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因为东西是刚拿到手,溯还挺稀罕的。
哪怕已经戴到脖子上,他还是拿来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没有雕琢的那一面当然不用说,若陀龙王打磨得很光滑,摸起来很是舒服。
雕刻面的雕工一流,龙尾上的祥云尾纹路很清晰,龙鳞也被一一雕琢。
只能说若陀龙王看起来粗狂,这些细致的手艺却意外地好。
溯:“下次见到若陀该好好谢他。”
一直注视着他的摩拉克斯点头:“确实。”
毕竟,他脸上的喜爱是那么地不掩饰。
溯抬头,看向摩拉克斯:“还有你,谢了。”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牌子,正是雕琢了龙尾的那一面,为何感谢不言而喻。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不客气。”
他没有说另外一块牌子的事,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提及。
至于溯会不会询问同块料子的其他牌子,以当年若陀说的话来推断,应当是不会的。
摩拉克斯却也隐隐期盼他能询问,这一样他身上的牌子也算是过了明路。
稀罕够了,溯再次小心把牌子收好。
他伸个懒腰,抬眼看着远海。
“跋掣那边已经放弃了?”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活动,兴许在养精蓄锐,兴许确实放弃。”
听起来摩拉克斯是真不怎么在意,而且他的话语很也随意:“没了奥赛尔,她成不了气候。”
溯笑道:“摩拉克斯大人还真是完全看不起不是魔神的存在。”
摩拉克斯哑然:“这个帽子,有点不适合。”
溯则是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摩拉克斯思考片刻,这才说:“只是觉得,以跋掣的能力,应当没法把奥赛尔剩下的眷属和军队完全统一。甚至可以说,上次的计策,其实也代表着她已经穷途末路,只能使用那样的办法来做最后一搏。”
而这最后一搏甚至不是对璃月发起进攻,而是想办法确认奥赛尔的情况,这足以说明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溯好奇了:“所以他们自己起了内讧?”
摩拉克斯:“不难理解。如果是以前的跋掣,其他眷属应当是服气的。但是上次一战跋掣并未加入战斗,而是守在后方。守在后方的她却没能拦住你,其他眷属应当会把那一战失败的缘由摁在这件事上。他们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发泄口,而跋掣,恰好适合。”
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因为摩拉克斯说的很对,没法反驳,哪怕他觉得把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跋掣真的很离谱。
不过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璃月的事,更不是他自己的事,哪里管跋掣他们内部是不是起了内讧,不如说他们起内讧对璃月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不管跋掣还是奥赛尔的其他眷属,只要他们不转投其他魔神门下,奥赛尔依旧会是他们的神明,奥赛尔的‘人质’功能就在生效。
这么一想,溯又觉得选择把奥赛尔封印这个主意真的是太妙了。
夕阳西下,时间差不多,溯邀请摩拉克斯一起吃晚饭。
摩拉克斯付摩拉。
提前说好,摩拉克斯自然没有异议。
不过因为是临时起意,他们选的地方没有包间,只能在大厅。
溯在摩拉克斯和自己脸上动了点手脚,然后大大方方地开始点餐。
询问了侍者今天的时令蔬菜,得到不止三个名字。
溯嘴角弯了弯,璃月已经从战争中走出来,挺好。
点菜之后得慢慢等,他们能用普通的样貌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在这里,自然也就没了刷摩拉克斯的脸的特权,不会被特殊照顾,第一时间上菜。
好在两人也不是很饿,等得起。
两人开始闲聊,说到了李大夫的事。
摩拉克斯:“李大夫七日后下葬,医馆的大夫会轮流去往李家悼念,而其他地方的大夫可能会陆陆续续赶来璃月港。如果你不想见其他人,可以推迟时间,或者选其他人不去的时间。”
“其他人不去的时间,夜里?”溯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摇头:“算了,等那些人都悼念了我再过去。他是在我的办公室离开的,再次瞻仰他的遗容没什么意义。为了避免麻烦,还是等他下葬之后去他墓前放些贡品和鲜花之类的。”
摩拉克斯点头:“都可以。李大夫的家人都很善解人意,不管你选择什么时候过去,哪怕不去,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溯乐了:“说得好像我会跟他们打交道的一样。”
说完这话,溯忽而发现摩拉克斯的表情略微奇怪。
他甚至使用了看破伪装的权柄来确认,发现不是自己的伪装出了问题,而是摩拉克斯的表情真的奇怪。
想想刚刚自己说的话,溯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吧,我认识李大夫的家人?”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溯看到摩拉克斯点头,听到他说:“李大夫的的孙子在医馆儿科,他的儿子,医馆的大夫,他儿媳也在医馆。”
溯:?
不是,那小老头要干嘛?
他的儿子儿媳甚至孙子都在医馆,为何要选择在他的办公室闭眼?
当然他知道李大夫是自然离开,兴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会一觉不醒,但真的让他感觉很微妙。
摩拉克斯给他解惑:“我去李家悼念,李先生曾经说过,他父亲更喜欢你。”
溯:好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摩拉克斯:“不要觉得有压力,他们都没有恶意。”
溯:“我知道。而且有恶意也没用,难道他们还能诅咒我?”
摩拉克斯弯了弯嘴角:“你想得开就好。”
这一瞬,溯算是知道摩拉克斯为何要来海边找自己了。
给自己牌子肯定是顺带的,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试探他的态度,这家伙怕他因为李大夫的事产生负担,会离开璃月港。
溯:啧。
好在菜上来了,他们自然也结束了这个话题。
溯和摩拉克斯没有食不言的习惯,再加上这里是外边,还是大堂,动静本来就大,溯和摩拉克斯渐渐地也开始聊起其他事。
溯:“上次那种海生鼻涕虫,是你们处理完了还是他们的人招回去了?”
摩拉克斯:“上岸的处理完,海里没有继续投放,所以才解决了这件事。”
溯点头,再次询问:“一只都不剩?”
摩拉克斯抬眼,看着溯:“你想用来做什么?”
溯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没什么。”
摩拉克斯总觉得他不怀好意,不过想想已经处理完毕,不出意外只要跋掣或者奥赛尔的其他眷属不驱使那玩意再次上岸,他们应当是碰不到的。
于是,他说:“因为它的生存方式特殊,哪怕是切成碎块也能生存,所以不能留下一丝一毫,已经全部处理。”
溯哦了声,明显可惜,这让摩拉克斯更觉得他应当是在想些什么不好的点子。
果然,很快就听到溯说:“听说若陀龙王中途跑了,那家伙应该对这东西很不耐烦,还想着弄几只去吓吓他。”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道:“如果我没记错,最先跑的人,是你。”
最先发现的人是溯,最先跑,根本没下天衡山的人也是溯。
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若陀中途跑了这样的话。
溯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那什么,鼻涕虫虽然跟蟑螂属于不同物种,但他们同样恶心,我真搞不定。”
摩拉克斯嘴角翘起:“那还敢拿去吓若陀?”
溯的回答是那么理所当然:“不是还有你吗?
回应溯的是摩拉克斯的沉默。
这次是摩拉克斯换了话题。
“奥赛尔虽然已经被封印,但璃月境内还有很多潜在的危险。夜叉,仙人,以及千岩军,都需要重新规划,去讨伐璃月境内的魔物。”
溯兴趣缺缺:“你们加油。”
摩拉克斯哑然:“溯这是,完全不准备帮忙了。”
溯摇头:“帮不来。你知道的,我的能力比较特殊,战力只有火元素。虽说比普通千岩军要强上一些,但比其他仙人夜叉差了很多,这帮不上忙。”
摩拉克斯也不强求,只是说:“那么,医馆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溯点头:“这个倒是可以。”
应完的溯总觉得不对劲,他刚刚答应了什么?管理医馆?
溯抬头,看着摩拉克斯,发现摩拉克斯的表情很平静,无辜,善良,好像刚刚根本没有给他挖坑。
这让溯略微迟疑,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摩拉克斯:“如果你想游历璃月,我们当然不会阻止。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提前告知,我们给你准备一些东西,你到达璃月各个村子的时候分发下去。”
这次溯很是谨慎:“什么东西?”
摩拉克斯:“最新撰写好的一些关于医学的小故事。”
他解释:“比起晦涩难懂的医书,撰写好的常见疾病的小故事倒是更容易被人们接受。之前是产妇和新生儿,现在已经开始撰写儿童和成人的常见病处理方法。只不过想要推广到各个村子会耗费不少时间,想要完全依靠说书人也是比较难做到的。但如果是大夫分发到村子,再给他们简单讲解,效果会好很多。“
溯想了想,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点头:“好。”
他说:“不过我现在也没有出去的打算,如果你们的册子装订好,最好还是想其他办法先分发下去,哪天我真的到了那些村子再跟他们提。”
摩拉克斯觉得有道理,点头:“溯说得对。”
摩拉克斯又道:“所以短时间内你是不打算离开璃月港。”
“嗯,没那么打算。我还得等他们把天衡山上的房子建好,在里边住上一段时间。再说了,这段时间也真的累了,不怎么想走动。”
这容易说到那支骨笛,摩拉克斯选择直接终止话题。
溯倒是没有立刻联想到骨笛,他慢条斯理地吃着眼前的食物,吃着吃着忽而发现,摩拉克斯好像没动过海鲜。
他诧异地看着摩拉克斯:“今天的海鲜不新鲜?”
摩拉克斯平静询问:“是吗?如果真是如此,可以找这里的老板聊一聊。”
溯:“不是,我是在问你,今天的海鲜不新鲜吗,你怎么没动筷。”
这个问题直接把摩拉克斯干沉默。
半晌,他才回答:“我可能,暂时无法食用海鲜。”
‘为什么’三个字刚准备脱口而出就被溯给咽了回去,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原因。
虽说有些不可置信。
他问:“因为那些海生鼻涕虫?”
摩拉克斯:“能否不用那个称呼?否则我觉得我可能会有更长时间无法接受海鲜。”
溯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用相当雀跃的声音说:“嗯,行,不说了。虽说有点遗憾。嗯,不过能想象得到,如果我要徒手抓那么多蟑螂我也会,不对,我对昆虫类食物没兴趣,就算没抓那么多蟑螂也不会吃。”
说着,溯直接笑出声:“摩拉克斯,你可真是亏大了。”
摩拉克斯并不示弱:“我对入口之物讲究,但并不贪。而且不是说今后都不吃,只是这段时间暂时不会碰。”
溯笑容满面:“没事没事,现在是吃不来海鲜对吧?那淡水的鱼类呢?如果你早说我就让他们弄淡水鱼的水煮鱼。”
摩拉克斯摇头:“在意的并非淡水还是海水,而是它们的形态。目前来说,所有水生物都不想碰。”
溯懂了,点头:“行,辛苦了。”
他拿起筷子:“那么今天这些,都归我了。”
摩拉克斯好脾气:“慢慢享用,不用客气。”
溯的快乐建立在摩拉克斯的痛苦之上,哪怕对方并不觉得这是痛苦,但溯的快乐是真的。
这一顿饭吃的也算愉快,至少两人都吃饱了。
吃饱之后,是散步。
询问摩拉克斯是否需要撤掉伪装,使用隐匿法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溯也没坚持,反正不管是伪装还是隐匿法术都没人能看破。
这么想着,溯忽而想到一件事。
“隐匿法术能隐藏天衡山上的房子,那我的伪装,是不是也能把房子伪装成其他东西。”
摩拉克斯:“这个得问你自己,毕竟那是你的权柄,其中的未知都需要你自己实验,探索。”
这倒也是。
溯开始算:“最初是我自己伪装成夜叉,所有人都看不出破绽,真以为我就是夜叉,哪怕我没有夜叉那般的战斗力也能骗过魔神的眼睛。关于这个,应当就跟我之前在海里使用与旗鱼同化类似,同化的度越高,就越相似。”
“不过奥赛尔他们到底怎么感知并锁定我,这倒是个未解之谜。”
摩拉克斯:“倒是没那么难猜。奥赛尔毕竟是海洋的霸主,从他能操控没有灵智的普通鱼类来推断,他应当有锁定,并且分辨普通鱼类的能力。这样一来,分辨海中奇特的你并不算困难,虽说大海很宽广,但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溯还是不解:“但是我是夜叉时候。别人,哪怕是梦之魔神也没看出来。”
摩拉克斯很是温和地给他解答:“你忘了,同化度。如果我没猜错,当时的你与夜叉同化几近完全,所以哪怕当时的你很弱,并没有夜叉的擅战,但若陀依旧把你当成夜叉。而你化身旗鱼以及其他鱼海洋生物的时候,哪怕你提高同化率也在保留理智,所以才会被人发现。”
溯懂了:“我把自己与夜叉的同化调到最高,甚至自己也认为自己是夜叉。但在海里的时候,哪怕开启了同化调整,但我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是海洋生物。”
摩拉克斯:“正是如此。”
溯陷入深思。
溯看着摩拉克斯:“如果,我伪装成你呢?”
摩拉克斯早就想过:“你既然能伪装成鱼类获得它的水性,按理来说,如果成功伪装成我应当也会获得一些能力。”
看着跃跃欲试的溯,摩拉克斯继续:“而且,不仅仅是我,若陀,马科修斯,甚至璃月其他人,你都可能以他们为样本记性伪装。不过,能够获得多少能力,就不得而知了。”
溯:“如果我的伪装真那么强大,那我把其他东西伪装成功你,那不是说璃月能出现N个摩拉克斯?那样一来,璃月能征服整个提瓦特!”
摩拉克斯看着他,沉默半晌,道:“这样的同化不出意外只能在你身上实现。如果由你来伪装其他人,应当没有那么容易达到能够获取模仿伪装原体的目的。”
溯一听,明显失望。
摩拉克斯继续:“而且,如果我的估算没错,你伪装同化其他存在,想要高度同化只能对‘意识中’比你弱的存在进行伪装。比如最开始你伪装成夜叉,哪怕某些夜叉的战斗力比一些魔神还要强大,但你确实能够进行高度同化,因为你是魔神,在普通人意识中魔神强过夜叉。而你想要伪装成我,或者若陀,甚至是马科修斯,兴许,只能对外貌上进行伪装。想要真正拥有我们的能力,权柄,应该是相当困难的事。”
看着溯,摩拉克斯道:“想验证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要你现在照着我进行伪装,然后看看是否能使用岩元素,是否能进行契约,就能得到答案。”
溯看着摩拉克斯,半晌,还是拒绝:“算了,我相信你的判断。”
他不想伪装成摩拉克斯,从心底的排斥,那是属于直觉类的排斥。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反正今后也没什么需要他参与,可能会威胁到他安全的战斗,权柄是否强大并不重要,够用就行。
摩拉克斯却是询问:“上次是不想探查我的力量,这是拒绝伪装成我确认伪装能力,感觉,溯好像很排斥关于我的事?”
溯懵了下,这个问题,或者说这个结论,让溯略微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他停下,推掌做了个打住的姿势。
“等等,你是从哪方面得出了我是排斥你的结论?”
他表情纠结,最后还是把那话说出口:“不应该是对你敬畏,不做任何可能冒犯你的事?”
摩拉克斯却是若有所思:“是这么想的?那么可能是我误会了。毕竟不论是朋友的身份,亦或者是平日里溯的表现,着实与敬畏二字扯不上关系。”
溯嘴角一抽:“那还真是冒犯摩拉克斯大人了。”
摩拉克斯哑然:“我的意思是,溯不需要这么紧张,不过是探查力量和伪装确认力量,在我同意之后,着实不需要这么谨慎。”
被他这么一说,溯确实有些心动。
但直觉一直在提醒,溯最终还是选择摇头。
“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摩拉克斯看着他,沉默半晌,点头。
“好。”
溯不知道摩拉克斯是不是生气了,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但就是感觉他有点不开心。
当然,不管摩拉克斯开不开心,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伪装就是不伪装。
溯没说话,摩拉克斯也没说话,一时间两人的气氛略微有些怪异。
那天后不久,天衡山上的房子建成。
溯和摩拉克斯去‘验收’,空荡荡的房子看起来还挺舒心。
一楼溯只是随便看了两眼,摩拉克斯仔细查看二楼的时候他则跑到三楼,没有第一时间看主卧,而是进入画室。
他对画室的阳光有要求,势必要做到太阳一出现立马就能捕捉到最好的光线,而太阳西下的时候也能获得好的光照,因此这里的采光是整栋房子里最好的。
他仔细抚摸过每一扇窗,嘴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下去。
溯对画画的喜爱源自于自己的母亲,但在看到母亲孕期的自画像的时候,他无法自拔地喜欢上画画。
画画与照相不同,可以发挥想象力,在父亲责骂的那些时日,他靠着想象中的母亲活下来。
在他想象中,母亲和父亲是完全不同的,温柔,知性,大方,一切美好的词都被他安放在母亲身上。
他笔下的母亲,自然也就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甚至,梦境中的母亲,也是他想象出来的。
溯扬起了嘴角,从夜叉时期杀人后觉得自己不能再次拿起手术刀,到后来无意间再次拿起画笔,最后是现在有了个安稳的的地方让他画出更多母亲的模样。
跨越的时间不可谓不长,但这些时间却是冲刷掉身上的罪恶的利器,让他觉得自己有资格再次画出母亲的样貌。
摩拉克斯来到三楼的时候,恰好看到一缕橘红色的阳光打在溯的脸上。
外边夕阳正好,在溯眼中却没这空旷的画室有吸引力。
外边夕阳绚烂,在他眼中也没溯有吸引力。
他喜欢这里。
他也喜欢这里。
皆大欢喜。
第092章
当天晚上还不能直接住进去,毕竟里边很空,什么都没有,摩拉克斯亲自对内部进行设计。
他对用品很讲究,之前就已经看了不少,做了布局的设计。
溯则是把房子室内布置都交给他——除了自己的画室。
当然,画室不需要过多布置,毕竟溯对采光的要求很高,随意布置可是会破坏他原本的要求的。
不过摩拉克斯还是给他的画室添置了东西,三个采光很好的位置都摆上了画架,还有满满当当的各色颜料。
摩拉克斯的讲究,溯是见识过的。
因此,他不怀疑这画架的工,也不怀疑这些颜料的珍贵。
“溯先生,东西已经都在这了,麻烦您签个字。”
溯回神,拿过来一看,是颜料订购的单子。
他问:“怎么结款?”
