,那处是洗手间,而后从里头走出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哼着秦腔小调,怡然自得,一扭头瞧见了他们俩,眼珠子上下那么一扫,居然半点没惊讶,反而很是司空见惯似的,用手指点了两下就笑开了。
“小情侣,哎嘿嘿!”
盛欢:“”
醉汉充满了揶揄的笑完了,转头对着顾沨止助兴似的抛下三个字,“搞他!快!”
盛欢:“”
顾沨止眼梢的兴致上涨。
能看出来,盛欢是懂隐忍的,都这样儿了居然还没有发作起来,唯有白玉般的耳垂殷红一片,像是上好的胭脂绸缎,暴露了他的情绪波动。
顾沨止没有进一步动作,反而冲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男人偏了偏头,唇角上扬,疏离又彬彬有礼的下达逐客令:“嘿兄弟,门在那边,你请便。”
对方一愣,也不见外,乐颠颠道,“成!你不爱被看!那我走!”
盛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走!”
“那你们继续!”酒鬼抑扬顿挫意犹未尽:“哎嘿!小!情!侣~~~针不戳!”
盛欢:“”
就从他做的这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来看,顾沨止确信他方才想说的分明是“快滚。”
“可以放手了么?”这股子余怒成功牵连到了他这个当事人身上。
不轻易发火的人一旦发起火来往往都是山崩地裂,顾沨止轻轻“啧”了一声,稳如泰山道:“不能。”
盛欢:“”
盛欢觉得顾沨止这人可能天生冒险精神过剩,所以此时此刻他明明已经觉察到会爆发冲突,却半点害怕也无,眼底的兴致趣味浓厚加倍,跃跃欲试。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盛欢发不出脾气来了,忍了又忍——他实在是不想惹事。
“简单,不想让你追杜晨飞。”顾沨止意外直白的回答道。
盛欢一愣,猛地吊起眼梢。
他的视线中,顾沨止的眉眼深邃立体,好似欧风的油画,一笔不多,一笔不少,有种华贵感,男人低颔着下颌,英俊的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盛欢甚至从中读出了一丝丝委屈。
“我又不是——”他冲口而出辩解,话却说了一半卡住。
不是什么?不是为了追杜晨飞而来?
那他来这儿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一颗断在医院里的头吗?
这特么是可以说的吗???
前一脚是坑后一脚还是坑,进退两难的盛欢开始暴躁了。
“我追不追杜晨飞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的音调亮了些许,直视顾沨止的脸庞,眼眸瞪的滚圆。
“当然有关系。”顾沨止懒散的挑眉,“你看上姓杜的哪一点了?”
盛欢张口结舌:“啊?”
“我脾气比他好,眼界比他宽,不动产比他多,长得也比他帅。”顾沨止说:“他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年纪比我小一点儿,怎么?你是嫌我老?”
盛欢:“???”
话题绕来绕去,像一根绳儿似的将自己捆成了个粽子,盛欢咬紧了唇角,揪出极关键的一点,辩驳道:“开什么玩笑,谁告诉你我喜欢杜晨飞的!”
“你不喜欢杜晨飞?”听闻这话,顾沨止的眼瞳深处肉眼可见的亮起光泽来,但面上的状态仍是纹风不动,“那你为什么专门来这里庆祝他高中状元,还送他领带。”
“你也说了是为了恭贺他高中状元。”盛欢龇牙,“送领带是为了还之前他罩我的人情!”
“可你送了一条——”
顾沨止刚要说话,盛欢就一阵心虚,他生怕别人发现这条领带来路的不对劲,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送了一条什么?就算它的样式丑!那也是我亲手买来的又不是别人不要了的款!”他连珠炮似的自我剖白,“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黑的人揣度别人的心思也黑!”
顾沨止:“?”
被盛欢这好一通的输出,“情侣款”三个字堵在顾沨止的嗓子眼儿处老半天,愣是没机会说出来,他眨了眨眼,最终吐出一个“哦”字。
真像一只漂亮的小黑猫啊,憋不住发火的时候尤其像,圆圆的眼睛,炸毛的头发丝。
可也别扭极了!
想他顾沨止当年保送斯宾塞,上门道贺的人踏破门槛,也没能从盛欢这里摊上个一礼半物,是个人都会心理不平衡吧?
还是挑了半天的情侣款
顾沨止心梗的叹了口气,将“我的前男友好可爱好可爱可爱到让人想一屁股坐死”的念头收回去。
“还有什么别的事儿么?”盛欢不耐的问道,脸上的急迫神色愈发浓重。
“你就这么不乐意跟我待一块儿?”顾沨止愁绪渐浓,眉头紧绞道:“姓杜的在你跟前舞成那样你都没有急着要走,看样子我比他还讨厌?”
“顾沨止你特么”盛欢颤巍巍的推搡他的手臂,只能说没有事情吸引他注意力的时候生理需求就会变得尤为突出和困扰,他这两天真的不该胡几把吃那么些药的,还有那些不知道过期没过期的各色方便面,鬼知道是哪对哪起了化学反应——
脑子在跑走马灯了,盛欢对着左手边的洗手间痛苦面具道:“我——要——上——厕——所!”
顾沨止愣住,他手一松,男孩子就像风一样窜进了旁边儿的洗手间里,顾沨止在原地沉默了半刻,抬手扶额。
这应该算不上多么理想的重逢局面吧?
他的脑海里曾经构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局面,以他的智慧,他的口才,明明可以用上百种委婉的句式修辞与盛欢旧事重提,如若事态不对,也可浅浅的打个招呼收场,给彼此留够体面。
但再多的事先决策在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在面对盛欢这张脸,这个人,在发现他跟着杜晨飞跑进跑出的时刻,就都变成了惨淡的纸上谈兵,他生气,他懊恼,他不服,他不甘心,仿佛一夕之间丧失了名为稳重的优良品质,变回了学生时代那为爱莽撞冲动奋不顾身的愣头青。
他惹毛了盛欢,让盛欢跑了。
以盛欢之前的狡猾程度来看这趟进了洗手间,大概率就不会出来了,毕竟黑市的蛇眼儿是最懂金蝉脱壳的。
顾沨止的情绪突兀的跌落谷底。
就在这时,他听见洗手间里传来盛欢的叫嚷:“顾沨止!”
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学长”“顾神”一类的充满了距离感的称谓。
这一咋咋呼呼的全名距离上一次响彻耳畔,似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顾沨止微微一怔,大脑不经转,像是被牵动了某个片段的DNA,即刻应声道:“怎么了?”
“你带纸没有”盛欢的声音听起来很卑微,也很不情愿,“我好像窜稀了。”
顾沨止愣怔着眨了眨眼。
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油然而生,随即乐了。
男生出门大多是不带包的,带纸巾的概率也属实是不高,好在旁边就有纸巾售卖机,顾沨止立即去买了两包,折回洗手间。
“你在哪儿?”他憋着笑问。
“最里面。”盛欢悲催道:“你从底下递进来。”
“哦。”顾沨止循声走到尽头,屈膝蹲下。
半截清瘦白皙的手掌从门缝底下探出来,指尖圆润,勾引似的招了招,顾沨止歪着头,停顿片刻将纸巾包递过去,交接时,他的指甲盖不经意挠过对方柔韧明晰的掌纹。
细小的电流窜进心坎儿里。
“你真行。”顾沨止维持着蹲姿气定神闲:“上学的时候还知道给我发短信求救,现在倒好,直接喊大名了是吧?”
“名字不就是用来喊的么?”盛欢的声音听起来是在抬杠没错了,“怎么?不能喊?”
“能啊。”顾沨止的心情不错:“挺好,多喊几声,我喜欢听。”
那头没动静了。
片刻后,盛欢忽然没头没尾的发问:“你真的在斯宾塞念工商管理?”
顾沨止的眸光微微一凛。
“是啊,怎么了?”他撑着膝盖起身。
“看着不像。”盛欢说。
这四个字意味不明,亦充满了试探。
顾沨止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
“那你觉得我像是干什么的?”他饶有兴致的问。
“我不知道。”盛欢说。
隔间里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你好了?”顾沨止问。
“嗯。”盛欢推门而出,他崴了一下,似乎有些腿软。
顾沨止及时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半边身体的重量转移到自己的肩臂处,充当起一根人形拐棍,“让你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你是泡面成精么?天天吃泡面,活该拉肚子。”
盛欢努了努嘴巴,似是想反驳,但实在不占理,索性闭嘴了,他皱着眉头,一手按着发酸的小腹,整个人看起来Down到极点,还有点子弱柳扶风般的娇弱。
“你还能走得动?”顾沨止表现出异常的关心体贴,“要不我抱你走?”
“不用!”盛欢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够脑补一壶的了,干脆利落的回绝。
“你对我是真的很凶很冷漠啊。”顾沨止叹一声道。
盛欢扭头瞪他,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对杜晨飞不是这样的,你还会祝他前途似锦。”顾沨止看起来心痛至极:“你当初该不会是因为他才离开我的吧?”
盛欢麻了。
“跟他没关系。”他露出了一种恶寒的表情,“学长,对自己连这点最起码的信心都没有吗?别太荒谬了!”
顾沨止想了想。
“你说得对。”
俩人走到走廊上,忽然各自手机振动。
随后两个人便如心有灵犀一般各自抽回了缠绕在对方身上的肢体,背过身去掏手机,继而像是决斗的牛仔们一样,朝着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疾步行走。
盛欢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接通电话。
“喂?阿提密斯。”他一面应声一面警惕的检查四周,确认没有顾沨止的身影痕迹。
“全网上下,包括暗网我都搜过了,没有讣告和葬礼相关。”阿提密斯说:“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凌家三兄妹外加你我和老朱,再没有第七个人知道凌正亭暴毙了。”
“见鬼了。”盛欢低声说。
“这有什么好见鬼的?豪门世家的基操而已,就像古代皇帝驾崩的消息不轻易外泄,提防外人连结造反。”阿提密斯说:“历史没学好吧小伙子!”
“你说的这些都必须是基于正主是真的死了这件事,对吧?”盛欢说。
“那可不。”阿提密斯说:“他的头还是你亲手寻回来的呢!碳基生物没有头可怎么活啊!”
“可我今天看见他了!”盛欢说。
“看见什么?”阿提密斯道。
“我看见凌正亭了!活的,在我的校友会上走来走去!”盛欢的声音一阵紧绷。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刻。
阿提密斯没有提出什么“你怕不是眼花看错了”或是“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之类的疑虑,他心里清楚,以盛欢的记忆力和观察能力绝不会出纰漏,盛欢说这是凌正亭,这便一定是凌正亭。
“阿提密斯,人真的会死而复生吗?”
盛欢的声音隐隐发颤。
他像是害怕,又有惊愕,但若是细细的听,阿提密斯竟能从中品出一分模糊隐约的期许,遂冷笑道:“怎么可能?”
“那凌正亭的复活要怎么解释呢!”盛欢的语气变得激动,“明明他的头也断了——”
“开心!”阿提密斯猛地打断了他危险的呓语,厉声道:“让我来告诉你!人死了就是死了!是夜幕降临,是日落西沉,就像帕斯卡基尼亚尔在罗马阳台里所说的,世上的风景都将穿过他,他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可是凌正亭真的活生生的在我跟前啊!同样是人,他为什么可以——”
“如果他真的‘死而复生’了。”阿提密斯的声音渐渐趋于喑哑,透着一股森冷的意味,“开心,那复生的可不一定是人啊!”
盛欢倏地浑身凉透。
一种诡秘感舔上他的脊梁,他僵在原地,感觉灵魂被抽走了,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十分吃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个好奇心大过天的小臭猫。”阿提密斯说:“但是你必须跟这个凌正亭保持距离,听见没有!这些事还轮不到你去管!”
“那归谁管?”盛欢道。
“归斯宾塞管,归无限集团管。”阿提密斯说:“总之不是你。”
阿提密斯的话有命令的意思。
盛欢沉默不语。
阿提密斯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小子一根筋,光这么言语指挥要是有用,自己也不至于回回都在通讯器的另一端被气的吓得需要吸氧,这种时候就非得用点儿别的什么更致命的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才行。
“校友会进行的怎么样?”他话锋一转问道:“跟你的学长进展到哪一步了?我给你的领带应该派上不小的用场吧?”
“一般。”盛欢死气沉沉道。
“一般?”阿提密斯顿觉不服,冷哼一声道:“那你这学长够不识货的啊!逼视他!”
“他识货不识货我不知道,但感觉我前男友的反应比较大,跟神经似的追着我翻旧账。”盛欢木着脸道:“无妄之灾啊。”
“哈?”
这话像是一击重锤,沿着无形的电磁波穿梭过去,狠狠砸在了阿提密斯的脑袋上,让这位始终老神在在的幕后执棋者语调上扬失了态,“你是说顾沨止?!顾沨止也去了?!”
盛欢:“不然呢?他也是虞中毕业的好不好。”
阿提密斯:“你送领带的时候他人在现场??”
