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在暴雨里颠倒。
风是斜的, 雨点射的玻璃劈啪作响。陈清焰驱车出来时，车速很慢, 车窗被人有节奏地叩了几声, 他摇下车窗，闪出一条缝。
新来的实习护士, 短裙湿透, 没有人不认识这姑娘。
美的生猛，又如此年轻。
“陈主任, 搭个顺风车？”小姑娘压根不是征求他的同意, 车门一拽, 她坐上来了。
而且是副驾驶。
“有可以擦头发的东西吗？”她毫不怯生，事实上, 陈清焰一时间想不起她叫什么。103上下都知道护理部新选来的一批实习生里, 有个漂亮耀眼的姑娘。
“我叫林乔，小名小乔, 就是你想的小乔那两个字。”小姑娘狡猾又挑衅地懒懒脱掉鞋子，露出染着血红指甲油白皙的一双脚。
陈清焰微微一笑，他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犹豫开口的停顿。
他见过她一次, 在食堂。小姑娘全场瞩目, 她实在太漂亮, 美的张牙舞爪, 目中无人。她一眼看到陈清焰，知道他是整个骨科二把手。那时候，她明目张胆地直接走到自己面前, 说：
“我知道你叫陈清焰，是103最英俊的男人，果然如此。”
陈清焰把这当做小女孩的犯花痴，他没理会。
“林乔，我现在是要去……”
“我知道，你要去接你的程程，对不对？”林乔忽然就打断他的话，明媚又暧昧地笑，“陈主任是宠妻狂魔，我来到就听说了。”
小姑娘对他的情况摸排的一清二楚，堪称拆弹专家。
“我也往那个方向去，所以，陈主任不介意我坐您的车吧？”林乔抽他车上的纸巾，慢慢吸大腿上的水渍。
陈清焰笑笑，他没继续说什么，专心路况。
女孩子把脚拿上来，蜷在副驾驶。她穿一字肩，锁骨完美，浑身雪白发光，露着细腰，热裤在肚脐以下。
林乔家里很有背景，她来103实习，走的是张扬高调路线。她年轻，又极美，工作时却偏极认真，让人没地儿挑毛病，是个矛盾莫测的姑娘。她一来，便成为103的话题中心。
“陈主任，您知道这样的暴雨天气最适合做什么吗？”林乔慵懒地侧过脸，问他，她红唇饱满，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清焰看：
这个男人保养的真好，皮相完美，事业有成……他在床上攻陷女人时肯定很性感。
不，我也想要他。林乔如是想。
陈清焰漫不经心回答了一句：“每个人标准不一样，我想应该没有统一答案。”
他侧脸线条真让人心动，流畅，禁欲，喉结安然不动……林乔盯着他，满脑子燃烧的念头，她当然知道他的故事，尽管零碎、雾里看花。
他出过轨。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让这样的男人再一次脱离轨道？她太想知道他失控是什么样子，而不是衣冠楚楚的，漠然的，和自己说着毫无感情的字句。
林乔觉得自己光是看他，就要湿了。
她比他的妻子年轻。
“适合make love ，夏天的暴雨天气最适合后入，在落地窗前做，两人精疲力竭，最后拥抱着睡去。”她露出天真又妩媚的神情，轻轻咬住手指，像说“裙子好漂亮”的语气，竟是一点杂质不掺。
陈清焰听得皱眉。
他没有接话。
“陈主任，你好像不敢和我说话。”林乔偏头笑出声，“我是不是吓倒您了？”
她的确很开心，因为，她发现陈清焰不说话时更迷人。他越是沉默，她越想勾引他。
陈清焰淡淡看着前方道路：“不错，年轻人的说话习惯我难能适应。林乔，我也没有听女孩子说荤话的爱好，抱歉。”
他当然明白姑娘火辣目光里的东西。
过了红绿灯，他车速忽然加快。
“我要到了。”陈清焰选择靠路边停下，他没有继续送她的打算，只想对方快点下车，走人。
林乔只是笑，也不说话，慢条斯理解开车上安全带。临下车前，忽然伸手捏住陈清焰的下巴，她吻到了他的嘴唇。
在陈清焰甩开她之前，她已经退回来，眼睛灼灼盯着他说：“我打赌，你会喜欢和我上床。还有，不要告诉我，你上不动我这样的年轻姑娘了。”
说完，她快速脱下丁字裤，又十分挑衅地丢给陈清焰，扬眉说：“我为你动情的现场证据，收好了，陈清焰。”
几秒钟后，她把他的车门关的震天响，真空跑进雨幕里。
陈清焰轻抚下眉峰，头疼地要命，他用纸巾把黑色的丁字裤捏起来扔到垃圾桶。
但很快，他手机上有陌生信息：
陈清焰，其实下雨天还适合self abuse，我会想着你做这个，我把它叫做self abuse。
林乔在看到他车子驶进视线里来时，早计划好了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年轻，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不贪恋青春的。更何况，她是这么地漂亮，她看上的漂亮男人，和她不多不少正好般配。
林乔在第一眼看到陈清焰时，就知道，自己沦陷了。
整个人像暴雨一样朝外泼洒，任性妄为的，没有道理的，一点不剩。她高傲，只有征服陈清焰这样的男人，人生才有意义。她知道陈清焰有个深爱的妻子，那这样，就更刺激有挑战性了。
林乔简直是快乐地跑进了大雨纷飞里。
陈清焰删除了这条信息，他没什么表情。
并拉黑这个号码。
103近期有个活动，为南城周边乡村65岁以上老人免费做体检。陈清焰准备亲自过去，接到简嘉后，和她先说起的是这件事。
车里有香水味儿，不是陈清焰的。
