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不,进了动物园看到老虎的时候。
被严严实实的人群遮了视线,有些看不清楚的珍珠小朋友立马忘记了前面的不愉快,急急朝着一旁的爸爸伸手要抱抱。
娄路回接过闺女,直接将她架到了脖子上。
这一下子,小扇子般的长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儿的珍珠兴奋坏了,趴在爸爸的脑袋上激动的小脚丫直晃悠,嘴巴里更是奶声奶气大喊:“大脑斧,爸爸!有大脑斧!”
闺女高兴,娄路回嘴角也带了笑,他轻轻捏了捏她藕节般的小肉腿:“别动,要掉下来了。”
闻言,小丫头立马乖乖抱着爸爸的脑袋不动了,只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刻也没停,到处张望着。
贝贝仰着小脑袋,见姐姐那么高,也想坐高高。
小家伙性格偏文静,但脑瓜子却很是聪明,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奶奶,最终奶呼呼的朝着同样大高个的小张叔叔伸手:“张叔叔抱抱!”
小张没想到小家伙会要他,怔愣了下才试探的伸手,然后学着娄路回的样子,将他架在了脖子上。
如愿以偿的贝贝立马笑出了一口小米牙,可爱的不行。
田宓好笑的拍了下儿子的小屁股,才对着小张道:“臭小子有些分量,累了就给我。”
“不累,轻的很。”小张还是头一次接触这么软呼呼的小东西,之前就眼馋的不得了,好容易小家伙主动要他抱,喜的眉眼间全是笑意,哪里会觉得累...
动物园的游客们很多,几人也没有个固定的目标,便顺着人流行动。
这年代各种物资都匮乏,孩子们哪里见识过这些动物,一路下来眼睛都不够用了。
也不用大人跟着介绍,听到旁的小朋友喊老虎,就跟着喊老虎,喊狮子也跟着喊狮子,人来疯的不行。
这般走走停停,眨眼个把小时过去了。
小家伙们依旧浑身精神,反倒是把陪同的四个大人累的够呛。
尤其是驾着两个孩子的男人们,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最后经过一处凉亭时,还是田宓强硬的将人给抱了下来,众人才有了片刻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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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不是在游玩就是在买买买。
钟毓秀女士之前撂了大话,说是要连续一十几天不重样的出去玩耍。
但当真的行动时,才第五天就吃不消了。
这天傍晚一家子回到家,别说钟女士了,就连自诩身体倍儿棒的田宓都有些扛不住。
娄战比他们早回来十几分钟,见他们从大到小全都蔫哒哒的,好笑摇头:“晚饭还要大半个小时,累了就上去歇一歇。”
老爷子这个主意甚美,田宓挽着婆婆的手臂往楼上爬,嘴上有气无力道:“妈,明后天咱们都不出去了,得休息休息,太累了,我这腿都快要断了。”
钟毓秀一脸的心有戚戚:“我也是,哎哟...老了。”
想到这几天婆婆逛街游玩的精神头,田宓一脸真诚:“不,我看您一点也不老。”
见状,娄路回从小张怀里抱回已经睡着了的儿子,一手一个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等安顿好妻小,他没有休息,而是去了父亲的书房。
果然,老爷子已经给泡好了茶水等在了里面:“今天怎么样?”
娄路回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坐到父亲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才安慰道:“爸,您别想太多,之前的事说不定真就是意外,咱们也不能因为一个怀疑就不过日子了。”
这些天带着家人出门玩耍,他知道父亲派小张跟着,是以防万一。
但以他的经验与能力,有没有人跟踪,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知道儿子说的在理,但一天没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娄战心里就不能彻底安稳。
尤其对于三年前,儿子落水那件事,娄战始终耿耿于怀。
当时,那个拉救援绳的周鹏,一口咬定自己也不知道绳子为什么是坏的。
没有切实的证据,最终只能将人记了个大过放在眼皮子底下,放长线钓大鱼,等待他的再一次动手。
不想将近三年过去,眼看那周鹏都快要退伍了,却依旧没再动手,平日里更是瞧不出任何问题,仿似那真的就是一场意外一般。
可娄战很清楚那不是。
只因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七年前,儿子回来探亲的时候,被一辆卡车迎面碾压。
若不是路回身手好,显显避了开去,说不定他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当时调查,说是那名司机喝了酒。
娄战私底下也调查过对方,一无所获,瞧着的确就是一场意外。
但后来,又过了两年,也就是五年前,儿子又遇到了一次危及性命的意外。
掉进冰窟窿,是第三次。
若不是儿媳水性好,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世上哪来这么多的巧合?
甚至可以说,前面两次的怀疑,在接到老友电话的那一刻,娄战震怒之余,又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还是不要大意,你得承认,这幕后一定有黑手,只是人藏的太深,且棋子用一次就废,很是有手段有耐心。”就像是故意耍弄他们娄家一般。
娄路回自然不会大意,方才那么说,也不过是希望父亲不要太过操心:“您放心吧,如果真的有人存心为之,对方既然没有得手,就一定会再次出手,次数多了,总会露出尾巴。”
娄战点头,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才问:“儿媳知道吗?”
