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情况特殊, 蔡鸿明肯定见了顾凌霄就要夸她——小姑娘这么打扮多好看啊！小雀斑这个年纪, 就该穿成这样才对嘛！
可现在想到网络上那些流言蜚语蔡鸿明就头疼。
默默地想如果有人邀请自己去回答“人可以坏到什么程度”这个问题，自己一定要写：“因为见不得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有主见有想法, 被明星青眼有加，有人拼命泼脏水到小姑娘身上, 还引发全网网络暴力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
“蔡助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啊？呃……”
心中义愤填膺三万字的蔡鸿明被顾凌霄一点名，这才回过了神。自打去过大树村, 他和顾凌霄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交情。他让顾凌霄不要再生疏地称呼他为“蔡先生”，顾凌霄就喊他“蔡助理”了。
蔡鸿明此时讷讷了一下，都不知道要怎么对顾凌霄解释这些天发生在网络上的破事——这会儿他算是看出来了,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雀斑还不知道网络上她已经被骂成了什么样子。就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这么多人在对她网络暴力, 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进来说话吧。”
裴彦把顾凌霄迎入了家中关上了门, 又妥帖地给了顾凌霄一双装饰着羽毛和水钻的粉色拖鞋。
这双拖鞋是某超一线大牌的经典设计，号称“贵妇名媛专用”。
因为这双价值不菲的拖鞋不可以沾水，就连干洗也会破坏其轻柔的质感。且用来做拖鞋的材质特别容易沾灰沾头发, 几乎是只要弄脏沾水拖鞋就毁了。偏生这双拖鞋太精巧太好看, 脚感又特别的美好, 据说穿上就像是踩在极度柔软的长绒毛之上, 所以贵妇名媛们乐此不疲地买了一双又一双。
metube上的网红名媛都以穿这双“贵妇鞋”为荣，但凡与时尚、美妆擦边儿的metuber都向往拥有这样一双“贵妇鞋”。
裴彦从小在感情方面似乎就缺了根筋。虽然被人告白过也交过所谓的“女朋友”，可是他对“女朋友”的态度和对其他的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也因此裴彦都是被人主动告白，却也都是被主动告白的人主动甩掉。用蔡鸿明的话来说，裴彦在心理上那是正宗的母胎单身。他就像是自带绝情断欲的结界，谁都没法靠近。
裴彦搞不懂那些说喜欢他的人怎么一转头又说不喜欢他了, 干脆放弃思考那么多了。入圈后他更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无论前公司给他安排多少练习和工作他都老老实实地接着，哪怕没有私人时间也不以为意。公司一开始还对他严防死守，就怕青春躁动的小年轻干出些什么被狗仔抓到就毁一生的事情。结果裴彦乖到令人怀疑他有没有生而为人的正常需要。
这么多年下来，裴彦固然有在工作上和搭戏上比较合拍的女性工作人员或是圈内女明星，然而论异性，裴彦承认自己依旧不懂。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十五岁小姑娘会喜欢什么，他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不懂就问是裴彦的好习惯。为了让顾凌霄对自己还有自己家产生好感，他特意问了些女性朋友还有女性工作人员。
裴彦对身边的女性没有意思可不代表这些女性们对他没有意思。裴彦的女性朋友都是半试探半开玩笑地说了些东西，结果裴彦还真把她们所有人的话都当真了。
这双两万五美刀的“贵妇鞋”就是其中之一。
不用说，蔡鸿明看见这双“贵妇鞋”、因为好奇而去查了价格之后是瞠目结舌——不要怪他也跟着网络上的那些人一起多心。实在是……实在是哪怕时对裴彦没那个意思的大直男，被裴彦这么对待了也得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啊！更何况对面是个芳龄十五的小姑娘！
作为助理，蔡鸿明确实该提醒裴彦他这么做不好，容易让人误会。可蔡鸿明不光是裴彦的助理，他还是裴彦的铁哥们儿。