简嘉的眼睛只忽闪了一下，陈清焰说：“刚才有个实习小护士搭了段车，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哎，我都没那么小气，你干嘛啊？”简嘉忍不住笑了，她眼珠子灵巧一转，打趣他，“是不是有小护士又看上了陈主任？”
“有可能，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我不希望你误会我。”陈清焰握了握她的手，“程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或者是任何事影响我们的关系。”
简嘉低下头，轻轻摩挲起他的手，抿唇笑了：“其实，有人爱慕你，说明陈主任很有魅力呀。”
“程程。”陈清焰不满她轻飘飘的态度，他是很严肃地在和她说话。漂亮的，年轻的，有趣的，什么样的女孩子他都见过。即使今天林乔如此大胆地挑逗他，他也不觉得太惊讶。
陈清焰只是觉得浪费时间，处理任何他不感兴趣的事情，都让他心烦。
“好了，好了，我不说让你不高兴的话。你说你们活动的那个日期，正好我也有空，我要和你一起去。”简嘉亲亲他手背，调皮说，“我要看看陈医生面对那些乡下老人是什么样子。”
陈清焰沉默片刻，说：“这些年，在住院部见过很多老人，人老了，意味着更孤独更无助，剩下的日子，可能会过的非常没尊严。程程，你知道吗？我说的还是家里条件比较宽裕，但子女都不在身边，只有老伴相依为命的这种情况。但我们又不能过分苛责他们的子女，他们在大城市打拼同样压力沉重。至于乡下，我更不敢想象，如果一个老人贫困没有家人他如果生病了要怎么办？不过是孤独等死而已。”
简嘉静静听他说，专注的，投入的，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会非常用心倾听。
“我更喜欢你了，陈医生。”她心里柔情肆意，何不食肉糜，她知道她的男人从不让她失望，是她真正的骄傲。
“你尽力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简嘉习惯性地摸一摸他的脸庞，对他温柔笑笑。
陈清焰捉住她的手，认真说：“我考虑过了，把外公和姥姥接过来，给妈换套大些的房子和老人住一起，离我们近一点。他们一直住华县，不是长久之计，你觉得呢？”
他在住院部，不过是多问候几句生病的老人，常引得老人热泪盈眶。大概就像一个小孩子，跌倒了，没人扶他，哪怕很痛也会挣扎起来。可但凡有人送来一点安抚，他就要大哭。
人老了，又变得和童年时一样。
只是，人人热爱新生。那些衰朽的，散发腐烂气息的，全是死亡靠近的味道，人们避之不及。
尽管，两位老人身体尚可。但陈清焰知道，老年人的孤独是隐忍克制的，而世界，是年轻人的。
简嘉看他几秒，一把搂住他脖子，不住亲吻，呢喃说：“谢谢你……”她有点腼腆，“其实，我想过和你说这件事，但南城的房价我也清楚，我知道你负担的起，但……”
她绞着他的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简嘉抬起清澈的一双眼，又笑了，“我会继续努力挣钱的。”
简嘉一直想靠自己的能力把外公和姥姥接过来，给妈妈换房子。但103附近的房价，高的让人晕眩，这足以磨平很多年轻人对生活的那点诗意和锐气而疲于奔命。
她没有再为钱苦恼难堪过，可她知道南城那些年轻人的生活状态。
在滂沱的雨夜里，陈清焰又收到陌生短信，他这次没有删除，而是决定当面找林乔谈。
这姑娘，简直是在性.骚扰他。
但第二天，林乔表现冷淡，已经像不认识他这个人了。陈清焰看着她无比妖娆的一张脸，美的嚣张，确实对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他承认，林乔真的太漂亮了，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往眼前一站，直撞眼球。
两人再次有交集，是在乡下。
陈清焰带着简嘉从大巴车上下来时，他发现，林乔也跟着团队过来。
小姑娘忽然又苏醒过来似的，当着简嘉的面，毫不避讳勾魂摄魄地把目光压死在陈清焰身上。
简嘉很轻易地注意到了林乔。
那种无比自信无比青春无比靓丽的下战书一样的目光，无耻，却充满力度。
103已经有些风言风语。
林乔同样毫不避讳在其他场合谈到陈清焰，却只点评他的职业素养，热烈又安全。让人浮想联翩，又无话可说。
简嘉平静地看着她，轻笑一声，对陈清焰说：“是她吗？她好像真的看上你了。”
陈清焰忙于现场，他捏下她掌心，放低声音：“不用理会，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四处走走看，和村民聊聊天，听听别人的生活。”
他无意抬眸，正对上林乔势在必得的目光。女孩子冲他笑了，极为动人，她在心里给他慢慢编织起一张大网。
这个男人，她怎么着都会弄到手，林乔眯起眼，想象陈清焰不穿衣服的样子，她要他为她意乱情迷。
他的妻子，看着也就那么一回事。没她漂亮，没她年轻，同样的，没她野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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