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祭祀舞衣有什么要求吗?”
购物金有限, 任务又重,江济堂琢磨着,要是祭祀舞衣对制作没有太大要求, 他可以买布料来制作。
系统贴心的展开了蛮荒世界不同部落对祭祀舞衣的要求。
类似奴隶制国家的大部落,他们的祭祀舞衣是最复杂和珍贵的。
他们的祭祀舞衣一般有内外两层,内层是纺织厚实一点的布料,染色, 绘有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等不同图腾, 外面一层是宽袖纱衣, 有些还有拖尾。纱衣上会有刺绣,还有青铜珠片和各色宝石。
当祭司舞蹈的时候,身上的青铜片撞击,会发出有节奏的铃声, 各色宝石则在篝火照耀下如夜空的星辰闪耀。
而他们手上往往还拿着青铜乐器,敲击或者吹奏,族人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
而一般的小部落没有这份家底,就会退而求其次,只穿单件布衣, 绘制上本族图腾, 再以彩色羽毛、贝壳、果实等物装饰。手上则拿着果壳铃,跳跃起来也很有气氛。
还有最差的, 连布料都没有的,只能穿着皮毛缝制的祭祀舞衣, 上面有一些羽毛和骨头, 手里拿着的也都是天然果实或者骨头制作的乐器。
安原本所在的部落高山部落算是中等偏上部落,有布料祭祀舞衣,还有一把系着青铜铃铛的凶兽骨棒。
而她现在所在的小哇部落, 连最差的皮毛祭祀舞衣都找不到一件,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巫的传承。
“小哇部落是什么图腾?”江济堂已经有了想法,不过他得先搞清楚这个部落的图腾是什么。
“小哇部落原本是很多流浪者聚集起来形成的,所以有五六种图腾。”系统顺势展示了小哇部落的几种图腾。若非如此,安也不能进入小哇部落。纯血部落都比较排斥非配偶的其他图腾。
“手工刺绣我是没办法了,没有这个技术,机绣定制太贵。不过把图腾图案画上去倒是可以。或者更高级一点,用贝壳片或者青铜片绣出图案。不不,价格太高,还是作为点缀吧。”
技术不够,材料凑,或者……江济堂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系统,蜡染的技术出现年代较晚,理论上是不能作为任务物品出现,那么如果我拿着靛青染料、蜂蜡和白布出现在蛮荒世界,然后在那里进行蜡染,可以跳过这个限制吗?”
系统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可以。”
“那我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染布对其他任务者来说不行,因为上色需要时间,但对他这个任务者背包升到五级的人很容易。
又卡到bug了!
于是他先去买了布,一卷厚实的本色棉布,一卷半透明的本白亚麻纱布,都是1.6米的宽幅,两米五的尺寸。
还有一大包最简单的亚麻流苏,流苏长16厘米,做工比较粗糙,本白色。
这些全部加起来88元。其中28元是买流苏的,他觉得,若是衣摆绣上密集的长流苏,祭祀舞衣舞动起来会更有味道。
剩下的钱,他去买了一罐靛青染料,一对机绣的棉布鞋垫子,又买了一斤半的树蜡和两卷线,就全部用光了。
不过还有赠礼的费用,16块,全部用来买合金铜铃。三个栗子大的要做成手摇铃,剩下还有几个小的,可以缝在衣服上,聊胜于无。
当天晚上他就踩缝纫机做衣服了,但当天也没做完,第二天下午才全部做好。
中衣、外罩衫、腰带、鞋子、袜子、头带、腕带,江济堂硬生生做出了这七件套。
江女士回来的时候看到,还吓一跳。因为都是古风款,却全是本白色,有点儿像丧服,套在衣架上挂着,有点儿渗人。
这一套,里面是斜襟宽袖的长袍,配着五指粗的腰带,还有多出来的布料,搭配鞋垫子做了一双薄底布鞋。这鞋子的鞋底就是鞋垫,很薄,也就跳舞的时候能穿一下。上面还缝了两粒小铜铃,动起来叮当叮当响。
外面则是半透明的纱衣,是宽袖大罩衫,风一吹,飘飘若仙。不过江济堂在纱衣的衣摆和袖口都缝制了密集的流苏,加了点垂坠感。
剩下还有好些碎布料,他想了想,棉布就做了绑带的袜子,零碎的纱布都剪成小块,掐成一片片玫瑰花瓣,再缝合。
于是桌面上就出现了许多白色玫瑰花,都是纱布材质。
他特意留下三条长的纱布,都缝成长飘带,再用熨斗烫平,这才把之前的玫瑰花一朵朵缝上去。
于是手里就多了三条中央堆满玫瑰花的飘带,最长的那条是发带,短的两条是腕带,腕带上还穿了两颗小铜铃。除了没有颜色,瞧着还挺美好。
还有些时间,江济堂找出一根圆木棍,打磨平整了,刻上几圈防滑槽,再用粗棉绳把三粒铜铃捆绑上去,捆紧了。
他摇了摇,三颗铃铛的声音实在小,但跳祭祀舞的时候拿来烘托气氛还是可以的。
至于安的骨笛,既然是作为购物金送来的,那么便不好还回去。好在江济堂这里还有不少骨头,他特地选了一根属于凶兽的细长骨头,切掉两端,只留下中间的长管。
然后要打通里面,骨髓清除,并且煮沸,清洗干净。
凶兽骨头结构紧密,清洗后莹白如玉,拿着压手。江济堂参考了安原来的骨笛,画出音孔。他拿着工具好不容易打出几个孔,又用金刚砂细细打磨干净。
打磨好的骨笛竟和玉笛一样通透莹润,仿佛艺术品
他又试着吹了吹,半天才吹出一点声响,除了声音更清亮,倒也和寻常笛子相差不多,并没有因为使用了凶兽骨而加持了什么特效。
“东西都差不多了,就等明天……我还是把蜡染视频再看几遍吧。”虽然江济堂染过布,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且只有那么几次,经验不足容易出错。
又一天过去,交单时间到了,江济堂最后复习一遍蜡染的注意事项,就选择了交单。
“阿嚏。”初春时节,冰雪消融,但大地还没有完全复苏,连冬眠的动物都还躲在洞穴中呼呼大睡。江济堂带着任务出现在一片石滩上。
这里多是碎石杂草,勉强能看出有人类耕种的痕迹。而不远处,有一些皮革和木头搭的三角帐篷屋,隐约能看见有人类活动。
他们似乎在清理一块平地,并且收集枯枝。大多数人都是用手,也有少数用上石器和骨器,目前没看到陶器,青铜更不会有。
小哇部落,是真的穷啊。
在他们注意到自己之前,江济堂先避让开,他走进附近的杂树林,一直走到林子深处,才开始准备工作。
他先拿出三脚架,下面点着酒精灯,上面化开树蜡。
化开的树蜡被他用蜡刀涂抹在中衣下摆上,都涂成小哇部落各个图腾。还有多的,他就在腰带和鞋面画了简笔的山川日月、花鸟鱼虫。
待树蜡凝固,江济堂拿出大陶缸,在里面放入浓缩的靛青染料,然后把中衣丢进去,把腰带、鞋子、发带和腕带都丢进去。至于外罩衫,只把流苏尾巴浸入,稍稍染上颜色就拿出来。
然后他把浸泡着染料的大陶缸和外罩衫都放进任务者背包,调整温度和时间流速。
过几分钟拿出来,这些衣物和流苏都已经染上颜色,只是颜色还很浅。他将衣服拿出来,用事先准备好的清水漂洗了几遍,丢进任务者背包‘晾干’。
再重复之前的染色过程。
如此三次,中衣、腰带、鞋子、发带和腕带都已经成了漂亮的靛青色,只有原本涂蜡的地方,因为蜡自然龟裂而呈现出冰裂纹。虽然因为江济堂的技术问题有一点颜色不均,但问题不大。
而外罩衫的流苏,都成了漂亮的渐变色。
他将漂洗过的衣服放入清水中煮开,高温脱蜡,冷却后拿走凝固的树蜡,再把衣服拧干晾晒,就是最终成品了。
衣服还有点皱皱巴巴,他就用便携式的挂烫机烫平整,一套靛青色的祭祀舞衣出现在面前。
这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哪怕有任务者背包作弊,他也花了不少时间,更是累够呛,因为经常要弯腰,腰都要断了。
这个时候,外面的小哇部落已经准备好了祭祀用的东西,也把石台清理干净。
安坐在帐篷里仰望天空,表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父亲有些担心,还有些愤恨。
安原本有属于自己的祭祀舞衣,但她脱离高山部落的时候,他们以‘安既然不是高山族人,就不能带走属于高山族的任何东西’为由,抢走了骨笛和一身衣服之外的其他所有私人用品。丝毫不顾及安这么多年行使未来巫的责任,为他们提供治疗和赐福。
他又恨自己无用,不能给孩子提供帮助,还连累了她。
“阿爸,不用担心,祭祀开始前,我的祭祀舞衣会出现的。”安虚弱地笑笑,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信心。
作为沟通人类和神明的存在,身为巫,曾经她对自己的判断有十足把握,但自那一次祭祀后,心就留了裂痕。
她怀疑自己作为巫的能力。
巫,真的拥有神之力?
神真的存在吗?
她姆妈驱赶她,从来不是因为疼爱幼儿,或者说,不仅是疼爱幼儿。她决心将她驱逐,是因为她触及了巫的存在价值和根本利益。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兽神!
图腾之力,乃是人之力!
所谓沟通神明,就是一场巨大的骗局。巫的力量,是族人之力的聚合,来自族人,又传于族人。
安想着高山部落为献祭神明,屠杀幼儿,破腹取心,她牙齿发冷。
然而若要否认一切,她不但是和千千万万的巫站在了对立面,更是和笃信神明的族人站在对立面。
那时不但姆妈要杀她,阿爸,高山族人,小哇族人都要杀她。
安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在溺水的人,张开嘴,吞咽下河水,死得更快,可不张嘴呼救,也是一个死。
安的父亲看到女儿的样子,以为她想起了以前的事,他便指着外面,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从未见他们这样快乐,安,你给了大家希望,让大家有信心过得更好。不管祭祀结果怎么样,我们部落有巫了。”
在他的概念里,安是因为天赋不佳被舍弃的,他不知道事实恰恰相反,安就是天赋太好,好到看透了巫的本质。
所以她极少参与占卜和祈神,而是脚踏实地学习草药知识。
安的父亲不知道这些,所以他忿忿不平:天赋的事他不懂,但他懂孩子研究草药的每个日日夜夜,就算天赋不如人又怎么样?她一直在努力帮助大家远离疾病和诅咒。
兽神疼努力的人,他的女儿,就是最优秀的。
安看向忙碌的人,他们正在搭建祭台,明明是劳累的体力活,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笑。
小哇部落人员不多,不足一百人,因为贫穷又没有巫,一直处在部落的鄙视链最底端。被驱逐的她像是丧家之犬,但小哇部落的人将她看作神圣的沟通天地的使者,冬季的时候只剩一口吃的,都要先留给她。
所以她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个残酷的真相,根本没有神,一切皆是人之力。
她又想起消失的那支骨笛,那是她姆妈在她出生时赠送的。在她许下愿望后就消失了,不知道是被窃取,还是真的有神明路过。
此刻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阿爸,我也不知道自己够不够资格成为正式的巫,但我一定尽我所能,为部族做事。”她唯一能回报小哇族人的,只有这件事。
这时,部落一个黑皮小孩跑过来:“巫,前面来了个穿华衣的人,他要见你。”
第162章
来的正是江济堂。
这次他不搞什么神秘了, 带着做好的衣服就来了。衣服上的图腾纹路清晰可见,所以安出来之后就确认这是送祭祀舞衣的人。
所以她更迷茫了: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使?
“你是谁?神使?”
江济堂摇摇头:“我是听到你的请求, 专门为你跑了一趟腿的有缘人。这些,可都是你用自己的心爱之物换取的。要试试吗?”
试?自然要试的。
衣服还没展开,不知道效果,但光是用了这么多染色布料, 就大大出乎安的预料。
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祭祀要在黄昏时开始, 已经没多少时间,她得看看这些衣物穿起来是怎么样的。
“请随我来。”
江济堂跟着安去居住区的里面,身后小哇部落的人悄悄跟着,窃窃私语。他们知道新来的巫进行了祈祷, 并且将一件珍贵的骨笛放在简陋的祭坛上。
骨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有说被动物拖走的,有说被风吹走的,极少人说是‘兽神答应了请求,带走了骨笛’。
他们还安慰安, 就算没有祭祀服也没关系, 他们声音这么大,一定能让兽神听到。
“兽神真的应允了!神使, 这位是神使!”
“难怪和我等不同,身上仿佛在发光。”
小哇部族的人第一次近距离感受神迹, 他们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们有沟通天地的巫了, 以后他们部族也可以被兽神知晓了!
江济堂被迎到最里间的大帐篷里,安拿出一张干净的皮毛铺在地上,并且请江济堂坐在上面。
另外还有人送来了食物, 江济堂表示心领了,但他不饿。
就算饿,对着这些快要长毛的冬季存粮,也能忍住。
他将这一堆东西一一展开,并且告诉安要怎么穿。
里面穿轻薄的衣服,然后穿上染色的中衣,衣襟上有小细带,系上,打理平整,就可以系腰带。这些全部穿好,才套上带着长流苏的外罩衣,再穿上袜子和鞋子,绑上发带和腕带。
至于手持铃和骨笛,算是他赠送的礼物。
“凶兽的骨头。”安第一眼就被骨笛吸引了。只有凶兽的骨头能呈现出这样细密油润的光泽。果然,她试着吹奏,那笛声格外嘹亮,能一直飘到天上去。
她又拿起手持铃,上面系着三颗刻有猛兽图的金色铃铛,金属撞击的声音格外清脆。
“安,巫,神使!”族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过来,他气还没喘匀,先看到皮毛上的一堆衣物和两个乐器,顿时看得眼睛都是直的。
“这、这些都是骨笛换来的?”这骨笛也太值钱了吧?
随后族长意识到,不是骨笛值钱,是神使慷慨大方,以远远超越骨笛价值的礼物回报虔诚的信徒。
族长想到去请教别族的巫时受到的刁难,还有送出礼物却没有任何回应的现实。神使这等怜爱世人,那些巫却是这样的作为,哎。
“天衣,神所制!”族长在旁声音颤抖。
“人所制。”江济堂冷不丁加一句,他做衣服的技术就那样,瑕疵贼多,现在被光环迷了眼,回头就得吐槽了。
“青如天,神所染。”族长又忍不住说。
“人所染。”江济堂无奈了,这么明显的颜色不均,怎么还能夸出来?
听着这个对话的安浑身一震。
族长有这些误会,无非是巫常用神之身份,行人之事。他们可以这么做,为什么自己不呢?