老裴从来没有为一个姑娘乱过心神，更不曾这么认真细心甚至可以说是挖空心思的去对待一个姑娘。哪怕小雀斑只有十五岁，老裴三十一都可以当人家爹了，但……他就是不想泼老裴冷水。再说老裴这么个精神牡丹狗，他能对人家小雀斑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啊？他不过就是表达关心的方式在世俗的人眼里只有追漂亮妹妹的时候才舍得用上。
顾凌霄可不在乎这双粉.嫩的拖鞋是不是什么“贵妇鞋”。拖鞋对她而言就只是拖鞋而已。顶多脚感好一点。
但单论脚感，什么拖鞋又能比得上厚实绵软的皮毛呢？她上一世生活在宫殿中，每到深秋宫殿中就会开始铺上各种最上等的皮毛，以防让她冻到了脚。在她年老力衰之时，寝宫地上的皮毛又何止一层？就是小阿瑶的顽皮孙女在殿中四下奔跑，殿中的脚步声也只是隐隐一点。
平静地换上“贵妇鞋”，顾凌霄淡然的表情让蔡鸿明忍不住“嘶——”了一声。
“？”
顾凌霄递了个视线给蔡鸿明，蔡鸿明喉头滚动两下，还是说了实话：“你现在穿的这双鞋，值两万五美刀……”
“哦。”
顾凌霄的不为所动让蔡鸿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按照现在的汇率，也就是接近十三万……”
“嗯。”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顾凌霄连眉毛都没有动上一下。跟在裴彦身后的她因为瞥见裴彦家门口的挂画和一个摆在鞋柜上的摆件，随口说了一句：“吕老板画的老房子和海野绘真的南瓜真好看。”
喵喵喵？
蔡鸿明不明所以地望着顾凌霄，只觉得她说得每一个单独拆开他都懂，可合起来……他怎么就不懂了呢？
裴彦亦是愕然回首，只不过他眼中盛着的是遇上了知己的喜悦。
“你知道吕一博？”
顾凌霄笑笑：“并不了解，我只是觉得他画的老房子很好看。”
吕一博不是什么著名的画家，他是个商人。一般人只知道吕老板的爷爷是国画大家的吕老，却不知道满身铜臭的吕老板还会有自己画画的时候。
“我在吕老板的访谈里见过他的画……当时吕老板介绍那幅画的时候笑着说‘我爷爷太厉害了嘛，我感觉我一辈子都比不上我爷爷，也就没有自取其辱地选择美术专业。’那副画的笔触和这幅画的笔触是一样的。所以我想这幅画也是吕老板亲手画的。”
顾凌霄欣赏着吕一博的画，裴彦像看画一般凝视着顾凌霄。他的心底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意。
裴彦为吕一博的公司做过代言，也与吕一博同席过。席上二人聊起艺术、聊起绘画，裴彦无意中谈到吕一博装饰在自己办公室里的一幅没有作者名的水彩画，这才知道这拿水彩画老房子的人正是吕一博自己。
吕一博没想到裴彦会欣赏自己的画，诚如裴彦没想到吕一博会欣赏自己。回想起那时的情形，裴彦想自己心绪热切的起伏应该是因为遇上了知己。
对，知己。哪怕面前的小姑娘才十五岁，他还是愿意将她当作知己。
“海野绘真的南瓜你喜欢？”
海野绘真的南瓜也就是被裴彦摆在鞋柜上的那个摆件。严格来说那不是南瓜，但海野绘真的风格就是把不同的瓜果蔬菜的造型融合到一起，然后涂上极其夸张的对比性色彩，营造出一种迷幻朋克的视觉风格。
比起吕一博的老房子，海野绘真的南瓜就好认多了。当然，海野绘真的南瓜也贵多了。毕竟海野绘真的南瓜是明码标价的艺术品，不像吕一博的老房子只拿来自己挂挂或是送朋友赏玩。
“那这个南瓜送给你好不好？”
礼物赠知己，这是吕一博对裴彦说过的话。吕一博的画所有都是世上唯一一幅，裴彦也只有一幅。他把吕一博的画转赠给顾凌霄是对吕一博的不尊重，因此他便想着把海野绘真的南瓜给顾凌霄把玩。
一旁的蔡鸿明差点儿又一次没出息的心肌梗塞了。别怪他是这种反应，他这个不懂艺术的人为了弄懂顾凌霄和裴彦在说什么，刚才拿手机查了一下海野绘真的.名字。
被裴彦随随便便就要送给顾凌霄的那个南瓜价值两亿多日元，也就是约一千七百万。
“不用了。”
顾凌霄的回答也让蔡鸿明很肉疼。拜托！天上白掉一千七百万诶！小雀斑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放我那里也是落灰。而且说不定我就要搬家了。”
顾凌霄的回答轻飘飘的，裴彦想问她搬家是怎么一回事，然而顾凌霄道：“还是先说正事吧。”
正事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网络上那些乌烟瘴气的玩意儿。
一想起那些破事，裴彦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回落下来，蔡鸿明更是心头沉重，不知道要怎么对小姑娘开这个口。
三人在裴彦家的客厅坐了下来。和裴彦本人一样，他家也属于性.冷淡的极简风格。开阔的空间里不光家具少，还大多都是纯色，看起来真是没有多少生活的气息。
