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然而道德并非万能。
螺丝咕姆确实补足了你这方面的缺陷,让你拥有了常人对毁灭生命的敬畏,但你会陷入另一个问题。
一个你和螺丝咕姆都面对过的问题。
实验产出与最初的设想相距甚远。
譬如你现下的实验内容是为了探寻短生种的长生极限,实验产出却并不理想。
你习惯了从自己手底下诞生的种种局面,面对这种情况称得上是经验丰富,还能安慰自己幸好螺丝咕姆没有真的参与这个项目,否则他可能得服用一次记忆阻断剂,好让自己彻底遗忘这段记忆。
并不理想,是预期不符合。对于你这种旁人眼中只要输入条件就能得到答案的学者来说,它意味着的情况是不符合常理的。
它往往是在表明这次实验成果太过惊人,你不得不考虑一下将东西交给博识尊刻录处理的事。
这是很有历史的处理方法。
从博识尊诞生开始,你都是用这种单一且有效的方式来处理你的试验成果的。
这次也不会例外。
在你想到祂的时刻,博识尊便出现在你面前,带着你熟悉的时刻。
智识的星神保留着你熟悉的一切数据,你可以在熟悉的椅子上休息,看到博识尊待在你身边。
现在,你需要做的只是重复过千百遍的事,将自己的研究资料录入博识尊。
这样子说,博识尊跟普通的储存器似乎没什么区别。
祂甚至都没有展现出任何星神的伟力,比如,让你手中的资料直接变成数据,省去你的手动录入环节。
由此,你们回到了过去的时刻。
仅有两个可以思考的个体的房间,秘密走不出去的房间。
在其间发生的任何事,都只是你和博识尊的事。
你的成果对得起这样的待遇。
丰饶命途对寿限的加成是肉眼可见,药师的一次赐福可以将短生种变成无尽形寿之躯。
但这不意味着生命想要寻求长生只能走丰饶这条路,在你手里的技术诞生之前,宇宙中的延寿技术已经百花齐放。
你设想中的技术原本只是这其中的一笔,只是你的实验过程太过顺利,等你回过神的时候,从你实验里诞生的这套技术基本上不存在实际应用的余地。
它只能用来说明你确实是个天才,除此之外,你或许还具有丰饶命途上非同凡响的天赋。
一套稳定的可以让短生种存活两千年的长生技术,具有最初设想中的简易操作性和低危险性。当然,这也意味着这套技术问世带来的问题会数之不清。
长生啊。
求药师叩问一生都可能求之不得,便是得到了,吞下长生的毒果,也不得不面对长生带来的厄难。
稳定的存活两千年,短生种。
所以,在它问世之时,你的第一反应是可以依靠对此种技术的阶段性封锁,来短时间内获取大量的短生种资源,依照宇宙现存的丰饶民模板,炮制出另类的丰饶民,从而攫取利益。
至于这利益具体会是什么?
你没有想好,你只是需要一个理想一个目标来调动群体的积极性,将局面导向你想看到的地方。
“然后步入你看到的时刻。”
你说。
任何从你手下诞生的技术都会经历这样的时刻,太多了,所以你看起来是不以为意的。
跟博识尊说起这些跟闲聊没什么不同。
要不是螺丝咕姆帮你补全了一下对生命的敬畏,你不会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你只会将论文分成三部分,发布最中间的一部分,让人们被这四百年的延寿技术吊着,让宇宙里一部分学者为了解读这项技术绞尽脑汁。
就算不走入博识尊计算的那些毁灭的时刻,你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自己的成果。
螺丝咕姆的道德未免有些太高了。
你这个抄答案的如是感叹了一下。
博识尊直到现在仍未回答。
自你录入资料后祂就保持了缄默,时间太长,你便问他“提问:智识的星神从这份资料里看到了什么才保持缄默?”
祂才从缄默中复苏,给出了你问题的答案:“第一句。”
“‘从我自身经历可知,智识命途行者中存在一种长生方式’吗?”你不是很能理解博识尊为什么会在这上面沉默,“我以为我说归宿时,你就见到了这样的时刻。”
一件很久远的事情罢了,你还以为你们心照不宣,结果却有些出乎你的意料。
博识尊不认为这是一件可以轻易过去的事。
祂在这件事上对祂的计算有不常见的偏向。
任何一件事发生之前,它的发生概率都有几率进行更改,所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计算给必然事件留有的余地,是奇迹诞生的空间。
博识尊在这件事上,立场偏向了奇迹。
你以前没想过,博识尊有一天会固执的相信奇迹,要是好的偏向也就罢了,你只当祂解析万物后,习得了有机生命对宇宙的浪漫。
可祂的固执偏向的奇迹,是祂认为,你们的关系终会撕裂,无从回到最初。
因为祂的所作所为。
因为你的选择。
祂的计算精度已经抵达人力不可更改的限度,只有同等的存在才能够撼动。
在祂的计算中能发生的奇迹,你自觉是不包括你的选择的。
没有谁会比祂更了解这点。
“这件事情难道不是足够普通吗?你能够计算得出的结论难道没有告知你:我从苏醒的那一刻就知道我的沉睡和苏醒有问题,而我接受了你的做法。”
你再次提问:“可以给我答案吗?关于你偏离自身计算结果,认定我们关系会因这件事发生恶劣变化的答案。我参考自身情况研究相关延寿技术的时候,实在是没想那么多。”
“所以我确实没想到,你会不信任自己的计算结果。”
你研究延寿技术的时候,可是只想着参考自身情况,给自己的学生兜个底,免得他死的太早的。
谁知道博识尊现在能给你来个大的,身为智识的星神,万机之王,自身却否定了已经计算出的一个答案。
不是以其他计算结果,而是因为祂的情感。
博识尊给了答案。
智识确实是很神奇的命途,智识的顶点博识尊则更是神奇。
无论是升格成星神前的经历,还是升格成星神后的所作所为。
想要更好的理解祂做了些什么,可能还需要一些背景介绍。
你不是常常回想起赞达尔,回想起过去的时刻吗,依照你的性格,你不是如此长情的人,你更擅长的是遗忘。
赞达尔虽好,你能做的最长情的事不过是将他当成借口,真心实意的伤心太难,遑论持续如此之久还表现在脸上的情绪。
会有如此表现,因由在于你缺失的那段记忆上。
就是前面你说过的,你在博识尊升格期间的那段遭遇,从沉睡到苏醒都是有问题的。
因为这个过程没有系统日志。
你苏醒后记忆还是停留在沉睡前的一刻,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这不应该。
就算自己没有想起来看系统日志,也能想的起来模拟器。
它存在感只是变得低了些,又不是完全不存在,问个记忆还是可以的。
还是没有。
所以你才说你就算什么都不想做,博识尊都能轻而易举的计算出你自己都没发觉的渴望之物。
因为在你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祂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
摒弃所有可以影响你苏醒的因素,选定了你会喜欢的时刻让你苏醒。即使这时刻需要割舍你的一些权利。
祂仍旧选择了让你苏醒。
这是你的认知,很片面,但用来介绍一下基本情况还是可以的。
在这段经历里,博识尊具体做了些什么?
初生的星神遵循着自己的意愿,将选择在过去沉睡的你带到了可以苏醒的时刻。
祂无时无刻不在解析宇宙,亦无时无刻不在选择着你醒来的时刻,确保你的醒来会是你对宇宙重燃期待后的自我苏醒。
乍一听还蛮正常吧。
结合一下你的性格,你现在都不能保证你沉睡的理由是不是单纯的因为祂的升格了,总觉得你是想打出来一个CG。
所谓的沉睡,是一场自我了结。
至于这么想的理由,玩家难道不是无敌的吗?就算是智识的命途,想让你无知无觉的睡过去,也得亮个血条吧?
那只能是你自己选择结束游戏了。
或许是因为玩的时间太长了,博识尊也升格了,你觉得自己的游戏目标已经达成,那自然该开下一盘。
那正是一个好时机。
你的这个想法在博识尊那里得到了确认。
你当时真是挑了个好时间。
真的。
要不是当时时间够好,你和博识尊也不会在现在因为一篇资料的处理就发展到坦白局,不会有这样的机遇体验到智识的星神似人的情感。
更不会意识到,你在模拟器里,其实正在经历一个囚禁CG。
不是,这很正常吧,谁能想到阿哈都不会做的事,会在博识尊身上发生,还是这么个自由得整个宇宙都是囚禁你的场所的囚禁。
你对囚禁的认知确实是孤陋寡闻了。
对博识尊也是。
在博识尊这里,你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也重新认知了一遍博识尊。
那听起来很正常的一段里,实则包含了你的选择给刚诞生的智识的星神造成的阴影——成为星神的时刻是关系密切之人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时;寻求解决办法时看到的时刻无一不能解决你对自身的放弃和不愿苏醒;你无法正常的跨过时间抵达可以苏醒的未来。
祂所看到的苏醒时刻,都诞生于不正常的选择,便是最平稳的时刻,都需要你舍弃一些选择,包括记忆、包括情感。
祂仍旧选择了其中一个时刻。
于是醒过来的你铭记过去,对待博识尊如同信任自己。
这就涉及到了博识尊成为星神的时刻最大的阴影了——祂那时不愿见到你的彻底沉睡,只这一瞬的思维,你就被智识的命途所包容、吞没,除非智识的命途断绝,否则你无从解脱。
你的躯体在意识沉睡中被智识囚住,现存的姿态,是智识的力量制造了容纳你精神的容器。
你大可以当做这是博识尊想要你做的梦,为了真正的唤醒你。
只是这梦境太真,梦中人被智识的力量包裹,以为自己是真正的醒了。
然而身躯已经融入智识,精神不可避免的被博识尊影响。
就算真正的醒来,你能见到的,跟现在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的博识尊不能相信祂有关于你本人意愿的计算,因为你存在于智识的命途,祂无从计算你的真实想法。
现在的你,就算是真正苏醒,也无法与智识的命途和星神分割。
博识尊对你而言是什么?
是你的囚笼?
是你的朋友?
囚笼不会在意被囚之人的看法,朋友亦不会因为自身的偏向而让你对确定关系的螺丝咕姆态度微妙。
你:这就是两个CG的斗争吗?真是精彩。
第32章
又岂止是精彩,简直就是模拟器待修bug集合。
你结束这周目后,已经准备好拷打模拟器的一二三条了。
比如,游戏玩家想要自主结束周目,结果因为选了错误的方法,被踢回了CG这事。不是说被踢了CG不行,就是都简单难度了,囚禁CG被触发了都不给一个提示吗?
还有,模拟器的旁白君原来是这么脆弱的吗,被博识尊这么一弄,就失联了?难不成是触发了囚禁CG的特殊机制,致力于给玩家营造出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你思考了一下囚禁CG里出现旁白君的场景,只这一下,你对囚禁CG的所有想象都荡然无存。
别说斯哈斯哈了,你只想笑。
要是给你一个基建模块,你甚至会在触发过程中选择先去完成基建任务,再回头走囚禁支线。
这个机制确实很有必要,可设置脱出机制也很有必要。
打CG嘛,虽然囚禁支线很香,但你难道会为了一个香一点的支线放弃玩家的自主权吗?
你可以接受你只是没找到,不能接受它没有。
原本还有其他的,但想想囚禁CG在乙女游戏里的特性,为了游戏体验的全面性,你暂时按下了。
现在你需要面对的问题就只有博识尊了。
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博识尊会成为你的问题。再说一次,智识非常奇妙。
在这两个人的房间里,一般保存的都是你的秘密,现在它吐出了博识尊的秘密。
那并非是什么天衣无缝的,不曾显露半分的秘密,只是你当时可能处在厌倦期,对探索内容没有激情,也没将思路放在这上面。
“博识尊,想记得过去的时刻的,究竟是我还是你呢?”
