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被逼破戒的和尚
◎你不是很想知道怎么才能让我爽吗?◎
爽?
应黎脑子轰得一下炸开,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慌乱眨动,继而开始狡辩:“我……我没有。”
祁邪脚下朝他逼近, 威压的语气不减分毫:“两次还不爽?”
应黎被他一句句露骨直白的话轰得发懵, 甚至想去捂他的嘴, 少见地上了脾气:“你别说了!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应黎羞得要死, 就算两次又怎么了?又不是他自愿的, 祁邪帮忙找医生,应黎是想报答他,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祁邪会提这么无理奇怪且过分的要求。
全程他都被掌控着,很憋屈很羞耻。
二十年来他清醒自制, 精力全都扑在学习上,当青春期别的小男生都在这样那样的时候, 他各种卷子写得飞快, 刷完一套又一套题, 对高/潮这个词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生物课本上的解释上。
但现在他就好像是被逼破戒的和尚, 他接受不了, 也反应过来这样是不对的。
耳根红晕悄悄蔓延, 应黎又急又气,真的很像只要咬人的兔子, 但无奈他既没有锋利的爪子, 也没有能咬穿敌人筋骨的牙齿,手上劲也小,推都推不动面前的人, 只能无能狂怒。
祁邪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突然掐着他的腰把应黎整个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地腾空, 应黎立马搂住祁邪的脖子,等回过神,他已经坐在了衣柜的隔板上,整个柜子簌簌地晃动了一下。
这个高度,他刚好与祁邪平视,一下就能望进那双比毒蛇还要阴冷的眼睛里。
很没有安全感。
双脚悬空,应黎还惊魂未定,身体紧绷得厉害,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蹬着腿直往柜子里缩。
再抬眼看祁邪时,应黎莹白的脸上惊惧交加,声音已然带上愠怒:“你又要干什么?”
下一刻预感猛然被证实,祁邪捉住他的脚腕把他拖过来,霸道又强势。
脚踝被人攥在手,应黎又失了一层盔甲,两条腿有了应激反应,扑腾个不停,真踢到人了又忙不迭道歉:“对不起,踢到哪儿了?你别拉我的脚。”
他闹得厉害,祁邪只能暂时放开他说:“别往里钻了,会撞到头。”
应黎不为所动,仗着自己瘦,缩在一堆衣服中间看他,脸都白了,眼神不可谓不惊恐。
确实吓到他了。
祁邪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很紧,极力压制着想把他拖出来的冲动,须臾之后,单手撑着衣柜门问他:“膝盖疼不疼?”
应黎肩劲耸动,没回答他。
“裤子挽起来。”
应黎戒备地看着他,警惕心回笼:“干什么?”
祁邪抬手敲了下他的膝盖,很轻地说了声:“小瘸子。”
应黎听见了,他本来都快忘了膝盖上还有块淤青,被他这么一敲,又疼起来了,语气里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你骂人……”
“我说错了?”祁邪眉峰微挑,“怎么弄的?”
毒蛇似的眼睛死死盯在应黎身上,非要问出个结果来,应黎心里别扭,过了好半晌才说:“昨天晚上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摄像机了……”
楼梯有壁灯不算暗,祁邪往他鼻梁上扫了一眼:“近视多少度?”
应黎声音更小:“一百多。”
祁邪:“平常不戴眼镜?”
应黎摇了摇头:“戴着不舒服。”
祁邪从兜里拿出一瓶崭新的红花油,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对他说:“挽起来,我买了药。”
应黎瞳孔闪了闪:“什么时候买的?”
祁邪低头拧开盖子,自嘲般地说:“在你跟别人跑了的时候。”
“……”鼻尖充斥着药酒的辛辣,除此之外应黎还闻到了一丝莫名的酸。
应黎有点搞不懂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说:“刚好碰上的……我也不知道你在等我……我还说了你不用等我,谁让你等我了?”
说到最后竟有点上火,祁邪自己一声不吭跑去买药怎么还怪到他头上来了。
祁邪听他喃喃自语般的解释,手上动作不停:“腿伸过来。”
应黎挽起裤腿,用气音说:“我不欠你什么了……”
“还要再提醒你一次吗?”祁邪沉默半秒,眸色渐深,“我没爽。”
应黎被他蛮横的逻辑打败了,内心深处涌出的一种无力感束缚住了他的手脚,强行给他架上了一套沉重的枷锁。
他破罐子破摔地问:“那你到底要怎样?你怎么才能……”
然而最后那个字应黎还是羞于说出口。
祁邪却好似没听见一般,捉住他因为激动而蜷起的腿,扯过来掰开,牢牢锁住腿弯。
一拳打在棉花上,应黎有点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豁出一切地问:“要像你昨天晚上对我那样吗?那样让你爽了就行了吗?”
他嗓音哽咽难鸣,大脑阵阵钝疼,大概是被气到要爆炸了。
膝盖上的那片淤青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在雪白细嫩的皮肤上显得十分骇人。
祁邪语气松和了些:“先擦药。”
他把红花油倒在掌心搓热,然后覆在应黎的膝盖上轻轻揉着。
应黎呼吸收紧,腿肚子抽了一下。
祁邪抬眸看他:“疼了?”
“不疼。”应黎扭过头,视线开始模糊,“我能下去吗,这个柜子可能会塌。”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挺重的,一百来斤,晃一下都可能把柜子压垮。
祁邪目光沉沉,声音却鲜见地带了几分哄诱:“你别乱动就不会。”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应黎都僵着身子,要不是还会喘气,说是木偶娃娃也有人信。
膝盖处暖烘烘的,药酒一点点被揉进去,祁邪宽厚的手掌裹着他的小腿,稍低着头,应黎垂眸便能看见他的发顶和那只伤痕遍布的手。
自己抓的,因为没有让他爽,所以就自残一样地虐待自己?
应黎不能理解。
祁邪真的好奇怪,每句话每个行为都很奇怪,让人捉摸不透。
就单拿他这两天的行为来说,应黎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会不会变成他的黑粉头子。
擦药就只是擦药,腿上的手没有使坏,动作也很温柔,但应黎却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快被磨没了,咄咄逼人地问:“你说啊,到底要我怎样?”
直到药酒全部被吸收,祁邪才放下他的裤腿把他重新抱下来,整个过程都没讲过一句话。
鞋子早在应黎胡乱挣扎的时候就不知道被踢到什么地方去了,白花花的脚丫子踩在地板上,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来。
他正要去找鞋,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应黎,你睡了吗?”
是沈尧的声音,应黎浑身都震了一下,心虚地咳了声回答说:“还没,怎么了?”
“兔子灯刚刚忘在车里了,我给你拿回来了。”沈尧说,“我能进来吗?”
门把手似乎在转动,应黎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别进来,我在换衣服。”
门外,沈尧抿了下嘴巴,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缓缓松开,绅士地说:“行,等你换好。”
四目相对,应黎连忙把祁邪推进浴室,除了眼睛有点红之外其他一切正常,他深吸了一口气去开门。
沈尧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皱了皱眉说:“你受伤了?”
“嗯,之前不小心磕到腿了。”应黎额头渗出虚汗,扒着门缝,挡住了沈尧往里瞥的视线。
“严不严重,我看看。”沈尧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说着就要蹲下去拉他的裤腿,看见他光着脚又问,“怎么不穿鞋?”
“忘记了,磕不严重,已经上过药了。”应黎忙截住他,接过他手里的兔子灯,“谢谢你了,还有什么事吗?”
沈尧摇头:“没事了。”
应黎眼神轻飘飘的:“那我先休息了。”
不到一分钟门又被合上,沈尧在门口愣了一会儿,他感觉自从回来之后应黎就怪怪的,像屋里藏了人一样。
随即沈尧就被自己这个荒缪的想法给无语住了,想太多了吧,应黎可能只是太累了,他摇了摇头上了楼。
刚关上门,浴室门就打开了,祁邪洗完手出来,看见摆在书桌上的兔子灯,幽深的瞳仁里目光灼灼。
应黎干巴巴说了句:“在路上买的。”
兔子灯里面的小灯已经没那么亮了,灰蒙蒙的。
祁邪走过去看了眼,冰冷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平安符呢?”
应黎抬起头,手指头在发紧,懵懵地问:“你要收回去吗?”
祁邪薄薄的眼皮轻颤了下:“给你妹妹了?”
应黎咬着发白的唇瓣“嗯”了一声,送出去的东西不可能再要回来:“你要收回去的话,等有空了我去求一个还给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这是你的,不准再给别人了。”
然后祁邪拿出一个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平安符塞到应黎手里。
应黎蓦地瞪大眼睛:“你求了两个吗?”
头顶响起沉闷的声音:“嗯。”
应黎表情呆呆的,手心里的平安符似乎比之前那枚还要灼人,他难以置信地说:“都给我了?你自己留着吧。”
头顶的声音更沉了:“不要就扔了。”
扔了?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扔了呢,应黎把平安符紧紧握在手心里:“谢谢你。”
祁邪胸口郁结着一股难以忍受的郁气,抬手摸着应黎短得略微有些扎手的头发:“加上刚才那次,你今天跟我说了三次谢谢了。”
谢谢,谢谢了,谢谢你。
应黎猛地顿住,想起昨晚那些不好的回忆似乎都是因这两个字而起,气若游丝颤声问:“你又要威胁我了吗?”
“你不是很想知道怎么才能让我爽吗?”
祁邪把他逼到角落里,垂着头,语气无奈中带着点狠。
“我告诉你,你敢听吗?”
作者有话说:
我又粗又长,不准说我短,说我短的锁好门窗,我下水管道钻得可溜了
42★ 躲我一次弄你一次
◎空间幽闭症◎
祁邪的样子太恐怖了, 黑漆漆的眼眸里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海啸,随时都能掀起惊涛骇浪把应黎吞噬进去。
危险气息浓郁到应黎恍惚间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溺毙,他有点后悔了, 后腰抵在书桌上, 被逼到退无可退。
祁邪问他敢听吗, 就好像拿了一颗毒苹果问他要吃吗?
他彷徨失措,不知道该不该让祁邪说下去。
祁邪见他一直在犹豫, 语调也阴阳怪气起来:“嗯?敢不敢听?”
应黎梗着脖子, 直直迎上他的目光:“你说吧,没有什么不敢听的。”
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 其他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祁邪看他一副决心赴死的样子,反而浅笑了一下, 牵着的唇角透露出几分玩味和不怀好意。
应黎又往后退了半步,单薄纤窄的后腰和书桌完完全全贴合, 竭力后仰, 肋骨都凸出许多。
祁邪双手撑在他两侧, 身体和桌檐形成一个包围圈, 上半身不断下压, 鹰隼般的眼睛逼视着他, 眼神炽热幽暗。
“知道男人和男人该怎么做吗?不是简单的摸一下,要进去, 从后面。”
耳畔的轻喃如同恶魔低语, 他每吐出一个字,应黎的脸就白一寸。
“你让我进去,我就爽了, 要给吗?”
应黎的脸彻底白了。
这是他完全没有触及到的知识盲区, 大脑一片空白, 被吓到说不出话来,偏偏祁邪还逼问他。
“给不给?”
应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上表情由僵硬到惊骇,聚集在下巴上的水珠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汗,红润的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无辜极了。
为什么祁邪能轻描淡写的对他说出这种话。
上学的时候有女生给他表白,也有男生给他表白,但他从没想过自己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在这一方面更是一张白纸,想让他染上什么颜色就能染上什么颜色。
祁邪说的很清楚了,他反手抓着桌檐,漂亮的十指紧扣昭显出他内心的挣扎。
如果他答应了就两清了吗?
唇瓣机械张合,他听见了祁邪近在咫尺又稍显紊乱的呼吸,看见阴暗潮湿的欲望从他眼底节节攀升,浑身都萦绕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息。
不会的。
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的。
祁邪这个人太坏了。
“害怕了?”祁邪看着面前的人都快缩成一团了,心头泛起难以言喻的涟漪,“才两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
腿好软,脚底飘忽没有实感,应黎觉得自己快要垮下去了,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肩头,用力收紧,把他提了起来。
应黎不自觉抖了一下,缓缓抬眼,先是看见了祁邪脖颈上比他粗大一倍的喉结,然后是刀削般的下颌,薄情的嘴唇和挺直的鼻梁,视线戛然而止,他没敢再往上看。
“不敢给以后就少说这种话刺激我,我不是什么好人,记住没?”祁邪把他的脸抬起来,二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说话,记住了吗?”
应黎颤声说:“记住了。”
他闭着眼睛,竭力克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然而祁邪还是不肯放过他,掐着他的下巴:“睁开,看着我的眼睛说。”
清新寡淡的雪松味变得冷冽清苦,应黎视线模糊,对上那双冷冰冰的一丝温度都没有眼睛,瞬间便觉得如坠寒潭,他死命点头:“记住了,我记住了。”
祁邪曲起指背拭掉他脸上的泪痕,应黎偏头躲开,又被掰回来,任由温热的指腹一点一点,仔仔细细擦干他脸上的泪。
分明动作很柔和,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威胁:“不准躲我,躲我一次弄你一次,听明白了吗?”
在接二连三恶意且下流的词句中,应黎听见自己的尊严好像碎了一地。
他流着泪木然点头:“明白了。”
短短一天时间哭了好几次了,祁邪闭眼叹了口气,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这么能哭,太平洋是你哭出来的吗?”
他知道自己把人吓狠了,默默给应黎擦着眼泪,应黎真的很能哭,哭到他一双袖子都湿透了。
眼尾红得像抹了胭脂,连眼泪都是栀子花味的,想让他哭个三天三夜。
肩膀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脸上的动作很轻很痒,应黎又不敢躲。
祁邪看着他雾气升腾的眸子,屏息说:“明天不直播,要去首都录中秋晚会,之后还得在那边录个综艺,可能要呆个三四天,多带几件衣服,厚的薄的都带上,听见没?”
应黎轻轻“嗯”了一声,又说:“听见了。”
应黎泪腺发达,一颗颗眼泪比豆子还大,接连从眼角滚落却没一颗流到地上过,祁邪极富耐心替他擦着泪水,眸色深得像一汪不见底的潭水。
会帮他找医生,会送他平安符,还会帮他买药,应黎不禁想这跟刚才恐吓威胁他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祁邪是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症啊?
他心脏跳得很快,怀揣着一点希望问:“刚才那些话,是你吓我的对吧?”
祁邪怔神片刻,反问:“凭什么这么认为?”
应黎手指还攥着,是一个随时准备要逃跑的姿势,他反复揣摩,小心地觑着祁邪说:“你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你要是真想……我,我打不过你,不是吗?”
就像昨天晚上那样,祁邪单方面压制他,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他也不懂祁邪为什么要故意说这种话来恐吓他。
祁邪心脏骤然紧缩,俯在他耳畔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忍呢?”
他忍得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头都要炸了,把手挠得血肉模糊才能把心里那股血腥气压下来。
应黎漂亮脸蛋往下,是细得他一只手都能掐断的脖子,锁骨上的胎记像是被人用嘴吸出来的,泛着不正常的红。
应黎漂亮的眸子里水汽充盈,像颗沁了水的琉璃珠,仰着头看他的时候乖巧又安静,好像他做什么都可以。
定定看了两秒,祁邪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声音竟然在发颤:“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阵阵酥痒。
视线被剥夺,温热的手掌盖在眼睛上出乎预料的舒服,四周的空气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
不止过了多久,应黎再次睁眼的时候只看见了祁邪仓皇离开的背影,似乎还带着怒意。
走了。
终于走了。
每次跟祁邪单独相处的时候他都有种窒息的感觉,像被人掐着脖子,控制着呼吸,非常难受。
劫后余生,应黎心跳得非常快,撑着桌角缓了好一阵。
他挪动脚步,发现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来看,是一粒白色小药片,有点像退烧药,他随手扔进垃圾桶。
上午爬山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应黎洗澡的时候发现肩膀有些疼,他拉开衣领一看,肩头红了一大片,凸起的锁骨仿佛要撑破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肌肤。
他捧了一捧凉水洗脸,混沌的大脑渐渐清醒。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应黎的预期,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好像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祁邪这种有辱尊严的要求,可他又不能用应桃治病的机会来赌,他赌不起。
明明身体已经很累很困了,但应黎躺在床上一直在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爸妈,一会儿想应桃的病,一会儿又想祁邪,大脑负载不了这种程度的思考,应黎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头疼得厉害,上飞机的时候谢闻时还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
应黎讶然:“很明显吗?”
谢闻时咧开嘴笑,湛蓝色的眼睛里恍若有星星:“没有,看你不太开心,逗你呢。”
应黎皮肤好到令人发指,不长痘就算了,连黑眼圈都没有,眼睛里的红血丝也可以忽略不计,天生丽质得让人嫉妒。
从吃早饭的时候谢闻时就主动得不行,这会儿又挨着应黎坐一排,沈尧只能坐在他们后排,扒着座椅问应黎:“你脚踝还疼不疼?好像崴了脚睡一觉起来会更疼。”
昨天晚上沈尧睡得很好,又做了一个很香/艳的梦,梦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双白到发光的脚,又软又香,他都舍不得醒过来,被子鼓起老高。
应黎摇了一下头:“不疼了。”
“小黎哥哥你崴脚了?”谢闻时向后瞥了眼,瞥见了沈尧憨厚的侧脸,“你们昨天去哪儿了?”
他昨晚很晚才睡,在阳台上看见沈尧和祁邪的车一前一后回来,他知道祁邪是送应黎去医院了。
说实话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意外,祁邪一直是冷冰冰的一个人,就算跟他们同吃同住一年多也是点到为止的客气,能主动送一个认识不到半月的人去医院他很不可思议了。
沈尧倒是热心肠,但这几天好像殷勤得过分了,特别是那天应黎把手划了,沈尧娴熟地含住手指的动作都把他惊呆了。
还有宋即墨,骚话越来越多。
好像自从应黎来了之后,大家都变了,但他又说不出哪儿变了。
谢闻时质问的语气让沈尧很不爽:“去约会了你信吗?”
