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清风飒爽,因为才刚下了一场雨,空气格外的清凉宜人,酒坊临江, 从二楼凭栏望去正好可以见到一片浩渺的江面, 殷玠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某人提着酒坛斜倚着栏杆灌酒的场面。
“你来了”听见脚步声, 叶宸眯着眼看过来, 朝他努努嘴,“说好的酉时, 这都酉时三刻了,来迟了得罚酒。”
殷玠冷着脸,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悠着点, 掉下去了没人捞你。”
“不捞就不捞,我又不是不会凫水。”叶宸嘟囔了一句,估计是冷风吹够了, 拎着酒坛子摇摇晃晃的往桌子跟前来,一屁股坐在对面,还没等他走近, 殷玠的眉头就狠狠拧了拧,“你这又是喝了多少”
“不多, 也就三坛。”叶宸伸手比划了一下。
见他原本白皙的面容已经泛起了红晕,目光迷离,显然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殷玠有些无语, “你又被宋柒轰出来了”
殷玠这段时间都已经习惯了隔三差五就要被叶宸约酒,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本来是懒得掺和他们俩这点破事的,奈何叶宸威胁要是他不陪,就将他在淮安时半夜三更寻人喝酒屋顶赏月说的那些话都给抖弄出去,这个威胁还是挺管用,想到当初自己哭着喊着说阿妤不要我了的黑历史,殷玠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叶宸眉梢一挑,不满道,“怎么叫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她轰出来了”
殷玠点头,“是没轰,因为你连安定侯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这瞎说什么大实话
叶宸顿时犹如被霜打的茄子整个焉了下来,“能不能别幸灾乐祸”
“不能。”殷玠回答的十分爽快。
“我知道你在笑话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叶宸灌了口酒,闷声道,“当年她心中有我,我却避之如蛇蝎,如今她心中没我了,我却又上赶着去求她”
殷玠没吱声,知道又到一贯的絮絮叨时间了,他不需要人安慰,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显然,殷玠是个最好的人选,最起码嘴严。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贱的,就不是个东西,”叶宸面上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喃喃自语,“我如今才算是知道了当初她的感受,你说她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啊我明明都那样对她了,她却还是守着我”想到当年少女兴冲冲的捧着刚出炉的热包子献宝似的往他跟前递,他却将包子打落在地,然后亲眼看着少女眼中的光一寸寸黯淡下来,她说,阿宸,这是我第一次亲自下厨,就想来给你尝尝,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他很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可对上她看似不在意的表情,那声对不起硬是没有说出口,后来她走了,他将包子捡起来,鬼使神差的咬了一口,很难吃,大概不会有比那更难吃的包子了,毕竟连馅都是生的。如今想来,大概从他捡起那个沾满了灰尘的包子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动心了,只是明白的太晚。
“我想过忘了她,”叶宸声音低了下去,“她现在过得很好,我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要是没有我,如今她或许已经嫁了人,还会有一两个孩子,她的夫君定会将她捧在掌心视她为心中至宝”
殷玠眉头缓缓拧起,目光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门口挂着的珠帘,心中微晒。
“殷三儿,你觉得李业这个人怎么样”
这话题转的真够快的,“李业”殷玠想了想,“郾城都尉”
“嗯。”
“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殷玠很快的就从记忆中调出这个人的信息,话中毫不掩饰欣赏之意,“这人行事带兵颇有当年安定侯的作风,我记得他的父亲似乎就是安定侯帐下军师,怎么,你问他做什么”
“他与宋柒是青梅竹马,如今还未娶妻。”叶宸闷闷道。
殷玠立马就懂了,难怪今儿又要来喝酒,原来是得知有情敌了啊