盛欢:“不然呢?他背过身去不看吗?”
阿提密斯:“Shift!”
大概是做梦也没预料到自己的自作聪明能隔空搅弄出这么一局修罗场来,真真是好心办坏事,阿提密斯难得的感到一丝心虚,咳嗽了两声道:“那个你记住了晚上回自己家哈,别跟他们任何一个走听到没?雄性生物这种时候多半都比较上头,Be brutal in bed。”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本来也打算回自己家啊!”盛欢脑袋瓜子“嗡嗡”的,他眸光一转,发现顾沨止朝他走过来了,当即一个机灵挂断了电话。
顾沨止行至他跟前,晃了晃手机道:“抱歉,刚才有点事。”
“没关系,谁还没个事了。”盛欢把手背到身后。
“联系方式重新留一个吧。”顾沨止说:“微信好友申请我也重新发送了,如果有麻烦,随时叫我。”
盛欢想了想,没有拒绝。
一面填写着备注信息,顾沨止一边道:“另外我希望你和杜晨飞保持距离。”
盛欢低头敲字的动作微顿。
“他们都说你是杜晨飞的新晋男友。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思,最好说清楚,不要给人以幻想和误会的余地。”顾沨止说。
盛欢的唇角不知不觉的抿做一条直线。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有关“保持距离”的祈使句,先是阿提密斯,后是顾沨止。
他不知道顾沨止口中的这个“他们”是谁,毕竟这个“他们”在他面前装聋作哑,在背后沸沸扬扬,像是故意的,知道他性子使然,不会发作。
那既然要装聋作哑,为何不索性装到底?
这场宴会结束了也就结束了,大家各奔东西,杜晨飞会变成另一个斯宾塞学院的精英学子,而他则将继续在尘埃落魄里苟延残喘,谁跟谁都不会再有交集,既然如此,何苦非要当着他的面点破?要他多一分难堪?
说来也好笑,十几年了,他就像一根生长在墙缝里的野草,拼了命的汲取着那为数不多的养分,一面伪装成脆弱乖巧的模样避免为狂风所摧折,一面又不得不挤破了头的为自己的生长寻觅多一点的缝隙,这个分寸其实很难拿捏,令他精神内耗不已。
在那段最昏聩阴暗的日子里,没人听他呼救,也没人教他应当如何做历史给过他太多教训,好不容易才让他学会了,一个“忍”字能够规避的麻烦,就不要大动干戈。
纵使他骨子里残留着几分桀骜,他也不敢动用,没有庇护的生活摇摇欲坠,禁不起他赌。
怎么忽而多的是人站在奇怪的制高点要他如何如何。
他不过就是送了杜晨飞一条领带!
纵使他没见过世面,登不了大雅之堂,他也只是想要划清两个人之间的界限而已,他不想欠谁人情,任何人!难道是他做错了吗?搞得仿佛他是个祸水,他在勾引杜晨飞,错责都在他身上一样。
这群对他指手画脚的人早干什么去了?!要不要来过一过他所在的生活呢?教教他怎么才能在这种千疮百孔的生活下维持体面的交际!
“没有人这么说,你造谣。”盛欢恶狠狠的瞪向顾沨止。
顾沨止道:“也许你不信,但我刚才听见杜晨飞在打一个相亲电话。”
盛欢霍然转身。
顾沨止的语调拔高了些许,“不出意外,他明天,最迟也许是后天,会跟你提分手。”
“没有开始,哪儿来的分手?别太荒谬了顾学长,不要再把我跟任何人扯上关系。”盛欢冷笑一声道:“我的社交圈已经这样了,不会变得再糟糕了。”
他走的头也不回,于顾沨止的视野中迅速淡去。
顾沨止凝视着他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手机,良久才苦笑了一声。
“没说开始就不会开始吗?”他自嘲似的说:“我们两个没说分手不是还是结束了吗?”-
盛欢没有再回到那处热闹非凡的聚会区域,他本就想要来了就走的,耽搁纠缠都是意料之外的产物,他无意继续下去。
走的匆匆,他也并没有注意到杜晨飞倚在吧台的地方,翘着二郎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你真的看见他刚才跟顾沨止在一块儿?”他一面单手敲着键盘聊天,一面问身边那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生。
“真的,两人贴在一块儿从洗手间里面走出来的,看着可亲密。”孙家成小声说:“而且盛欢看起来好像站不太住,脸色也不好,鬼知道他们在洗手间里干什么龌龊事了”
杜晨飞的脸色铁青。
他一手不忘回消息,一面恶狠狠的将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咬牙骂道:“公交车。”
孙家成在一旁揣度着他的情绪,大气也不敢出。
“这事儿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听到了吗!”杜晨飞向后伸了一根手指,点着孙家成的脑门,威胁道:“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被绿了,我就拿你的脑袋灭烟。”
“不会的不会的,我肯定是不会说的。”孙家成拼命摇头,他哆嗦着扶了一下眼镜,疑惑着都这时候了杜晨飞还在跟谁聊天聊的这么起劲,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去抓盛欢来问一问真实情况吗?或者是警告对方少做越界的事情
但舔狗腿子的自我修养让他依旧赔笑道:“那杜少您现在打算怎么办?这纸也包不住火呀!您迟早会丢面儿的。”
“这种破烂货,我也不稀罕要。”杜晨飞挪开目光,冷不丁“啐”了一口,“他顾沨止稀罕,那就留给他顾沨止好了。”
“是啊是啊。”孙家成不明就里的附和道:“再怎么样也只能是你杜少甩人,总不能自降逼格被他盛欢甩。”
杜晨飞倏地起身,手机在掌心里打了个转,滑进裤袋,刚才的界面上还停留着几条腻腻歪歪的约见聊天记录。
杜晨飞:“薇薇,我昨天晚上做梦又梦见你了,梦见你穿婚纱的样子,美若天仙。”
李薇薇:“你这个人讨厌不讨厌啊!谁说要嫁给你了。”
杜晨飞:“哦?你不打算嫁给我?你这个女人好狠心,我为了你守身如玉,刚才校友会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小基佬给我送领带,追着跟我告白,我都没同意。”
李薇薇:“你怎么还招男生欢迎啊?”
杜晨飞:“还不是怪我太阳刚,男人味太足!他们那些小零就好这个。”
李薇薇:“那我还是你唯一的小仙女吗?”
杜晨飞:“你是我的小仙女,你永远都是。”
李薇薇:“那你记得理他们远一点,我不许你拈花惹草,男人女人都不行。”
杜晨飞:“我当然永远属于你,所以这不是在跟你报备吗?亲爱的,满意吗?”
李薇薇:“哼,满意不满意的,明天看你去我家的表现咯!”-
盛欢独自一人回到家中,零零散散的接了几个散客来上网,随后就早早打了烊。
他泡了一包泡面,捂面的时候拖了一张小马扎到铁门帘跟前坐着,对着夕阳发呆。
校友会让他有一种短暂的接触到滚烫现实的痛感。
他很久没考虑过所谓“未来”两个字了,毕竟“当下”过的已经如斯艰难。
但在校友会上,他满目都是生龙活虎的同龄人在展望未来,或是想要考上理想的学院,或是想要成为父母眼中能够继承家业的得力干将,或是想要站到倾慕的异性身边去发光发热
他在被迫目睹那些拳拳有力的希望,越明亮耀眼,就越衬得他黯淡无光。
他摸了摸额头,试着想了想自己的,忽然听闻“哗啦”一声嘈杂,是一个穿着人字拖的中年男人走到他的身畔,兀自用力将网咖的卷帘门给拉了下来。
“唉陈叔!你干嘛!”盛欢一个机灵从马扎上跳起来,慌忙去拦对方的动作,被对方略有烦躁的甩开。
“干嘛?你说干嘛?”房东急赤白脸的瞪着他道:“这个月房租呢?我不提你就打算装不知道是吧?”
盛欢猛地一怔。
他这几日昼夜颠倒的厉害,脑子稀昏,又恰逢璃黄金上市,他在庞贝一掷千金,竟然将交房租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在脑后。
“钱呢?”房东冲他摊手,“给钱,我走人,不给钱,你睡大街上去,房子还回来!再装死,报警抓你你信不信!”
“陈叔陈叔!我没说不交!”听到“报警”两个字,盛欢哆嗦了一下,上去赔笑脸,“你宽限几天好么?我这两天手头有点儿紧。”
“手头紧?我说盛欢啊,你小子长得斯斯文文漂漂亮亮,怎么尽干这亏心事呢!”房东说:“唉!我可看到你前两天收快递了!有钱网购没钱给房租是吧!”
盛欢迟疑,艰难的找补:“那不是网购——只是亲戚寄来的生活用品。”
“你有亲戚?那跟他们借钱啊!”房东说:“之前不是还找了个什么高富帅男朋友吗?我以为你会很有经济实力!”
“我我哪有啊!”盛欢勉强道:“行吧,我借钱,但借钱也得要时间哪您说是不是,您就宽限我两天一天也行!我凑到钱,一定给您!”
“你说的。”房东指着他的鼻子,“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宁可把这房子闲置了也不租给你,看你这破网咖十天半月都没个人影,开了跟没开一样,净亏钱了!”
盛欢拼命点头:“您骂得对您骂得对。”
“我也真是倒了血霉了遇上你们父子俩。”房东犹觉不足,骂骂咧咧的转身:“你这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也是个好佬,真会挑地方死,要死怎么不死外边!不然我这门面房也变不成凶宅,能翻三倍租出去!我要有前后眼,早八百年就把你们爷俩扫地出门!租给鬼也不租给你们!一个月少挣多少钱呢你说说看”
盛欢脸上的血色随着他的话语一分分褪去,他缩了一下脖子,下垂的五指收进掌心。
待到房东走远,他才缓缓的挪动眼珠,四下看了看,木着脸回家。
这一波耽搁,面又坨了,盛欢用筷子搅了两下,机械的怼进嘴里。
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堕落成了这个样子呢?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面无表情的吃着面,盛欢潦草的盘算了一下所谓“借钱”的问题。
脑海里浮光掠影般的闪过一个名字,被盛欢即刻否决。他用力的甩了甩头,觉得自己的脸皮还没有厚到那种地步。
冲顾沨止发的那趟火,不应该,顾沨止的话说到底没什么错,错只错在他心底的阴暗面太广,太心虚,太容易被戳到痛处。
现在的他能找谁借钱?配找谁借钱呢?
酱包似是没调匀,他被咸的舌根发苦,起身去拿水杯,杯底挪开,柜台的玻璃面下压着一张卡片机打印出来的合照,露出了全部。
刚过二十岁的顾沨止个子极高了,英俊非凡,围着爱马仕的围巾,身着修身的卡其色风衣,以单手举着相机的视角,怀里搂着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十八岁的盛欢,少年饱含青涩,冬日暖阳,光晕柔和,陈旧的像是一场没做完的梦。
这是与顾沨止相识未久时留下的第一张合影。
实际上他们还拍过不少照片,只是盛欢都没有留,越靠近结尾的东西只会越让他清晰的认识到兰因絮果的事实,会刺痛他麻木不堪的灵魂。
——所以他只留下了最初的这一张。
盛欢的目光并未逗留太久。
浓浓的困意袭上来,像一片无处不在的镰刀型的阴影,他狠狠的掐住了太阳穴,想睡又不敢睡,另类的记忆像是冰冷的海水,将他的肺腑灌满,冷的他无法呼吸,父亲的癫狂的怒吼声犹在耳畔:
“盛欢!!!你听见了吗,盛欢?他们来了,他们靠的很近了”
“逃不掉的你跟我只要活着一天,就都逃不掉!!”
“我们不能活着我不能活着!!”
“我不能活着!!!我们不能活着!!!”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呀!!”
“盛欢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听到没有!!!!让他们停下来!!!快让他们停下来!!”
“哗”
满目猩红截断了一切,盛欢用力揪紧了发根,眼底布满了血丝。
他忽然觉得之前思考“未来”的自己很是可笑。
那厢,街对角的发廊门被推开,平儿探出一颗小脑袋,朝着盛世网咖的方向张望过来。
自从长腿哥哥那次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过一句“当特工要从娃娃抓起”,平儿就感觉自己被点化了,他现在就是电影里那些牛皮哄哄的帅气主角没错。
自诩为一个合格情报贩子的平儿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一个小时的观察记录,自信满满的掏出一个旧旧的儿童机,“啪啪啪”的打了个电话出去。
“歪?顾大哥!”他老神在在的打着招呼,“我是平儿啊,我这里有开心哥哥的最新消息喔!你要不要听?”
可达鸭儿童套餐他来啦!!
