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空手而归,王秀莲看着也很高兴,她连忙帮着把这些菜都收起来,笑道:“你们回来的快,那衣裳是要洗的吗?宁哥儿放那,我一会给你洗了。”
“不是的嫂嫂,换洗衣服。”江以宁有些不好意思,他看起来是很不干净的小哥儿吗?嫂嫂好像很想给他洗衣裳。
“哦好,那你们在家里,今天没什么事,我去田里帮着干活。”王秀莲说,虽然分食,但到底没分家,该做的事也还是得照样做。
萧寒锦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裳很破旧,看样子是专门用来干农活穿的,想到原主一个大男人借着读书的名义在屋里吃茶睡觉,一家老幼妇孺却得下田干活,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他深吸一口气:“在哪,我去吧,你怀着孕不适合做那些活。”
“二弟这读书人的想法真是一天一个样,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好多妇人快生前都还在田里干活,有的就直接在田里生了,我这又不耽误事,你就别去了,宁哥儿好好照顾二弟。”王秀莲说完就走了。
她这会过去说不定还能让婆婆消消气,到底是一家人,怎么能一直置气,不是叫别人看笑话吗?
只是尽管如此,一路上遇到的几个妇人还是会碎嘴嚼舌根,更贱的就会故意跟她搭话,都被她无视了,这些人就是越理会越来劲。
她走到自家田里时,李桂兰和萧大山正在休息吃饼子,看到她过来也没露个好脸子。
王秀莲有些尴尬,她费劲笑道:“爹娘先休息,我去干活,刚才二弟也说来,我让他休——”
“什么?你居然还把二寒叫来,他一个读书人懂什么?”顾及着田里人多,李桂兰压着声音斥责她,“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懒了,居然还要把二寒哄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娘,我话还没说完,我让二弟休息了,宁哥儿在家照顾他呢。”王秀莲丢下这句话,看都不看她一眼,下田去了。
她心里委屈,她是嫁来的媳妇,又不是随意打骂的仆人,没这道理。但实在犯不着和她争吵,擎等着日后分家了,到时候也能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
她埋头苦干,将地翻了又翻,直到耳畔突然响起李桂兰的喊声,她这才恍然,循声望去,就见萧寒锦也换了衣裳过来了。
这下是真的说不清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您为什么总要怪别人?”萧寒锦对李桂兰的行为实在不喜,“即便是读书人,如果不能务实求真,来日也不会有大作为,日后我要做的事,您无需多指责。”
李桂兰又想吵闹,但看萧寒锦是真的不悦,她又有些怕,只好狠狠瞪了王秀莲一眼,扭头又笑道:“你就随便做做,求一下你那什么真,还有我们呢,宁哥儿呢?”
萧寒锦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旋即又松开,面色沉静道:“宁哥儿眼睛看不见,在家里打扫做事。”
李桂兰不敢再问了。
她原是找人算过的,江以宁那小哥儿旺她家二寒,所以那时只能说些好话稳住他,没想到算的还挺准。
但一个小哥儿,就该好好做活儿,怎么能因为眼瞎就成天在家里藏着,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她们二寒娶了个不能见人的!
