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凛的刻板印象里,李屿秋就是个空有皮囊的蠢货,他选择李屿秋作为联姻对象,一是因为能强强联手,二则是因为李屿秋愚蠢好拿捏。
但李屿秋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吗,让顾晟这种一看就难以驯服的人对他如此屈服。
他罕见的生出了些好奇,到底是凭什么?
视线扫过李屿秋如黑葡萄般的双眸,以及殷红水润的唇瓣,莫名有些湿漉漉的,触感应该很柔软。他眼神懵懂得似乎比以往还要青涩,但也莫名更显得诱人了。
是个苍白美丽的少年。
也是个……很值得研究的对象。
如果现在说有什么是让他苏凛兴奋、最好奇的,那绝对是李屿秋。
他的五官精致漂亮,身材比例完美,略显瘦弱,但为什么能散发着百倍于皮囊的魅力?
苏凛的指尖不由暗中摩挲了下,想念那间属于他的操作室,如果能把李屿秋带进去,他会用各种冰冷小巧手术刀解开李屿秋身体上的所有谜题。
届时,他也会拥有一个最完美的收藏品。
苏凛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如果是平时,我不一定会错过这场好戏。不巧的是,我今天有点赶时间。”
话虽如此,苏凛却看不出哪里赶时间了,走到李屿秋面前,不由分说的握住他的白嫩的手,指尖隔着皮质手套摩挲过订婚戒该戴的地方,那处有一个淡淡的戒指痕迹。
苏凛低着头意味不明道:“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一周,你就成年了。”
系统:【成年了又怎么了,这人真奇怪。】
李屿秋也这样想。他几乎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苏凛。
苏凛宽大的手掌几乎完全包裹着李屿秋的手,骨感而有力量,但他只感觉头皮发麻,被触碰到的皮肤让他极为不适,蹙着眉把手抽回来。
他不像假少爷那么宝贝订婚戒指,天天都戴着,他早把订婚戒指取了下来,难道苏凛起疑了?但苏凛这么不可一世的角色,怎么会关注到这样细节的事情?
他清楚自己和苏凛是一种人,但是又有差别,他不会费劲的伪装自己,那样太麻烦,也没有必要。
但苏凛明明就是个恶人,是反派,偏偏要用温润如玉、斯文绅士这些当作皮囊,像披着羊皮的狼,表面西装革履,但弥漫着死气和腐朽血腥味的羊皮让他更加可怖。
短短几句对话,苏凛其实将恶意掩饰得很好,但李屿秋就是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蔑视,他对他们都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他们都只是消遣时的玩物,是棋盘上随意摆弄的棋子。
没等李屿秋琢磨明白,苏凛已经松了手后退,惺惺作态的像个绅士,“亲爱的未婚妻,要说再见了。”
“一周后见。”
他笑得有些诡异,眼睛乌黑而锐利,莫名寒气逼人。在暗光下他的镜片反射着光,显得如此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苏凛并没有给出什么证据,他只是说完这些就离开了,大概只是来阻止李屿秋干蠢事的。
李屿秋往后仰倒在靠背上,不耐烦的骂了句,“这人话真多。”
在他身后是目光沉沉的顾晟,声音也低沉,“他是你什么人?”
那个男人放了个惊天大秘密,然后就这样走了,但不知道为何,他此刻更在意的是……那男人称呼李屿秋为“未婚妻”。
李屿秋诧异的转头扫了他一眼,“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我爸给我安排的亲事,他就是我未来的伴侣。”
虽然李屿秋也不是很想承认就是了。本以为他和反派1号苏凛是一条船上的,但今天一看,又好像不是这样,让他有些烦躁。
不出意外的是,苏凛前脚刚走,李家父母的助理后脚就来接李屿秋和顾晟了。
李屿秋率先上了车,但是司机迟迟没有发车,他质问的眼光扫过去,助理在一旁低声说:“这位顾晟同学,我们先生邀请您也一起去。”
顾晟犹豫不决的看向李屿秋,他大概仍不觉得这是事实,李屿秋随口道:“上车吧,看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顾晟此刻还不理解李屿秋为何一点惧怕和慌乱都没有。
他们回家的时候,父母就在客厅等着,他们应该是刚刚赶回家的,外套和鞋都没换,行李放在门廊,他们拿出俱乐部的照片,跟他讲明了事实。他们两个也是知道他绑架了顾晟的。
李父生气的把照片丢在李屿秋面前,叱责声很大:“就是因为平时你妈太纵容你了,竟然因为成绩去欺负别的孩子,还欺负到了顾晟头上!你知不知道,顾晟可是你的兄弟啊!”