谢闻时立马垮下脸,想也不想就反驳说:“跟你约会?你想得美。”
空气里莫名其妙有了一丝火药味。
应黎解释说:“昨天我们从医院回来看见桥下面摆了中秋夜市,就下去看了眼。”
谢闻时:哦,沈尧去接应黎了,确实殷勤得很。
谢闻时问:“这个夜市只有一天吗?”
边桥突然搭话说:“持续一周左右。”
应黎看了他一眼,点头:“嗯。”
“那等我们回来了能一起去逛逛吗?”谢闻时可怜巴巴地看应黎,“我还没逛过这边的夜市。”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沈尧见不得他撒娇,又呛他,“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啊,还得找个人陪你去。”
谢闻时憋屈死了:“你今天吃了炸药吗?好大的火啊。”
沈尧也觉得自己今天火气挺大,看见谢闻时往应黎身边蹭火就更大了,戴着耳机眼罩开始睡觉。
跟谢闻时聊了几分钟,应黎就有点困了,机舱里基本上只有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谢闻时看出他今天精神不太好,也让他睡一会儿。
隔着一个过道,宋即墨递给应黎一个熊猫软枕:“垫个这个,睡着舒服些。”
几乎没人能抗拒得了大熊猫,应黎也不由得笑出来:“好可爱。”
宋即墨扬唇说:“粉丝送的。”
熊猫软枕里填充的记忆棉,特别软和,应黎问:“给我了,那你呢?”
“我不睡。”宋即墨眼睛扫到他手指,“绷带去了?结痂了吗?”
“结了。”早上做饭的时候应黎嫌麻烦就把绷带摘了,好在伤口已经结痂,基本不影响他做事。
宋即墨眼神暗了暗,朝他伸手:“我检查看看。”
“真的结了。”应黎举起给他看,红褐色的伤疤像条小蜈蚣一样盘在他细长白皙的食指上,破坏了整只手的和谐性。
宋即墨说:“你手好小。”
“小吗?”应黎看了看,他的手就是正常成年男性的大小,只是手指细了些。
宋即墨把自己的手盖在应黎的手上,无比自然地牵起来,给他看:“还不小?”
宋即墨的手掌比他大了整整一圈,指节也更长,应黎不禁疑惑怎么每个人的手都比他大啊。
祁邪在后座看见了,挠了下自己的手。
沈尧也看见了,眯了眯眼睛,重重咳嗽一声。
空姐推着餐车过来,看沈尧只穿了件短袖,朝他露出一个标准式微笑:“先生,您好,听您咳嗽了,您需要毯子吗?”
沈尧僵了一下:“谢谢,不需要。”
空姐贴心嘱咐说:“首都地面温度17摄氏度,与南城相差7度,您注意防寒保暖,增添衣物。”
沈尧憋屈地点头。
宋即墨略一回头,露出个笑来。
下了飞机抗过一拨接机潮,电视台负责接送嘉宾的车直接把他们拉到了酒店放行李。
应黎刚给手机开机,立马弹出来十几条未接来电,都是他室友杨佑安打来的。
杨佑安入选国家羽毛球队了,早上他刚集训完,就接到了室友的电话。
室友扯着嗓门说:“艹,老杨你看微博了吗?应黎红了!”
杨佑安用胳膊夹着手机,撩起衣服擦了把汗:“什么红了?”
室友说:“就是成网红了!你快去看微博,咱们学校官网已经瘫了!”
杨佑安不明所以点开微博,上面的热搜除了明星还是明星,跟应黎有什么关系。
他又点开学校论坛,很卡,卡到进不去。
室友直接发了两张截图给他。
第一张是应黎在演唱会上弹吉他被粉丝拍下来的照片,虽然蒙着眼睛,但杨佑安一眼就把应黎认来了。
因为去年校庆舞台,他就坐在第一排。
第二张是从直播间截下来拼成的很长一张拼图,人多画面也杂,但应黎就是那么显眼,在一堆帅哥中间依旧很醒目。
截图下面还有很多评论。
【呜呜呜呜我之前在图书馆看见这个小哥哥好多次了,他竟然是Number的保姆。】
【大学生当保姆?这他妈什么小说剧情啊!】
【还成了演唱会的救场嘉宾,然后还红了,小说都不敢怎么写吧。】
【咱们学校的?不可能吧,我怎么没看见过这种品相的帅哥。】
【说了半天都没人说他是哪个系哪一级哪个班的吗?这届校友不行啊。】
【23届音乐一班的,应该叫应黎。】
【我单方面宣布这个男人是我的了。】
【啊啊啊啊啊没人觉得小保姆和大明星这个设定很好磕吗?我先磕一个!】
【你们不会以为人家真是去当保姆的吧,这一看就是炒作啊,华尚要准备捧新人了,过两天说不定就会官宣了。】
所有的评论杨佑安都看完了,他心里酸酸的,就像捂了好多年的宝藏突然被人发现了一样,他却不想跟别人分享。
照片里的大明星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有一个男人他觉得很眼熟,身形高大,眉目深邃,是那天在校门口来接应黎的男人。
他想,怪不得要戴口罩,原来是大明星啊。
应黎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应黎放完东西,在等电梯的时候给杨佑安回拨了一个电话。
杨佑安先是问了他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又问:“你不是不喜欢被人拍吗,为什么还要去参加那种节目?”
应黎最不喜欢拍照了,杨佑安知道应黎肯定不是为了出名,在颜值当道的时代,他露脸随便拍几个视频就能红了,根本不需要借别人的名气来炒作,网上那些骂他的全都是屁话。
应黎坦白跟他说:“我家里人生病了,需要钱,这是来钱最快的途径,我不参加这个节目还能怎么办呢?”
电梯开了,应黎按楼层的时候,一只大手卡了过来。
宋即墨戴着口罩进来看了他一眼:“在打电话?”
“嗯。”应黎点了下头,往里给他让了个位置。
电梯里的灯光很亮眼,应黎眼下有浅浅的卧蚕,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讲话。
杨佑安说:“需要多少钱?你怎么不找我借呢?我们是朋友啊,你遇到困难可以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哐当一声,电梯震了一下,头顶的灯光熄灭,四周陷入黑暗。
电梯里有人在尖叫:“怎么回事?”
“电梯坏了吗?”
杨佑安听见了那边的动静,有点着急地问:“应黎怎么了?”
“应黎,在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在。”应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发觉宋即墨的声音有点不正常,“你怎么了?”
“你能抱抱我吗?”
宋即墨拉住了他的手臂,小声说:“不怕你笑话,我有点空间幽闭症。”
作者有话说:
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那个月亮它笑弯了腰
43★ 手到病除
◎黎黎,小黎?◎
电梯里一共有五个人, 除了应黎和宋即墨之外,还有两男一女,突如其来的事故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纷纷打开手电筒。
应黎想去按紧急救援按钮, 但他的袖子被人紧紧拽住, 他回头一看,宋即墨闭着眼睛, 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很不舒服的样子。
杨佑安在电话那头也焦急询问:“应黎发生什么事了?”
救援按钮被离门最近的那个女孩子按响,救援人员说是因酒店停电导致的电梯故障, 马上就会派人上来抢修。
应黎对杨佑安说:“好像是停电了,得等一会儿才能修好。”
杨佑安又问:“你在哪儿啊?”
手腕被攥得更紧, 宋即墨的声音虚弱发颤:“应黎。”
应黎看了眼眉头紧锁的宋即墨,小声对杨佑安说:“首都, 我这边有点特殊情况, 以后再说好吗?”
杨佑安听见他旁边还有其他人, 不情不愿地说:“行, 你忙, 忙完记得联系我。”
挂完电话之后, 应黎略微不安地看着宋即墨:“你怎么样,你之前不是也坐过电梯吗?怎么会有空间幽闭症?”
宋即墨目光落到应黎脸上, 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想了想说:“可能是间歇性的吧。”
应黎对这种病症不太了解,看宋即墨好像挺难受的,只能试着安慰他:“那你深呼吸, 放轻松, 靠着墙会不会好一些?”
宋即墨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不动神色地说:“你抱抱我可能会更好一点。”
应黎怔住,眼睫轻扇,抿着嘴巴看他。
宋即墨眉宇间有淡淡的失落:“不可以吗?”
应黎若有所思,须臾才问:“那……怎么抱?”
四目相对,宋即墨眉眼逐渐舒展,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角落里一小片地方,应黎仰着头看他,光滑的电梯壁反射出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给他镀上一层绒绒的荧光,乖得很。
宋即墨笑了笑,把他拉到身前,刚要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肩膀,突然有人一拳砸到电梯门上,整个电梯都跟着晃了一下,宋即墨下意识护住他。
骂骂咧咧的话从旁边青年的嘴里蹦出来:“坐了二十几年的电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他妈是什么破酒店?”
女孩子显然被他发疯似的动作吓到了:“你干什么啊?”
“开门,外面有人没?赶紧给老子开门!”
青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竟然用手去扒电梯门。
应黎连忙过去阻止说:“先生,电梯故障的时候强行扒开电梯门是很危险的行为,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请你不要这样。”
青年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你谁啊,管的着吗你?”
应黎还想跟青年理论,忽然被人拉了一下,宋即墨把他护到了身后,神色凝重,声音很冷:“去年三月份一男子被困在电梯内强行扒开电梯门出去,而后电梯突然运行,男子被拦腰斩成了两截,今年年初,还有一个被压成了肉泥,现在应该还能搜到这两个新闻,你要不搜搜看?”
nAйF
青年猛然停住动作:“当我三岁小孩啊,你吓唬谁呢?”
宋即墨语气不变:“我没必要吓唬你,你想死可以,别拉着我们陪葬。”
女孩子往角落里靠了靠,吐槽道:“发什么神经啊……”
另一个男人出言劝道:“好了兄弟,谁都不想电梯出故障,你这样扒门确实不安全。”
青年脸白了又白,他是第一次遇到电梯故障的情况,难免有些紧张害怕才做出过激举动,宋即墨确实把他唬住了,但他面子上过不去,又说了两句难听的话才不砸门了。
应黎松了口气,青年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危险了,宋即墨说的那两个新闻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面对这种情况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专业人员的救援。
宋即墨说:“刚才电梯已经到三楼了,摔下去也死不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大家都靠墙站着吧,电梯突然坠落的时候可以起到一定缓冲作用。”
闻言剩下的几个人都各自贴着墙。
应黎也往旁边靠了靠,突然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轻轻勾了一下,接着耳畔响起海妖的低吟:“黎黎过来。”
比羽毛还轻的温热气息扫在他后颈的皮肤上,很麻很苏,应黎条件反射般地缩了下脖子。
“黎黎,小黎。”宋即墨的眸色有些深,低着头问他,“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应黎眼里露出一丝惊讶,看见他微微上挑的眉梢,沉吟两秒:“……可以。”
爸妈叫他小黎,朋友一般都叫他名字,只有C站的粉丝会叫他黎黎,猛地听见宋即墨这么叫他,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宋即墨露出浅浅的笑容,还勾着他的小指不放。
电梯里安静片刻,应黎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沈尧打来的。
应黎刚要接,宋即墨就把手机抽走,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我来接吧。”
应黎张了张嘴,点头:“行。”
按下接听键,就听沈尧说:“应黎你在哪儿呢?酒店停电了你别坐电梯。”
宋即墨看了眼手里牵着的手,柔软又温暖,淡淡道:“哦,你通知的太晚了,我们已经被困在电梯里了。”
沈尧声音卡了一下:“怎么是你,应黎呢?”
“在我旁边呢。”宋即墨把手机放到应黎耳边,碰了碰他的下巴,“来,说一句。”
应黎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沈尧在那边急得嗓子都快喷火了:“应黎你没事吧?宋即墨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事啊。”应黎觉得奇怪,宋即墨能对他做什么。
电话又被拿走,沈尧在那边骂人,宋即墨调小音量,还没说上几句对面就给挂了。
宋即墨把手机还给他,应黎问:“沈尧说什么了?”
或许是应黎的神情太过天真,宋即墨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贴在他耳边说:“他说让你好好照顾我。”
宋即墨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放缓了语调说话的时候就像在念情诗,深情又撩人,自带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应黎打了个激灵,发觉自己的手一直被宋即墨拉着,有些不自在地问:“那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宋即墨被他脸上的小表情取悦到了,心情舒畅:“好多了。”
不到十分钟,救援人员就赶来了,敲击着电梯门问他们:“里面有人吗?”
“有。”
救援人员说:“你们坚持一下,马上救你们出来。”
电梯门被救援人员用工具破开,强光照射进来,应黎虚着眼睛看见都在沈尧他们都外面。
谢闻时挤到最前面来了,满脸担忧地问他们:“小黎哥哥你们没事吧?”
沈尧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心都凉了半截,艹,怎么牵在一起了?宋即墨表白了?
说牵也不是牵,只是宋即墨单方面握着应黎的手腕,应黎没甩开他而已。
光线太刺眼了,应黎抬手挡了一下:“没事。”
电梯刚好卡在二楼和三楼中间,还好刚才阻止了青年扒门,不然电梯一运行,真就要目睹拦腰斩了。
救援人员一个个把他们拉上去,酒店经理一个劲地跟他们道歉。
张少陵听说他们被困在电梯里魂都吓掉了:“怎么样?都没受伤吧?”
“我没事。”应黎摇了摇头,看向宋即墨,用眼神询问他,“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种病应该看什么?心理医生?
“你怎么了?”张少陵扭头,宋即墨面色红润,唇边带笑,气色不挺好的嘛。
宋即墨捻了捻指尖残留的温度,朝应黎勾唇:“手到病除。”
中秋晚会在晚上八点开始,排练的时间很紧,他们草草解决午饭就开始排练。
工作人员正在给他们整理耳麦,应黎没什么事干,坐在一边等他们。
沈尧看了他一眼说:“你要觉得无聊就出去逛逛,这边有挺多好玩的地方。”
边桥从镜子里看他:“来过首都吗?”
应黎摇头:“没有。”
边桥回过头:“这儿离首都博物馆不远,还有美术馆,这两个地方你都可以去看看。”
他今天换了一副红色手套,丝绒玫瑰般的地质地包裹着修长的指节,很漂亮,很亮眼,跟他们今天的表演主题也很搭,调整耳麦的时候特别性感。
“怕迷路。”应黎还是摇头,“我还是在这儿等你们吧,万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呢。”
宋即墨换好衣服出来,揉了把他的发顶:“好乖。”
沈尧白眼翻得眼黑都看不见了,又动手动脚的,好不要脸。
他们去彩排的时候,应黎就坐在下面的观众席上看。
舞台装扮得红火喜庆,观众席上都挂着彩灯,中秋氛围浓厚,舞台两侧有很大两块转播屏,方便展示各种机位。
他们排练的时候很认真,把要表演的两首歌重新排了一遍编舞走位,这两首歌应黎都听过,是他们新专辑里面的,他们在上面唱的时候应黎还会不自觉跟唱。
休息的间隙里,沈尧还问他:“你刚才是不是在跟唱?”
应黎以为自己声音太大了,神色尴尬:“你们听见了?”
沈尧笑着说:“没有。”
不过他跟唱的时候还会点脚打节拍,摇头晃脑的可爱死了。
谢闻时坐在旁边喝水,身体自然地朝应黎倾斜:“小黎哥哥以后打算做什么啊?会跟我们一样卖艺吗?”
卖艺?
谢闻时总是那么语出惊人。
他喝了一口水,看见五双眼睛都盯着他,无辜地问:“都看着我干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说也没问题,他们确实是卖艺的,用产出的作品来获取粉丝喜爱,二者本质上没有区别。
应黎想了下,认真回答说:“我想当老师,或者做一个幕后音乐人。”
当初他找实习工作的时候就想当老师,但无奈找不到合适的学校,一方面当老师的空闲时间比较多,他有时间继续经营C站的账号,但是谷枫老师又想让他进乐团,三番五次地给他做了思想工作,开出的条件他也挺心动的,一时间还难以抉择。
谢闻时耷拉着眉眼:“我们团综也是三个月,那到时候实习期一结束你就要走了啊。”
应黎的实习合同和综艺合同都只签了三个月,到这学期期末的时候实习差不多刚好结束。
谢闻时莫名开始伤感,接下来的心情都不美丽了。
前面艺人的流程走完了,工作人员又招呼他们过去排练。
应黎打开手机,看见应妈妈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说首都最近气温反复,流感盛行,叮嘱他注意防护。
“应老师。”
大片阴影投射下来,头顶响起的声音像淬了冰。
应黎没抬头,眼睛只看见了面前的一双大长腿,下一瞬一件黑色冲锋衣砸到怀里——是应黎之前穿过的那件。
大长腿还没走,明明没对视,应黎却觉得那道目光几乎能将他穿透,他抿着唇低声说:“我现在又不是老师……”
面前的视野恢复,应黎望了一眼,祁邪里面穿着件薄薄的T恤衫,后背微汗,腿很直很挺。
雪的味道也很熏人,他把那件外套搭到椅子上,然后用其他人的外套盖住,清浅呼吸。
回复完应妈妈的消息,应黎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应黎,我就知道你也会来。”
应黎回过头一看,不远处有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几秒之后才想起来,朝周子焱笑了笑:“学长你也在啊。”
“今天晚上这么重要的日子大半个娱乐圈都来了。”周子焱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眼睛亮晶晶的,“节目单你看了吗?Number今天晚上又是压轴,他们真的好火啊。”
台下挺乱的,不断有工作人员走来走去,这会儿台上正在演相声,两个相声演员一唱一和,语调十分浮夸。
应黎没玩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他笑点低,时不时就会被逗笑,没注意到身旁的周子焱坐姿很局促。
在上海加上微信之后两人都没聊过天,刚才Number跟应黎讲话的时候周子焱都不敢凑过来,特别是发现他们关系很好很亲密的时候,他感觉和应黎好不容易拉近的那一点距离又被拉开了。
会场里有些闷热,周子焱忽然问他:“你渴不渴?”