作者有话说:
平儿立大功。
救命,睡前看到一个树獭言论,感觉出不去了。
雀实,树獭盛需要有人狠狠敲开他沉睡的心灵——
感谢阅读,球一波2分评论。靴靴。
26第26章
鸳鸯骗钱大盗
盛欢大概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费心遮掩的生活情况会因为一些网红儿童套餐就泄露了个彻底。
顾沨止居住的星澜公寓距离校友会所在的水会还有一段距离,他因为接盛欢没有开车,所以平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他正在返程的地铁上。
“陈房东可凶可凶了,开心哥哥再没钱交房租就要被赶去睡大街啦,好惨哦!”平儿绘声绘色道。
“他总没钱交房租吗?”顾沨止问。
“也不是总吧!之前都会按时交的,虽然过程磕磕绊绊的。”平儿说:“陈房东拿到的都是碎零钱的话就又会骂人。”
“那你知道你开心哥哥为什么这么穷吗?”顾沨止刷卡出站,眉峰轻蹙。
“他们的网吧又没什么人去,而且开心哥哥都没有爸爸妈妈, 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子最苦了。”平儿说。
顾沨止微微一怔。
盛欢的父亲盛长泽是个网吧小老板,又是个神经质的酒鬼, 说起来这还是当初他与盛欢相识的契机。他曾经听盛欢说过,母亲因为觉得父亲没有前途就改嫁了, 原本想要带盛欢一起走的, 但是盛欢觉得父亲一个人可怜, 舍不得, 就留了下来。
所以盛欢跟盛长泽相依为命这件事他知道。
盛长泽固然没有怎么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但是盛欢那会儿还是对盛长泽怀揣着一份血缘根本上的亲近感, 所以会时时把盛长泽的事情放在心上,为此东奔西跑。至少时至他们分手,顾沨止都没有听说盛长泽去世的消息。
所以盛长泽是什么时候死的?盛欢又是什么时候活成了这个样子?
是盛长泽的死让盛欢破罐破摔的么?
顾沨止立在地铁站口, 仰头看着天。
“顾哥。”平儿喊他。
“记着呢, 可达鸭。”顾沨止说。
“我不是说这个啦!”平儿说:“我是想说,你可不可以, 帮一下子开心哥哥?”
“帮倒是不难。”顾沨止轻叹一声, “就是你开心哥哥未必肯让我帮啊”-
星澜公寓的入住率不高, 多被租赁来搞直播或是开工作室用, 买卖频繁,上上下下都没什么烟火气。顾沨止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住客之一,他目不斜视的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乘着光可鉴人的电梯一路向上,看起来全然不介意这里空旷孤寂的氛围。
“叮”
电梯门开,顾沨止迈步出去,恰好撞见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郎立在走廊的切口处。
“阿沨!可算等到你了!”女郎看见他当即喜形于色,“蹬蹬”的踩着高跟鞋迎面而上,“伯父伯母让我跟你一起回家聚一聚——”
顾沨止面无表情的退回电梯里,“啪”的按下了关门键。
女人的笑脸被迅速并拢的电梯门挡住。
电梯畅通无阻的下降。
顾沨止摸出手机,给通讯录里一个名为“融创房产中介”的人拨去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的声音听起来热忱非常,“顾先生,您考虑好啦!”
顾沨止:“嗯。”
“那咱就全款交接?”中介说。
顾沨止:“你现在就可以派人来,门没锁,房产证在枕头下面。”
“家具您打算什么时候处理?”中介问。
“随缘送。”顾沨止说。
大概这辈子没遇上过这么爽快又不把钱当回事儿的卖方,中介激动的直拍大腿,“顾先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奉承还没完,另一处电话接进来,来电显示是“许念姿”。
顾沨止眯了眯眼,接通。
“阿沨!为什么有人进你的房子搬东西!”许念姿惊慌失措的对着听筒尖叫,“你人在哪里?”
“许小姐管的会不会太多了?”顾沨止轻嗤一声。
“都两年了!你至于吗!”许念姿说:“伯父伯母好歹是生你养你的人!就算他们曾经未经你的允许替你做过决定,说到底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天之骄子去搞同性恋吧!”顿了顿,她放软了声线,撒娇似的埋怨,“而且人家也结结实实等了你两年了伯母说你玩归玩,总要回归家庭的呀!古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大清亡了你不知道?”
听着这些自以为是的话语,顾沨止克制不住的冷笑了起来。
他一下子想起了许多事,许多足以令他作呕的事情。
“听说你在念MBA,是真的吗?”许念姿锲而不舍的追问着:“MBA挺好的呢,回来可以帮伯父打理顾氏家业,阿沨,你是全家的希望,是顶梁柱,可千万要保重自己——”
“顾氏的家业我没有兴趣,许小姐如果实在想当顾少奶奶,可以考虑怂恿你的伯父伯母生二胎。”顾沨止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阴阳怪气。
“什么?!”许念姿终于绷不住了:“阿沨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这里还有更难听的话。”顾沨止笑起来道:“不孝是我们顾家的传统美德,你不妨问问你的伯父当年是怎么对待他的父亲的。”
“你爷爷他不是正常人他后来都老年痴呆了!死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许念姿说。
“可能天才在庸人眼里都不正常吧。”顾沨止冰冷道:“我是爷爷带大的,是他的子孙,要终生践行他的意志,所以去他妈的MBA,麻烦转告你的伯父伯母,他们要找人查我的住处,查一处我就换一处,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沾生人气的房子,不嫌麻烦你们就继续折腾,没什么事我挂了。”
“你是不是又见过那个小骚零了!你这么抵触我抵触伯父伯母,一定是见过他了对不对!”许念姿的声线骤然间变得尖锐,“他收了伯母的五百万!答应过不再见你的!他怎么可以不讲信用,不要脸!”
顾沨止的额角剧烈的一跳。
新仇旧恨结在一块儿,如同带了钢钉的履带狠狠的碾过他的眉宇。
“他答应过的不平等条款,我可没答应过。”顾沨止一字一句,呼吸粗粝如滚石:“还有,不准这么叫他。”
“我叫了又怎么样!”软的硬的都没用,许念姿变得气急败坏起来,“跟女人抢男人,他就是个变态!而且为了区区五百万就甩你,他不仅仅是见钱眼开,他还穷疯了!你去找他求复合就是自贬身价——”
顾沨止没有再听下去,他将手机放下来,贴在腕骨上摩擦了两下。
金属的表盘若隐若现,与手机接触引发了尖锐的啸叫。
许念姿短促的惊叫了一声,电话挂断了。
顾沨止直接拔了电话卡,又拦了辆车。
这种时候他就尤为信赖斯宾塞这所号称世界上最安全最隐秘的机构,以至于他什么都能被查到,唯独这两年在做什么无人知晓。
心潮一起一伏,顾沨止不受控制的想,如若当年没有他母亲段锦织一厢情愿的干预,没有那五百万的迷醉诱惑,他和盛欢现在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不仅仅是如此,还有他的爷爷,会不会活得久一些,走的体面一些。
那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检测到精神值异常波动。”苏格拉底在他耳畔突兀的说道:“‘如果’是弱者才会考虑的事情,强者不计后果也从不回头,顾Sir,这是你曾经的座右铭。”
顾沨止笑了起来。
“明白。”他说。
经此一闹,他开始发了疯一样的思念盛欢。
或许盛欢是因为经济状况才会与黑市搭上纠葛?
那么另一个问题又浮出水面来。
盛欢既然与黑市来往过密,可见他给黑市商人提供了不小的价值回馈,那他为什么还会过的这么落魄?他收到的那些佣金都被用去了哪里?
“是得找个法子帮帮他。”顾沨止呢喃自语。
以盛欢的别扭脾气,空口白牙提出金钱交易铁定会被拒绝——
顾沨止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苏格拉底道:“帮我生成个交易链接。”
苏格拉底:“好的,请给我关键词。”
顾沨止:“斯宾塞入学测试答案.zip,转账即刻发货。”
苏格拉底:“收到,目标账户为?”
顾沨止报了盛欢的手机号。
苏格拉底:“收到,请设置交易金额,单位,人民币。”
顾沨止想了想:“6450。”
苏格拉底停顿片刻:“您似乎有在夸赞自己的嫌疑。”
顾沨止:“这都被你听出来了,很幽默嘛苏格拉底。”
顾沨止:“开玩笑的,是交易金额。”
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收到,链接已生成,将发送至手机端。”
“别发给我。”顾沨止说:“你以推广的模式发给一位叫杜晨飞的新生。”
“资料显示杜晨飞出自虞中,您的母校。”苏格拉底:“顾Sir,因为他是您的高中学弟,又将成为您的大学校友,所以您要为他的顺利入学保驾护航。”
顾沨止怜爱至极:“苏格拉底,你,好单纯一人工智能。”-
盛欢是被杜晨飞的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的。
梦中鬼影曈曈,随着催命似的电话声,那一张张鬼脸居然都幻化成了杜晨飞的样貌,给纯粹的恐怖诡异平添了一堆该死的油腻感。
盛欢顶着一张痛苦面具爬起来,抖抖索索的去摸手机。
“喂?”他声音沙哑的接通电话:“杜学长。”
“你人在哪儿?”杜晨飞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还透着一丝不耐烦。
“在家,你有什么事?”盛欢疲倦的按着眉头。
“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杜晨飞说。
他颐气指使,旁边似乎还有个女人在轻声细语的说些什么。
盛欢皱了皱眉头,他听不太清,也不知道杜晨飞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不欲杜晨飞在楼下吵的人尽皆知,还是睡眼惺忪的下了楼。
杜晨飞光鲜亮丽的站在马路对面,手上挽着一个同样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
女孩在看见盛欢时就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那表情说不出是探寻还是好奇。
盛欢的头有点儿晕,站着没动,听见杜晨飞大声清了清嗓子,呵斥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啊!”
盛欢撇撇嘴,刚要迈腿,一辆摩托车自路中央疾驰而过,险些撞到他。
女孩显然被吓了一跳,扭头对杜晨飞道:“还是我们过去说吧,毕竟是你主动来找他的对不对?”
杜晨飞哼了一声,虽是不情不愿,但最终他还是在李薇薇的劝说下不情不愿的过了马路。
盛欢漠然看着杜晨飞行至跟前。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李薇薇。”杜晨飞说:“虞城附属医院护理部部长的女儿。”
盛欢刚想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又听杜晨飞道:“我考上了斯宾塞,未来前途一片大好,你这个人嘛没什么上进心,家境状况也摆在这儿,实在是配不上我,希望你认清现实,不要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象,继续纠缠于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姿态傲慢,几乎是用鼻孔在看人,手则将旁边的女孩儿搂的紧紧的,生怕对方跑了似的,俨然每个字都是说给对方听的。盛欢本还是一头雾水,却冷不丁想起了顾沨止的忠告。
一股滑稽感油然而生,盛欢一时间反倒不生气了,就想看杜晨飞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遂平静的提出质疑道:“你这该不会是在跟我提分手吧?”
杜晨飞貌似误解了他的意图,他略惊慌的扫了眼身畔的李薇薇,如同只被扔进油锅的大耗子般急躁道:“你在自作多情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跟你在一起了!周围有谁说过这句话吗!”
是没谁说。
别人默认来默认去的事情,有问过他盛欢的意见么?他只是话剧里主角塑造人设时拿着的一副道具。
他说什么做什么人家别说听信,看都不稀得看他一眼,杜晨飞今天来这里不过是当他是块干了的口香糖,要尽快用刮铲铲掉罢了。
盛欢现在除了“离谱”也想不到旁的形容词。他翻了翻眼睛,觉得这样也挺好,他落得个彻底清净。
就是希望杜晨飞别出尔反尔。
“看好了。”盛欢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找到了杜晨飞的名字,当着对方的面儿,拉黑,干脆利落,“满意不?”
世界上果然不存在无条件的给予,他又学到了。
大概有被不屑到,杜晨飞的眼尾一阵古怪的抽动。
盛欢转身走了两步,停住,他想到自己可以说点儿什么了。
“那条领带。”他说:“杜学长要是没拆封的话记得还给我,我好拿去置换点钱,拆封了就算了,卖也卖不掉几个钱吧,因为样式真的很丑,非常丑。”
“盛欢!你穷疯了吧你!一条领带——”背后传来杜晨飞的怒骂:“活该你穷命!”
“别骂了别骂了,好歹是同校,干嘛一定要闹成这样。”李薇薇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杜晨飞你手机亮了!”
杜晨飞气在头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闻言一边翻白眼一边去掏手机。
他瞟了一眼手机,面色微变
他最近正在为那组看不明白的数字伤透脑筋,因为网上有传言说,那是斯宾塞的入学测试,对于评估个人有决定性意义。
杜晨飞自然不想被人看扁,对于这种东西,如果能通过金钱打通路子就再好不过了。
又没人规定说入学测试非得独立完成不能作弊,再者,金钱也是人综合能力的一部分。
杜晨飞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成功说服了自己。
因为退一万步来讲,跟丢了面子形象一比,道德规范不值一提,那就是个屁。
“怎么了?”李薇薇问。
“嘘,是正事。”杜晨飞神秘说。
“是斯宾塞的邮件?”李薇薇道。
“聪明。”杜晨飞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而后瞄了眼盛欢的背影,蔑视道:“上等人忙得很,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下等人置气。”-
盛欢回到二楼,用力关上窗。
他在心底盘算了一下,阿提密斯的那条领带如果杜晨飞真的原封不动还回来,他拿去还能倒卖个千把块钱,但感觉杜晨飞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拆了用了,看样子只是看中牌子,并不在意美丑,用阿提密斯的话来说——为了不逼疯设计师,品牌需要一批审美缺失但贼啦有钱的消费受众。
那这个房租现要怎么办呢?