不过客厅的茶几上透明的水晶瓶里插了满满一瓶的芙蓉花。艳丽娇美的新鲜芙蓉可谓是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空间里最美的亮色。这些花当然也是裴彦为顾凌霄准备的。
听完蔡鸿明的话，顾凌霄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新的认识。
说实话她也不意外崔婷婷从中掺了一脚。她只是想问崔婷婷：为什么不把拿来陷害雷霓的孜孜不倦放到充实自己上去呢？
至于崔婷婷为什么只盯着雷霓使坏，是不是雷霓对不起过崔婷婷这种话顾凌霄是不会问的。
有些人无论你对她或他多好，她或他始终觉得是你欠她/他的，你就是对不起她/他了。在雷霓看来崔婷婷是她的好闺蜜、最要好的朋友，可在崔婷婷眼中，雷霓活着大概就是碍着她眼了。
“没关系，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顾凌霄风轻云淡。
打脸崔婷婷不是她的本意，也不是雷霓的愿望。可崔婷婷把脸凑到她手里，她是不会像真正的雷霓那样疼惜崔婷婷的。
裴彦和蔡鸿明都是摸不着头脑，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同样是浓浓的焦虑。
“所以直播可以正常进行。”
顾凌霄话锋一拐，直言裴彦和蔡鸿明都不愿意暴露出来的东西。
“网络上的讨论度高是坏事但也是好事。这说明我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关注度。”
“我的问题我自己会处理，裴先生蔡助理只需要考虑你们的问题即可。站在你们的角度上来说，现在对你们而言应该是个好机会。”
方才还因为与顾凌霄说上几句话所以心中春暖花开的裴彦此时只觉得心中被剜掉了一块。跟着有微寒的风从那一块空洞里穿过，形成无声的尖啸。
“你知道……？”
顾凌霄觉得裴彦问的话有些奇怪。
裴彦怎么会认为她不知道他们是想利用她这个第三者来展示裴彦的私生活？
慈善人和被慈善的人本来就是利益交换，彼此满足对方的需要。她从裴彦这里获得了钱财，还得到了额外的关注度，现在换她来满足裴彦的需要那是再正常不过。
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我当然是明白的。”
顾凌霄想了一下，最后把原因归结到了裴彦和蔡鸿明认为十五岁的小姑娘不该这么人情通透之上。
她露出安抚性的笑容，道：“裴先生蔡助理不用担心，我明白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我也不觉得这是利用。”
“在我看来这是互帮互助，比一味单方面的施舍要来得强得多。我会全力配合你们这边的需要。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也请直接告诉我，我会尽可能地回避。”
面前的雀斑少女太老成也太现实了。究竟是怎样苦难的过去才能让她全然不相信他人会产生没有由来的好意？
蔡鸿明心中一片酸涩，只觉得喉咙都又干又哑，活似生吞了把砂砾。他眼眶一红，只觉得之前满脑子利用人家小姑娘的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裴彦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是说不出话来。望着面前的少女，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述自己的感受，只是单纯心疼得无以复加。
偏偏他是最没有资格对顾凌霄说“你错了”的人。
因为提出领养计划的人是他，定下收养对象是顾凌霄的也是他。从头到尾他打的主意就是利用顾凌霄，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觍着脸对顾凌霄说：“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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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美少女在问cp的问题……
那统一回答一下：主线都是开放式结局，美少女们怎么想都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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