她也可以披上神明使者的皮,为人做事。
只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能达到想要的结果,用什么样的方式根本不重要。
蛮荒世界还没有太多羞耻心,安直接脱掉外面厚实的皮衣,然后穿上青色中衣,并且在江济堂的指点下穿好,系上腰带。
宽袖窄口的青色直裾穿在身上,别有一种不同于蛮荒的沉静文雅气质,而她的衣摆处和腰带上均有白色冰裂纹。衣摆上的是小哇部落的各种图腾,腰带上的则是星辰日月。
“哦!”看着穿上衣服的巫,众人眼睛都直了。
他们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安一定要换一身祭司舞衣了,看着和寻常皮裙果然完全不一样,有一种超然世俗的奇异又神秘的气质。
但江济堂还是觉得不够,他递过来鞋子和白袜,示意她穿上。
安便套上白色袜子,用上面的绑定绑紧了,再穿上青色的布鞋。布鞋上还有波浪花纹和小鱼,一看就和衣服是成套的。
而她轻轻一动,缝在鞋尖的铜铃就会摇动,声音很轻,但很有存在感。
安有些不太适应布鞋,它太轻薄柔软了,也太好看了,踩在地上都觉得亵渎。
但这么一穿,身上脱离蛮荒的文明感更重了,之前还能笑嘻嘻的族人都变得严肃起来,看安的眼神也充满敬畏。
原来,这就是巫。
“还有这件。”江济堂递过来外罩衫。
半透明的外罩衫穿在安的身上,就好像青山被薄雾笼罩,图腾在纱布下若隐若现。垂下的流苏全部都呈渐变青,她做任何动作,那些漂亮的流苏都会垂落,像倾盆大雨,蕴含着神秘力量。
看到这样的安,所有人都会相信,她是可以沟通天地的。
最后是江济堂亲手给她绑上发带和腕带,还系上蝴蝶结,她转动手腕,立体的纱布玫瑰花和铃声一起摇摆。
人还是那个人,但仿佛已经具备了来自世界之外的另一种力量,现场很安静,大家一动不动。安的父亲怔怔的看着她,眼中有泪,脸上有笑。
很久之后,族长看着天色,小声问:“现在开始吗?”
太阳垂在半山腰,橙色光笼罩世界,已经是黄昏。
安看向江济堂,而江济堂笑着把手摇铃和骨笛交给她:“去吧,年轻的巫。”
她心里顿时涌出无限的勇气,穿上这身衣服,天地的力量也灌输在身上,大脑格外清明,曾经学习过的每一个祭祀细节都历历在目。
‘我知道怎么跳祭祀舞,知道怎么凝聚人之力,用于祈求今年的丰收,和部族战士的平安。我是人,当行人之事。我更是,巫。’
清扫过的石台上,篝火已经点燃。小哇部族的战士打着赤膊,围着石台站立。
这个部族太小了,加起来还不到百人,就算全部围着石台,也没有特别盛大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盛装的安走过来,踏着铜铃声走向石台,他们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这里,让他们每一个毛孔都战栗。
安站在台上,她的口中发出一声天籁般的吟唱,如银河倾泻凤凰轻吟,砰的一声,族长敲响了唯一的皮鼓,安举起了双手,此地纷扰全都停息。
“我们,天地的子民,先祖智慧和勇气的传承者啊!”
四周的动物们竖起了耳朵,鸟儿也不再振翅高飞,它们也听着安用似男似女的声音念诵和吟唱。
小哇族人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被神灵眷顾,他们好像看到了远古的先民如何驱逐野兽,砍伐杂木,建立家园。那些智慧和勇气都随着血脉流动在身上。
不同的图腾都亮起荧光,和篝火的节奏一起明明灭灭。
战士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们嘴里发出长短不一的呼声。一声叠着一声,仿佛一根线叠加着另一根线,编织成密密麻麻的网。
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安以某种节奏摇动手中摇铃,铃声应着她的吟唱,她的两袖在风中摆动,流苏如波浪。
江济堂用镜头记录下一切,虽然是另一个世界,但想到他们蓝星的先民也曾走过这段路,心里难免有些翻涌。
他没有打扰任何人,等安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小哇族人在经历过祭祀后,气血似乎变得更加强健,江济堂就离开了这里。
年轻的巫和年轻的部落,祝他们好运。
在蓝星,他专心准备任务的这几天,总部已经将那一万份特效美食送往全国各地,让官方人员用积分换取,其中大部分都已经换出去,甚至吃完了。
东区的人一看这么眼熟,肯定是自家老大的。再对比兑换所用积分,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其他地区的官方玩家也有这样的窃喜。
永久性增加属性的食物,若是真的拿去买,十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都是有可能的,但他们却用了这么点积分就换到了。
其实这个十万几十万,那是少量抛出的价格,而不是批量生产的价格。
当然,东西品质就在那里,再怎么批量生产,十万总是要的。所以中央区的官方总部难以给这批食物定价。
上头可没有拨下来这么多款,就算有,也不能全花在这上面。他们看了预算,发现自己能给到最高的价格是一份一千。
一份一千,这个数字陶先生都喊不出口。他说了不让江济堂吃亏,但现在分明是让他血亏。
“啊,这个,原本就做着血亏的准备啊。”江济堂挠挠头。陶先生问他最近有什么计划,似乎准备在其他方面做出补偿,但江济堂一开始就是准备送人情,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为难国家?
“不用担心我没钱,不然这样吧,我另外再拿出一千份,托国家出售给其他国家,不论多少价格,我拿百分之七十,其他算是劳务费。”
陶先生一听,不但没把之前一万份的帐算清楚,还占了另外的便宜。但他仔细一想,若是让国家出手,一方面是外交软武器,一方面可以获得更高利益,还能保护幕后的江济堂,也就没有拒绝。
随后这件事被他上报,上面秘密记下了这件功。江济堂这类特殊人员,不到死是不会对外披露这些细节的。
而在没有披露之前,他和他的亲属只能享受一些隐形的优待。
江济堂本人对此还没有特别深刻的感觉,毕竟他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来,官方也尊重他的喜好。现在这些优待被转移到江女士身上,于是最近江女士发现,自己买铺子找食材供应商,以及招聘靠谱的厨师,似乎都特别顺利。
几位交好的大厨怕她开店的时候因为不懂吃亏,教了她许多东西,但现在,这些经验完全没用上,最好的东西以最优惠的价格送到了眼前。
江女士忍不住有些阴谋论,担心其中有陷阱,还另外找了律师。
然而律师看完也纳闷,一点陷阱没有,优惠还贼多。尤其是那间商铺,落在步行街上,这么好的位置,这么大的面积,附近有大量中高档住宅,有当地知名小学和初中,还有大商场,交通十分便利,却只要了成本价。
现如今的房地产商人都不做生意改做慈善了?
江素锦立马想到江济堂的身份,江济堂打听了是政府的手笔,就让江素锦安心,这算是家属待遇。
于是江素锦从善如流,她儿子争取来的待遇,她要是不用,反而伤了孩子的心。
于是江素锦买下这间上下加起来八百多平米的双层商铺,可用年限四十年。
她还找了靠谱的设计工作室,开始对店铺进行设计装修。买店铺省下来的钱可以全砸在这上面。
她和她儿子一样,事业心比较旺盛,不缺钱后,就不那么在乎钱。
两日后,系统进行了蛮荒世界的最后一次任务结算,此次结算后,他就得选择绑定或者不绑定蛮荒世界。
“任务,为月亮的孩子寻找靠谱的养育者,完成,五星好评,获得积分20,许愿星一颗,小礼物一份。
“任务,为弃找到独木舟,完成,五星好评,获得积分10。
“任务,为安准备祭祀舞衣,完成,五星好评,获得积分10,许愿星一颗,小礼物一份。”
第163章
江济堂看到了系统给他看的照片, 那眼神被现实冰冻的孩子,长大后变成一个爱笑的人。
他的视力还是较常人差,也不能长时间在日光下活动。所以每当其他孩子在外奔跑, 模仿狩猎的时候,他就在家里帮忙打磨父母使用过的武器。渐渐的,他制作打磨的武器越来越好,后来开始接触青铜器。
“白发赤瞳, 天生异象。他是某个延续数千年的文明的武器制作大师, 神话和历史都有他的名字。
“几千年后, 墓穴里出土的青铜武器上,属于他的月亮铭文还清晰可见,剑刃锋利依旧。”
“而他赠送给你的,就是一柄他最满意的青铜剑。
“他走遍大地, 找到食金凶兽的骨头,以及多种珍贵矿物,然后将它们融入铸造中。这柄剑专为你铸造,因为你曾为了他,将一柄珍贵的青铜剑送给族长。这柄青铜剑庇护了他三次。”
江济堂双手持剑, 剑才脱鞘, 剑身便嗡鸣不止,如虎如龙的凶兽影子匍匐在剑身上, 灯光一照,如同活物。
“它叫什么名字?”江济堂喜爱异常, 翻来覆去地看。
“月缺。”系统说。人生有缺, 因他方得圆满。
没有给江济堂更多消化情绪的时间,系统说着下一个任务的后续。
“宿主种在墓土上的果树开花了,鸟雀来了, 她的后人也来了。热闹过后,还有独木舟陪伴着她。虽然不曾历史留名,但一生都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孩子,有始有终。”
江济堂想着这位特殊的任务者,她一生都如铜石,砸不毁煮不烂棱角分明不肯为谁圆润。不需要别人欣赏,她一定很满意自己的人生。
最后一个任务后续,就是年轻祭司安的。
她给的许愿星格外大,格外圆,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江济堂看下去。
江济堂参加了那一次的春祭,年轻的祭司安,和年轻的部落小哇族,仿佛也在那一场的祭祀活动中受到了神明的眷顾。
在此后的几十年里,他们越来越强大,吸纳的族人也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小哇族变成‘石川族’,方圆十里最强大的混合型部落。
而安,则成了大巫,方圆几十公里最有威望的人,甚至高过族长。
她手下还有一支强兵,不从事生产劳动,以战养战打了十几年的精锐部队。石川族的领地,大半都是她手下打的。
这种情况,你看族长敢不敢吱一声?
那个时候,石川族就是老大中的老大,高山族都要以他们马首是瞻,而高山族的新巫,在安面前都不敢抬头。
不过安已经不在意这些。
她正走在一条前所未有的路上。
她改革了祭祀仪式,用不同的乐器创造出‘礼乐’,用歌声传递智慧和勇气,用动物替代残忍蛮横的人祭,哪怕拿来祭祀的都是奴隶和战俘。
她积极推动文化传承,将一部分被历代巫敝帚自珍的知识拿出来传授给普通人,推进了文明进程。
但最重要的是,她限制了巫随意制定规则,对平民生杀予夺的权利。
巫有很多特权,其中一项看似无害,实则影响甚大,那就是讲史传史专权。只有巫可以传颂历史讲解历史记录历史,然后用历史约束普通人,也就是原始的‘法律’。
那么安想要分解这种特权,她要怎么做呢?
她以巫应当专心侍奉神明为由,抬起部族中的中小贵族和一部分聪慧平民,赐予他们讲史传史记史的权利。
“……”这招好眼熟。
江济堂后知后觉,他好像也干过一样的事。
他带的反叛军是原始蛮荒的革命版本,没有思想武装,所以等他打下小半地盘,就有人心浮动,喊着裂土分疆要特权。
笑话,他本来就是大公爵,就是为了彻底推翻神权和王权才反叛,要是反叛完又造出一群特权阶级,那他不是白反叛了?
但这么人心浮动,也不利于后续发展。
他琢磨了又琢磨,想了又想,终于有了决定,那就是限制特权。
在军队握在自己手上的前提下,江济堂分解了王室的管理权和教廷的讲史权。
因为在魔法世界,讲解历史和记录历史是教廷特权,为了分割他们的权利,他选择一部分有些浮躁的下属,还在已经收服的土地上拉出听话的中小贵族(主要是没有第一继承权的老二老三),和一部分懂事的手工业者和商人,赐予他们这种特权。
为什么不找平民?平民不识字啊,一时用不起来。
而这么做还有另外两个好处,一,是稳定后方。
刚打下来的领土不稳,而他手头的人太少,那么他就杀死一批不能降服的,以及大贵族,然后收拢一批听话的中小贵族。因为在领地管理中,中小贵族才是平民最常见到的领导,他们根本不知道上司的上司是谁。
同时,还有一部分从反叛军退下来的人盯着这些人,相互制衡。
这么做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刺激教廷旗下的那些中小贵族。
因为大领主他们的利益和教廷是有冲突的,最大冲突在于税收,以及继承人的任命。一片土地只能有一个声音,但教廷的声音太大了。
所以大贵族和教廷根本不对付,反倒是夹缝中生存的中小贵族,他们更愿意亲近教廷,时常还借教廷的名义谋取一点利益。
甚至一部分没有继承权的贵族之子的出路就是成为教士,也就是底层教廷职员。
没有继承权的贵族之子的出路就是这几种,骑士、教士、管家、家庭教师、自由职业,不管怎么说,总比完全堕落成平民好。
不过教廷也分自己人和外人,帕森斯这种从小收养的是自己人,只要听话,前面是一片坦途。半路加入的就是外人,外人只配干脏活累活,最后吃不到肉只能舔骨头。
那江济堂这一招就是告诉那些教廷依附者:不要当狗啦,来我这里,有肉吃。
这个肉是什么?主要就是讲史和记史,进而解释和制定法律。类比起来就是文官,不沾兵权,参与政治,地位很高。
这个才是最吸引那些中小贵族的,尤其吸引连继承权都没有的二代三代们。
那么江济堂就不担心养虎为患吗?毕竟只有背叛阶级利益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利益的阶级。
这个事是这样的,之前是教廷一个人吃蛋糕,所以它权利大到没边,现在是一百个甚至一千个人吃蛋糕,每个人只能吃到一小块,就会相互牵制。
说白了,就是螃蟹效应,一只螃蟹轻轻松松逃出去,一群螃蟹就会相互扯后腿,谁也别想出去。这些代表各自利益的中小贵族就是面和心不和的螃蟹。
退一万步讲,万一出来个牛人,把这些中小贵族联合起来偷家呢?
他还有后招。
第一招,叫异地任命。你是甲地贵族,在这里有群众基础,那么我就把你调任到乙地,让你从头开始,在和地头蛇的相杀相爱里成长。
而且江济堂还特别损,他的异地任命不是普通‘异地’,而是和任命的贵族有血仇的异地。大领主们这些年打生打死,手底下的贵族们相互都沾着血仇。
魔法世界的道德观是这样的,血债血偿,同态复仇。就这种情况,去当官的人能收服这些有血仇的地头蛇?
一块地盘上有地头蛇,有过江龙,还有来自反叛军的新贵,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它还想团结?它不相互举报就不错了。
第二招,叫群体细分。
打个比方,一个老师要强迫这个班的人写额外的数学作业,那么他就任命某人为数学课代表,数学课有关的杂事都是你负责,包括监督数学作业。
做得好,课代表有奖励,做不好,课代表要受罚,那么课代表会比谁都着急作业本的事。
在老师和学生之间就多出一个直面矛盾的新阶级,课代表。
一个聪明的老师会确立无数课代表,以及大队长、中队长和小队长,甚至还有领读员、卫生检查员等等,让他们代表各自利益战成一团,难以联合。
而老师,在高处俯视众生。
他便是这样细分权利,每个人都被限制在一个圈里,不能随意踏出。
第三招,叫相互监督。
如果同伴有不轨,举报并且证实是真的,那个人手里权利一分为二,一半作为举报者的奖励,一半收归上头。如果举报被证实是诬告,会有罚金。但最妙的是,他这里绝不会透露给被举报者,到底是谁在举报他。
人心都散了,还想拉起一支队伍?想得美。
既然在江济堂手底下当官这么憋屈,为什么不回到教廷大本营呢?