翻土这种事还是很简单的,萧寒锦也是农村人出身,见惯了这些,再加上他正当年轻,有得是力气,但因为身体刚好,翻了一会就有些累,效率却也不错。
萧寒锦看这些田地出神,据他所知,萧家欠了不少银子,都是万德禄召集村里人借的,那些人能借,无非也是看在萧寒锦是秀才的份上。
即便有负债,萧家却从没动过卖田地的念头,上等田貌似可以卖到二十两一亩,别说看病吃药,就是娶原主喜欢的姑娘都成,可见田地对农户们的重要性。
“爹娘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回去给你们把饭做上。”王秀莲看了眼天色说,她是肯定要等萧永福回来的。
李桂兰没多说什么,甚至懒得搭理她,看都没看她一眼,倒是萧大山点了点头,让她走了。
萧寒锦不和他们一起吃,也无所谓吃早吃晚,反正都是他做饭,回去再说就是了。
本就剩这最后一片地需要翻种,萧寒锦抓紧时间快速翻完,三人一同回去了。
王秀莲已经给李桂兰和萧大山做好了饭菜,吃饭时两人都觉得别扭窝火,偏偏已经让村长做了见证,且这事也不过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吃饭吃了一肚子火,也不愿意出门溜达了,回屋躺下了。
…
田地翻完了,萧寒锦身体也好全了,思来想去决定去镇上找活,只是从万渔村到镇上,步行得一个多时辰,就是两三个小时,大概是会累死人的程度。
江以宁小声提醒:“可以坐牛车去,村口每天都会有牛车去镇上,只要给一文钱就好。”
他说着将自己带来的五十五文都给他,还得照顾着他的情绪,他小声道:“你拿去用,不浪费钱的,等你赚到大钱,就不差这一两个铜板了。”
“多谢你。”萧寒锦没跟他多客气,他已然决定会养着江以宁,就没必要在这些上面和他清算。
他不爱画饼,会往后总会回报他。
他想到什么便问:“可要跟着同去?到时也可让镇上的大夫给你瞧瞧眼睛。”
江以宁突然慌了一瞬,连忙摆手:“我不用去的,我不去镇上,你去就好了,我不去……”
见他避如蛇蝎,萧寒锦没多问,也没再继续坚持。
翌日一早,萧寒锦就和萧永福站在村口等着牛车,还有几个妇人夫郎也要一同去,看见萧永福照旧打招呼,对萧寒锦视若无睹。
“大郎天天这么早就去,还真是辛苦。”
“可不是,也不是谁都有享清福的命,咱们这些农家人谁不是累死累活的赚那几个子,不像有些人还能这么清闲。”
“大郎最近赚的多了吧?都能带二寒去镇上逛了?”
萧永福有些尴尬,对弟弟他是真心实意疼爱的,只是不喜他之前的行事作风,可现在萧寒锦变化很大,他很欣慰,再听这些人说他不好,总忍不住想回嘴。
可妇人们也就是说几句闲话,他要是回嘴,就显得小气了,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和女人计较。
萧寒锦却是不爱受气的,他轻笑一声,反问:“各位婶子这么在意我大哥赚的多少,是要把家里的姑娘和儿子都嫁给我大哥做小吗?这事还得问过我大嫂才行。”
“寒小子,你怎么说话呢?就算是秀才也不能这么胡说八道吧?”一妇人有些不悦,“你家那情况也就那傻瞎子能被骗去!”
“婶子既然没那意思,又何必生气?现下又将话说到我身上了?莫不是要让你家姑娘儿子做小?我可得问问我家夫郎,若他不愿意,我可得绕着几位婶子走了。”萧寒锦扬唇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鲠在喉。
这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他是护着那小瞎子的,也不要随便将话扯到他们萧家身上。
几位妇人吃瘪,不好再和他们搭话,生怕自家孩子真被萧寒锦看上似的,等牛车一来,立刻挤着坐了上去,还瞪着眼睛想看看今日的车钱谁给。
在看到是萧寒锦给了两文钱后,她们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了。
牛车到底比脚程快,到镇上也只用了半个多小时,萧寒锦在镇口和萧永福分开,并特意告诉对方不用等自己。
萧永福看着他背影,犹豫片刻还是把他叫住了,少有的拿出做大哥的气势来叮嘱:“你现下已经和宁哥儿成婚了,他虽然身体不便,但到底人好,对你够上心,你也就少去那种不入流的地方。”
“……我晓得,大哥放心。”萧寒锦说,虽说前世没少出入那种地方,但他向来洁身自好,自然是不会像原主那样。
何况,原主也是孬货,每次去都是只喝酒,一边觉得去那种地方神气,一边又瞧不上在里面的妓子和男倌,说句又当又立也不为过。
萧永福见他神色清明,全然不似从前那般,也就没再多叮嘱,他还得急着去上工,弟弟也得找活计,耽误了谁都不好。
好在有原主的记忆,萧寒锦对这白石镇还算了解,一路顺着往镇里走,没一会就走到了主街上,好在这会来得早,和原主相识的那些二流子都没上街呢,他也能稍微缓口气。
前两日他找了不少书看,对秀才的身份有一定的了解,原是可以去做私塾先生的,但他到底对这里的教书事宜不太感冒,何况他前世可是做生意的,还是得先稍微接触这方面才行。
“哟!这不是萧秀才吗?急匆匆的要去干啥?”