那人诧异地看着溯:“已经付过了。”
溯签字的手微顿,不过也只是那么两秒,外人看不出来。
他很快签好字,对他们道谢,然后送他们下楼,看着他们被千岩军护送着离开。
摩拉克斯并没有跟他拿摩拉,也没有说过这件事,他以为摩拉克斯只是帮自己选颜料,然后□□,却没想到他已经付了。
这么来看,他已经不算是拎包入住,毕竟连他自己需要的颜料宣纸等东西都不需要准备。
溯出了画室,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布置地很好,五脏俱全。
实木大床,看起来就很不得了的床品,以及雕工了得的衣柜,桌子,甚至桌子上的精致的灯,无一不彰显它们的不凡。
简单来说就是贵。
他又下了楼,犹豫片刻,他只是在二楼的客厅参观,那讲究的摆设也是用摩拉堆砌出来的。
摩拉克斯在这些方便毫不吝啬,要用就用最好的,他买得起,也值得。
一楼的布局更是大气,与之前的小屋完全不一样。
有柱子,但并非盘龙飞凤,而且其他纹路。
溯知道,那是若陀龙王设计的,听说是什么类型的阵法,只要注入力量就能启动。
这栋小楼有很多不得了的东西,他并不完全了解。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觉得只要是好的就同意摩拉克斯弄上来,那么现在就有点心惊于这些细心的设计。
出了大门,入眼就是园林式花园。
有假山,有小水池,池水里还有小鱼。
溯还看到已经移植成功的霓裳花和琉璃百合,还有很多他认得却不知道名字的小花。
院子里甚至还种上一株梅花,哪怕刚刚移植,却已经能想到它往后成就的美景。
摩拉克斯在这栋小楼里的每一个小细节都很用心,比他这个‘房屋主人’要上心不知道多少倍。
溯在犹豫要不要主动提摩拉的事。
如果说一开始要占这个房子的便宜是真心的,那么后期看着房子步入设计阶段,再建设,然后到装修,填充家具,哪怕再真心想占便宜他也有点心虚。
一个摩拉都没花就住进这么好的地方,甚至还有那些天价颜料,受之有愧。
溯回了璃月港,没去医馆坐班,而是去找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在忙,而且是很忙,桌子上的文件堆积如山。
然而即便如此,在知道溯过来的时候他还是让人进来了,并且放下手头的事询问他是否有急事。
溯摇头,看着那些文件把原本想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就是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跟你一起吃顿饭。”
哪怕再忙也是要吃饭的,溯觉得吃顿饭应该不会影响对摩拉克斯的工作有太大影响。
摩拉克斯点头:“可以。”
溯站了起来:“行,那我先去订包厢。”
摩拉克斯目送他离开。
以他们之间的交情,让人通知一起吃饭并不会觉得不够重视,但这不代表不能亲自上门说一起吃饭的事。
所以摩拉克斯虽然隐隐约约觉得溯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却也不能肯定。
不过,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吃饭的时候再观察,再询问,就好了。
溯去找了家山珍出名的店,顶着他这张脸,倒是也要到了包厢。
他提前看好菜单,询问了招牌菜,又询问这里点的最多的菜式,综合摩拉克斯的口味后点了八菜一汤。
在知道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侍者询问‘确定吗?’
溯笑了:“放心,我们吃得完,不会浪费。”
侍者一听也就没再说什么。
来这里订包厢的人大多都是谈事,或者一家子有大事的时候才来吃一次。
这么一来,倒也真不会在意是否浪费,在那些谈事的人眼中,事情谈好了,哪怕一口未动也不浪费。
不过他们店可不是只讲究牌面,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
溯跟侍者交代了时间,掐着摩拉克斯下班时间去找人。
摩拉克斯哑然:“倒是准时。”
溯笑着:“免得你饿了,那可就是我的罪过。”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整理了桌面,跟着溯一起离开。
来到店门口的时候摩拉克斯知道溯这是用心了,竟是山珍店,哪怕这里并非没有海味,但他们的山珍是出了名的好。
摩拉克斯:“下次可以不用这么迁就我。”
溯:“得令。”
进了房间,关门,溯解除隐匿法术后按下包间的铃声,提示上菜。
因为提前交代好时间,倒是很快就来了。
看到摩拉克斯的时候侍者吓了一跳。
不过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没真的出什么失态的举动。
菜上完,关门离开,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溯殷勤地用公筷给摩拉克斯布菜,那模样自然让摩拉克斯确定溯的不对劲。
他问:“可是有什么事?”
溯夹菜的手一僵,然后埋怨:“怎么,觉得我黄鼠狼给鸡拜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的表情让摩拉克斯嘴角扯出笑容:“只是觉得不像你的作风。”
刚想询问他什么作风,却又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
他的做风格,还真不是对上司或者大人物阿谀奉承,肯定在开席的时候立马把最好的东西夹到自己碗里,像现在这样给摩拉克斯布菜那还真就是反常的事。
不怪摩拉克斯有这样的询问。
溯想了想,说:“想谢谢你,画架,颜料,主卧,以及房子。”
摩拉克斯了然,他看着溯:“看来你很喜欢,这样一来我的用心也不算白费。”
“当然不算白费,那房子,院子,每一处都是顶好的。一些细节上的考虑,我自己可能还得吃亏了才反应过来。”
摩拉克斯开解:“很多小东西不是我自己想到的,而是置办的时候经由别人提及,慢慢添置。哪怕是现在,应当也还有一些东西需要补上,只是我们都还未发现。”
溯耸肩:“那也比我好多了。”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溯喜欢便好。”
“喜欢。”溯点头,再说:“很喜欢。”
摩拉克斯趁机说明:“添置的东西也都合我心意,我应当会在天衡山上住下。”
溯不觉得有什么:“本来就是你弄的,而且最开始就说好了成为室友,哪怕那是我的房子,你也算半个主人。”
“溯不觉得打扰就好。”
溯笑嘻嘻:“哪敢啊。”
又不在同一楼层,哪怕摩拉克斯带朋友过去也不会影响到三楼的他,他怎么可能那么不知好歹。
摩拉克斯看着他:“那,今晚就住进去?”
溯点头:“倒是可以。不过我们是不是应该弄个乔迁宴?”
摩拉克斯觉得在理:“前线已经稳妥,虽说不能邀请全部仙人夜叉,但大部分与你熟识的都能邀请过来。”
这还是托摩拉克斯的福,他能进行人员调动,让溯认识的仙人夜叉们有时间回来。
不过,这样一来还得安排一下。
乔迁宴之前不能开火,溯和摩拉克斯吃饭之后带了糕点零食。
摩拉克斯又发现两样需要但遗漏了的小东西,顺道一起买了。
然后,溯去医馆收拾一些衣物,摩拉克斯的倒是准备妥当。
“弥怒设计了不少衣服,不太适合上战场,现在穿着却也刚好适合,我让人搬了不少。”
溯打量着摩拉克斯身上穿着衣服,确实不适合上战场,但穿起来风度翩翩,丰神俊朗,宛若贵人。
他自然想起当年把摩拉克斯伪装成女性时候他说的话,这个时候很认同地点头。
“他的手艺与审美,确实不错。”
摩拉克斯赞同:“他设计的衣服,也很受璃月民众的欢迎。”
溯嘴角弯了弯:“受欢迎但不一定会采用这些款式,对吧?毕竟这些衣服不仅仅不适合上战场,也不适合干活。倒是如果哪家有喜事的时候穿上一穿,足够有面子。”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溯倒是评价得很准。”
当然准,因为这些衣服就跟以前看到的上流社会宴会或者表演的时候穿的差不多。
当然,摩拉克斯穿的不是廉价的演出服,而是走红毯时候的高定。
等他们到天衡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色朦胧,倒是没到看不清路的地步。
溯走到隐匿法术触发点,踩了上去,身边的摩拉克斯跟上。
溯推开院门,却是停了下来。
院子里有挂着的灯,也有安放在地上的地灯,他们都亮着。
溯不怀疑它们就是被精心排布的,一排排,错落有致,不论是灯景还是被灯光照亮的院子,都很漂亮。
摩拉克斯看着溯这模样,也不出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中感慨自己的布置没一样是没用的。
这足够让他愉悦。
溯终于迈开脚步,靠近暖黄色的地灯之后发现地灯并非油灯,里边是一摞摞不知名石头。
提瓦特奇妙的东西很多,溯看了看,还是不知道这里边是什么石头。
但,就跟他也不知道电灯到底怎么制造却不会去研究一样,他也不会因为不清楚这些地灯怎么发光而去询问。
他只要享受地灯亮起来的结果就好。
当然,他没有主动询问,但不代表不会知道。
兴许只是因为他多停留了那么一瞬间,所以摩拉克斯给他解惑。
“这是其他地方发现的奇特石头,对日光很敏感。只要感受到日光就会熄灭,日光消失就会亮起。不会很刺眼,用来做照亮地面的地灯恰好合适。”
“感受到日光就会熄灭?”摩拉克斯的解释让溯意外:“确实奇特。也确实适合。”
而且正如摩拉克斯所说,这样强度的光芒,确实适合作为地灯。
哪怕它们在院子里亮一晚上也不会觉得难受。
忽而晶蝶展翅而起,原来地灯边上竟是有着晶蝶,刚刚他们的靠近没有立刻惊动这些敏感的小东西,不过可能因为停留太久,终于还是被它们发现了。
溯:“晶蝶停留,也是因为这些石头?”
摩拉克斯点头:“嗯,这些石头的发现地聚集了很多晶蝶,采集之后堆砌的地方也会吸引晶蝶聚集。”
溯感叹:“晶蝶都喜欢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摩拉克斯倒是不知道溯为何会有这般结论。
溯看向高挂起来的青色灯笼,想了想,不是等待摩拉克斯解释,而是自己先问出口:“挂起来的那些,是其他种类的石头?”
摩拉克斯:“那些并非石头,而是荧光类粉尘。涂在灯壁上,用定时阵法作为开启开关。你还记得那个阵法吧?就是当时玲珑怀孕期间,我们研究注入新生之息的时候弄的阵法。”
溯当即想起,乐了:“当时没用上,倒是用过到这个地方了。”
摩拉克斯:“不算浪费。”
想了想,溯点头:“对,不算浪费。”
他又抬眼,看着那些灯:“这样的灯如果拿出去卖,应当很受那些高门贵族的喜爱。”
摩拉克斯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他当然不会解释这些灯的涂料是他一点点刷上去的,更不会解释上边的定时阵法是他一一绘制。
兴许今后璃月其他人也会研究出类似,甚至可能一模一样的灯,但挂在这个院子里的灯却是最为特别的。
还有其他灯光,在假山处。
倒是不像那些景区溶洞打的有些诡异的光线,摩拉克斯做了处理,每个颜色的灯打在恰当的位置,不难猜出设计灯光的时候摩拉克斯有多用心。
就在这时,鱼儿跃出水面,扑腾一声又落下。
溯很是意外。
不等溯询问,摩拉克斯开口:“这是夜里才会冒头的鱼,不过放心,他们的鱼饵与其他鱼类不同,白日放到固定地方,其他鱼也不会食用,不需要专门等到夜里再喂食。”
其实溯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个,但经由摩拉克斯这么一说,倒是让溯觉得这真解决了问题。
他点头:“很不错。”
摩拉克斯接受他的夸赞,却也解释:“这是闲云的提议,她修炼的地方有一池荷花,水里有不少鱼,应当说,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溯好奇:“其他人也给了提议?”
摩拉克斯点头:“在知道我要设计房子和院子的时候,他们记起什么好点子就会传递过来,不过并非所有的主意我都会采纳。”
溯荡起一抹笑:“这么看来,这个房子和院子,应该有不少小惊喜。”
摩拉克斯:“等待你慢慢发觉。”
摩拉克斯:“时间已经不早,如果我没记错明天你还得去医馆,还是早点休息吧。”
溯只请了一天假,虽说偶尔熬夜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想想今后一直住在这里,倒是真不需要熬夜。
而且,每天发现一个小惊喜,生活更有趣。
因此,哪怕连连不舍,但他还是转身去往大门方向。
门柱下,溯忽而回头,恰好对上摩拉克斯的视线。
夜色下的摩拉克斯表情很是柔和,与当初封印奥赛尔时有天壤之别。
再加上他身后的夜景衬托,灯光的点缀,更是显得他如同夜色一般温柔恬静。
忽而有几只晶蝶展翅而起,明黄色的景色在夜色之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有一只转了方向,落在摩拉克斯肩头,大而长的翅膀缓缓煽动,并未飞起,而是把摩拉克斯当成栖息地。
摩拉克斯也发现了晶蝶,微微偏头,因为他的动作晶蝶展翅飞起,与其他晶蝶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其实也不需要担心他们不回来,因为这里有吸引他们的,提瓦特最为珍贵的宝石。
推开门,一楼角落里也有地灯,虽说不能完全照亮整个一楼,但也不会让人摸瞎。
溯:“很漂亮。”
摩拉克斯‘嗯’了声:“喜欢就好。”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有哪里不满意,想要更改,不需要跟我提及,直接改了就好。”
溯笑了:“我可不敢破坏这艺术品。”
摩拉克斯哑然。
溯上前,找了大灯的位置,竟是一个阵法。
他注入元素力,一楼大厅瞬间亮堂堂。
大灯并非日光,地上的地灯并未熄灭。
看到溯的目光落在地灯上,摩拉克斯说:“如果不喜欢,可以移走。”
溯摇头:“没,没有不喜欢。”
留一盏夜灯,那是夜里的温暖,怎么可能不喜欢?
这个时间不适合喝茶,但适合两人一起查看一楼大厅的摆设。
摩拉克斯把茶厅的东西一一给溯讲解,最后忽然笑了。
“罢了,你不擅茶艺,如果要泡茶,还是我来吧。”
溯不满:“不会可以学。”
摩拉克斯只是点头应‘是’,根本不觉得溯真的会去学的他这一声应得略微敷衍。
溯听出来了,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他会去学,虽说在摩拉克斯这样的行家面前肯定不算什么,但他可受不了摩拉克斯的蔑视。
上了二楼,摩拉克斯邀请他参观。
溯想了想,答应了。
二楼的布局其实也很简单,博古架是空的,这让溯看向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则是从内有乾坤你拿出不少东西:“摆设也有讲究,把东西给他们帮忙摆上来不仅仅不尽人意,还可能损坏,所以就留着自己弄。”
溯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过他不会真的就这么看着摩拉克斯忙碌,于是他撸起袖子看着箱子里的东西。
“我给你拆包装,你来摆?”
“可。”
这些精巧的东西包装得都很厚实,虽说这样一来能够防止破损,但拆的时候确实麻烦。
而且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只是觉得以摩拉克斯的讲究程度,这些东西肯定不便宜,所以拆起来小心翼翼。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珍贵之物时间大多仅有,如果打了,损坏了,不是摩拉能衡量的。
不过拆开包装后溯是真的意外:“是你办公室里的。”
摩拉克斯点头,接过:“能放在办公区域的东西,都是我喜欢的。既然是喜欢的,那就把他搬到这里。”
溯笑了:“这么看来在你眼中这里比你的办公室要重要得多。”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这么说也不算错。”
溯微怔,明明只是一句话,溯却好像品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吓了溯一跳,慌忙把视线移开,继续拆东西。
东西都摆上去,博古架并未摆满,最中间更是空出一个很大的位置。
溯比划了下,说:“这个位置,倒是可以放一幅画。”
摩拉克斯微微勾起嘴角:“那就劳烦溯了。”
溯眉头一跳:“我这是给自己挖坑了?”
摩拉克斯笑道:“看来溯不太情愿,那么,是需要什么报酬吗?”