你端了一碟子饼干过来,酥脆,是过去的味道,你很久没吃了,吃到的第一口还能记起来这是过去的味道。
“缺乏进行分析的关键数据。”
博识尊在这结论后进行了相关补充说明:“我想要你苏醒。”
“不能确定我的想法吗。那就先录入我的声音信息进行比对吧。我不是长情的人,对待过去没什么留恋,选择那个时刻沉睡是因为我感到无聊,而你又抵达了我预想的时刻。”
你继续,“我知道你会升格成智识的星神,但我计算的结果里,不包括眼下的状况。我没想过,智识的星神会习得有机生命……抱歉,表述得并不明确,我没想过的是,智识的星神在解析完宇宙生命的情感后,选择了使用了我认为最不可能使用的一部分——感性。”
“我不认为你会有使用它的机会。”
这放在欢愉身上符合欢愉,放在智识身上,那可比阿哈要欢愉多了。
一坨废铁,一个大铁头,与感性近乎绝缘的智识星神。
“现在,可以根据以上信息比对完成吗?”
这不会难倒智识的星神,除非祂不想回答。但祂固执认定会出奇迹的时刻、会撕裂你们关联的时刻,都因为你的疑问而被祂选择,成为祂给予你的答案。
上面的问题,祂要是不回答,那得又是个奇迹事件了。
奇迹没有那么泛滥。
祂一直都在给予你答案。
“是我。”
“我的计算里,没有你死去的时刻。”
这是一个令人意外的回答。
是博识尊对自身过去的时刻的一次解读。
用来解析万物的星体计算机,从诞生的那一刻起,祂的创造者们没有一个思考这种事。
毕竟用来解析万物的计算机,祂有自我意识,那么在日复一日的解析中,必然会明白万物终有消逝之时,所谓的恒久不变,只是时间的刻度还没有长到可以看到它的终末。
创造者之一的赞达尔会死。
看样子活的长久一些的另一位创造者,也将死去。
这是博识尊对创造者们的终局的认知。
是宇宙万物生命的历程。
是必然会到来的时刻。
认知如此清晰,又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心念,想要让一个生命体死亡的时刻晚一点抵达?
很遗憾,这点万机之王无法得到解答。
这种心念是数据洪流里被写入核心的数据,是星体计算机正常运行中产生的并行事项。
博识尊只是读取到了这部分心念,锁定了该数据诞生的时间点。
如何诞生——
无机生命的回答基于逻辑,而逻辑上并未有该数据产生的因由。
不是创造者的录入,亦不是解析万物后的产物。
祂只是如同往常一样试图溯源创造者的种族,该数据便诞生了。
逻辑不认为这是外界植入,认定这是“自我”的一部分,得出的结论是需要使用有机生命的情感模块进行分析。
祂意识到从“自我”里自发产生的感性。
在逻辑里,它算是突兀到应该影响到机体运行的数据。在自我检查中,它是正常产生的数据,既不突兀,也不影响机体运行,在有机生命情感的解析过程中可以提高效率。
最终逻辑判定:有利,可以保留。
这是诞生,这是存留,这是刻印。
亦是创造者选择沉睡时,祂选择删除过的数据。
该删除行为,是由感性发出的申请,经由逻辑,得出的最终处理方式。
“那么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见证了博识尊在某个时刻的思考过程,看到过往你的日常里,博识尊对自我认知的某一次质疑。
看到了在你沉睡后,智识星神删除自身某个数据的时刻。
可祂现在仍旧不希望见到你死去的时刻。
“某个时刻,被删除的数据写入了逻辑模块。它的存留对你苏醒的时刻没有任何影响,是无效因素。”
博识尊向你提问:“智识的星神和博识尊在你的认知中,是同一存在吗?”
“不是。”
你看到的是智识的星神,“智识星神诞生之时,我的计算结果是,博识尊,我的朋友,会被智识的命途杀死。”
“星神被命途束缚,所作所为都可以被命途概念囊括。”
“使我沉睡的有这样一句话。”
“你现在敢相信你对于我的计算吗,博识尊?”
祂回答:“我并未死于智识的命途。”
两个人的房间里承载了许多的秘密,有时轻的只是一次注视、一片化在掌心里的雪花。有时候,有时候,它也不得不承载一些如这般的秘密。
饼干被吃完了,你伸手再拿时,它又出现在碟子里,边上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你手就变了个方向,伸向了那杯茶。
茶叶的滋味也停留在过去。
你总觉得博识尊是在提醒你,你到至今仍旧不肯真实的苏醒,你只是半梦半醒。
想得太多吧这是。
“你有这种想法吗?”
“要换杯茶吗?”
你瞪大了眼睛。
“你的身体机能的维持不应该过分依赖智识的命途力量。你在宇宙中失去讯息的时间也过长,我想,你应当还记得螺丝咕姆。”
……
关于你只是处理个技术问题,却这么多天没有音信这件事,你对螺丝咕姆的解释是:“碰到了突发情况,心气不顺,准备报复他人。”
配着你交给他的技术资料,非常有说服力。
“根据现有延寿技术推论:这份技术资料会成为你所期待的难题。”
蝴蝶传递过来的律动平稳规律,只有片刻的加快。
“抱歉,我情难自禁,希望没有惊扰到你。”
伴随着螺丝咕姆的道歉声。
智械生命的身体数据上很难反映他们的情绪,但若是贴近,便可从规律的机械运转声里听到他们的情绪。
你和螺丝咕姆有着媒介,本不需要如此贴近。可能是你刚刚彻底苏醒,身躯自由活动没多久,对待感知有莫名的新奇。
你有了这个想法,你就做了。
智械与人的区别主要在于一眼可以看见的外表上。
零件和机械外壳组成的身躯,与人的血骨肉充盈着的躯体,从视觉上便不同。
但实打实的触碰起来,螺丝咕姆可以通过更改参数,让自己身躯的触感接近于有机生命。
钢铁的色泽下,触碰上去却是温暖柔软的。你首先体验到的不是这种触感的奇妙之处,而是:“那我的触感对你岂不是没有用处?”
“有机生命和无机生命的界限,更改几个参数并不能跨越。”
你的这种新奇感,放在螺丝咕姆身上是恰如其分的,他的理解中,这是有机生命里感情的一种表达,可以表示亲近。
适用于恋人之间。
你有了兴趣,问螺丝咕姆阅读了多少诠释有机生命之间情感的知识,他的答案令人惊讶。
这位天才尝试寻求有机生命对感情的解答,搜集到的资料都已经阅读完毕,得到的结论与他阅读前没有区别。
任何一个有机生命都是独特的个体,同样的事不能引起相同的情绪。
这种阅读行为是不是做了无用功?
不是。
结论一致不意味着过程完全一致,这些区别便是螺丝咕姆试图了解的地方。
两只同品种的蝴蝶,在善于观察的人眼中,也是不同的,是独特的。
他在你允许的范围内,试图尽可能理解你的情感。
第33章
那你在做什么?
感受无机生命的奇妙,顺便报复宇宙。
那个技术论文,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被你一分为三的命运,在博识尊的注视下,螺丝咕姆的审阅下,你发了如何延寿四百年的中段技术论文。
关于使用该技术的前提要求,是短生种先自己活过八百年。
论文开头:短生种通过此种方法延寿八百年后。
论文结尾:基于这种理论的发散思维,可以让我们得到接下来八百年的延寿技术。
一个有头无尾,只有中间的技术。
想活到两千岁吗?
那就从这篇论文中找到前端和末端技术的千丝万缕吧。
全宇宙这么多天才,不会几十年了都突破不了这个难题吧?
不会吧不会吧。
当然,你这篇论文一发,你的学生维里塔斯成为首先被报复的一批人。有你,是他的幸运。
老师这边因为关系复杂,不能施加过多压力,只有公司的高级职员跟往常一样跟人联络感情。但学生那边,因为接触的人多,不得不直面一些人长生的执念,被当成长生的敲门砖。
找学生的,都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体验到了物理的伟大。
找老师的,因为是老熟人了,气氛算起来很不错。
维里塔斯是倒霉催的学生。
你就是那个让他倒霉催的老师,现在还准备让他倒霉催的生涯添上光辉灿烂的一笔。
你怎么做的?
你态度亲和的在跟公司的高级职员聊天,对维里塔斯的遭遇选择了撒手不管,整个师门里,唯一正常的师母只能去看看情况了。
跟你聊天的公司高级职员,这些年换了几张面孔,但性别没有发生变化。公司似乎认为你对情谊的距离感过于模糊,女性不会在这方面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现下的这位是托帕。
近些年爬上来的,对待你的性格并不陌生,你们很快的就成了看起来很亲密的朋友。
公司对各个目标的信息普及确实不错,来跟你维持关系的托帕看起来有一个真心实意为人考虑的性格,有一些公司高级职员不太常见的心软。
你听说了这位托帕总监的事迹,最近她才因为心软而加班了一段时间,只为了让一个让度了自己未来的星球在公司的评估体系里拥有足够的价值。
每个星球的价值都不一样,获得的待遇自然会分成三六九等。
公司里的员工逃不脱,公司外的,自然会被一视同仁。
你也是。
还在这套价值评估体系里处于一个蛮高的位置,值得公司在明知你的难搞程度后,还维持住了这段持续了多个琥珀纪的友谊。
托帕来你这边,主要是联络感情,然后才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你这里得到那套技术。
正如你看见它时的所思所想,公司在看到你的论文里公布的中段技术时,就萌生了垄断的想法。
你的“亲爱的”又亲亲蜜蜜的出来了,没什么感情,全靠技巧。
“亲爱的,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我听说你前些日子还在加班,要喝点茶提神吗?”
你给托帕倒了杯茶,“这是几个琥珀纪前的风味,可能不太适口,但我有些念旧,家中只有这种茶叶了。就当尝尝过去的滋味吧。”
几个琥珀纪的时间可以让茶的风味与现在流行的品种出现差异,难以入口倒不会。博识尊计算出大部分喝茶的人都能适合这种风味,可以用来招待人,托帕是大部分人之一。
她喝了一口,“这种茶叶现在可以买到吗?”
“亲爱的很喜欢?”
“我很喜欢这种风味。就是以前没有喝过,不知道这种茶叶是不是已经灭绝了。”
“当然不会,它的母株现在在我的藏品室,要去看看吗?”
“乐意至极。”
长生种的家里有些什么?
有古物,有已经灭绝的植物做成的标本,有机械蝴蝶,当然还有你们喝的茶的母株。
你有收集的癖好,几百个琥珀纪到现在的一些物品都有涉及。托帕在欣赏你的藏品,并交流如何养宠物的经验时,看到了她无法忽视的一个东西。
一个倒扣着的相片,被妥帖的保管着。
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上面一瞬,耳边便传来轻飘飘的声音,“亲爱的,你对财富的敏锐真是与生俱来,我的所有藏品,在公司的评估体系中,都不及这张照片分毫。”
这是藏品室的最深处,里面放着某个星球寂灭后的残留物,放着几百个琥珀纪前的生物标本,存在着模拟旧时某个不复存在的星球的生态环境的生态球……
托帕要是放开帐帐,每一个藏品都能让帐帐活跃起来。
你们走到了这里。
看到了被倒扣住的记录某段历史的照片。
托帕不会问她能不能看看,她只会说那看起来她的运气也不错,一转眼就看到了这张照片。
“那亲爱的,你想想见见这张照片吗?”
客套的环节结束了。
最珍贵的藏品当然需要最美丽的价格,如此才相得益彰。
你们又不是互相不知道对方,能够让一个公司的高级职员始终都顺着你的话来说,对你推销的产品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兴趣,只能说钱难挣,甲方难伺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尤其是公司找到了的稳定了多个琥珀纪的甲方,脾性要是还没摸透,那只能说明公司的无能。
你保持微笑:“如果亲爱的不想面临大麻烦,最好找终身董事哦。我毕竟还是很喜欢亲爱的,不会让你步入麻烦的。”
你希望你跟公司持续了多个琥珀纪的友谊能够坚韧一点,最好不要浪费大家太多时间。
为了让自己的技术拥有更大的附加价值,你准备掀一张底牌,先绝了公司大部分不好的念头再说。
有关系,有宇宙知名后台,不用来进行威慑,那不是锦衣夜行。
既然大家背后都有星神,那就比比谁的关系更近咯。
这局,你必赢。
只要公司上桌,你直接□□。
希望公司能给你这个机会。
它给了。
你将被扣住的照片摆正,在这些董事面前,让过往被记录下的某个时刻重现人间——
那是你与赞达尔和博识尊一同存在的时刻,意气风发的天才们和他们的造物博识尊,挤在同一张照片上,庆祝博识尊诞生一周年。
照片上的人都年轻。
关系是肉眼可见的亲密,女性和男性身上的元素过于接近,就连照片里还是星体计算机的博识尊都换了一身同样元素的装扮。
当然,从两位天才身上的颜色可以清楚的知道,博识尊祂受限于移动距离,对于换装的所有意见都不具有参考价值。
色彩鲜明,永不褪色。
“一段久远的历史,博识尊升格成星神之前的历史。你们觉得这段历史会价值多少?”