他从包里拿出一瓶饮料说:“刚才一个前辈给的说是很好喝,你喝吧,我喝不了。”
应黎:“嗯?为什么?”
周子焱笑了笑说:“我的骨髓好像跟一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匹配成功了,明天要去医院做一个检查,得戒这些东西。”
应黎先是惊讶,然后又想到什么,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化,最后面色严肃地问他:“你愿意捐献吗?”
骨髓移植对捐献者来说有一定的伤害,经过术后调理是能够很好恢复的,但网上一些流言把这种伤害夸大,导致很多配型成功的人不敢捐献。
周子焱笑容豁达,似乎还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当然愿意了,这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如果真的能配型成功的话,我就救了一条命啊,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吗?”
“我还是在大学的时候献过一次血呢,当时只是想着凑个社会实践的学分,昨天血液中心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没想到我的血竟然能救一个人。”
听见周子焱毫不犹豫地答应捐献,应黎转过头看他,就又听他说:“不过只是初步匹配成功了,还得等进一步检查看看,希望吧……”
应黎眼圈不知不觉红了:“他们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他希望应桃也能遇到这么善良的人。
作者有话说:
没有骚话,给大家扭一下翘屁股
44★ 泡个温泉吧
◎衣服都扯烂了◎
工作人员引导观众入场, 劲歌热舞很快就把现场气氛炒热。
应黎坐在最边上的角落里,身边挤满了工作人员,晚会期间他一直在看手机, 白茫茫的光线打在他精致漂亮的眉眼上, 薄薄的唇几乎快要抿成一条直线。
两个小时后手机依然停留在干细胞移植的搜索页面上。
对于白血病患者来说, 要找到一个非亲缘关系的全相合匹配捐献者的几率很低,几乎是十万分之一。
如果有幸等到了, 术后还有各种并发症和后遗症, 最坏的情况就是移植的干细胞存活率太低,请求捐献者进行二次捐献, 无论是对患者还是捐献者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和煎熬。
晚会在祝福声中结尾,礼炮炸响, 漫天的彩带飞扬,所有参与演出的明星上台致谢, 应黎看见谢闻时在向他招手, 一头金色长发在人堆里很扎眼。
去后台卸妆的时候, 谢闻时悄悄把应黎拉到一旁, 神神秘秘地说:“有个东西要给你。”
应黎:“什么?”
“Magic!”谢闻时双手交握, 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了一个熊猫小挂件。
晚会每隔半个小时就有一个跟观众的互动环节, 熊猫挂件是猜对灯谜送的礼品,小巧精致, 可以挂在钥匙和手机上。
应黎有些惊喜:“给我的吗?”
谢闻时抬了抬下巴:“那当然了, 刚才我悄悄让工作人员留了一个,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上午宋即墨给应黎枕的那个靠枕就是熊猫,太可爱了应黎没舍得枕, 一路抱回酒店, 谢闻时还笑他, 既然他这么喜欢熊猫,那熊猫做的挂件应该也拒绝不了。
应黎确实很喜欢,眼里亮闪闪的:“谢谢了,我很喜欢。”
谢闻时更开心了,提议说:“那你把它挂在手机上。”
“行。”
应黎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开机键,谢闻时发现应黎的屏保还是他那张吐舌头的照片,登时脸就红了:“你还没换壁纸啊?”
“嗯?”应黎看了眼说,“没换。”
他之前的手机壁纸是系统默认的,真心话大冒险那天晚上换成了谢闻时的照片,规则说只用换一天,但他不知不觉就忘了。
谢闻时内心有点小雀跃,傻愣愣地看着应黎笑。
沈尧在镜子里头看见他脸都快笑烂了看,咳嗽一声说:“还不来卸妆?待会儿都等你一个人了。”
“来了。”谢闻时回神,笑盈盈地对应黎说,“我去卸妆了。”
应黎等他们卸妆换衣服的时候应妈妈发消息来了,说应桃今天的化疗也很成功,现在已经睡下了。
能跟周子焱配型成功的那个孩子很幸运,应黎希望这份幸运也能降临到应桃身上,他想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是好人多吧。
酒店其中一部电梯在维修,这会儿等电梯的人特别多,可以说是人挤人,应黎被人推了一下不知道踩了谁一脚,正想着道歉,面前忽然垂下一个影子。
祁邪转过来冷冰冰看着他:“不看路?”
声音很小,在纷杂的喧闹声中不太能听清,应黎侧过耳朵问他:“你说什么?”
祁邪看了眼晃荡的手机挂件,转过身没说话。
应黎却在想祁邪晚上吃药了吗,应该没有,早上和中午好像也没有。
从到了首都他们就在不停排练,晚饭也是早早解决了事,张少陵昨天还特意叮嘱让他看着祁邪吃药,但他到现在都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心里忽然有些愧疚。
进电梯,应黎自觉去按楼层,门要合上的时候还有人要进来。
“等一下,请等一下!”
三个青年急忙跑过来,应黎又帮他们按了开门键。
“谢谢谢谢。”
九个人,个个都是大高个,让本就不算宽敞的电梯顿时变得更加拥挤。
应黎被挤到了角落里,忽然想起宋即墨有空间幽闭症,问道:“你还好吗?”
宋即墨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间歇性的。”
哦,那就是现在没发病。应黎点点头,了然于心。
怎么那么单纯啊?宋即墨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应黎真的是他见过最单纯的人,说什么他都信,一边不忍心骗他,一边又想尽快把他骗到手。
电梯壁反射出一道颇具敌意的目光,宋即墨斜斜瞥了眼,正好对上一双黑洞洞眼睛,是沈尧啊。
自从宋即墨表现出来对应黎感兴趣之后,沈尧的眼睛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一有风吹草动就对着他呲牙咧嘴,像条护食的狗。
想起昨天晚上沈尧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的语气,宋即墨心情大好。
直男?
恐怕已经弯到临头了吧。
看见宋即墨脸上阴恻恻的笑,沈尧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挑衅,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
沈尧心里莫名地烦,上午应黎为什么会跟宋即墨牵手啊,因为被困在电梯里产生的吊桥效应?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因为一次危机男女主角就爱上了,这可能就是一个契机。
与此同时沈尧心中暗下决心,他要更加警惕宋即墨才行,到底是单纯的不想让宋即墨沾染应黎,还是其他原因,沈尧已经无暇去想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宋即墨得逞。
应黎觉得好挤,就算电梯里人多,也不用非要挤到一个角落里来吧,他都快要贴着墙壁了。
酒店的位置很好,从楼上能俯瞰整条街的夜景,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
应黎洗了个热水澡,把房间空调打开,暖洋洋的风扫在身上,正打算吹头发,门铃就响了。
他随便擦了下头发去开门。
是沈尧和谢闻时。
应黎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发梢湿漉漉的还在滴水,身上有未干的水汽,脸被热水蒸得绯红,像颗刚成熟的刚水蜜桃,白中透粉,还香喷喷的。
沈尧看得心又痒了,看着他憨笑:“洗过澡了?”
应黎眼尾也是湿漉漉的:“洗过了,有什么事吗?”
谢闻时一脸兴奋地说:“小黎哥哥,李导老师叫咱们去泡温泉呢。”
团综期间一直有摄像跟着他们,只要有机会就会直播。
应黎擦着头发问:“这么晚了还要直播吗?”
沈尧挠了下头,有点不好意思:“泡温泉是我提议的,这家酒店的温泉很出名的,我想着大家累了一天了,泡个温泉再睡可能会舒服些,李导就说顺便直播了……”
温泉哎,露肉哎,大家都喜欢看。
谢闻时扒着门说:“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没接,我们就上来找你了。”
晚会期间应黎手机开的静音,之后忘了调回来,他打开一看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可是我没带短裤。”
他行李箱里只有换洗的内裤和睡裤,但泡温泉肯定不能穿这两种裤子,薄薄的一层打湿后跟裸奔没区别了。
沈尧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我带了,我借你。”
谢闻时转头看他,瞪着眼睛:“啊?”
沈尧回瞪他:“干净的,新的,没穿过的,脏的我能拿给应黎穿吗?”
视线来回在二人身上巡视,谢闻时心头有种诡异的感觉:“这尺码也不太合适吧,oversize……”
沈尧忽略了他和应黎的体型差,他常年健身,身上都是肌肉,体型足足比应黎大了一圈,他一个掌就能遮住应黎半边腰,要是应黎穿他的短裤估计能遮到膝盖,而且腰围也不合适,松松垮垮的随时都会掉。
应黎抿了下红唇:“我已经洗过澡了,在旁边看你们泡吧,可以吗?”
沈尧明显失落,他是看应黎今天兴致不高才提议泡温泉放松一下的……
谢闻时毫无察觉:“当然可以。”
应黎换了身衣服跟他们下楼,其他人已经到了,不过都还没换衣服。
温泉是露天的,但四周都用假山隔开了,环境清幽雅致,源源不断的水流从假山上淌下来注入水池里,应黎摸了一下还是热的。
这片池子很大,周围分别架了四台摄像机,现在已经开始直播了,画面里充盈着白茫茫的雾气,弹幕热闹得很。
【我就说吧!晚睡肯定有福利!】
【这是要泡温泉吗?】
【卧槽,十点多了,大家都不睡觉吗?】
【笑死,画面都卡成PPT了,熬夜党都出来吧!】
【不是泡温泉嘛,大家怎么都裹那么严实!】
晚上气温低,从房间到泡温泉的地方有好一段路要走,大家都穿着外套,这会儿被温泉的热气一薰才觉得热了起来。
宋即墨问:“在哪儿换衣服?”
工作人员指着不远处说:“更衣室在那边。”
大家各自去换衣服,弹幕上有人问【大美人和小保姆怎么不去啊?】
应黎和边桥坐在池边的椅子上没动,目送着那其他人去更衣室。
【你想看边大美人脱光了泡温泉,你还不如想怎么让火星撞地球实在。】
【肯定是身材太差不敢露吧,怕被其他人比下去。】
【我那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你是没看过大美人的舞台吗,那腰,那腹肌,那爆发力,吓死你。】
【安啦,大美人有洁癖,肯定不会跟大家一起泡的。】
【这辈子是看不见边桥露肉了,我恨啊!】
泡温泉容易脱水,边桥给他们点了果盘和饮料,看见应黎坐在旁边没去换衣服,问道:“你不泡吗?”
镜头扫过来了,应黎局促地摇头:“不了。”
【小保姆看起来好紧张的样子啊。】
【对哎,感觉每次镜头给到他的时候都挺不自然的。】
【还我我也很紧张啊!超级大明星哎,不管相处多久都会紧张吧。】
除了水果和饮料之外,服务生还送来了一盘象棋。
边桥问他:“会下棋吗?”
“象棋?”应黎睫毛上下扇动,“会一点。”
“我也会一点,来一盘?”
“行。”
光是干坐着应黎觉得有点太尴尬了,刚好下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让自己别太在意镜头。
刚开始摄像机怼过来的时候应黎还有些不习惯,但渐渐的他就没功夫去考虑镜头了,全神贯注投入到棋局里。
应黎觉得边桥太谦虚了,他绝对不是只会一点那么简单,落子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游刃有余,还能精准预判他的下一步,应黎应对得很吃力。
对面还没落子,边桥抬眼便看见应黎深深拧着眉毛,秀气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很认真地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其实到这里就基本成定局了,但不到最后一刻,应黎都还在想着怎么才能逆风翻盘,倔强得可爱。
【啊啊啊啊这是谁的腿入境了!】
【看腿毛认偶像,腿毛又多又粗,我赌这绝对是沈大尧!】
一双结实的大长腿迈进画面,镜头缓缓往上,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和壁垒分明的腹肌。
扫过尴尬部位的时候,沈尧开玩笑地挡了一下说:“摄像老师给我留点形象。”
他上半身裸着,下面是一条宽松的黑色短裤,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这他妈得是假体吧,我要喷鼻血了。】
【屁股真翘,摄影师今天必须加鸡腿!】
【接下来向我们走来的是小谢!】
【小谢:你才小!】
谢闻时也没穿上衣,度假风的短裤很花哨,毕竟才十八岁,身材介于少年向青年的过渡阶段,但还是比大家想得要结实点。
【明明这么瘦了还老嚷嚷着要减肥。】
【宝贝太瘦了,多吃点啊,身体最重要。】
【国外的月亮果然圆,我们的18岁不一样。】
【我真的不想秒懂啊,奈何我就不是正经人。】
“嗨喽。”谢闻时跟镜头打了下招呼,也凑过去看他们下棋了,“哇,你们在下象棋啊,这个马为什么要下这儿啊?”
虽然看不懂,但是不妨碍他参与进去:“现在到什么阶段了啊?”
“观棋不语真君子。”
宋即墨的声音幽幽传过来。
【宋即墨帅死了!】
宋即墨和祁邪一起走过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镜头先是给了宋即墨,单看脸他是比较阴柔的长相,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他有六块腹肌,粉丝都在尖叫。
【队长队长队长队长!】
【啊啊啊啊救命队长这腿比我命还长。】
【队长好A!】
【还是那句话,这种男人到底都是谁在谈啊!】
祁邪是五个人里个头最高的,比190的沈尧还高,但没有沈尧那么大块头,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练到恰到好处,颀长劲瘦,肩宽腰窄,皮肤还白,非常符合时下审美。
【这团的身材都好顶啊!在线求一个身材管理培训班。】
不过祁邪没跟镜头打招呼就直接下水了,水面漾开的波纹遮住了水下的景象,他靠在池边闭着眼睛,一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子。
【祁邪好吝啬啊!小气鬼,只给看一下。】
【脸真臭啊,不过我喜欢(舔屏幕)。】
其他人也陆续下水,应黎一心扑在棋盘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温泉边上的原因,应黎觉得很热,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
犹豫了很久的一子终于落下,边桥神色微动,说:“平了。”
他颇为意外地看着应黎,似乎惊诧于应黎能扭转乾坤,打成平局。
应黎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背几乎都被浸湿了,他对象棋真的只是略懂皮毛,以前也只陪宿舍大爷下过两盘解闷,还每次都被杀得片甲不留。
前面边桥一直压着他打,后面反而温和许多才让他钻了空子,总之就是好险的一局,应黎喝了口手边的饮料,勉强压下心头那股激动劲儿。
“你们下完了么?”谢闻时看那边已经开始收棋子,连忙把自己的小发现给应黎说,“小黎哥哥快来看,水里有小鱼哎。”
【我就是那条鱼!在水里把你们全都看光光!】
【这么高的温度不会把鱼烫死吗?】
谢闻时兴奋地说:“快来快来,我捉住了一只。”
应黎放下饮料走了过去,蹲在水池边上,谢闻时捧着手掬了一捧水,一尾红色小鱼在他手心里游来游去,火红的鳞片尤其好看。
“好漂亮,这么热的水里也有鱼吗?”应黎很好奇,他刚才摸过假山上流下来的水挺烫手的。
宋即墨说:“这是温泉鱼,可以生存在四十度的高温水域里。”
“你接着。”谢闻时朝他游近。
池边铺的鹅卵石沾了水不防滑,应黎伸手去接,重心前倾,忽然感觉脚下一滑,瞳孔猛缩,还没来得及出声整个人就栽进了水里。
池子里扑腾起巨大的水花,热水猛地灌进口鼻,像有人死死卡着他的脖子,过高的水温让他在水下睁不开眼,内心恐慌无比。
就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突然有人抓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捞了起来。
【卧槽,脚滑?没事吧?】
【直接栽下去的,估计呛得有点狠。】
【我的关注点可能不太一样,好白好嫩好好看!】
【艹,小保姆身材这么好的吗?】
【一二三四,他竟然还有腹肌!】
应黎不是书呆子,也会去运动锻炼身体,他体脂低,稍微锻炼一下就很明显,湿透的棉质T恤紧紧贴在身上,身材曲线显露无遗,弹幕全都在嚎。
【仙品!这绝对是仙品!】
【原谅我觉得他好诱啊,我真该死啊。】
【薄肌男孩yyds!!!】
应黎喝了几口水,呛得脸都红了,止不住地咳嗽。
祁邪把他的头往下压,拍着他的背:“吐出来。”
刚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应黎的腹肌和脸上,现在才发觉他半个后背都裸着。
细白的脖颈埋在祁邪的臂弯里,应黎弓着身子,脊背微弯,蝴蝶骨凸起,像朵盛开的白玉兰,圣洁无暇。
【卧槽,队长这是使了多大劲啊,把人家衣服都扯烂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参加了一个科考项目比较忙……死也得爬起来更!
45★ 像尿了
◎我嘴巴疼,流血了。◎
应黎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鼻腔和嘴巴里全是水,剧烈的咳嗽让他喘不过气,肺都要咳出来了。
胸腔震痛, 耳畔是谢闻时焦急的声音。
“小黎哥哥你怎么样啊?”