溯摇头:“那倒是没有。”
视线落在博古架其他位置,看着上边的奇珍异宝,溯很坦诚:“只是觉得要跟这些东西争奇斗艳,那幅画很难画好。”
摩拉克斯:“无妨,溯可以慢慢来,这个位置一直为你空着。”
这话说得,溯的压力更大了。
但,他心底也激动,跃跃欲试。
时间确实不早了,溯和摩拉克斯道声晚安,然后上了三楼。
摩拉克斯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只是目送他离开。
溯回了三楼,洗漱过后却精神抖擞。
明明想着来日方长,但他还是走进了画室,空荡荡的画架被他夹好纸张,颜料就摆在手边,随手拿起。
调色,点墨,落笔,色彩跃然于纸,一气呵成。
没有困倦,不觉得劳累,反而很兴奋。
那种灵感爆满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
现在出现了,他自然不想停下来。
直到东方的阳光跃起,角落里的地灯感受到阳光熄灭,日出的光辉穿透大灯的明亮,搭在画纸上,溯缓缓放下画笔。
溯完全没想到画室弄好之后他落下的第一笔不是在自己最喜欢的日出之下,也从没想过自己在这个画室画的第一幅画不是自己的母亲。
凌晨,他在画室里勾勒的,竟是夜色下的摩拉克斯。
哪怕只是半成品,但有了摩拉克斯的轮廓。
柔和的表情,肩上的晶蝶,后方若隐若现的夜灯。
画上的摩拉克斯褪去战场上的杀意,削减了处理公务时的果敢,只是一个样貌俊朗的夜归人。
第093章
摩拉克斯早就知道三楼一直亮灯,但因为这是第一天,觉得不应该打扰,因此没有上去。
当天夜里他只是假寐, 第二天一早, 第一缕阳光打下来的时候他就起身。
先是洗漱,然后去了三楼。
脚步声不轻不重,不会很吵闹,却也足够让画室里的人听到。
这就是不封闭房间的缺点,哪怕是在画室里,上楼的声响还是会穿透屏风,门窗,传到画室里。
等摩拉克斯来到画室,看到溯的时候,发现他就坐在窗前。
阳光打在他跟前的位置,孤零零坐着椅子的溯看起来好像整间画室里的艺术品。
视线略微一转,画室里的东西确实不多,因此也能让他看出少了什么。
画架少了一副,结合昨晚上的亮灯,以及溯脚边的颜料使用痕迹,摩拉克斯不难猜出昨晚上的溯通宵画画,不过那幅画连着画架在他上楼的时候被他藏了起来。
摩拉克斯不问,只是敲了门,然后询问是否要一起下山。
溯没回头,‘嗯’了声,然后说自己要先洗漱一下。
摩拉克斯了然地离开,从上三楼询问到下楼,并未看清溯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溯在想什么。
溯洗了把脸,又去换了衣服,最后还是在窗户前发了会呆后才下楼。
已经整理好心情的他对摩拉克斯点头:“走吧。”
摩拉克斯早就准备好:“一起吃早餐?”
溯的表情硬邦邦的:“好。”
早餐吃得不算简单,摩拉克斯带人过去的时候,也是用了心,点的都是璃月有名的早茶。
溯吃的倒是很欢快,已经没了早上见到摩拉克斯时候的不对劲。
摩拉克斯很有分寸,没有询问,这也是溯能这么快放松下来的缘由。
摩拉克斯甚至没有询问昨晚上是否睡得好,或者昨晚上画了什么,这样的问题,而是说今天的安排,算是把昨天的一切揭过。
早餐过后,两人分道扬镳。
没有约定晚上是否要一起吃饭,是否一起上天衡山,这大概是目前最适合的距离。
溯来到医馆后,进了办公室,因为有病人,很快就进入状态。
他们的乔迁宴安排在一个星期后,已经给溯熟悉的仙人夜叉们广发请帖。
马科修斯一个响应,吭哧吭哧地从外地跑了回来,带着很多好东西。
他要负责乔迁宴,不过需要几个人打下手。
如此一来,食材的购买和其他准备事宜,竟是都由马科修斯包揽。
搬上天衡山的第五天,夜里十二点,摩拉克斯终于忍不住上楼。
三楼画室灯火通明,摩拉克斯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他敲了敲房门,看着正在作画的溯。
“五天了,你准备一直不休息吗?”
溯放下画笔,看向摩拉克斯:“白天有休息,放心,不会影响白天的工作。”
摩拉克斯皱起的眉头并未松开,而是说:“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哪怕是魔神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溯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法反驳。
哪怕身体的疲惫感甚至不如打了一架来得严重,但他确确实实察觉疲惫,那是精神上的疲态。
摩拉克斯这才看向溯眼前的画架,纸上画着的是这个院子,并没有完成,只是依稀能看出这个院子的轮廓。
老实说,摩拉克斯很意外,毕竟溯已经画了好几个晚上,不应该只是这么点。
这次他终于询问出声:“这是第几幅?”
溯的心情有那么点不好,语气自然也就不怎么好。
他反问:“不能是第一幅?”
摩拉克斯的视线从画上移开,落到溯脸上。
他说:“我跟你一起游历璃月,还是知道你的实力的。”
这一幅画,更像今天晚上刚刚开始绘制,因此不难猜出这不是前几天的画作。
之前的画已经绘制完成?
摩拉克斯不排除那个可能,但又觉得可能会是另外一个糟糕的情况——溯这是心情不好,导致无法作画。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答案还是等待溯揭晓。
溯沉默半晌,老老实实回应:“第五幅。”
摩拉克斯的眉头微微蹙起:“一晚上一幅?你这是要迫不及待地把这个画室填满?”
说着他忽而想到什么,轻声:“我那里,不着急。”
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摩拉克斯缓声:“好了,今天好好休息。已经第五幅,那就说明来这里五天你一天都没休息,我准备的床,床品,甚至里边很多东西你都未使用。去看看吧。”
溯和摩拉克斯对视,视线交汇,双方各不相让。
最后,溯败下阵来。
他没有整理画室里的一切,赌气一般离开。
摩拉克斯不放心,跟着一起离开画室。
他看着溯回主卧,洗手,洗脸,然后面无表情地被赶出主卧外。
摩拉克斯:
转身,看着还未关灯的画室,摩拉克斯走了过去。
并未直接关灯,而是走到画架前看着那幅画。
已经能看出是这里的院子,还能看到这栋楼的轮廓,摩拉克斯仔细分辨,发现下方的颜色似乎有些混杂,不对劲。
最终,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确实看到下方混杂着不应该出现的颜色。
下错笔?
想想溯在丹青上的造诣,摩拉克斯不觉得这是溯会犯的错。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原本这里有什么,却因为各种原因被溯掩盖。
那么,掩盖着的是什么?
很可惜,摩拉克斯只是知道掩盖着的某种颜色,根本没法进行推测。
他看向主卧方向,最终还是选择关灯离开。
不知道没关系,今晚劝溯回去睡觉的目的达到即可。
而主卧内,溯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就跟这几天被‘院子里的摩拉克斯’困扰那般。
不过出乎意料,可能是因为太困了,也可能是这张床太过于舒适,他竟是躺在床上不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难得起晚了的溯洗漱之后第一时间到了画室,他的观察力很强,很快就发现画上有一块颜料的缺失。
这是剐蹭掉的,而画架好好地摆在这里,不应该被蹭到。
因此,只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刮的。
摩拉克斯在画室里停留,并且用手刮了刮这里。
这个念头一出就开始发散,溯在想摩拉克斯是不是已经看出这幅画的不对,甚至已经猜出他掩盖了什么。
看出构图不对劲,哪怕这里画着的是院子,但这个位置其实应该有一个人?
还是说,已经猜出这个人以什么姿态站在院子里,甚至已经猜出画着的是他?
溯对这几个晚上熬夜画画,并且所有的画都会画上摩拉克斯的行为很是懊恼,每当摩拉克斯的轮廓在画上显现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然后很快利用颜料掩盖。
但是每一次,都会不知不觉地把摩拉克斯添上,好像他本就应该属于这幅画一般。
溯懊恼,溯不满,溯很是暴躁。
他不知道为什么摩拉克斯会跟烙印在脑海里一样,怎么都甩不掉,无意识中就会把人画出来。
站着的,坐着的,仰头,低头,甚至抬手,等等等待,摩拉克斯的模样一直出现,跃然于纸张之上。
这几天溯甚至懊恼自己的画技太过于高超,只是初步就已经能看出摩拉克斯的神态。
溯知道这是不对的,摩拉克斯占了他太多心绪,甚至已经影响到他本身。
这一瞬间溯想要逃离,逃离天衡山小楼,逃离医馆,甚至,逃离璃月。
总之离开摩拉克斯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
但是他生生忍住了。
身为魔神,还是被其他国家熟知的魔神,摩拉克斯确实不能出现在其他国家领地,以免爆发更为可怕的战争。
但是,他同样是魔神,如果去往其他地方也很麻烦。
而且,逃避这种事,他其实不想做。
溯想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忽然就把摩拉克斯刻印在了脑海里,为何忽然就这么情绪翻涌,喜怒无常。
但是这种事,他不知道该去问谁。
问摩拉克斯?
他一直以来是个很好的倾述,解惑的对象,但这次的问题跟他有关,溯真不觉得询问他是好的办法。
问若陀龙王?
先不提那家伙在不在璃月港,单单是那家伙的性子,都让他对他不信任。
其他事还好说,但这种‘人生导师’的位置并不适合他。
问马科修斯?
他确实在璃月,也确实有智慧,但他的智慧更多在美食上。
现在的马科修斯,已经不再是曾经睿智的魔神,更像一个喜爱美食,为美食疯狂的大龄青年。
不对,等等,兴许,这种事询问他更适合。
毕竟溯自己都觉得,一直不经意就把摩拉克斯给画到画上的自己就是疯狂。
想通了,溯转身准备离开,却在看到画室门口的人的时候顿住。
竟是摩拉克斯,哪怕他们住在同一栋楼,已经习惯了彼此,却没想到竟然连对方来到这么近距离都没发现。
摩拉克斯嘴角含笑:“怕你直接动笔,忘我作画,所以上来看看。”
没想到确实忘我,只不过没有动笔,而是看着那幅半成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摩拉克斯不急了。
因为溯的表情转变都被他收纳眼底。
不论他的心底有什么困惑,但他已经找到了明路,豁然开朗。
跟前几天一样,他们一起下山,一起吃早餐。
璃月的店很多,摩拉克斯更是知道不少,现在有溯的伪装,他们能光明正大地在店里食用,还能一一点评。摩拉克斯偶尔还会跟厨师讨论一下制作方法,给了一些相当独特的见解。
往往这个时候,溯就在一旁看着,看着这个与战场,与别人面前不太一样的摩拉克斯。
交谈完毕,厨师很是感激摩拉克斯的建议,怎么说都要请他们这顿。
摩拉克斯推脱两次,对方还在坚持,也就受下了。
厨师离开后溯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要是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该是多微妙。”
摩拉克斯一听就知道他在调侃什么:“于他们而言,重要的不是我的身份,不是我不缺摩拉,而是我的建议对他们有没有用处。喜欢,想要增进手艺的师傅自然欣喜若狂,若其他心思,定然觉得我在挑刺。”
溯笑道:“如果是那种厨师,你也不会聊那么久。”
某种意义上来说,摩拉克斯是很会看人脸色的。
大概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溯站了起来:“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摩拉克斯也起身:“明天就是乔迁宴,所以今日我会忙一些,中午和晚餐都不能与你一起。”
溯点头:“得令。”
对于溯根本不是自己下属却用这么两个字,摩拉克斯听得出调侃,也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相比摩拉克斯的忙碌,溯这边却轻松很多。
虽说有李大夫的医书在手中,但他从未答应对方什么,也不会给自己压力。
再说了,继承衣钵这件事有他的后代,他一个连号脉都没学会的人还是不要去掺和。
不过对于医书上加上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溯终究没有阻止。
溯按时下班,去食堂用餐。
这倒是住上天衡山后第一次来食堂,竟是略微有些陌生。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吃了饭后就回宿舍睡觉,前几天熬夜,哪怕昨晚上好好睡了一觉也不太够。这个午觉睡得很沉。
下午下班,溯则是不怎么想去食堂。
他想了想,决定去找马科修斯。
明天那就乔迁宴,采购东西的马科修斯今天晚上一定会从附近的村子回璃月港,而且不出意外还会在一些商行买货。
想要找人不难,几个商行碰碰运气。
溯的运气还不错,不过是第二个商行就看到正在选干香菇的马科修斯。
马科修斯回来后就要求他帮忙伪装成一个普通人,是马科修斯人形时候的五官,但是体型纤细不少,哪怕是曾经见过他人形模样的人也只会觉得眼熟,不会第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们的灶神。
发现溯的时候马科修斯直接招呼他过去,询问一些菜式的配料。
溯:“这玩意,不是你更专业?”
马科修斯:“我确实是专业,但摩拉克斯说了,你是主人,需要以你的喜好为主。”
溯摇头:“别,还是综合大家喜好吧。”
又不是他一个人吃那么多菜,怎么能以他的喜好为主呢。
马科修斯解释:“我以人数估算,有三桌。虽说每桌会有几道不一样的菜,比如摩拉克斯坐的那一桌没有海鲜,鸣海栖霞坐的那一桌以海鲜为主,但几道重复的主菜是以你的喜好为主,所以询问你更为恰当。”
这也算照顾了所有人,不过更在意溯这个主人的看法。
溯想了想,这么回:“我相信你的手艺,也相信你的安排。”
马科修斯看着他,这是把难题抛给了他?
不过,对他来说,其实也不算太难。
马科修斯:“那我自己决定。”
溯自然点头。
溯看着马科修斯精挑细选,哪怕只是一粒不太好的干枸杞也给挑出来,不由得愣了愣。
他并不是跟商行老板讨价还价,而是在挑选最好的,并且,乐此不疲。
等他挑完,溯从原本的惊讶到后期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最后,溯问:“你挑选东西,都这么,疯狂?”
“疯狂?”马科修斯有些意外地看着溯:“这还真是特别的形容。”
特别吗?
溯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应该用疯狂这个词。
因为马科修斯不仅仅一粒粒地把不怎么好的枸杞挑选,甚至还会把其他的干货也给挑选一遍,细节把控到极致。
疯狂这个词,应当是最贴切的形容。
溯:“就是觉得很执着,有耐心。”
马科修斯虽然不太理解,但大概猜到他可能是被自己刚刚的举动惊到。
想了想,溯也不是第一个吃惊的人,回想那些人说过的话,大概也懂了。
马科修斯说:“你的乔迁宴很重要,自然要认真挑选。不过,也因为喜欢,所以我并不觉得这些是麻烦,甚至还怕自己没做到最好。当然,并不是说其他时候我挑选这些东西就很随意,不过是已经习惯了,更重视了,自然而然成了这般模样。”
说着马科修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把最好的挑走了,商行老板不怎么开心。
马科修斯其实知道不少老板并不喜欢他的行为,不过是他从未讲价,所以商行老板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本以为溯也是介意这点,看去的时候却发现溯好像陷入沉思,不由得出声。
“溯?”
溯抬眼:“嗯?嗯,抱歉,走神了。”
马科修斯摇头:“没事,走吧,东西选好了,都已经付了摩拉,剩下的就是明天拿一些新鲜的,这就够了。”
“这个时间你应该还没吃晚饭,不如今晚到我那里,我给你随便弄一些?”
溯笑道:“是我有口福了。”
哪怕在马科修斯这里是随便。
马科修斯含蓄地笑了。
意外地是,他们在马科修斯的住处见到了若陀龙王,他竟是提前回来。
看到他们一起的时候若陀龙王呀地叫了声:“溯也是来蹭饭的?”
溯微微眯起眼:“你这个也字让我很不开心,我可是被邀请来吃饭的。
马科修斯笑道:“行了,进去吧,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
若陀龙王摸着下巴:“这么说来,就少了摩拉克斯,要不弄好了给他送点,或者去叫他过来?”
溯:“他忙,肯定已经吃了。不过给他送夜宵倒是可以。”
“夜宵?他今晚要忙很久?”若陀龙王脸上的意外毫不掩饰。
回答他的是好脾气的马科修斯:“明日他休息,今天自然要多忙一会。”
听到这若陀龙王才点头:“也对。”
马科修斯开始准备晚饭,溯拿起刀帮忙切菜,若陀龙王委委屈屈地坐在一旁,清洗蔬菜。
没办法,掌勺的人肯定是马科修斯,溯擅长用刀,哪怕这个刀跟那个刀不太一样,但也用得来,自然跑去占自己更熟悉的位置,于是只剩下简单的洗菜的工作给若陀龙王。
若陀龙王其实也想一展刀工,但失了先机,怎么跟溯询问交换的事都没办法,又不想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自然略微委屈。
马科修斯看着他们两个,好气又好笑,最后也随了他们。
马科修斯的饭是真的好吃,不说那些炒菜一类的东西,单单只是普通的白米饭,他煮的都跟别人的不一样。
溯询问是否有什么秘诀,马科修斯却是回答熟能生巧。
这让溯第一时间想到那个成语——唯手熟尔。
嗯,虽然用在这里并不恰当。
若陀龙王问:“怎么,这是以后要自己做饭?”
溯直接摇头,随之又点头:“偶尔可能会行自己做饭。”
毕竟不是自己一个人,既然摩拉克斯也一起住,那就有可能。
若陀龙王一听,说:“那挺好,以后啊,只要在璃月港,我就去蹭饭。”
溯睨了他一眼:“可以,继续洗菜。”
若陀龙王:“不是,我就不能帮你切菜切肉?”
溯义正辞严:“那是我的活,除非你跟摩拉克斯商议掌勺的事,否则你还是洗菜吧。”
若陀龙王:“原来是摩拉克斯掌勺。”
“不然呢?我一个人自己做饭,闲得慌?”