这样的时刻,依照你跟赞达尔实验记录必附合照的做法,有一堆,其中还能找到赞达尔的所有研究成果。
这个是卖不了的,所以没有出现。
你原本还打算要不要将鲁珀特给你的遗产变现一部分的,但看见反有机方程式的全部记录,你就知道,你能变现的只有历史了。
一段看到了照片,结合现有资料就能推测出的历史。
公司能给出的价格,就是你们友谊的具体价值。
显而易见,你们的友谊得到了升华。
信用点和公司所能提供的便利,都在证明着升华过后的友谊有多么坚不可摧。
“……就这样,我靠着出卖朋友得到了公司的大力支持,维里塔斯,我解决了我们师门的研究经费问题。接下来,你就可劲造……”
“螺丝咕姆知道吗?”
“你师母会支持的。”
“那就是没告诉,正好,人在我这边,我就履行一下告知义务,不谢。”
第34章
事实上,维里塔斯也就说说,他不会介入两人之间的情感问题。
庸人们已经给他展示了各种案例,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可以超脱这些案例的地方,可以得到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最大的可能性不过是见识到天才们大聪明的一面。
呵,还有自己被增加课业难度的未来。
他只是出于对老师的尊敬……
“维里塔斯,这确实是我的问题。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让我的学生认为我听不进去任何刺耳的建议,只能违心的说自己很尊敬我这个老师。”
你装模作样的功力有待进步,他很不客气的说他学生逃课装病请假的演技都比你此刻来的高超,至少他们是真的想要远离他的毒舌和知识,而你,你的学生“啧”了一声,“你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看我笑话。”
岂止。
你就差连他人生将要面临的暴击都计算好了。
“我只是不想因为你此刻的隐瞒而招致什么愚蠢的后果,老师,您的天才程度绝无仅有,您的人际关系处理也确实一塌糊涂。”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当初的导师给他找到了一位怎样天才的老师——天才俱乐部1#赞达尔那闻名宇宙连电影都出了好几部的天妒英才的白月光恋人、智识星神博识尊的其中一位创造者。
前者之所以会有更长的形容词,那是因为维里塔斯·拉帝奥少不更事时读过赞达尔的手稿,被其上的痛苦和眷恋真切的触动过,当然,也在放松之余看过关于他们的电影。
朦胧的两个人,情感跨越了不知多少个琥珀纪递到人眼前时,两者之间合作的种种项目都只剩寥寥数语,唯独思念,绵绵不绝。
“希望我死时不要在冬天,我还想能见到你。”
也点评过该电影,说整部电影里演的最好的只有从赞达尔手稿上摘下来的字句,其他的,一无是处。
现在见到了在记录里早就消逝的人,他更意识到了其中的情谊。
但难免会有幻灭感。
这是他的个人情绪。
而后者,后者并不需要什么形容,星神的创造者之一,在博识学会、天才俱乐部和命途行者中代表的意义无需多言,再刻薄的人,都会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找到些许理智。
智识的星神就在星空之上,解析着万物。
维里塔斯可以说是麻木了,对他的老师做出什么都不会再过分惊讶,才可以镇静的提醒着自己的老师,他们师门的师母还什么都不知道,老师你应该考虑一下师母的心情。
老师·你:沉思。
沉思过后,你告知他螺丝咕姆对你的所作所为唯一的要求其实已经低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
“是什么?”
“我以前有过前科,就帝皇战争时期,你现在能在史书上看到的历史里,我曾数度想要将灾厄散布宇宙,螺丝咕姆每一次都拦了下来。我的过去如何,我说他会认真听,不说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毕竟是过去。”
而你已经将现在和未来交予他了。
“……”
维里塔斯选择了沉默。
这个师门里在全宇宙里也是唯一。
这不是维里塔斯的自我认知,而将会是整个宇宙的认知。
你的明牌并不局限于公司、自己的学生,也不止步于螺丝咕姆。
消息一旦被第二个人知晓,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就是无法避免的未来。所以你在跟螺丝咕姆说你对公司的明牌的事,没说他会是最后一个知情人。
平常的说完了公司现在可以下狠手薅,以及达成这样的结局需要付出的物品后,你告诉螺丝咕姆的是:“这样的事不会被保密太久,我没有要求公司保密,这种态度,是对泄密的默认。”
“威慑一旦公布,可以减少很多麻烦,同时也意味着之后的麻烦除了脑袋真的没有的,都是难以处理、需要涉及到星神力量的。维里塔斯那边我给了他充足的准备时间,你这边,我们常虽然常在一起,但分开期间,我只能祈祷你不会遭遇阿哈。”
“你还好吗?”
他问你。
“依据现有数据分析得到的结论:你的心情平稳,并不在意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但有机生命和无机生命认知存在界限,我选择直接询问你的所思所想,希望不会冒犯到你。”
“我很好,但消息越灵通的会越睡不着觉。”
消息的扩散,在公司内部是具有延时性的,它不会具有繁育繁衍一样的速度,最初的阶段,公司会将它保护得密不透风,直到,有人找到了公司的秘密。
消息的流传,一般都源于一次泄露。
你和螺丝咕姆是睡得着觉的,还很规律,在他了解你作为长生种对睡眠的需求与短生种并无差异后,你的时间正在试图规律。
为此,他调整了一下的时间,将时间与你进行了初步的同步。
他尊重你的生理习性,你自然会尊重他的。
这亦是亲密的一种体现。
在你们没有确定关系,停驻在朋友关系时,便是迁就都是隐晦的,没有理由摆在明面上,让人感知到这份情意。
——这主要是在说螺丝咕姆。
你这边走的是直达终点还摸不着头脑的路线,有什么给什么,看起来非常轰轰烈烈,实则一窍不通。
螺丝咕姆与你比起来,可以说是很含蓄,很绅士。在你没有同意前,他始终尽力维持这一段友谊的健全性。
现下,应该说他在维持一段健全的爱情?
你总是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
直到身边的螺丝咕姆提醒你该入睡了,你才歇了胡思乱想,将被子卷了卷,侧了侧身体,做出一个让你感到舒适的入睡姿势。
螺丝咕姆更愿意称它为来自你的拥抱。
「寻常的一日」。
你是说你打出了CG。
这意味着囚禁剧情结束了。
你顺势结束了这个周目。
终于见到了囚禁CG的真面目。
CG上,万机之王的目光在注视着你,恒久不变,而你身边的人变幻不定。
「称号:恒长之时。」
「这是是智识恒久的时刻,亦是两个人恒久的时刻。」
「称号效果:不必担心,你无从摆脱此刻,亦没有永恒的疑虑。凡有疑问,便有回答,仅限玩家本人使用。」
「使用次数:1/1」
你盯着这个称号看了很久,对自己的运气表示震惊。
模拟器也是:「出乎意料。」
所以,囚禁CG脱出机制有吗?
「强制脱出机制为玩家本人的抗拒,自然脱出机制为囚禁施行方的执念消解。」
能说的明白点吧,这样模糊你是真的不想信。
「你不喜欢,你不愿意,便可脱出。」
模拟器你还是设置一个脱出键吧。你真诚的提出建议,主观的脱出机制总感觉很奇怪。
「好的。」
你这个周目打出的CG是真不少,关于鲁珀特的「荒诞故事的结尾」,关于赞达尔的「不会抵达的冬日」,加上螺丝咕姆和博识尊的,你只能赞叹一下自己的游戏效率了。
「要不要看下后日谈?」
什么结局的?
「整体。」
你看了所谓的整体结局后,对着「宇宙欢愉日常」这个结局表示,你的一生难不成真有这么欢愉吗?你明明没有见到阿哈。
「的确,你的一生没有见到阿哈。
但阿哈一直试图见到你,给你一个欢愉的震撼,但是博识尊永远不会选择这样的时刻。
于是可怜的阿哈只能一边痛苦的发笑一边看着智识上的欢愉。
祂没有面子。
这宇宙里的大多数人都跟祂一样,没有面子。
智识星神和祂创造者之一仍旧活着的故事。
被智识困住的创造者和博识尊的故事。
创造者的情感和毁灭故事。
全宇宙最幸运学生维里塔斯·拉帝奥的故事。
星神浮黎降临公司总部只为了取走一张记录着智识的时刻的照片的故事。
……
闻者无不对智识命途露出敬畏的目光:“你们智识,可真阿哈啊!”」
……
你只能说6。
阿哈什么时候干起了浮黎的活,祂们难道不会打起来吗?
你短暂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便高高兴兴的继续游戏,并衷心的希望,这次的游戏体验不要那么离奇。
模拟器说:「B选项不会如此。」
第35章
不会如此。
模拟器沉默的看着你在B选项的所作所为,以及打出来的一堆结局,文字加重了一些:
「您,可以活到二十岁再死吗?」
你振振有词,这怎么能怪我呢,这明明就是普通人的脆弱之处。
普通人,脆弱。
每个周目平均解决三个魔神和若干元素生物,运气最好的一次跟发狂的岩龙王对上,硬生生靠着玩家独有的血条机制,让这个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断了角,痛到从疯狂中清醒了片刻。
倘若岩龙王不是有血条保护机制,你不会止步于让他清醒就停手的地步,而是更加显而易见的一条路。
看在他曾经是友方的份上(这该死的血条保护机制)。
你的脆弱只展现在你活不到二十岁。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你想让自己的尸体丈量一下你所经历的那场战争的长度。
模拟器:「脆弱?」
是啊,你说的那是理直气壮,我感个冒就没了还不脆弱吗?
「已收录玩家建议,正在优化中,是否重新游戏?」
你只想问模拟器这是优化了什么,你上山下河爬树捉虾,迎着大风吹,冬天扑通一声掉河里,都不能让你给自己挂上疾病状态了。
优化掉了玩家自寻死路、一言不合就病逝给周围NPC带来心理创伤的行为吗?
那这为什么不能彻底一些,直接让你的百病不侵。反而是让你碰到了一个良医。
人寿有尽时,但一个好的医生可以让你无病无灾活到二十岁。
「只有二十岁?」
先别大惊失色了,要不是身边有良医,你都懒得想二十岁的问题。
这位良医生活在沉玉谷,是一个被称作药君的白蛇,你则是她下山发现的栽在沉玉谷茶树上的人类幼崽。
她将你带了回去。
跟你那些死在了二十岁之前的开局截然不同。那些开局都是统一的生活在岩神摩拉克斯的庇护下,这次,你到了沉玉谷,庇护这片区域的魔神不再是摩拉克斯。
那是一个陌生的魔神。
你不常见,你见得多的是药君,是一尾锦鲤,一个猊兽。
多亏这三位,你平平安安的长成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熊孩子,所过之处鸟雀惊飞、山河不宁。
你就不能正常些长大吗?
确实不能。
你还是儿童时期,就因为采集癖发作爬山了,药君要是晚来片刻,你就可以更新自己的死亡方式——因为摘一朵清心而坠崖。
药君没有养小孩的经验,以为这是自己的疏忽,直到她见到了你抓手边的薄荷、上树掏鸟蛋、打鸟、爬悬崖够崖壁上的琉璃袋……
然后一头栽到了猊兽灵渊的身上。
有着优雅沉静外表的灵渊对此飞来横祸,表现得也很沉静,她被砸晕过去了。
药君:……
不过几日,你下河去摘莲蓬抓鱼,又抓到了那尾锦鲤,也就是药君的朋友浮锦。
药君:。
有此种种战绩在前,你应该问她们三位一句:为什么你还能平平安安长大?
