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病美人养护指南 > 19、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昏昏沉沉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

    头疼得几乎要炸开。

    他迟钝地在黑暗里躺了会,才缓慢伸手,摸索到床头开关。

    房间大亮。

    半阖上眼适应过片刻刺眼的灯光,江棋瑞侧过脸看了眼床头闹钟上的时间,傍晚六点。

    他已经记不太清是怎么回的酒店,意识逐渐清醒,将近十个小时没有进食的胃部一阵痉挛。

    暂时没有去管,他摸索着找到手机。

    没有工作的时候,他手机从来都是静悄悄的。

    这是江棋瑞过去很是习以为常的事。

    可此刻按亮屏幕,看着没有任何消息提示的锁屏界面,江棋瑞有短暂愣怔。

    直到屏幕暗下,他才回过神来,解开锁屏。

    点进微信。

    宋思玺的的确确,从他离开后到现在,没有给他发一条消息。

    江棋瑞一双眼有些干涩。

    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才缓慢坐起身。

    起身的瞬间一阵干呕,他慌忙扶住床沿,才堪堪稳住身形。

    等眩晕感和强烈的不适稍褪,他才站起身,拿着手机慢慢往客厅走去。

    走到料理台前,拿过水杯接水。

    看着水流缓缓将水杯填满,江棋瑞想,宋思玺,生气了吗?

    因为他今天出尔反尔,没有陪小花过生日。

    还是因为,他在厨房里忽然变卦的冷漠态度。

    还是,他又一次的不告而别。

    水流停下。

    江棋瑞伸手拿过水杯,垂下眸缓慢喝着温水。

    是他做得不好,江棋瑞想。

    可当时别无他法,如果不走,等宋思玺下楼看见他,一定会看出不对。

    喝下半杯温水,江棋瑞握着水杯,垂眸看搭在料理台上的手机。

    他再次按亮屏幕,点进和宋思玺的聊天框。

    【宋思玺,对不起,我今天……】

    删删减减,半晌仅剩【宋思玺】三个字还留在输入框中。

    许久,江棋瑞重新输入。

    【宋思玺,今晚还去看海吗?】

    输入完,他没有马上点发送,只是垂眸盯着【看海】那两个字。

    简单的文字如同活过来般拼凑出鲜活的画面。

    他看见辽阔天空下蔚蓝的大海,嗅到扑面而来的潮湿气息,耳旁是少年人自由的欢声笑语。

    可一转瞬,欢声笑语没入冰冷寂静的房间。

    他遥遥望见院前跪着一道身影。

    巨大的雨幕盖下,似是要砸弯那人脊背。

    孩童含着啜泣的哀求响起:“是我想要出去玩的,和姐姐没有关系,爸爸,是我不对,不是姐姐……”

    男人高大的身影像座巍峨巨山。

    “可你姐姐说,是她主动带你出去玩的。”

    “不是的……不是的……”

    “把眼泪擦干净,我说过,眼泪是弱者的象征,别再让我听见你哭。”

    瘦小的身影止不住哽咽,捂住嘴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冰冷地审视。

    “她是已经注定的失败品,现在想把你也变成失败品,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小孩哽咽着应不出声,只能不住摇头。

    “现在回答我,你,还喜欢那种无意义的玩耍吗?”

    “不喜……”

    刚应出两个字,眼泪便不受控簌簌落下,小孩慌乱擦去:“我不喜欢了,我不会再想要出去玩了……以后都不喜欢了……”

    “别再做错误的决定,记住,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让你身边所有人为之承担后果。”