马科修斯:“其实一个人做饭也很有乐趣。”
溯和若陀龙王立马看向他,两人脸上都是一言难尽。
马科修斯瞬间明白他们的意思,略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抱歉,我是真的喜欢做饭,所以才下意识认为那都是好的,没有一定要你们喜欢。”
若陀龙王拍拍他的肩膀:“嗯,理解。”
溯睫毛轻颤,许久之后,才缓缓说出‘理解’二字。
摩拉克斯的夜宵是若陀龙王带去的,马科修斯又想了个点子,继续忙碌,溯则是直接上了天衡山。
他回了小楼,拾级而上,来到三楼,自己的画室前。
拉开门,打开灯,走进去。
他并未走到还未收起的画前,而是到了空位,把那幅连着画架一起被收起来的画给拿了出来。
当初收进去的时候什么样,拿出来的还是什么样。
溯摆好,调色,落笔。
因为喜欢才会产生下意识。
因为喜欢才会执著。
一切是因为喜欢。
在种花家的年岁,溯并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他喜欢画画,画画体现出来的下意识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记起那天晚上,那回眸一瞥。
忽而溯笑出声。
兴许,不局限于男人或者女人,不过是恰好喜欢摩拉克斯,恰好摩拉克斯是男性。
第094章
摩拉克斯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他把第二天需要紧急事务布置妥当,这才离开。
此时的他手中还提着若陀带去的夜宵,那家伙把东西放下,不过是他说了一句‘帮忙处理’就急忙跑开,真是一点都没犹豫。
他并不饿,而且发现是马科修斯做的糕点,于是直接提来小楼。
三楼意料中的亮着灯,摩拉克斯并没有生气,只是提着食盒穿过小院,上了楼。
画室前,他看到溯正沉浸地作画,再次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
摩拉克斯还记得以前与溯一起游历璃月的时候,他确实沉浸于作画,但很少有这般陷入其中。
当然,也有可能因为那是在野外,而这里是家,所以才这般放心。
最终,摩拉克斯还是敲了敲房门,听到溯含糊地应了一声后进去。
没有立刻出声,而是走到溯身旁,当看到画架上的画的时候很是意外。
主体是他,周身的小院和晶蝶都成了陪衬,那略微模糊的灯光却是整一幅画的光线来源,所有光线好似有迹可循。
摩拉克斯的视线落在画中的自己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不敢认。
画中的摩拉克斯的脸与他一模一样,但气质相当不同,那双石珀色的眼睛,好似能看到溯的倒影。
摩拉克斯指尖一颤,如果不是反应快,手中的食盒可能就直接掉落地上。
他看着依旧沉浸在填补细节的溯,心底的紧张渐渐消失。
他的眼中有他。
他眼中的他,是那幅模样。
那么,他看出来了吗?
亦或者,只是画出了那幅模样?
摩拉克斯觉得心中有两个自己在拉扯,一方告诉自己溯已经看穿了一切,他应该立马表明心意。另一方确实在阻止,觉得溯只是在描绘他的模样,并不知道那双眼中就是他。
溯终于停笔,看向摩拉克斯,那双眼睛噌亮。
“怎么,被画中的自己迷住了?”
摩拉克斯回过神,竟是微微点头:“溯笔下的摩拉克斯,像我,又不太像我。”
溯笑了:“我当你是在赞扬。”
毕竟他自己也不能肯定这张摩拉克斯就是摩拉克斯原本的样貌,亦或者是他期盼着中的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这幅画,能送给我吗?”
他着实喜欢,尤其喜欢溯笔下他眼中有他的模样。
溯点头:“原本就是给你的,尺寸正好,等我做完最后的修整,裱起来,就能放上去。”
摩拉克斯自然想到博古架的位置,却是没想到溯已经考虑好。
溯:“好了,别打扰我,我整理一下,收个尾就好。”
摩拉克斯却是扬了扬手中的食盒:“马科修斯的糕点,先吃一些再忙碌也不迟。”
溯一听,放下笔:“好。”
溯去清洗的时候摩拉克斯视线还是落在那幅画上,面上没什么变动,心中却是越来越惊疑。
不过这件事牵扯过大,他其实不怎么好下定论,更不好轻举妄动。
如果猜对了,那自然皆大欢喜。
但如果猜错了,一切可能就会往可怕的方向发展。
摩拉克斯是记得的,记得溯并不属于璃月,与璃月的交际更多是因为他们这些友人,因为璃月医馆的产妇。
他不过是因为魔神之躯暂时停留,等魔神战争结束,可就是另外一番情景。
胆小,怯懦,恐惧,不论是什么情绪摩拉克斯都认。
在不能确定之前,他不会挑明,他要保证最坏的结果在自己能够接受的程度。
洗好手的溯探头:“在画室吃?”
摩拉克斯闻言,走了出去:“去下边。”
三楼就一个主卧和画室,真没有地方吃东西,倒是二楼还有位置。
溯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把小盒子一个个拿出来,每种糕点都有两块。
他很是惊讶:“马科修斯这是把我也算进去了?”
摩拉克斯给他递了筷子:“我们住一起,他把你算进去也正常。”
溯忍不住看向他,说:“今天我们一起吃的晚饭。”
摩拉克斯眉头略微一跳,想到今天给他送食盒的是若陀。
“还有若陀?”
溯点头。
摩拉克斯:“原来如此。”
溯看着摩拉克斯,明明他的表情没太大变动,话语也很平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他产生了某种情感上的变化,因此他略微不自在。
他舔了舔唇:“不是故意不叫你,是知道你要忙,不好去打扰你。”
摩拉克斯点头:“嗯,明白。”
不论是溯还是若陀,亦或者是马科修斯,那般情况下不叫自己,不外乎就是不想打扰忙碌的他。
他们都知道他明天休息的事。
虽说已经解开了‘误会’,但溯还是略微有些不自在,这让他在品尝糕点的时候速度慢了很多。
摩拉克斯只是察觉他情绪不对,夹了一块放到他跟前的碟子里。
“这块味道不错。”
溯看着那可可爱爱的梅花形糕点,记得它味道确实不错。
不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不怎么敢下筷。
没有公筷,摩拉克斯用的是他用过的筷子,现在夹到自己碟子里,他吃了算不算间接X2接吻?
这个念头只是一出现就让溯的表情扭曲一瞬,觉得自己真是太过于在意这种小细节,有些事有些念头,根本就是‘无中生有’,也就是想太多了。
溯甚至在想,会不会哪天他神经衰弱不是因为磨损,而是因为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太多。
溯赶紧打住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想让自己平息下来。
摩拉克斯:“抱歉,一时间忘记去拿公筷?”
溯捏着筷子的手指用力,指尖泛白。
他是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迟疑竟然被摩拉克斯看穿,当然他不觉得摩拉克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他知道摩拉克斯误会了他。
溯的眼珠子转动,立马夹起那块梅花形状的糕点。
“刚刚只是在想这块是不是要留给你,毕竟晚上的时候我吃过了,味道确实很不错。”
他遮掩着,很是刻意地补充了一句:“不止两块。”
摩拉克斯听出他这话的意思。
他吃过不止两块,所以想着这两块是不是应该给留给他。
所以,他并非嫌弃,也没有在意这略微逾越的举动。
亦或者,他根本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些越界?
公筷这种事,并非人人都会讲究。
原本略微雀跃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溯把糕点咽了下去,把一个青色的糕点往摩拉克斯跟前推。
“这个,味道也很不错。不仅仅是我,若陀龙王也多吃了两块。”
摩拉克斯:“既然是溯强力推荐,那我自然要尝一尝。”
刚刚的尴尬消失,溯松了口气。
马科修斯做的糕点其实都很好吃,不过是因为每个人的口味略显差异,喜欢的也有所不同,这才导致每个人心中会产生‘最好吃’的想法。
这些糕点,他们都很喜欢,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吃完了。
吃饱后溯要收拾食盒却被摩拉克斯拦住,他把食盒整理,碟子和筷子也叠起。
“今夜溯应当还会把时间耗费在作话上,这些小事就交给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溯想了想:“行,那我尽量早点把画画好。嗯,可能会很晚,明早你直接到画室取下来就好。”
摩拉克斯点头:“可。”
溯伸了个懒腰,上了楼。
他来到画架前,看着那幅画,心思慢慢沉浸下来。
因为他正在看着自己,哪怕只是画里,他好似也能感受到来自摩拉克斯的注视。
为什么会喜欢摩拉克斯?
喜欢摩拉克斯什么?
溯没有答案。
兴许是最初见面时视线的交错,兴许是后来带着有色眼镜的观摩,亦或者是璃月边境时感受到的那一份脆弱,甚至也有可能是战场上果敢杀伐,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天夜里,晶蝶迷了眼。
情不知所起,回首已深陷。
溯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哪怕有人跟他说摩拉克斯的某个缺点他也能想办法辩解成优点。
这种深陷其中的感觉很危险,他绝对不要沉溺。
做最后的勾线,溯的嘴角缓缓扬起。
摩拉克斯确实迷人,但,他不一定抵不住诱惑。
先反抗,如果真抵不住,挣扎不出,越陷越深也是就代表值得。
第二天,摩拉克斯与平日一般时间起床。
他想了想,到了三楼,画室并未发现溯的痕迹。
消失了几天的第三副画架现在就放在窗前,一束阳光搭在上边,摩拉克斯想起那正是住进来的第一个清晨,溯坐着的位置。
当时的溯,确实刚刚收起画架。
摩拉克斯上前,看着那幅画。
是夜景,是院子,是他。
与昨晚还差收尾不同,现在它已经是完整的一幅画,晨曦的微光打在上边,好似白天窥视到夜晚的风景。
摩拉克斯觉得画上的自己是迷人的。
他能肯定,溯很满意这幅画上的自己。
把画取下,摩拉克斯没有去主卧打扰还未起床的溯,转而下了二楼,把画裱起来。
溯是被吵醒的,虽说摩拉克斯会隔音阵法,但他们真没在小楼里弄,于是一楼过于吵杂的时候,他在房间里是能听到了。
推开门,往下看去,没看到人。
院子里没人,却有熟悉的车辇。
是闲云,她的新的代步工具。
溯还听到其他人的声音,若陀龙王不用说,昨晚上来的璃月港,今天肯定一大早就会过来。
没有听到声响的马科修斯应当在厨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帮他打下手。
他还听到了应达的声音,那有活力的家伙咋咋呼呼的,想来业障并不严重,哪怕上次注入新生之息后他昏迷不醒,也没有影响到她。
听她和其他夜叉的交谈,应当是剩下的夜叉都来了,不过仔细听也没辨认出铜雀的声音。
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早,如果每次记错他们邀请的,是晚宴?
溯去简单洗漱,换了衣服,下了楼。
楼下已经热热闹闹的,熟悉的和只见过几面的,都聚在一起,这让溯真的开始思考,是否真是他记错了,他们邀请的是午宴。
看到溯下来,跟他熟悉的热情地打招呼,不算熟悉的只是微微点头,也算打了招呼。
溯还算有礼貌地回应,先是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若陀龙王身上。
“摩拉克斯呢?”
若陀龙王摸着下巴:“那家伙说要去找最好的梨花木裱一幅画,给我介绍了这里东西的摆放位置,让我帮忙照看着点,说完就离开了。”
溯当然猜到是自己昨晚上加班画好的那一幅,虽说知道摩拉克斯要用就用最好的,也清楚知晓摩拉克斯在这栋小楼细节上的把控,但听到他要最好的梨花木来裱自己画的画的时候,还是略微怪异。
他好像被慎重对待了。
这个念头一出,又觉得自己弄错了。
以小楼的情况来看,或者说追溯到最初被魈‘请’来璃月港,哪怕那个时候的摩拉克斯正在被磨损折磨,他依旧被慎重对待。
摩拉克斯从未怠慢他。
不好,这好像又是一个让他略微伤脑筋的关于摩拉克斯的优点。
反抗好像无效,亦或者他还未生成反抗意识。
溯对若陀龙王点点头,因为心情不怎么美丽,他也没有交谈的欲望。
他直接把这里交给若陀龙王:“我去看看马科修斯,这里就交给你了。”
若陀龙王很乐意,看起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去吧去吧。”
到了厨房溯才知道若陀龙王那家伙幸灾乐祸什么,原来是铜雀拿到了切菜切肉的工作,他要是想帮忙,就只能洗菜。
洗菜,其实不是什么坏事,而帮不帮忙,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厨房不止他们两个,闲云也在,在研究着机器。
溯上前,询问她跟前的东西是什么。
闲云推了推眼镜:“烹饪机。”
溯先是懵了下,这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个玩意。
东西其实跟他的世界的电饭煲很像,能煮饭,能熬汤,还能做一些一锅煲的菜。
不过闲云的烹饪机原理更为复杂,也需要手动操控那么一下。
溯好奇,然后又想起这次的客人哪怕是看在摩拉克斯的面子,但也是因为他而来,他应该表现出一点诚意。
溯撸起袖子开始洗菜。
边洗菜,溯边询问一旁的铜雀:“好久没见,最近可好?”
铜雀点头:“很好。最大的战争结束,哪怕还有一些摩擦,但璃月已经越来越好。”
溯:“我问的是你。”
铜雀笑笑,马科修斯抢答:“他的意思是,璃月好,他就好。”
溯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他身上:“还真是为了璃月鞠躬尽瘁。”
铜雀嘴角依旧上扬:“毕竟,璃月就是我的家。”
这个回答让溯微怔,许久之后回过神,只能‘哦’了一声,作为回应过。
璃月是铜雀的家,是其他夜叉的家,但哪怕曾经是夜叉,璃月也不是他的家。
就在这时,烹饪机那边出锅,看起来很不错。
溯好奇地跑了过去,问:“能尝尝吗?”
马科修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打算:“是准备跟闲云讨要一个?”
溯轻咳一声,然后看着闲云:“可以吗?”
不管好不好吃,这跟电饭煲类似的东西,他觉得真的能要一个。
有备无患不是吗?
闲云看着溯,沉默半晌:“行。”
这个‘行’字让溯天喜地,他先是开心地品尝了一下烹饪机制作的那道炖菜,然后给予肯定的赞美。
中规中矩的味道,但比他自己的手艺要好得多,而且制作方便,不管烹饪机还是这道菜的味道都已经达到他想要的高度。
所以这个赞美还真是真情实意。
在马科修斯看来,最美味的佳肴应该是经过精心准备,把控细节。刀功,火候,配料用量都有讲究,只有这般讲究之下才能做出最好的菜。
他对溯毫不犹豫地夸赞略微不满,却在看到溯的表情,看穿溯的想法之后,不满变成好笑。
闲云应当也是看穿溯那占便宜的心思,知道就跟以前的车辇一样,一切赞美不过是为了想要获得烹饪机。
不过对闲云来说,为了方便而使用工具,本就是工具机关的意义。
哪怕溯的赞美有夸张的承认,但对她来说依旧是肯定,所以不值得生气,她自然也乐意把烹饪机送给溯。
溯不知道这些吗?
如果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夸得那么用力。
不过是因为知道,因为能达到目的,所以毫不吝啬地进行赞美。
马科修斯看向闲云,闲云最终道:“行,我帮忙。”
她知道她输了,输了就认,又不是输不起。
而且,比起烹饪机,马科修斯做的饭菜确实更好吃,帮个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个人忙碌三桌菜,每桌还是不同菜式。
听起来任务很重,但他们毕竟都不是普通人,不算什么大事。
等他们准备工作弄得差不多,马科修斯也已经把大半菜给弄了出来,剩下的一小半,也快了。
溯被他赶出厨房,说他呆在厨房就是占位置。
闲云轻飘飘地打了声招呼,率先离开。
溯想了想,跟了上去。
离前厅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闲云拿出礼盒:“红玉让我代为转交的乔迁礼,说是谢谢溯先生这么长时间的教诲。”
溯微顿,接了过来。
因为并未邀请红玉,他其实不好收。
但如果是打着感谢他教诲的名义,他还真不好不收。
最后他卡玩笑询问:“闲云的乔迁礼,莫不是刚刚的烹饪机?”
闲云推了推眼镜,眼中满是骄傲:“那是最新款的。”
溯懂了,想想自己在厨房的表现,不由得乐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刚刚的他大概是乐子人。
不过,烹饪机确实实用,以前不觉得自己有需要,但小楼毕竟是住的地方,有一个是真的方便。
就这么说服自己,溯对这份乔迁礼很是满意。
还未到前厅就听到一声声的喧哗,过去一看,是摩拉克斯回来了。
视线相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补,溯总觉得那双石珀色的眼睛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从冷静变为温和,好像区别对待一般。
溯连忙打住,把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掐掉。
视线落在他手中被牛皮纸包裹的东西上,自然而然猜到是什么。
心底那因为摩拉克斯眼神转变雀跃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是因为手中拿着他送的东西,所以看到他的时候有情绪波动,那是自然生理现象。
摩拉克斯对身边的人点点头,然后向溯走去。
到他跟前,停下:“已经好了,既然是你画的画,不如你来摆放?”
溯微顿,在众多仙人夜叉的注视下,最终点头。
若陀龙王连忙呼喊:“既然是溯画的画,还送给了你,那我们是不是也能看?”