还真就被顾沨止说准了
盛欢略懊恼的跌坐回弹簧床上。
为什么法律不允许!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把杜晨飞宰了,拆吧拆吧按斤称卖钱。
就在他无比困扰之时,支付宝上独有的进账音效响了起来。
“哗啦啦”
那撒钱的声音清脆爽朗,如听仙乐耳暂明,盛欢起初以为谁在网咖的自助缴费机上转账上机了,但随后想起这个点他甚至没开一楼的营业总闸,遂还是摸出手机来查看了一番——
“您收到一笔新的转账,金额为:6450元。”
“6死我了”盛欢自言自语,而后猛地睁大了双眼,“卧槽六千多?!”
他差点儿没从弹簧床上滚下去,用两只抖抖索索的手紧握住了手机,闭眼睁眼闭眼又睁眼,反复了很多次。
不是幻觉,账上就是多钱了!
事实就板上钉钉的搁在那儿,他,凭空进账了一笔横财!
难道是谁转账转错了?!
六千多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对于一般的家庭而言,可是好几个月的伙食费呢,转错了的话该多着急啊!得尽快转回去才是!
盛欢稀里糊涂,甚至有点焦灼,他颤巍巍的点开转账用户的信息面板,发现用户名叫:Destiny晨飞。
盛欢的嘴角一垮。
搞了半天是杜晨飞啊。
既然是杜晨飞的话盛欢慢慢的眯起了眼,秒点删除。
转错了就转错了吧!还是不可能还的,姓杜的他活该。
作者有话说:
什么鸳鸯骗钱大盗【?】
苏格拉底:人类妹有底线
求2分评论啾啾啾!
27第27章
我开车来接你。
但是杜晨飞转错账并且这六千块钱还好巧不巧正好落在自己账户里的概率有多大呢?
盛欢虽然心里爽, 但脑子还健在。
就在这时,他看见平儿背着个小书包屁颠屁颠的下学回家了,那小子胳膊不长块头不大, 怀里满当当的抱着一个黄澄澄的电动可达鸭。
盛欢瞅着那只可达鸭,眉头一皱,觉察到事情并不简单。
“开心哥哥!”平儿注意到他,当即笑的见牙不见眼,也没想着要藏什么,反而献宝似的奔上来道:“快看我的可达鸭!可爱不可爱!”
盛欢歪了歪头。
“可爱, 可爱炸了。”他说:“开心哥哥告诉你个好消息呗。”
“什么好消息呀?”平儿不觉有异。
“开心哥哥有钱交房租了,不用去睡大街了。”盛欢说。
“真的吗!!”平儿看起来比他还激动, 一蹦三丈高,“顾大哥说到做到, 真的很腻害耶!!”
盛欢:“。”
果然跟顾沨止有关系!
搞了半天, 顾沨止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小奸细, 这小奸细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转播他的日常活动了。
就离谱!
花一个可达鸭就买到了他所有的消息, 他也太不值钱了!
盛欢活活被气笑了。
他气咻咻的摸出手机, “刷刷刷”的调着通讯录。猛然间, 他的指尖顿住,耳畔又响起了那熟悉的凄厉尖啼。
很短暂的一声鸟鸣。
盛欢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鸟,但他清楚的知晓, 每一次, 每一次他看见那些纷杂陌生的画面之前都会先听见这古怪的鸟鸣,宛若某种征兆的前奏曲。
而后, 他的眼前闪过几帧清晰的画面。
画面的视角里他是坐在一辆跑车的副驾驶座上, 子弹从后方袭来, 击碎了车后玻璃, 紧接着贯穿了整个车厢,于他眼前疾驰而过,直向驾驶员的肉体凡胎而去!而驾驶员不是别人,正是顾沨止!
盛欢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瞪着双眼,背心冰凉。
这么久以来,他预见过的灾难性事件数不胜数,每一桩每一件,只要他看见就一定会发生,躲是躲不掉的。
他垂眸,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如有自我意识般的找到了顾沨止的名字,并拨出了语音电话。
“嘟——嘟——”
“喂?”
男人低醇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盛欢咬了一下牙根。
“顾沨止!”他绷着声线喊道:“你人在哪儿?”
对面停顿了一阵没出声,大抵是愣住,片刻后才道:“在外面,怎么了?”
“地球那么大,哪边算外面?”盛欢说。
“我想想。”顾沨止说:“IFS国际金融中心在我的南面,唔你分得清东南西北么?算了,南面就在我左手边,我头顶有棵梧桐树。”
“我来找你。”盛欢的口气急躁。
“怎么了?有事?”顾沨止像是没有接收到他的恶劣情绪,话语始终平静如水,不愠不怒。
“你有事?”盛欢反问。
顾沨止扭头,看了眼距离他仅一步之遥还没来得及进去的某房产销售处,懒声道:“没事啊,随便逛逛。”
“我来找你。”盛欢说。
顾沨止“唔”了一声,道:“虽然听起来可能不太识趣儿,但我还是想问一句,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得不说,顾沨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一流,盛欢张了张嘴,有关“杜晨飞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给我转这么一笔6450金额的冤枉钱”的内容浮上舌尖,滚了几滚,却最终还是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他不能主动提及这件事,这等于捅破了他跟顾沨止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他如果提了,顾沨止一定会回答“因为平儿告诉我你很缺钱”,那么接下来被引出的问题就会是“你为什么这么缺钱?”,“你之前的五百万用去哪儿了?”,甚者可能是“黑市给你的佣金还不够你付房租吗?”
这不是送命题吗!
不行!盛欢猛地甩头,他决计不能开这个豁口,哪怕他们两个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至少还能给彼此留点儿相处时润滑以用的颜面。
更何况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要暗鲨顾沨止啊!他不能让顾沨止有事!这才是当务之急!
“想见你了。”盛欢说。
他说完这四个字,耳根微热。
很难为情啊!他揉着耳根懊丧,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光天化日的为了跟顾沨止碰上一面,居然要说这么肉麻的话!
虽然也不尽是违心的就是了
电话的另一头,顾沨止没出声儿。
盛欢的心里忽而一阵下沉。
顾沨止为什么不说话?他忐忑的想,难不成被自己的自作多情给膈应到了?
他忽然意识到由始至终顾沨止都没有明确的对他说过“要复合”之类的话,只是他自己基于一些暧昧不明的互动之举,平白无故的臆想对方大抵对自己还残留着一些欲燃不燃的爱火。
那他这么言语,岂不是显得很孟浪,又很不知廉耻?
会被狠狠看低的吧
盛欢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去,他试图以局限性的疼痛来抵御心底油然而生的那份耻辱和不安。
“你在原地别动。”顾沨止忽然说,他的声音在风声与引擎声组成的宏大背景音里逐渐变得潦草,“我开车来接你,十五分钟。”
盛欢愣了愣。
他晃神了。
仿佛有一铲厚厚的土,填平了他心底凹凸不平的坑,那土浸润了春日里的第一场雨,松软绵密,有着甘甜的勃勃生机,是最好的安抚与良药。
盛欢咬了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破防的太厉害。
真是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情绪波动的?也太不争气了吧?
他数落着自己,应答的声音却仍有些不易觉察的细微颤抖。
“知道了。”-
顾沨止是个极信守承诺的人。
他说十五分钟到就十五分钟到,半分钟也没有迟到。
面对着这辆与整条老街的画风都格格不入的跑车,盛欢禁不住扒了扒IFS到这里的距离,有种顾沨止是不是长翅膀飞过来的错觉。
“发什么呆呢?”顾沨止下了车,单手抄兜走过来,信步闲闲,“晚上什么安排?”
盛欢回过神来。
跟前这位暂时完好无损的大帅比从头到脚乃至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释放着魅力,盛欢望着他,语言组织能力骤然间就下线了。
真的很难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啊
盛欢抓了抓头,忽然有点子想摆烂。
“没有安排。”他干巴巴的回答道。
爱咋咋地吧,你觉得我是在耍你玩也无所谓,反正我这人本来名声就不咋地,能见到你头首在位四肢健全就行。
盛欢在心里嘀咕。
“没有安排?”顾沨止的眼底果然闪过一丝诧异,他低头看了看表,倒也没有生气,温和道:“那——你介不介意在家等我一会儿,我先去办点事,现在四点四十,我五点半回来接你出去吃晚饭?”
“你刚才不是说你没事儿吗?”盛欢拧着眉头道。
“怎么说呢,是可做可不做的事。”顾沨止耸了耸肩:“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的话,这些事跟你的事比起来就都可以靠边站。”
盛欢的心底微微一动。
那种古怪的悸动感就好像是有一把小羽毛刷子在他心口最没有皮肤角质层包裹的软处不轻不重的扫过,又痒又酥,反复来去生出流动的炙热感。
印象中,顾沨止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对他有求必应,百般包容
从前已经做过一回恶人了,一次已经让他们这么难以承担了,这次绝对绝对不可以让顾沨止有事!
“那你带上我。”盛欢冷不丁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语气过于坚决执拗,宛如命令,教顾沨止的眉峰轻轻上挑,饶有兴致的回望着他。
真是厚脸皮啊,盛欢在心底纠结的呐喊,就硬蹭!
顾沨止老半天不说话,他又开始被自己忽上忽下的敏感情绪折磨,不由得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怎么?不可以吗?难道你要做的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倒也没有。”顾沨止笑了一声,似乎心情不错,他掏出车钥匙抛起又接住,转身长腿迈开就往车的方向走,“来吧,上车。”
时隔两日,盛欢又坐上了这辆昂贵跑车的副驾驶座。
这回他有了经验,为了避免再发生上次乘车时那叫人尴尬的互动,他非常主动自觉的把安全带扣上了,临了了不忘扯两下确认牢固。
顾沨止轻轻“啧”了一声。
“所以你到底要去办什么事?”盛欢问。
“买栋房子住。”顾沨止说。
盛欢:“?”
顾沨止顺手拧开了车载音响的按钮,正在播放的是Frank Ocean的《Thinkin Bout You》。
“之前的房子被人占了,不买新居的话就只能去酒店开房了——”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嗓音在黑人男歌手舒适的假音唱腔下渐渐趋于暧昧,“所以,一起?”
盛欢:“”
作者有话说:
不可以占男学生的便宜【指指点点
《Thinkin Bout You》by Frank Ocean,赞颂同性恋人。
顾Sir激情单曲循环,他觉得很应景。
为了防止剧情卡壳,连更来了,求大家给全订,全订对鹿鹿子很重要,鞠躬,评论和白白的液体都是更新的动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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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第28章
盛欢,你是什么爱情骗子?
“”
如果放在上次, 盛欢大概还会因为尴尬和羞恼而不知所措。
但这次,他有点开始熟悉前男友的套路了——是调戏没错!
两年多了耶,前男友也当然不是当年的那个前男友了!开始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耻辱之上!多狗啊!
盛欢的眼眸飞快的眨了一下, 将眼尾的一抹飞红抖落,而后将手不动声色的伸到了顾沨止的腰窝处。
男人常年健身练就的紧实腰肌平坦且炙热,隔着轻薄的夏日衣衫也能感受到那性感绝妙的手触,盛欢想也没想就在上面掐了一把。
这是泄愤,所以他手上自然没控制力道,
“嘶!”
顾沨止倒吸一口凉气。
这点痛处于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外勤人员而言当然算不得什么, 但也全然无法被忽视。他咬着牙挑眉,碍于在开车, 不得不目不斜视前方,更腾不出手来收拾盛欢, 神色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
“我不轻易上别人车的。”盛欢掐完他又有点儿犯贱似的心疼, 遂用四根手指在原处替他不轻不重的揉了两下, 口气仍旧梆硬, “不准再欺负我。”
“好的收到, 盛长官。”顾沨止笑个不停, 他非但不愠不怒,反而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所以上我的车肯定存在一个非上不可的理由是吧?
“当然。”盛欢郑重其事的说:“你得珍惜。”
“我珍惜且感恩。”顾沨止说:“理由是什么呢?”