    握着水杯的手不受控打颤。

    “砰”一声响,水杯砸落在脚边。

    许久,江棋瑞才如同生了锈的木偶般,缓慢低头看去。

    视野在模糊与清晰间来回闪烁。

    杯子碎了。

    这个认知很缓慢地浮上脑海。

    而后又过去半晌,他才蹲下,一点点将碎玻璃捡起放到掌心。

    碎玻璃堆积,苍白的掌心慢慢渗出鲜红。

    而当事人仿佛毫无感觉,仍在继续捡玻璃。

    直至捡完视野里所有的玻璃残渣,他才看向鲜血滚落的掌心。

    浅眸垂着,好一会,才生出反应,将掌心里的玻璃碎片全数倒入附近的垃圾桶。

    有几片微嵌进掌心,他似感觉不到疼,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将碎玻璃拔出。

    鲜血一瞬间流得更加汹涌。

    医药箱。

    脑海中浅浅地浮现出这三个字。

    可站起身,走出两步,他又一片空茫地停在了原地。

    好似一瞬间忘了来处,也不知归去。

    就这么站在原地,垂落的手心滚落鲜血,沿着白皙骨节。

    滴答。

    砸落在地面。

    ·

    清晨微光穿透过窗帘缝隙,映照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的人身上。

    微弱的光线缓缓移动,移至沙发上人紧拧的眉眼处,极薄的眼皮轻颤,逐渐睁开一双琥珀色的眸来。

    江棋瑞醒了会神,看清四周,意识到他正在客厅。

    左手掌心传来细细密密的疼。

    他缓慢抬手,看到左手含糊地绑了圈纱布。

    昨晚的记忆涌上脑海。

    是保洁人员的敲门声唤醒了陷入癔症的他。

    以往白天他离开酒店,都会将门口的挂牌换成“可清扫”。

    今天一天没换,保洁才会在傍晚时前来询问。

    门打开,保洁瞥见江棋瑞一手血,慌忙着就要去找人。

    被江棋瑞喊住,帮着忙找了医药箱,又喊前台送了份饭上来。

    等保洁走后,江棋瑞盯着微信输入框里未发出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全数删掉。

    而后他陷进沙发,任由着自己坠入黑暗。

    从沙发上撑坐起,江棋瑞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刚过早上七点。

    微信依旧没有消息。

    他没再点开确认,起身进了浴室。

    换好运动服,走过窗边,短暂停留。

    最终还是抬手,将窗帘缓缓拉开。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

    酒店前花园很是空荡,许久不见一个人身影。

    江棋瑞垂下手,在窗前静站良久,才如同往常般离开房间。

    跑过酒店附近的公园,他脚步微顿,短暂的驻足过后,他迈开腿走了进去。

    大概是天气不好的原因,今天公园没什么人。

    成排的海棠树短短几天就已经不见鲜艳色彩。

    花落一地,枝头只剩一片翠绿。

    江棋瑞站在树下,低头看着满地落花。

    衰败的,被踩碎,不知凋零在哪个深夜。

    忽然,脸颊微湿。

    他轻仰头,看见天空中飘起蒙蒙细雨。

    雨在江棋瑞回酒店的路上逐渐变大。

    到酒店时,他已浑身被打湿。

    回到房间,房间寂静,便显得窗外的雨声格外响。

    大得好似连屋里都在下雨。

    他随手打开客厅电视,而后转身进到浴室。

    被隔绝在门外的电视播报起天气预报。

    “近几日,宣城将迎来持续暴雨,温度预计大幅度降低5-10摄氏度……”

    ·

    “砰砰砰”

    “哥!起床吃早饭了!”

    宋思恺拍半天门,不见门里有任何动静。

    他拧了下门把手,锁着的。

    “这不没出门嘛,奇了怪了,几点了都,以前不是五六点就起的吗?”

    正欲再拍门,听见穆巧云声音。

    “弟弟,来。”

    宋思恺停下动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穆巧云正站在楼梯口,朝他招手。

    他朝穆巧云走去,走近了,听见穆巧云放轻声音道:“难得哥哥愿意休息几天,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这些年他一心操忙公司的事,很久没见他好好睡过觉了。”

    宋思恺看一眼紧闭的房门,也压低声音开口,语气笃定道。

    “他肯定没在里面睡觉,八成正黯然神伤呢。昨天回来一看他那状态,就知道是被追求对象拒绝了。”

    穆巧云也看向紧闭的房门,但最终还是道:“我们先下去吃吧,等迟点,我再上来叫他。”

    宋思恺倒也没再坚持,和穆巧云一块下了楼。

    宋康润已经离开去公司,餐桌上就只有母子二人。

    宋思恺想着宋思玺,忍不住念叨:“说实话我挺想不明白的,我哥这些年为什么这么拼。”

    虽然他一直吐槽宋思玺是个半吊子总裁,但其实他心里清楚,宋思玺在经营公司这件事上,绝不是个半吊子,甚至可以说是拼命三郎。

    自宋思玺接手家里公司起,几乎每年,公司的业务范围都会扩大好几倍。

    做出这样的成效,宋思玺这些年忙成什么样可想而知,前几年忙得格外狠时,甚至还进过医院。

    “咱家现在这些钱,都够我们子子孙孙过好几辈子了,我感觉我哥也不是个物欲特别强的人,咱一家子又这么和和美美的,他为什么要这样拿命去挣钱。”

    中肯地说完,又自己补了点私人吐槽:“忙得连恋爱都顾不上谈,一把年纪了追人都不会追,看看,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下子被甩了吧。”

    穆巧云轻轻搅动面前的粥,笑了笑:“可能哥哥有想要做的事吧。”

    “什么事?”