谢闻时内疚死了, 应黎摔下来的时候他都懵了, 没来得及接住他才让应黎直接栽进水里。
沈尧紧忙游过来,手忙脚乱地替应黎顺气:“快咳出来, 咳出来就好了。”
背上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拍着, 应黎配合着使劲咳嗽,过了好几分钟, 他苍白的嘴唇才逐渐恢复血色。
泳池边围了一圈人,岸上有工作人员问:“怎么样?好点了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应黎掐着揽在他身前那条手臂, 抬起头,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不用……只是呛了点水, 现在没事了。”
鼻腔和嗓子还是很疼, 像有虫子在里面爬, 又干又痒, 应黎又咳了几声才把肺部的积水咳干净, 抬着湿红的眼角看他们, 下巴上挂着水珠,整张脸艳丽又孱弱, 单薄的胸膛起伏不定, 连呼吸都在发颤。
【可怜巴巴的落水小狗,姐姐亲,姐姐抱。】
【怎么办,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好乖啊, 想上他而不是想被他上, 我这是什么xp啊!】
【你不是亿个人。】
沈尧看他呛成这个样子,心中担忧:“你先缓一下吧,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应黎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嗯。”
刚才咳嗽费了很大力气,现在手脚都在发软,无骨般地垂在水里,察觉到托着他的手臂有放开的趋势,应黎惊叫一声,死死抓着那只手,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胳膊传来钝痛,祁邪说:“很浅,淹不死。”
横在腋下的手臂青筋盘踞,淡清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隐隐跳动,狠狠被应黎掐了一下之后又收紧,半搂半抱,像抱小孩一样托着他。
“谢、谢谢。”
应黎有点尴尬,他尝试着站起来,发现池子里的水确实很浅,只没到他腰部往下的地方。
水流产生的浮力让他感觉很新奇,试探着伸出脚走了一步,好像踩到底了,又好像没有踩到,脚底随时都会打滑一样。
沈尧被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可爱到了:“你不会游泳吗?”
应黎抿了下嘴巴,摇头:“不会……”
他是个旱鸭子,他们乡下有条河,淹死过好多人,于是他从小就被勒令禁止靠近水边,上学之后也没学过这方面的技能,所以落水之后根本冷静不下来,四肢本能地乱蹬,尤其是温泉水还热,恍惚间应黎以为自己掉进了开水里,要不是祁邪及时把他捞起来,他真的可能会被淹死。
那尾遍体通红的小鱼被激起的水花拍到了岸上,搁浅在石头缝里,应黎把它捉住重新放回水里。
谢闻时一眼扫过去,又立马挪开视线,提醒说:“小黎哥哥,你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啊……”
当应黎站起来的时候,整个后背就彻底暴露在外面了。
【他真的好白啊,是打了粉吗?我真不信世界上有这么白的人。】
【背上的巴掌印也太涩了吧!队长怎么都不懂怜香惜玉啊!】
【有没有可能是他太嫩了,稍微用点力就红了。】
【队长快告诉我们小保姆的背滑不滑,好不好摸!】
应黎转过头,见他们都盯着自己看,有些讶然地偏了下脑袋:“嗯?”
谢闻时抬手指了指他的后背:“衣服后面烂了。”
“什么?”
视线顺着谢闻时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应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登时胀红。
他的上衣从领口处裂开,两个圆润的肩头露在外面,比玉还要细腻的后背上有几个硕大的几个巴掌印,附着在伶仃的脊骨上,突兀明显。
怪不得后背那么凉……
【淦,他还脸红了,好羞的样子啊,更想把他按在浴池边摩擦了!】
【这衣服质量也太差了吧,不过很有情趣 ,嘻嘻嘻。】
【笑死,队长估计太着急了,没收住力气 。】
【我也想摸小哥哥又白又嫩又滑的背。】
【够了,真是够了,直播间全是老色批。】
温泉池子里水汽充盈,薄雾缭绕,应黎皮肤特别白,热水一浇四处都透着薄红,晶莹的水珠自脊背滚落,划过圆滑的腰线,蓄积在窄窄的腰窝里,像一汪小池塘。
沈尧觉得泡温泉确实容易脱水,不然他嘴巴为什么会那么干。
谢闻时心中默念十遍“非礼勿视”。
好漂亮,宋即墨再次感叹自己的审美不赖。
被撕烂的那一片衣服漂在水面上,跟长了条小尾巴似的赘在应黎后面,应黎尴尬到不行,微耸着肩膀:“那我回去换件衣服。”
他下面穿的是条牛仔裤,很吸水,打湿后颜色很深,还很厚重,上岸的时候哗啦啦带起一片水花。
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去拿浴袍,但有人动作更快。
“将就一下。”一双白色手套递上浴袍。
边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岸边来了,裤脚被应黎带起的水花溅湿了。
“谢谢。”应黎接过来把自己从头到脚裹着,对其他人说,“我先回去了。”
边桥抬脚跟了上去:“我陪你吧。”
湿透的牛仔裤很笨重,一路走一路滴水。
像尿了。
祁邪看着他瑟缩的背影,眼神暗沉,胸腔乱跳。
夜里凉飕飕的,浴袍下面透风,湿答答的裤子贴在腿上很不好受,应黎冷得直打哆嗦,绕过酒店的花园,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去坐电梯。
他们住的楼层在二十四楼,进了电梯,应黎发现裤子还在滴水,地板上水痕。
边桥看了一眼,问他:“怎么了?”
应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像刚才应该把裤子脱了或者拧一下的。”
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尿了,好丢人。
边桥神色微动,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确实。”
应黎打了个哆嗦,裹紧了浴袍说:“其实你不用陪我上来,粉丝都看不见你了。”
边桥挑眉说:“摄像老师可能要扣工资了。”
在直播的时候他们单人行动应该是有摄像跟拍的,应黎对摄像老师予以同情。
电梯缓缓上行,绳索运作的机械声明显。
“今天跟你们一起困在电梯里的那个女孩子被吓哭了。”边桥转头看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他还看见了宋即墨牵着应黎的手腕。
当时电梯口挤了很多人,救援人员把他们拉上来的时候宋即墨还舍不得放手。
应黎把电梯里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他。
边桥说:“确实很危险。”
“对了。”应黎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问,“宋即墨的空间幽闭症很严重吗?”
边桥薄唇扯了扯:“空间幽闭症?”
应黎点头:“嗯。”
边桥大概明白了,并且毫不留情地戳穿宋即墨:“他没这病。”
应黎惊愕一瞬,嘀嘀咕咕地说:“那他怎么看起来那么难受的样子……”
比镜面还要光滑的电梯壁映照出了他的表情,他眉头先是拧着,然后不到片刻,又好像说服了自己似的舒展开,点了点头说:“没有就好。”
边桥把他反复变化的表情尽收眼底,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应黎稍稍侧过头,下巴抬得高高的,“他没有这种病不是更好吗?”
边桥说:“他骗你。”
应黎反应了两秒还是懵懵的:“这……算骗吗?”
他没受到任何伤害,也没损失任何东西,宋即墨就算要骗他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把人送到房房间,边桥站在门口,没进去:“快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边桥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洁癖很重,基本不让人进他的房间,应黎除了第一天帮他打扫过房间之外,就再也没进去过。
应黎感激地对他说:“谢谢你。”
酒店温泉是从地下开采的天然泉水,经过处理还是有一股硫磺味,应黎不太喜欢。
应黎比较怕冷,洗澡水的温度也高,不一会儿浴室里就满是蒸腾的热气。
热水浇在后背的时候有点疼,应黎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背上的掌痕好明显,五个手指印根根分明,边缘都肿了。
视线又不知不觉扫到了脏衣篓里的衣服,祁邪力气怎么那么大,他的T恤直接从领口裂到肩膀,补都补不了,这是他上个月才买的,就穿了两次,这下彻底不能要了。
应黎只能含泪把它扔进垃圾桶,然后又把裤子洗了晾起来。
洗漱台上的手机屏幕闪烁,沈尧说不用下去了,他们马上回来了。
应黎擦干手,回复:“好。”
退出聊天框,应黎看见了那个只有他们六个人的群聊,他鬼使神差地点进去,最近一条消息停留在真心话大冒险的那天晚上。
他点开群成员列表,显示他有三个好友,他没加祁邪的微信,想提醒祁邪吃药又不好在群里说。
他又点开祁邪的微信头像,加好友的时候发送了一条验证信息:【记得吃药。】
早上他发现祁邪的手上又添了两条抓痕,化妆师用了好多遮暇才盖住,应黎本想再次叮嘱他不要伤害自己了,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祁邪伤不伤害自己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需要负责别墅卫生和他们的饮食起居就行了,其他的他也管不着。
他放下手机准备去吹头发,叮的一声,微信发来一条消息,祁邪秒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开门。】
祁邪在外面?
应黎眼皮一颤,立马退出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就在他要按熄屏幕的时候,祁邪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他们要上来了。】
浓浓的威逼意味。
应黎身体下意识一抖,已经快到十一点了,祁邪这个时候来找他,又要那个吗?
他握着手机不敢动,看着新消息不断弹出来。
【11楼了。】
【13。】
【15。】
一个字一个字催命符一样敲在应黎心上,昨晚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魔咒似的不断在耳边重现,应黎是真的很害怕。
祁邪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祁邪这个人真的讨厌死了!
【22。】
应黎丢下手机跑去开门。
刚打开个门缝,一个黑色身影迅速闪了进来,实木门重重合上。
心脏怦怦乱跳,应黎几乎能听见沈尧他们路过的声音。
“我刚刚好像看见队长了……”
“你看错了吧,队长不是早回来了吗?”
就差一点点。
应黎不想被人看见祁邪来找他,更不想被人误会,开门关门的动作比小偷还要胆小。
反观祁邪,神情泰然自若,他都不害怕吗?
祁邪身上没有硫磺的味道,应该是洗过澡了,有股凉凉的薄荷味。
他抬手拨了拨应黎颤动的睫毛:“哭了?”
是,差点被气哭了。
应黎拂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才没有。”
“这么久才开门,在干什么?”祁邪收了手,跟在他身后,“不想给我开,躲我?”
应黎被他一句话吓得愣在原地,祁邪昨晚说躲他一次就弄他一次,应黎心知肚明是怎么个弄法,连忙说:“没有躲你……刚才在忙。”
“吹头发?”
应黎本来还在想要怎么解释,没想到祁邪连借口都给他找好了,顺杆子上爬,乖乖地“嗯”了一声。
长长的指节插/进发间摸了把,祁邪说:“还是湿的。”
应黎不敢躲,任由他摸着:“还没吹完,我再吹一下。”
说罢他就找出吹风机认真吹着头发。
刚剪完的头发很短,三两下吹干了。
吹风机的声音一停,房间就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祁邪就站在他旁边,存在感不容忽视。
应黎把吹风机放进抽屉里,转身就撞到一堵肉墙,双腿发软差点坐到柜子上。
上半身越压越低,祁邪似乎格外喜欢这样逼视他,居高临下,带着威压,让人喘不上气。
应黎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企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发病的迹象。
但祁邪今天的神态很正常,脸颊不红也不喘,气息很稳。
应黎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问:“你吃药了吗?”
“没有。”祁邪坦白地说,“早上没吃,中午也没吃。”
凉凉的薄荷味扫在颈间。
“张少陵让你监督我吃药,你就是这么监督的?”
莫名被他指责,应黎脸白了大半,他还不够负责吗?早中晚他都提醒过了,就只差手把手喂了。
一时间愤怒委屈全都涌上心头,应黎咬着唇瓣,气鼓鼓地说:“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你自己不吃我有什么办法,现在还来怪我,你自己的病你自己都不在乎,能指望别人多在乎吗?”
“你不在乎。”
祁邪捕捉到了话里的关键,眸光逐渐晦沉。
应黎被他突然变化的眼神吓到了,声音闷闷的,似乎含着好多委屈,带着哭腔:“我为什么要在乎?”
祁邪吃不吃药本来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下一瞬,应黎巴掌大的小脸桎被祁邪在桎梏掌心,手指来回重重碾过应黎的脸颊和嘴唇,饱含恶意地轻佻抚弄。
祁邪的动作已经很克制了,但指下的唇瓣越揉越红,手指时不时磕到牙齿显得尤其狎昵。
祁邪盯着他的脸,眸底阴沉沉的,应黎以为他又要干什么,头皮开始发麻。
然而脸颊两边的力道忽然一松,祁邪居然放开他了。
他悄悄抬眼,就见祁邪挑起半边眉峰,神情刻薄又讥讽:“你说的对。”
对什么啊?
应黎还云里雾里的,就看见祁邪大步走向窗边,大掌推开玻璃窗,凉风呼啦啦地灌进来。
他扬起手,手里似乎握着一个白色药瓶,然后在应黎惊诧的目光中做了向外扔东西的动作。
“这么高你疯了?”应黎双眼睁大,骂出了生平第一句脏话,“疯子!”
应黎推开他就想往楼下跑,还没跑出两步就被祁邪勾着腰拽回来,似搂似抱地箍在怀里。
头顶撞到下巴,不知道咬到什么地方了,嘴里有血腥味漾开,舌头顶了顶侧腮,祁邪说:“急什么?不是不在乎吗?”
应黎气极了,胡乱掰他的胳膊,吼道:“我在乎什么啊?高空抛物是犯法的!万一砸到人怎么办?”
可能还会把他认成共犯,到时候他有嘴都说不清楚。
应黎眼睛都急红了,偏偏身后的人跟铜墙铁壁似的箍着他不放。
坚硬的下巴蹭着应黎的头顶,祁邪说:“不会砸到人。”
“你说不会就不会?”应黎怕得不行,哭腔越来越明显,“你放开,我下去看看……”
祁邪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张牙舞爪的像只幼猫,眉眼反而更加生动鲜活了,愉快地勾起唇角,掐着应黎的肩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说:“我没扔。”
没扔?
应黎挣扎的动作一顿,呆呆看了他两秒,吸了下鼻子,垂着头低低应了声:“哦。”
“哦什么?”
祁邪掰着应黎的下巴强迫他仰头看自己,眸子里深藏着怒意。
“没扔,没扔就行。”应黎脊背僵直,颤声说,“你别这样吓人……”
察觉到祁邪的神情开始变化,应黎怕他又像昨晚一样发疯,示软般说:“你先吃药行不行?”
祁邪看着他说:“两片。”
“好。”应黎拿过他手里的药瓶,拧开瓶盖倒了两粒药在他手心里,胆战心惊地说,“你放开我,我去倒水。”
“不用。”
肩上力道不卸半分,祁邪连水都没喝,喉结滚动,就那么把两片药生咽了下去。
吞咽的时候视线还一直钉在应黎身上,仿佛他咽的不是药,而是他一样。
阵阵胆寒。
过了片刻,耳边的气息已经趋于沉稳。
“你没什么事了吧……”
应黎小声问他,话里话外都是赶人的意思,但又不敢明说,畏畏缩缩的惹人欺负。
祁邪弯下腰,两张脸的距离猝然拉近。
应黎被逼着后退了半步,细窄的手腕突然被祁邪捉住,比笋尖还白的指尖发着颤,被带着往祁邪嘴唇上按。
指腹接触到湿濡的热意,应黎一愣,忙不迭要抽回手:“你、你干什么?”
但应黎哪抽得动,而且好像他只要敢动一下,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他抬眼畏惧地看着面前的人,继而湿沉的气息打在他脸上。
“我嘴巴疼,流血了。”
作者有话说:
呵,男人想吃你老婆的手指就直说
46★ 尿了一路
◎你是变态吗?◎
光线明亮的房间里, 窗门紧闭,静谧得可怕。
酒店的沐浴露是薄荷味的,原本清凉的味道在此刻变得极其热烈, 蛮不讲理地侵占着应黎的呼吸。
“你检查一下。”
祁邪攥着他的手指, 强势地按在自己唇边, 薄而红的唇瓣凹下一个柔软的弧度。
指下的软肉发着烫,偏生握着应黎的那只手冷得刺骨。
冰火两重天。
涔涔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来, 浸湿身上的棉质睡衣。
应黎的另一只手抵着祁邪胸膛, 祁邪只穿了件外套,冲锋衣的防水布料在他掌下摩擦发出暧昧的窸窣声, 快速搏动的心脏像是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手心,砰砰砰地跳动。
“怎么、怎么检查?”应黎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但隐约觉得不妙,手指都在发抖, “我不会, 我去拿镜子来, 你自己看一看吧。”
他扭了下手腕就想跑, 但奈何怎么都挣不开祁邪的手, 反而还被拉得更近了, 低沉又冷冽的声音贴着他额头,像含着冰:“我教过你了。”
喷洒下来的呼吸灼热滚烫, 把应黎雪白的一张脸染成一片红。
“我昨天怎么检查的, 你就怎么检查。”
应黎简直匪夷所思,头脑都涣散了一瞬,把手指伸进嘴里……那样的检查法, 口水糊了一脸, 狼狈到他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行, 真的不行,你疼的话我帮你叫医生可以吗?”应黎睫毛扑闪着细颤,剔透的眸子里水色蓄积,“你别逼我了……”
祁邪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难吗?”
应黎吓得呼吸都停了一秒,恍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腕骨都快裂开了,好疼好疼。
祁邪面无表情地垂下视线,语气忽而变得凶狠起来,严厉地质问他:“这种程度都做不到吗?”
就好像在问他连这么简单的题都做不出来吗?
“我做不到。”应黎真的觉得这样很奇怪,也很难接受,挣扎一番做出让步,说,“我……找其他人帮你看好吗?”
“其他人?”祁邪挑着眉问他,“谁?”
“沈尧?”
“宋即墨?”
“谢闻时?”
“还是边桥?”
祁邪把队里成员的名字挨个叫了个遍,然后逼问应黎:“你想叫谁?”
应黎睫毛颤得飞起,他只是想行个缓兵之计,没想到祁邪会这么严肃较真地诘问他,第六感告诉他这个问题攸关生死,要想好了再回答。
然而就那么晃神几秒的功夫,他听见祁邪又说:“你回房间的时候,裤子滴着水,像尿了一样,很多人都在看你,你知不知道?”