一听到这痞里痞气的声音,萧寒锦瞬间就和记忆里的某个地痞对上,他扭头看去:“王老二。”
“您大忙人还记得我呢?有两日不见你了,还忙着为你那心上人伤心呢?不如晚些时候跟我去吃花酒?”王老二留着胡子,显得更地痞了。
萧寒锦摇头拒绝:“不了,我还有事,你以后也少去那种地方吧。”
“你小子还教训起哥哥了,不去就赶紧滚蛋,看着你那小白脸就心烦。”王老二挥挥手,懒得再和他多说什么,擦着他身子就走了。
萧寒锦有些意外,有还以为,这地痞得强硬威胁他去呢?
不过现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继续朝前走,想着看看哪家铺子缺人,先找个活计做着也好。
之事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又被叫住了,好在这次叫住他的不再是地痞流氓。
“萧哥!萧秀才!”
萧寒锦扭头,就见一小二模样的人热切的站在荷叶轩酒楼前看着他,等他扭头时,更是快步追了上来,小二笑道:“萧哥,有几日不见你了,可要去酒楼?”
“不去,我些事。”萧寒锦说,他刚抬脚准备离开,又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那小二,“你可知这镇上哪家缺伙计?”
别小瞧这种小人物,走街串巷都靠他们,他刚刚差点就要忘记了。
小二对他颇为了解,听他这般说,不禁有些奇怪:“您要找事做?”
天晓得,这位秀才在镇上可是出了名的,虽然没做过会撸走功名的坏事,但是也没少做那招猫逗狗的,他能和秀才搭上话,也纯是因为对方曾经拉过自己一把。
倒是没想到,几日不见,变化竟然这般快。
这人一旦精神好了,面相都着变了,从前看着只觉得是有几分俊,今日再看,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来。
萧寒锦点头:“自是,家中眼下困难,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那敢情好,是这样,我们酒楼刚走了位秀才,说是要潜心学习参加乡试了,刚好东家有心寻人,我不妨给您引荐一下?”小二说道,他也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就算来日萧寒锦不能受用,到底还得记着他的好,那可是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怎么也比他们这种小老百姓有用!
听他这么说,萧寒锦也没拿捏,笑道:“多谢,那我在此处稍等。”
“您之前常来,哪能让您在外面等,您进来坐吧,我先同掌柜说一声。”小二可不敢自作主张直接找东家,得先和掌柜的说。
以萧寒锦的名声,要在镇上做事其实是没人想用的,但架不住他是个秀才,虽然穷,功名可比身外之物响亮。
能中秀才,说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何况酒楼用账房,那就是得有秀才功名,童生他们可瞧不上。
掌柜的也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转了性,他走到萧寒锦面前,寒暄了两句,说道:“不瞒您说,我们东家正在楼上雅间儿,我带您亲自见东家吧。”
萧寒锦撩起眼皮看他,虽是看破了他的小九九,却也没拒绝:“那就有劳掌柜的。”
掌柜的将他带到雅间里,隔着屏风和里面的东家说着原委,从前用与不用都是掌柜自己看着办,这次却刻意带来给他看,东家就立刻明白,这人有点小麻烦。
“如此,你先出去,我与这位秀才郎说几句,考究考究。”东家声音格外年轻,甚至带着几分慵懒和优雅。
萧寒锦正想着,就见屏风后走出一儒雅男子,年岁不大,模样俊朗端正,看向他时却带着打量:“你为什么要来我们酒楼做事?”
一句话,让曾经身为打工人的萧寒锦,瞬间梦回面试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