摩拉克斯对好友略微无奈:“自然可以。”
跟溯关系好的应达欢呼出声,浮舍也说要去凑热闹,这么一来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明显也有好奇。
哪怕不怎么好奇的人,看到这么多人要上去,也产生了从众心理。
于是,一时间,大厅的人全都往二楼挤,哪怕二楼也很宽敞,这么多人上来也有些挤。
跑在前面的人跟着溯和摩拉克斯到博古架前,而其他挤不到前面的人左看看右看看,竟是发现了不少他们提出的小建议。
就跟在院子里发现的小惊喜一样,每发现一个就足够让他们欢呼一声。
溯和摩拉克斯他们倒是没太注意后方的情况,在围观人员的注视下,摩拉克斯拆掉用来保护的牛皮纸,那幅画自然也就显现出来。
站在在前边的若陀龙王和应达倒吸一口凉气,惊愕地看着那幅画。
溯没理会他们,把画拿了起来,确认后方的挂钩,最后稳稳地挂在博古架里。
摩拉克斯上前:“还有一个脚架。”
那只手从溯身侧穿过,把脚架放了下来,这一次不仅仅是挂着,还稳稳站住,排除了掉落的风险。
明明只是靠近,明明没有触碰,溯却觉得好像他们之间的衣物并不存在,甚至连空气都是不存在的。
太近了!好似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一般!
害怕自己反应过度,溯只能僵住身体,直到摩拉克斯收回手才稍微放松。
摩拉克斯则是微微垂眸,看着思绪不知道已经飘到什么地方的溯,温和开口。
“怎么了?”
溯回过神,连忙摇头并迅速找到借口:“只是在想我的画室好像连一幅画也没没有,倒是你这里先挂上了。”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这还得多谢溯的慷慨。”
他说:“这幅画,我会好好珍惜。”
应达低低开口:“还真是,一模一样。”
若陀龙王视线在那幅画和正在注视着溯的摩拉克斯脸上来回。
可不就是一模一样?
第095章
溯把画放到博古架上,其他人也看到那幅画上的真容,与应达与若陀龙王一样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摩拉克斯作为他们的帝君,无论是以前主管前线还是后期渐渐接手民生,他都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他并非很严厉,但他的威严一直存在。
而哪怕是与归终一同治理璃月,最为放松时候,他也是让人仰望的。
给摩拉克斯众多评价中绝对没有温柔这个词。
但是那幅画上的摩拉克斯,只能用温柔来形容。
若陀龙王看着这样的好友,又看看那幅画上的好友,心底略微疑惑。
难道说,是因为解决了奥赛尔,所以才光明正大?
但是不对啊,一开始摩拉克斯就说了,是光明正大还是暗地里与战斗是否结束无关,而是看是否对溯造成了困扰。
若陀龙王看着溯,确认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抗拒。
行,是他想多了,确实没有困扰。
不过
若陀龙王看向其他人,神色各异,有惊愕于画中的摩拉克斯的,也有略微怪异的。
想来,有人从画中的摩拉克斯上看出什么。
摸了摸下巴,若陀龙王在想要不要推一把。
不过之前摩拉克斯特意提醒,他还真不好出手。
若陀龙王看看他们,又看看其他人,最终决定选择沉默。
嗯,他不出手,也不阻止,其实也算是推动了?
这么想着若陀龙王笑了,那个笑容略微有些不怀好意。
摩拉克斯退了两步,打量整个博古架,点头:“哪怕再稀有的珍宝,在溯的画前面都黯淡无光。”
溯很是谦虚:“那是因为画上的摩拉克斯大人是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珍宝。”
摩拉克斯:“我倒是觉得溯的画技更胜一筹。”
溯:“明明是摩拉克斯大人更为闪耀。”
应达嘴角一抽,吐槽的话差点脱口,最后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差点忘记当事人不止溯,还有一个帝君,她可不敢在帝君面前造次。
应达他们需要隐忍,若陀龙王可不需要。
他伸手拍着好友的肩膀,话语本事不偏不倚,但在有心人耳中却有另外的见解。
“在溯的眼中摩拉克斯就是稀释珍宝,在摩拉克斯眼中溯的画技更高一筹,两者并不冲突,不用争了。”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他再次看着那幅画,恰好对上画中自己的视线。
低声:“原来如此,在溯的眼中,我是这个模样。”
溯的视线也落到那幅画上,最后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他把其他人拉下水:“你就问其他人我画得像不像吧。”
根本不需要摩拉克斯特意询问,其他人在溯话音落下的时候直接点头,给予了肯定答案。
像,太像了,那五官,那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刚刚若陀龙王大人说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什么其他的情义?
这个念头飞快闪过,有些人抓住了,有些人却没反应。
马科修斯的呼唤让他们从二楼转移到一楼。
一楼能摆三桌,不过需要对最初的布局略微做些调整,那些都是小问题,等到宴席结束就能恢复。
为了照顾每个人的胃口以及各自的私交情况,在座位的安排上,马科修斯上了心。
而此时摩拉克斯才知晓溯和自己竟然不是同一桌,略微有些头疼。
溯倒是不在意,他身边是还算熟悉的夜叉,同桌的人也都是还算熟悉的仙人,哪怕他在战场上不常与别人配合,但最后一战,以及战后,他确实帮了不少人。
最先对溯举杯的是移霄导天,他站了起来,双手举杯感谢溯当时的帮助。
“当时李大夫说了,我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完全是奇迹,而且就算坚持到战争结束,失血过多也会让我在战后死去。是溯先生独特的止血方法救了我。溯先生,这一杯敬你,先干为敬。”
溯站了起来:“举手之劳。我不喝酒,以茶代酒。”
移霄导天当然说:“溯先生随意!”
应达也举起酒杯:“我也要谢谢,同时也该说一声抱歉,当时是我大意了,着了漩涡之魔神的道,这才害得你睡了三年。自罚三杯!”
应达是豪爽的,也知道溯不会喝酒,说完就哐哐哐干了三杯。
弥怒在一旁,小声:“这自罚三杯怎么看起来像是为了多喝几杯帝君珍藏的好酒。”
应达瞪大眼:“弥怒!”这是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伐难在一旁捂嘴偷笑,浮舍已经把杯子换成碗,铜雀则是弯了弯嘴角。
魈也站了起来,举杯:“当时我们夜叉陷于生死危难之际,是溯先生慷慨出手。哪怕不说我们也清楚帮我们夜叉需要耗费很大的力量。在此,谢过溯先生。”
溯看着他,最后蹦出一句:“谢你们帝君,他给了报酬。”
他内有乾坤里的摩拉克斯可是堆满了,足够他吃一辈子。
等等,不对,他现在是不会死去的魔神,也就说如果完全没有进项就是坐吃山空。
兴许还真不能说是一辈子。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停留那么一瞬,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哪怕不能吃一辈子,也是很长时间不需要为摩拉发愁。
只要以后璃月安稳下来,把部分摩拉存入璃月钱庄,不采买大件珍宝的情况下,利息应该够他吃。
魈:“帝君给了报酬,是帝君的心意,我们也要表达我们的感谢。还是之前的承诺,只要溯先生有请求,我们定然竭尽全力。”
溯可有可无地点头:“行,我记下了。”
他不止一次得到竭尽全力的承诺。
浮舍干了一碗酒:“溯先生,我们体内的业障还没解决,今后可能还需要麻烦你出手。因此,我们的道谢是有诚意的,承诺也是真的。”
溯当然知道道谢是真心的,承诺也是真的。
别的不说,这里可是璃月,现在摩拉克斯就在隔壁那桌,他们作为摩拉克斯的下属,在这里做出假的承诺,绝对会被摩拉克斯的天星惩罚!
但是,溯的不在意,也是真的。
他声音平静而冷冽:“至少目前为止我并不需要你们的帮助。因此,你们的承诺还是留着吧。”
这话还真让夜叉们无法反驳。
要知道溯来璃月那么久,几乎都是帮助璃月,获得的报酬也就是摩拉和药物,以及两个内有乾坤。
但是,溯自己真没有遇到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事。
阿萍询问:“溯先生或许可以把其他的小事交给降魔大圣他们。其他不提,如果是收集一些奇珍异宝,夜叉们还是能做到的。”
“奇珍异宝?”溯还真是认真想了想,在应达等夜叉期待的视线下,却是摇头:“好像没有需要的。”如果需要什么,摩拉克斯也会给他准备,还真不需要拜托夜叉们。
不过溯很快又想起一件事,自己现在对摩拉克斯的感情有了变化,如果在明知自己感情的情况下还不收敛,随意提出自己的需求,好像不太好?
哪怕那些可能是报酬,但那个时候提的报酬,真的没有夹杂着私心?
可是如果不提,他怎么寻找摩拉克斯的‘缺点’,让自己不沉溺在情感之中?
但是,摩拉克斯现在真的没什么缺点,是否找摩拉克斯其实没差。
皱起眉头的溯忽而又反应过来,现在他也没帮摩拉克斯什么,自然没有报酬一说,也就没法跟摩拉克斯要什么奇珍异宝。
而且别说其他奇珍异宝了,单单现在这栋小楼他就受之有愧。
二楼那些价值连城的珍贵玩意他倒是不贪,但其他楼层,甚至是小院子里的鱼,价值都不低。
虽说东西都不是他买的,他没有付哪怕一个摩拉,但摩拉克斯曾经说过这个小楼就是给他布置的,归属权属于他。
再者,东西已经摆进来了,他不会让它们随意被别人‘借’去。
已经获得这么多,他就更不好意思跟摩拉克斯要东西了。
而且既然对摩拉克斯起了情感,哪怕他自己并不看好这份感情,但在还不能确定自己真的能做到不沉溺的时候,他还是需要为未来准备。
如果真的沉溺,那就代表自己会一条路走到黑,绝对不会回头。
然而男男之间的恋情,哪怕是他自己的世界都不一定能让全部人接受,在提瓦特自然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阻挠。
所以他要做些什么,让摩拉克斯和其他人对他多一些好感。
不过最直接的阻挠必然来自性取向可能并非男性的摩拉克斯。
直掰弯是不道德的,想要试探摩拉克斯的性取向并不容易,需要找一个适合的时机。
想到这些,溯的脸色变了又变,这让原本期待的应达的脸色也跟着起伏,最后因为溯的沉默太过于长久,一时间木然。
直到溯自己想明白了,这才开口:“嗯,如果有什么想要的奇珍异宝,我会跟你们说。”
应达听到这样的话终于放心下来,高高悬挂的第二只鞋子落地,果真轻松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普通的珍宝只是我们给你带的,不算还你人情。”
溯眉头微微上扬:“那还真是谢了。”
应达:“互利互惠,毕竟今后你要帮我们的可是能决定我们夜叉生死的事。”
听到她这么说溯还真是放松下来。
毕竟她说的是事实,只要这四个夜叉一天不能解决业障,他们就还需要自己。
互利互惠,有时候真不需要客气。
继夜叉和移霄导天,以及主动开口的阿萍之后,其他仙人也跟溯攀谈起来。
溯一一回应,哪怕跟其他人不太熟,但交际的分寸他还是有的。
而且乔迁宴本就是他提的,在不需要准备食物,前期也有若陀龙王帮忙照顾客人的情况下,他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些心力。
他已经确定会在璃月暂时安定下来,哪怕这些人不可能成为像摩拉,嗯,若陀和马科修斯那样的朋友,依旧需要认识,交流,打好关系。
远亲不如近邻,与仙人夜叉交朋友比跟普通人交朋友对他更有利。
中途其他桌子的人端着酒杯过来,知道溯不喝酒,他们也没有勉强。
最后溯喝了一肚子茶水,看着还在喝的众人,溯肯定他们来赴宴定然有摩拉克斯的酒的缘故。
这顿饭吃得很久,酒足饭饱,所有人帮忙一起收拾,不过片刻混乱的一楼大厅恢复干净整洁,甚至连原本为了摆桌子而移动的家具也已经归位。
这之后,陆陆续续就有人告辞离开,从人声鼎沸到只剩下他们四人,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事。
摩拉克斯收回视线,落在溯身上:“他们过来也是认了门,确认了地界,除非征得你的同意,否则他们不会在这附近建洞府。”
溯先是一愣,看着摩拉克斯满是意外:“这是,圈地了?”
溯倒是知道其他仙人在其他地方有洞府,绝云间因为地势原因,洞府更是扎堆,很多仙人都喜欢那些普通人难以攀爬的高山。
但是天衡山,距离璃月港这么近的天衡山。
溯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自己跟摩拉克斯讨要了不得了的地方。
摩拉克斯想了想,说:“圈地这个词,用得也算恰当。所有仙人居住的地方都是他们负责的地盘,附近如果出了魔物,需要他们消灭。毕竟璃月土地辽阔,人迹罕至,甚至我们仙人都没有踏足的地方也有,这也是我们守护璃月的一个方法。当然,溯并非璃月人,更是没有与我签订守护璃月的契约,你不受这条规矩约束。”
溯的脸色变换莫测,最终化为一句。
“我尽量负责附近的魔物。”
摩拉克斯沉吟半晌,点头:“如果遇到困难可以直接传信求助,不需要单独面对他们。”
“嗯,我知道,不逞强。而且这里可是天衡山,离璃月港那么近的天衡山,附近还有军营,除非是没有什么心智的魔物,否则不可能随意出手。”
说着,溯自己觉得不对。
他看着摩拉克斯:“这个地方,给我,真的没问题?”
摩拉克斯很坦然:“最初在这里建小屋,入梦唤醒你,正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适合把控璃月港。这里重要,但附近也有其他支援,是最适合的观察地。答应把这里给你有考虑你的战力问题,但也想着你的能力很强,能够快速支援璃月港医馆。把你安排在这里,很适合。我不否认我的私心。”
溯看着眼前的摩拉克斯,看着他坦荡的脸,温和的眼神。
明明应该因为他把自己放到对璃月有益的‘利用位’不开心,心底却怎么都升不起反感。
他知道摩拉克斯说的是实话,这个位置不是未雨绸缪,专门设计他而建立。
毫无疑问摩拉克斯答应的时候肯定有让自己把控璃月医馆的私心,但真不是摩拉克斯下套。
是他自己跳进来的,摩拉克斯不过是顺势而为。
如果他不要,那么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摩拉克斯的住所,他要看着整个璃月港,镇守这里。
他提出来后,摩拉克斯不过是顺了他的意,顺便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哪怕是顺势而为的算计也是算计,但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好像要长恋爱脑了,感情变化之后,哪怕是以前不喜欢的缺点也变成了优点。
溯略微狼狈地移开视线。
“你是想让我管医馆。”
摩拉克斯点头:“有这个想法,但决定权在你手上。”
溯沉吟一声:“我能做的其实不多。”
摩拉克斯却不是这么认为:“不管其他大夫是否有比你更高的医术,但你有他们没有的优势。目前,你是我认为管理医馆最好的人选。”
溯知道摩拉克斯指的是什么,无非跟李大夫一样,因为他是非人种,寿命与普通人不同,医学知识能慢慢积累,能把医书的解答,治疗的细节,完整地传承下去。
因为他是非人种,医馆的每一位大夫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学生’,他能从学生身上学到很多,学生也能够从他身上获得完整的医术传承。
溯:“我不会号脉。”
摩拉克斯知晓他的担忧:“单凭你的身份,其他人不会质疑。”
溯当然知道,远的不说,单单是就说他认识的大夫里,也只有经历称呼摩拉克斯为‘摩拉克斯大人’的时代的李大夫在仙人面前才一点拘谨,哪怕是闲云的徒弟,红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有点过于尊敬。
这样的环境下,医馆的大夫是不会质疑不会号脉的溯的。
溯问:“闲云呢?”
摩拉克斯:“闲云确实是你之后的第二选择。”
“我是问,你对她有没有其他安排。”
摩拉克斯看着他,略微无奈地笑了:“我不想你是因为闲云有其他事,所以才不得不接手这个位置。我说了,决定权在你。”
溯相信摩拉克斯说的话,相信摩拉克斯不想让他因为璃月的现状左右心底的回答。
同时,他现在也得到了答案:“明白了,所以是有其他事。”
摩拉克斯缓缓点头:“不仅仅是闲云,所有仙人夜叉都会有自己负责的事。哪怕现在魔神战争还未结束,但璃月这边基本已经定下,我们要做的除了防御外敌,还有发展璃月。璃月的发展,单靠人类太过于缓慢,必须有仙人的指导,甚至仙人亲自出手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这样才能在魔神战争结束后的提瓦特经济大发展中占优势。”
溯很是理解这样的做法。
人类自己的发展可能没那么快,那么就让仙人帮忙,推进人类的发展。
璃月的仙人不少,但巡逻并防御外敌的不可能只有夜叉。再加上璃月境内同样有强大的,未知的魔物尚未清理,依旧还得仙人出马,所以哪怕是仙人不少的璃月也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
摩拉克斯:“等到人类恢复,引导他们步入正轨,慢慢完善内部体系,我们就会会轻松一点。”
溯叹息:“那还需要很久。”可能要到人类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成长,甚至中途可能会出现什么突发事件,让一切计划没法执行。
摩拉克斯听到他的话却是笑了:“我当然知道需要很久。但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看着溯,再次发出邀约:“你愿意担任璃月港医馆名誉馆主吗?”