在江济堂这里再憋屈,好歹是实实在在吃到肉的,在教廷手里就不一样了。
明面上教廷可没有领土和大规模军队,他们最大一张牌就是定制规则,也就是法律。那些教主死死握着制定规则的权利,连徒弟都不肯分,能舍得分给小贵族?
制定法律的权利就是教廷根基,分了,地位不稳,不分,只能看着底下人心思浮动。
这不是阴谋,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反正江济堂把好处都摆在明面上了,就看人心抵不抵得住诱惑了。
这些中小贵族要是能抵御住诱惑,反叛军能长驱直入,几年时间壮大成这种规模?
而教廷若是愿意放弃权利,帕森斯至于变得救火队员到处平叛?他这挚友短短几年可是老了十多岁。
……怜爱,再多送点宝石首饰安慰一下吧。
安虽然没有江济堂下手狠,但也确实分解掉巫手里的这个权利。那么接下来,她要对一部分过于世俗,喜爱享乐的巫下手了。
作为大巫,她联合了一批走苦修路线的巫,以及被巫压迫到没有话语权的族长们,正式对巫的品行做出限制。
巫身为神的代言者,不可享受人之乐,包括奢靡的服饰和食物,也包括过多的私人财产和生儿育女的私欲。
也就是说,巫必须是抛弃了低级享受拥有高级趣味的人,一旦他/她开始享乐,就自动失去巫的身份。
但如安这样的苦修派,反而有了更多空间争取更大利益——他们都拥有高级趣味了,多几支部队,拥有一些参与政策的权利很应该吧?
这项改革遭遇到很多享乐派的巫,以及野心勃勃的族长的反对,但安早有准备。
她早年培育出的知识分子都是她的喉舌,到处传扬她的神名和美德。同时派出战士,剿灭一个又一个的‘渎神者’和渎神者所在部落。
这个过程中,她的父亲被人杀害,最爱重的弟子公然反对,被当堂诛杀。但安没有更改志向,也从不迟疑后悔。
后来,她统一了声音,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样自律刻苦的人,才是真正神的使者。
可以说,安,重新定义了‘巫’。
既然要享受代言神的权利,就得失去一些东西,这才是合理的,也是人们所期待的。
以她为分界线,其后的大部分巫更专注于真实的草药学和日常疾病的治疗,同时给病人提供一些心灵上的安慰和鼓励。
还有小部分巫沉迷权势,不断插手政事,以神为名的宗教权利日渐增大。同时还出现了新的势力,掌握知识和历史的‘学者’。
因为她的这种种改革对后世产生极大影响,所以有了那颗许愿星。
很难说安造成的影响好不好,这个地区的后世乱炖了几千年,国王、教主、学者三股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直到天降猛人。
但那已经是另一个故事。
“哇哦。”这是江济堂没有想到的发展。他以为这个年轻的巫会带领部落壮大,这就是最厉害的后续了,没想到她会影响一个时代。
江济堂仔细回忆当日细节,那个女孩穿着他制作的粗陋衣服,目光坚定地走向祭台。
因为保存得当,江济堂临时赶工制作的祭祀舞衣用了几十年依旧鲜亮,一直到安教导的弟子成为新的巫,它才作为重要遗物随着安入土。
但是骨笛和铜铃一直留着,一代传一代,和石川族一起经历风和雨。
安赠送江济堂的礼物是一只洁白如玉的兽头,顶着弯曲的尖锐的三支角。这是石川族狩猎到的第一只凶兽的头。
被安清洗打磨,用手掌心盘了几年,有着玉石般温润细腻的光泽,只有角和燧石一样锋利漆黑。
“真是威武。”江济堂拿起来,放在头上,一下就把他罩住了,并且还有许多空间塞下第二第三个头颅。
水缸这么大的头骨,多宝格怎么塞得下?
“是不是得把楼下客房清理出来,专门放纪念品?但客房面积也不大。”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任务结算完毕,系统例行公事地问:“任务者已完成九次任务,对该世界有了初步了解,是否选择绑定该任务世界?”
“绑定。”
蛮荒世界出产的凶兽和异草对蓝星有用,而那里还有很多原始品种的动植物,可能还有蓝星已经灭绝的,他有六个绑定名额,用一个在蛮荒世界很合算。
“已选择绑定蛮荒世界,开拓蛮荒世界分店。现根据蛮荒世界特点,开设圆梦美食屋分店——蛮荒读书岛。
“该分店将遵循‘傻瓜式经营’的原则,设定为自助模式。
“所有分店都将遵循‘以总店为中心’的原则,在升级上也将进行绑定。”
说完绑定的事,接下去就是新的任务世界。
“宿主,要度个假吗?”
“诶?”
“蛮荒位面已绑定,现为你挑选新的临时任务位面。
“任务位面选择完毕,安全度三颗星,资源三颗星,开发三颗星,描述如下:平行时空,年代位面。”
第164章
咦?
江济堂原本正琢磨‘蛮荒读书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店铺, 就看到了新的任务位面,居然是明确写着平行时空的年代位面。
系统说的度假,是指平行位面?
是哪个年代?建国前还是建国后?
触手可及的干涉过去的机会, 他这心情太复杂了。
“任务位面信息已更新,订单系统升级。
“任务单十五日更新一次,订单数不变。
“订单结算时间从720分钟延长至1440分钟。订单星级不变。特殊单不变。结算模式不变。”
结算时间延长了一倍,其他倒是没变。
“叮, 任务者升级完毕, 获得升级礼包。因为任务者订单质量优秀, 普通升级礼包升级为金色升级礼包。
“任务者升级礼包已打开,任务者获得:货物通行券×5,同行券×3,任务世界滞留卡×1, 任务位面选择卡×1。”
多了个新东西,任务位面选择卡。
“所以下一次我可以自己选择任务位面了?”
“可进行范围选择,无法精确定位某一个任务位面。”
江济堂摩拳擦掌:“修仙位面也可以吗?”
“蓝星属于中低级位面,提供的任务位面和蓝星差距不会太大。修仙位面多数属于高级位面,贸然和高级位面连接, 可能给蓝星位面带来灭顶之灾。高等星际位面同理。”
可能是担心宿主失望, 系统又加了一句:“但宿主可以选择接近高级位面的高武位面,可学习借鉴, 又不伤自己,比较适合蓝星。”
江济堂怎么可能失望?他一点不失望, 还兴致勃勃的问了许多关于高武位面的情况。系统挑着能说的说了一些。
等这些都了解过, 江济堂才点开新出现的分店——蛮荒读书岛。
由于分店规模跟着总店走,所以新出现的蛮荒读书岛已经是三级模式,也就是36平米加上100平米。
里面装修倒是十分简单, 地上铺着原木地板,天花板布满了象形文字、楔形文字和其他原始文字。而凡是墙壁的位置,都被枣木色书架占据。书架上放着某些金属板,但零零散散的只有书架体量的万分之一不到,显得十分空旷。
江济堂取了一块金属板,手掌大小,上面有着密码一样的暗纹,还有清晰可辨的几个大字:石斧制作。
“……”和游戏里的技能书一样。
在分店的中央位置,有几排长椅,长椅最前面还有一个柜台,柜台上放着不大的天平。一位长着鹿角似人似兽的兽人站在柜台后。
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这人更像是白瓷,只有一双眼睛闪着琉璃光泽。
看后台介绍,这是一个机器人。
江济堂有些不明白这家店的运行模式,这时大门亮起一道光,一个强壮的战士从外面走进来,他手上还提着一只腿部受伤的兔子样的生物。
战士看着陌生的世界,表情惊疑不定。但柜台后的兽人只是微微颌首:“你需要的制作陷阱的技术,可以用手上的猎物换取。”
他才注意到柜台后的兽人,兽人纯白无瑕,站着不动时仿佛汉白玉雕塑,动起来才发现是真实的。
这种异类感带给原始战士莫大震撼,他一时搞不清这是来了哪里。
传说中的神殿?
“原来如此,用猎物换取知识,所以叫读书岛。”江济堂似乎明白了。
后面也如他所料,战士将猎物放在天平一侧,猎物一接触到天平,就变成了迷你版本,被锁在托盘上,同时书架上几个金属块发出明显的金光。
鹿角兽人说,那都是战士可以换取的知识,有制作陷阱的,有制作弓箭的,有制作渔网的,还有辨认食物和草药的,等等。但他只能选取其中一种。
最终战士选择了陷阱制作,金属板就从书架飞出来落在战士手上,并且光芒大放,战士大惊。
等到金属板光芒消失,并且自动回到书架上,战士也从恍惚中回神,他深深谢过柜台后的鹿角兽人,就转身离开这里。
而江济堂的美食屋后台多出一只活蹦乱跳的,有凶兽血统的兔子。
“对新的知识产生渴望,并且手里有店铺需要的交换物,就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系统说,“暂定交换物为新鲜凶兽肉、拥有凶兽血统的动物、异草、野生草药、蓝星因人为原因灭绝的动植物。”
江济堂懂了,但新的问题出现:“那些书架上的金属板哪来的?”
“从你身上来的。”
嗯?
原来,只要是蓝星公元前出现的技术、乐曲、文学等,而江济堂有过一定程度的了解,就会化身成完整资料,以金属板为载体出现。
“比我做任务的时候多了一千年的缓冲期啊,这一千年可出现了不少技术和文化产物。”要是公元前的技术都可以,他之前的任务质量还能往上提一提。
“可交换的技术来自于宿主,请以后多多学习、了解和认识公元前的文明技术及文明产物。”系统道。
虽然这个分店是可持续发展不产生任何消耗的,但不代表它就容易经营。
看看那些书架吧,江济堂已经过了知识量的巅峰期,但累积起来的公元前技术和文化产物仅有书架空档的万分之一。
要填满,那可得用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阅读,以及学习来交换。
“接触实物是不是有助于我理解公元前的文明,产生金属板?”
“是的。”
看着空空荡荡的书架,江济堂都有那么一瞬间,想去日不落的博物馆进行零元购,那里可存在不少公元前的文物,其中不少来自夏国。
“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都得去转转了。我去问问老师,有什么关于公元前的科技技术和文化产物,列一个书单慢慢看。”
虽然他看那些语言类的书籍会想睡觉,但更忍受不了空荡荡的书架子。他要把每一个书架都填满。
然而。
发下豪言的江济堂第一天晚上就跪在‘吕氏春秋’下,别说文言文版本,简体翻译版都不行,太困了,眼皮一直在打架。
多少沾点文艺青年的江济堂喜欢诗歌、小说、趣味历史,或者叫野史,但对这类正经经典表示敬谢不敏。
“太难了!”
夏国古籍是这样,西方世界的也差不多,看着出现公元前四百多年的某某战争史的他只撑了十几分钟,还是趴下睡了。
虽然领兵打过战,但他是野生实战派,毕竟贵族教育都是风花雪月和敛财。对他来说理论真的要命,太枯燥了。
读书的时候,那些纯理论知识和文言文作品,他都是靠着出众记忆力硬背下来的。反倒是离开课本后,他突然就喜欢上语文和科技,自己没事儿找书看。
兴趣的确是最好的老师,反正现在他对这些古籍没兴趣……除非有大佬把它们变得很有趣,让他主动去了解。
第二天,在梦里被古籍追赶了一晚上的他一脸萎靡的爬起来,敲着系统:“新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不想看书,只想跑腿。
请务必让他进行体力劳动,清空清空脑子。
系统原本还想让他休息几天,但既然宿主这么积极,它自然也要全力配合。
只是丑话说在前头:“本世界的任务物品和礼物,其科技含量,不得超越公元2000。且礼物中不能携带科技技术、后世配方、未来历史 等资料。除非任务者有指定需求。”
“公元2000年,联邦等强国有的技术也算吧?”
“算。”
“那我没问题了。”
宿主如此配合,系统反而意外:“我以为你会希望干涉平行时空的历史进程。”
“我是想啊,这么多遗憾这么多弯路,但我想没用啊。而且我想,历史是千千万万人一起走出来的,我的出现即便能改动一部分,但大方向不会有什么变化。所以,我对他们有信心,不靠神不靠人,靠着自己也能走上复兴之路。”
“心态很好,继续保持。”系统如此评价,江济堂忍不住笑起来。
‘请帮归国的金先生准备一些用于计算的工具,资金18800元,或钢笔一支。备注:需要精准度较高的工具。(难度一颗星,倒计时237:07:36)
‘请为烈士子女阿旺准备嫁妆,资金1500元,或十元旧币。备注:最好有生产生活工具。(难度两颗星,倒计时137:22:13)
‘请为何金花一家购置存粮,资金840元,或一枚老银镯一挂银锁。备注:多多益善。(难度两颗星,倒计时96:42:27)’
江济堂已经站起来:“这个金先生是个名人吧?名人的钢笔就值一万八?这也太少了,上拍卖行,后面至少加一个零。”
“已经有名人效应了。”系统淡定道,“不然一支小牌子钢笔,两千就顶天了。”
……算了,一万八就一万八,也能买不少好东西了。
江济堂立马接了三个任务,并且打开第一个任务查看详情。
里面并没有细写金先生名谁,只说是留学回来,携妻带子来发展国家建设,但他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任务艰巨,有人帮忙,这路还是难走得很。
现在帮忙的人还翻脸走人了,他们拿着剩下的资料,恨不得把一天分成两天用,于是金先生希望能用随身的钢笔,换更多好用的计算工具。
“任务描述就是再模糊重点,也拦不住我这双火眼金睛。”
江济堂一扬眉,他想是没用,但这不是任务送到眼前了吗?还想什么想,站起来干活!
若说计算工具,估计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电子计算器,但不要忘记了,有一门课叫‘计算机’,有一个东西一开始是为计算出现。
“就决定是你了,20世纪的顶配电脑!”
江济堂不懂电脑,20世纪的电脑更不懂,但没关系,他会摇人。
于是他去了东区办公室,这里有各行各业保密性极高的人才,而他是直系领导。
“接私单吗?”江济堂逮住一个玩计算机硬件的,据说办公室的电脑全是他负责下单组装的。
“老大?谁的私单?”
“我的,价钱好商量。”江济堂摸出一盒‘玫瑰生鱼片’放在桌子上,眼镜小哥的眼睛都直了,将手压在餐盒上。
“您是要我入侵白宫,还是让我暗网闲逛?我都行。”
“不做违法的事。”江济堂摇摇头。
“帮我组装六台电脑,个人也行,非个人也行,电脑使用的全是2000年就存在的材料,包括硬件和软件。其中三台要顶配,还要有配套打印机。另外三台从个人电脑出现初期到后期循序渐进。六台电脑的材料成本要控制在一万五千八以内。此外,我还需要你提供一份特殊的质检报告。”
眼镜小哥一琢磨,虽然这个要求特殊,但也容易,于是点点头:“可以,都用不了这么多。”毕竟全是已经淘汰的东西,有途径的话可以用垃圾回收价搞到手。
“先别着急应。这一份质检报告,需要囊括电脑使用的所有材料,哪怕里面的一个电子元件,要有这种材料的制作工艺和配方,附详细图纸和照片。另外,电脑要配备2000年就存在的办公计算等软件,并且附最详细的软件使用说明。”
所有零部件的制作工艺和配方?确实是‘特别’的质检书——根本就是‘教你如何从头开始造电脑说明书’吧?