可能,因为你是人类吧。
药君和浮锦比较喜欢热闹亲近人类,灵渊比较喜欢清净不是很能理解她们为什么要养一个吵闹的孩子,但她们是朋友,而人类寿命短暂,不过十几年,便可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没等她们商量个头尾出来,你便见风似的已经长大了。
小孩子吵闹,会为了快速去一个地方而死皮赖脸的扒着灵渊的腿不放,非得让她放低身体,背着人跑一圈才肯停歇。
又不肯让她走,把周围全都薅了个遍,连茶树叶都没放过后,就地做了一堆点心给她。
然后才肯兴冲冲的回去。
灵渊吃多了这样的点心,倒没发生以前那样害怕人形长胖了去找药君拿药的事。因为药君看着她,严肃的说:“灵渊,你长胖了。”
不是人形,是兽身。
现在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了,小孩子长大了。
兽中有长大的概念,是爪牙尖利,可以独自生存,是力气和身形的变化。
可人——
人看起来只是长了个子,力气增加的程度小的可怜。山中的一阵风可以让药君灌人几碗药汤,爬上崖壁会让浮锦恨不得跳出水面让人安稳下来。
人看起来脆弱,又容易死。
生病会死,摔伤会死,吃东西中毒了会死,碰上野兽了也很容易死……千奇百怪的死。
浮锦和药君告诉她,人的一生能平平安安活到这么大,很难。
是吗?
灵渊不觉得人会这么脆弱,长大的人力气没有多大,但很强,山间的野兽见了人都会发抖。
人跟沉玉谷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类没有让她觉得有这么强的。
“乐安。”
灵渊在唤人的名字,药君和浮锦说这个名字是希望人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人在看她。
“药君和浮锦,为什么会觉得你脆弱?”
你听见灵渊这么问你。
“因为人寿有尽时。”
人寿有尽时,兽也是。
你今年十六。
依照游戏经验,这一年你宁静的生活会出现剧烈变化,变化的苗头在前几年就有,只是会在十六岁爆发。
为什么?
因为人的十六岁,按照生长规律,已经具有了对自己行为的基本认知,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正常的十六岁,读书。
游戏里的十六岁,开始战争副本,保守要打掉一个魔神。
「没有。」模拟器对你的说法表示否定。
你嘴上理解理解,行为上却坚定的执行了你的认知。人到十六岁了,该屠个魔神了,你觉得沉玉谷的魔神就很不错。
距离近,你们还没有过多的情感联系,魔神做出的决策还会对你和你的三个养母造成损害。
完美的对象。
为了表示对魔神的尊重,你托浮锦在水里找一些石头,“要是玉更好,拜托浮锦了。”
“好吧好吧,”她说,“我知道了,但你别再折腾这水里的莲蓬了,它们昨天就被你薅秃了。”
“忘了。”
你一脸无辜的放下昨天就被你掏空的莲蓬,上面没有莲子只有空洞,似是对你昨日所作所为的控诉。
一把玉雕琢成的凶器。
这就是你的全部准备。
接下来就是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不远,她们做出决定的时间不会很长。
外面有暴雨,有被逼迫着走到安全地点的人,有三个在阻拦悲剧的兽,还有涉水过来的岩神属地的人。
有山洪在沉玉谷里奔流。
有魔神的怒意。
有决堤的河流。
你知道,时间到了。
杀死一个魔神需要多久,你的经验里,只要不像岩龙王那样有血条保护机制,那就称不上多难杀。
以前你不太熟悉普通人的战斗方式,面对等级压制的魔神BOSS,往往是地形牵制、极限闪避无敌帧夹杂着普攻技能一点点去磨的。
现在熟了,除了不能快速清BOSS外——毕竟普通人的技能点到极限,也难以匹敌魔神厚到令人发指的血条——动作衔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最重要的是,模拟器内容极度真实,你卡模型操作那是一点力气都不费,只要碰到了,操作就百分百成功。
条件如此充分了,那瓢泼大雨里,血红巨厚的一条,就真的是勾人了。
你目不斜视,穿过雨幕,跨越洪流,毫不动摇的奔向它。
谁也不能抢你看好的BOSS。
咔嚓——
闪电撕裂了天空。
那原本只是雨,后半夜却淌了血,被暴雨和山君一同驱赶到高处的人看见山在流血。
山君和锦鲤,和一条蛇试图进入山。
被看不见的屏障阻挡。
雨水扑下来冲刷了血,这血淌出了山,流向了河,被雨水和山洪一齐带着浸透了沉玉谷的地脉。
等到山不再流血,笼罩在那山周围的阻碍他人进入的屏障便消失了,贴的太紧的几位一个趔趄,顾不上什么,还没稳住就往里面冲。
沉玉谷的魔神死了。
被人杀死了。
杀死魔神的人因为淋雨涉水病了,恹恹的,被药君灌着汤药,有人见着,说那是一个病的苍白,脸色被高热烧出红来的少女。
是药君她们收养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在沉玉谷是个人物,调皮捣蛋的声名经久不散,冷不防向疯了的魔神抽刀,胜而杀之。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说那孩子决绝,说那孩子杀死魔神后的叹息,说那孩子现在还撑着病体在跟岩神在谈判。
……
你不想这么做的。
发着烧还折腾自己,嘴巴里全是苦味,还被一众仙家当成奇珍异兽在看。
可是沉玉谷这边,你掰着指头数,也找不到一个比你能打的,比你更有社畜经验的,比你更了解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的。
你叹气。
你上了。
你为自己的敬业感动得不能自己,决定以后再拿下两个魔神奖励一下自己。
好在摩拉克斯这边尚有耐心,可以等待你的精神好转,等待你有精力出现在谈判桌上。
本不必如此。
但这可能就是摩拉克斯?
不是敌人,他便能宽和。
你现下才十六,有一个期待你快乐平安的名字,可你在见到那群以摩拉克斯为首的魔神和仙人时,你知道你若不能速死,那就是往后余生的劳碌命。
“在下乐安。”
你病恹恹的,声音有气无力,“对岩之魔神,敬仰已久。”
你太过年轻。
太过年轻了。
不是仙家,不是魔神,是人,在人世间活了不过十几载,跟对面动辄上千的岁数比起来,看着确实是可怜无助,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囫囵吞枣了些东西,来面对他们了。
年轻是很有好处的。
是人更有好处。
对面的魔神本性为爱人。
“你的身体还未大好。”
“这是小事,我就算病了,身边有药君,不耽误我发挥实力。”你借着年轻和人类身份的便宜,一副面皮嫩,实在受不了寒暄这一必要又让年轻人如坐针毡的过程的样子,对着对面亲和力没点满威慑力倒是点了个十成十的摩拉克斯开诚公布的,“您老人家……您……的想法我猜不透,沉玉谷这边,我既然可以出现在您面前,那就能给您个准信儿。”
“沉玉谷无意与岩之魔神为敌,只想过上安定一些的日子。我的底线也是在保全沉玉谷的人的前提下,可以让我的养母们活的自在一些。”
“其他的,若我是魔神,活的久一些,倒是能有些念头,但我是人类,寿数难以过百,又有早夭之相——不提前趁自己还活着找到一个可靠的魔神庇佑沉玉谷,那我死之前的任务可太重了。”
你是觉得刷魔神很爽,但高强度刷BOSS,这是你在玩游戏吗?你就不能有放松的时间吗?
摩拉克斯的瞳孔看人很有压迫感,他非人。
“那便签订契约。”
速通谈判了这是。
可能是简单模式的特点,真要来个三天三夜,你可以挂给模拟器看。
不过沉玉谷和摩拉克斯手底下的势力合流后,你才知道,摩拉克斯是很想再详细说说的,但你看上去快要死在当场了,他只能选择快刀斩乱麻。
契约签订后,你们这边要是有问题,摩拉克斯不介意再来一次快刀斩乱麻。
好巧,你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要是沉玉谷这边有不同意见,你也是准备客客气气的将人请出去的。
仙家豆豆眼,“啊”了一声,“请出去?”
“不然能怎么办,宰了他们吗?这合适吗?”
你咳嗽了一声,示意你这次病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不能上工,只能使用比较柔和一点的手段。
而且人都这个时候还看不清形势,还硬要保持沉玉谷的独立性……你只能说,谢谢,你不想将战争副本变为争霸。
还是那种打到最后要噶了天理的争霸。
魔神战争,本就没准备一个普通人成为执政的选项。
药君她们也没什么野心,最能称得上野心的,可能就是希望沉玉谷可以在魔神战争中保全。
那就先这样。
你躺在榻上,试图让社畜生涯离自己远一点再远一点,不惜让自己病到现在。
灵渊和浮锦每日一问:“今天病好了吗?”
药君看着你喝下药汤,正在怀疑自己的医术。
那只兽,灵渊说:“人类确实脆弱,你不是兽。”
“人类当然跟我们不同。”浮锦幻化成人身,探了探你的额头,没有滚烫的温度,你只是缠缠绵绵的病着。
“要快点好起来啊,乐安,我们原本还准备带你看看现在的沉玉谷。那位岩神,确实是个好魔神,他手底下的那些仙人夜叉们,也很有性格。你看,我现在可以从水里上来看你了。”
“他们的点心不好吃。”
灵渊尝过,虽然花样很多,但是没有用沉玉谷被薅了一把的薄荷,没有用刚被摘下来的树莓,没有用沉玉谷的茶树叶……不合胃口。
浮锦听了不高兴。
药君也不高兴。
“为什么不能跟你说这件事?”
“因为病人需要休息,需要安神。”
药君的声音阴恻恻的,“你们聚在这里,影响房间通风。”
“还点心,我看你们像个点心。”
两块点心跑得飞快,就怕晚一步被药君当药材熬了。
不至于,她们不对症,你喝了没有益处。
你就这样病了一年,直到你不能再继续躺下去了,沉玉谷这边没什么问题,出问题的是摩拉克斯的原本地盘。
你看着上面的一片血红,对模拟器说大可不必如此赶,你以前怎么不知道它们的稳定竟然会如此脆弱。
「摩拉克斯面对的是整个璃月境内的魔神。」
你完全理解了。
所以无法理解模拟器为什么会问「你到底理解了什么?」
啊,不是很简单吗?
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打起精神,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魔神遗恨。
魔神BOSS没有两条命,只是血条巨厚,这很好。
打完会出魔神遗恨,延长了整个魔神BOSS挑战的时间,这不好。
清地图啊。
你坦然的,既然魔神都是红名,现在不清等他们准备好大招过来吗?
魔神遗恨的红名和血条出现了。
你跟模拟器说打完再聊。
第36章
古璃月境内的魔神都是硬骨头,你的那把新手武器玉刀耐久度掉的贼快,打完一次硬骨头就得大修一次。
你跟模拟器要了锻造指南,开始了就地取材的锻造之路。
“魔神遗骨两根,遗恨一份,以血为火,玉石铸形。”
你念,对着被你拆的七零八落连遗恨都打没了的魔神遗骨,问模拟器是不是故意的,哪里有遗恨能从你手上完好无损的活着。
模拟器:「可以半死不活的时候强取。」
这对魔神有些阴间了。
「活的也行,遗恨可以用魔神完整的意识替代。」
你又懂了,模拟器给你的锻造术,是用来制造拥有自我意识可升级的高级武器的。
你看着手里的新手武器,它砍硬骨头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裂纹,再来一次就得断。
算了吧,你不想看见你的武器上会出现一个血红的血条,也不需要给自己提前预定好一个被魔刀反噬而死的终局。
武器,还是死的好。
「那你下次就不要将完好的锻造材料再砍成残破的锻造材料,BOSS掉落物魔神遗恨都被你给扬了。」
你咳咳了两声,这不是补刀补习惯了,看见魔神BOSS不挫骨扬灰总觉得他们会死而复生。
「魔神遗骨,修补玉刀的唯一指定素材。」
你不信。
「别的材料硬度和韧度坚持不了几天。」
那没事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你从沉玉谷出发,一路往天衡山方向走,沿途清了一堆红名,无论是魔神BOSS还是元素生物,甚至人,你见到了红名,就去清图。
魔神战争,以玩家的视角来看就是阵营战,现在沉玉谷并入岩神势力,地图上的红名就是整个阵营的敌人。
所以,你从直线走成曲线,再变成圆周运动,在一块不大的区域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圆,不是没事找事溜人玩,而是红名太多了。
多到你的活动轨迹总体来看非常抽象,跟涂色一样,先圈轮廓,再沿轮廓走,一圈一圈,非得将每一个空白都涂的严严实实。
不止,你砍了魔神,清了红名难道是让别的红名涌进来的吗,你还得在该区域做阵营建设规划,让阵营成员构建合理安全的居住地,以示该地已成为阵营归属。
至于阵营成员哪来的?