“不方便告诉你。”盛欢憋了两秒说:“反正肯定不是坏事。”
“喔!做好事不留名是吧?”顾沨止故作恍然的点了点头, 而后又笑开了:“理解理解。”
盛欢:“”
从他坐上这辆车开始, 顾沨止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似的,动不动就笑动不动就笑!盛欢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但顾沨止在自己的车里哪怕笑死过去也不犯法, 他没理由再给对方来一下泄愤, 盛欢环起手臂, 浅浅的翻了个白眼儿, 转头去看窗外的景。
虞城是一座经济十分发达的大城市。
三四个城区,若干市中心,无不是幻彩霓虹,那些鳞次栉比的装饰与建筑在车两旁飞速的拉过,连成长河般的光景,美轮美奂,叫人目不暇接。
“我都好久没有进过城了”盛欢看的入了迷,喃喃的感叹,手在车门下部摸索了一会儿,像是在找开车窗的按钮。
“前两天不是还跟平儿一起来吃过饭?”顾沨止按了一下敞篷的转换按钮,忽然整个车顶收起,晚间的风自四面八方灌入,更多的光影落入盛欢的眼底,莹莹发亮,让他看起来很高兴。
“除了那次就再也没有了!我就是个乡巴佬!你看那边!好多灯——还有湖!”盛欢几欲探身,如同一只追逐自由晴空的飞鸟,被顾沨止轻轻压住头顶,往回带了带。
“高架上,手和头都别伸出去太远。”顾沨止说:“看你右手边那片湖,还有没有印象?”
“什么?”盛欢顺着他指的方向回首眺望。
顾沨止的车在高架上开的很快,许多面积不大的景都转瞬即逝,那片森林公园与人造湖却在视野里徘徊了很久,随着车的风驰电掣彰显了全方位的恢弘美丽。
“这个地方是不是之前那个——”盛欢的记忆灵光乍现,拼命挥手道:“那个那个——”
“想不想再去看看?”顾沨止笑意盈然。
“想!”盛欢用力点头。
如他所愿,跑车呼啸着离开了高架。
越往前行驶,植物与水的清冽气味愈浓,将车马喧嚣摒弃在外,顾沨止在停车场停好了车,盛欢推开车门,仰头看见半人多高的写有国家森林公园的白□□碑。
“我记得三年前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块碑,这里就是个湖滨公园!”盛欢四下张望道:“这里的树林也没有这么大!就一个湖!”顿了顿他扭头问顾沨止,“大晚上的还开门么?需要买票么?”
“不用,现在是公有化地带了。”顾沨止单手抄兜,环顾四周,娓娓道来:“两年之前这里因为某个契机彻底的扩建和优化改造过,不仅是湖,还增加了许多林造植被,当初供中学生课外实践的小小湖滨公园如今已经是个大型的自然制氧工厂,同时,这些树木和湖泊还有强健的净化和隔离作用,你看那边——”
他伸手遥点远方。
人造湖一望无垠,围绕湖畔的景致路灯在湖面上倒映出一个又一个工整绵延的暖白影子,像天上宫阙,湖的对岸是一片工业区。高高低低的工厂与烟囱排列紧凑,从这个角度看,像一大组乐高拼接完成的乐高玩具。
“真不错。”盛欢轻声说。
“人类总要学会和自然和平相处才能有可持续的发展。”顾沨止笑道:“高中地理书上教过的。”
“你要不要在这么心旷神怡的时候提这么煞风景的内容啊!”盛欢没好气道,他嘴上虽然在抱怨,神色却十分欢欣,几步就踏上了木头搭建的路桥。
这路桥蜿蜒曲折,直通向丛林的深处,沿边北欧风的悬吊路灯照亮前方的路,偶有点点萤火萦绕纷飞,聚了又散。
盛欢走在前头,顾沨止不近不远的跟在后头,目光一瞬不瞬的凝睇着盛欢的背影。
两人谁都未曾言语,但实际上,他们的记忆都不约而同的插上翅膀,飞掠而归,落在了两年前的时刻
那时,高三生即将参加国考,时间紧迫,周末在加课,高等数理化题目海量的填鸭式灌输,晚上晚自习上到十点半,虞中见缝插针,给他们安排了最后一次的课外实践郊游。
为了公平起见,虞中的课外实践活动向来都是高低年级十六部统一部署,在同一天去统一的地方,地点就定在这处远离城区风景怡然的湖滨公园。
顾沨止给盛欢打电话的时候,盛欢正在盛世网咖里忙着卸货,他将一袋袋批发来的方便面和碳酸饮料搬进地下仓库,忙的大汗淋漓。
手机铃声在嘈杂的网咖环境里独树一帜。
这是某个联系人专属的来电音效,盛欢听见后整个人精神一振,当即扔下了手里的重物,差点儿没砸着自己的脚,他一面“哎哟哎哟”一面独脚鸡似的的跳到一旁墙角靠着,着急忙慌的掏出手机来接通。
“开心,下周三学校组织课外实践!地点定了,就在滨湖湾公园!”电话里顾沨止的声音听起来兴致盎然。
顾沨止在学校里的人缘向来好,消息路子自然也灵通。
自打高三开过誓师大会,体育课直接被砍掉,高三学生的作息跟其他年级就彻底脱轨,盛欢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顾沨止了。
他很想念,又不太敢给顾沨止发消息,生怕打扰了对方的学习,就硬生生的忍啊憋啊。
眼下,这全校课外实践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见面,盛欢光用想的脑子里就炸开了一片绚烂的烟花。
他垂落的手飞快的揪了一下衣角,小声问:“那个要交钱吗?”
“要的吧,滨湖湾的门票不便宜,学杂费不够抵的,算算可能要另交一百块左右。”顾沨止“嘶”了一声说:“你是不是拿不出来?不行的话我替你交。”
“不用不用,我没问题的。”盛欢忙拒绝道:“我就是要跟我爸爸说一声,先挂了。”
电话挂断,盛欢呼出一口气。
他不想花顾沨止的钱,总感觉那样会被看低。他想要有尊严的谈这场恋爱,而不是总当被施舍的那一方。
他将地下室的货规整完毕,擦了擦汗,上楼。
盛长泽正躺在柜台后面打瞌睡,手边放着一个酒瓶和一个半满的烟灰缸,山寨机横在桌角处,聒噪的播放着科普频道的天文纪录片。
想也知道这种东西盛长泽不会正儿八经的看,想看也看不懂吧,顶多就是放来当背景音,盛欢走过去,直接替他锁了手机屏。
声音戛然而止,盛长泽也醒了。
男人垂眸,眉头拧的能挤死苍蝇。
盛欢一边替他倒空烟灰缸一边道:“爸爸,能给我一百块钱吗?”
盛长泽的手到处乱摸了一阵,从一堆瓜果壳皮里摸到眼镜,戴上,目光便从细框的镜片后面透出来,凝在盛欢的脸上,冰冰的,淡淡的,没什么质感。
好半天,他哑声道:“要干嘛?”
“学校的课外实践,去滨湖湾公园,郊游”盛欢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完他索性背过身去,拿扫帚开始闷头扫地。
“你以前从来不参加课外实践。”盛长泽的眼球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挪移。
“嗯就”盛欢被他看的如芒刺在背,盛长泽不发疯的时候,眼神总比寻常人要剔透锐利,盛欢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搪塞着,“想去滨湖湾公园看看”
拙劣啊!这理由太拙劣了!说出去谁会信?傻子才会信!!
况且家里都这么捉襟见肘了还问爸爸要钱。
盛欢又是歉疚又是沮丧,心口酸涩难言,连呼吸都微微发颤——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未几,他听见盛长泽把什么东西“啪”的拍在桌面上。
盛欢怔了怔,回头。
他在盛长泽手底下看到了一点儿粉色。
“事先说好了,我只给得出一百块。”盛长泽又将眼镜摘了下来,躺回去,兀自翻了个身,含糊道:“郊游吃的喝的,都得自己想办法。”
“”
盛欢望着那张皱巴巴的粉色钞票,久久的恍惚,这种恍惚敲打着他的眼眶和鼻梁,带来滚热和酸涩的感觉。
“谢谢爸爸。”他飞快的上前去抓过那张珍贵的钞票,塞进衣兜,而后拿了张薄毯过来给盛长泽盖上,“空调打的低你睡觉盖着点,别着凉”
他转身,听见盛长泽把毯子烦躁的甩到地上的动静。
盛欢后来还是选择塞了两包方便面进背包,毕竟方便面这玩意儿便宜当饱好操作。
他不知道别人参加郊游都会带些什么,也许是手作便当,也许是精致的烘焙甜点?反正他是做好了一整套被冷嘲热讽的准备。
其实旁人的冷嘲热讽盛欢都不甚在意,他只是有点担心顾沨止的反应。
顾沨止会不会觉得他郊游吃方便面掉价?
这个念头盛欢持续忐忑,以至于期间顾沨止反复问他准备的如何了,他都回答的很敷衍,没有将自己带方便面的问题透露一个字。
但到了现场,盛欢震惊的发现,顾沨止也带了两大包方便面。
午餐时间,两人面对面在草坪上抖落一地方便面的时候,不仅是盛欢,四周凑上前来打算看盛欢笑话的人们都一块儿沉默了。
“难道今年流行吃方便面?”有人讷讷的发问。
“方便面方便面,胜在方便嘛!外出就应该携带方便面!”顾沨止振振有词,还十分慷慨的邀请道:“我带了不少口味,你们有人要一起吗?挑几包自己喜欢的走呗?”
盛欢也不知道顾沨止为什么就有本事把这么奇葩的野餐行径做出了一种“开粮赈灾乐善好施”的伟人既视感,这大抵就是一个人的气质使然吧,但至少自己现在不尴尬了,一点儿也不尴尬了。
最终,当然没谁真的好意思上来分享他们的泡面盛宴,顾沨止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拉着盛欢远离人群,他穿过两道木桥,竟找到了一处圆墩墩的树桩,两人在草坪上席地而坐,以这老树桩子为桌案。顾沨止在他的泡面山里挑挑拣拣,显然他不怎么吃垃圾食品,表现得略有茫然。
“哪个口味好吃啊?”他问盛欢,“还有这几个为什么感觉不像是泡面,难道是干拌面?哎算了算了,你帮我挑吧,你挑哪个我吃哪个。”
盛欢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觉得他可爱极了。
“干嘛带方便面啊!”他拆了个“大食量”包装,转头去拿提前准备好开水的保温杯,“你又不是吃不起别的东西,之前不是还说‘减脂很难增肌不易’,要戒碳水的吗?”
“打脸了行不行?”顾沨止屈起一条长腿,将手腕搭在膝上,随意的撇着嘴,“就想跟你吃一样的东西,你不告诉我你带什么了我只好猜,就硬猜,还好我们心有灵犀,我猜对了你应该夸夸我才对。”
“不要把这种无所谓的事情说的这么郑重其事啊喂!”盛欢有点儿无语,把叉子插进面盖边缘固定住,递还给顾沨止,“等五到十分钟,再搅和搅和。”
“不是无所谓的事情。”顾沨止像是没听到他有关泡面的叮嘱,神采奕奕的望着他的脸,声音压低,“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跟你穿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包,带同款的戒指,睡同一个枕头。”
像是隔水融化了一块儿棉花糖,热度和甜味将他的神经活动都搅乱了,心脏乱跳,耳朵烫的几乎要烧起来。
但顾沨止一直是直白的,坦荡的,会在他乱七八糟的时候及时出现这些他老早就知道,不是吗?
盛欢低下头,屈指拔下了几根身下的草叶。
“这里没人吧?”他没头没尾的发问。
“嗯?应该没有,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能踩到这里的点的。”顾沨止自豪,他正在搅和那碗半硬不软的泡面饼,低着头道:“你想干嘛?”
“想——”
顾沨止刚吸一口面,只觉得膝上一沉,盛欢朝他爬了过来,清瘦的脊梁和腰窝都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极曼妙的弧度,男孩子就像一只慵懒魅惑的猫,自顾自的,不由分说的嵌进了他的怀里。
顾沨止的双眸微微瞪大。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泡面塞住脑子了,为什么会没反应过来男朋友主动问“这里没人吧”的潜台词究竟是什么,真是该死啊!