眼镜小哥都呆滞了,如果这不是恶作剧,好吧这肯定不是恶作剧,那一定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最后,我需要你在七天内完成所有事。”
“老大,七天?这……”别的都好说,但那个说明书真的……
江济堂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放了一盒‘柠檬番茄鱼片’。
眼镜小哥吸溜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就是他慢了一秒没抢到的那盒美食吗?
江济堂最后压下一盒‘黄金鱼排’:“行就行,不行我找别人。”
“成交!”
第165章
最重要的任务已经交给了专业人士, 江济堂得准备下一个任务。但他不确定应该先做哪个任务,所以查看两个任务的详情。
全程系统都没有发出声音,虽然它的宿主当着他的面计划了‘夹带’。
从逻辑上说, 准备一些计算工具,然后担心对面不会用,加一份说明书和质检报告是合情合理的,虽然这个质检报告未免有些‘复杂’。
“咦?时间是打乱的吗?”
归国金先生的任务在五十年代末期, 而为阿旺准备嫁妆是在六十年代后期, 为何金花一家准备存粮则在四十年代初期, 他们一家即将经历最严酷的逃荒。
“是那种飞机炸弹在头顶上悬的逃荒,也是兵过如梳匪过如篦的逃荒,更是国破家亡四处战火燃烧的逃荒。”
为什么江济堂会知道这些事呢,因为他的其中一个先祖, 就是这样逃荒到南方的,一家子就活下来一个,后来成了江家的童养媳。
她的故事在江家口口相传。
这位老祖宗一生经历过多次天灾,但后果最严重印象最深的就是四十年代那次,那是真正的十室九空。
为什么国人写的末日废土小说, 条件再恶劣, 都要想尽办法种地?岁大饥,人相食。这就是写在夏国人基因里的末日。
何况, 这个特殊的年份,天灾、人祸、外族入侵……全赶上了。
“环境若不能变好, 我给再多物质, 对他们的帮助也是有限。”江济堂轻轻敲着桌面,“系统,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264.7万。”系统报出数字。五星级的美食, 一份就能收入10个积分,而他刚卖出去一万份,还有无时无刻不在消费的圆梦美食屋和两间分店,有这么多积分很正常。
“不错,够了。”他的眼睛眯起来,稍稍遮挡太亮的眼神。
“家人们,如果给你们24小时,让你带着巨大金手指回到194X年,你想做什么?”他在某热门论坛发布了有偿帖子,选取点赞数最高的三条,一人一个W。
“真的假的?一个W?看来我不得不贡献出我的三千字长评了!”金钱诱惑下,回复者踊跃。
但江济堂没有一直留在这个页面,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840元购物金,加上84元礼物份额,一家四口的逃荒路。”
他快速转回任务内容:“历史上同时期的逃荒差不多经历了三个月,我就按三个月的需求算。”
要方便恶劣逃荒环境食用,也要能长久保存。还得考虑到这一家四口能不能护住这些存粮,一直到后期。
一个四十出头的寡母,一对年轻夫妇,还有一个三岁小姑娘,此外还有一辆独轮车,将会是未来逃生路上的重要载具。
看看这个人员配置都觉得绝望,好在老祖母没有裹脚,三个成年人的身体也算健硕,而且他们不是一家逃,而是跟着村子一起逃,相互还能照应一下。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何金花一家决定逃荒的季节是在深秋。
连着三年干旱,粮食本就不多,又遭遇苛捐杂税,他们活不下去了,才会选择逃荒。不过这个村子的人不像江济堂先祖那样往南逃,他们选择了西北方向。可以说,当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往西走,他们先人的经验告诉他们,往西走能活。
往西北走的这一路虽然有降雪,但天气干冷,很适合粮食的保存。
“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人祸。”他叹息着。
其一是当地政府的隐瞒,大灾说成小灾,所以上面并不重视,还层层掠夺救灾粮。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灾民才选择逃荒。
其二是入侵者。当时东瀛人已经入侵灾区,担心影响侵占区的稳定,他们封锁了最重要的粮道——铁路,导致救灾粮根本无法运送,人员更难以流动。此外,他们发动的空袭也给灾民带来极大恐慌。
江济堂坐在车上,他刷着手机,查询粮食最便宜的国家:“我可以去联邦购物吗?使用时空通道不会产生任何的路费。”
联邦是农业大国,也是工业大国,他们的粮食按着期货价格走的,非常便宜。江济堂几天前才看过联邦交易所的小麦价格,就是九月份的。
不同的交易所价格不同,平均下来,冬小麦的价格是5.54刀/蒲式耳。
蒲式耳是联邦的计算单位,1蒲式耳等于8加仑,也就是36.27升。如果是小麦,1蒲式耳等于60磅,也就是27.22公斤。
也就是说,40元可以购买到27.22公斤的小麦。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实际上的价格还会起伏,但不会差距特别大。
江济堂是个行动派,他立刻去银行换了联邦货币,没过多久他就出现在联邦某个洲的某间平民超市附近。这里的人都是开着车过来购物,一买就是一个星期的量。
他走进去,靠着过了六级的词汇量找到了买食材的区域。他没看到夏国超市那种散卖的小麦,倒是看到了一袋袋包装好的面粉。
全是精小麦,颜色发黑的全小麦粉价格较贵,不做选择。
价格换算一下,最便宜的面粉只要0.26刀每公斤,他正要提走,一位穿着雇员围裙,有着红润苹果脸的店员走过来,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江济堂一向脸皮厚,他就问店员,他需要最便宜的面粉。
店员立刻明白了,看他像是看着月初就用光了生活费的可怜留学生。
会自己开火做菜,应该是夏国留学生,他们都有一手好厨艺。
她带他来到一个空了大半的柜台前,告诉他,这里面都是临期食材,只要原价的六折甚至更低。不过他来得太晚了,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抢购完了,只剩下一些不太好卖的。
江济堂看到了三袋面粉和一些玉米粒罐头。底下还有些东西,但被压着,他不确定是什么。
空掉的那些大都是预制食材——家庭主妇们最喜欢抢购这些东西,然后放入工业级的冷冻柜,慢慢吃。
就算是富有的联邦,家庭主妇们也会精打细算的生活。
他拿出面粉,10公斤的包装,还有三个月的常温保质期,原价是3刀,现价1.8刀,3袋也才5.4刀。于是这三袋面粉都进了他的购物车。
他准备制作当年的军粮,炒面粉,泡上一点热水就能吃,能维系生命正常运行。
在面粉的下面有一大袋红皮香肠,沉甸甸的,一根200克,这里有20根。上面写着肉量达到80%,保质期还有三个多月,但一袋的价格仅仅是4.6刀,现在还是半价,也就是2.3刀。
带走。
此外冷藏柜里还有几罐玉米粒罐头,两袋土豆,和三袋冻鸡腿。
“联邦人是不爱吃鸡腿吗?”鸡腿的价格是1刀每磅,再加上还是临期,直接打了半折,算下来一斤五元都不到。但考虑到这东西新鲜的不好保存,江济堂只拿走了玉米粒和土豆。一罐玉米粒0.42刀,而大袋土豆1.2刀,都是原价,现在打半折。
该说不说,联邦这些非有机,可用于维系生命的基础物资是真的便宜,一公斤也才个位数。
但隔壁的生活用品就不一样了,价格能吓死人,随随便便一条小毛巾就得6刀。是刀,不是元。江济堂原本还想看看保温杯的价格,看完直接告辞。
30公斤面粉,4公斤香肠,6罐玉米罐头和两大袋土豆,都是临期产品,一共花了他10.16刀。江济堂看着手里剩下的将近八十刀……
他只留了两百多元,其他都换成联邦货币了,换了80刀。
早知道就不换这么多了。
但钱已经换了,今天的目的就是花光,他便推着车询问店员,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在哪。店员给他指了位置,那一排都是类似的军粮。
“嗯……为什么军粮这么贵?”随随便便一袋都要七八刀,贵的得十几刀,这不科学。
转了一圈,江济堂最终还是盯上了联邦的肉蛋奶。
联邦生鸡蛋的价格是一组12个,2.56刀,平均下来1.5元一个,比夏国的贵。
他还发现一款已经剥好壳,真空包装的水煮蛋罐头。没错,就是水煮蛋罐头,打开罐头可以看到六颗白生生的水煮蛋,保质期有六个月。
这样一罐是1.8刀,平均下来一颗鸡蛋得0.3刀,也就是两块多元。
旁边一个同样买鸡蛋罐头的阿姨抱怨说,前年的同款鸡蛋只要0.9刀一罐,物价涨得太厉害了。
“……”新鲜的鸡蛋比这便宜,联邦人为什么不买新鲜鸡蛋自己煮呢?
不过生猪肉价格是真的便宜,一块纯瘦肉的猪肉条,价格仅仅0.65刀每磅,一磅差不多0.9斤,也就是说,一斤差不多5元。
江济堂不在乎他们使用了瘦肉精,也不在乎猪吃饲料速肥,毕竟是维系生命用的,而不是追求健康用的。
他直接买了20磅,也就是13刀。这里的猪肉这么便宜,他可以买回来自己做成肉干。
奶,他买的是全脂奶粉,买了一袋。
担心他们牛奶过敏,还另外买了袋乳清蛋白粉,其中主料是大豆粉和乳清粉,其次是维生素。
两袋一共2千克,总价8.6刀。
之前看上的那款面粉,2.6刀一袋,十公斤装,他买了15袋,一共52刀。
架子上还有些蔬菜罐头,豆角是0.46刀每罐,青豆胡萝卜是0.48刀每罐。这些都是便宜的,贵的也只有一刀多一点。夏国人都吃新鲜的,买罐头的少,所以罐头蔬菜比较贵,联邦恰恰相反。
所以他买了五罐豆角罐头,五罐青豆胡萝卜罐头,一共4.7刀。
剩下还有4.54刀。
买蔬菜罐头主要是因为逃荒后期需要摄入一点维生素和植物纤维,好帮助排便。而且蔬菜罐头的气味不会特别浓郁,不容易引人注意。
豆角罐头,青豆胡萝卜罐头,加上玉米罐头一共十六罐,一家人隔几天吃一罐,还是可以的。
有蔬菜罐头,当然也有肉罐头,不但有肉罐头,甚至有面罐头。江济堂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品种的罐头,他大为震惊。
蘑菇奶油汤一罐1.2刀,胡萝卜牛肉汤一罐1.48刀,鸡汤面一罐0.5刀,咖喱鸡一罐2.8刀,蘑菇肉酱罐头一罐2刀。
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实在想象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江济堂这最后一点钱没有用来买罐头,罐头味道太浓郁了,打开之后何金花一家就会成为逃荒队伍最靓的仔。
于是他买了之前的打折鸡腿。
大鸡腿原价1刀每磅,一袋3磅左右,有六只全腿,现在半折每袋1.5刀左右。他拿走三袋,扣款后还有0.05刀换成购物袋。
这种速成鸡的鸡腿不适合做成腊鸡什么的,那就干脆做成咖喱土豆鸡肉饭,给有田一家吃个饱,好有力气开始艰难的逃荒之路。
到此,全部购物计划完成,这些东西被他分几次装入汽车后备箱(其实进入任务者背包)。之后江济堂提着东西快速闪人,连人带车穿越时空通道回到夏国。
之前他换了80刀,一共用去579.2元,手里可用购物金还有260.8元(不包括礼品资金)。
8.6一斤的生姜买3斤,25.8元。
4.8一斤的块状红糖买5斤,24元。
养殖鸡蛋2斤,14元。
一坛臭咸菜,7元。
2.4一斤的次品红薯干买20斤,48元。
花生米一斤,13元。
虾米一袋,7元。
白菜,1.5元。
葱姜蒜、盐、白糖、植物油、酱油、芝麻、花椒、辣椒等佐料,一共用了68元。
这其中臭咸菜是非常重要的一件‘道具’。
因为他准备的这些东西,多少是带着香气的,尤其是肉食。以逃荒队伍对食物的敏感度,哪怕隔着几米远,拆开密封袋就能闻到。
但他又不能因为这个不准备这些食物,尽管条件有限,他还是希望他们能吃得好一点。
那么,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用更重的气味掩盖掉这些香气。
于是,他选择了这种据说气味浓烈的臭咸菜,冷时还好,若是加热,直接‘香飘十里’,能让不吃的人以为谁家粪坑炸了。
他们不需要这么大威力,偶尔拿出来掩盖气味就行。若是有人问起,还能说‘咸菜腌坏了,但看着还能吃,也舍不得扔。’。
剩下还有一些钱,他就买了其他东西。
食品密封袋若干,3.9元。
三个有防水层的麻袋,1.6元。
四个带盖带勺不锈钢中型饭盒,24元。
一个大容量不锈钢保温壶,21元。
以上都是走‘存粮容器’这个特殊通道购买,因为任务物品只能是‘存粮’,导致很多他想买的东西都无法购买。
到此,购物金就全部用完了。别的零零碎碎都不算,面粉就有180公斤,应该够这一家吃的。
现在手里还有84元的礼品金,这是不限制内容的。他就按着何金花一家三个成人的脚,买了三双加绒的解放鞋,一共45元。
然后是复合维生素片、感冒药、腹痛药、碘伏、医用绷带和净水片,还有一把带镁棒的多功能小刀,全部加起来32元。
就剩下7元,他买了一张灰黑色的防水布。
东西是买好了,准备物资却是刚刚开始。
新鲜的生姜需要切片烘干,制作成生姜红糖。需要的时候用热水一冲,就能补充热量回温。
那二十磅猪肉中的多数要制作成猪肉干,剩下边边角角和白菜、面粉做成包子。
一部分面粉要加上鸡蛋和白糖,制作成鸡蛋饼干。
逃荒路状况百出,极有可能遇上无法停下用餐的时候,那么猪肉干和这些一口一个的小饼干也能应应急。
这类饼干若是加上干燥剂密封保存,也能在秋冬季节放置一两个月。
“明天大概要忙碌一天了。”
第166章
自制小零食是一件繁杂的事, 自制大量不属于自己的小零食是一件繁杂又苦逼的事。
一大早,江济堂就苦哈哈的给猪肉剔膜,切成手指大小的长条, 放入葱姜蒜、酱油、盐、花椒、辣椒和其他香料腌制,最后撒上芝麻。
二十磅啊,差不多十八斤,去处筋膜、肥肉、和不规则边角之后还有十六斤。这十六斤又是切条, 又是拌料, 又是揉搓均匀, 一双手都快废了。
可拌好的猪肉条刚放进冷藏柜,准备静置六七个小时,一地的面粉映入眼帘——得炒面粉了。
他准备干炒,不加糖也不加盐, 最多加一点芝麻。
江济堂抡起锅铲哼哧哼哧半天,做了一脸盆的炒面粉。大概因为原材料普通,工艺又简单,所以没有出食谱,剩下那些面粉他还是得哼哧哼哧继续炒。
足足炒了十袋面粉, 每一袋都炒得表面发黄, 用热水一冲就是一碗面糊糊。
这两百斤的炒面粉他用两个可收口的密封麻袋装好。
一天差不多过去一半。
“任务,任务, 炸,呸, 任务, 任务。”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念出来的江济堂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他又来力量了。
冰箱里的猪肉条已经腌制好,他拿出来一条一条摊在金属网上, 然后把铺好肉条的金属网推入烘干机。
江济堂家的是小型烘干机,十六斤肉条得分几次烘干。他就趁着这个空档把剩下那两斤的边角碎肉绞碎了,调好佐料,和切成丁沥水的白菜混合,加上虾米,再加上葱姜蒜添香,搅拌匀了,菜多肉少的猪肉白菜馅儿就调好了。
剩下还有80公斤的面粉,他拿出那一袋临期的,十公斤面粉,加水加酵母,用面包机揉好了放着等发酵。
这时候第一批肉干已经烘干,可以上第二批了。
等面粉发酵好了,他拿出来揉成长条,切团儿,推成圆面饼,包上馅儿,再掐十几道褶子。
“任务,任务,任务,我爱任务,任务爱我。”他一边念,一边团馅儿,几乎感觉不到疲惫。
锦城地处南方,以米饭为主食,所以江济堂甚少做面食,但他还算有天赋,一个个包子大小厚薄相差不多,瞧着也像那么回事。
蒸好之后更是白胖可爱,一戳一个窝窝。
十公斤的面粉,去搭十来斤的馅儿,注定是皮薄馅大的大包子。就算调的味道有哪里不足,想必他们一家也不会嫌弃。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等十六斤的肉干都烘干了,累了一天的江济堂洗完澡已经趴床上睡着,大概太累了,刚睡下那会儿还打起了猫似的呼噜,后面翻了身,呼吸才顺畅。
第二天,他眼睛一睁开就是昨天烘干的肉条。
十六斤的肉条,烘干之后只有五斤半,细细长长,一掰就断。他将肉干放在纱布上,上锅蒸好,等去了水汽,就装进了密封袋,还放入一片干燥剂。
烘干机已经洗干净,这次放的是切片的生姜,生姜要烘干成片,再打磨成粉。
但今天的重头戏是饼干。
手里还剩下70公斤的面粉,其中两袋临期的,要搭配鸡蛋和白糖,制作成酥脆的鸡蛋饼干,还有五袋,则搭配白糖、食用盐、植物油、花生米、芝麻等材料制作成压缩饼干。
唯一的问题是,江济堂家里没有制作压缩饼干用的压缩工具,他准备借别人的用。谁有这玩意儿?