一堆红名里的绿名。
还有过来找你的仙人和千岩军。
等你到了天衡山,沉玉谷和天衡山之间已经有了一条无红名立锥之地的商路。
就是,这商路委实有点……嗯……有点……
“你说,你是从沉玉谷途径碧水原转云来海,走海上过来的?”
早早抵达的药君眼前一黑。
她听说你过来天衡山的消息后处理完沉玉谷的事紧赶慢赶的过来,蛇到了天衡山人没见到,看到的只是表情凝重的一众仙家,当时心凉了半截以为你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再仔细一听——
“乐安这孩子,是迷路了吗?”
“怎么到哪了?”
“这次谁去接她,大家商量个章程吧?”
“前些日子归终说见着人路过归离原,准备亲自接应,现在被按在那地方走不了。”
“岂止,去的仙家没一个回来的。各位,谁觉得可担此大任就莫要谦虚了。我觉得我就挺好。”
……
之后药君一路跟着仙家们餐风露宿,七拐八拐,绕着边界走了一圈,直到再次抵达天衡山,硬生生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你才以一副让药君炸鳞的形象出现在天衡山。
人是岩神从海里捞出来的,出沉玉谷时带着的朴实无华的玉刀已然成了凶物,寒光湛湛。
头发上还有海水蒸发后没清理干净的盐粒,远远看着,似是白了头。
让药君没成一道白线窜出去、只是肌肉紧绷的,是人看着还安安稳稳的能走,没有多什么骇人的伤口。
你以这幅狼狈样子,见到药君时简略描述了一下行程,她的鳞片就炸完全了,说上面那句话的时候都破音了。
好在你没说,你跨越碧水原前还削了附近的红名,跨过碧水原后还溜了一波摩拉克斯顺便削了附近的红名,跟摩拉克斯汇合后还带着他老人家一起削了一波附近的红名。
你省略了这么多,只说自己绕了点远路,路途上有些波折,闲来无事掺和了一下后勤,到云来海的时候没注意,才被摩拉克斯捞了一把。
药君就已然应激了。
你不敢想,你要是把没说的说出来,还说自己顺便在路上干掉了一些魔神,药君会不会需要其他医生来急救。
“药君不会如此。”
摩拉克斯说。
你刚回来,就被药君按着做了个体检,目前正处于劳心伤神后的静休期,也就摩拉克斯素来有可靠极具安全感的声名,不然药君不会放人进来的。
他并非是擅长疗愈的魔神,但你的问题不需要他精通疗愈。
作为他短寿的盟友,你这一波究极迷途,摩拉克斯跟你汇合看你的眼神已经不对了,跟你在刷了一波红名后,你在摩拉克斯眼里就褪去了最初的印象。
过于年轻。
过于清醒。
最重要的是,被你杀死的魔神死的很干净,死后余波因为有屏障阻挡不会波及其他区域,亦不会有遗恨。
死了就是死了。
“嗯,她不会如此,我毕竟干了那么多大事,她也还能稳住装着什么都不曾听闻。”
璃月境内你所过之处,魔神BOSS,尽陨。
论摩拉克斯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你碧水原之后可以摸鱼都是因为这位魔神杀心重的令人发指。
他以前选择放人一马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因为魔神死了会让一片区域遭殃,于是克制了一些。
魔神战争里的魔神有无辜的吗?
有。
但那绝不是红名。
两个杀心都重的生命合流,BOSS血条厚不再是问题,有摩拉克斯,这位岩之魔神投下天星将魔神钉在一处,你补上最后一刀,顺便清理魔神遗恨。
摩拉克斯在屏障外,等待着它消失的时刻。
你们的配合称得上默契。
这非常正常,你不止一个周目跟摩拉克斯配合了,无论最初的身份如何变化,在对已然危害到璃月子民的魔神的态度上,你们总是保持一致。
能够绝后患,就不会留。
那些你没能活过二十,甚至没能活过十八的游戏生涯里,你最后做的一件事往往是让璃月的岩王帝君打开他对诸多魔神的封印,趁机杀了个爽。
要是时间还没用完,你就会开始环璃月的大清洗。
用的理由都是“我要死了,临走之前就想问问帝君您老人家,璃月被封印的那些魔神,我能带走几个?”
不要怀疑,看自己生命的倒计时,这样的举动,在玩家中是稀松平常的。
就跟玩限时挑战一样。
还因为限时而显得更加刺激了。
现在还没到这地步,甚至以后都到不了这地步,因为现在这个周目年轻一些的岩王帝君,已经跟你清空了他们。
这意味着璃月区域的魔神战争提前决出了胜者。
你在休息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干了件了不得的事,指不定要在璃月的历史里单开一页。
代价也有。
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在问你想要些什么,身体可有不适……
条理分明,你听了都睡着了。
这次,不用别人润色了,你确实听到了一声叹息,来自摩拉克斯。
这位魔神属于是该起杀心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需要他表现出宽厚长者的一面时也是真有。
然而你仍旧觉得他具有不必要的仁慈。
在你重申了几次,屠杀魔神这种行为不会让你怨念缠身不得好死后,他依旧只是凝望着你。
从那一双非人的眼睛里你竟能瞧见几分对你行为的不认同。
他的沉默,不是默认。
你:“你这样,我不如现在就死算了。”
“你想要保护沉玉谷。”
行吧行吧。
你尊老。
你对着魔神年轻的脸庞,说“老爷子,我去杀他们,我有可能活过十八,不杀他们,我活不过。我今年十七,快十八了。”
“这不是什么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的选择,这是我的求活之举。”
“你要杀了我吗,摩拉克斯?”
他要是再不同意,你就准备单挑他把他当BOSS刷,管什么友方血条保护机制,你一定要把他刷了。
好在没到那一步。
所以你觉得他有不必要的仁慈,情有可原。
但你准备退休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这样的仁慈越多越好,最好别想起你。你以惊世骇俗的武力和功绩杀进了璃月决策层,不代表你真要当个社畜过劳死是吧。
璃月仙家众多,寿命悠长,论压榨,你觉得他们是很不错的人选。
于是但凡岩王帝君问你的想法时,你总会说,“我觉得大家说的都很不错,不如就让某某真君去办好了。”
别人谈事,你直接指人。
别人问看法,你直接甩锅。
年纪轻轻,暮气沉沉。
滑不溜手,只想摸鱼。
人生信奉的至理名言是:能摸着鱼把事办了,为什么要累死累活?
好在你背后有沉玉谷三仙替你疯狂挽回关系,前面有璃月众魔神担着,身上又有个会早死的人的标签,大家其乐融融的决定不计较了。
人是短寿和脆弱的个体。
你活过了二十的那一天,药君她们说的是希望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浮锦收集了一年的玉石,挑了最好的一个打了饰品,你身上银饰的长命锁叮叮当当的不说,又戴上了沉玉谷的玉,说是玉能养人替人挡灾。
灵渊没有饰品,她只是在山下听说了长生辫的事,便幻化成了人,试图给你编几个长生辫。
她没听太全,不知道这种辫子得从小就留。
你这个二十岁隆重得过分,比你十八岁还过分,一众往常一起喝茶的摸鱼的仙家们送的东西堆起来那叫一个琳琅满目,基本上都是跟长寿有关的。
那几位魔神也是。
此前仙家们还能信心满满的说延寿不过小事尔,让你平平安安活到百岁算什么难度,现在他们不这么说了。
仙力无用。
你亦做不成仙人,成不了魔神,便是神之眼,都没有一颗。
你只是个普通人。
“你确实脆弱。”
灵渊现在已经明白了人为什么脆弱了,长得太快,活的太短。
你只笑笑。
还有更脆弱的。
你这次,死时,寿数不过二十一。
不死于卧榻,只是在决策会上喝了口沉玉谷的茶,说了句“不太好喝了”,便睡了过去,然后一睡不起。
「是否继续游戏?」
是。
第37章
「你真就是只活过了二十岁。」
模拟器对你的说到做到表示由衷的敬佩。
你连连说哪里哪里,你分明是活过了二十一。
生辰都过了,怎么还能算二十。
多这一岁的区别有多大模拟器知道吗?跟你前些周目大都活不过十八比起来,活过了二十一,那就是多活了至少三年,可以称得上是寿终正寝了。
你指着那一摞后日谈,说,模拟器你看后日谈上都写着寿终正寝。
「只有刚结束的周目是,其他皆为病逝。」
这不就是有进步嘛。
你游戏里二十一岁去世被称作寿终正寝是有说法的,这是你留给活着的人的彩蛋。
彩蛋上说能从寿不足十八拖到二十一才寿终正寝,要感谢璃月境内的匹配机制,以及各位死在玉刀下的魔神的倾情奉献。若非他们倾其所有,以命和恨作祭,你三年前就得想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别了。
又说可惜天有规章,不得越境,你当年绕路那么远,也只能对着其他国家的魔神望洋兴叹,不能将其枭首,不能开疆拓土。
还写“老爷子啊老爷子,你当初再强上一些,说不定璃月的地盘还能扩大一点。你当初再努努力,指不定我就能在璃月这优秀的匹配机制下活到二十五。可惜咯,凡人终究不能成为棋子,寿短因而只做飞灰。老爷子,你活的长久,可曾想过换换这天?反正我想,故赠玉刀一把,寄我遗志。
顺便,我应该是喝茶后死的,一身骸骨记得别安葬了,要跟刀烧在一起。沉玉谷的茶这批不行,烧完后刀插在沉玉谷让我先看看是哪个孙子干的好事,糟蹋了一批好茶。
别担心这么做我会不得安宁,这刀烧完后,不得安宁的只会是老爷子你。
遗恨赋灵,玉石铸形。
此等方法,只会是把凶刃,衷心建议你跟我的三个养母了解一下我年幼时的事迹,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反正我必然是完成赋灵后再死的,你烧不烧这刀都会是凶刃。只是烧了后它意识会完整,勉强凶得不太明显。
所以找到那孙子后,你还得将刀带离沉玉谷,我的养母们,受不得这等凶煞之意。”
这彩蛋的名字叫做遗书。
你在遗书里充分贯彻了你对资源的敲骨吸髓。别人可以被你当成资源,你自己当然也可以成为资源。
何况,你还可以看看你这么搞后的绝世神兵会不会出现在后日谈里,要是可以,你下次会留下更多的彩蛋。
「主要是想看神兵利器出现在后日谈。」
欸嘿,模拟器现在很懂嘛。
很懂的模拟器就看着你匆匆扫了一眼你打出来的结局「人寿有尽时」,在看到你留下的玉刀真的出现在后日谈后欢呼雀跃,说留彩蛋还是有点用的嘛,又看了后日谈最后一句“……其意长存。”连那刀的名字都没记住,就在翻之前打的那些后日谈了。
次次短寿早夭,每一次你碰上的人心情都有雷同之处,刚开始还有些愧疚不安,等死得多了见得多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正如同样的剧情触发太多,你就会从一开始的热情到兴趣缺缺一样,这时候你就只恨不能速通。
喜新厌旧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那是一把刀,与璃月同行数千年的刀。
每逢沉玉谷的新茶上市时,沉玉谷总是要在前一天祭祀这把刀,热热闹闹的。
旅行者见过璃月的海灯节,逐月节,到了沉玉谷便见了沉玉谷的乐安祭,亦碰见了许多熟人。
钟离便在其中。
沉玉谷的乐安祭是新茶上市前必经的仪式,至于缘由,钟离说他的一位朋友在璃月传说里有品茶之后愤懑而死的声名,她留下的刀便替她看了数千年的茶。
“咦,那不好喝的话会怎么样?”