那双石珀色的眼睛没有压迫,只有温和,是邀请,却也是单纯的询问。
如果是以前,溯是不会答应的。
但是,现在的他确实因为摩拉克斯产生了动摇。
名誉馆主对他来说没什么坏处,尤其是魔神战争结束后,对他更是有益。
而对璃月,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是益处,这双赢的局面。
以前的他不过是逆反心理,什么都想跟摩拉克斯,跟璃月他们对着干,所以才拒绝。
而现在,他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溯有些伤脑筋地挠头:“真是,败了。”
只要心境和立场发生变化,很多决定就与以前天差地别。
这种变化让他心慌,没有安全感。
他不想把一切交付出去,却又觉得不应该拒绝摩拉克斯。
溯烦躁的态度让摩拉克斯心底叹息一声,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于你。”
溯啧了声:“不管我是否答应,我住在这里是已经定下的事。只要我不离开,镇守璃月港医馆的事就是注定的。”
摩拉克斯:“一切只是机缘巧合,我没有刻意设局算计你。”
溯嘴角一抽,埋怨:“关于我是自己跑进这个局这件事不需要你提醒。”
摩拉克斯哑然。
虽说语气带有埋怨,但莫名觉得他的小脾气还挺可爱。
伤脑筋,这个想法可不怎么好,会带出不怎么好的举动。
溯回头,看向小楼,若陀龙王和马科修斯站大门口,大概是看到他跟摩拉克斯在交谈,所以他们没过来,而是站在那里说些什么。
先是马科修斯在解释,若陀龙王频频点头,之后是若陀龙王讲解,马科修斯反驳,也不知道他们咋子争论什么。
如果这件事是若陀龙王设计的,他会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吗?
答案是不会,他只会狠狠质问为什么要设计自己。
如果是若陀龙王发出邀请,他会答应吗?
答案也是不会,最多不过是跟李大夫给自己医书那件事一样的冷处理。
他只想做好想负责的分内事,其他责任一分都不想担。
但是,因为邀请的人是摩拉克斯,他动摇了,想答应。
摩拉克斯这家伙对他下了蛊吗?
否则为什么会成为如今的局面!
还是说就跟他的蛊惑技能一样,摩拉克斯觉醒了只对他生效的蛊惑技能?
第096章
摩拉克斯顺着溯的视线望去:“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至于我的邀请,你可以慢慢考虑,不需要立刻就给我答案。”
溯迟疑一瞬,不过很快就跟上他的脚步。
若陀龙王看到他们过来就好像看到救星一般,热情地招手。
“你们来得正好,你们说说今天哪桌菜最好吃?肯定是溯的那桌,对吧!”
马科修斯不满:“我并没有区别对待。”
溯有些迷糊:“可是我只吃了自己那桌。”
只吃了自己那桌,当然不知道其他桌的味道。
若陀龙王忽而来了一句:“我也只吃了我自己那一桌。”
瞬间,所有人都懂了,看着若陀龙王的表情略微有些一言难尽。
若陀龙王双手环胸:“干嘛?不行吗?”
马科修斯好脾气:“这两天如果你都在璃月港,我可以给你准备另外两桌你没吃过的菜。”
若陀龙王觉得可以,立马点头:“说好了。”
马科修斯自然是答应的。
他们到了二楼的茶厅,摩拉克斯亲自给他们泡了养神助眠的茶。吃饭的时候溯喝了一肚子的茶,其实不怎么感兴趣,但这是摩拉克斯泡的,在场的还是他的朋友,自然不会扫兴离开。
马科修斯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溯:“对了,我看了隔壁博古架上那幅画,那个模样的摩拉克斯还真是少见,画得很不错。”
原本还想谦虚一下的溯忽而想到这里只有他们四个,话锋一转:“是摩拉克斯给了我这个机会,当时的摩拉克斯可是让我迷了眼。”
若陀龙王‘嘿’地笑了:“不说你,我敢保证只要看到那画的人大多数都会迷了眼。”
溯听着这话,半晌,‘哦’了一声。
马科修斯含笑:“那也是溯的画技高超,画出那般姿态的摩拉克斯,否则其他人面对摩拉克斯本身或者画像的时候根本不敢直视。”说着他看向摩拉克斯,“如今大战已经过去,摩拉克斯,大概是时候改变一下你在民众中的形象。”
说到正事,若陀龙王自然也正经起来:“我觉得不妥。摩拉克斯的计划是安排所有仙人夜叉到适合他们的位置,各司其职,管理整个璃月。他们就是他们所处职位最高的官,他们可以自己选择以何种态度对待自己管理的普通人类,可以严厉,可以温和,但是摩拉克斯不可以,他的威严必须存在,这样才能让人类知道最高管理者依旧是摩拉克斯,有苦能述,有冤申冤。”
溯:“还有人会怀疑摩拉克斯是最高管理者?”
他对这个问题很是怀疑。
若陀龙王看着溯,啧了声:“璃月境内很多村庄的人类对摩拉克斯态度并不算太好这件事,你不是更能体会?”
溯微怔,这个,他倒是真的忘记了。
不过是因为摩拉克斯赢得最后的战争,所以下意识以为璃月已经统一。
眼帘轻颤,溯垂着眼,不再吭声。
马科修斯持不一样的看法:“只有宽厚英明的君主,他们才会敢于述说自己的苦难。”
若陀龙王知道这话也有道理,很快退让:“那就稍微减少那么一点点威严。”
摩拉克斯听着他们的交谈,讨论自己对外的形象,视线则是落在不再说话的溯身上。
此时的溯好像在思考什么,仔细回想刚刚的对话,摩拉克斯很快找到问题根源。
他在担心那些对他并不算尊敬的璃月人是否归心。
摩拉克斯失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这件事以前就讨论过,一切交给时间。
当时的溯明明也认同,却不曾想现在竟是担忧了起来。
不过也对,之所以担忧应当是也因为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有了改变,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因为没有空余房间,若陀龙王和马科修斯没有留宿。
若陀龙王埋怨摩拉克斯在设计的时候没有考虑好这些,这才让他们必须连夜离开。
等他们走后溯才问:“你是真的忘记了留客房?”
摩拉克斯看着若陀龙王离开的方向:“特意没有留。”
溯轻轻吸气:“所以你是为了防止若陀龙王来住下?”
摩拉克斯没有否认:“此处距离璃月港不远,以他们的速度很快就能回到住处。而且,如果真到了没法离开的局面,还能打地铺。一楼收拾一下,能住很多人。”
听到这话的溯忍不住看向摩拉克斯,想想他们这里和璃月港的距离,以及这些仙人的神通,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一楼的家具往旁边一推,是真能容纳很多人。
摩拉克斯直视溯的眼睛:“而且,我并不希望别人来打扰。”
溯笑了:“行吧,挺好的。最初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不喜欢别人留宿,所以才没有准备其他客房。倒是没想到竟然是你的私心。”
这私心,目前来说还挺合他心意。
摩拉克斯微微垂眼:“确实有私心。”
他们关了院门,进了院子。
两人到石桌前坐下,摩拉克斯询问:“喝茶?”
溯摇头,得到答案的摩拉克斯拿出酒,给自己满上。
溯自然想到宴席时候的事:“今天的酒都是你珍藏?好像很多人赴宴,都是为了你的酒。”
摩拉克斯轻轻勾起嘴角:“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你。”
没否认他的酒是珍藏,是他们赴宴的原因之一。
溯看着那小杯酒,略微好奇:“真有那么好喝?”
他伸手,在酒杯上招了招,酒味往自己这边飘,味道确实不难闻。
溯:“弄得我都想尝尝。”
摩拉克斯却是很谨慎:“确实不错,得到了所有人的承认。但我听你说过,喝酒手会斗,对你做手术可能有害。如果只是单纯好奇,我并不希望你破了自己的规矩。”
溯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是事实,但影响其实也不算很大。那么说,更多是借口。”
“我不知道你在我的梦境中具体看到多少,有没有看到除了我母亲之外的其他家人,当然,那里是梦境,里边的家人和我真实的家人其实是有区别的。”
“我的父亲,啧,虽然我很不想承认那是我父亲,但事实却无法改变。当年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大出血死去,父亲把一切都怪到我身上,认为是我的存在让他失去爱人。有记忆以来,我记得的都是辱骂,以及家里从未散去的酒味。而且不仅仅是我父亲,我的哥哥到了能够饮酒的年纪,我偶尔也会听到醉酒的一声声‘妈’的呼唤。哪怕他从未口头怪罪,亦或者正因为他没有怪罪,与我父亲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才让给我愧疚。”
“所以我不喝酒,其实更多是排斥它,害怕它会带来一些让我舒服的感觉,害怕自己会沉溺其中。”
他害怕所有能让他沉溺的东西。
梦之魔神和海妖的骨笛,酒,以及,感情。
摩拉克斯这才明白为何一直清醒,甚至自己破掉梦境的溯会在自己第一次入梦,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时候立马把他驱除,因为从未获得,所以哪怕知晓那是假的,也很珍惜。
他也明白,为何醒来之后,溯会流露那么一丝的脆弱。
哪怕是假的,但那个梦境大概是溯对家庭最美好的记忆。
摩拉克斯仔细辨认溯脸上的情绪,发现他只当这次的谈话是倾述,好似并不需要自己开解,心底缓缓升起‘果然如此’的想法。
摩拉克斯对溯的情感从不是源于某个瞬间,也不是浮于表面,而是与他接触之后,被他的方方面面影响,觉得他适合成为自己一起走下去的伴侣。
哪怕他们对彼此很多事一知半解,但相处之后能看到对方的为人,感情就这么起来了。
与话本中那些一见倾心不同,溯没有让人一看就着迷的容貌。五官端正的他样貌也只能算是中等往上,他的气质也不是独一无二,但他遇事反应,处理事情的方法,以及那本质为善的心,都深深吸引摩拉克斯。
与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感不同,摩拉克斯想要的,也不过是比现在热情一些,让别人知道溯与他是伴侣,然后一起住在这里,平平静静地生活。
摩拉克斯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年岁,他竟是没了那股锐气。
兴许也是因为经历得多了,已经不再是意气用事的少年,哪怕心底在沸腾,面上却能平静如水。
而恰好,溯也属于这种人。
摩拉克斯在这个阶段遇到了最能够吸引他的存在。
摩拉克斯看到溯只是看着那杯酒,却没有伸手的意思,缓缓道。
“如果并非有很大影响,那么,兴许你能小酌两杯。”
说了那么多,溯轻松不少:“算了吧,你的酒太好,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沉溺。”
摩拉克斯沉吟一声,道:“无妨,我不会让你贪杯。”
溯轻轻吸气:“你是准备直接把控源头不让我成为醉鬼?”
摩拉克斯点头:“确实是这个打算。”
溯双手环胸:“行吧,酒是你的,我也打不过你,你不给我确实没办法。但是你怎么能保证我不会去找其他替代的酒?”
摩拉克斯看着他,轻笑一生:“因为它无可替代。”
溯想想其他人对这酒的喜爱程度,相信了摩拉克斯的话。
拿起酒杯,溯根本不等摩拉克斯反应一口闷。
口感棉,哪怕酒味不算轻也没有呛到他。
咽下去的时候还算顺利,就好像喝一些味道比较重的功能饮料。
不过咽下去之后,溯倒是慢慢感觉到一阵清香。
分不清什么香味,也没法形容这酒具体什么味道,但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能让溯接受。
他放下杯子,看着摩拉克斯。
“不怪应达他们惦记,确实很好喝。”
摩拉克斯视线落从杯子上移开:“溯喜欢就好。”
溯露出一个摩拉克斯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喜欢啊,当然喜欢。”
摩拉克斯微怔,石珀色的眼睛微微放大,一个猜测出现在脑海里,并且也在下一瞬得到证实。
只见溯把下巴搁在石桌上,黑色的双眼注视着摩拉克斯。
“很喜欢,无可替代。”
摩拉克斯好气又好笑:“这还真是,意外啊。”
溯一听,不干了。
他挺直了腰杆:“有什么意外的?摩拉克斯的骨相,五官,气质,都很出众。用那些人的话该怎么说来着,完全长在心巴上,怎么可能不喜欢!”
摩拉克斯心底咯噔一下,看着溯,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言语。
他没能反应过来,以至于就这么注视着溯笔直的腰杆慢慢放松,耷拉肩膀,最后把脸放到石桌上。
石桌的冰冷好像让他一个激灵,不过却没有抬头,就这么闭上眼,睡了过去。
呼吸很轻,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双肩,可能还不能确定他真的睡了过去。
他静静地看着溯的睡颜,想到的却是博古架上的画。
骨相,五官,甚至是气质。
哪怕是摩拉克斯自己也得承认画上的自己确实引人注目,因此他不怀疑溯口中的喜欢。
只不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在想溯口中的喜欢与他心中的喜欢是否相同。
他当然没法从睡过去的溯口中得到答案,他也没有询问出口。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许久之后,摩拉克斯终于有了动作。
戴着手套的手把溯落在脸颊上的头发往耳后理,摩拉克斯轻声说。
“你的喜欢,是我的荣幸。”
一个人生命中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带来的结果各式各样。
这是溯出生以来第一次喝酒,得到了各式各样的结果中的某一种——一杯倒。
躺在床上的溯揉了揉自己的脸,脑袋飞速转动,回想自己喝醉之后说了什么。
他好像确实说话了,话里还有喜欢两个字。
而且不仅仅是喜欢,好像,还有摩拉克斯?
溯倒吸一口凉气,他不会是直接跟摩拉克斯告白了吧!
他直接从床上弹起,打着赤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告白了?
怎么办?
当时的摩拉克斯什么反应?
摩拉克斯把酒醉的自己带回房间,应该不是厌恶?
等等,当时他们在院子里,甚至不是在一楼大厅,哪怕只是普通朋友,见到他在外边肯定也会做些什么,所以绝对不能因为对方把自己抱带回房间就认定他不是厌恶。
所以摩拉克斯对同性恋是什么态度?
他是怎么带自己回来的?
如果有肢体接触,那应该不会有偏见。
但如果是用神力或者其他方法,那就无法揣摩。
现在他该做什么?
去确认摩拉克斯的态度?
溯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承受那种因为性向而产生的厌恶眼神。
逃避?
当然不能逃避,如果遇到问题不解决,那就是为今后埋下地雷,后期的爆发更为可怕。
溯深呼吸,慢慢冷静下来。
既然知道不能逃避,那就去试探摩拉克斯的态度。
哪怕时间不算很好,他也要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下定决心,溯去洗漱,换了衣服,这才下楼。
摩拉克斯在一楼餐厅,溯略微有些意外,走过去发现桌子上竟是摆放了早餐。
溯到的时候,他正在摆碗筷。
摩拉克斯颔首:“早上好,正好,过来吃早餐。”
说着已经拉开一旁的椅子,意思再明显不过。
溯略微绷着脸,走过去坐下,然后也说了声早上好。
摩拉克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东西是昨天马科修斯准备的,味道应当不错。”
溯嗯了一声,拿起筷子。
马科修斯准备的不少,他自己讲究,也知道摩拉克斯挑剔,是下了功夫菜准备好这份第二天食用的早餐。
味道很不错,溯吃得很认真,并且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倒是不需要他思考太久,因为摩拉克斯先开口了。
“昨晚那杯酒,感觉如何?”
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什么一样,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想法的溯只能应声说‘很不错’。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确实难以替代。”
这点,摩拉克斯认同。
摩拉克斯又问:“昨晚睡得如何?现在醒来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这问题让溯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一杯酒。”
哪怕他是一杯倒,但也不至于一杯酒就达到宿醉状态。
那点酒精,还没有科室里的消毒酒精多呢。
摩拉克斯嘴角弯了弯:“总之,没什么不舒服就好。”
溯点头:“没有不舒服,而且睡得很好。兴许我可以每天来一杯,帮助我早点睡觉。”
摩拉克斯:“如果你确定没什么问题,我可以给你。”
溯‘咦’了一声:“这么大方。”
摩拉克斯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忍不住:“毕竟,你也喝不了多少。”
溯的表情一僵,最后愤恨地咬了口包子,把不满宣泄出来。
摩拉克斯这次是真忍不住笑出声。
虽说被嘲笑,但溯心底松口气。
不管昨晚上他是不是真的表白,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摩拉克斯没有排斥自己。
溯:“昨晚我没出丑吧?”
摩拉克斯想到溯昨晚上的睡颜,又想到他醉酒的时候的话。
“虽说是醉了,但只是说了几句话,很快就睡了过去。”
就在溯因为摩拉克斯口中的‘说了几句话’提口气的时候,听到他补充。
“很乖。”
溯:
不是,他说什么?
很乖?
看着溯茫然的脸,摩拉克斯道:“与那些耍酒疯的人比起来,哪怕是喝醉,你也很乖。”
溯沉默片刻,说:“嗯,那看来我酒品还算不错。”
这话得到摩拉克斯认同。
溯忍不住又看向摩拉克斯,感觉他好像已经跟不准备继续说什么。
但是溯抓心挠肝,没有达到目的的他自然不想停止这个话题。
最后,自暴自弃:“我好像记得一些,说什么喜欢之类的。我说了什么?”
哪怕摩拉克斯的手只是停顿了两秒依旧被溯捕捉到,这让他心底微沉。
他现在很庆幸他给自己留了后路,只提了喜欢两个字,没有提摩拉克斯的名字。
摩拉克斯点头:“你说喜欢我的骨相,五官,以及气质。其实从画里也看得出来。”
那幅画是溯眼中自己的模样,哪怕再写实,也会经过他的眼睛美化。
摩拉克斯无比庆幸自己的长相合他的胃口。
溯舔了舔唇:“原话?”
摩拉克斯略微疑惑地看着他:“溯是想让我复述原话?”
溯连忙摇头:“没,并不想。”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让他松口气,毕竟没有直接挑明,一切就还有余地。
摩拉克斯沉吟一声,略微思考片刻也就知道溯这反常是为了什么。
“你没有失态,不用太过于在意。至于你说的那些话,该怎么说,我的骨相,五官以及气质能得到你的称赞,是我的荣幸。”
说着摩拉克斯笑了:“毕竟,你喜欢的东西,不差。”
你喜欢的东西不差。
得到你的称赞是我的荣幸。
溯自动提取组合,变成了‘你喜欢我是我的荣幸’。
这个自动排列组合太过于炸裂,溯半晌没能出声。
摩拉克斯看着溯:“还有什么疑惑吗?”