“顾晟,这是亲子鉴定,你可以看看。”李母则来到顾晟身边,声音温柔,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眼底微青略显疲惫,大波浪卷的长发披在身后,是位风韵犹存的美人。
“抱歉,我们也是最近才得知真相……这些年,苦了你了。”
顾晟沉默的攥着亲子鉴定,几乎控制不住力道将纸撕碎。
白纸黑字,第一医院出的证明,总不能作假。他前几天确实在第一医院门口的自愿献血站献了血,没想到竟然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找到了亲生父母。
李母对他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声音,“你愿意的话,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从此以后,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弥补以前错过的时间。”
这厢,李父训斥了李屿秋老半天,最后李屿秋得到的惩罚是,一个月没有零花钱。
李父大声说出这个惩罚时,还下意识地看了看李屿秋的表情,生怕他难过了一样。
李父有生育障碍,能繁衍后代的概率很小,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孩子,没想到妻子竟然怀孕了,所以他一直对这个孩子很疼爱。他是意外之喜,理应得到偏爱。
小时候李屿秋身体弱,隔三差五的就生病,小小的奶娃娃就得经常去医院输液打针,叫这对新手夫妇怎么能不心疼。这也导致他们夫妇这些年一直将李屿秋养得很娇惯,什么事情都愿意宠着他。
由于对李屿秋倾注了过多的疼爱,哪怕查明了身世,得知李屿秋其实只是一个孤儿,他们也不愿意把他赶走,最后夫妻一致决定一起抚养顾晟和李屿秋。反正李家养两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母观察着顾晟的脸色,帮衬着说:“小秋这孩子放肆惯了,一个月没有零花钱该他难受够久的。”
顾晟还来不及对突然知道的身世和回到豪门有什么感想,就冷不丁听见李父所谓的惩罚。
闻言,顾晟顿时越过李母怜惜的目光看向李屿秋,他甚至还在不高兴的顶撞着李父,“兄弟?我才不要他这个兄弟呢,我为什么不是爸妈亲生的!”
这句话在顾晟眼里是傲慢和嫉妒,但是在父母眼里,李屿秋的质问却是难过和委屈——是啊,他为什么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突然得到这样的噩耗,李屿秋这娇惯脆弱的孩子想必比他们还要难以接受吧。
李父的声调顿时降了下去,“屿秋,别在意这些,你还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永远是你的父母。”
这便是李屿秋毫不惧怕的原因吗?