“知道,刚结婚的时候就告诉她了。”
“告诉也好,夫妻之间不要有秘密,尤其这种事情,别打着什么保护她,为她好的愚昧思想,半遮半掩的才会叫人胡思乱想。”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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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某军区医院。
田芯端着弯盘,跟在师傅身后,穿梭在一个个病患之间。
韩柱是在昏迷的第六天,也就是老爷子接手的第一天晚上醒过来的。
按理说,人醒了后,田芯就可以跟着老师功成身退了。
无奈严军严旅长实在不放心,央着老爷子又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两人不曾清闲,反而越加忙碌起来。
原因也很是简单。
程老未被带上帽子之前,在大夫圈子里名气不小。
所以,时间一久,难免会遇到一两个熟人。
在医院里的熟人嘛,不是病患就是病患家属。
见到老爷子,自然会请他出手。
程老虽然瞧着不大好接近,却是一名值得敬佩的大夫。
对于病人,基本是有求必应的。
这应下来第一个,很快就又有了第一个、第三个...人渐渐就忙成了陀螺。
做老师的忙,徒弟自然也不会轻松。
可是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精神与体力都跟不上。
所以大多时候,会让小徒弟上手,自己在一旁盯着。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老爷子的拳拳爱徒之心,毕竟实际操作的机会难得啊...
田芯是个实心眼的姑娘,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像是不怕累一般,拿出比从前更加刻苦的精神工作。
怕给老师丢了人,更怕治坏了病人。
不过,辛苦也是有回报的。
军区医院里的病例比岛上卫生站多了太多。
只短短的三天,田芯就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从前理论上学不到的知识。
于是乎...就更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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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她刚手脚利索的帮韩柱换了药。
转身欲将换下来的东西丢掉时,视线就扫到了坐在不远处凳子上,开始脱上衣的汪副团长。
见状,田芯甩了甩有些酸胀的脑袋,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病患呢。
自从她给韩柱同志换过一次药后,汪副团长夸她手艺好,问能不能帮他换药。
田芯倒是没有拒绝,就像老师说的,多做一些事情,就是多学一些知识,哪怕这些个换药的工作,她已经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
汪临坤伤在左边的肩膀,已经开始结痂了,再加上小姑娘的手艺实在是好,所以换药期间,除了涂抹药水时的冰凉与少许的痒意外,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没有太大的感觉,才叫他的视线忍不住就往,因为换药紧挨着自己的小姑娘脸上瞧去。
怎么说呢。
短短几天接触下来,他已经懂了父母为什么会那般喜欢田芯了。
是个很好的姑娘,秉性善良真诚,有些过于天真柔软,但在学习与工作上,却又有着大多人没有的自制力与拼劲儿。
柔软却又坚韧。
很矛盾的结合。
又...意外的吸引人眼球。
汪临坤不知道是因为父母念叨了太多次,还是这姑娘对自己完全没有旁的心思,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田芯这个小姑娘哪里都很好。
反正这几天,他很清楚,自己落在女孩儿身上的视线是越来越多了。
就像现在,只换药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将人家小脸上的五官又仔细的看了一遍。
唔...真的很像小白兔。
嗯...小白兔中最漂亮的那一只。
尤其那双眼睛,让人想欺负又想保护。
“咳咳...”严军突然站直了身体,挡住程老的视线,将还有大半壶开水的茶瓶递给下属:“没水了,小汪啊,你去打一瓶吧。”
没看见人小姑娘要去丢东西吗?赶紧跟着去啊!光看有个屁用!
汪临坤一开始没多想,只是感觉到水壶的重量时,镜片下的眸色闪了闪,然后什么也没说,脚跟一转,就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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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病房门。
田芯直奔换药室。
这会儿已经快要下午六点,她饿了,得赶紧放好东西去食堂打饭。
晚上有红烧肉,据说是食堂大师傅的拿手好菜,去晚了可就吃不上了。
这般想着,她咽了咽口水,脚下的步伐也更加快了几分,完全没有发现大步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只是事有意外。
待拐了一处弯,看清迎面走来的,一个四十岁左右,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时,田芯的脚步不自觉的放慢,连眼睛都瞪的溜圆。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瞧错了的时候,就听前方有人喊:
“景天,我先去食堂打饭。”
儒雅男人闻言回头笑应了声:“好的。”
景天?程景天?!
插肩而过的时候,怔愣住的田芯猛然回头。
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在军区医院?
老师受了几年的苦,身体底子都熬坏了,师母更是因为他直接去了,凭什么这样的人还能人魔狗样的?
想到这里,从来与人为善的田芯小脸上也带上了愤怒。
然后脚下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似的,跟上了程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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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临坤还从来没在小姑娘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视线也跟着她往前方的男人身上看去。
这人是谁?
为什么田芯对他有这般大的敌意?
难道...男人做了什么?
否则小兔子一样的女孩儿,怎么会生这般大的气?
思及此,汪临坤眼神冷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思考的这十几秒。
在那男人拐弯往厕所里走去的时候,小姑娘居然也...跟了上去!?
汪临坤...
汪临坤头皮都麻了,再顾不上瞎想八想,几个大步就追了上去,然后就看到了叫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弱不禁风的小白兔露出了钢牙,朝着正背对着他们,准备解手的男人的背部狠狠踹了一脚。
毫无防备的男人被踹了个正着,身形一个踉跄,整张脸都埋进了那啥里面,然后发出了叫人牙酸的哀嚎声....
汪临坤...
担心被人看到,汪临坤第一反应就是用完好的右手,勾住小姑娘的腰,在那个倒霉鬼反应过来之前,半揽半抱着人,迅速消失在‘案发现场’。
好在这会儿是晚饭时间,走廊上并没有人,他带着人连续拐了两个弯,躲进了一间没人的病房里。
进了房间,汪临坤立马松开人。
怀中的柔软骤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的更加不自在了,有种想要将人捞回来困在怀里的冲动。
汪临坤表情微赧,抬手抵唇清了清喉咙,打算问问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时。
才发现,小姑娘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此刻人小脸儿薄红,眉眼生了薄薄的煞,一看就知是余怒未消。
但同时,她又握紧了两个小拳头,浑身哆嗦。
像是一只耷拉下长耳朵,炸了毛的小兔子。
所以?这是解了气的同时,还将自己气的要死?
这...汪临坤抬手捂住了脸低笑开来。
不行...这也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