溯摇头:“没有。”
虽说没有,但一冲动之下,溯还是问出在房间时自己下定决心询问的问题。
他没能很好组织语言,说得略微磕巴:“被一个男的喜欢,摩拉克斯不觉得别扭?”
哪怕知道溯是顺着自己的话提出这样的问题摩拉克斯还是有其他想法。
当然,心底的想法被压制,知晓不能操之过急的他自然也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并不知道溯对这件事是否在意。
应该是在意的,否则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当然,想要知道答案,只有问出口。
摩拉克斯:“溯会觉得别扭?”
溯看着他,不明。
明明是他提问,怎么成了摩拉克斯反问?
摩拉克斯注意溯的细微表情,很快得到他并不厌恶的答案,略微松口气。
他没有等待溯的回答,反而是回答他的问题:“在我看来,喜欢只是喜欢,与男女无关,甚至是与物种无关。”
“我们喜欢某种小动物并不会在意它们的性别,不是吗?”
老实说溯不知道为什么摩拉克斯能把这两个扯到一起,但毫无疑问,这句话让溯得到了答案。
如果想要得到摩拉克斯感情上的回应,他的性别不会成为阻碍。
当然,对感情这方面经验为0,甚至从未被人引导的溯此时好像也得到某种答案。
原来他喜欢摩拉克斯也只是喜欢,与性向其实完全没有关系。
溯放松下来:“说得对。”
摩拉克斯:“那,溯会觉得别扭吗?”
溯诚实地摇头:“该说,被别人喜欢,不论男女,甚至动物或者开了灵智的植物之类,都是本事。”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溯所言甚是”
第097章
如果说,摩拉克斯因为感情观念上对性别与物种没有概念,因此忘记人类传统中男女结合才是常态,那么溯就是被摩拉克斯的观念影响,对喜欢有了初步的认知。
他确认喜欢与性别,物种无关,喜欢只是一种情感。
同为情感,爱与喜欢享受同等的待遇。
哪怕溯现在能肯定自己对摩拉克斯只是普通的喜欢,并没有发展到爱,并没有很热烈,但母亲看来,这样的认知已经足够他应付现在的情况。
一个是从出生以来自我意识里不觉得性别与物种是成为人生伴侣阻碍的魔神。
一个是虽然在男女结合盛行的世界中长大,塑造世界观,却因为原生家庭缺陷,没有感情上引路人的人。
他们的感情观,此时此刻有了初步同调。
溯的心情很不错,这让他吃饭都愉快了很多,虽说没有吃撑,与往常比起来却是胃口要好上不少。
同时他发现马科修斯做的不少东西他吃过,但并不算了解,心情愉悦的他开始询问摩拉克斯,得到详细的讲解。
饭后一起下山,溯去往医馆,到达医馆的时候心情愉悦。
不管是他接手的产妇,还是来找他讨论产妇情况的大夫,都能看出来的那种明显的愉悦。
红玉与他最为熟悉,大胆询问。
“溯先生这么开心,是因为有什么喜事吗?”
溯抬眼,笑了:“确实是喜事。”
知道摩拉克斯不排斥同性,于他而言怎么可能不是喜事?
然而,等红玉离开之后,溯却陷入焦虑。
他忽而意识到只是摩拉克斯的某个态度就能这么大程度地影响他的情绪,这不也算是某种沉溺?
溯害怕沉溺。
他以前从不沉溺。
现在却出现了太多让他沉溺的东西。
溯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的风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溯清晰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不如说,他一直知晓自身的这种冷静,本身就是不对的。
他并非没有情绪波动之人,甚至可以说他是个不怎么会掩饰情绪的人,但这么大的事本应该做出一些可能不太符合他性格的事,然而那些事从未冒头,甚至从未出现在他脑海里。
而现在,他的情绪波动也不是因为对摩拉克斯感情上的变化,而是察觉自己本身好像出了问题。
他感觉自己的从不沉溺就是一个透支未来的‘技能’,而现在这个技能失效,开始反弹。
溯还记得自己出事前的心理测试,距离那条线只差了那么一丁点。
此时的溯很难不怀疑,是他自己强大到能够操控自己的情绪,所以才能在测试的时候没有到达那条线。
同时,他大概也能明白,不论是在提瓦特重塑三观的经历,还是磨损,都有可能已经让他迈过那条线。
他自以为能够调节其实只是自认为,心理问题已经深入骨髓。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病入膏肓,甚至无法再拿起手术刀。
如果不是那名人类夜叉,他将会成为沉溺于名为夜叉的沼泽。
回过神的溯赶忙长出一口气,他知晓自己的情况已经很严重,需要好好调整。
溯快速交代了医馆的事,红玉知道他要离开很是意外,但还是老老实实接过他标注的重点产妇。
医馆的事交代完毕,溯去找马科修斯,跟他讨要能存放的食物。
马科修斯先询问溯要去多久,溯摇头说不能确定,可能很快回来,也可能很久不回来。
“魔神战争还未结束,去其他国家就是找死,所以我只会在璃月行走。说起来,这样的话,不如马科修斯你换地方的时候给我传个信,如果我东西吃完了就去找你?”
马科修斯哭笑不得:“还真只是为了吃啊。”
溯很严肃地点头:“吃的很重要。”
马科修斯:“行。”
做饭是他的爱好,对于马科修斯来说,哪怕被人用轻蔑的语气说‘就是个厨子’也不会生气。
溯的提议,他自然不会拒绝。
马科修斯这边搞定后,溯去找摩拉克斯。
倒是不会害怕摩拉克斯拒绝,只不过以现在的心境去找人,终究有些不太一样。
果然,摩拉克斯一口答应,并且询问具体的离开时间以及走向。
溯耸肩:“明天一早,跟着直觉随便走,还真没想过具体要去哪个方向。”
“这样。”摩拉克斯沉吟一声,道:“我会尽量让他们筹备好药材,不过因为时间太紧,不知道能备多少。当然,溯并不会出璃月,各个地方镇守的仙人夜叉对溯也不算陌生,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找他们,我会给他们传信,让他们竭尽全力配合。”
溯轻轻吸气:“倒是不用,没了药材我会自己回来。”
偶遇还好,这种主动去找就算了!
摩拉克斯立马开口:“也行。”
当天,若陀龙王也知道了这件事,吃晚饭的时候同样询问溯的计划。
溯还是跟回答摩拉克斯一样的话术,若陀龙王明显想问什么却被摩拉克斯制止。
若陀龙王不明,他只是想询问明天溯从哪个地方离开璃月港,怎么就被制止了?
不过若陀龙王知道摩拉克斯对溯的心思,觉得可能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想了想也就没再问什么。
第二天一早,溯从摩拉克斯那里拿了药材,挥挥手离开。
摩拉克斯拉住想要偷跟上去的若陀:“他现在应该要去马科修斯那里拿吃的。”
若陀龙王:“不是,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溯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中完全离开,摩拉克斯才回复。
“他情绪有点不对。”
若陀龙王:?不是,什么玩意?
情绪不对?谁?溯?
他不是一直那个样子?
他的想法直接表现在脸上,摩拉克斯看在他确实担心溯的份上,开口给他解释。
“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他情绪不对。等会我会去医馆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若陀龙王不理解:“情绪不对你还让他自己离开?哪怕他现在没有加入璃月,随便找个理由让他留下来,或者找个人跟着他一起,这样才稳妥。”
说着他忽然想到什么:“磨损?”
摩拉克斯迟疑一瞬,摇头:“他说过,他能处理自己的磨损。而且与我不同,他对磨损有自己的理解,应该能自己应付。”
若陀龙王不明:“业障已经不能影响到他,不是磨损还能是什么?”
对此,摩拉克斯沉默。
关于溯的磨损,他跟溯讨论过,知晓跟人类有关。
但是现在,没有发生因为溯导致人类出事的大事件,所以他才觉得不应该是磨损。
但是正如若陀所说,不是磨损会是什么?
亦或者,溯原本的猜测错误,他的磨损并非有人因为他受伤或者出事,而是其他他自己并不知道的东西。
若陀龙王作为摩拉克斯的挚友,自然能看出他表情细微的变化。
他说:“你也很担心,对吧?”
摩拉克斯抬眼:“关于磨损,你比任何人都敏感。如今溯的情况,你对于他处于磨损状态的依据是什么?”
若陀龙王倒吸一口气:“你这么问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磨损的本质应当是所有对被磨损的人不好的存在,只不过比起表面上的伤害,精神上的伤害比较难察觉,但造成的后果更为严重。”
“就好比,被刀枪伤到的疼痛,本身也是磨损之一。但比起这些伤,对你来说,归终的牺牲,马科修斯失去神力,更让你在意。”
摩拉克斯微微皱起眉头:“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有可能成为磨损的根源。毫无疑问,如果力量殃及无辜,确实会是溯在意的东西,但现在并没有出现那样的情况。”
若陀龙王:“很简单,溯可能还有其他更为在意的东西。”
若陀的话让摩拉克斯瞬间想到海妖骨以及梦之魔神指骨制成的骨笛。
当然,摩拉克斯知道溯在意的不是骨笛本身,而是骨笛能创造出来如同真实存在一般的梦境。
但是摩拉克斯不明白,如果那些梦境,或者梦境里的这东西真的是溯最为在意的存在,那为何当时的溯能够清醒地存在于梦境中,甚至在他还未说明需要寻找梦境支点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到破解方法。
甚至与奥赛尔那一战之后,溯并没有强硬地从自己手中讨要骨笛,就好像他并不在意一般。
摩拉克斯抬眼,看着若陀:“如果有个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明明有机会拥有却干净利落地舍弃,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明明想要却又干净利落的舍弃?”
若陀龙王第一反应是:“这不是很矛盾吗?”
摩拉克斯点头:“确实矛盾。”
若陀龙王当然不傻,他听到摩拉克斯这样的询问第一时间就猜到那个人应该是溯。回忆他与溯的相处,仔细分析溯的性格,却从不觉得溯是矛盾之人。
不仅仅不矛盾,他还很正常,而且很冷静,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选择。
若陀龙王最终摇头:“我不清楚。如果硬是让我说溯有哪里不对,那就是溯太过于清醒。”
摩拉克斯琢磨这个词,很快就明白这个评价很正确。
溯知道他打不过魈,所以当年跟着魈一起来璃月港。
后来因为成就魔神之躯,他知道与奥赛尔之间不再有余地,所以选择帮助璃月获得胜利。
无论是小事还是大事,他都能清醒地做出对他有利的选择,好似不带感情一般做了决定,下了决心。
摩拉克斯一直觉得这是溯的性格,从未想过这是缺陷,甚至到现在,他也不觉得清醒是什么不对的事。
但是若陀龙王这么一说,很难让他不怀疑正是因为太过于清醒才导致这个局面。
摩拉克斯再次询问:“你看不出溯的不对劲?”
若陀龙王很是诚实地点头,然后又问:“或者我应该问你,溯到底哪里不对劲。”
摩拉克斯点头,给了回答:“天衡山上的小楼是他跟我讨要的,虽然设计和装修他并不插手,但他想在那里暂时安定下来的心是真的。”
否则他也不会顺势再次邀请他成为璃月港医馆名誉馆主。
若陀龙王明白了:“因为要安定下来的心是真的,但在乔迁宴第二天就提出要游历璃月,这点很不对劲。”
摩拉克斯点头:“是的。他的疲惫我看得出来,明明因为大战很累,已经找好休息地,正准备躺下休息的人,忽而就起来,离开,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遇到了让他哪怕是疲惫也要去处理的事。”
若陀龙王眉头皱起:“那不妙啊,我们要跟着才对。”
摩拉克斯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跟我们透露,贸然跟上去可能会让他反感。”
“但是这样我们怎么放心。”
原本只是觉得溯的离开很突然,但溯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所以若陀本身不怎么担心。
但现在知道了内情,他怎么都放心办不下来。
摩拉克斯轻笑:“我跟他提了一句,说现在的璃月各个地方都有仙人驻守,他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们。”
若陀龙王不认同:“他甚至没有找我们求助,怎么可能找其他人。”
摩拉克斯点头:“确实如此。但我要的不是他找其他人,而是其他人确认他平安。”
若陀龙王瞪大了眼:“你这家伙,竟然已经留手了!”
溯已经知道璃月的仙人镇守璃月境内各个地方,那就代表在璃月各个地方碰到仙人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需要那些仙人靠近,但只要碰到,他们就能掌握溯的情况。
摩拉克斯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心脏了!
正如摩拉克斯所想,因为提前知道璃月的仙人已经分开镇守璃月各个地方,所以溯见到仙人的时候没有太过于意外。
他按部就班地进入那些村子,给村子的产妇产检,碰到恰好分娩的产妇的时候也会帮忙。
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仙人的踪迹,甚至有时候有两三个仙人会出现在一个村子里。
偶尔结伴讨论,不过更多时候是单独出现。
他觉得这样也挺不错,因为每次跟这些仙人说自己差了什么药材,往往第二天他们就会送来,省去他很多事。
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溯会停下来询问,知道他们是在讨论一些关于民生的事。
每位仙人有他们管辖的区域,但仙人们会时不时窜门,有时候是讨论两个村子的交易,有时候是商量各自村子的问题的解决方法。
他们的交流不少,很多问题都能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才会上报到摩拉克斯那里。
对于他们的问题和处理方法,溯听听,如果有什么点子,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告诉他们,想不起来的时候也就算了。
他是妇产科医生,现在甚至不是某个医院的医生,只要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职业,其他的不用过多操心。
几个月后的傍晚,溯从最后一位孕妇家里离开。他看到正在等自己,再次伪装成女性的摩拉克斯。
迈开脚步上前:“调查完毕?”
摩拉克斯点头:“多谢。”
溯耸肩:“举手之劳。”
随之,溯调侃:“这里能被摩拉克斯大人亲自调查,看来问题不小。”
摩拉克斯沉吟一声:“一言难尽。”
溯做了个打叉的动作:“我可什么都不想听。”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
离开村子后溯询问他还有没有其他村子需要调查,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撤掉他身上的伪装。
摩拉克斯拿着溯这一路画好的画回璃月港,溯继续自己的游历。
溯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若陀龙王就出现,不过与之前那次不同,这次若陀龙王不是在他面前现身,而是在摩拉克斯这边现身。
若陀龙王:“怎么样怎么样,没问题吧?真是,如果不是他对隐匿法术太过于敏感,我都能跟着一起观察!”
摩拉克斯:“毕竟他是先学感知隐匿法术之后才会的隐匿法术,自然比我们敏感很多。”
若陀龙王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他厉害,你赶紧说正事。”
摩拉克斯:“他伪装得很好,看不出什么不对。”
若陀龙王心底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他也会往好处想:“或者是我们想岔了,他真的只是想要游历,没出什么问题?”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道:“表面上看,他确实没什么问题。不管是离开璃月港前还是现在,都看不出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更准确地说,如果不是当时的他要离开璃月港,我也没法看出他的不对。”
若陀龙王:“所以你坚持他情况不对?”
摩拉克斯点头。
那次相遇后,溯听到‘岩王爷’的名声多了起来,也看到村子活络起来,最后甚至不少村子选择迁徙,合并成更大的村子。
询问了仙人才知道这是摩拉克斯颁布下来的计划,对整个璃月进行了重新规划。
而那些村民们已经搬走的村子,经由仙人整改,变成了其他功能用地。
有些是果园,有些专门种植粮食,甚至还有专门养殖牲畜的。
果树走地鸡,山鸡,茶园基地,等等等等,在溯游历璃月的时候亲眼见证了璃月的变迁,看着他们欣欣向荣。
就这么游历着,某一天溯忽而回头,恰好看到那石珀色眼睛的青年。
溯笑了。
摩拉克斯步伐不快不慢,好似游山玩水。
等人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溯调侃:“不错啊,看来之前的改革已经落实得差不多,现在竟然能休息了。”
摩拉克斯回:“其他仙人都很努力,一些不愿意配合的村民经过他们的游说都响应我们的政策,倒是没再遇到太多麻烦。”
溯点头:“所以这次真是游山玩水。”
摩拉克斯:“所以,你呢,有没有回璃月港的打算?”
溯看向某个直觉提醒的方向,不是很明显的提醒,哪怕这些提醒来自四面八方,但都不算明显,也就是都不凶险。
但溯还是摇头:“不了,还是继续我的旅程,偶尔也会碰到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救下来的往往不止一条人命。”
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到正事。
“好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游山玩水,这次也是找我帮忙伪装?”