江女士不知道儿子在干什么,前段时间连夜踩缝纫机,这两天又守在厨房,她想要帮忙么,还被拒绝了。
想来想去,似乎唯一能提供帮助的,就是准备好可口的一日三餐。
现在她听到了江济堂的喃喃自语,立马想起一人:“你赵阿姨家有啊,她不是做凤梨酥么,需要这个压出形状。”
又忙活一天,四十几斤的酥脆鸡蛋饼干做好了。它需要打发蛋清到奶油状,再拌入鸡蛋黄和面糊,烤出来的鸡蛋饼干酥脆可口,密封好了能放一个来月。
但也不知道是否因为鸡蛋和白糖加得太少,出来的饼干更像是磨牙饼干,密度很高。
一百多斤的压缩饼干也做好了,每一个都是50克,一组六个,抽掉空气真空包装好。然后全部装进了麻袋里。
大概用的植物油和其他材料太少,他的自制压缩饼干没有市面上的压缩饼干好吃,干干巴巴的,得配水。
和炒面粉比起来,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吃着方便,保质期也算长。
剩下还没处理的,只有两大袋土豆和三大袋鸡腿了。
土豆可以放着,吃的时候切块一起煮,重点是那三袋大鸡腿。
一共十八只全腿,真要是一顿嚯嚯完,何金花一家得晕过去。可白羽鸡的鸡肉松散,不适合做成腊鸡,能做什么好保存的东西呢?
忽然,江济堂看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扔的,腌制猪肉条的酱料。
鸡肉也可以做鸡肉干呀。
“太晚了,明天吧。”
于是,又又又一天过去,江济堂再一次穿着围裙,睡眼惺忪的出现在厨房。
三袋鸡腿,加起来八斤,剔除骨头也有六斤多,他都切成长条,直接用那盆腌制猪肉条剩下的佐料腌制。
并且按照一样的步骤,将腌制好的鸡肉烘干成鸡肉条,再蒸个二十分钟,散去水汽,装袋。
“完成了!”看着做好的这一堆东西,他都要热泪盈眶了,虽然身体上并没有什么疲惫感,但灵魂已经快要趴下。
现场还剩下一些塑料袋和塑料瓶子,都是买东西的时候附带的容器。塑料袋没什么用了,但几个塑料瓶还有用。因为有田一家的灾难从两年干旱开始,所以他们也需要干净的水,这些塑料瓶就能拿来装水。
“这是装花生米的罐子,这个是装酱油的塑料壶,这是装植物油的,小了点,先凑合着用。”
他烧了开水,滚烫的倒入保温壶,这是2L的大容量。剩下的放凉了,装入塑料壶里,拧上盖子。
他最后清点了物资,准备今天就把任务完成,到明天就超过期限了。
两个大麻袋里装的是炒面粉,一共200斤。还有一个大麻袋装的是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一共101斤。
大型购物袋里有:五斤塑料桶装的红糖块、生姜粉一袋、红肠一袋、麻辣猪肉干五袋,麻辣鸡肉干两袋,十六瓶蔬菜罐头,一袋奶粉,一袋乳清蛋白粉。
散装有:红薯干两大袋、生土豆两大袋、白菜猪肉包子一大包、密封的酥脆鸡蛋饼干五大袋,臭咸菜一坛。
非食材有:四个饭盒,一个保温壶,四个装满水的塑料壶,加绒解放鞋三双,药品一份,带镁棒小刀一个,一块防水布。
“这么多东西,他一家四口带得走吗?”
光想着好带好吃够营养,没想到份量这么多。
算了,先拿过去,实在不行就让他们送掉一些做人情。
离开前江济堂打开之前的论坛帖子,点赞数最多的三个回复已经出现。
“揭露某特殊数字部队的罪恶暴行,将他们制作的细菌弹送回他们本土,让那些狂热的军国分子好好感受一下战争的残酷。
“虽然我更想导弹犁地,但只有24小时,而且当时东瀛和联邦对上,东大陆不能再吸引来联邦的注意力,所以静悄悄的是最好的……”
这个回复者说了很多,还附上当时东大陆受到的细菌弹侵害的记录和证据,从共和国长子,到最晚归家的宝岛,每个地方都遭遇过残酷恶行。
他还没有算那些大屠杀,几十次的大屠杀,每个省每个市都有份。
“那个时代的东瀛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军国主义分子,死不足惜!”
江济堂将这些资料下载下来,再看第二条回复。
“如果真的可以回到那个年份,一定要救救中原地区的灾民,告诉当时的高层政府灾区真实情况,同时发动社会舆论的监督效果,让他们全力救灾。”
这条长评是关于那次残酷饥荒的,造成那么多人死亡的原因很多,三年旱灾、政府不作为甚至盘剥灾民、东瀛人入侵……
这原本就是江济堂要做的事,他下载了那些报告和照片,看向第三条长评。
“只要有机会,炸掉东瀛人的飞机,杀死那些飞行员!
“仗着高空优势,东瀛人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我夏国战士和百姓。咱们的战士和百姓不怕死,但怕死得没有价值。记得,一定要彻底毁灭东瀛人的制空权,让那些盘旋在上空的厄运死神都沉没到海里!”
长评之后还附带当时的东瀛空军力量分布图,尤其是那些用于军事的飞机场。
三个长评中,主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回复断层第一。
还有更极端的回复,比如火山复苏,全覆盖的核弹雨,但因为用词比较激烈被屏蔽,但就是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未屏蔽时间,都积攒了几十个赞。
可见,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之战,大家永远不会释然。
除了这三个,还有其他一些点赞数比较高的。
比如‘救助因联邦杜立特空袭事件而冤死的25万夏国民众。’可遗憾的是,那个时间点,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联邦对东瀛空袭,东瀛却对着夏国人泄愤,残杀25万人,这就是弱国的悲哀,更是不可遗忘的耻辱。
“我记下了各位。”
他给最前面的三个帖子主人私信了账号,但没有立刻进入任务世界。
或许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在当时那个疯狂的年代,也有少数的东瀛人保持着理智,一直走在反战的道路上,并且遭到同胞迫害。
他即便厌恶这个国家,但也无法不钦佩这些选择公理和正义的人。
当然,这么一丝丝的同情不能改变任何事,正如那微乎及微的反战声音无法改变大势。看起来这点犹豫更像是鳄鱼的眼泪,仅用于排除多余盐分。
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进入任务世界之前,江济堂给帕森斯打了个电话,没头没尾,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做一件一直想做的事。”
“做你想做的。”帕森斯只有这一句话。
“好。”
电话挂断了,帕森斯看着手机,不远处一个穿着体面的老爷子嗤笑一声:“我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是坏,你已经被夏国男人迷惑了心智。”
帕森斯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爷爷:“你没得选。你想要两边投资,但除了你选择的那位继承人,其他几个,蠢的蠢,软弱的软弱,还有一个太过阴毒。一旦你指认他继承,恐怕活不过第二天。我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老爷子气得吞了一粒速效救心丸:“算了,我不管你,这个产业我会割离出来,只要你别把它变成夏国国企就行。”
“不会变成国企,但会接受夏国国家控股。”
老爷子又是气到脸憋红:“你这个混小子!夏国是你亲爹吗?!”
“不是,”帕森斯淡定地回答,“但不趁着夏国还需要的时候进行合作,过个几年他们转赛道研究出自己的,我们手里这些专利就成了烂纸。”
“怎么可能这么快研究出来?”老爷子说是这么说,自己也没有太大底气。哪怕一年两年研究不出来,给夏国十年,还真有可能转赛道,跳过他手里这些专利。
“呵。”帕森斯的回答就是扯一下嘴角。
他爷爷看着他半晌,转头问安静到没有存在感的老管家:“你看看这个坏小子,他一声不吭跑到夏国,把一堆烂摊子丢给我,我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摆平那些家伙,到头来他这样无礼。”
“小少爷十分优秀。”管家可不想介入这对倔强祖孙的战争,他只是说出一个客观事实。在众多孙辈中,看起来最不合群的帕森斯才是最优秀的,也是最有潜力的。
恐怕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大孙子都要差一点。
老爷子也知道这是一个事实,他其他的孙子孙女都是温室花朵,以后只能当个基金宝贝,如果看潜力,还得是帕森斯。
所以他只是轻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夏国,那就全力以赴。以后遇上其他兄弟姐妹,也不需留情。”
已经选了立场,再左右摇摆,只会让投资前功尽弃。
完了老爷子又加一句:“虽然这个国家很排外,但你也算有自己的优势。那个人……有机会见一面吧,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家人。”
他本来想说带回家看看,但大概率对方不会出国,还是算了。
“嗯。”帕森斯应了声。
好处已经拿了,还是给点面子,免得倔老头一气之下又不给了。
第167章
此时的江济堂已经做好准备, 并且进入任务世界。那正是夜晚,村庄漆黑一片,村里各户人家却都点着灯。
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夜间点灯,必有反常。
江济堂竖耳细听,原来,明天一大早这个村子的人就要出发去逃荒了, 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一个个的睡不着, 索性爬起来收拾东西。
全村如此,许愿者更是彻夜难眠,不因为别的,他们粮食不够。
江济堂扯着缰绳, 引导着马车走到一个小院前。稀疏的栅栏挡不住他的视线,他看到里面的屋子大门开着,四个蜡黄干瘦的大人坐在方桌前唉声叹气。
嗯?四个大人?
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可明明许愿者的标志就在那个大娘的头顶上。
那怎么还多出一个小老头呢?
哦,说小老头也不合适, 虽然人家有点头发花白, 但站起来可比青年还高大健壮一些,身姿也挺拔。不像其他三个, 像是挂着衣服的骨头架子。
“谁?”
小老头第一个注意到院子外的异样,他一双眼睛格外锋利, 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这什么情况啊系统?”
“……许愿者的相好, 山上的老猎户,这次准备一起逃荒。人家还带了一辆小驴车来,还有不少肉干和存粮, 保暖的皮毛也不少。”
“啊?”他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这会儿屋子里的人都已经出来了,很是警惕的看着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江济堂。
他这一身打扮,瞧着和那些留洋回来的少爷一样,偏偏还坐着马车出现在这里,大家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你来做什么?”青年第一个喝问。说是喝问,有气无力,反应也很慢,像是饿久了,身体大脑都没有养分。
“何金花是你家人吧?有人托我为你们准备食物,经费是一个银镯子和一串银锁。”江济堂指着车厢,“东西都在里面,现在拿出来?”
“是我们是我们。”老太太迈着利索的腿走过来,“这位少爷,这里就是何金花家。”
“娘。”青年无奈地喊了一声。
“你闭嘴,我说了我找了可靠的人购粮,这不是来了吗?”他娘一拍背,“还等着让客人搬?一点不懂事。”
说完,这位大娘又朝着小老头笑:“生哥,咱们把东西归整归整。”
“诶。”小老头干脆地应了。
青年已经掀开车厢帘子,只见车厢里东西层层叠叠几乎要顶到天花板,他愣了:“这、这都是送我家的?”
他母亲那两样嫁妆虽然还值钱,但这年岁,能换回来一大袋发霉的陈年杂粮就不错了,青年一时不敢相信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
“都是你们家的,这里具体有什么,怎么用,我得坐下来同你们细说。”
江济堂微微一笑,认真看向青年,试图说服他配合。
他不笑的时候就是很普通的矜贵小少爷,这一笑,忽然有那种不动声色的大人物的气势,青年一时被气势震慑住,伸出的手都轻了:“是,您说的是。”
他走进何金花的家,里面已经收拾过一次,除了桌子凳子,几乎什么也没有。
不过地上倒是放着一条扁担两个筐,一个筐里有个小凳子,另一个筐装着锅碗瓢盆,底下压着粮食。
那也不是什么正经粮食,倒像是树叶之类的东西。
他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逃荒人挑着担子,一方是儿女,一方是生存。
可这生存也不好生存,都到吃树叶的地步了,还能有多少存粮?说不好就要走到吃观音土,吃树皮的地步。那个时候,大人都顾不得了,还能顾得了儿女吗?
“这这,放这。”江济堂转过身,就看到几个人一趟把东西搬完了,都叠放在桌子上。然后他们就停下来眼巴巴看着他,似乎等着他的‘讲解’。
“这两袋是炒面。”江济堂把两袋炒面粉抽出来,并且打开封口给他们看,炒过的面粉有些发黄,但在这个时代,最好的面粉本身也是发黄的。
“精白面!”年轻女人捂住嘴巴。
“炒过了,用的时候拿热水一冲就能喝,可以加糖吃,也能加盐吃。这两袋有两百斤。”
“乖乖,两百斤的精白面。”老妇人拉住儿子,“有田,把咱家那独轮车和你叔的驴车推过来。”
“啊?”
“啊什么啊?得收拾好,别让人看出来。”老妇人打发她儿子走了,又问江济堂,“这位小少爷,那其他的呢?其他的都是什么东西?”
