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苏黎脑海有片刻混沌。
沈墨率先步上楼梯，她回过神后快走两步追了上去：“什么意思？”
深吸一口气，苏黎确认道：“我表现不好会怎么样？你就不考虑和苏氏合作了吗？”
沈墨点头：“有可能。”
“你……”苏黎愣怔在原地。
那一头，沈墨已经踏上二楼走廊的地毯。意识到苏黎没有跟上，她转身回望。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射而入，被拱形窗户切割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沈墨就站在光暗的交界处，脚底踩着破碎的光斑。
微尘浮动，站在阴影里的苏黎喉咙像堵了一块硬物，吐不出咽不下，憋得她胸口发闷。
“怎么了？”沈墨低头询问，看不出表情。
苏黎想起不久前那个充满书卷味的房间。
有些陈旧的床褥上，僵硬的沈墨和她两片温软得不可思议的嘴唇。
她咬着牙又往上走了几步，来到沈墨身边：“我们结婚，和合作案有莫大的关系，对吗？”
“利益最大化。”沈墨颔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星辰般的眸子闪着纯净的光，好像并不觉得将婚姻和利益掺杂有什么不对。
苏黎抿抿唇，苦涩的嘴巴里竟尝出些铁锈味。
后面两人一路无话，一前一后顺利进入沈钟书房。
周慕心将窗帘拉开一半，惨淡的阳光照亮书房。沈钟坐在巨大的书桌后面，摆弄着面前一个篮球大的地球仪。
鼻尖缭绕某种苏黎闻不惯的檀香，让她下意识不喜欢这个地方。
沈钟开门见山，问起苏氏企业种种，包括现有规模和未来展望。来之前苏黎没想过会面对这一遭，但她很快拿出对待大客户的专业态度，竟也对答如流丝毫不露破绽。
末了，沈钟点点头，转头交代沈墨：“行了，你多费点心思，没问题就安排推进吧。”
沈墨颔首：“嗯。”
旁边，周慕心后知后觉回过神。
她狠戾瞪了苏黎一眼，蓦地开口道：“钟哥！不是说好s.g进军新科技领域的项目交给我来管理吗？！
“怎么还让沈墨插手这件事？”
周慕心是下属上位，她本人履历相当好看，曾经也是s.g内受到重用的得力干将。
当然，后来她从一名小高管直接跃升成董事长夫人，彻底成为业内传奇。
前些年沈墨学成归来，加上她分心在家里照顾儿子，沈墨一举吞噬她大半势力。如今沈墨一跃成为s.g实际话事人，周慕心却已经快被遗忘。
旧势力无法插入，她只能求着沈钟将新开辟的版图交给她负责。
实际上，出现苏黎这个变数之前，她已经几乎要成功了。
周慕心事先并不知道苏黎背后代表的苏氏就是沈墨属意的合作对象，并没有太把苏黎放在眼里。
直到此时此刻书房商议，她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安静点，像什么样子？”沈钟拍了一下桌子。
他瞥了一眼周慕心，淡淡道：“苏黎和沈墨都快结婚了，让你管理和苏氏的合作案你觉得合适吗？
“还是不要插手她们小年轻的事情了。”
周慕心皱起眉头：“可，可你答应过我的……”
“等下次吧，总归还有其他新项目。”沈钟一锤定了音。
周慕心满腹苦水憋在心里，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抬眸去看沈墨，发现对方迤迤然勾着唇角。
察觉到她视线，沈墨瞥了一眼回应，又低下头，漫不经心转动着手指上耀眼的银色钻戒。
别人不知道，周慕心却很清楚s.g未来三到五年的重心都会放心新科技领域。她失去这个项目的主导权，等于在后面三到五年都不可能翻身！
想到这里，她气得猛跺脚，接着便不顾礼仪捂着脸冲出了书房。
“唉哟！”沈钟在小辈面前还保持着威仪，“真的是，越活越不明白了。”
沈墨在一旁凉凉开口：“你太纵容她了。”
沈钟开始长吁短叹，指着沈墨道：“你要是个alpha该有多好？老子至于像现在这样发愁吗？”
“我是alpha、beta或者omega都一样。”沈墨气势丝毫不弱。
她双手撑在书桌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沈钟：“父亲，该改变的是你脑子里迂腐的思想，这世界早就不是只有alpha能统治一切的时代了。”
沈钟气恼地喘着粗气。
他从书桌后出来，走到苏黎面前：“婚前财产做好公证，另外，你们生下来的第一个alpha孩子必须姓沈。
“只有这两点，其余我没有意见。”
说完，也不等苏黎反应，他同样气冲冲离开房间。
苏黎感觉自己像个纯粹的观众。
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好像与她密切相关，但实际上，每个步骤又都是她无法参与，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从头到尾，她站在原地，旁观着一切剧情上演。
当听到沈钟说可以推行合作时，苏黎心里其实没有太多开心的感觉。
她低着头，从头到尾余光只能瞥见沈墨转动戒指的手。
那枚戒指对她而言实在太大，尽管沈墨已经将它戴到食指上，皮肉和银环间的缝隙依旧清晰可见。
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却莫名以违和的轨迹发展了下去。
沈墨走到她身边。
她奖励一般摸上她的脸，温声夸赞道：“表现不错。”
苏黎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掌心。
沈墨抬起的手落空，疑惑看着她：“苏黎？”
苏黎抬头看她。
她能怎么办呢？
她幻想着自己当场对沈墨甩脸子，告诉她：“不好意思，我们苏氏不稀罕以联姻的方式获得你手里的合作方案，告辞！”
然后她转身，大踏步离开房间，离开这座处处与她格格不入的城堡。
但是不行。
苏氏很需要这次合作。
没了苏氏，s.g还有许许多多个选项。但错过这次机会，苏氏即使再过十年、二十年，也难以等来第二个s.g。
不管沈墨如何想，如何做，从一开始，苏黎和她背后的苏氏只有配合的份。
不对，不仅是配合，还要俯首感恩，感恩沈墨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砸到他们头上。
苏黎一下泄了气。
“你怎么了？”沈墨凑近，观察她表情，“为什么不开心？”
“开心啊。”苏黎打起精神。
她的目光仍然不自觉被沈墨手上那枚银戒吸引：“我表现过关，苏氏可以顺利拿下这次合作方案了，不是吗？
“我挺开心的。”
沈墨蹙眉打量她。
苏黎弯腰牵起她的手，拇指指腹轻抚她食指上的戒指。
沈墨解释：“无名指太细，我就把它暂时戴到了这里。”
“还是不太适合。”苏黎低声喃喃，“改天换一枚吧。”
“不用。”沈墨抽回手，“我挺喜欢的。”
苏黎抿抿唇。
她回忆起意外求婚那天，那天沈墨目光也纯粹。借着自己犯傻的时刻，高贵的s.g话事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点了头，同时设计好这套一箭双雕的阳谋。
而苏黎自己，是颗好看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