不止他,沈尧他们,还有工作人员,都盯着应黎在看,却没一个人出言提醒,应黎傻乎乎的就那么走回房间。
刹那间,应黎面如菜色,他从祁邪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恶意,手脚都是僵冷的。
“你尿了一路。”
“到现在地上都没干。”
祁邪的语气恶劣又兴奋,说话时视线一直紧锁在应黎脸上,看见他不断变化的神色就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羞耻心轰得一下炸开了,应黎简直气得快疯了,颤抖着反驳说:“我没有!”
“那是水。”温泉的水。
浴池旁边是有更衣室的,但应黎当时只想着赶紧回房间换衣服,披上浴袍就走了,等上电梯了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也很羞,但是被人大咧咧说出来,感受还是不一样。
而且祁邪的神情绝对不是在调侃他,是那种下流又轻浮的嘲弄,祁邪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不对,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只是之前隐藏得很好,应黎一直没有发现而已,从那天晚上开始,他才一点点露出獠牙,显出本来面目。
应黎曲手抵在他胸前,卯足了劲挣扎:“你放开我,你走,你出去!”
锢着他的胳膊猛然收紧,距离又近了一寸,微热的呼吸打在应黎脸上:“检查完我就走。”
兜了个大圈子又绕回主题,应黎鼻尖沁着汗,闷声说:“我真的不会……”
他像个成绩最差的学生,低着头在老师面前认错,祈求老师能饶他这一回。
“那就张嘴,复习到你会为止。”
祁邪扣着应黎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直视自己,应黎的脸小得他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掌住,再一用力就会乖乖张开嘴,连反抗都反抗不了,引着人把他欺负得更狠。
复习?
应黎脸都吓白了,抿着嘴巴使劲摇头:“不要。”
“不是不会吗?”手指擦过他的唇瓣,似乎下一秒就要往里探,“仔细感受一下我是怎么做的。”
哪怕过了十几个小时,现在闭上眼睛应黎还是能感受到嘴里异样的存在,那样羞耻的场面他死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会了……”
刚抵开牙关就倏地停住,祁邪眸色阴暗,看着应黎的眼神好像在说敢骗他就死定了。
应黎心跳剧烈,额头冒着大颗冷汗,硬着头皮说:“我试试……我试试可以吗?”
……
独处时总是会说些过分出格的话、像摸了口脂一样唇瓣此时对着应黎缓缓分开,口腔里冒着软软绵绵的热气。
应黎下了巨大的决心,伸手。
他好像摸到了祁邪的舌头,湿滑粘腻,却出乎意料的软,果冻一样富有弹性,有点不可思议……
狭长的眸子眯了眯,祁邪说:“不是这里。”
应黎抬眼,很是无奈地问:“不是这里是哪里?你总得告诉我哪里痛吧?”
“自己找。”
“……”
应黎屏住呼吸,努力忽略掉指下的感受,细细去找那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伤痕。
搜寻的过程中在所难免地碰到祁邪的牙齿,应黎嫌弃似的移开,就又被捉着手把每颗牙齿都摸了个遍。
指尖的舌头柔软得不像话,牙齿洁白、整齐漂亮,昨天祁邪给他检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祁邪的手指特别长,比他还长了一大截,直直抵到他喉咙里了,弄得他很难受,恶心想吐。
他这样祁邪不会难受吗?
房间里的光线亮堂,应黎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让祁邪看得一清二楚,他偏过头,不敢再看,视线刚移开一秒钟,就被捏着下巴掰回来:“看都不看怎么检查?”
祁邪每说一句话,舌头就动一下,扫着应黎的手指,那感觉极其诡异。
应黎只想尽快检查了事,沉了口气说:“你低一点,我看不见。”
祁邪好高,高到应黎需要仰视他,垫脚才能看他嘴巴里的全貌。
祁邪带着他往后退了两步,坐在柜子上,两条结实的腿挡在应黎身侧,双手反撑在柜子上,那样子就像应黎在胁迫他一样。
身高位置调转之后,应黎反而觉得更加奇怪了。
刚才他只是凭感觉摸索,还觉得没那么不好意思,现在直观地看见祁邪朝他露出最柔软的地方,心里那股难为情的感觉猝然加重了。
祁邪的舌头不仅软还红,像蛇信子,漂亮却藏着毒液,只要舔上一口就能麻痹猎物的神经,任他摆弄。
手指忽然被含住,动都动不了。
蛇信子细细舔着应黎食指上已经结痂了的伤疤,像要把那块疤重新揭开,吸食他的血液。
酥痒的感觉爬满全身,应黎知道他是故意的:“你……你这样我检查不了。”
话音未落,指节传来剧烈的痛感,坚硬的牙齿咬住应黎的手指,恶犬一样磨着,痛得他发麻,应黎几乎快要怀疑那块皮肤已经破了:“你不要咬我。”
喉结急促翻滚,祁邪应答的声音掺着水声哦:“嗯。”
葱白似的手指终于被放开,指节中间可怜兮兮地环着一圈整齐的牙印。
真是属狗的。
应黎深呼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检查,他一寸一寸摸着,终于在快要放弃时摸到了口腔内/壁的凸起。
他按了一下问:“这里吗?”
祁邪的嘴巴又张大了点,应黎偏着头往里看,那里有一小块皮肉翻开了,渗着血,特别红。
应黎说:“好像有点破了……”
伤口很新,应该是他刚才不小心撞到的。
祁邪也说:“你弄的。”
应黎声如蚊呐:“对不起。”
“大声点。”
应黎低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就这样?”
应黎没底气地反问:“那你还想怎么样?”
殷红的舌头卷着他的手指往嘴巴里勾,应黎惊骇,以为他又要咬自己,死命抽回手,好不容易逃离魔窟,就又被攥住,在光滑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水印。
祁邪仰着头,是一个完全信任的姿势:“你刚才咽口水了。”
看着手背上突兀的湿痕,应黎矢口否认:“没有。”
祁邪又盯着他的喉结:“我数了,五次。”
应黎又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更没底气了:“五次又怎么样,自然反应啊,我连咽个口水都不行吗?”
应黎快要被他的奇怪逻辑搞崩溃了,手指也湿淋淋的难受极了。
他扭了扭还被祁邪扼在手里的手腕,迫不及待想要挣脱:“好了吧,检查完了,你可以走了……”
祁邪看了他一会儿,没放手,片刻后伸出舌尖光明正大地舔着应黎的手指,连指缝都没放过。
特别痒。
应黎悚然:“你干什么,不是说检查完就可以了吗?”
袖口因为他激烈挣扎的动作滑到肘部,堆叠在一起,祁邪被那片雪白的肌肤晃了下眼,突然问他:“宋即墨是不是牵的你这只手?”
应黎让他问得一怔,磕巴道:“他、他没牵我啊。”
祁邪抬手指了指他手腕:“他牵了,这里。”
所有人都看见宋即墨牵他了。
应黎也不知道为什么忽地紧张起来,张嘴就想跟他解释,却被他凑近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祁邪在闻他的手腕。
耸动着鼻尖,像狗一样,高挺的鼻梁贴着他的皮肤细细嗅着。
应黎身上很香,跟祁邪身上用的是同款沐浴露,清爽的薄荷味。
不能咬,应黎的皮肤很脆弱,血管也是,一咬就破了,会流很多血,祁邪一遍又一遍在心底告诫自己。
刚吃下去的两片药丝毫不起作用,心脏越跳越快,应黎扭动的手腕也在刺激他。
祁邪的眼神比毒蛇还要阴冷,在应黎震惊又惶恐的神情中,他腕上被宋即墨牵过的地方已然覆上一层水色。
薄荷味被取代,是完完全全属于祁邪的气息。
祁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把他滑落的袖子重新挽起来,听不出什么语气地说:“以后不要让其他人碰你了。”
是因为宋即墨牵了他,所以祁邪才这样对他的吗?
不让别人碰他,他就能随便碰吗?
他算什么啊?
祁邪的所有物吗?
前期积蓄的所有委屈都在此刻爆发,应黎忍住泪水,看着那张冷得渗人的脸,气急败坏地骂出了人生第二句脏话。
“你是变态吗?要是有人摸了我的脚,你也要舔吗?”
作者有话说:
我是变态
47★ 想让我死,就尽管扔了
◎你那么讨厌我,会不会毒死我◎
祁邪恍然怔了好几秒。
同样怔住的还有应黎, 他都没想到自己会用变态这个词来骂人,当时他气血上涌,脑子一抽就骂出来了, 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祁邪的眉目还是那样清冷, 不露山水, 只是呼吸稍重了些,黏黏糊糊地喷洒在应黎细白潮湿的手腕上, 随着水汽的蒸发再被带走。
手臂湿热粘糊, 应黎忍耐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地说:“祁邪我……”
道歉的话甫一出口就被打断。
“你想让我舔吗?”
声调不冷不热, 语气再正常不过,就好像单纯在问应黎明天早上要吃什么。
应黎却被刺激得猛然睁大眼睛, 惊恐不已,死命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他以为祁邪会生气会发火, 再不济也会骂回来, 但他没料到祁邪会这样厚颜无耻的反问。
应黎自认为不了解祁邪, 可他下意识觉得, 只要他肯答应, 祁邪就真的会舔他一样。
“不要还敢刺激我?”祁邪站了起来, 垂着头看他,硬挺的下颌角几乎是抵着应黎的额头说, “我警告过你了, 少说这种话来刺激我。”
压迫感和窒息感迎面袭来,祁邪的面色诡谲不定,难以捉摸, 应黎霎时感到心慌气短, 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 祁邪也是这样看着他——是疾风骤雨来临时的前兆。
应黎面色惨白地往后退了两步,祁邪让了他几秒,冷冷看着他拔腿往大门口狂奔。
砰——
房间里的光线才泄了一丝出去,就被身后的大掌无情合上,用力抵住。
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撑着门板,小臂隆起的肌肉像小山一样箍在应黎面前,青筋毕显。
应黎急促地呼吸着,死死盯着面前冰冷门板,不敢转身。
身后高大的阴影压了过来,一个冷冰冰的金属铁块被塞到应黎手里,那是他的手机。
“手机都不带,想去找谁?”
应黎呼吸猛顿,表情呆愣:“没有,没有想找谁。”
他只是想跑出去,无论去哪儿都比待在这里安全。
手机壳上坠着的熊猫挂件在半空乱晃,慌忙中应黎按亮了手机屏幕,谢闻时的脸像一针催化剂彻底激化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
祁邪看了眼,淡声问他:“这么喜欢这张照片?”
应黎说:“忘了换。”
身体猛地调转方向,应黎的后背贴着门,脊骨被震得生疼。
祁邪慢悠悠地说:“现在换。”
应黎抖着手立马把手机解锁,切换成默认屏保,交给他检查:“可以、可以了吗?”
今天是中秋,系统默认的是烟花壁纸,祁邪瞳孔一缩,真是铁了心要刺激他。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应黎这么会气人。
手机回到祁邪手里,把玩片刻后滑落到冲锋衣的口袋里,再次开口时,声音凉而平淡,让人进听不出端倪:“桥上的烟花好看吗?”
足足反应了一分多钟应黎才怯声问:“你怎么知道?”
他像跟踪狂似的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吃了一肚子车尾气。
又在地下车库里看见应黎睡得憨甜的时候沈尧伸长了脖子去吻他。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嵌入骨髓,仿佛要将他撕裂开来,那一瞬间,他险些就要猛踩油门撞上去。
就算再傻应黎也明白过来昨天晚上祁邪肯定是在后面跟着他们,不然也不会逼问他那种问题,祁邪以为沈尧亲了他?沈尧怎么可能会亲他?
应黎腿都软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祁邪用他那蛊惑性十足、天生适合唱歌的嗓音,贴着应黎的耳朵说着最下流的话:“我倒是很想舔,你给舔吗?”
应黎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祁邪话锋一转,又兜回来了。
应黎低下头,发丝遮挡下的脸庞血色褪尽,紧贴着门板的后背已然崩成一条直线,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快跑,但唯一的出口被他堵住了,他哪儿都去不了。
他想了想,避重就轻地说:“我不知道你没走,你也没跟我说……我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
到底要他说多少遍祁邪才会信啊,祁邪固执又偏执,大概他说破了嘴皮都不信,应黎气得头疼。
“我走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跟沈尧去看烟花了,应黎……”祁邪深深看了他一眼,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按,“你刺激到我了,我现在很不好。”
祁邪的心跳比刚才快好多,细密的汗从他额头上渗出来,耷拉着眼皮,眼睛半眯,死气沉沉,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模样。
应黎傻了,湿润的眼角颤抖,似乎不敢相信为什么方才盛气凌人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虚弱。
装也装不到这么像吧。
祁邪一条腿滑着跪到了地上,面色苍白到可怕。
是因为被他气成这样的吗?
应黎差点被吓死。
“那、那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应黎卷起的睫毛抖了又抖,内疚又自责,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你怎么了啊,不要吓我。”
祁邪抬起眼看他,神色冰凉:“怕我死在这里?”
“你别说这种话了!”应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一些,“手机、手机,你坚持一下,我给你叫救护车。”
应黎在他的衣服兜里找手机,手却跟不听使唤似的抖个不停,摸了半天都没摸到,还被反握住了。
下巴也被捏住了,宽大的手掌一寸寸移动,将他整个侧脸裹在其中:“你应该打1/1/0。”
“什么?”
应黎眼眶通红,被吓得有点呆呆的,与祁邪对视时惊觉他眸子里藏着异常浓烈的情绪。
应黎顿住,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身高和体型优势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应黎被连拖带拽扔到床上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哪有半点虚弱的样子啊。
应黎愠怒:“你骗我的?”
“没有。”祁邪半撑着身体,把应黎的手压在胸口,“你摸。”
他的心跳比刚才还快了,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出胸腔,黑沉沉的眸子深不见底,恐怖得要命。
应黎直觉危险,往旁边躲时不知道踢到什么地方了,被捉着脚腕整个拖到祁邪面前来,身下的床单都皱了。
祁邪语气很淡:“踹我不踹他?”
应黎脸色白到透明:“他没你那么变……”
后面一个字还没说出口,祁邪压着他两条腿,恶声恶气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想?”
沈尧一边揉着他的脚,一边急不可耐支起来,他全都看见了。
祁邪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根红色丝带,跟那天晚上蒙住应黎眼睛的一模一样。
应黎害怕到双脚乱蹬,直往后缩,祁邪捏住他两只脚并到一起,用丝带扎扎实实打了个死结。
应黎彻底变成了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邪性又英俊的脸贴着他的脚腕,应黎四肢僵直,清楚他想干什么,却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嘴里呜咽着说:“祁邪你别这样,求你了……”
“你之前很乖的。”
又乖又有礼貌,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会摘了帽子主动跟他握手,红着脸跟他解释工作,天气凉了还会叮嘱他加衣服,不要喝凉水,吃了亏也不会生气,为什么沈尧能摸他的脚、亲他的手指,他就不行呢?
祁邪没有被他的眼泪打动,应黎说的很对,他确实是个变/态,一看到应黎就无法自控,三两句话就能让他击溃防线,像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每时每刻都想贴着他,又怕丑恶面目吓到他极力克制自己。
应黎好声好气,试图唤醒他的理智:“你说过的,检查完你就走,你不能言而无信。”
“我也跟你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坏到骨子里了,你要报//警吗?”祁邪觉得他手上可能没劲,甚至连报//警电话都贴心地给他按好了,塞到他手里,“要报吗?”
应黎浑身都在抖,泣不成声:“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啊!”
应黎知道祁邪力气大,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能大到一只手就把他整个人都提起来。
脑袋朝下,血液都集中灌到了脑部,头重脚轻,根本使不上力气,祁邪托着他的脚心,重重揉着他的脚趾。
又白又嫩,比玉石做的珠子还凉。
一点点含吮的水声突兀响起。
应黎睫毛颤了颤,不挣也不动了。
……
被蚂蚁啃似的,脚趾都麻了。
应黎用手捂住脸,温热的泪水指缝划出来,滚落进身下的床单,晕开一圈水渍。
人在极端羞耻和愤怒时,脑子是懵的,没有力气去大吼大叫。
他眼睁睁看着祁邪发疯似的把他一双脚舔了个遍,然后又想撩起冲锋衣的衣摆给他擦拭,却发现布料是防水的根本擦不干净,反而蹭得到处都是。
应黎盯着他,眼底的惊恐和厌恶无以加复。
“你的眼神说你很讨厌我。”祁邪英挺的眉眼微覆着,垂着头,在应黎轻颤的脚腕上咬了一口,“讨厌得想死,是不是?”
他咬得重,顷刻间白皙的皮肤上就出现两排深深的牙印。
“小哑巴?说话。”
就当被狗啃了。
应黎直视着他:“对,我是很讨厌你。”
祁邪眯了下眼睛,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应黎讨厌他。
应黎喜欢其他人,唯独讨厌他。
他确实拥有了应黎不一样的情感,但这种感觉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而还有些许糟糕。
他看了看应黎,耐心期待着他的下文:“还有要说的吗?”
总是用这种疯癫又冷静的眼神看着他,像饿了十天半个月的狼,明明饿得要死,又偏要戏耍已经到嘴边的猎物,欣赏猎物惊慌的模样。
心底横生出一股戾气,应黎眉眼之间有些发了狠:“你帮我妹妹找医生我很感激你,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你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很过分,很讨厌。”
短短几天祁邪在他心里的印象就一落千丈,从万人瞩目的偶像到下流无耻的变/态,低无可低了。
祁邪不甚在意他眼里的敌意,甚至还有闲心给他擦眼泪:“你当时为什么要答应?”
应黎怔了怔,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人家帮了他,他就要尽可能地报答人家,一时冲动就应下了。
祁邪又说:“你很舒服,不是吗?”