江济堂就把最后一袋麻袋抽出来,他打开封口,拿出一袋真空密封的压缩饼干:
“这里头都是这样的硬糕点,用白面、油、花生碎、白糖之类的东西做好,再封在里面。用的时候顺着这个口子撕开,直接吃就行。不吃不要撕开,撕开就只能放几天,不撕开能放三四个月。”
“哎呀,用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呢。”
老妇人拿起一袋掂了掂:“怪道这样压手。这一袋都是这样的好东西,哎呀,这位少爷,不是我老婆子疑心重,实在您这些……我那点东西,哪儿买得起啊?”
“或许是您善有善报呢?”江济堂神秘一笑。
毕竟,若没有何金花的任务,他又怎么能跑到这个时代呢?
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善’了。
得是多大的善啊?经得起这么报的?
何金花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用三大袋的粮食回报的善举,她连香油钱都没捐过,还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等闲没人敢惹。
见许愿者还是不安,江济堂笑着安抚:“大娘不用担心,进了你家的门,都是你的。”
江济堂话是这样,何金花的心里还是不安,有钱人的便宜可不好占。不过逃难当前,她也顾不得这种不安,能拿到多少是多少,能不能活,就看这里了。
她又回头看一眼,小老头和铁塔似的站在那,看到她看过来,还点了点头。何金花稍稍安稳,她相好的人是老了,还有一把子力气,也能打。
比起来,儿子……也算个男的吧。
三个大麻袋的东西介绍完了,但桌子上还有一堆的东西,都是用何金花一家看不懂的东西装的,布不像布,纸不像纸,薄薄一片,还有和之前装硬点心一样透明的,瞧着还挺稀罕。
江济堂先把那些散装的东西提过来。
“这是二十斤的红薯干。”
何金花看着这两大袋金褐色的红薯干,这可是好东西,扛饿,加水就能煮出一锅。
“土豆,两袋。”
这他们也认识,地蛋,也是扛饿的好东西。
“白菜猪肉包子,嗯……这些都是,只能放两三天,尽早吃了。”
何金花看着那满满一大袋的白面包子,里面还是白菜猪肉馅儿的。
她管着厨房几十年,一眼就看出,这得用了二十多斤的白面。还是肉馅儿……隔着面皮她都能闻出肉味儿。
别说包子不能放,就是能放,她也不敢放久了,太招人,村里人的鼻子比狗都灵。
年轻媳妇暗暗吞咽口水,他们一家子上次吃肉包子是什么时候?去年,还是前年?
而边上的有田已经把下巴都掉了:“少爷,这么多都吃完?”两三天吃完这么多肉包子?这得是什么人家呀?地主家都不敢这么过日子。
“虽然现在天冷,但它们也放不住,不能留过三天。未来的日子难着呢,不吃饱一点,万一遇上事儿,不是都便宜了别人?再说,大人出事,孩子怎么办?都别舍不得,早点吃完,长点力气。”
江济堂没有避讳逃荒的话题,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避不开。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安静了。
“肉包子留不住,不过这东西还是能留住的,可以留着嘴巴淡的时候吃。”江济堂拿出四大袋的饼干。一袋都有十多斤,可不就是‘大袋’?
他把这些饼干都递给何金花,东西不重,但看着挺大。他一开始还担心,就一辆独轮车,怎么塞得下这么多东西?好在有了一辆驴车,能分担些。
“压碎了好些,有田,你拿也不仔细些,怎么能把它们压在下面?我可瞧见了,在车厢里的时候都是放顶上的。”
密封袋是透明的,一看就发现里面很多饼干都压碎了,何金花有些心疼金贵糕点。她虽然没见过,但分辨得出什么东西贵。
有田不好意思的摸着头。
“这个坛子里,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好东西’。”江济堂神秘一笑,下一秒就把盖子掀开,顿时一股说不出的酸臭怪味儿弥漫开。
有田直接盖住鼻子,瓮声瓮气:“这是什么呀?”
“这些炒面也好,饼干也好,都是有香气的。平时用这种密封袋封着,气味跑不出来的时候还没事,但打开袋子,气味就藏不住了。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这个。”江济堂已经盖上盖子,还拍拍臭咸菜的坛子。
“其实这东西也是能吃的,就是臭了点。”
何金花什么年纪的人,她一听就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当即弯腰道谢。
“别客气,还有呢。”
到了这个时候,桌子上的东西已经少了大半,只剩下一个白色的超大号购物袋,和一个黑色大号垃圾袋。
江济堂先解开白色超大号购物单,表情也严肃起来。
何金花一家也被感染,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这少爷这样的表情,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有比白面更精贵的?那可是一粒石子儿一颗麦麸都没有的白面!
“这里的东西,能不被人看见,最好还是不被人看见。它们放在平常可能没什么,但逃荒的时候若是被看见了,或许要招灾。”
江济堂这么一说,大家更严肃了,有田还特意转头看了看外面——虽然以他们夜盲症的情况,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这是五斤的红糖,这是生姜粉。路上冷的时候泡在热水里吃。”
五斤红糖?他们家过年都不敢买这么多糖!生姜粉也贵,毕竟生姜就不便宜,因为好些人不知道怎么种姜块,而会种的人也不会轻易传授。
这东西在平时就贵重,何况是逃荒时?这么冷的天,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
“五袋猪肉干,两袋鸡肉干,还有这袋红肠,外面这层皮不能吃,吃里面的肉。和之前的压缩饼干一样,打开了就要吃完,不打开就能放两个月。这几样都是熟肉,可以直接吃的。吃的时候……”
他指指那坛臭咸菜。
何金花点头,表示明白。
说完了肉,还有菜:“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一路要走多久,寒冬腊月的,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新鲜蔬菜,这是蔬菜罐头,和红肠一样,打开了就要赶紧吃,不打开就能放两三月。罐头是这么开的,这里有个拉环……”
他们没见过罐头,就凑上前看示范。当然,江济堂也没有真的用力掀开盖子,只是给他们看看怎么用。
“罐头和那些密封袋一样,可以封住气味,但密封袋能一直用,只要它没破洞,罐头则不行,拆开就得吃掉。嗯……也有其他好处,比如这个剩下的铁皮盒子可以拿来喝水,也能加热。那时候,这些太重的瓶瓶罐罐就能丢掉一些。”
“好。”
这真是方方面面都给想到了,人家都得啃树皮了,这里居然还给准备了肉干和菜。肉干长力气,吃蔬菜,屁股不遭罪。还考虑到气味太大,准备了气味更重的臭咸菜。
何金花自己做这个事,还没有这么细致周全呢。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没钱。
江济堂把袋子里剩下的两个东西拿出来:“这两袋,一个是奶粉,一个是蛋白粉,其实不用管哪个,都是补充营养的好东西。你们家不是还有个孩子吗,一天吃一小包。”
其实小孩不能大量吃蛋白粉,但这一小包才50克,够不上‘大量食用’的标准。
何金花以为自己已经是个等闲不会感动的人,但这会儿真是两眼泪汪汪:“老婆子没见过什么市面,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连我家妮儿都想到了。”
逃荒路上最遭罪的就是娃娃,没得吃没得喝,风吹雨晒的,不知道能有几个好好活到落脚的时候。她也想了法,只是一点法都没有,家里别说鸡蛋和肉,就是一碗正经粮都找不出来,拿什么养人?
“我知道大娘有很多话要说,您先等等,我这就剩下一袋了,都介绍完先。”江济堂指着最后一个黑色塑料袋,是他家的垃圾袋,装过几个空盒子,现在拿来废物利用。
“这是四个饭盒,要是没有锅,拿着直接烧都行,盖子上还有勺子和筷子,挺方便的。这三个是水桶,里面是干净的水,路上拿着喝。还有这个,保温杯,原理不用管,反正能保温,热水倒进去一天还是热的。”
何金花摸着钢皮的饭盒,咬咬牙,把其中一个递给身后小老头:“给,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小老头摸着饭盒,眼睛一如既往盯着小老太。有田夫妇正激动呢,一点没注意到亲妈那边的情况。原本家里就剩下半袋子杂粮和两袋树叶了,哪怕有了猎户大叔加入,食物也不够吃,现在可好了,能吃饱了。
“这三双鞋,按你们的脚码买的,胶底的鞋子,耐磨。这把小刀,另一头是打火棒,用刀刮一刮就有火星。这块是防水布,和油布一样,就是轻一点。至于这个小袋子,是最重要的。”
前头他拿出那么多的好东西,都没说重要,现在居然说是最重要的?
“是药。”
何金花差点跳起来,这确实重要。没有粮食的时候,粮食占第一位,但有了粮食,药就是第一位了。逃荒路上连大夫都没有,有大夫也没药,所以做好的药丸子特别重要。
“这瓶是维生素,嗯,有钱人每天吃一粒,补身体用的,你们都能吃。这是感冒药,就是发热……”
江济堂一一介绍,他们听得仔细,恨不得背诵下来。药不像食物,不能乱吃,得记清楚了。
好在江济堂准备的药不多,长相又不一样,外用内用也很好分辨,他们默念几遍,也就记下了。
东西全部交接完了,他们还想招待江济堂,江济堂却摆摆手,让他们早点料理好,早点睡。他还有别的事,要先离开。
“这么晚了……”
“这么晚才好,我要去送另一件单子了。”江济堂看着天色,眼睛微微发亮,转头看何金花一家的时候,脸上都要笑出了花儿,“谢谢你。”
谢谢我?
何金花不明白,该自己谢谢他,怎么是他谢谢自己?可江济堂已经坐上马车走了,去做另一件大善事去了,也就没法回答她的问题。
第168章
“那咱们把这里收拾了。”江济堂的马车一走, 何金花一家就忙活起来。
明天一早就得赶路,得马上把这些东西处理好。
他们原也不是富足人家,和村里人一样吃了几个月的杂粮和树叶子, 要是突然多出一堆粮食,也很显眼。逃荒,最忌讳的就是显眼。
不过,这次她相好的和他们一道走, 以后家里就有两个男人, 也多了一些保障。
而且小老头是猎户, 攒了不少东西,还有一辆驴车,他们就是多出一些东西,也能有个来头。最多被村里人酸几句, 生死面前,酸几句就酸几句。
这么打算着,何金花就开始装物资了。
有田早早把独轮车加宽加固过,她就在两边各放了一袋炒面粉和一袋压缩饼干,都是一百斤。还有一袋炒面粉放在猎户的驴车上, 那些饼干也分了三袋在驴车上。
“把棉衣棉被压上去, 挡住这些粮食。”何金花吩咐有田和儿媳妇。
“娘,织布机还要吗?”儿媳妇春娟来问。
“不要了, 啥也没有吃喝重要。”何金花强忍着悲伤把视线挪开,这台织布机也是跟了她几十年了, 为家里立了汗马功劳的。但逃荒路上最重要的就是吃和穿, 其他大件儿就得舍弃。
很快他们就把重要的食物和冬天衣物放好,至于更重要的肉食、罐头、奶粉、红糖等物,则放在两个竹筐里, 上面再用其他东西挡住。
有了驴车,小妮儿就不用放在筐里,竹筐也就有了空间放别的零碎。
至于那些药物,何金花决定自己收着。
“鞋咋办?”有田拿起新鞋子,这一看就比他脚上的草鞋好。
“换上啊?还要老娘伺候你穿啊?”何金花忙得不得了,都不想搭理蠢儿子,“新鞋子磨脚,你穿一晚上撑一撑。”
“娘,那肉包子……”
有田话还没说完,何金花锋利的眼神就和刀子一样落下来:“多大个人,怎么还和馋嘴小子一样?行行行,一人一个,吃饱了睡觉。”
她原本拿出八个,又舍不得,塞回去四个。
“春娟儿,拿着。”
“诶,谢谢娘。”何金花的儿媳妇眼里都带着笑,笑意冲淡了愁云惨雾。
有些人家女人不上桌,也吃不到好东西。但何金花自己就是女人,她可稀罕自己,连带的儿媳妇也一起稀罕,因此一人一个肉包子。
有田拿着还有热度的白菜猪肉包子,艰难地吞了一下唾沫,把剩下的话塞回肚子里:其实他不是讨吃的,是想问这些包子要不要分开放。
其实何金花也饿了,她都饿了两年了,一顿都没有吃饱过,如今软乎乎温热的包子在手里,馋虫翻腾,哪儿还忍得住?