他剔透明亮的瞳孔里倒映出两抹盛欢扬起的面容,那最纯洁俊秀的好相貌,莫名的染上了旖旎的色泽。
“我”顾沨止听到自己的声音抖了一下。
他曾经在全校师生面前脱稿演讲,胸有成竹,心藏沟壑,面不改色心不跳。
他长这么大,都不太知晓“忐忑”为何滋味。
可此时,他切切实实的在紧张了,紧张到快要捧不住泡面的容器——
“我应该带口香糖的对吧。”他尴尬的扯了一下唇角。
盛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无辜的下至眼睑将那点儿狐狸似的狡黠削减到微乎及微的地步,让人忍不住要对他心生怜爱,为他所有的小心机小谋算找足合适的理由。
“香辣牛肉面。”盛欢瞥了眼他僵硬托举的面碗,认真的说,“反正我给你挑的是我最喜欢的品种。”
顾沨止“唉”的长叹一声,像是恨透了自己的无能,把泡面顿在树桩上,推远了些。
十几二十岁的男生最是血气方刚。
但他们也清楚的知道,他们如今的处境有不可跨越的雷池,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
这种矛盾的自持与冲动反复碰撞、摩擦、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情愫。
顾沨止的谦让矜持只维持了那么短暂的几句话的时间,他后来发现怀中人的身量实在是轻盈可控,搂着、抱着、甚至是托举起来抵在树上都不费吹灰之力。
吻从浅尝辄止的唇瓣触碰到舌尖湿润的缠绕与吮吸,如同阴阳磁极之间的绝对吸力,越是亲吻就越是分不开,他们彼此搂抱,紧贴,在草坪上翻滚。
天地倒转,耳晕目眩,只有荷尔蒙引领着血液狠狠的冲击心脏
盛欢倏地驻足。
银白色的灯光下,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一个矮矮的圆柱形树桩。
时间如流水,两年匆匆过,但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熟悉的场景。
“你还记得这里吗?”顾沨止走到了近处,旋身,与他并肩而立,静静的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星月乾坤,两人之间的距离堪称咫尺,“我们在这里一起吃方便面,还拍了张照片。”
盛欢的瞳孔收缩了一瞬,他舔了舔唇角,声音略哑,“拍照片了吗?我不记得。”
“唉,还好我有留存证据,不然被你赖的干干净净了。”顾沨止长吁短叹。
他低头,从衣兜里掏出钱包,打开,露出了夹层里的那张相片合照。
这个位置实在是显眼,盛欢想不看都不行,他余光飞过,又触电般的迅速收回。
“要么怎么说我很喜欢虞中的夏季校服呢!”顾沨止端详着照片,看不腻似的点评道:“版型很正,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很多人都说这身打扮去民政局直接拍结婚照都是妥妥可以的。”
盛欢:“”
“你真不记得了?”顾沨止又诧然追问了他一句,侧目瞧过来:“当时都快收队集合了,我们俩在草地上双双睡过头,后来追着夕阳最后的光拍的,所以背景模模糊糊,我那还是第一次知道太阳下山会下的那么快,肉眼可见的往下沉。”
“看到照片好像有点印象了。”这波贴脸对质让盛欢措手不及,再装失大忆好像也说不过去,只好干巴巴的承认,“也不算完全不记得,就是没想到你还会留着这张照片。”
——毕竟,这张照片拍完没多久,他们就分手了。
“是啊,我为什么会单单留着这张照片呢?”顾沨止轻轻的“啧”了一声,将照片拿近了些,拇指轻拭,若有所思,“怎么说都是分手之前拍的最后一张照片啊!”
两人各自静默。
片刻后,顾沨止“噗嗤”一声笑出来,认真道:“大概是为了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我其实不想要结束那也不是结局。”
盛欢猛地一怔。
“都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擅自画上句号。”顾沨止低声说:“盛欢,你这个不讲道理的爱情骗子。”
盛欢:“”
作者有话说:
爱情骗子树獭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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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想试试吗?”
盛欢举起手, 以虎口撑了一下额际。
兜兜转转一大圈,果然,最终还是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
他大概能猜到故地重游会带来这样的麻烦, 毕竟骄傲如顾沨止很难轻易被抚平那样的伤痕 ,这症结是放不下的,必然放不下。
但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的还是来了。
怪只怪回忆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就像是甜美的罂粟,浅尝亦是沉浸没顶的快慰,没有人会不想回到那段美好的青葱时光里去。
——可回不去的终究是回不去。
盛欢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了两下, 过劳的脑血管收缩,隐隐作痛, 带着他回到冷淡的现实中来,“都过去了, 人要往前看, 你以前也常说, 真正的强者不会回头看”他停顿了两秒, 声音艰涩, “跟你并肩往前走的人不可能是我。”
“你不要擅自替换主语和宾语。”顾沨止拧着眉头道:“是你, 不肯与我走——”
“我不会跟任何人走。”盛欢笃定的打断他的话语,倏地转身朝着原路返回,“活着已经很难了, 我不谈那些空中楼阁, 我要不起。”
他与顾沨止擦肩而过,恶狠狠的扔下结论, 走得飞快。
顾沨止扭头, 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 眼底闪过几许晦暗之色, 后也不再多言。
两人冷淡且静默着,从森林公园里走了出来。
盛欢在界碑旁边顿了一下脚步,大抵是有点不想跟着顾沨止的车走了,但考虑了一下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感人地理位置,光走上高架桥他这两条腿都够呛,最终还是不得已变道往停车场走。
他就这么顿了一下,顾沨止就追了上来。
“你送我回家吧,然后你该干嘛就干嘛去。”盛欢低声说:“您老是大忙人,别因为我浪费了您的时间,耽误了您的行程。”
他现在才觉得,当初什么也不说虽然给彼此带来了极大的伤害,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产生巨大的精神内耗,他快被那种汹涌澎湃的愧疚感吸干了,心脏“突突突”的绷着疼,如果顾沨止此刻要代表正义的正版发行商逮捕他,那他也认了,不想挣扎了,真是多说一个字都要叫他精疲力竭。
好在顾沨止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按了一下车钥匙,远远地,停车场里亮起了车灯,如同人大梦初醒的温柔眼眸,扑闪了一下。
两人各自上了车,全程一语不发。盛欢这下连看风景的心也没有了,索性闭上眼,额头抵着窗户假寐。
跑车的引擎发动起来,整个车身都在震动,推背感明显,盛欢假装睡着,感受着顾沨止倒车出库,驶离这片回忆的爱琴海。
陡然间!他在空气中听到了一丝割裂的尖啸声!
如同两只手,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神经末梢的两端,狠狠的拉紧!他顷刻间没了那种松弛感,睁开眼坐直,视野里的光调还没恢复,他却已经惊惧的大吼出声:“顾沨止!!”
他的尾音被“砰”的一声巨响盖过!随后破碎的玻璃如雪花般喷射爆涌向前方!
盛欢目眦欲裂。
是他之前预见的视角!
子弹呼啸着从他身前掠过,贯穿了跑车的车厢,目标俨然是驾驶座!
这一刻,他的大脑停摆了,完全做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决策,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全靠身体肌肉的条件反射,直到做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潜意识大肆主宰了!
——他扑过去搂住了顾沨止!以身为盾!
这一刻他离顾沨止近的不能再近,堪称肌肤相贴,他能清晰的听见男人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短促的冷哼,轻蔑又残酷,随后整个跑车充分发挥了其强大的弯道功能!原地转了九十度!狠狠一个漂移!
盛欢感觉自己就像旗杆上的一面旗子,分分钟要被甩出去!但他的潜意识是打算让他本人做一块优秀的“防爆盾”,所以作为补救措施,他进一步将顾沨止的脖子搂的死紧,让顾沨止充当了那根“旗杆”。
背心一沉,质感温热,是有人抱住了他,固定住了他,盛欢心想都他妈这种时候了,顾沨止哪儿还腾地出第三只手来啊!
十几秒后,他震惊的发现,顾沨止还真行。
男人单手打着方向盘,在子弹的风暴中急转飞驰,这片地带除了树就没什么掩体了,盛欢眼睁睁看着这辆价格不菲的超跑后视镜被打碎,那叫一个心疼致死!很难想象就在刚才那种极限的被突袭的情形下,顾沨止居然依靠着超高的弯道车技避过了子弹!
还他妈是单手!
盛欢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你踏马是魔鬼吧”的眼神瞪着顾沨止的那张帅脸。
这会儿顾沨止是彻底没空看他了。
狂风将他额前的刘海吹拂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男人目不斜视,神色难得的紧绷,眼底流淌出一种冰冷坚硬的色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天神的大理石雕,但呼吸是热的,按住盛欢的手也是热的。
“你想抱就再抱一会儿。”他轻声说。
盛欢:“???”
你的嘴可真有空,都什么时候了还能顾得上说骚话??
什么叫“想抱就再抱一会儿”!谁想抱你啊!我这明明是伟大的献身精神!要替你挡子弹啊喂!
盛欢盯着顾沨止的喉结,有种想狠狠咬他一口的欲望。
“就不应该管你!”他咬牙切齿道。
“原来上车是为了救我的命啊。”顾沨止畅快的大笑起来:“现在我知道理由了。”
盛欢:“你——”
“我数三二一,准备跳车。”顾沨止忽然大声道。
盛欢吃了一惊:“什么玩意儿——”
他还没来得及问,下一秒顾沨止已经松开了方向盘,脚下狠踩刹车,顺带替盛欢和自己松开了安全带。
这一系列操作在一年内悉数完成,周遭的景物如同万花筒般急掠翻飞,两人撞开车门滚下地去。
再柔软的草坪在这种程度的磕碰撞击之下也会带给人以疼痛和创伤,但盛欢觉得似乎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这翻滚的视角带给他一丝熟悉感,仿佛一朝回到了从前,那时候的顾沨止也是这样,用手和身体尽可能的护着,在地面和他之间形成缓冲的隔离带,所以他并不怎么觉得疼。
两人滚下一段陡坡,未几停住,盛欢趴在顾沨止的身上,呼吸起伏不定,额头还死死的抵在顾沨止的胸前,可以听见对方如擂鼓般重击的心跳,体温将一些淡淡的铁锈味分子蒸的逸散开来,盛欢吸了吸鼻子,猛地昂首道:“你受伤了!?”
“喏,蹭破了点皮。”顾沨止倒是坦荡,将撑在他脑后的手转移至他的眼前,秀了下自己流血的虎口,“真疼,帮我吹吹?”
“吹你个头啊!你下次在做什么决策之前能不能先支会我一声!”看他受伤还全然不以为意,反以为荣,盛欢顿时火冒三丈,他感觉自己常年维持的爱好和平的虚假人设崩开了一行行裂纹,“至少让我有点心理准备!要是换做一般人,魂都被吓没了!”
两秒后,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瞳孔收缩。
他兀自错愕,顾沨止看起来却不怎么惊讶,随性的歪了歪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不,我是一般人!”盛欢的舌头打了个结,生硬的反驳。
“你不是。”
“不我是!”
“你自己说的。”
“你听错了!”
盛欢怒了,猛地推开他。
枪声不绝于耳,几乎将那辆跑车打成了筛子,有几枪打爆了轮胎,发出震天的裂响,惹的人不得不中止手头所有的进行式包括争吵在内,旋首去看一看。
盛欢与顾沨止双双望过去。
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群漆黑的影子。
大概有十几二十个,肩头都背挂着枪械,将那辆千疮百孔的跑车包围,他们似乎是上车检查了一番,确认车上没人之后,有人打了个手势,队伍迅速四下分散开来,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盛欢的眼眸微微睁大。
“他们为什么——”他刚想说话,就见顾沨止朝他抵唇竖了一根食指。
“嘘。”
盛欢会意,暂时将满腹喷张的疑惑咽下去,两人悄然起身,往密林深处退去。
人造湖在远处波光粼粼,近处树影瞳瞳,成了绝佳的掩体,盛欢与顾沨止退了一阵,便将对方绕进了迷魂阵。
“当今法治社会,公民不能配枪的。”盛欢终于敢说话了,盯着顾沨止说:“他们是什么人?”
“恐怖分子吧。”顾沨止说。
“那恐怖分子为什么要袭击你?”盛欢纳闷道。
“因为我是合法公民啊,恐怖分子不袭击我怎么能显得他们是恐怖分子呢?”顾沨止糊弄人一套一套的:“你见过恐怖分子打恐怖分子的吗?”
盛欢:“”
从二十一楼飞进来的合法公民?一个人逼退一个连的合法公民?单手漂移躲子弹的合法公民?神州大陆也找不到第二个啊喂!别太荒谬了!
糊弄谁呢这是?不打算坦白交代是吧?盛欢有种单方面掉马的不快感!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个男人开始大声的说话。
“顾沨止西!”那人的中国话里带着一股子泡菜口音,“你躲到哪里去了!”
他说着说着便大笑了起来,阴阳怪气道:“我不过开了几枪,你就吓得连几千万的跑车都不要了!你不是顶天立地的王牌专员吗?怎么变成缩头乌龟了?”
他的声音时近时远,渺茫不定,俨然是在挑衅,欲引蛇出洞,盛欢被他的西八口音整得拳头都硬了,不由得望向顾沨止。
他很想知道当事人会是什么反应。
顾沨止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十分淡定,仿佛对方辱骂的不是自己。
“顾沨止西!”那人继续道:“上次的狩猎让你们斯宾塞捷足先登!我们认了!但是这次——是我们无限集团先来的!是我们搜罗的消息选定的位置!这点你们无法否认!!”
无限集团?
盛欢一个机灵。
是了,这群人,这强盗作风,还有这小西八的难听的口音!
与之前在虞城附属医院二十一楼会议中心邂逅的那波人一毛一样!!
“我知道!你是尾随了我们才能抵达这里,你们斯宾塞就想捡现成的吃!顾沨止!做人不要脸也该有个限度!”金正浩大骂道。
“他在哔哔哔什么东西啊?”盛欢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活活给听烦了,压着火道:“你听得懂吗顾沨止?”
“唉。”顾沨止没说话,只闷叹了一声,盛欢就看他举手抓了抓额头,露出了一种“遇到傻逼真是好让人头疼”的无语表情,显然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实在不知道该点评什么好。
“顾沨止西!你不要躲了!!”金正浩还在那儿叫嚣,探照灯四处乱扫:“你出来认个怂!识相的滚远些!我就放过你!不然我就把这里翻个底儿朝天!我告诉你我完全不介意狩猎开始之前先灭了你这个祸害!!”