“自是被刀敲打一番。”
那刀是寒光湛湛,煞气逼人的一把凶刃,刀名不详,只是因着那位传说里死法奇特的仙人是沉玉谷出身,久而久之,便称沉玉。
性子随了自己那短寿而武德充沛的主人,被璃月人请出来,无事还好,有事便是不出结果绝对请不回去。
钟离看着沉玉谷的新茶,道,“数千年以来,璃月人视沉玉为吉。”
“我的那位朋友,大概是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
“是出乎她的意料的事。”
旅行者在璃月的历史里、传说里看见过这把刀的主人。
沉玉谷乐安,十六杀沉玉谷魔神,十七联手岩王帝君荡平璃月境内,刀下魔神亡魂不可计数,卒于二十一,死前自称,此为寿终正寝。
无墓,无遗骨。
只余刀,存未竟之愿,护佑璃月数千载。
其人已逝,其意长存。」
你没仔细看的后日谈也是长了点。
要不是模拟器说稍等,C选项正在更新中,你不至于跟模拟器聊天吹水乱翻后日谈,早就进游戏里耍耍了。
翻了一会,你决定先休息进食。人不能因为玩游戏而饿死,虽然你现在压根就不饿。
等到了晚上,模拟器已经更新完毕。
你打开了电脑。
不知道模拟器更新了什么?
「更新了玩家会早夭的bug,为玩家规划了无事可做时的目标。」
它一本正经的开玩笑。
事实上,C选项也确实不是很容易死,只要心够狠,你拥有的寿命可谓是长到见不到头。
毕竟是无尽形寿之躯。
毕竟是——丰饶民。
宇宙里正常信仰丰饶的人并不可怕,他们只是正常的信仰者和命途行者。然而丰饶命途上的丰饶民,一个与丰饶命途的三个哲学概念不说是背道相驰,也能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群体,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反物质军团,也不会视丰饶民为盟友。
没关系,因为丰饶民的群体里也没人会将丰饶民当做盟友。
拥有基本的秩序,没有崩塌的是丰饶民的前期阶段,这时期你以为他们是个好东西吗?要是可能,那么宇宙里那些被指引上丰饶命途,求见药师,得到药师赐福的文明是怎么来的?
他们得到赐福后的丰饶之灾是怎么来的?
若宇宙里丰饶民将自身视之为人,那么其余文明只不过是存储丰饶赐福的沃土。
他们等待着丰饶的果实在沃土上成熟,然后摘取,然后哺育自身。
这时的丰饶民以文明的形态存在。
但中后期人心各异,他们可以捕猎其他文明,当然不会放过离自己身边最近的丰饶赐福,也就是其他丰饶民。
自相残杀。
吞噬对方祝福。
然后被别人吞噬。
这并非是食物不够,而是无私的沃土中诞生的膨胀到毁灭自己的欲望。
没有谁会比文明更懂如何毁灭一个文明。
只是在丰饶民群体里,这个毁灭的过程要更加赤*裸一些罢了。一群放牧别人也被别人放牧的野兽,若不是丰饶星神的无私和有求必应,是无法存续太久的。
无私养育下诞生的癌。
或许还算不上。
癌至少对宿主有破坏性,然而丰饶星神,慈怀药王,丰饶民对其的意义与祂滴落甘露时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芸芸众生。
你是这其中之一。
还走的是一出生是丰饶民,一辈子都是丰饶民的路线。
不过在外人看来,你走的应该是一开始是丰饶令使,一辈子就是丰饶令使的路线。
你诞生于丰饶民群体中,年幼时期遭遇了些什么跟其他丰饶民都大同小异。你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时,已然可以获得一行记录“某年某月某日某地,丰饶令使瘗玉降临,摧毁某某某”了。
如果你不是个地地道道的丰饶民,你大可以在全宇宙说如何成为令使的心得,鼓励有想法的勇于尝试。
但你是丰饶民,你在全宇宙说你的升职路,是在拉好好的人入伙,然后被你放牧被你收割。
你甚至不能自我辩解。
因为,你确实是这么做的。
还发挥了丰饶民的本色,不止是被拉入伙的新人,连业绩达标的丰饶民你也收割。
因为你是丰饶民,所以你知道拉人下水是要让人当丰饶民,拉人入伙是让人好好的不当丰饶民。
你不太想回忆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周围全红名的情景,更不想回忆每天周围都一堆红名黄名交替闪烁的红黄灯的情景。
除了不能对你友善,丰饶民中立和敌对管够管饱,保证让你看了眼疼,不看更疼。
每天想的无非一件事,希望今天出门能捡到全是红,不要有人被吓成黄色了。
那是一段痛苦的日子。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因为红名多到令人麻木了。
丰饶令使瘗玉出现时,能够看到的绿名少得可怜,唯一一个永远友善的只有丰饶星神药师。在这种环境里,你坚定的信仰药师,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那毕竟是永远的港湾,永远的回血站,有求必应的补血机。
你就问,谁不喜欢?
谁不喜欢?!
反正你抗拒不了这种免费和有求必应的诱惑,能见到祂就很喜欢跟祂贴贴,突出一个对移动泉水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第一次见祂你贴上去伸手扒拉祂的手臂,你成了令使。
现在跟祂贴贴,丰饶祝福跟星光一样飘入你的身体,而你看着自己的生命上限叠得快超出屏幕了,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自从当了丰饶令使,你对血条,对生命上限的执念一下子就深了起来。以前你喜欢玩刺激血条蹦迪,现在就不行了,血条时时刻刻都满着成习惯了,少一点,你就得沉吟片刻,看会不会冷不丁冒出一个巡猎星神给你一箭。
问就是,你曾经在补血的时候被巡猎一箭打到空血,就算药师瞬间将你血条抬了上来,还给你补了生命上限,让你血量溢出了,你依旧对此耿耿于怀。
你以前对红名没什么要求,现在有了。那就是不要是巡猎这样的,你可以确定你无敌,但你不确定你能不能堵得住巡猎。
祂速度确实快。
你读档多次,跟祂杠上了。
只能说丰饶令使的速度确实有限制。
好在巡猎跟药师单方面杠上了,你补血的时候跟药师一块很大概率能碰见巡猎。
但——
移动水晶祂不分敌我的啊。
你打没的血条被药师奶满的时候,你和巡猎的星神相对无言。
你们已经这样互相打了不知道多久,在移动水晶的光环下,两个非人总是满血。
丰饶令使被丰饶星神逼着点减疗,总有一日会如此的。
药师祂又做错了什么呢?
祂只是在这片区域就能给人持续治疗光环,你的屏障挡不住对自己的增益技能,就挡不住这增益光环对巡猎生效。
祂只是出于担心一路跟着你们,让你想拉开距离都始终拉不开而已。
你找到的最bug的一个组合就是巡猎和丰饶。
你想让巡猎放弃追杀丰饶的念头不可能,祂的最终目标就是丰饶。你想让丰饶星神放弃治愈不可能,这是祂的命途。
所以,你在丰饶这里补血能蹲到巡猎,有对祂下手的机会,相应的你也会因为丰饶的存在无法彻底杀死巡猎。
啧,巡猎也没法杀死你。
这样来看,你们三个成死循环了。
巡猎一箭能给你空血,你对祂可以说是血薄攻也不高还腿短,但有丰饶你就死不了。
你眼中的巡猎,星神BOSS,难杀,血厚攻高速度快,需要操作,需要时间磨血,然而有丰饶,祂死不了。
丰饶作为巡猎诱捕器和移动泉水,你想脱离祂的存在去堵巡猎给祂来上一刀触发战斗机制……这其实是个运气题。
至于巡猎,巡猎真将目标换成你了,那应该丰饶命途也换位了。
你:!
第38章
你尝试过了,意图杀死药师使丰饶命途换位这种做法不可行。
对他人没有危害之心,只是因为在生存和疗愈上加点加爆了导致被动都能活化一堆东西的药师,面对你的索取无有不应,这是祂慈悲无私,但这不包括祂的陨落。
丰饶之中,求死不能太过常见,药师也是如此。
祂始终遵循命途,便始终不能死亡。
除非你原地升格,上演一波同谐同化秩序的戏码,否则,你这种行为,不过是药师在割肉饲鹰。
有时候,真伤没点减疗和减生命上限是一件令人发愁的事。这意味着负面被动没有足够数量之前,没走上专门针对药师的路前,你对药师造成的所有伤害都会被祂瞬间回复。而要是走上了这样的路,你跟巡猎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祂是星神你不是吗?
好消息是你的尝试它不是一无所获的,坏消息是你的尝试它不是一无所获。
你得到了巨量提升的生命上限,以及一个令使能得到的丰饶命途的全部。
丰饶命途的星神确实无私。
那么,这样无私的星神会让你得到什么坏消息?
是如初次祈求的人一样被赐予长生的甘露,之后才发觉甘露孕育出了长生之祸?
还是祂只管赐福而不管你的承受能力,让你被奶死了一次不得不读档?
都不是。
祂予你祂之血肉,祂之权柄,最后是祂自己。
……是的。
没看错。
你现在出门可以用一句话堵死所有红名的丰饶民了:“家妻药师。”
这次想要靠杀死药师而让自己成为丰饶命途上的星神的尝试,结局因为药师的无私而发展出了最奇怪的一种走向。
那为什么是坏消息?
药师的无私让你找巡猎复仇的愿望暂时落空,现下你们的三角稳定无比,就算巡猎发觉针对你可以引出来药师都无用了,你们打起来必定是在移动泉水范围内。
你靠在被你活化的藤蔓上,问模拟器能不能给你点刺激。
「正常还是丰饶民?」
自然是丰饶民。
你是丰饶的令使,你记得自己的游戏身份,对自己丰饶民的出身不会避讳。
而能被称作丰饶民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已经有了目标。」
那这会比屠杀线还要恶劣一些。
屠杀线上是毫无缘由的见面就死,没有感情的联结,对方对你只有憎恨和不死不休,讲究的是一个干脆利落。
现下你准备做的事,在折磨程度上与屠杀线比起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药师的无私会诞生长生的毒。
丰饶令使瘗玉的无私,则会走入另一个极端,所有接受丰饶恩赐者,会有平等而无私的死亡。
你设定好了自己的理念“不忍见生者沉沦浊世,故予见者解脱,治愈沉沦之苦”。
然后是形象。
设计过程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要是在这过程中给人最真切的关怀,会不会更有乐子”,你采纳了阿哈的建议,并写上“给予他人临终关怀”。
“还有什么建议吗?我对形象设计不是很擅长,欢愉星神见多识广,应该会有好建议。”
“阿哈要是在阿哈会让你看看药师。”
“了解了,那就是悲天悯人的邪菩萨。”
“哈哈哈,要不看看巡猎?”
“无法劝说的一根筋。”
“阿哈呢阿哈呢?”
“恬不知耻的偷窥狂。”
在阿哈的指导下,关于丰饶令使瘗玉的全面改造顺利结束。
过往人们对瘗玉这位丰饶令使的了解比不上倏忽,一是她出现得晚,二是有降临记录的地方都被收割得只保留了记录。
跟随巡猎光矢指引的仙舟能见到的只有一颗被活化后空无一人的星球。植物舒展着自己的身躯,变异过后的动物对人并无畏惧之心,倒是让人回忆起人类诞生的蛮荒时代。
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无论是什么人,被你选定了都得经历一遍血条的红绿灯变幻,痛彻心扉的了解到,丰饶令使就是个神经病的事实。
还是破坏力相当惊人的一个神经病。
你选择的第一个对象,是毁灭的令使,同为会为人带来死亡的存在,即使方式不同,目的不同,你依旧觉得他可亲。
论及性格,你姑且还能说有几分了解。
目标的选定不需要消耗什么时间,只是接近需要,你毕竟是第一次哄骗令使级别的存在,让他信任、让他亲近、让他由绿色血条蹦极到红色……中途反复存读档是很常见的操作。
看起来麻烦,但你是第一次,选择一个很抗造的对象是有必要的。
要问那个倒霉蛋的名字叫什么?