眼球震颤,瞳孔涣散,每一处反应都在告诉他应黎是愉快的。
如同幻灯片一般的画面在应黎脑子里一遍遍播放,每一张都是可耻的,他冷笑了一声:“我说舒服你就满意了是吗?”分明想放狠话,眼泪却止不住涌出来:“身体的反应我控制不了,但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舒服,一点都不。”
应黎抖得厉害,语音却很坚定:“我妹妹生那么严重的病,躺在医院里每天化疗,你这么欺负我,你都没有心吗?”
祁邪喃喃,鲜有迟疑道:“欺负……”
应黎的共情能力很强,应桃生病他感同身受,痛到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还要拼命挣钱,忍着镜头,努力去应付一些违背他意愿的事。
“你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理玩/弄我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应黎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世界上远不止祁正阳一个厉害的医生,你要是想用这个来威胁我,我不怕你,我不信我妹妹的病没有他就治不好了。”
应黎咬着唇,拼命不要让自己哭得太狼狈:“这是最后一次,你出去。”
祁邪没有打断他,静静听他发泄似的说完一大堆话,哑着声音说:“嘴巴这么厉害还哭什么?”
指节扫过眼睑,应黎偏头躲过,低吼着说:“出去!”
祁邪似吻非吻地捉着应黎的手放在唇边,静静看着他。
恶心,真的很恶心,胃里反酸,应黎挣扎了一下,就听到祁邪说。
“拿着,命给你了。”
握紧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掌心填入一个药瓶。
应黎一点都不想要他的东西,只要沾染上了都会觉得恶心。
下一瞬祁邪又说。
“想让我死,就尽管扔了。”
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应黎被噎得死死的。
祁邪看着他的眼神很深很深,没有伸手碰他,只是轻轻说了句:“晚安。”
……
十几分钟前被推开的那扇窗户没关,深色窗帘被涌进来的夜风吹得上下翻扬。
应黎的脚还被捆着,死结打得很结实,他费了好大劲才解开,然后赤脚走到浴室,打开淋浴器把浑身都洗了一遍,着重搓洗了手腕和脚趾,用了好多沐浴露和肥皂才洗掉祁邪留在他身上的味道。
从浴室出来时脚踝红肿破皮,应黎几乎站不住脚,他把房间里的窗户都打开换气,把门反锁,做完这些事后在床边坐了好一阵。
那瓶药被放在电视柜上推得远远的。
应黎钻进被窝,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就算是应桃病了他都没有觉得这么无助过。
应桃病了他可以努力挣钱给她治病,但惹上祁邪这条毒蛇,三两天就缠得他快要窒息,甩都甩不掉。
三个月,熬过这三个月就好了……
在快要睡着时应黎又猛然惊醒,他怕明天忘记了,掀开被子爬起来把那瓶药扔进书包里,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换了新环境,又被好一通折腾,这一晚应黎又理所当然地没有睡好,第二天在保姆车上显得很是无精打采。
谢闻时很少看他这么颓废过:“怎么蔫蔫的?昨晚上没睡好?”
应黎缩在位置上,乖得像只鹌鹑,头都没抬:“嗯……有点认床。”
谢闻时不解:“啊?认床是什么意思,酒店的床不舒服吗?”
沈尧拉开车门上车,带起一阵劲风:“有的人到了自己不熟悉的环境就会这样,跟床舒不舒服没关系。”
谢闻时了然地点头:“这样啊。”
应黎只跟他们出过两次差,去上海的时候谢闻时也没见他精神这么差过:“我们还得在这边录几天节目,你能行吗?”
应黎喝了两口水提神:“没事,睡着睡着就习惯了。”
“你可以尝试一下安神类的熏香,助眠的。”后座传来边桥温润的嗓音,“我带了,晚上回去拿点给你。”
应黎跟他道谢。
“祁邪怎么还没下来?”张少陵看了三次手表了,“刚才没人叫他吗?谁打个电话给他。”
车窗降下来,宋即墨说:“来了。”
祁邪今天没戴帽子,一身白色运动服,冷得出尘,比周身气息还冷的是他的脸。
谢闻时小声嘀咕:“嚯,好臭的脸啊,队长也认床?”
沈尧瞥了谢闻时一眼:“你大点声,看他揍不揍你。”
谢闻时摇头:“不敢。”
他们这几天要录的是一个明星体育类综艺,第一期节目就邀请了Number和另一个前辈组合,每期有三个比赛项目,为了追求真实的节目效果也是直播。
录制地点在首都体育馆,距离他们下榻的酒店不算远。
应黎特意拖到最后,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叫住祁邪,公事公办地对他说:“你该吃药了。”
安静的走廊里,祁邪转过身,明亮的灯光在他眼下覆下一片阴影。
应黎往他掌心塞了两片药,然后拧开矿泉水递给他:“水。”
祁邪没接,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药片,手腕一扬,药片就被精准地扔进应黎身后的垃圾桶,发出叮啷两声清脆的声响。
应黎心脏猛缩,被他举动的惊到了:“你干嘛把药扔了?”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祁邪脚下朝他走近两步,声音压得低沉,鲜红的唇瓣几乎没怎么动,但应黎还是听到了那句话。
“你那么讨厌我,会不会想着毒死我。”
作者有话说:
呵,我对你只有以下六点要说
……
去垃圾桶捡药吃的时候希望你别太狼狈
48★ 扇他耳光
◎扇到他听为止◎
“讨厌的巴不得我死, 不是吗。”
祁邪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白炽灯光显得他的侧脸线条很是凌厉,锐利的眉骨高高拢着,目光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直直看进人的心里。
劈头盖脸的讽刺把应黎搞懵了, 他在原地愣了好久, 回过神来的时候连祁邪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我没有……”
他没有想让祁邪死。
他不会害人。
就算他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想让他死。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 应黎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一张小脸血色全无,漂亮的睫毛上坠着水珠, 眼泪要掉不掉。
灯光太刺眼了,恍惚间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中学时期, 从乡下转到镇上上学,因为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太好了被同学冤枉作弊, 老师也是这样扭头就走,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背上的书包仿佛有千斤重, 沉甸甸的坠在肩上, 应黎花了几分钟时间接受现实, 然后蹲下去翻那个垃圾桶。
垃圾桶还没来得及清理, 残留着前一天的果皮纸屑,应黎连个手套都没戴, 扒了一堆垃圾出来。
沈尧过来找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应黎可怜兮兮蹲在地上, 眼睛比兔子还红,一股脑地在垃圾堆里翻东西,路过的工作人员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沈尧眉心拢着, 大步走过去:“应黎你在干什么?”
高大的影子覆了过来, 把应黎整个人都笼了进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应黎抬头,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滚落,划过白嫩的脸颊落到地上:“有东西掉进去了……”
应黎脸都哭花了,鬓角的头发因为出汗着急黏在脸上,眼尾湿红得不成样子,沈尧猛地被击中,心脏阵阵坠疼,他蹲在应黎面前,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什么东西掉了?你别哭啊。”
“我帮你找行不行?”沈尧不会安慰人,看人哭得厉害,只能蹲在他面前陪他一起扒垃圾桶。
半桶垃圾都被翻了出来,乱糟糟什么都有,沈尧一边找一边问他:“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的?”
“不用了。”
身旁闷闷的、尚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沈尧动作微顿,怔愣地看着他。
应黎红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不用找了。”
他已经冷静得差不多了,他把那些垃圾重新放回垃圾桶里,吸了下鼻子说:“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捡回来祁邪也不会再吃了。
他现在翻垃圾桶的举动就好像个傻子。
沈尧察觉他情绪反常,皱着眉说: “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你哭成这个样子?”
应黎也意识到自己太丢人了,抬手想用袖子抹眼泪,沈尧赶忙从兜里找出一张卫生纸递给他:“用这个擦,干净的。”
应黎攥在手里没擦,小声说:“谢谢。”
沈尧看他手上也是脏兮兮的,心疼到不行:“都是灰,去洗个手。”
卫生间里,应黎反复搓洗着自己的手,一双嫩生生的手被他搓得快要破皮,要不是沈尧拦着他,他还得继续搓。
沈尧克制住语气:“使那么大劲干什么,都搓红了。”
比葱尖还细嫩的手指被水泡得起皱,匆匆冲了洗手液泡泡,应黎抬头看他,眼睛里还有泪花闪烁:“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你一直没跟上来,以为你跟丢了。”沈尧莫名有些窝火,但看见应黎眼泪汪汪的样子,语气一下就软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还得去翻垃圾桶?”
应黎沉默了一会儿,除了张少陵和他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祁邪病了一直在服药,他也不能说,心里梗得慌。
他摇了摇头,抿着唇说:“没什么。”
沈尧觉得应黎好奇怪,委屈成这个样子竟然也还能说没什么。
到休息室的时候,应黎心情还是很糟糕,一张脸紧紧皱着,进来跟宋即墨打了下招呼,就坐在角落里垂着个脑袋装透明人。
宋即墨浅扫了一眼,视线落到沈尧身上:“眼睛这么红,把人弄哭了?”
凭白无故被人冤枉,沈尧人都麻了:“不是我!”
他最见不得应黎哭了,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把人弄哭。
宋即墨抱着手,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那是谁?”
“反正不是我。”
沈尧抓了把头发,刚才他们走得快,应黎在车里收拾了一下东西让他们先走,他还真没注意是怎么回事,等他折回去找人时应黎就已经是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了。
休息室只有沈尧和宋即墨两个人,其他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宋即墨居高临下,伸手拨了下应黎的睫毛:“还真是只爱哭鼻子的小兔子。”
浓而黑的睫毛颤了颤,应黎的脸颊肉眼可见瞬间变得通红,他小声说:“别这么叫我……”
白皙的皮肤因为哭过本就泛着红,眼睫染着湿意,温顺地垂着,比兔子太乖,惹的人想要欺负得更狠,怎么能让人不想看他哭呢。
宋即墨搬了个凳子坐到他旁边,跟他挨得很近:“在伤心什么?因为你妹妹的事?”
应黎有点累了:“不是……”
他就是有些委屈忍不住哭而已,怎么一个个都来问他,他还在想要怎么糊弄过去,休息室的门就突然被推开。
“小黎哥哥你才来啊,这个给你玩,刚才粉丝给的。”
谢闻时刚才去场外跟粉丝互动了,一进屋就把一个打领带的的小熊玩偶塞给应黎。
“小黎哥哥怎么还没来,小黎哥哥怎么还没来……”
谢闻时递给他的时候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开关,那个玩偶竟然发出了声音,应黎吓了一大跳:“它怎么会说话?”
“复读机娃娃啊,最近网上很火的。”谢闻时跟他说,“你按这个,他就会把你的声音录下来。”
应黎按了下那个按钮,娃娃又开始重复刚才的话,挺新奇的一个小玩意儿,应黎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
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应黎抬头看了一眼,是边桥。
边桥换了一身篮球服,看了一圈屋里的人说:“还不去换衣服?”
应黎一下看呆了。
篮球服是背心加短裤,很青春洋溢,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都这么穿,应黎会看呆倒不是因为边桥有多帅,而是因为他身上的疤。
边桥常年都穿长袖长裤,没晒过太阳的皮肤要比正常人更加苍白,像一块沁了冰的冷玉,非常白,然而他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上有大面积的疤痕,新长出来的肉色疤痕狰狞地攀附在玉质的皮肤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那些疤就像一条条蜈蚣一样,扭曲丑陋,应黎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边桥的腿看。
边桥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朝他走了过去:“吓到你了吧,很恐怖是吗?”
温和醇厚的嗓音倏地就把应黎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缓缓摇了下头:“没有。”
应黎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眼神有多不礼貌,移开目光,下意识道歉:“对不起啊。”
“没什么好道歉的,正常人第一眼都会被吓到。”边桥疑惑地看着他,“你不好奇这些疤是怎么来的吗?”
应黎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抿着嘴唇看对方,人都是有窥探欲的,好奇归好奇,但他并不打算问,能留下这么严重的伤疤都是些不好的过往吧,他要是问了不就等同于揭人伤疤吗。
他兀自想着,就听边桥说:“我上初中的时候去朋友家里玩,跟他捉迷藏躲在柜子里,他奶奶有老年痴呆,在灶上煮了东西忘记关火,厨房就着火了,一直烧到卧室。”
“我是疤痕体质,一受伤就会留疤。”边桥没什么表情地说,“那时候医疗技术还没现在发达,做不了皮植,就这样了。”
一道道的狰狞又恶心,伴随了他十几年。
应黎目瞪口呆,似乎震惊于边桥把这么一段隐秘的过往就那么自然地对他讲出来了,他悄悄去观察其他人的神色,发现他们没有多惊讶。
沈尧确实已经见怪不怪了,当初参加选秀节目时选手都住集体宿舍,他偶尔看到过几次边桥身上的疤,但边桥不主动说,他也没问过,除了洁癖之外,边桥无论冬夏都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沈尧猜也有这个原因。
应黎仓促瞥了眼边桥腿上的疤,又立马收回视线,像只怯生生的小鹿,幽亮的眼神一闪一闪的。
应黎不是害怕,只是过于吃惊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边桥大大方方把伤疤袒露在他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比如说些安慰的话,但现在说这些话好像也太迟了。
“手上也有。”边桥又说。
他伸出手给应黎看。
他今天没戴手套,手指细长漂亮,骨节分明,肉色伤疤交错纵横覆在手背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跟应黎想象的确实不一样,边桥戴的手套多是皮质的,很色气,性张力十足,网上还有很多关于这双手的剪辑,自从应黎在C站转发了Number的视频之后,粉丝天天给他安利物料,私信多到爆炸,如果粉丝们看到他的手套下是这样一双手估计会特别心疼吧。
应黎不禁抬手去摸,摸到了满手凹凸不平的伤疤,他眼睫扇了扇,颤声问:“好疼的吧。”
“不疼,当时被烟熏晕了没感觉。”边桥看到他不自觉向下瘪的嘴角,心里有些微妙,又添了一句,“不过换药的时候有点疼。”
有点疼?应黎微张着嘴巴,看了他一眼,不敢苟同。
温软的指腹轻轻擦过皮肤,动作柔的像是生怕把他弄疼了,应黎稍有些亮的眼神灼灼盯着他。
边桥心里无端慌了下。
原来被人温柔触碰是这种感觉。
这些难看的疤也不是那么见不得人。
手背的伤疤向上一直蔓延到大臂内侧,应黎摸得小心翼翼,动作比羽毛还轻,几乎是擦着皮肤扫过去。
有时候共情能力太强对应黎来说着实不是件好事,他摸着那些疤痕心里忍不住泛酸,这么大面积的烧伤该多疼啊。
他眼眶忍不住泛红,问道:“你那个朋友呢?”
边桥说:“自杀了。”
应黎瞳孔猛然一震。
“他比我严重得多。”边桥看着他缓慢说道,“当时门打不开,我先晕了,他本来可以自己先跑出来的,但是他回来救我了,把打湿的毛巾都盖在我身上了,消防员说他当时就晕在我旁边,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来得及做。”
“我的疤多在腿上和背上,他半边脸都毁了,后面恢复的也不好,整张脸肌肉萎缩,每天都戴着口罩,同学都在背后议论他,那天晚上上晚自习,他趁老师不注意,从学校教学楼顶跳下来自杀了。”边桥淡声说,“我亲眼看见的。”
“六楼,人的生命如此脆弱,眨眼之间就没了。”
现在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边桥的声音特别清晰,一字不落地钻进应黎耳朵里。
应黎脑袋霎时一片空白,睫毛晕湿,无意垂下眼睑,耳朵里嗡嗡的,从楼顶坠下的那道身影在他脑海里具象化,手指忍不住颤了下。
边桥没在看他,而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仔细看,是能看见脖子后面那道深埋在衣领里面的疤,他捂了十一年的那道疤。
他是个不完美偶像。
所以之前一直拼命隐藏自己的缺点,藏着掖着,生怕粉丝看见了不喜欢,难已接受这样的自己,但大大方方露出伤疤的感觉他很向往。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边桥的声音也很淡,应黎几乎没有听到他语调有什么起伏,可应黎就是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勾起了边桥不好的回忆。
他哑声说道:“对不起……”
边桥扭头看向他:“你好爱道歉。”
也好爱哭。
听别人的故事也能哭。
应黎撇了下嘴巴,想开口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边桥有洁癖,然而他方才听得入神,手还搁在边桥小臂上,他触电似的收回手,急忙去书包里翻找东西:“我带了湿巾,你擦一下?”
“不用。”边桥笑了笑说,“我洁癖其实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只是容易过敏而已。”
应黎:“那你今天……”
打篮球是身体对抗类的运动,不可避免的会产生肢体接触,应黎本以为他会拒绝上场的。
边桥随意地坐在他旁边说:“这是台里很重视的一档节目,别人怎么样我就要怎么样,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搞特殊。”
他要是不参加,可能隔天就会爆出队内不合或者耍大牌这种胡编乱造的新闻。
应黎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疤说:“能遮一下吗?”
边桥:“不用,到时候流汗遮了也是白遮。”
应黎点了点头:“那你待会儿注意一点。”
“我说了那么多。”边桥唇边还挂着浅淡的笑意,“你会嫌我烦吗?”
应黎忽地抬眼看他,他其实挺意外边桥会跟他讲那么多话。
他跟边桥接触的很少,可以说是他们五个人里最少的,而且边桥的话也少,其他成员打闹的时候他很少会融进去,更不用说主动挑起话题,他就像是一个游离在边缘的人物,如果没人提及,很容易就会把他忽视。
应黎摇摇头,柔软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前额,特别乖巧地说:“不会。”
边桥笑了声,他刚才心里也挺忐忑的,他露出身上的伤疤就好像把自己撕开了一条裂缝,让人轻而易举就能从这条缝隙里窥见他的内心,也能从中找到最脆弱的地方来伤害他。
他惧怕应黎会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但好在应黎没有,他好像更有勇气在镜头面前袒露自己了。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祁邪进来了,面色一如既往的阴郁,径直略过他们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一个人就坐了半边沙发,长腿霸道地横在身前,坐姿散漫,一副谁都不敢惹的样子。
就算他不说话,存在感也是那么的强,强到应黎的呼吸都紧了,抓着书包的指节泛出一圈白。
边桥瞧见了问他:“怎么了?”