说起来上一回在虞城附属医院,顾沨止一个人对线了这么一群人,貌似是全身而退了,其手段必定黑之又黑,对方大抵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狠狠的记了顾沨止一笔仇,所以这会儿才寻上门来找麻烦。
这么前后一归置就说得通了。
“看来你也不是一般人。”盛欢越听越觉得其中的信息量大,忽然间心理就平衡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抓到了顾沨止的把柄,带了点儿恶意的投去目光:“学长你比我有故事多了哎,他说的专员是什么呀?”
“专门修理棒子的人员,所以说我最讨厌棒子,叽叽歪歪的不像个正常人。”顾沨止果真被戳着痛脚,拧着眉头起身,“我明明只是路过!”
“君子不立危墙,你不得反省反省。”盛欢见他失了沉稳,不免幸灾乐祸。
“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顾沨止伸手指了指他,冷哼一声:“虽然我确实不是君子。”
他往树干上一靠,低头摸手机。
“你打算怎么做?”盛欢好奇的盯着他的动作,这一刻竟然不怎么害怕了,另有一种新奇振奋的情绪涌上心头。
以蝼蚁之躯对抗猛虎雄狮,好像还挺带劲儿的?
“做什么?当然是摇人了。”顾沨止没好气道:“抱头挨打,可不是我的行事作风。”
“摇人,摇人好啊!”盛欢激动起来。
随后他看见顾沨止拨了个电话过去。
盛欢是匹独狼,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从来没有体会过“打不过就摇人”是什么感觉,但顾沨止不一样,上学的时候就是众望所归的男神,一呼百应,人缘好到爆炸,这会儿摇人助威,光用想的就已经能被爽到了,盛欢格外期待顾沨止能摇来什么人,因此他全程保持缄默,生怕多出一点儿声音坏了顾沨止的大事。
电话很快接通。
“喂?”顾沨止压低了声音道:“熊子,人在哪儿?有急事找——”
“啊??什么!!”那头熊提的嗓门巨大,大到连盛欢都能听见外漏的动静,“顾哥你说什么???声音大一点!!我听不清!!!”
顾沨止的额角爆出两根肉眼可见的青筋。
“你在干嘛?”
“在家带孩子!!”熊提话音未落,背景音里就响起一阵尖锐堪比轮胎急刹车的动静。
盛欢一阵战术性后仰。
那是四五个小孩儿的尖叫,大概是在打架,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随即就听熊提声嘶力竭的惨叫:“啊啊啊啊不要碰我的手办!!!很贵的!!!啊啊啊啊那是我的剃须刀!!不能拿来怼头发!!!你都变成裘千尺了!!!额啊啊啊我新屯的无菌蛋啊啊啊!你们全打碎了我吃什么!!!不要骑我的扫地机器人啊啊!!”
顾沨止:“你现在来一趟滨湖湾大概需要多久——”
熊提还在那儿:“啥???啥???”
“算了估计你是来不了了,带你的孩子去吧。”顾沨止面无表情的把电话掐了,转而致电伍琳琅。
这回对面儿直接连接都没接。
“”
“啪擦”
顾沨止默默的把手机钢化膜捏出了一条裂缝。
盛欢倒吸一口凉气,在一旁讷讷道:“要不再试试别人?”
“哪儿还有别人。”顾沨止说。
“什么?”盛欢大吃一惊,“我以为你鱼塘很大呢!搞了半天就这——?”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顾沨止狐疑道:“我又不是海王,能有摇人的计划已经不错了。”
“但就俩人也太离谱了吧!”盛欢抱头抓狂道:“现在怎么办?”
“啧,感觉危了。”顾沨止摇头道。
危了??
盛欢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裂开。
阿提密斯曾经跟他说顾沨止功勋累累,曾带队见识过许多的大场面,足智多谋。
那这会儿连顾沨止都说危了??岂不是真的危了!
不等他消化这个念头,但见远处亮光曈曈,白色的探照灯光里,亮起了另一点刺目的金红色。
那是火光!!
“顾沨止!!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火烧丛林了!!”金正浩高举着一枚打火机,恶狠狠的点燃,呐喊道:“这里可是国家级别的森林资源!!你确定要因为你的懦弱胆怂,让我放火烧了这里吗!!我告诉你我准备了足够的□□!”
“放火烧林子?他疯了吧他!!”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盛欢差点儿就要忍不住冲出去,“这是犯法的!!会出人命的!!”
擒贼先擒王,若是顾沨止真的没辙,他大不了剑走偏锋盛欢凝视着前方,反正他们的目标是顾沨止,不认得自己,那他或许可以找一个角度突袭,按住这个脑残小西八做人质——
顾沨止伸手搭在他的肩头。
男人的五根手指修长,白皙,有时候看着像是一双文执笔的手,但实际上按住了盛欢,盛欢就是难以起身,其中的强势力道不言而喻。
就在盛欢暴躁的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的时候,顾沨止又“唉”了一声。
“有时候我真的蛮奇怪的。”他自顾自的说道:“没有危机意识的东西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盛欢一愣。
两秒后,他有点儿反应过来,试探性的比划了一下道:“不是,你刚才说危了指的是我们还是——”
“当然是他们,不然还能是我们吗?”顾沨止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
盛欢:“???”
怎么看都是我俩吧??对面荷枪实弹的数目可放在那儿呢!
“本来想着熊子和琳琅来能降低一点儿危害,现在看起来”顾沨止摇了摇头,“算了,人还是不能太有大局观。”
盛欢:“???”
新概念大局观!
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他看见顾沨止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件巴掌大的金属制品。
这东西的模样盛欢不要太熟悉,他曾接触过阿提密斯提供的高仿的版本,眼下正版货距离他不过一掌的距离!
盛欢“咕咚”咽了一口唾沫,“传奇武器”四个字险些脱口而出。
“这是——”
“是什么?”顾沨止瞥他一眼。
“是——”盛欢话锋一转,“蓝牙耳机吧。”
顾沨止:“?”
顾沨止:“”
盛欢装的贼像,“啊?这难道不是蓝牙耳机吗?我乡下来的可从来没见过呀!”
“不是。”顾沨止居然摇了摇头:“这其实是——”
盛欢的眼底立刻闪烁起激动期待的光芒。
顾沨止:“——宝可梦的精灵球。”
盛欢:“?”
盛欢:“”
开心同学小脸一垮,脑门上飘着几个大字:不发火是不是把别人当傻子呀!
顾沨止只做看不见,继续面无表情的胡扯:“你信不信我用这个能召唤神龙。”
串戏都不知道串到哪处去了,宝可梦和神龙出处都不一样吧啊喂!能不能专业一点啊!盛欢麻了,也面无表情:“我信。”
俩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种离谱的共识,谁也不拆穿谁,外人乍一看还怪和谐的。
顾沨止阖了阖眼眸。
脑海中,苏格拉底的声音绵长悠远。
“传奇武器,克拉肯,授权成功。”
顾沨止豁然睁开了眼。
无限集团的探照灯不知何时近了,白亮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瞳眸照的剔透白亮,这时,他转眸看了看旁边的盛欢。
盛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手准确的说是在盯着这件传奇武器。那样子就像是贪吃饥饿的小孩儿,眼巴巴的想要触摸一块美味的糖果,真是该死的可爱。
顾沨止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挑了挑眉峰,接下来,他做了一件事,叫苏格拉底警铃大作。
“想试试吗?”他将“克拉肯”递到了盛欢跟前,“给你过过瘾?”
作者有话说:
顾沨止:蓝牙耳什么?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异能版【?
两个心机boy对着装的故事
没有侮辱全部korea的意思!!如有冒犯,鞠躬道歉,围脖放一个Q版欢欢大家可以去康康!
另外冲月榜,球个15字评论好咩。白白的液体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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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
克拉肯搁这儿烫毛肚呢??
盛欢始料未及, 他有点儿受宠若惊,抬手指了指自己,一派诧异的反问,
“我?”
“你。”顾沨止笃定道。
“警告,警告!”苏格拉底通过精神匣在顾沨止的意识海里疯狂的敲警钟,恨不能长出两条实体的胳膊架住顾沨止的肩膀狂摇,“传奇武器系我方机密要物,非内部人员触碰易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请立刻中止交接, 请立刻中止交接。”
“都是自己人。”顾沨止不以为意说:“就算现在不是,未来也会是的, 这个自己人指的不止是情感位面,相信我, 不会有错。”
“根据史料记载, 烽火戏诸侯致使西周灭亡。”苏格拉底声如洪钟道。
“你觉得我是周幽王?”顾沨止说:“不不不, 苏格拉底, 你错了, 我是伯乐, 是刘备,是肯听鲍叔牙金玉良言的齐桓公。”
苏格拉底:“”
“你多读点书,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的。”顾沨止说:“替我启动一下天水墙, 谢谢。”
苏格拉底:“”
不善言辞的人工智能每到此时都会被怼的哑口无言, 只能暂时选择沉默,同时去多加载几本类似“20几岁要懂点的社交礼仪”之类的人文书籍, 但他还是个负责任的主脑, 所以临下线的时候还不忘替顾沨止在高架桥和部分林区之间布设下无形的屏障。
确认一切准备就绪, 顾沨止转头望向远处平静无波的人工湖。
那是一面巨大的沉寂的镜子, 从没有人怀疑过镜子下面是否存在着别的东西,也自然没有人去搅扰过这水下的沉寂。
两年前的改造和扩建仿佛只是一般的城市规划罢了。
“我要怎么做?”盛欢说。
顾沨止收回目光,冲盛欢伸出左手。
他的五指张开,名为“克拉肯”的金属制物就在他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倘若没有传奇武器的存在,他的动作优雅闲适,深情款款,仿佛只是在向盛欢提出一次圆舞曲的邀请。
盛欢扑闪了一下眼眸。
他觉得自己是应该多问上几句的,毕竟这是他全然不了解的一个领域。
可就是这样的氛围,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场景与人,令他鬼使神差的融入了,生出几分直白的情绪,自然而然的将手递出去,落在顾沨止的手掌心中。
两人的手掌一上一下,温热相触,将克拉肯合拢于其中,而后顾沨止收拢五指包裹住盛欢的手,间接的将克拉肯握紧了。
盛欢微微一怔。
月光在密林的上方无孔不入的洒落,将顾沨止腕上的表盘照的莹莹夺目,他们借着一个冰冷的金属块为契机牵住了彼此的手,这感觉有些微妙,有些欲罢不能。
“嗡”的微震,有四射的冰蓝色的粒子光束自他们严丝合缝的指缝里迸溅出来,盛欢豁然瞪大了眼,下一秒他感觉掌下一空,忙将手心翻过来,那四四方方的金属块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银色的口哨。
“这是——”他诧异的看向顾沨止,眼中的疑惑不言而喻。
届时远处传来惊雷般的召唤。
“人在这里!!!!”
“发现目标!!!”
“集合!!!集合!!!攻击准备!!!”
盛欢猛地抓住顾沨止的臂弯,勒的很紧,一眨眼的功夫,无限集团的武装部队就如同嗅到了血腥味儿的大头苍蝇一般追了过来,赫然在列,他们拨开低垂的树枝,迅速缩小着包围圈,无数黑洞洞的枪口聚焦在同一处,其延长线的交点足以将任何物体轰成齑粉,金正浩站在最前头,身着防弹衣,肩头挂着一把加特林,笑容略显狰狞。
“可让我找着你了!!姓顾的,我看你这下怎么跑!”
而后,他发现这里除了顾沨止,还有一个人。
“怎么有俩人?”金正浩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开玩笑,我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岭的做什么?DIY啊?”顾沨止不着痕迹的把盛欢往身后推了推,嗤笑。
“这是你的援兵!”金正浩警惕的将枪支扛了起来,对准了顾沨止道:“不,你不可能只带一个援兵!”
“我来这里约会也能让你这么如临大敌?”顾沨止将口哨含进口中,比划了一个吹的动作,而后迅速塞进盛欢手里,摇头怜悯道:“金正浩西,你平时的生活压力一定很大吧?”
金正浩:“”
他感觉有被内涵到,但又很不好说,东张西望果真没看到第三个人,但见盛欢将顾沨止叼过的口哨毫不避嫌的含进嘴里,用力一吹——
金正浩刚想骂“你们这对臭情侣搁这儿秀什么东西!”霎时间尖锐的哨鸣响彻丛林!