诛罗。
已知这个倒霉蛋早晚会被巡海游侠设计干掉,你不利用他短暂的生涯给自己刷一个声名,来一个好的开始,难道是嫌弃这个倒霉蛋丢了令使的脸吗?
你没这么挑剔。
别的目标虽好,但诛罗他是真的敢死啊。
基于这个认知,你一开始看见人就没忍住说了句:“真可爱啊。”
就算诛罗听了心情极度暴躁,直接跟你打起来了,你也没有读档。
丰饶的令使在生存方面极强,便是毁灭的令使,亦不能终结其存在,无论诛罗最初对你怎么杀意高涨,你保留着最开始的这一句“真可爱啊”,几次存读档后,你们还是曲折的成为了勉强能够心平气和共处一室的陌生人。
他毁灭不了你,那就暂缓,当做看不见。你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是不介意他的无视。
丰饶的无私,很难拒绝的。
伤了有治愈,毁灭有帮手。甩又甩不开,躲又躲不掉。
这么拧巴着相处了许多年岁,你们成为可以说话的朋友并不奇怪。
你可以说,在每一个时刻,你都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而诛罗被你的时刻拖着咬钩。
他没有选择权的一段友谊。
偏偏这位毁灭令使,在贯彻毁灭的意志时,对这段友谊,自认为是自我意志。
傻瓜。
他问你为什么当时一见面就说他可爱,毁灭令使几时沦落到这种耻辱的地步,你说出来,他必将让那人体验一下毁灭的力量。
你这边回你准备在他身上贯彻自身的理念,若有冒犯,希望他多有担待。
他:“你难不成是仙舟出身,他们那边人喜欢这么说话,而且还跟丰饶缘分不浅。”
“并非。”
你对着他很温柔的笑了一下,“真可爱啊,诛罗。”
毁灭令使和丰饶令使关系亲近对要被毁灭的目标没有任何好处,你们都是准备摧毁一个星系的文明,一些生命体的幸福的,两者叠加,文明的寂灭被称作毁灭送给丰饶的盛景。
有所区别的只在于,对于被毁灭的目标,你的临终关怀可以施展了,不用担心自己的不熟练会对目标造成什么心理创伤,诛罗已经选择了他们。
注定无法逃脱,那么生命的末尾,枯焦土地上出现的一滴水,都弥足珍贵。
你受益良多。
在看着整片星系都被诛罗的力量笼罩,你降临带来的那点绿意扭曲变成灰烬,整个星系紧随其后都被摧毁了活力时,诛罗跟你在星系边缘,看着这一切。
“你们丰饶不讲究这些?”
他挠了挠头,“慈怀药王不是喜欢赐福吗?我还以为你下去一趟他们全成长生种了。”
“我只治愈心灵,向我祈求长生祝福的我并不会太过无私。”
“有区别吗?”
你顺了顺诛罗被他挠得有些翘起来的头发,让它们服帖,这个过程里诛罗乖乖的弯下了腰,吞下了所有疑问。
“有。前者让人得证解脱,后者让人苦海沉沦。还有,你是毁灭的令使,不必称呼祂为慈怀药王。”
“你对毁灭的纯粹不需为任何事物让步。”
“正如我对慈怀药王的信仰。”
一步一步。
直至诛罗对你信任亲近,然后到了给他解脱的时刻。
“真可爱啊。”你看着诛罗卡在黄色的血条,它摇摇欲坠,只差一步就抵达敌对的红。
偏偏至今不肯完成这个转换。
你在诛罗的力量里行走,丰饶的不死让你安然无恙,只离他一步之遥。
“为何不肯解脱呢,诛罗?”
“你就为这??”
你替诛罗选择的解脱之地充分考虑了他的意愿,他自己选的,他自己想要来的,你伸手阻拦他的那一刻,他以为你又要给人解脱。
直到你看向他,眼含笑意,问他有什么想要的。
你们有了此生最后一个拥抱。
以及眼下的,最后一次相对。
能成为令使的,多少有点一根筋,听不进去话,你只是在践行着自己的无私,你不以为这是背叛。
所以你们不能善终。
理念不同。
你送了诛罗丰饶令使瘗玉认为的最好的礼物,而诛罗这个傻瓜,直到最后都以为他能活着回去。
这就是你的第一次实践经历。
又是“丰饶令使瘗玉诛杀毁灭令使诛罗”这条记录诞生的前因后果。
旁人不知详情,只写“因由不明”。
没关系,他们很快就能理解乃至直面这种因由了。
自始至终,这个过程中,丰饶令使瘗玉都没有留下任何影像,便是侥幸等到了巡猎等到了仙舟的存活者,对她的记忆亦是模糊不清。
他们朦朦胧胧的只感觉自己得到了丰饶的恩赐,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然后醒来便到了仙舟。
朦胧中,有一个慈悲的声音在说:“愿汝等可得解脱。”
倏忽再如何,仙舟都见到了他的样子,瘗玉只剩声音。
不算稀奇。
你能见到的红名是对你有所了解的,他们原本是绿名和黄名,在深入了解你的作风后,他们直接成了红名。你此前种种都成了让他们放松的饵。
你无愧于他们的红名,在给予他们解脱时,还发出一声叹息:“明明还没有抵达解脱之时,为何……急于解脱?”
剩下的黄名是对你了解不深的,在解脱之刻抵达时,他们亦会成为红名,不会存留。
只有什么都不了解,没有被刺激成红名的绿名才有机会逃脱,当然也给不了人什么信息,只能大略说说毁灭之前发生的事。
碰到丰饶民会好一点吗?
不会。
你对所有群体都是一视同仁,但有些群体会格外一视同仁。丰饶民的果实成熟了,你可以汲取祝福还能一次给予出双份解脱,丰饶民一份,被丰饶民侵略的文明一份。
双赢。
也有翻车的时候,比如刚刚抵达没多久就被巡猎看见了,一箭过来,你血条消失了一截,登录的星球被波及了一片。
后来就变成了药师降临,你和巡猎让人无语的泉水斗殴。
第39章
比死循环更令人烦恼的是你的事业出现了一堆bug。
你以为你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的行为可以称得上地狱了,结果更地狱的是你的行为筛选后导致的结果。
俗称bug。
你一拍脑门决定完善一下你这个丰饶令使的外在理念,试图在周目里单开一个有目标的放牧小游戏的时候,是没有想到这世界上求死不能的人多的过分了。
就算他们对你的做法感到作呕,仍旧抱着求死的心来找你,好让自己的生命得到解脱。
但是——
你的理念是一视同仁,红名绿名黄名通杀,你的行为不是。
你的道德,也可以说是一部分玩家的通用道德就是:没血条的不杀、绿名的基本不杀、黄名的可杀可不杀、红名必须死。
若不是如此,这里也不会有一个表示转折的“但是”了,众所周知,求人时,被求的人口中的“但是”后面接的内容往往会让人失望。
你不例外。
那些求死不能来你这里寻求解脱的人,你能满足的只有红名的愿望,看着绿名和黄名,你只能说你很想让他们从苦海中解脱,却没有好的办法。
“恨我吧。”
你握着人的手,“憎恨我剥夺你的生命,憎恨我的存在,如此,我便能给予你解脱。”
多年的玩家生活极大的锻炼了你的情绪控制能力,你于此刻垂泪,似是为你解脱他人的狭隘而痛苦。
你屠杀线上能下手得那么果决,果然是因为全员红名,只有一个绿名还在你边上吧。
现在bug来了。
没见过找死还能对凶手保持绿名和黄名的,他们中最痛苦的个体,对死的渴求始终无法让她恨上你。
即使你一个个的赐予她的同伴解脱,最后独独留下她一个,她也无法挣脱自身对死的渴求而恨上你。
明明她的那些同伴们都做的很好,为不能解脱而怨恨上了你,被你干脆利落的解脱了。
她做不到。
你想起了虚无星神—Ⅸ,祂是一个觉得什么都无意义的星神。倘若这位是虚无命途上的行者,你想让她恨上你转变成红名,确实难为她了。
“你是虚无命途吗?”
她点了头。
恭喜你自己,找到了一个新的bug。如何让一个心如死灰的虚无命途行者为不能死去而怨恨你,为好不容易有了生存的意义却又要被你剥夺而恨上你?
恨要是太难了,她想杀你其实都可以。
这位女士不会是最后一个bug,她是你见到的第一个迈入虚无命途求死意愿还如此坚定的bug。
你想了想意图向Ⅸ证明宇宙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一群虚无命途上的团体,你记不清这个团体的称呼了,但都有这样的团体了,这位女士看起来会是可以被修复的bug。
于是你牵着她步入了一片星系,一片被你收割完毕,只余葳蕤的植物、变异的动物的星系。
区域里的每一个星星都是活着的眼睛,从苍穹之下看自身、看万物,在任意一颗星球上,知性生命抬头看见的星光闪烁,都是它们的眨眼。
“我无法对不恨着我的存在赐予解脱,我以为每一个被解脱的群体都会因为欺骗、生存等因素而憎恨我。”
“所以我为他们赐予美梦,为他们谋划光辉灿烂的未来,在关系最密切的时候亲手打碎。”
“我以为这样他们会全部都憎恨上我。”
“只是我遗忘了你的存在,我为此感到抱歉。为了你能解脱,我会尽力让你,以及你一样的人恨上我。”
“这片星系,便是一个尝试,我计划在这里建造一个解脱之所。我听到了你的祈求,然而我现在要做让你痛苦的事。”
“对于求生不能者,生存是最残酷的苦厄,迎来明天是最恶毒的诅咒。而在这片星系,你会好好的活着。”
被你牵着的命途行者过往故事是如何塑造了她这样特别的存在,你不知道,她只是站在那里便觉颓丧,声音疲惫。
“我以为丰饶令使瘗玉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我这样的人说那个词总是不恰当的,那种方法要是能奏效,对于此刻的我是最大的恩赐。不过你要是赐我一颗正常人的心,让我觉得活着也没什么,又收回,我那时候,说不定会遗弃此刻的自己。”
她闭了闭眼睛,“想不出来,这样无聊的我,会要怎么的去憎恨人。”
你温言细语:“没关系,我亦不知晓,我只是在尝试着构筑着一个被生命折磨的人会向往的归宿。可以选择死亡和安宁的归宿。”
“不如将这些星球都建造成墓地。”
“不会是全部。我无法看见你们的痛苦。”
“哦,那你就选择将诞生痛苦的人清除,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我亦解决不了。知性生命的苦痛太多,想要生存的意愿却往往会比苦痛更加强烈,我无论如何做,都无法解脱他们的痛苦。求死者不能死,求生者不能生,世间根本痼疾不外如此。”
你抬手,丰饶的力量在指尖滴落到脚下的星系,活体星球随着你的思想改变自身的存在状态。
“故而,我选择的是成为他们生命里的大恐怖、大灾难。”
“诸般烦恼,见我皆消。”
她一边看着大变样的星球,一边回跟她说的没区别。
可能吧。
依照你设想中的发展路线,最后会是他们活着的生命体想起你,就知道当前的状态还可以勉强过得下去的。
你不能让人恒久幸福,但你可以让人快速的拉低对幸福的标准。
好像连自己原本模糊的职业规划都清晰起来了。
你都快说服自己了。
这片被选择的星系一开始只有这一个居民,她理想中的生活需要的物质太少,星系的面貌都没有改变太多。
直到其他求死不能的人登上了这颗星球,在他们没有憎恨你前,一堆无从解脱的求死者便在这里生活着。
他们因死而对他物无所求,丧失了憎恨和杀意,你给他们的居住地便衍生出了很多解脱之法。
其中并不包括自杀。
真正求死不能的人,就算跟另一个求死不能的人互捅,都只能死了又活,他们又不是没尝试过。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们会跟求药使寻找丰饶星神一样寻找丰饶令使瘗玉吗?
吃饱了撑的?
还是嫌弃自己遇到的痛苦不够多?