叶宸心中的苦涩都快漫出来了,郾城就是如今宋柒驻军所在地,想到今日听见的宋柒手下人的议论,叶宸就满心惶恐惴惴不安,他不怕宋柒不接受他,就怕宋柒心中已经有了别人,青梅竹马,叶宸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个词就梗得慌。
“你终于想通了”殷玠慢条斯理喝着茶,一边问。
“通个屁”叶宸没忍住爆了粗口,“劳资还就不信了,不就要入赘么,大不了我明儿就收拾包袱去她府上蹲着去,要才有才,要容貌有容貌,我哪儿不比那小子强”
殷玠一个没忍住直接呛住了,“入,入赘”
叶宸一拍桌子,“入明天就入”
殷玠,“”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说的你想入就能入一样,起码得人家想要啊
显然叶宸今天受的刺激有些大,灌酒跟喝水似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喝高了就开始一口一个宋柒,然后就拽着殷玠的手不放了。
看着那只咸猪手,殷玠额角青筋直跳,“放手。”
“不放,”叶宸喝的有些迷糊,空着的一只手就要去解腰带,在殷玠逐渐惊恐的目光中叶宸扒拉下自己的衣领,委屈抱怨,“你看,这都是你挠的,你这女人好心狠,下了床就不认人,你骗了我的心还骗我的身”
殷玠,“”
死命的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看着趴在桌上又哭又笑的某人,殷玠发誓,以后他要是再出来跟他喝酒就不姓殷,抽出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仔细擦拭活像染了什么病菌,殷玠瞥了一眼门口,幽幽开口,“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你就让我来听这个”宋柒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墙上,姿态闲散,要是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她面颊有些红,宋柒发誓,要是知道这人醉了什么事都往外抖,她绝对不会听殷玠的忽悠跟着过来。
殷玠瞥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擦身之际,“他就交给你了。”
“不是,跟你喝的酒,与我有什么干系”宋柒柳眉倒竖回呛道,奈何殷玠速度够快,转眼就不见了影子,只余下房间里一个醉鬼。
宋柒拧了拧眉头,脚步一转,也打算跟着走人,刚转身就听见房中人呢喃出声,“别走”
宋柒抿抿唇,暗骂了一声晦气,还是皱着眉头进去了,冷眼观察了他半响,又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诶,醉了没”
只听砰地一声,叶宸直接连人带凳子翻在了地上,宋柒有些心虚的收回了脚,她发誓,她真的没用力,就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
叶宸闷哼了一声,手捂着脑袋,迷糊中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清清冷冷的好像在哪儿听过,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面前的人,却只能看清楚一个大概轮廓,咧着嘴乐呵呵傻笑,“阿柒,我终于梦见你了。”
宋柒挑了一下眉,蹲在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脸,“真醉了”
叶宸只是咧嘴笑,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皱起,目露委屈,“阿柒,你能不能不要嫁给姓李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宋柒想也没想就反驳,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如果我一定要嫁呢”
“那,那”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叶宸眉头几乎要拧成一团死结,“不许你嫁,抢,抢亲。”
“叶宸,你真的喜欢宋柒吗”明明知道他已经醉了,鬼使神差的,宋柒还是问出了这句话,问完就后悔了,跟一醉汉聊天,她莫不是脑子抽了哟,再说了,他喜不喜欢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不喜欢。”看叶宸摇头,再听他的回答,宋柒原本含笑的眸光顿时就冷了下来,自嘲似的一勾嘴角,酒后吐真言,问了也好。
正打算走人,就听男声嘟囔,“喜欢哪儿够,我爱她,爱宋柒”
宋柒耳力极佳,哪怕他声音断断续续不甚明晰还是让她听清了,起身的动作顿时僵住,眸色晦暗不明,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低头看去,就见还在地上躺着的男人双眸紧闭脸颊通红,嘴中仍旧喃喃,“我错了,别不要我”