发酵过的白面做的包子,一口咬下去就见着馅儿。虽然江济堂嫌弃菜多肉少味道太淡,但对何金花一家来说,油水已经足够多了,白菜细嫩多汁,混着肉沫,配合着暄软的面皮,别提多好吃了。
就是条件稍好些的猎户都忍不住三口一个就吃完了,守着山他不缺肉食,但精面也吃得少。
何金花找出一块做豆腐的纱布,把包子仔仔细细的包好,一边包一边说:
“我另外留了几个在灶上,明儿咱们也好好吃一顿。再给妮儿泡一杯那个蛋白粉。
“春娟,把妮儿那个荷包拿过来,我给装些小饼子(鸡蛋饼干),让她路上吃。方才的小少爷有句话说的没错,不吃饱了长力气,这些东西就是为别人准备的。”
妮儿的娘正收拾东西呢,闻言就去里屋拿了一个迷你小挎包来,上面还绣着荷花呢。
“咱们是遇上菩萨啦,这么多的好东西,能安安生生走到最后。只是有一点,你们平时不许露出痕迹来。虽说都是一村人,但到了饿死的时候,可管不到这么多。
“好在咱们还有你生叔在,他是老猎户,野猪都打过,他们想干什么,也得掂量掂量。等咱们落了脚,娘和你们生叔的事儿,也得办一办。”
她说得大大方方,有田夫妇对视一眼,默认了。
小老头原本还担心,他们一家有了这么多好东西,又不想带他了,一听这话,心就稳下来,还有那么点激动。
老婆孩子热炕头,都会有的。
何金花一家高高兴兴在处理物资,那么早早离开的江济堂在干什么?他正开着直升飞机,去往东方。
在后机舱,叠放着许多无人机,机身正闪烁灯光,似乎有程序在运行。而它们的旁边,堆满了奇怪的密封罐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薄得和蛋壳一样,上面还有很多东瀛文字。
“花落也生根,是否轮回从不会散场。种因又结果是无底地无尽地响……”
机舱里,喧嚣的音乐带着地狱回归的疯狂,而他拿着一杯烧开过的凉水,沉默着,脸上有着祭奠般的肃穆,眼底弥漫着阴影。
在他旁边还有一本书,书页无声翻动,露出一张张画着浅蓝色河流的地图。
他喝着凉白开,看着屏幕里披着月光的大地。
以前的夏国,大家还没有生水必须煮开喝的概念,直到细菌弹的出现,忽然全国各地的人都知道了,生水,必须煮开了喝。
“这个单子来自夏国现在四万万的国民,和未来十四万万的后人,请一定要收好了。”
在这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无数无人机带着蜂鸣飞向预定好的方位。无声的流星坠落,潘多拉魔盒开启,死亡和诅咒冲出封印。
溪水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你们亲手开启的恶魔,送回到你们的土地上。”江济堂喃喃着,看向远处灯火辉煌的热闹都市。
人间依旧喧嚣,那沉浸在掠夺快乐中,还没感受过战争痛苦的人类依旧狂热到麻木。
拿着锄头的农夫根本不是拿着枪的职业军人的对手,他们从那片土地上掠夺了无数财富和资源。
一路胜利的消息点燃了整个岛国的野心,青年男人去当兵,青年女人也要上战场,老的小的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拼命耕种和劳作,缩衣节食都想为帝国献出一切。
小小国土,已然承载不了膨胀的贪欲。
战争永远是痛苦的,只是也有苦多苦少的区别。
“我和我老乡吃不了这个苦,还是你们吃吧。”江济堂翻动手工装订的书本,他眼中满是怜悯,就和当时那点小小同情一样,都是多余的盐水。
从南到北,从主岛到其他小岛屿,细雨润无声,积分也从两百多万降低到一百多万,又从一百多万降低到十多万。
忙碌了一整晚的快递员靠着机身喝着酒。
酒能灼热他的身体,也能给自己的肆意妄为找一个替罪羔羊。
“这个时间段,现代夏国都还没建国。”
现在江济堂就在这个国家最神圣的雪山上,每年的积雪融化,都会为这片土地提供淡水资源,也算是养育了一方土地。
所以他也特别照顾,播撒了许多爱的种子。
此时飞了一整晚的无人机都已经收回去,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连蛋壳似的材料都已经自动分解。
他抬头看着依旧沉默的雪山,低头是一片猩红的枫叶。
是天谴哦。
江济堂最后回头看一眼这个时代的雪山,天还没亮,但他能想象到,天亮时太阳照射着雪顶火山,金灿灿一片。
多美的画卷啊。
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喝完一瓶酒,胸口和大脑都是滚烫的。他回到直升机里,并且重新购买了迷雾弹——这个便宜,积分不够用了。
然后载着这些迷雾弹,往夏国的东塔飞机场开。
“花落也生根,是否轮回从不会散场?种因又结果是无底地无尽地响……”机舱内,歌声依旧喧嚣且癫狂。
凌晨三点的东塔飞机场,只有一些维持秩序的巡逻队员在里面转,停机坪上停满了不同型号的飞机。
直升飞机无声来临,因为隐形材料,雷达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直到出现在上空,才有人注意到。
只是为时已晚。
一万积分一颗的迷雾弹,炸开后烟雾快速扩散,方圆十里的动物都会暂时失去行动力,任人宰割。
飞机落地,江济堂从上面下来,他全副武装,还背着‘生命体征探测仪器’。系统出品,自由空间内最远可以探测到一公里远的生命体。
这东西在地震之类的天灾场景下很好用,但在巷战中更好用。
东瀛的飞机并不都是自己买的,一部分是缴获后改变涂装的战利品。
这些一部分高价购买一部分掠夺他人的飞机一架架消失,飞机场也就越来越空旷,诡异的一幕吓得机场工作人员吱哇乱叫。
如此良辰美景,适合玩狙击游戏。
江济堂借了他们的枪,打完,就丢掉换下一把,他感觉到自己的射击经验值正不断上涨,凭直觉都能一枪爆头。
他的眼睛自带望远镜功能和动态捕捉功能,敌人露头就秒。倾情演出的npc越来越少,这时突然从机场的小二层综合楼上射来几发高速子弹。
他穿着防护服,一般的子弹都无法破防,但这几粒子弹来自机枪。它们虽然没有破坏防护服,却带着防护服嵌入他的肌肉。
中枪的江济堂面无表情地拔出子弹,带着焦痕的伤口快速愈合。子弹落地的时候,他已经换了单发火箭炮对准来源处。
bong!
二楼一面墙倒塌,一个人从缺口处落下。
硝烟笼罩的飞机场,枪声和骂声此起彼伏。
他也忘记了自己换了多少把枪,忘记了掌心被发热的枪管烫了几回,他只知道,天空露着鱼肚白的时候,喊了一晚上的生命体征探测仪器,终于安静了。
整座机场死一样的寂静。
“四点。”早餐店开门的时间。
江济堂踩着高筒靴从二层小楼出来,慢慢走过无人的停机坪。除了飞机,任务者背包里还多了几辆大卡车,几辆小越野,几辆小轿车,电报机,以及一部分没来得及运走的夏国古董和黄金。
一架超越时代的直升飞机出现在现场,并且在滚滚烟尘中离开这片已经被收割过的地方。
它出现在夏国东北地区,在上空盘旋,记录着某部队残忍血腥实验记录和照片的纸片纷纷洒洒。
这座被敌人统治了数年,连学校都改教东瀛语的城市即将苏醒。
早起做餐点的人不明所以的捡起一张纸,下一秒脸色大变——就算不识字,至少看得懂照片上被破腹的产妇和冻死的婴孩。
睡梦中的人们还不知道,当他们醒来,那些纸片会带给他们怎么样的恐怖和痛苦,以及仇恨。
“下一个……长虹机场。”
第169章
给一个不死的疯子24小时, 再给他两百多万的积分购买权限,和一个无限大的空间,会发生什么事?
“积分只能用在我身上, 或者用来自保,不能转化为物资,所以,我用另一种方式消耗掉它们。”
当日, 东瀛在夏国九处用于侵略的军事机场被彻底破坏, 飞机和大量物资不知所踪, 机场相关人员尽数丧命。
对方还洒落大量东瀛人在夏国犯罪的证据,每一张纸上都有清晰到让人胆寒的照片和记录。甚至那些惨绝人寰的实验和可怕计划都被披露,东瀛人的人皮被撕下来,露出漆黑恶臭的心脏。
别说早就觉醒的人, 就是得过且过,或者事不关己的,都打从心里感到冷。
“把咱的刀拿过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哪怕是没种的太监,都气得拍案而起, “不站起来, 我泱泱华夏就要亡国灭种啦!”
举国上下,抗战情绪前所未有之强烈。
东瀛人震怒, 自然要调查这件事。
据目击者称,来人一身黑, 带着头盔, 身高一米九上下,射击能力惊人,且刀枪不入, 还能挥挥手带走一辆飞机。
至少前面三个机场都是这样。
之后六个机场就不一样了。
其中一个机场的事件目击者称,他先是看到飞机离奇失踪,之后高空出现一个超级大的东西,至少覆盖十几公里,遮天蔽日,哐当一下就把机场和周边地区砸完了。飞机和人,都成了烂泥。
一般在机场旁边的,也都是东瀛侵占区,住着东瀛军和其家属。
而这样被碾碎的机场和东瀛侵占区,足足六个。
空军的事还没完,海军又遇上了事,空军的几架飞机连着炮弹一起从天而降,带着重力加速度炸开船体,接着就是一大堆炸药包,直接摧毁两艘轻型航母,两艘水上飞机母舰,以及护卫舰不计其数。
几个月前联邦和东瀛刚刚发生过航母对决,东瀛四艘主力航母战沉,现在又折损四艘,东瀛海军要疯了。
“混蛋!你是说一个人把我们三个机场都抢劫一空,再拿山把我们另外六个机场锤烂,最后把我们航母炸了一遍吗?你在说什么疯话?”
他们发信给本土,而本土似乎患了感冒的上级,一边咳嗽一边下达重建空军部队的重要指令。
“……”哪来的钱买飞机?就算买来了飞机,飞行员哪来?
对此神秘事件,各势力议论纷纷,但未站出一人表示对此事负责。
主要太像神话故事,就是最近和东瀛闹得十分僵硬的联邦都没有当回事,甚至将之归纳为‘东亚国家的战场魔术’,然后喝着咖啡发出哈哈大笑。
除非这世界上出现超级武器,比如白头鹰和大熊研究中的蘑菇蛋,否则这些傲慢的白人不会将目光落在东方这片土地上。
这也是某人选择静悄悄的报复的原因。
一旦东瀛本土出现超时代武器,那么大家会第一时间看向作为死敌的夏国。哪怕他们调查过和夏国无关,也会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搞死战争中疲软的夏国。
甚至这两个超级大国会放下矛盾,联合起来针对‘潜在敌人’。
就像杜立特事件中惨死的25万无辜夏国人。
而在夏国,总统府刚收到一份飞机投递的,铺天盖地的‘灾情报告’,上面全是打印的照片,真的是千里赤地,遍是饿殍。
和他们形成对比的,是政府高层的歌舞升平和贪污腐败,那一张张脸都出现在纸片上。
青年人走上街头,为远方受灾的同胞呐喊。社会人士纷纷集会,商量着捐款捐粮。
现在政府正进行紧急会议,他们得立刻展开救灾活动,同时内部还有一场斗争,实在无心关注敌人身上发生的灵异事件。
正在西北搞建设的某部队则表示,他们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更不知道那些当世最先进的飞机卡车,粮食药品电报机都是从哪儿来的。
他们啊,还得去迎接来西北的灾民。
“我还以为你会要我解释。”回到家的江济堂问系统,满手血腥的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魔法世界走的就是以血还血同态复仇的路线,他是坚实拥护者。
但到底仗着系统的存在干了一票大的,大概率会影响历史发展,所以他难得气弱。
“……你解释。”系统半天才丢出这三个字。
江济堂立马坐起来,理直气壮地说:
“压在逃荒人群身上的三座大山,一是天灾,二是隐瞒灾情贪污腐败的光头党,三就是入侵中原还封锁铁路不允许运粮的东瀛人。你瞧,我搬开一座大山,他们压力不就小了吗?”
其实制造决堤淹毁良田,间接导致饥荒,并且贪污腐败的光头党也是罄竹难书,但他只有一颗子弹,肯定是先解决敌人的。
再怎么能说,后期确实在救灾的光头党,也比搞封锁阻碍救灾,还在后世用某戏说电影疯狂洗地,造‘东瀛人给灾民发放粮食,东瀛人来了,灾民就有救了’的伪史的东瀛军强。
东瀛人每年八百万刀的舆论投入,是真能洗白啊,和它野爹一脉相承。
天知道他听说这些言辞凿凿的伪史学家的论调时,是怎么一番日了狗的心情。
中原地区百姓莫名其妙就背上了‘有奶就是娘’、‘为了不饿死宁可当汉奸’的骂名。
得亏他那位老祖宗不知道,否则死了都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大骂一声‘我日嫩祖宗’!
活久见,东瀛军都开始走群众路线了?
‘仇恨罗马,成为罗马。走夏国主义东瀛路线,让夏国无路可走。’
get。
“我接受这个解释。”系统回复,主打‘你敢说我就敢信’,“但现在积分用完了,想好怎么赚了吗?距离扣款日还有三天,你说的扣十万,十万呢?”
“系统。”江济堂突然正色,“谢谢。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系统,爱你哟~”
“十万,一分不能少。”花言巧语也没用。
“……”又变成穷光蛋了。
穷光蛋一边加大日常特效食物的供应,一边询问眼镜兄的进展。
眼镜兄表示电脑和打印机已经搞定,还有多的钱,他给搞了两台用于扫描数据的扫描仪,可以直接和电脑连接。
“大的如飞机,小的如苍蝇,几分钟就能扫描到准确数值。手持式扫描仪,要的就是方便快捷。”眼镜兄可能不知道江济堂要做什么,但他隐约感觉是需要这个的。
“这玩意儿2000年就有了?”
“早有了,国内都发展几十年了,何况国外?不过以前都是摄影扫描仪,手持式是后起之秀,我这都是当年国外最先进的。不然我再给你搞台摄影扫描仪,那个精度高。”
“诶诶,等会儿,质检报告搞定没?”
“还没,但也快了。我觉得吧,这东西不能叫报告单,要叫报告书,我那打印机都要冒烟了。”
“冒烟好啊,冒烟说明报告单厚实,厚实才有安全感。”
“……”
“还有钱剩下吗?”
“我看看,扣掉组装摄影扫描仪的,大概还有个五千八。大部分材料都是按垃圾回收价给的,组装我自己来,所以成本压得很低,剩下的购物金也多。”眼镜小哥说。
其实还有其他原因,但两边保持默契,并不会说出口。
作为重要人士,江济堂一举一动都在上头眼皮子底下,但之所以眼镜小哥得到神秘力量的帮助,也是因为江济堂压根没想瞒着。
他都敢在知名论坛发帖了,还瞒个屁?
所以上次那个发帖后,眼镜兄就得到了‘资助’,用最低最低的材料价,给他组装出2000年前最先进的电脑,和最实用的扫描仪。
“五千八?那应该够。”
眼镜小哥坐直了,他觉得又有新任务等着他。
这些任务的指向性好强,亏得他早早就签了保密协议。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签了保密协议,江总才敢什么任务都丢给他吧?他是不是成了江总和上面play的一环?
“能帮忙组装太阳能发电板吗?蓄电池输送电力的时候电压最好稳定一点,这个我也不懂,你看着来。”
江济堂也是突然想起来,那会儿夏国的电力资源也很贫瘠。哎,这好日子过久了,都没想起小时候也是停过电的,那时候家里还会备着蜡烛呢。
太阳能发电板?还行还行,是他略懂一二的东西。眼镜小哥松了一口气:“二手行吗?”
“行,但质量要好。”
“好,我没问题。”
“如果还有零钱,换成电子计算器吧,哦,还是换成太阳能的电子计算器。”
一号任务稳步前进,二号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就剩下三号任务,为六十年代的阿旺准备一份嫁妆。
这个任务给了五天半的时间,而今天是接了任务的第四天,并且还是下午,过两小时就得天黑了。
“时间有点紧,嫁妆,六十年代的嫁妆,还是这么一段特殊的婚姻。”
阿旺是烈士子女,但这个烈士子女过得有点惨,娘死得早,爹刚一牺牲,就从家里正房被赶到了阳台上,家则被亲叔叔给占了。
不但如此,抚恤金也被抢,还成了家里的灰姑娘小女仆,不干活就没吃的。
她恨极了,却碍于户籍都落在她叔叔一家手中,又没有证据,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当时她还指望着她的爷爷奶奶。可惜她爷爷奶奶有点愧疚,但不多,能让她念到初中毕业就算不错,别的提供不了。
所以后来知青下乡的时候,懂事的阿旺就报名了,用拿到的一百块补贴置办了家当,就去了西南地区。
在乡下待了三年,已经成了优秀劳动妇女的阿旺认识了村里一个老实勤快的小伙子,两人谈了对象,准备结婚。
阿旺给家里写信,要求爷爷奶奶返回一部分父亲的抚恤金,结果最后来了一封断亲信,和十块钱。
此后,那一点亲情就断了,她也彻底死心。
现在这笔钱到了系统手里,因为系统提出以‘父亲战友’的名义为他购置嫁妆。
系统换算下,当年的十块可以换成现在的1500元。
“知青和本地人,也算是那个年代的特色了。只不过一些幸福一些不幸。
“先买两床被子,哪个年代,嫁妆里都应该有新被子。听江女士说,她小时候,村里顶顶受宠的女儿能陪嫁九床被子呢。当时她做梦都想要这么多被子。”
现在江女士已经不需要被子了,但那种希望被人重视的心情一直没有忘记。
这份嫁妆带给阿旺的不只是底气,更是一种‘你很重要’的暗示。
江济堂趁着天没黑,赶到买棉被的店。
阿旺未婚夫家已经在布置新床,1.45米的宽度,1.88米的长度。而且那里是南方,虽说湿冷湿冷的,但温度极少会降到零下。所以他买的也是这个尺寸,且都是七斤重的被子。
“一级的边疆棉,150×200,七斤,两床算你便宜点,320元,再送你一对枕芯。”
老板利索地套上塑料袋,他家还有做好的被套床单四件套,价格也十分优惠。
江济堂在打折促销款里选择了最厚实耐磨,牛仔蓝的四件套,还是A类纯棉,优惠价130元。
原本促销款是不送任何东西的,但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对方还是送了他一张牡丹花纹的薄绒毯,这个就不是A类了。
也是卖不出去的老款式,但花色正是那个年代的人喜欢的,红艳艳的大方又喜气。
从棉被店出来,不远就是批发市场,江济堂直奔各店铺的怀旧角。
有段时间流行过怀旧物品,批发市场也出现了这些年代产物,可惜这股风就吹了那么两年,卖不出去的怀旧产物就成了各店铺的‘老大难’。
他过来看看,能不能捡漏。
“老式暖壶这么贵?我刚买的不锈钢保温壶,比你这还大,才二十一块钱。”江济堂都震惊了,就这么一个牡丹花铝皮玻璃胆暖壶,要价45,一分不少。
怀旧这个元素就这么值钱?