应黎咽了一口口水:“没什么。”
祁邪早上的话让他越想越气,什么叫巴不得他死啊,他从来都没想过让谁去死。
应黎都搞不懂祁邪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得如此天翻地覆,明明前一秒还逼着他监督,后一秒就直接把药扔垃圾桶了。
他把手揣进兜里,又摸到了那个药品。
祁邪的药现在在他这里,他还有没有留其他的药应黎也不知道。
这个任务应黎实在难以胜任,他打算待会儿就去找张少陵说清楚,谁爱监督谁监督,他才不想去翻垃圾桶了。
三个人没有一句交流,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其他人就都回来了,紧接着就被工作人员叫着去录节目了。
另一组嘉宾是去年出道的,也是五人团,颜值自然也不差,十个人站成一排养眼得很。
应黎穿上工作人员专属的黄色小马甲,站在镜头外,旁边的助理姐姐给他了一捧瓜子,看他一直拿着手机在看,还调侃着说:“现场难道还没有相机拍的好看?”
应黎抿唇笑了一下,他主要是看弹幕。
边桥身上的疤确实引起了不小轰动,弹幕大都是意外、心疼之类的,极少数不舒服的字眼都被应黎举报了。
上午的节目只录了一个多小时,做了几个小游戏就结束了。
中午有两个小时午休时间,他们回了酒店休息。
回房间的路上,应黎好几次想叫住祁邪把药还给他,他都没理,应黎更郁闷了。
应黎直接找到了张少陵。
张少陵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监督他?”
应黎背着书包,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像个告状的小学生,他酝酿了好多好多祁邪的坏话要说,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才发现那些事根本说不出口。
他干巴巴道:“他不听话。”
张少陵摸了摸下巴,祁邪不听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没辙,所以才找了个帮手,现在这个帮手也想撂挑子不干了,他也感到有些棘手。
推脱半晌,他跟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一样和稀泥:“我去说说他。”
应黎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张先生,我真的胜任不了……”
张少陵面色突然严肃起来,打断他说:“小应啊,你见过他犯病吗?”
猩红着眼掐他的脖子问他伸舌头没有,充满狎昵意味的检查,跟条狗似的舔他……这算犯病吗?
应黎不敢问,越想神情越紧绷:“没、没有。”
“没有就好,一旦犯病他不死也得褪层皮。”张少陵说,“他的药一天都不能停了,你劝劝他,你说话他爱听。”
应黎头冒问号,哪里爱听了?欺负他的时候是一句话也不听。
最后这个挑子当然没撂成,应黎揣着满肚子郁气回到房间,走到走廊中间,他忽地顿住脚,抬头看着门牌号,拉开书包,把平安符和药都放在门口,平安符还是崭新的,他都还没捂热乎。
他敲了敲门就飞速离开了。
躺在床上,应黎死死闭着眼睛,压抑着想要开门看一眼的冲动。
祁邪一开门就会看见的,门外的东西他要怎么处置,收着也罢,扔了也罢,都用不着他操心,最多提醒他每天按时吃药。
应黎安慰完自己又打开手机,总算想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今天上午他一个电话都没接到,昨天晚上他都那样骂人了,祁邪应该生气了吧,为什么爸妈还不给他打电话呢。
他在床上滚了一圈,耐不住性子拨通了应爸爸的电话。
那头应爸爸的声音中气十足:“喂,小黎啊,吃饭了吗?”
应黎从床上坐起来:“我吃了,你们呢?”
应爸爸说:“桃桃刚化疗完,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吃。”
应黎犹豫了一下问:“爸,祁医生现在还是应桃主治医师吗?”
“是啊,祁医生心肠特别好,昨天我听护士说祁医生下半年本来是要出国的,各种手续都办好了又临时不去了,咱们桃桃是遇到好人了。”应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气神,“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有一个白血病基金会把咱们桃桃选中了,愿意支付一半的医药费。”
应黎惊奇:“是吗?哪个基金会,靠谱吗?”
应爸爸把基金会的信息发到了应黎手机上:“这个基金会资历很老,也资助了很多人,今天上午他们的负责人来了,谈了下相关的事情,桃桃还认识了一些新朋友……”
电话那头,应爸爸兴冲冲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无一都是围绕着应桃的病,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应黎听得也很开心,同时心里又莫名有些难受。
到点了应爸爸要去给应桃买饭,应黎就挂断了电话。
偌大的房间里寂静无声,没开空调有点冷,应黎缩在被子里看手机,此刻他特别想找人说话,但看着联系人列表好像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踌躇良久,应黎还是打开C站开了个直播。
他从来不在这个点开直播,也没预告,现在直播间人数只有十来个。
寥寥几条弹幕飘过。
【这是按错了吧,黎黎怎么在中午开直播了?】
【该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没有按错,也没被盗号。”
泉水一般清澈透亮的声音涓涓淌过人心尖上。
直播间的分享次数巨增,不到两分钟在线人数就破千了。
【啊啊啊啊真的是黎黎!】
【呜呜呜呜黎黎的头像都灰了好几天了,我每天都打开C站看看,还好等到了!】
【黎黎好久都没直播了!生气气!】
应黎看了眼时间,他已经断更将近一周了,虽然他提前给粉丝们打过预防针,但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这段时间太忙了,对不起大家了。”
【黎黎自己的事情更重要,我们等等也没关系啦(绝对不是催更的意思哦)。】
【黎黎把自己的事忙完再来吧,我们都会等你的!】
看见弹幕上暖心的话,应黎笑了笑:“谢谢你们。”
【我怎么感觉今天怪怪的哎,黎黎从来不在中午开直播的。】
【同上,声音听起来还不太开心的样子。】
【黎黎怎么了啊?感觉兴致也不高。】
有这么明显吗?
应黎很少会在直播间说自己的私事,但今天不知怎么了,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一定要找一个发泄口说出来。
他纠结了片刻,还是无奈地说:“我跟朋友吵架了,你们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一个熟悉的ID出现在直播间,-20在置顶消息上问他:【关系很好?】
应黎惊讶一瞬,有点意外对方这个时候也在线。
他沉思:“也不是很好……”-
20:【不是很好是多好?】
应黎:“一般好,普通朋友那种。”-
20:【普通朋友你管他做什么?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
应黎小声反驳:“普通朋友也是朋友啊,吵架了难道不应该跟他解开误会吗?”
他和祁邪也不算吵架,祁邪单方面输出,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20:【你们为什么吵架?】
“他好像误会我了一些事情……”-
20追问:【什么事情?说清楚才好帮你想办法。】
模糊掉一些信息,应黎打了个比方:“就……他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这里了,我还给他的时候他突然不要了,还误会我把东西换了……我发誓我没有换过。”
他的语气很真诚,粉丝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憨憨的样子。
【什么货色!竟然敢误会我们宝贝!】
【不要了就给他扔了,哼哼,让他急一下。】-
20:【为什么非要还给他?他离了那个东西会死?死不了就让他受着,自作孽不可活。】
应黎被他一连串、几乎占据整个屏幕的话,惊得大睁着眼睛,愣愣地说:“不要那么说他。”-
20:【不是说普通朋友吗?说都说不得了,这么维护他。】
应黎觉得他今天好奇怪,就连弹幕也发觉他十分反常。
【20今天火气有点旺啊,吃火药了还是吃醋了,啧啧啧。】
【话还多,我数数,一百多个字,比之前直播说过的总字数都多了。】
【敢怼你,真是大胆!黎黎快把他禁言了!】-
20话很少的,平常直播也就是一两句话,而且一直都很客气,不会说这种带情绪的话,应黎委婉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20的ID闪了一下:【抱歉。】
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太好,应黎说:“没关系。”
过了片刻,-20说:【你太好心肠了,会让人忍不住欺负的。】
应黎抿了下嘴巴:“……”好心肠也不对吗,有人欺负他也是对方的错吧-
20:【你想怎么做?】
应黎有点沮丧地说:“我想给他解释,但他好像在躲我,不想听我解释,怎么办?”
被人误会的感真的太难受了,就算他再不喜欢祁邪,也要说清楚才行。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期待粉丝们给他想解决办法。
弹幕刷新得很快,应黎一条条看过去-
20问:【你生气吗?】
应黎诚实地说:“挺生气的。”-
20:【那就扇他耳光。】
【扇到他听为止。】
作者有话说:
祁邪:自我奖励。
说离谱的别急,看我怎么圆,我一定可以圆回来的!
这几天好忙好忙好忙真的忙成哈士奇了,昨天白天在河边晒太阳三十六七度,晚上进山只有三四度,大家都穿的短袖短裤,有个狗比领导自己穿个羊毛衫,给我们开了两个小时的会,人都冻傻了!日常骂领导!
49★ 我打不过啊
◎对别人的汗水过敏◎
让他扇祁邪耳光?
还可以这样吗……
应黎长这么大除了初中那阵跟人打过架, 其余时间就没跟谁红过脸,他看了下自己的手掌,看着软但手劲儿挺大的。
掌心缓缓合拢, 应黎握着耳麦说:“打人不好吧……”
打架只会激化矛盾, 而且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祁邪力气大到令人咋舌, 单手就可以把他拎起来,想制住他简直易如反掌, 让他去跟祁邪动手, 那不是羊入虎口上赶着去送死吗。
这算什么办法啊。
应黎趴在床头,脑袋软趴趴搁在枕头上, 手机上的弹幕划得飞快。
【笑死了,扇耳光, 什么脑回路啊。】
【20你挺护犊子啊,上来就让黎黎扇人家耳光。】
【不分青红皂白, 主打的就是一个先动手为强。】
【话说回来, 扇人耳光挺侮辱人的吧, 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商量, 动手就没必要了。】
【有一丢丢暴力(小声哔哔), 我们黎黎那么乖, 怎么可能动手打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脸疼黎黎手也疼, 这是个什么屁方法。】
应黎十分赞同,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离谱啊,更何况扇人家耳光这种事他是真的做不出来-
20:【他惹你生气,不该打吗?】
“……”
应黎想了想背上刚消下去不久的巴掌印, 又想了想垃圾桶里烂成两片破布的T恤, 以及那条青筋冗结的胳膊, 丧气地说:“我打不过啊。”
他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声音被厚厚的棉花闷过,语气软软的,尾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意味。
连弹幕都一时跑偏了。
【黎黎声音好软哦,虽然看不见脸,但是我已经脑补了一张乖巧本分的脸了。】
【黎黎以后也不会露脸吗?从第一个视频就开始追的老粉表示真的好想看啊!】
应黎嘴唇紧抿,严肃拒绝道:“不露。”
他已经暴露的够多了,不想连这一小块自由的天地都曝光人前。
【我竟然爱上了一个没有脸的男人。】
不管弹幕怎么央求,应黎都坚持不露脸,还有粉丝嚷着说要脱粉,但都只是口嗨而已。
【一直没问黎黎那个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
【对哦,万一对方是个女孩纸呢,还是得怜香惜玉一点233】
“男生。”应黎揪着床单,心里闷闷的,“我也不想打他……”-
20:【你不是很讨厌他吗?还舍不得打他?】
弹幕刷得很快,-20的消息嗖得就被顶上去了,应黎以为自己看晃眼了,手指往上拉了拉。
看清话-20发的话之后,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很是疑惑,他有说过自己很讨厌那个朋友吗?
没有吧。
更诡异的是-20说完这句话之后居然下线了,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
应黎又在床上翻了个身,点进他的主页,发现-20转发过他手滑的那条关于Number演唱会的动态,下面还有评论,大都是调侃他也追星。
应黎觉得奇怪,却又搞不清楚什么地方奇怪。
说不定-20是有急事才掉线的呢。
应黎很擅长为他人找借口。
他返回直播间,现在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很多了,几乎没人注意到少了个人,弹幕还在正儿八经给他出主意,有人说去堵厕所他,也有人说微信解释。
应黎思来想去,也觉得微信解释比较好,祁邪对他说那种伤人的话,他不想再听第二遍。
他编辑完消息之后还特意检查了几遍,语句通顺,不卑不亢。
随后点击发送,也不管祁邪回没回就关掉手机睡觉。
应黎只眯了半个小时就被闹钟叫醒,脑子都是晕乎乎的,他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微信,列表安静得很。
祁邪没回他。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应黎把手机重重塞进兜里,打开门,发现隔壁谢闻时也刚出来,丧着张脸,好像下一秒就能原地爆炸。
应黎背着书包,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谢闻时转过身,瞬间委屈到不行:“我刚做梦,梦到了好大一块月饼,我刚要吃呢,就被老张一个电话吵醒了。”
他嘴巴一撅,开始诉苦:“中秋都过了我都还没吃上月饼呢。”
应黎:“昨晚晚会桌上不是有吗?”
为了应中秋团圆夜的主题,台下嘉宾们都是围着圆桌坐的,节目组还准备了各种水果、瓜子和糖果,很有过节的气氛。
谢闻时表情苦涩:“高糖高油高热量。”
黄灿灿、油亮亮的月饼很诱人,但他们那桌从头到尾就没人动过,晚会结束就被原封不动搬下桌。
谢闻时一直在减肥,戒糖戒碳水,碰不了这些东西也挺难受的。
应黎也不能怂恿他去吃,只能对他表示同情。
“小黎哥哥你皮肤为什么这么好啊,也不忌口,还爱吃辣椒。”
谢闻时不吃辣,但只要一吃甜就会长痘,张少陵就是这么来判断他有没有偷嘴的。
他忽地俯身凑近去看应黎。
谢闻时没比应黎高多少,只有183,他最近似乎又长高了点,要低一点头才能与应黎平视。
四国血脉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好,他的五官挺立,眉目浓深,一双跟水洗过似的碧蓝色眼睛极具异域风情,看人的时候像盛了一潭清泉,水汪汪的,虽然是外国人,但站在队伍里也不会过分突兀。
此刻那双蓝眼睛正无比认真地看着应黎说:“头发也好多,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
应黎的头发是纯黑的那种,没染过也没烫过,发质柔顺蓬松,看起来就很舒服,摸着一定更舒服。
谢闻时心尖涌上痒意,贴在裤缝的指尖微微蜷起。
应黎说:“还好吧,洗发水是我在网上打折买的,很普通的那种。”
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会以为应黎在凡尔赛,但他真没这意思,他的吃穿用度都很平价,差不多就能凑合。
谢闻时头发也多,还是长发,金色的,洗完头跟一只金毛小狗似的,因此还得了一个外号叫“小金毛”,也不知道是夸他还是骂他。
应黎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盯着看了,谢闻时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个人,眼神诚挚又热情,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只是静静地欣赏眼前的美好事物。
应黎除了皮肤好之外,睫毛也超长,微微上翘的弧度,一哭就会挂上水珠,将落不落,惹人心疼。
今天上午他推门就看见应黎坐在凳子上,睫毛浓得都沾成一缕缕了,一看就是才哭过。
至于为什么会哭他脑容量不够想不到原因,只想尽可能让应黎开心。
兴许是离得太近了,谢闻时闻到了应黎身上的味道,好香好香,跟喷了香水一样,但又比香水要恬淡得多,光是闻一闻就让人觉得很舒心的味道。
沈尧也没睡好,心里窝着气,一开门就看见走廊里有两颗脑袋凑得很近,眼眸即刻暗沉。
不正常。
应黎微微仰着脸,谢闻时还抓着自己的裤子。
从这个角度,就好像……他们在接吻一样!
沈尧脑子像被雷劈开了,险些喷出火来,几乎是怒吼着问:“艹,谢闻时你干什么?”
谢闻时被沈尧突然响起的咆哮吓得抖了下,直起身,狐疑地望着他:“什么干什么?”
应黎回头看沈尧,神色也是懵的。
他条件反射性地舔了下嘴巴,唇瓣染上一点点水色,润泽粉嫩。
唇珠没有充血,很正常。
谢闻时的嘴倒是很干。
沈尧从未感到身上如此松快过。
他重重卸下一口气,快步走上前,满脸不悦地问谢闻时:“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谢闻时皱着眉说:“小黎哥哥皮肤好,我想仔细看看不行吗。”
沈尧不可置否:“那确实好。”
怎么能长那么好。
皮肤又白又细,比瓷娃娃还精致,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也怪不得谢闻时要一直盯着他看了。
谢闻时莫名其妙被吼一道,心里不爽,瞪着眼看沈尧。
“你要看用得着凑那么近吗?”沈尧直直对上他怨愤的眼神,丝毫不怵,“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花。”
他都不清楚自己刚才哪来的那么大火,在应黎可能在和谢闻时接吻的那个猜测冒出来时,他好像神经都被劈焦了,头疼得很。
好在没有。
他瞬间又活过来了,看谢闻时的眼神还有些愧疚,他摸了摸鼻子,见谢闻时还在瞪他,就稍微推了他一把:“赶紧走,赶时间呢。”
应黎问:“他们呢?”
沈尧说:“先下去了。”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百无聊赖,谢闻时又问:“小黎哥哥会做月饼吗?”
应黎点头:“会啊。”
谢闻时眼里放着光:“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应黎眉眼柔和:“以前跟我奶奶学过一点。”
谢闻时:“那下午回来你能不能教我做月饼啊?”
他们住的酒店套房,厨卫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烤箱和电磁炉,这几天节目组包了盒饭,这些电器还没用过。
“可以是可以……”应黎想了下说,“但做月饼的东西都没有。”
谢闻时觉得这都不是事:“超市有哇,等录完节目我们去超市买。”
年级小,心眼倒不少。
电梯缓慢下行,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谢闻时像只小哈巴狗,沈尧无语地撇他一眼:“做了你又不吃,有你这么麻烦人家的吗?”