明明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明明已经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李屿秋得到的惩罚竟然仅仅只是没有一个月零花钱,仅此而已。
李家父母对儿子的疼爱,果然名不虚传。
但顾晟现在觉得,得加上一个限定词:李家父母对李屿秋这个儿子的疼爱,果然名不虚传。
这栋房子的装修奢华而高贵,让衣着廉价的顾晟格格不入,造型繁复华丽的吊灯投下格外冰冷刺目的光,李屿秋的视线也转移了过来,漂亮的眼尾噙着笑,嘴角不可自制的上扬,姿态优雅。
他心中正无声的想:欢迎来到地狱。
顾晟已经能读懂他的表情,那是轻慢和不屑,仿佛在告诉他,哪怕身份改变,他也仍旧摆脱不了他。
在学校他们就因为成绩而互相争斗,回了家,他们竟然还是对立方。
顾晟不由感到荒谬,这就好像,他们生来就该是仇敌,是互相命定的敌人。
他们的命运注定交汇,他的影子里必定刻下属于李屿秋的阴影。
顾晟舌尖顶着上颚,耳边兴奋的传来嗡嗡声,原本他注定会被李屿秋所挟制,但现在看来,一切都不一定了。
至少,他们站在同一个起点上了。
助理很快就找人把顾晟原本的行李搬了过来,而顾晟的卧室就在李屿秋隔壁,且这还是李屿秋选的:“哼,就在我隔壁吧,免得你怨爸妈对你不公平。”
花言巧语,诡计多端。想也知道小少爷把他安排在隔壁就是为了好就近使唤他,羞辱他。
偏偏父母还就同意了。
在他们的言论里,李屿秋是个面冷心热的孩子,有时候调皮捣蛋,但还是懂事的——这滤镜简直太厚了,因此,哪怕顾晟回了李家,身份已经和李屿秋是一样的,但他仍然不敢对李屿秋掉以轻心。
其原因无非是因为父母对李屿秋毫无道理的偏爱,以及李屿秋另一个的靠山、未婚夫苏凛,他们便是李屿秋有恃无恐作恶的靠山。
【剧情完成度:5%】
晚饭时,父母建议李屿秋和顾晟一起去玩,以增进兄弟感情。
李母温柔的说:“小晟,你别看屿秋性格好像有点冷,但他很好相处的,我也希望你们兄弟能好好相处。”
顾晟沉默的“嗯”了一声。他回家后,一直是这种沉默寡言的态度,连一句“爸妈”都没喊过。不过父母也没有逼他,只想让他慢慢接受事实,慢慢适应。
李屿秋没什么胃口的挑拣着菜,闻言仿佛来了兴致,左手撑着下巴,看向身旁的顾晟,“当然,我会跟顾晟好好相处的。”
李母欣慰一笑,“屿秋,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吗,小晟比你先出生呢,你要叫他哥哥。”
李屿秋翻了个白眼,便埋下头不说话了。
叫哥哥?这辈子都不可能。
……
电影室。
荧幕上播放着高评分的电影,但剧情却完全无法吸引二人的注意力,没开灯的电影室昏暗而安静,二人各自心怀鬼胎。
私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李屿秋就垮起了小猫脸。平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在顾晟上厕所回来,在他身边坐下时,李屿秋冷不丁的刁难道:“你也配和我平起平坐?”
气氛开始凝结起白霜,他的话语如同暴雨击打在玻璃门窗上,那么清晰而紧迫,压迫感十足。
顾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站起身,从善如流的在李屿秋跟前蹲下去,让他刚好能抚摸到他的头发。
如果换成别人,或许会认为顾晟本就是个贱骨头,连自尊都能丢弃不要。但李屿秋清楚,他的驯服只是权宜之计,天道那么高高在上,骨子里都刻着高人一等,怎么可能会被驯服呢?
但越是这样,李屿秋越是愉悦。看着顾晟因他而痛苦挣扎,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这真是太有趣了。
没办法,他实在太讨厌天道了,所以连这样低级趣味的反派做法也会取悦他,谁会对自己的仇人手下留情呢?应该用尽一切办法报复折磨才对,无论这些办法是好是坏。
李屿秋漫不经心的从他的头发抚摸至脸侧、耳垂、脖颈,没有亲昵,完全是抚摸小动物一样的手法,“妈妈说你比我早出生几分钟,我得叫你哥哥,你说呢,我该不该叫啊?”