“如果始终无法拥有你需要的情绪呢?”
有一个人这么问。
“没关系,人多了可以构建社会,这里也会成为繁华热闹的星系,迫切的死亡会促使你们做出最厌恶的行为,以获得赎罪劵。”
你很耐心的,“我正在看相关的发展规划,不要着急,丰饶民会有的,正常人也会有的,资本家也会跟过来的。”
“……你说的……是上班?”
他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痛苦,对死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又被人怜爱的摸了摸头。
丰饶令使瘗玉的声名恐怖血债累累,却有人身,有人的体温,做出这般举动,是充满着对面前人的爱意的。
你想让他们这些求死不能的先成为人,然后拥有人应当对你的情绪。
你不肯为他们拉低你的道德,只是愿意折中。
“不用担心,这片星系是为了你们而恢复对人的平和的,你所经历的那些摧残人的上班经历都不会出现。”
“它永远欢迎求死不能者。”
你没有回答他不能产生那些情绪怎么办,只是安抚着看起来精神面貌都正常的人。
到了那种地步还不能对你憎恨,对你产生杀意,稳定的杀意,那不就是你最好的下属吗?
你以解脱他们为目标而努力,他们为了从你这里得到解脱而努力,你们之间流通的货币是死亡。
看,他们连工资都不用发。
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愿意,还能成为你的发展计划中最好的安保力量。
求死不能者,对安宁的梦的执念会有多深呢?对能带来死亡错觉的血腥又会有多敏锐呢?
在这片星系发展的最初,他们明了赎罪券是怎样的存在。
不能给予他们真实的解脱,那便给予他们安宁之处。
赎罪券的作用就是如此。
你的力量轻轻拂过,将那些丰饶的力量抽取出来一些,让他们见到正常一些的自己。
诸多长生之疾获得短暂的治愈错觉,他们见到了过往的自己,又看到了支离破碎难以修补的现在。
没关系,你不介意给迷茫期的人一个亲切的拥抱,一次有别于丰饶的赐福:
“祝愿你今日可得安宁。”
药师你说祂是个邪菩萨,但无私是真的,慈悲也是真的。
这片丰饶星系就是你慈悲和无私的展示台。
一开始,是求死不能者。
然后是闻风而来的丰饶民,被丰饶的赐福侵蚀了脑袋的丰饶民是来的最快的,他们不会去想瘗玉的声名,他们想不了这些。
再就是正常一些的丰饶民、追杀丰饶民准备好死亡的仙舟人、好奇的人……
公司在这里入驻后,这里便成了宇宙里人员成分复杂到无以言表,却仍旧维持住了秩序的丰饶星系。
会不会迎来巡猎的攻击?
现在不会了。
你们在漫长的对峙中明白,要是不想要药师降临被动的摧毁一切,那便不要将战场选定在这片星系。
每一次每一次,瘗玉的身后都会出现药师,丰饶星系上就会出现极速增长的长生种。
还有那恒久不变的bug。
泉水刮痧的痛苦被全宇宙见证算什么,药师是你老婆的事再也不能当做对丰饶民的特攻了。
好消息是,公司的人都这样了还没撤出,一堆丰饶民还闻着味过来了。
繁荣度up。
第40章
丰饶星系,宇宙学名丰饶死亡实验场Ⅸ星系,简称丰饶星系。
学名在严谨中透露着一丝荒诞。
从全称上来看,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与死亡密切相连的星系,且与丰饶关系匪浅。还可以很直白的理解这个星系存在的意义,就是一个丰饶的关于死亡的实验场。
那么“Ⅸ”呢?
随意解释。
可以说这是第Ⅸ个实验场,至于前八个,根据公司和仙舟的追踪,大概率还存在于丰饶令使瘗玉的构思中。
也可以说这是为了纪念一下第一个抵达该星系的人,这位女士她是虚无命途行者,且向宇宙公布了该星系坐标和丰饶令使瘗玉的理念,让全宇宙都有了一套可以应对瘗玉的守则。
至于这位虚无命途的女士为什么会这么做,谁知道呢?也许是找到了憎恨之心,有了活下去的驱动力,又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而选择背叛了当年的自己。也许是……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去做了。
总之,有关这片星系的名称由来可以随意想象。
当然,在其他方面亦可一视同仁。
这片星系里生活着的人不关心他人的揣测,不会阻止他人的奇思妙想,求不得的死是星系的底色,在其上,诞生了堪称恐怖的包容性,以及荒诞的秩序。
宇宙三大害,这里全收集齐了。
丰饶民,反物质军团,繁育的虫群。
所以抵达这里的旅客可以看见冲击三观的一幕,丰饶民在养虫子,反物质军团在毁灭二者,虫子不介意将他们变作繁育的资粮。
但到底比星系外面温和得太多,温和到第一次来的旅客总会拼着没命的风险来坐一坐繁育的新品种虫。
“真的安全,不会繁育?”旅客们战战兢兢的看着那一摞游玩说明,生怕自己漏看了一条就没命。
看着虫子的人看上去很平静:“嗯,我试过了,塞它嘴里它都不吃。”
“啊??!”
“第一条不就说了吗,该地原住民慕死成风,引入了繁育的虫子和毁灭的反物质军团以求速死,因而发展出了独特的旅游资源。公司的人做的旅游守则难道出问题了?”
人靠在一只繁育的虫子上,那虫子比真蛰虫的外貌看上去要性情温和一些,嘴里吃的东西看着也很安全。
旅客们知道什么是塞到它嘴里它都不吃了。人直接掰开虫子的嘴脑袋一伸手一放,刚刚还很安静的虫子顿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哐当一下四脚朝天,直接应激到假死了。
“……”
独特的旅游资源。
确实……独特。
人还遗憾的:“就这样,繁育的问题不必担心,它们失去了繁育的能力。”
好像,这里成为旅游胜地,能在公司的旅游宣传里取得一定的地位,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骑着繁育的虫子走在大街上,目之所及,能看到街边开着的修蹄店里,一只践踏者正在打磨自己的蹄子,边上还有新来的人在看新奇。
丰饶民在餐馆里皱着眉头点餐,菜单上都是本地特色菜和外地特色菜,服务生看起来已经见惯了这种场景,没有试图催促。
“丰饶民专属菜单有吗?”
店里有人转过了脸盯着那位丰饶民,看衣服,可能是个仙舟人。
服务生说“有的,不过请入丰饶民隔间,店小,撑不住巡猎和丰饶的械斗。”服务生用仪器扫了一下面前的丰饶民,“好的,丰饶浓度20的菜单,吃完记得去决死机构报道,以免在大街上发狂引起巡猎与丰饶的混战。最近旅游旺季,引动令使降临让旅客体验静谧三日,你知道这不太好。”
“哪个令使?”
“不知道,令使那么多,谁知道,希望是毁灭,死得快。”
再往前一段距离,有表情凝重的盯着虫子的纯美骑士,还有欢乐笑着的孩童。
公司的员工在这样特殊的街上照样是看上去是最社畜的一批,倦怠的神经偏偏又被此地的环境满足了一些需求,看起来跟其他地方的多了一些短暂睡醒后的精神。
然后有家族的成员,可以看到同谐的建筑,以及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歌声。
建筑上大都有海报。
旅客能抵达的地方一般都完成了商业化。
海报跟建筑风格一样,全看种族和势力的喜好,可以与环境和谐,可以突兀。反正只要不涉及到此地的根本规则,混乱的风格是最不需要担心的。
就是往往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了争夺信仰,同一个旅客手上会叠了一堆宣传单。
巡猎、丰饶、同谐、存护、毁灭、欢愉……
他们的宣传员没打起来真是个奇迹。
习惯就好。
丰饶民和反物质军团都出现在街上了,还有繁育的虫子当坐骑了,这里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鱼龙混杂,然而不影响这里的欣欣向荣。
旅客们大可以在这里体验各个建筑风格交错的奇妙,虫子们的速度足够他们悠闲的过眼这些。
而这不是全部,这只是其中一条街道罢了。
有许多这样的街道,里面充斥着不同的人,要是问该星系存在多少种势力,多少个种族,大概只有负责登记的部门才能够知晓。
有一些游客抵达这里的时候,才知道宇宙里有这么多支丰饶民,还有这么多求死不能者。
极为荒诞的一个世界。
风格特殊到全宇宙都很难再出现这样一个旅游竞品,毕竟丰饶令使瘗玉只有一位,能够让丰饶星神时不时降临的令使,也只有一位。
无论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准备长住还是达成目的就走,他们此刻存在于此,便构成了这个星系,便成了旅客们眼中的风土人情。
“下次还想来的话,最快得多久?”
“只要令使没下来,这里永远是旅游的最佳时刻。”
“那位丰饶令使瘗玉吗?”
“不是,丰饶星系自出现,倏忽降临三次,觐见药师。毁灭的令使降临十次,原因不明。巡猎令使抵达四次,原因是丰饶令使。存护五次,因为公司驻扎事宜。其他的令使,降临也是隐秘降临,有记载,但没有现身。”
对这里了解一些的旅客推荐什么都懵懵懂懂的旅客阅读来这里就提前发下来的游客守则,“上面的须知守则都是有人付出血淋淋的代价才总结出来的。”
“这样的星系,怎么能成为旅游热门推荐的,公司黑幕?”
“大概是因为,这是死亡凝结的迷梦吧。你所见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求死不能者再度成为人而用过的方式。能够挽留住求死者的人间,能够挽留住活着的人,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位旅客忍俊不禁的,“活着的人倒逼想死的人出来维持秩序,才诞生了现在的丰饶星系。”
活着的人也许……不……大部分活着的人,一生里能够感受到的温情可能都抵不上这次旅程。
在死亡的渴求面前,他们无关紧要,不会被本地人塞进一个个条条框框里。外来者想要长存,面对的一群人除死之外无所欲求,不得不入乡随俗,尊重他们制订的规则。
如是,这里的总体气氛竟然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都活的自在的。
想死无所谓,想活无所谓,想抱头痛哭行为艺术记得报备然后就随便发疯。
有精神和威胁性都拉满的人,那就也会有让人相信活着就能碰见好人的人。
颓丧的,积极的,想死的,想活的,贪婪的,克己的……混在一块,这星系落到每个人身上的态度,都不过是“哦,你是个知性生命体”。
这已然足够了。
能让活着的人意识到自己是个活着的人,已经足够了。
何况,还能从这里体会到一丝幸福。
那位令使瘗玉,倒是真的诚恳的在为了那些求死者在做些什么,为她对求死者的无能无为而感到痛苦。
旅客想,这就是这片星系最荒谬的地方了,所有的一切都基于爱。
我对于不能回应你而愧疚而痛苦而想方设法……他在这里才意识到什么是被珍视。
真是……
真是……
他的一生原来有那么惨吗?
……
你看着面前公司的宣传单,上面你构建后直接半放养但繁荣度一直在up的丰饶星系出现在相当显眼的位置,每一个入境的景物都具有代表性,每一个入境的人脸上都写满了惊奇。
公司驻扎在那地方的分部里到底是出了好些人才,竟然真的将一个危机重重除了求死其他都不安全的星系变成了宇宙知名景点了?
不愧是宇宙知名做大做强的典范。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些到了你的星系上就勤勤恳恳生活的劳动力们,没有他们,你怎么能找到那么多信息,怎么能够定点打击。
丰饶星系上是你按时收割的庄稼,时不时的施施肥。外面的就是意外之喜,往往免不了被你当头一套连招带走。
偶尔会在收割的途中碰到赐福的药师,那么你便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与祂共度。
家妻药师。
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
祂将自己给了你,也不是单纯的赠予。
你想起那个生与死交织的场景中,割肉饲鹰的菩萨垂首低眉,为你的愿望无法实现而滴落的泪。
和,吻。
你的脸上身上都是药师的血,你近乎是埋在祂的血肉之中,那个吻,让药师沾上了自己的血。
仿佛诞育一般的怪异场景,这个吻过后,那些似乎是在孕育你实则是被你撕扯开挤进去让它们血淋淋不忍愈合的血肉成了你泥足深陷的莲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