    宋思恺也就是这么顺口一接,没想到穆巧云还真的说出了个所以然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哥哥读书时候,有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宋思恺脱口而出:“瑞哥吗?”

    穆巧云轻笑:“原来弟弟记得啊,还以为你那时候太小,记不住事。”

    “何止记得,前几天刚见过呢。”

    穆巧云看向宋思恺:“见过?”

    宋思恺点头:“嗯,就我回国那晚,我哥来机场接我,瑞哥刚好跟我临近班次的飞机。”

    穆巧云逐渐露出了然神情:“也就是说,哥哥也见过。”

    “对啊。”

    穆巧云想了想,问:“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怎么样?”

    “就……”宋思恺半天想不出合适措辞。

    “挺正常的?主要是我也想不起来我哥跟瑞哥以前是怎么相处的了,反正就随便聊了点天,但也没聊太多。”

    说完,他扯回话题:“所以这跟瑞哥有什么关系吗?”

    穆巧云语气平静地缓缓讲述过去。

    “十几年前,哥哥还在读书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家的经济条件跟普通人家比起来,算得上是好上太多,但跟小瑞他们家比,却是天差地别。”

    这个宋思恺知道。

    或者可以说,宣城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江家目前的家业,在三十年前进行过一次大变革。

    说来有趣,江棋瑞父亲姓江,江棋瑞母亲也姓江。

    而江氏的这个江,其实是江棋瑞母方的姓氏。

    江棋瑞母亲的家族经营着闻名于全国的百年老产业,但再悠久的历史,也难抵挡新兴浪潮。

    而江棋瑞父亲,就是那个时代乘上新兴浪潮顺风车的第一批受益者。

    岌岌可危的百年老产业急需变革。

    而拥有着敏锐商业嗅觉、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正需要能让他大显身手的身份与背景,在当时那样的形势下,他主动选择了入赘。

    两相结合,倒也真挽救了彼时即将倒台的百年企业。

    后来江棋瑞外公外婆去世,江家开始由江棋瑞父亲掌权,这个江氏的江究竟是哪个江,好事者也就只敢在私下扯扯。

    百年的悠久历史,即使如今江家的主营业务已尽数迁去国外,宣城仍是人人敬江家三分薄面。

    十几年前江家的产业都还在国内,而他们家那时候也只能算得上是小富,自然是天差地别。

    至于现在,宋思恺其实不太懂。

    不过根据他狐朋狗友的反馈,他觉得他哥在宣城应该还算是蛮牛逼一号人物。

    “我哥不会是因为跟朋友的家世差距太大,自卑了吧?”

    宋思恺猜测,猜测完了又自己否定:“他也不像那会自卑的人啊。”

    穆巧云被宋思恺逗笑:“哥哥的确不会,他小时候啊,可比现在傲得多,什么人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知道,他读书的时候,我总怕他在外面得罪人被人打。”

    宋思恺毫不客气地笑得前仰后翻,并附上辣评:“现在心眼也坏着呢,就是会装了而已。”

    穆巧云笑了笑,倒也没反驳,只是温和地继续道。

    “就是因为哥哥岁数小时,太随性了,他那样的性子独独对小瑞上心,就显得尤为难得。江家举家搬去国外时,大概是走得匆忙吧,小瑞应该没有和哥哥好好道别,哥哥他消沉了很久。一年、两年、三年,我和你爸爸见他始终无法释怀,就想办法寻到了小瑞的地址,给了你哥。”

    宋思恺一脸惊呆:“然后我哥跑去找瑞哥了?”

    “嗯,去了,但是第二天就回来了。回来后一言不发,跟爸爸说想要开始了解公司事务,他现在的性子,也是从那时起慢慢变成的。”

    宋思恺难得沉默了会:“是在瑞哥那受打击了吗?可我看瑞哥也不是那种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人啊。”

    “小瑞是个善良的孩子。”

    穆巧云话语间带着淡淡的无可奈何:“可生在那样的家庭,总有身不由己。我也不清楚哥哥和小瑞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是这些年看着哥哥,就总觉得,他应该有一定要做到的事。”

    “毕竟人只有不断往高处走,才能解决曾经解决不了的问题,做到曾经做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