谢闻时反驳说:“我想学会了回去做给我爸妈吃不行啊。”
“你是不是忘了之前碧水湾的厨房为什么差点烧起来。”
谢闻时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上次是失误,这次肯定不会的!”
他两个月前非要缠着梅姨教他做酥油糕,炸油糕的时候油轰得一下燃起来了,他手忙脚乱地用凉水去灭,结果火燃得更高,整个厨房火烧火燎,梅姨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沈尧不留情面地跟应黎吐槽了他的糗事。
电梯里很闹腾。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地下停车场里冷森森的,应黎裹了下衣服,往他们的车位走。
宋即墨没上车,看见他们来了就问:“这么晚才下来?”
应黎以为让他等太久了,小跑过去说:“刚才谢闻时说想让我教他做月饼,要不我下午去买点食材回来吧,我跟张先生说一声。”
宋即墨看了眼谢闻时,勾了下唇角:“小超市估计不卖那些东西,大超市离得挺远的。”
应黎说:“我打车去。”
谢闻时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等录完节目吧,我们陪你一起!”
应黎愣了下: “我自己去吧,你们……太显眼了。”
个高惹眼,长手长脚,跟普通人是真的有壁,特别是谢闻时,一头金发,还不爱戴帽子,一眼望过去就是人群中最靓的仔,这样一群人去逛超市,想不引起路人注意都难。
宋即墨靠在车门旁,目光沉沉,肃声说道:“我得跟你去,东西多了你肯定拿不动。”
应黎犹豫了,他不仅要买面粉和馅料还得买做月饼的模具,一个人拿着确实吃力。
没得到回应,宋即墨又说:“直播录不长,大概五点就会结束,到时候我跟你去。”
应黎这才点了下头:“行吧。”
谢闻时立即举手:“我也要去,帮你拿东西。”
旁边沈尧也有要去的意思,应黎看了他们两眼,为难地说:“两个人就够了吧,东西应该也不是很多……”
谢闻时气得咬牙切齿,明明是他提议的,却被宋即墨鸠占鹊巢,心中烦闷的要死,上车时把车门关得砰砰作响,在发小孩子脾气。
应黎刚落座,后座就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
“你们下午要去超市吗?”
边桥这边窗户半开着,应黎他们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嗯,买点东西。”应黎系上安全带,转头轻声问他,“你手好一点没有?擦药了吗?”
现在边桥又多了一个过敏原——别人的汗水。
上午做游戏出了点汗,边桥只是挨了其他人一下,整只手就红了起来,还好他包里常备过敏药。
边桥莞尔:“擦了,好很多了。”
应黎也朝他扬唇,余光瞥见他旁边有一点点光亮。
祁邪鲜见地没有睡觉而是在玩手机,眉目阴鸷,手指动得飞快,是在跟谁聊天吗?
那为什么一直不回他消息。
应黎挠心挠肝的,在心中反复确认那条微信没什么问题,能解释的他都解释了,听不听就是祁邪的事了。
悄悄从后视镜移开目光,应黎两只手都攥紧了安全带,刚刚揣进兜里的手机猛地震动。
应黎背都直了一瞬。
心中有个猜测催着他去证实,他打开手机。
过了一个多小时祁邪才回复他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我也去。”
作者有话说:
可以骂我,但是不能说像谁谁谁,我会疯的,啊啊啊啊啊啊救命!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50★ 你怎么不去死啊!
◎踢下面会比较疼◎
去个屁。
应黎愤愤在心里骂道。
他发给祁邪的那一大段话压根就是被无视了, 应黎两眼一抹黑,气得差点晕过去。
他有没有解释清楚,祁邪听没听明白, 回他一句话就那么难吗?!
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再也不要理他了。
应黎暗下结论。
他关掉手机, 颓然重重靠在椅子上, 面部表情像吃了苦瓜,皱得难看。
首都体育馆的篮球场宽敞豪华, 看台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除了工作人员之外还有部分助威呐喊的粉丝,现在气氛高涨。
一歇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应黎只能尽量让自己忙起来,什么事都抢着跟人干, 要不是工作人员拦着,场馆内的椅子都能被应黎给擦了。
四点四十五, 离直播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如火如荼的比赛渐近尾声, 应黎没什么事可做, 就也坐在看台上。
应黎不怎么会打篮球, 但被赶鸭子上架打过几次院赛, 了解篮球的基本规则,赛场上双方打法凌厉, 都是二十来岁争强好胜的年纪, 不会因为对方是前辈就谦让,对方也不会顾及他们是晚辈就放水,比分你追我赶, 不相上下。
倒计时五分钟, 粉丝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 应黎埋头准备收拾东西。
最后一颗球擦着哨声被投进球框,球场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现场乍起声声惊呼。
“卧槽!”
“篮板碎了!”
陡然拔高的音量震得应黎耳朵发麻,他寻声望去,巨响之后,篮球架整个塌下来了,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祁邪把篮板扣碎了。
他站在塌落的球架旁边,脸很红,胸膛剧烈伏动,喘着粗气,头发往后捋着,露出略显凌厉的五官。
弹幕比喷薄的海啸还夸张。
【我去!!!】
【我他妈看见了什么,队长简直炸裂啊!扣碎篮板,可以吹一辈子了!】
【死了都要在墓碑上刻个二维码让人扫一扫。】
【Number财力-99,声誉+999999】
【啊啊啊啊队长帅死了,这个视频我要循环播放!】
【赢了赢了,Number赢了!】
【冷知识,扣碎篮板至少要200公斤的力。】
沈尧都惊了,这他妈是人吗,饶是他不待见祁邪也得给他竖个大拇指。
球场上的人气喘吁吁,无一不在看祁邪。
应黎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倒抽了一口凉气:“嘶,劲儿真大。”
“是不是上面螺丝松了啊。”
“这些器材都是新的,每一颗螺丝都是导演看着拧的。”
“牛死了啊,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篮板扣碎呢!”
应黎控制不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一掌要是拍在他身上估计内脏都会碎掉吧,还好没听-20给他出的馊主意。
哨声结束,僵持不下的比分被祁邪最后一个三分打破,局面扭转,Number赢了。
“没事吧,没伤到吧?”张少陵跑过去,踩着一地的玻璃
喃風
渣,仔细去看祁邪的脸。
“没有。”
张少陵:“叫你收着点,你咋还把人篮球架弄坏了呢。”
祁邪敛起眉毛说:“收不住。”
张少陵:“……”脾气跟头牛似的,劲儿比牛太大。
导演让嘉宾先下场休息,招呼了工作人员来收拾这一地狼藉。
沈尧掀起衣服擦汗,又是引起一波尖叫,应黎呆呆地看着他们,有镜头扫过来,沈尧就没有朝应黎挥手。
下场之后,沈尧猛灌了瓶水,喉结翻滚得厉害。
应黎把包里的毛巾递给他:“你出了好多汗,快擦一下。”
沈尧球服都能拧出水了,擦了下汗津津的脖子说:“好热,我去洗个澡再回酒店。”
应黎提醒道:“你先休息一下,运动完之后不能立马洗澡。”
沈尧笑了笑:“好。”
沈尧想靠近应黎一点,但他们刚才打得猛,出了好多汗,身上肯定有味道,他怕应黎嫌弃,就隔了一个位置,捏着矿泉水瓶子问:“你刚才去哪儿了?一直没看见你。”
应黎坦诚地说:“我不太懂篮球,就去那边帮了点忙。”
沈尧哦了一声,有点不太高兴地又问:“我打的好吗?”
应黎不假思索:“好,厉害,很帅。”
他虽然来得晚,但正是赛事焦灼的时候,那一队实力也不弱,一被拉开比分就立马追上,最后五分钟决胜局尤其激烈。
应黎眼眸闪亮,夸人时会直视对方的眼睛,显得十分真诚。
沈尧一阵心悸,发觉脸上刚降下去的温度又热了起来。
“我呢,我呢。”谢闻时一屁股挤到他们中间,扯着衣领给自己散热,恬不知耻地问,“小黎哥哥,我厉不厉害,我刚才进了两个三分。”
可惜应黎忙得团团转一个都没看到,所以谢闻时才迫不及待来邀功。
“你也很厉害。”应黎不偏不倚地说,“大家都很厉害。”
坐在不远处的边桥笑了一下,他下午戴上了护臂,看起来比沈尧他们还热,额前的头发都湿透了,黏在脸上湿答答的,跟他以往的形象不太一样。
才休息了几分钟,工作人员过来说:“直播马上结束了,导演让嘉宾去给观众打个招呼。”
沈尧说:“我们过去一下。”
应黎点头:“嗯,我收拾东西。”
直播间的收视率在最后一刻飙升,要不是时间问题,导演都想让他们趁热打铁再来一场了。
应黎跟工作人员互道辛苦了,然后就去拿他们的包。
一只大手伸过来,祁邪拿起自己的包走了,留给应黎一个桀骜的背影,他身上的球服也湿了很多,背上大片深色印记,劲瘦有力的腿尤其长,几步就消失在应黎的视野里。
有人走到面前来了应黎都没察觉,沈尧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手:“看什么?”
应黎回过神说:“没看什么。”
应黎在看队长,刚才那个扣篮确实很牛逼,应黎不会也被他迷倒了吧,沈尧醋溜溜地想。
他剑眉挑起:“我们去洗澡了,你在这儿玩一会儿。”
“好。”
场馆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应黎低头玩消消乐,这种单机游戏没什么难度,他刷刷通关,正觉得无聊,手机顶端忽然探出一个消息框。
沈尧给他发微信说:“应黎,我衣服在包里没拿,你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还有内裤。”
“行。”
在包里找到沈尧换洗的衣物,应黎边走边发消息问他:“哪个隔间?”
“6号。”
场馆有几个大浴室,跟北方澡堂差不多,但都是单个隔间。
应黎找到地方,看了眼门上的号码牌,敲了敲门,又喊了一声:“沈尧?”
“进。”
里面的水声很大,掩盖了部分人声,应黎听得模糊不清,隐约听见沈尧喊他进去。
应黎推开门,浴室内水汽升腾,白茫茫一片,连人影都看不分明。
一排整齐的隔间只有一个人在使用,热水源源不断浇到地板上,顺着地漏流进下水道。
应黎没走太近,就在门边问:“衣服我拿来了,给你放哪儿?”
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在回应他,估计是没听见。
应黎环顾四周,走到一个衣柜旁边:“我给你放衣柜里可以吗?”
他拉开柜门,吱呀一声,与此同时,身后隔间里的水声忽然停了。
有人在向他靠近,光脚踩在地上,地残留的水渍吸收了些许脚步声,动静细微。
应黎首先发觉倒映在墙上的影子不对劲,沈尧没这么瘦。
那人没说话,只是越靠越近,应黎忽地很紧张,转过身。
过高的身高让应黎无法看清他的脸,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线明亮,在地上投射出大片影子,祁邪眼帘低垂,整张面容都隐在暗处,本就阴翳的五官更显可怖。
应黎脚步颠簸,差点坐到地上。
一只手把他捞起来,在他肩膀上留下几道道不深不浅的水痕。
祁邪的掌心滚烫,好似藤蔓将他紧紧缠绕,又似吐着信子的蛇在舔舐他的肩膀。
祁邪没穿衣服,什么都没穿。
连身上的水珠都没有擦干,蜿蜒地顺着流畅的肌肉纹理滚落,划过蓬勃又有力量感的胸膛,继续往下。
乌黑发丝上坠着的水珠落了一滴到应黎脸上,冰冰凉凉,应黎不敢乱看,瞳孔扩散又收缩,修长的脖颈随呼吸一起一伏。
祁邪离得特别近,危险的雄性气息灼热又粘稠,无孔不入,搅得应黎心惊肉跳。
他以为自己看见祁邪应该会很气愤的,但此时此刻四目相对只有尴尬。
祁邪瞟了眼他臂弯里抱着的外套和内裤,主动开口说:“来给沈尧送衣服,他是9号,你走错了。”
“对不起,我马上走。”应黎怔然回神,声音发紧,“请你让开。”
“我不让呢?”祁邪淡淡出声,墨黑的眉眼像随风泛起涟漪的湖面,掩住了湖底上涌的暗流漩涡。
应黎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死盯着他,是要发怒的前兆。
祁邪垂眸看着他另一只攥得死紧的拳头,突兀地说:“想打我。”
“要打哪儿?”
肩膀上的那双手晃了下。
应黎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地挣开他的手往后躲,吼着说:“别碰我!”
祁邪脚下还在朝应黎逼近,应黎怒急推了他一把,后者纹丝不动。
祁邪身上好烫,应黎刚接触到他的皮肤就被烫得立马收手,手掌上全是湿热的水。
应黎用尽全力的推拒在祁邪面前无异于奶猫挠痒,根本微不足道。
“你劲太小了,都打不疼。”
应黎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抱怨。
祁邪想了下说: “踢下面会比较疼,瞬间就能让一个成年男人丧失行动力。”
应黎愣头愣脑地听他说完,顿觉荒缪,简直荒缪。
见他还没有行动,祁邪还催促道:“你打,我不躲,也不还手。”
应黎头一回见有人主动要求别人打自己的,不可理喻道:“你疯了吧!”
祁邪有病,真的有病。
应黎声音太好听了,生气骂人也好听,配上那张粉嫩嫩的脸,就算是凶起来都毫无攻击性。
他莹白的脸颊被热气熏出大片嫣红色耳廓也透着不正常的红,祁邪想要抬手掐他脸,又忍住了。
应黎害怕了,心脏跳个不停,在看见墙上影子的那一秒,他分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当真正转过身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你让开,我要出去。”应黎眼圈已经红了,抬头倔强地直视他。
祁邪声音平缓,仍旧不带什么感情地说:“又要哭,我还没做什么。”
祁邪确实没做什么,只是碰了应黎的肩膀一下,如果不是那只手撑着,应黎已经瘫在地上了。
眼眶里蓄了一汪水,应黎使劲憋才没让眼泪流出来:“你好奇怪……”
明明之前还躲他不听他解释,消息也不回,现在又堵他不让他走,还非逼着他打人,桩桩件件串联起来根本就不合逻辑。
“嗯。”不止应黎一个人说他奇怪了,怪人、怪胎、畜牲、神经病,说他什么的都有,祁邪早就已经习惯了。
“嗯什么啊!”应黎面对他的时候脾气总会抑制不住地崩溃。
祁邪顺着他的话说:“我是奇怪。”
……
当他穿戴整齐地从祁邪面前溜走的那一刹,应黎还有些不敢相信,祁邪居然没拦他,他心跳还是很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应黎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飞快地走到门口想要逃走。
但祁邪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没有半分要追他的意思。
应黎握上门把手,又突然顿住脚,扭过头,生硬地说:“药我还给你了,我没换过,更没想过要害你,信不信随你。”
他觉得祁邪肯定是眼睛瞎了才没看见那条微信消息,于是又自欺欺人地给他解释了一遍。
祁邪微怔,神色稍有松动,似乎是难以理解地问:“为什么没换?”
“我为什么要换?”应黎被他无厘头的发问搞蒙了,气急道,“换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讨厌我的人,都巴不得我死。”祁邪胸口胀痛,语气微颤,“你不是也这么想的。”
早上他问出口的那一刻竟然害怕从应黎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以至于落荒而逃。
应黎再度被他的脑回路折服,气哄哄地抬高了音量说:“我没有这么想,我是讨厌你,只是不想看见你、不想听你讲话,但不会想着让你去死,我没那么恶毒!”
祁邪走过去,看着应黎的眼睛,像是要把他此刻的表情深深印在脑子里。
应黎眸色闪动。
片刻后祁邪下了结论:“你撒谎。”
再三被冤枉,应黎这回是真的被气哭了,哽咽着说:“我有什么好撒谎的?!把药换了,把你害死了我去坐牢?”
祁邪忽然凑近,把手撑在应黎脸侧,说:“你看我的眼神跟他们一模一样。”
他们?
应黎怔愣,就在他发呆的这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他发现祁邪的眼睛里什么东西在变化,扭曲融为一团浓黑的墨。
割裂的碎片逐渐重组,走马灯似的在祁邪面前展开。
他冷眼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发疯。
房间里能摔的东西都被摔了一地,床单烂成布条,衣柜里的衣服被剪刀剪烂,桌椅板凳翻倒,就连窗户玻璃都被敲碎。
满屋狼藉。
花瓶裂开的瓷片飞溅到他脸上,割出一个几公分长的口子,鲜红的雪珠涓涓冒出来。
女人冲到他面前,把他的胳膊掐得青紫。
他抬头,看见女人早已泪流满面,憔悴不堪的脸上泪痕斑驳,呲目欲裂,对着他胡言乱语。
“畜牲,你怎么不去死啊!”
“妈妈是爱你的……”
“就当我没有生过你,你去死、去死好不好?”
“小邪,妈妈陪你去死。”
女人死死抱着他,一会儿说爱他,一会儿又用最恶毒的话来诅咒他,心智尚未成熟的他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小小的脑袋里一团浆糊。
只是面无表情地想,女人在抱他,尽管那个怀抱无比僵硬,肩膀上那双手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他捏碎。
从他记事以后女人就没这么抱过他了,而是指着他的鼻子一遍遍骂他为什么不去死。
他伸出手,缓缓环住了女人,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画面突转,又有个男人大发雷霆对他说:“是你气死你妈的。”
“你妈死了你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吗?”
应黎发觉祁邪漆黑的瞳仁里陡然多了几条红血丝,撑在墙上的手渐渐蜷成拳头,笔挺身形渐渐不稳。
祁邪在发抖。
沉促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同样的当,应黎不会再上第二次。
他拉开浴室门,回头看着祁邪冷声说:“你别装了!”
作者有话说:
最多虐三章,如果我说话不算话就把头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