群鸟震飞。
金正浩浑身一凛,他感觉从湖的方向吹来了一阵风。
那阵风算不上猛烈,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和煦,但却莫名的潮湿。
短暂的吹拂过后,整个密林就仿佛下过了一场雨,金正浩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低头,发现脚下踩着的树叶和草茎都变得湿漉漉的,水滴盈然。
“你们他妈的在搞什么鬼!”他隐约有种被戏弄的既视感,当即抬头怒视顾沨止。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顾沨止慢条斯理的说:“这个地方,我们斯宾塞两年前就已经来过了,你们无限集团可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
他冲金正浩比了一串唇语。
从盛欢的角度看去,他能清晰的读懂顾沨止吐出的那八个字的口型,真真是文明度不高,侮辱性极强。
“给我开枪!!!”金正浩成功被激怒,放声大吼。
顾沨止的身形岿然不动,于他的雪亮的双眸之中突然间升腾起一抹瑰丽恢弘的白光!带着水花四溅!
那抹白光来自于一直平静无波的人造湖,那镜子一般的湖面裂开了!狂风将树林吹得倾斜。
盛欢微微退了半步,他瞳孔骤缩,看到了许多只可能存在于电影游戏中的骇然画面!
——银灰色的茂密鳞甲,深绿色的竖瞳!几十米高如摩天楼般的身躯!倒三角状的类蛇形头颅!还有无数于水下起伏蜿蜒的庞然触手!
是活生生的!
传说中的北海巨妖克拉肯,竟然真实存在!!竟然就藏在这毫不起眼的人造湖下面!!
不等他消化这个结论,水怪发出了怒号,从它平直的鼻孔里啸出潮湿且略带腥气的风,原来方才那一阵是克拉肯的呼吸!
“什么东西!!!”
无限集团的枪械部队被迫转身。
此刻,顾沨止的存在已经入不得他们的眼里,他们满脑子都只剩下这个突然现身的可怕巨怪!人在这种极端恐惧的情形下会下意识的采取自卫的行径,于是他们开枪了。
克拉肯扬起了触手。
水浪翻飞,厚重的水墙强势改变了子弹运行的轨道,与此同时,巨型的触手穿过水幕狠狠的扫向岸上的武装部队,仿若一群被速度一百八十迈的赛车重创的保龄球,那些人逃都来不及逃就朝着三百六十度的各个方向飞了出去,有的撞到树干上,有的坠落到湖中,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阿西吧!”
金正浩站的离人造湖最远,也是出现异样时滚的最及时的一个,他此刻如落汤鸡一般,抱着头苟在丛林之中,勉强保全了自身,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将身上那因为进水而熄火的枪械扔到一旁,恶狠狠的爬起来。
他怒视着克拉肯,双手握拳,口中念念有词。
他脚下的大地忽然间裂开了一条焦黑的缝!
从参差不齐的缝隙当中隐约有猩红的岩浆向外溢渗出来!汩汩冒泡,所过之处的草芥悉数化为焦炭灰烬!随着金正浩的发力,那条缝曲折蜿蜒,直逼向湖边,如有看不见的巨力要将这片人造湖撕成两半!
“我要烫熟你这条臭长鱼!”金正浩的双眸变成了诡异的猩红色,面孔狰狞如妖鬼,他咬牙怒吼着。
盛欢与顾沨止早已退后数尺,隔岸观火,见金正浩突然发难,盛欢错愕焦灼起来,“他这是要——”
“不慌。”顾沨止压下他抬起的臂弯,淡声道:“两年前,斯宾塞集四支分队的力量才拿下克拉肯,但始终没有办法将其带走,只好暂时饲养在这人造湖之下,这样疯狂强大的异兽,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金正浩击败呢?纯属找死。”
“那这哨子是?”盛欢疑惑道。
“你养过狗吗?”顾沨止忽然说。
“啊?”盛欢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没养过,但看别人养过,就我们家门面房的那个房东,他家养了两条哈士奇,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遛狗,用电瓶车溜,晚上还要再溜一次,风雨无阻,听说少溜一次就拆家,上次把他家灶台都撞翻了。”
“一个道理。”顾沨止说:“这是在遛克拉肯。”
盛欢:“???”
“克拉肯有休眠周期,大约是三年到二十年不等,每个休眠周期结束就需要出来活动释放精力,休眠的时间越长,出来活动的时候造成的破坏就越大。”顾沨止说:“2002年3月,克拉肯睡满了二十年零六个月,出来舞了整整三天。”
“然后呢?”盛欢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两下。
顾沨止跺了跺脚后跟。
“你脚下踩着的这块地方,原本是座山。”
盛欢:“”
“为了避免克拉肯频繁改变地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联合国研究决定三年把他放出来遛一次,期间做好隔离防范措施,以特质的炼金哨子为信号,尽可能将损害降到最低。”顾沨止说。
“所以你这其实是公权私用?”盛欢说:“让这么单纯的一只水怪替你做打手?”
“谈不上吧,你看,比起一个怪自娱自乐,克拉肯跟金正浩玩儿的多开心啊!”顾沨止伸手指道。
盛欢复又看过去。
那厢,克拉肯已经用一根巨型的触手将金正浩卷了起来。
金正浩施法被打断,在克拉肯的挟持下拼命挣扎,没挣扎两下就被拖进了水底,水面上“咕嘟咕嘟”冒出一连串的泡,两秒后又被拎出水面,在半空中翻转旋舞,十几秒后又被按进水里,反复多次。
“七上八下。”盛欢只觉得这画面有种离谱的既视感:“克拉肯搁这儿烫毛肚呢??”
顾沨止咳嗽了一声,“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直视毛肚。”
随后他们就看见金正浩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半流质的浊迹。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盛欢瞳孔巨震。
“你玩儿过大摆锤么?”顾沨止的表情拧巴了一下,偏头靠近盛欢。
“没玩儿过,那是什么?”盛欢说。
“一种国际上流行的新型游乐设备。”顾沨止环臂道:“之前我们搞团建的时候有幸去坐过一回。”
“像过山车那种?”盛欢好奇道。
“应该比过山车刺激不少吧。”顾沨止说:“当时熊子我是说我一个朋友,他邻座的哥们儿上去之前喝了粥还吃了关东煮,跟金正浩现在的状态有点儿像。”
盛欢满头问号道:“你们怎么会知道人家上去之前还吃过什么?”
“因为摆到最高点的时候那哥们儿一个没忍住全吐出来了。”顾沨止轻描淡写道:“原汁原味的砸了熊子一脸。”
盛欢:“”
盛欢:“你再说我就要开始同情金正浩了!”
顾沨止忍俊不禁,叉着腰大笑起来。
盛欢远远的眺望着湖面,只觉得莫名的神清气爽。
“你们平时还有团建活动呢?”他没头没尾的问道。
“对啊。”顾沨止说:“出去玩儿就是要跟好朋友一起。”
“真好。”盛欢说:“你们的关系真好。”
他没有看顾沨止,而是有点儿放空的平视着前方,发出一缕感慨。
顾沨止眯了眯眼,垂眸看他,眼底有微光闪烁。
过了不知多久,克拉肯将玩儿腻了的金正浩扔上了岸。
是真正意义上的 “扔”上岸去,金正浩像一枚高尔夫球一样在草坪上疾驰,连滚四滚,最后撞到一根树干上才停住。
“怎么能滚得这么远?”盛欢疑惑道。
他走近了才发现金正浩已经喝水喝的腹部膨隆,皮肤也泡的发白发肿,真真是宛若一个球了。
盛欢驻足凝睇了两秒,转头问顾沨止。
“他会死吗?”
“不知道。”顾沨止单手抄兜,信步闲闲的路过了金正浩,口气淡漠,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看一眼的意思。
“那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盛欢愣了愣,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去。
像一盒散落的麻将牌,无限集团的武装部队被克拉肯揍的一败涂地,树上挂着的,地上倒着的,水里浮着的,顾沨止目不斜视道:“不会,凌驾于法律之上就要做好不备法律庇护的准备,这也是他胆敢肆无忌惮攻击我的原因。”
“你们”盛欢欲言又止。
今夜,顾沨止向他披露了许多秘密,不知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
可不管是哪一种,识相点的他都不应该去刨根究底。
他跟着顾沨止往湖畔走。
过程中,盛欢注意到方才金正浩制造出的那一道细细的岩浆渠确实与湖贯通了,炙热的红色溪流正在一点一点的沉入水下。
“克拉肯!”
盛欢的心底升腾起几分担忧,而此时,克拉肯正在一根一根的收回它所有的触手,悉数沉进了水下。
巨怪盘根错节的庞大身躯很快就只剩下一根主体部分还伫立在水面上,犹如一座巍峨的白塔,随着顾沨止的靠近,克拉肯碧莹莹的眼睛转动,然后扭动了一下他的长脖子。
又扭了一下。
没一会儿,这巨怪就在半空中扭出了一个流畅非凡的动态“S”,画面是说不出的鬼畜。
盛欢张口结舌。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这水怪在通过一种很新的方式抒发内心的愉悦感。
“它在干嘛?”他震惊的向顾沨止提出疑问。
“很显然。”顾沨止说:“在泡脚。”
盛欢:“?”
“现在的水温还不错,不信你来试试。”顾沨止蹲下身去,将半个手掌浸入水中,未几,他竟从水下拎起了一根长满了鳞片的触手,握着甩动了两下。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盛欢索性跟他排排蹲了,费解道。
“握手啊,表达友好。”顾沨止说:“克拉肯是比较自我的物种,生物学行为固定且单一,一般你不惹他,他也不会伤害你,你别看他长得这么凶,其实他不吃活物,靠代谢水中的杂质为生,当初扩建人造湖和森林公园也是想要利用他的净水习性达到双赢的结果,事实证明自然的净化功能最有效,你看那边的工业区,两年前可没这么繁荣。”
“哇塞,这不得是个神兽啊!”盛欢听得入了迷,发出几许赞叹。
“那你要不要跟神兽握握手?”顾沨止说:“触手也是手。”
盛欢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的伸出手去。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坚硬冰冷的鳞甲片时,克拉肯忽然发出一声清啸,随后“哗啦”一声,闪电般没入水底。
“克拉肯!”顾沨止始料未及,“嘶”了声道:“怎么了这是?”
盛欢的表情凝固。
他没说话,也没告诉顾沨止,他从这突兀的藏匿行为中读出了一丝名为“畏惧”的情绪。
少顷,他扯了一下唇角,撑着膝盖起身,似是给自己找补。
“神兽好不给面子哦!”他似是给自己找补,摸出手机来瞧了一眼时钟,转头道:“哎呀,都这个点了,你还去看房子么?”
“这个点房产销售中心大概都关门了吧。”顾沨止莞尔失笑,“而且我的车还报废了,寸步难行啊!就不去了。”
“对啊!你的车!”提到这个,盛欢顿觉肉痛至极,“值好多钱呢吧!这该死的小西八!”
说着,他一路小跑着折返,到金正浩身边,朝着对方狠狠补了两脚。
顾沨止目视着他泄愤,也不阻拦,大有种纵容的意味,这时手机振动,竟然是熊提和伍琳琅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想起来回电话了。
顾沨止次序将这俩来电给掐了,接着在工作群里发起了群语音邀请,刚一接通,就听对面那俩人火急火燎的二重唱,“顾哥!!!你还好吧!!!”
顾沨止淡定说:“感谢你们两位,凌晨一点半还能拨冗回电,我跟金正浩火拼完尚且健在。”
“你被无限集团缠上了?!”伍琳琅大惊。
“靠!小西八这么记仇??”熊提大怒。
“嗯,集火了我一路,把我车都打烂了。”顾沨止说。
他的语调实在是有点儿平静的过了头,让熊提和伍琳琅隔着手机瑟瑟发抖起来。
“对不起,顾哥。”伍琳琅斩钉截铁的开始忏悔:“都怪我这过分体贴的小爱豆皮肤,居然擅自给我设定了勿扰模式,放在以前,叫不醒我就应该给我一记直流电把我点醒嘛!我现在就把他卸载了!”
熊提则开始嚎着卖惨,“顾哥,你是不知道我今天过的有多凄凉!我被五个熊孩子折磨的命都要没有了!!我三姑回来还因为我没有给他们弄晚饭狠狠踢了我的屁股——你就不要再凶我了辣!我现在就开车去接你!”
“顺路捎上我。”伍琳琅说:“我去给小西八补刀,敢偷袭我顾哥,活得不耐烦了!”
“说真的,我不生气,你们俩没必要这样。”顾沨止语气轻松道,他看了眼不远处蹦跶的盛欢,唇角止不住的上扬,“甚至还有点儿感谢你们两位鸽子的缺席,给我机会营造一个这么好的氛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熊提幽幽的说:“顾哥你讲的话都是中文但我好像不太听得懂,琳琅,你听得懂吗?”
伍琳琅狐疑道:“听是听懂了,就是有股子酸臭味儿,是我的错觉吗?”
“你们俩来吧!速度。”顾沨止得意洋洋的说,如果熊提和伍琳琅都在现场,定能看到顾沨止如同一只开屏的公孔雀般张开臂膀,大肆发出邀请,“正好看看克拉肯的杰作,还有我的前男友。”
熊提:“?”
伍琳琅:“?”
作者有话说:
是谁在骗老婆间接接吻。
看到有宝宝要上学了所以提前来一更,球白白的液体和15字评论鼓励!
传说中克拉肯不长这样,莫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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