“这个好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价格谈不下的前提下,江济堂果断出门左转,去了大超市,然后用27的价格买下一个带杯盖的不锈钢皮玻璃胆暖壶,还涂刷成了大红色,特别喜庆。
之后他还在超市里找到了‘劳动最光荣’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搪瓷杯,中号一个4.5元,一对9元。
同一个架子上还有印着石榴果的搪瓷洗脸盆,大号也就22元,他买了一个。
然后他再买两块白毛巾,一块塑料洗脸镜,一把塑料梳子,一大块肥皂,一块香皂,两把牙刷,一把洗衣刷,和之前所有东西一起算,一共86元。
不想要零钱,他就称了两斤镭射纸包装的水果硬糖,加起来刚好100元整。
100块买不了多少零食,却能拿下这么大包的生活用品,便民超市,真的好便民,他都要感动哭了。
此时天都黑了,他就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家里。但回了家也没闲着,先处理了买好的东西上的标签,还在咸鱼上找到一个转‘老式缝纫机’的个人卖家。
人家买过来才两个月,用了不到五次,九九新,凤凰牌脚踩式的,原价279,要价250元,只是有一点,得自提。
“东西很好,但太重了用不习惯。爽快的再送一瓶机油和两包针线啊。”店家说。
巧了不是,他就是爽快的,两人约好明天‘面交’。
有一台缝纫机,这嫁妆在乡下就很够看了,并且也符合‘生产工具’的要求。他们家只要有一个会做衣服的,这外快就来了。
现在他手里还有几百块,还有什么可补充的呢?
江济堂再次把任务详情拉出来细看。
阿旺要嫁的人家,在村里也算大家族了,整体风气还不错,家里姑娘也都有读书,虽然就读到初中。
而她要嫁的人是家里老二,上面一个姐姐已经嫁出去,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最小的弟弟是老来子,才五岁。未来婆婆是个利索人,管账的,有实权,公公和未婚夫一样低头做活,不太说话。
另外,他们家男人还会做木工,也算另一个进项,所以家里条件尚可。
这次结婚,家里几个会木匠活的男人把床、大衣柜、书桌、椅子等大件都配齐了,不需要阿旺另外添置。
而这,都是未来婆婆的要求。
其实阿旺选择现在的未婚夫,还是因为未来婆婆。她们两一个工作小组,很合得来,偶尔来往才认识了未婚夫。
但当时她对这个安静男人还没什么想法,直到用上他制作的东西——从产品能看出来,是个有巧思的细致人。
江济堂琢磨了会儿,知道应该准备什么了。
第170章
“再准备个大件的, 自行车用处不大,可以买辆三轮车,二手八/九新的, 价格也不高。有了车,搬运做好的家具容易,去城里也容易,一物多用。
“此外可以准备一点给公婆的礼物, 毕竟礼多人不怪。衣服?还是别的?服装批发市场是不是在粤省来着?”
第二天一早, 他就去了北方一座县城, 完成了‘缝纫机’的交易。
九九新凤凰牌的脚踩式缝纫机,连着架子抬进后备箱。卖家果然送了他一瓶机油和一大盒的针线,有机用的也有手工的,甚至把一个老式裁缝剪刀一起送给他。
“买缝纫机的时候送的, 一起给你了。”
确定转账后,江济堂就去了之前买过三轮车的回收站。
单独买一辆,那就不可能是批发价了,而且江济堂选择的还是一辆八成新牌子特别硬的人力三轮车。
“你这都是新涂装了。”江济堂嘴里抱怨,心里窃喜, 新涂刷的车子没有一点不符合那个年代的标志, 这样还省得他重新涂刷一遍。
“你呀,你甭和我挑刺啦, 我再送你一个打气筒和一条车锁,再把轮子都给你换成新的, 就380了, 行不行?”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讲价了。”江济堂递给他一个新上市的柚子,又甜汁水又多, “我看那有个半新不旧的小木头箱子,给我了呗?”
“小木头箱子?”
老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一个大号的樟木箱子,他都要气笑了。
“那不是小箱子,那是别人的嫁妆箱子,89长,50宽,48高,纯樟木,八角包边,带铜锁扣,这么多年都保存得挺好,没什么磨损。你要的话,一百二。”
“嫁妆箱子,这都老古董了,但说古董么又够不上。喜欢的人不多,不喜欢的送他都嫌占地方。我也就是刚好需要个木头箱子。这样吧,车和箱子加起来440,不能再多啦。”
“人家做嫁妆箱子的东西,和普通木头箱子质量能一样?瞧瞧,用料多实在啊?八角都是黄铜包边,现在黄铜都什么价了?你是老顾客了,算你便宜点,加起来480。”
最后他们以460成交,一辆大的三轮车,带一个大号嫁妆箱子。
就是这么巧,老板的箱子才到手两天,就被他买走了,可见这个嫁妆箱子和阿旺有缘。
到目前为止,已经用了1260元,还剩下240元的购物金,和150的礼品金。
这点钱就甭想整别的了,反正批发衣服肯定不够,人家要一百件起卖。他决定买点实用的。
上次买的解放鞋就很不错。
他找到之前买解放鞋的店,这里便宜的鞋子真不少。
不加绒的解放鞋才十五块一双,买多还优惠。
公公、未婚夫,两双解放鞋。再给婆婆、阿旺本人买了一双水晶果冻鞋——其实就是塑料凉鞋。塑料在那个年代属于比较贵的材料,所以塑料鞋也贵,但这里只要十二块一双。
除了解放鞋和塑料凉鞋,江济堂还拿了两双高筒胶鞋,一款男码一款女码,加起来32元。南方多水田,下田能用。
就这样,他买了六双鞋,花了86元。没有降价,但送了一双帆布小白鞋和两打尼龙袜子,一打是肉色女款,一打是灰蓝色男款。
原本他觉得手里这点钱已经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了,但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家批发工作服的店。
“春秋加厚纯棉工作服套装,军绿色,适合作为建筑工地、汽修、电焊工装,男女同款。”这就是人家打出的招牌,边上还有大字:35元一套!
江济堂对着假人身上的衣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料子是不错,厚实耐磨,就是做工一般般,有两处走线歪了,还有一颗扣子没有缝好。但35元,还嫌什么呢?
当即按着阿旺和阿旺未婚夫的尺寸买了两套。
除了情侣劳保服,他还看中一款秋冬大衣,加绒带毛领,外面是经典黑红格子花纹,带时尚牛角扣,长到小腿肚,涤纶的料子,还是35一件。
真香啊,他果断下单。
等到过年,新媳妇就能穿着走亲戚了,那会儿的涤纶可值钱了,很是体面。
就剩下169了,他琢磨着,还是给阿旺自己准备点东西吧。
胶皮手套和防滑劳保手套各一双,3.8元。
80克袋装的国产雪花膏,5.6元。
15克虎牌清凉油,1.5元。
红霉素软膏一管,9元。
五斤红糖,24元。
水银温度计一根,2元。
因为那些人造材料的布料便宜,他便多买了些人造布料。
一块豆沙色绵绸布,大小能做一套睡衣,12元。
一块深蓝底有白色山茶花花纹的人造棉,能做一件上衣,6元。
仿羊绒的海军蓝料子,大概能做一件大衣,30元。
军绿色斜纹工装面料,能做一身外出服,21元。
本白纱布,能做一床蚊帐,18元。
羊羔绒布料,能做一件大衣里衬,20元。
正红色晴纶毛线,650克,能做一件修身毛衣,16元。
还有1毛钱,买了一根红色发带。
因为这些布料都在一家批发店买的,江济堂还要来一大袋碎布。这是店主送人做添头的,里面什么料子什么颜色都有,能用来做小手工。但也不是所有客人都愿意要这个小便宜,角落攒了一堆,所以江济堂问了,她就给了一大袋子。
回去后他打开瞧了瞧,那些漂亮的布料给的少,也小,最多能做个小荷包和鞋面,但有些不太受的纯色布料就给得多,也大,最大的都能做件小孩上衣。
这些东西他里里外外检查,有后世标签和符号的,不是剪掉,就是涂抹成别的。
三轮车也仔细擦洗过,先竖着把缝纫机和底下的脚踩桌子一起放进去,另一边刚好放樟木箱子。
樟木的箱子仔细擦洗晾晒,然后装入两床被子和四件套,四件套上面叠放着牡丹花毯子,在上面是两套工装和大衣,最后还有一些空间,就放入布料、针线、剪刀、水果糖、手套、雪花膏等零碎。
一个嫁妆箱子装的满满当当。
其他生活用品和搪瓷杯一起放在搪瓷盆里,而搪瓷盆、红糖罐子和暖壶一起放在樟木箱子上面。
还有两个枕头和一大袋碎布放不下,就放在最上面。
“一辆小三轮就装完了。”一套嫁妆可能就是那个年代一个女人一生的缩影。
趁着还有时间,江济堂选择了结单。
不一会儿,他连着装满东西的三轮车出现在曲溪村的村口。村口的大槐树下坐着一群缝衣服的老娘,他一出现,这些视线就和聚光灯一样瞄准了他。
“后生,你哪儿来的?”
“陈喜旺知青在这儿吧?”江济堂笑着给几个大娘递过去几粒糖花生,“我是受他父亲战友所托,来送东西的。”
几个大娘快速对视一眼,手里抓着滚了一层白糖的糖花生:“这些都是阿旺知青的?暖壶也是?那个缝纫机也是?”
“都是,不知道陈喜旺知青在哪儿,两位大娘方便带路吗?”
“方便。”大娘拿了他的糖花生,自然好说话,而且她们也想瞧瞧热闹。
这个一看就是城里来的白净后生载着这么多东西过来,显而易见这些就是阿旺知青置办的嫁妆。哪怕木头箱子里空空的,有这一台缝纫机,就强过村里所有小闺女。
别说缝纫机,就是陪暖壶的都不多见,这得工业票。
前段时间阿旺知青和刘嫂子家的大河议亲的事全村都知道,好些人还说刘嫂子傻,隔壁村子支书家的闺女陪嫁三十六条腿(床、柜子、桌子、凳子等),不比孤女的阿旺知青好?哪怕不说那些克亲的话,娶个孤女,以后连个帮衬都没有。
没想到嘞,这阿旺知青还有这背景呢,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从村口到知青安置点有段距离,路上他们遇上很多干完活回来的村里人。
不知道是因为村里没啥热闹看,所以大家都爱凑热闹,还是因为天生热情,就喜欢盯着陌生人,他们这队伍走一路壮大一路,到知青点的时候,三轮车的后面已经跟上了三十多号人。
被告知来嫁妆的陈喜旺都吓了一跳。
“这个,大娘大叔,谢谢你们带路,不过这些东西还是我自己来搬吧。”车才进了知青点,大娘大叔们就上手摸大孙子一样的摸车子和缝纫机,把江济堂都看愣了。
大娘大叔倒也没什么坏心,就是有坏心,众目睽睽的也不敢真的伸手,人家知青是真敢告公安的。
他们就是心痒手痒,想摸摸这金贵的缝纫机,再摸摸这个三轮车。
别说江济堂,就是陈喜旺都看傻了。后来她回过神,这搞不好是她嫁妆,可不能弄坏了。
但她是年轻人,脸皮子薄,不知道怎么回绝这些热情的大娘大叔,还是她未来婆婆挤进来,把人都推出知青院子,她才松了一口气。
脸庞圆润的刘大娘做完事就走了,一点没有留下来参观未来儿媳嫁妆的意思。
知青点的女青年过来帮忙搬运东西,她们小心翼翼把缝纫机搬进去,又出三人抬着颇具份量的樟木箱子进屋,还有那一搪瓷盆的东西,两个蓬松的大枕头,和黑色垃圾袋装的碎布。
“这呢,这个放哪儿?就这里?”江济堂掏出一条车锁。
“这个车子也是?”院子外还不肯散去的村里人倒吸一口气,乖乖,陪嫁一台缝纫机一辆车,这是娶了个金娃娃吧?
这车可比自行车还好,带车斗,能运送东西,还能运送人呢。
在众人的视线中,江济堂把车后轮给锁了,然后把钥匙交给陈喜旺。陈喜旺拿着钥匙不知所措,她有一堆问题,但当着这么多人实在不好问。
就十块钱,怎么能置办这么多东西?
她又不是没出过村子,十块钱最多买下那一搪瓷盆的东西,还不包括搪瓷盆,更不会包括暖壶、樟木箱子和里面的东西、缝纫机、三轮车。
别说十块,一百块都不够用,怎么也得三百,还要许多工业票和特殊票。
她就出了十块,那别的钱是不是都是父亲战友贴补的?她怎么拿得安心?
江济堂已经看明白陈喜旺的疑问,但这事儿他也解释不了,还是默认父亲战友补贴吧,从事实上讲,也确实是系统帮了她一把。
这个时代对烈士遗孤的关注还是略有不足,才会出现陈喜旺被抢夺抚恤金和房产,甚至被虐待的事。
“陈知青,托我送东西的人还说了,樟木箱子里还有一包喜糖,希望你往后的日子也和糖一样,甜甜蜜蜜。”
“谢谢你,也谢谢叔叔。”陈喜旺的眼圈微红,她心里已经确定,这必然是父亲战友贴补的,可能还是好几个。她没了父亲,却多了无数‘父亲’。
“东西也送了,我该走了。”江济堂站在院子里,和她挥挥手,就独自一人离开了这里。
而直到这时,众人才确定,那辆三轮车真的是陈喜旺知青的。
“阿旺知青有缝纫机嘞,借用也方便了!”村里女人盘算着借一次得花多少,不知道两颗鸡蛋够不够。还得好好学学怎么用,可别弄坏了这金贵东西。
“那车子,也不晓得给不给借。”男人则想着三轮车,比自行车还多一个轮子,骑着不比村里大牛车痛快?
人家那自行车借一次一把小菜,三轮车,两把小菜成不成?
江济堂已经走到村口,他要去陈喜旺的老家一趟。
送佛送到西,他要替任务对象解决最后,也是最大的麻烦——她恨不得寝皮食肉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