宋柒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半响才哑着嗓子回道,“可她不敢要了怎么办”
夜幕已经降临,天空繁星闪烁,宋柒屈膝坐在地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还倒着一个人,睡得正酣,只不过身上被披上了一件衣裳。
殷玠回去的时候容妤正在房间里看账本,听见他进来,容妤头都没抬,“回来了醒酒汤喝了没”
“我没喝酒。”殷玠见她只穿了一件寝衣,懒散的歪在软塌上,背后靠着一个隐嚢,榻上则摆着一个小矮桌,各式摊开的账本子满满摆了一榻,殷玠失笑,“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看账本小心眼睛疼。”
“诶,先别动。”见殷玠要来收拾,容妤赶忙制止,自个儿小心的将摊在软塌上的账本一个个按顺序收好了,给他腾出了一个空,“现在可以坐了。”
殷玠无语了一瞬,顺从的坐了过去,见她眼睛一直黏在账本上连个用眼神都没分给自己,殷玠有些不满,“你这都看了好几天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容妤这两天扒拉账本连眼睛都快看瞎了,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当家人的不容易,尤其是王府家大业大,光殷玠的私产田庄铺面什么的就不知道有多少,虽然不用她亲自出面打理,但该清楚的还是得清楚,怎么着都得做到宏观把控吧。
殷玠是个甩手掌柜,从前王府的账册都是由皇后帮着看着的,如今王府有了女主人,皇后自然是得将账册还回来,想到自己进宫皇后笑眯眯让人抬出三箱子账本的场景,容妤突然觉得,皇后当初之所以愿意帮殷玠尽早定下婚期,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估计就是不想再帮着算账了,确实不是人干事。
容妤如今非常十分之富有,聘礼是她的,嫁妆还是她的,王府的经济大权尽在掌中,容妤表示,她现在已经有了一种尽情吃喝玩乐当一条富贵咸鱼的冲动。
闻到殷玠身上的酒味,容妤抽了抽鼻子,赶紧拍掉殷玠想要来搂她的爪子,“先洗澡去。”
“你陪我。”
容妤嘴角一抽,“你当你是团哥儿呐”
殷玠默默盯着她,那眼神容妤缴械投降。
单独辟出来的浴室里水雾缭绕,容妤坐在池边,脚伸进浴池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踩水,目光灼灼的盯着浴池中若隐若现的男子躯体,看着看着就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能看,不能吃,也就能过把眼瘾了。
说起来容妤也得为殷玠掬一把同情泪,就没见过这么惨的新郎官,新婚之夜她来月例先不说,后来月例结束准备补回来,殷玠却非要说先准备准备不能这么马虎,还没等准备出个结果,祁大夫将解药制出来了急吼吼压着殷玠要解毒,解毒一时爽,就是用药得禁那啥几个月,从前殷玠还能挨挨蹭蹭求点福利,现在嘛老实禁着吧。
“阿妤,帮我擦背。”
“你确定”
“算了,我自己来吧。”
听着男人委屈扒拉的声音,容妤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还没等她笑完,就感觉脚被人握住,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浴池栽去,溅起的水花成功将她淋成了落汤鸡,男人有力的臂膀牢牢将她禁锢在怀里,惩罚似的咬了一下她的脸,“不许笑。”
殷玠自然知道她是在笑什么,心中同样十分郁闷。
“就笑。”两人出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差不多了,因此容妤也不怎么害羞,哼了一声,她又不怕他,边说还不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烛火下她的眼中仿佛有星星,笑容明艳灿烂,娇俏柔媚而不自知,因为沾了水,衣裳都紧紧的贴在身上,严丝合缝,比起完全敞露更多了一丝朦胧风情,察觉到殷玠的目光有些不对了,容妤赶紧要去推他。
殷玠揽着她的腰不让她动,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别动,我就抱一会儿。”
两人本就是站在池中,又贴的近,感觉到后腰处抵着的物什,容妤只想捂脸,果然,就知道会这样。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容妤实在是受不了了,委婉建议,“要不还是将我放开吧。”
瞧瞧,看得着吃不着憋得多难受啊
殷玠顺从的撒开手,看着她手脚并用要往池边爬,殷玠好心的托了她一把,幽幽叹了口气,“还有半个月。”
容妤,“”原来还真在数日期啊,看着男人眼底不加掩饰的灼热,容妤莫名有些腿软,别问,问就是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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