话音刚落,下一秒,顾晟如同遭受刑罚般紧绷,咽喉被纤细的手指勒紧,被迫抬高视线面对李屿秋的俯视。荧幕时隐时现的光线投射过来,李屿秋眼底湿润的水雾,像透明的血液。
“抬头看着我好好说。”
喉间仿佛涌上了血腥味,锥心刺骨的痛让他如同置身血泊中,荧幕上难道也被刀尖划开渗着血吗,否则为什么李屿秋眼底会那么红。
他不禁思绪错乱,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李家儿子?李屿秋如此耀武扬威,尖酸刻毒的往他伤口上撒盐。
顾晟闭了闭眼,收敛了情绪,声音沙哑但平稳:“宠物的称呼,当然全看主人。”
顾晟已经忍受他很久,继续忍受也不是难事,底线一旦放低,就很难再维持他岌岌可危的自尊。
李屿秋这才松了手,对顾晟脖颈上的一圈狰狞红痕很满意。
他复又温柔的抚摸他的侧颈,轻柔地如同抚摸情人,“很好,你总算乖一次了。我说过,我对听话的宠物会很温柔的。”
“你最好记清楚一点,不要妄想和我争,在这个家里,你的去留全看我的心情。”
顾晟忍受着咽喉呼吸不畅的疼痛,又惊又怒,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李屿秋是真的想掐死他,可是为什么,难道因为真假身份的事,他总算忍不住嫉妒了吗?像李屿秋这种矜贵的小少爷,原来也会对他嫉妒得以至于想要他死吗?
理智上,他清楚这是李屿秋的一个软肋,是他可以借以击破李屿秋的弱点。
但他眼里只看见小少爷凑近的脸颊浮着艳色的绯红,眼尾微微勾起狐媚般的笑意,无端摄人心魄。
水润的唇瓣张合间溢出馨香,让他的渴望如展翅的蝴蝶般乱颤。
这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是阿姨端来的宵夜和牛奶。
假少爷体质差,晚上有喝牛奶的习惯,至于宵夜则是看胃口了,不过李母让阿姨每晚都给他准备着。如今顾晟来了,宵夜和牛奶都是备的两份。
李屿秋踢了踢他的小腿,含笑道:“乖狗狗,不要麻烦阿姨了,你去拿进来吧。”
顾晟倏地抬眼,看向李屿秋的眼睛。
这是李屿秋第一次这样称呼他,这样直白而极具羞辱性的称呼,明明饱含宠爱,却是最恶意的侮辱。
李屿秋昳丽的笑容不变,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夜色浓密地缠着灯光,眸色更显黝黑,他的睫毛慵懒的颤了下,“怎么,狗听不懂人话,你也听不懂吗?”
“好。”顾晟保持冷静,咬着牙回答。这只是一个侮辱的小手段罢了,但格外有效,将他的自甘堕落鲜明的点出来,也让他的恼恨不动声色的蔓延。
他将衣领严丝合缝的扣好,确保脖颈上的掐痕不会被看见,这才去门口取阿姨手中的夜宵。
阿姨当然不敢让顾晟来接,这是李家新接回来的少爷,和李屿秋一样不能得罪,“我来就好,您不用麻烦了。”
李屿秋在里面轻飘飘的说了句,“阿姨,他自愿的,你就让他来吧。”
“这……”阿姨左右为难,比起顾晟,她更不敢违背的是李屿秋,毕竟她在李家干了很多年,也了解他们家里的情况。可以说,只要是不犯罪的事,季先生和李女士什么都愿意顺着李屿秋,佣人们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李屿秋了。
李屿秋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他回来了,我说话就不管用了?”
“我来就行。”顾晟敏锐的察觉到李屿秋心情不妙,便抢着取过宵夜,阿姨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也不再推三阻四。顾晟顺势将门反锁上。
阿姨静悄悄的离开时仍心有余悸。相处这么多年,她仍然无法对李屿秋感到亲近。
顾晟将热牛奶放在李屿秋手边的桌上,得到了他不吝啬的夸奖:“真听话。”
李屿秋把他当做小狗一样使唤,最后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顾晟正这样想着,被李屿秋招到面前,他顺势蹲下,李屿秋用细嫩的手指去抬起他的下颚。
光线很暗,顾晟的眼睛深邃狭长,瞳孔映着一个小小的李屿秋的身影,唇红齿白,神情轻慢。
他轻柔的声音传到耳边,“所以,我的乖小狗,奖励你今晚和我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