摩拉克斯却是否定:“不,这次还真是空闲了,过来找你。不说游山玩水,跟你一起却也算得上散心。”
“散心?”溯乐了:“我还以为摩拉克斯大人沉迷璃月的改革,并且对自己这几年获得的成果高兴。没想到竟然也有郁结,甚至到了需要散心的地步。”
摩拉克斯沉吟一声,这么回答:“璃月确实越来越好,在仙人的帮助下,哪怕还未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盛况,却也已经到了能够迎接提瓦特大发展的地步。不过,略微头疼的是他们好像太过于依赖仙人,太过于以仙人的想法,命令为准,原本应当是所有人想办法的事,最后演变成仙人做提出建议,最终选择的也是仙人的办法。”
溯点头,没有打断他的倾述。
摩拉克斯自然继续:“并不是说他们依赖仙人不好,只是觉得,偶尔他们也应该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不是完全听从。”
停了片刻,没有等到摩拉克斯继续,溯这才开口。
“大概是因为那一场大战还没有过去太久。最后一战主战场虽然在璃月港,但因为寄生虫和敌人潜入埋伏事件,每个村子都知道他们也在面临战争。再加上若陀龙王的演讲,他们自然把带着他们走出战争的仙人,神明当做指向标。”
“给他们点时间,哪怕再可怕的战争,它在人和世界上的痕迹也会渐渐被遗忘,最终只有史书上寥寥数笔。”
“等他们从战争中走出来,享受了和平,自然也就是开始折腾。”
说着溯轻笑:“不过那个时候你们应该也会因为他们的不服管教头疼。”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溯说得对。”
溯忽而想到了什么,看向他:“这次是专门来找我?”
在摩拉克斯点头后,溯嘴角荡起一抹笑:“那么,药呢?”
摩拉克斯看着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早就装好药物的内有乾坤放了上去。
溯收了:“谢了。还是跟之前一样,等内有乾坤空下来后我会交给其他仙人,让他们带回去。”
摩拉克斯‘嗯’了声。
摩拉克斯跟着溯去了下一个村子,他看着溯帮助这些人,看着他情绪稳定,也看着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有那么一瞬间,摩拉克斯甚至怀疑自己的猜测。
兴许若陀是对的,溯不过是突然就想出来游历。
但是,当看到他长时间站在厨房水缸,看着水缸里的倒影的时候,摩拉克斯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
同时,他也知道,溯说的能够自我调节,也是对的。
陪溯去了几个村子后摩拉克斯不得不离开。
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站在碧水源上的溯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看到那张平静的脸的时候,溯知道自己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想起摩拉克斯,哪怕跟摩拉克斯并未见面,但每天都会听到其他人对他的讨论,甚至频率不低。
而且,大多数都是夸赞,多到溯每次想起都会记得他们夸赞的词语以及语气。
心中的喜欢没有淡去,那欢喜更是每次都会被勾起,哪怕他再怎么让自己冷静下来,依旧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情感。
水中的他问:不怕吗?这么可怕的喜欢就如同无处不在的水,它们的包裹,会让他沉溺,让他溺亡。
水上的他答:不怕。
心中的天秤再次恢复平衡,哪怕另外一边放着的是足够让他沉溺的感情,溯也拥有了同等的,保持清醒的毅力。
他想,他该回去了,也该开始了。
第098章
溯回到璃月港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摩拉克斯,他归来的速度很快,以至于脑袋上还有雨水。
到达摩拉克斯跟前的时候,略微狼狈。
然而即便如此,他抱着的五颜六色的花却很是艳丽,甚至比它们长在地里的时候更为漂亮。
摩拉克斯给他拿了毛巾:“一回来就往这里跑,有急事?”
溯则是摇头:“不算急。”
他并没有接过毛巾,而是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往前推:“给你的。”
摩拉克斯微顿,看着他递过来的花束微微挑眉。
大红大紫,各种颜色艳丽的花包裹在一起。
摩拉克斯能肯定这不是从任何一家店买来的,因为那些店员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颜色碰撞。
毕竟,着实不怎么好看。
不过摩拉克斯接了过来:“谢谢。”
溯这才接过毛巾擦头发:“喜欢就好,我采了一路。”
摩拉克斯微顿,他似乎明白为何是这个配色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一路往回赶的溯每次看到色彩鲜艳的花的时候停下里,摘了几朵,就这么组成这束花。
摩拉克斯找了最好的花瓶,把最好的营养液混合着水倒入花瓶,这才把花整理,放入花瓶之中。
他把花瓶放到案上的时候觉得好像不太妥,想了想,竟是在花瓶里注入些许神力,延长这些花的寿命。
简单擦了下头发的溯看着他的举动,说:“我注入了新生之息,应当能放挺久。”
摩拉克斯嘴角的笑容压不住:“挺好。”
想了想,他又说:“兴许可以带一些回小楼。”
溯眉头一挑:“小楼里还是放霓裳花吧。”
想了想,他补充:“当年你进入梦境被我驱除那次,就是想到霓裳花才被你钻了空子。”
摩拉克斯不由得笑出声:“那还真是托了霓裳花的福。”
溯迟疑片刻,又说:“其实,还有另外一种。白花鬼针草,最先出现是它。不过因为那种花不是提瓦特特有,所以没能成为连接点。”
看到那百花鬼针草的时候,溯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年摩拉克斯抱着它的场景。
想到这溯忽然想起他们压的花还没看效果,赶紧把那两本书拿出来。
看到它们,摩拉克斯也想到当年。
许多年前他抱着路边的花送给溯,现在溯抱着路边的花送给自己,还真是个奇妙的轮回。
摩拉克斯也猜到他要做什么,挥挥手把岩元素造物消散,两本书就这么大喇喇地在他们跟前。
溯迫不及待地翻开,干枯,没了色彩的小白花掉落,而书上是淡淡的白花印子。
溯把书反过来,面对摩拉克斯:“好像还不错。”
摩拉克斯点头:“确实。”
溯把所有干花抖了出来,翻看自己拿随意丢进去,印得有些乱七八糟的花。
别说,还真别说,小白花中规中矩,不是最艳丽,却也不丑,还真挑不出错,体现出凌乱的美。
摩拉克斯则是翻看另外一本,他平平整整放进去的花印出来的印子也是平平整整。
溯脑袋凑了过去,哦豁了一声。
“我这是凌乱的美,你那是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美。”
摩拉克斯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自然喜欢。”
摩拉克斯的视线落在花瓶里的花上:“不过,这些花我大概舍不得做成压花。”
溯看着他它们,看着看着略微有些嫌弃:“不做就不做吧。”
反正也不怎么好看。
还是因为路上它们比较显眼,这才被他采回来。
组合起来,只是能看得过眼,哪怕用大俗即大雅这样的话来美化也掩盖不了它其实不能说得上好看的事实。
摩拉克斯好像看出他的嫌弃:“并非觉得它们不好看,不如说他们比白花鬼针草要靓丽,我指的是,现在不舍得用来印花。”
说着摩拉克斯理了理花束:“因为它们有各自的特色,糅杂在一起反倒失了美感,但它们单独存在却是足够美,否则也不会在你赶路的时候入了你的眼。”
溯看着摩拉克斯,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怎么说呢,心情好了很多。
花送到,寒暄也结束,但溯并未离开。
他跟摩拉克斯简单地说了一下这次游历遇到的事。
其实溯的本意是为了给常驻璃月港的摩拉克斯说说外边的新鲜事,但说着说着觉得单纯聊天好像很耽误摩拉克斯的时间,渐渐地,自然就说到一些溯看到,但那些仙人们可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
摩拉克斯担忧的,人类过于依赖仙人的情况依旧存在。就跟之前收服其他魔神子民一样,这个情况可能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才会出现些许转变,想通了他们都不急,等得起。
但是,关于产能,一些其他发展,等等其他东西,倒是要着手准备。
溯从自己的观察入手,讲解,最后的汇总和从中找问题是摩拉克斯自己的事。
哪怕追求摩拉克斯他依旧是普普通通妇产科医生,在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事情说说想法不参与最后的决定。
溯从回到璃月港就开始说,一直说到吃饭时间。
摩拉克斯写写画画,哪怕他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却还是在溯的提醒下记录了不少东西。
虽说没有处理其他公务,但从溯口中获得的信息是真不少,这一个下午真不算浪费时间。
他们出去吃饭,摩拉克斯提前叫人去预定包厢,饭点的饭点人多得很,也因为这里的饭菜和服务着实好,他们到的时候大厅已经满座,甚至已经有人在排队。
因为大厅很热闹,进了包厢坐下的时候溯有种整个人都清净了的感觉。
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看着摩拉克斯直接问:“我跟你说了那么久,你会不会觉得吵?”
摩拉克斯摇头,还问:“溯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是因为在意。
这个答案自然不能说出口,于是溯换了回答方式。
“因为进来的时候感觉外边有点吵,闹哄哄的,那些人总说个不停。”
他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感觉有点难受。”
摩拉克斯轻笑:“是因为你回来之前所呆的地方都是小村子,没那么多人,没那么热闹,所以才不习惯。”
溯认同地点头:“这倒是。”
已经被摩拉克斯他们经营好的小城镇有完整的医疗体系,虽说没有璃月港那么先进,但基础还是有的。所以,溯去往的地方,都是摩拉克斯重点规划外的村子。
那些地方比较落后,人,也比较少。
溯来了一句:“那些地方适合散心。”
听到这话,摩拉克斯看向他:“这么说来,你的离开是因为心情不好?”
“嗯,确实有点状况。”溯很是坦诚:“触底反弹,被压制的情绪忽然爆发,心情自然不怎么好。”
摩拉克斯继续试探:“可是你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
溯可不知道摩拉克斯早就猜到自己的离开有内幕,他只当摩拉克斯完全看不出来,脸上得意洋洋。
溯说:“哪怕再危险,再可怕,再严重的事,出现的时候我反而能镇静面对,厉害吧?”
溯忽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倾述机会。
“当年遇到医闹,心底虽然情绪翻涌,但还是能冷静地把身边的护士拉到身后。虽说最后没能躲过那人的攻击,但被击中前的所有举动都算是冷静的。”
“不仅仅是人类时期,成为夜叉,成为魔神之后,我的所有战斗都不贪,都是冷静做了衡量之后才出手。”
“最危险的,应该是从奥赛尔手中把梦之魔神救出那次,那次是真的差点交代在那里。不过我也是经过计算的,有五成的把握能赢。”
虽说那个时候是被梦之魔神操控着到达位置救人,没给他不救的权利,但正是因为那五成的把握让他在救与自己逃之间选择了前者。
溯开玩笑说:“我总感觉这种能力就是一种神通,不过这可是我从人类时期就有的能力,而且没能在自己的身体里找到这股力量,可能性不大。”
摩拉克斯点头:“如此,确实厉害。”
他想要知道的其实是更为重要的点。
“但是,情绪怎么会反扑,出了什么事?”
溯看着摩拉克斯:“因为你。”
摩拉克斯一怔:“因为我?”
溯点头,没有再解释,脸上却带着笑,没有恼怒的模样。
这让摩拉克斯的脑子飞快转动,很快猜到其中关键点。
“情绪的反扑不一定是指不好的情绪,过于开心,也会造成那样的情况?”
溯轻轻吸气:“摩拉克斯,你还真是厉害。”
他说的那么简单,很多人听起来应该莫名其妙,但摩拉克斯却抓住了重点。
这人,也太可怕了!
摩拉克斯缓缓放松:“你情绪反扑的原因出乎我的意料,因此我觉得可能也是某种出乎意料的答案才是正解,自然而然能联想到这些。”
溯给他竖起大拇指,溯能肯定如果是他自己,他是联想不到的。
只能说摩拉克斯不仅仅战力强大,脑子也很好使。
摩拉克斯询问:“是因为小楼?”
想了想,溯摇头:“小楼是一部分原因,但根本的原因是你。”
放在大腿上指尖微微颤动,摩拉克斯的视线一直在溯脸上,不放过他一丝表情。
溯情绪的反扑是好的情绪导致的,好的情绪不仅仅来自对小楼的喜爱,根本的原因是他给他带来了愉悦。
这个事实,让摩拉克斯反应慢了半拍。
溯:“你知道的,我家里情况挺糟糕。哪怕我并没有因为吃住发愁,哪怕我有一个并不怪罪我的哥哥,但依旧生活在被辱骂埋怨的环境中。我喜欢产妇顺利生产后她和她的家属们对我的感谢,那种真诚的情感让我身心愉悦。以往我能感受到的所有真诚的情感,都是来自于他们。你是第一个例外。”
摩拉克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我的荣幸。”
溯抬眼,看着摩拉克斯,再次对上摩拉克斯那柔和的石珀色双眼。
与最后一战时看到的神色完全不同,是两个极端,但这两个极端,好像都能把人杀死。
摩拉克斯的美好品质注定他是一块美玉,一块他自己雕琢而成,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溯忽而问:“你对别人也是这么,真诚?”
摩拉克斯思考片刻,道:“兴许还是有些区别。”
溯点头:“那就是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这么真诚。”
摩拉克斯一时间无言,毕竟他说的区别是对溯更为真诚,下了更多功夫,而溯明显不会猜到真相。
溯忽而笑了:“如果最开始,就是被魈请回来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这些真诚,兴许一切的发展都有不同。”
只可惜当时的溯被愤怒与不满填满,哪怕后期知道摩拉克斯的所作所为,依旧有偏见。
当然,那个时候的摩拉克斯正在受磨损困扰,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想来也做不到现在这般直接。
只能说,如今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局面。
“还是不一样的。”
摩拉克斯缓缓开口:“当时对你的邀请饱含诚意,但当时的我不会做到亲自给你设计房屋,填补家具的地步。应该是用心程度的区别,这才让现在的你感受到诚意。”
摩拉克斯当然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当时的他对溯不过是邀请,根本没有其他想法。
当年的摩拉克斯想要溯成为他的眷属,现在的摩拉克斯想让溯成为他的伴侣,其中差距自然巨大。
溯笑了笑:“可能吧。”
溯觉得更大的原因应该是他对摩拉克斯的感情发生变化,这才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毕竟对他示好的人可不止摩拉克斯,只不过都其他人被溯拒绝在外。
应达的真心溯是看到的。
但那份真诚,可没有在他这里得到同等的回报,甚至直接被他忽视。
若陀龙王和马科修斯的诚心也能看到。
他们倒是与应达不同,关系更进了一步,但很多时候依旧不在意。
直白地比较下来,他好像有点对不起应达。
不过很可惜,哪怕知道这个事实他依旧没升起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那句话怎么说?亲疏有别?
不过他的亲疏更大意义上来说,是他自己划分的,亲的人着实不多。
吃饭的时候溯一直招呼摩拉克斯,好像这顿饭是他请的,菜是他为摩拉克斯点的一样。
摩拉克斯对他的热情明显有些奇怪,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有什么事求自己。
虽说他不会拒绝溯的大部分请求,但这种与以往都不同的关心,摩拉克斯还是愿意享受一下的。
让摩拉克斯意外的是,他们吃了七分饱后溯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忍不住的人倒是成了摩拉克斯,他开口询问。
“可是有什么事?”
溯还在用公筷给他夹菜,原本想夸这道菜的词因为他的询问竟是全没了。
溯更是慢半拍地反映过来,脸色不怎么好:“你是觉得我有事才给你夹菜?”
摩拉克斯微微颔首,虽说什么都没说,但明显,他就是这么认为。
这让溯的表情更差了。
溯把公筷上的菜放到自己碗里,低头,吃饭。
摩拉克斯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这是生气了?
略微伤脑筋。
因为溯的反问,摩拉克斯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不过摩拉克斯知道现在不是确认的时候,他该做的,是哄人。
“抱歉,我看你好像很开心,想着可能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需要我帮忙,所以才开口询问。”
溯看了他一眼,视线又飞快移开:“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都懂。”
摩拉克斯:看来是真生气了。
还不等摩拉克斯想着怎么让人消气,溯却自己好了。
他在心里想,当初摩拉克斯做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让他呆在璃月,不过什么都不说造成了某些误会。不管当时的他知道之后是否会对摩拉克斯有改观,当时的摩拉克斯做那些的时候他不知道,对他有误解,这是事实。
因此,现在他做这些,哪怕没有坏心思,被人误解也不是太过于离谱的事。
同时,溯也知道有些事需要说,有些话也要讲清楚。
有嘴,能说话,当然不能让误会持续存在,嘴巴就是用来说话的。
溯:“没什么事,就是在讨好你。”
摩拉克斯眉头跳了跳,总觉得现在的溯好像跟上次见面有些不太一样。
溯:“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讨好你?”
不等摩拉克斯反应,溯说:“因为想刷你的好感啊。”
摩拉克斯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虽说不太理解,但确实知道很重要。
摩拉克斯也是长嘴的人:“刷我的好感,是何意?”
被这么询问,溯倒是不好意思说‘因为我喜欢你,想让你也喜欢我,所以要在你这里刷好感’这样的话。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迟疑了许久。
摩拉克斯看出他的迟疑,并不想放过这个话题的他再次询问:“从字面上的理解,是想让我有个好印象?”
溯点头,这个理解很正确。
摩拉克斯直言:“溯在我这里,一直都是好印象。”
溯轻轻吸气,虽说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但被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他觉得摩拉克斯口中的好印象和他想要的好感不太一样,他要的更多。
摩拉克斯:“是真的,没有撒谎。哪怕溯做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我也不会立马觉得溯起了坏心思,我会等待溯的解释。”
溯忽而来了一句:“若陀龙王他们也是这个待遇吧。”
摩拉克斯一时间被问住了,他也是思考了下,才给答案。
“自然。这是对友人最基本的信任。”
溯拍掌:“对,你这个是对朋友最基本的信任,但要我要不仅仅是这样。”
石珀色的眼睛微微放大,摩拉克斯从他的话语中理解出了另外一层含义。然而那个结果虽然是他最期望的存在,但也因为期望过高,并不太能相信。
摩拉克斯对此很是谨慎,询问也有些含蓄:“溯想要的信任,超越友谊?”
溯不知道他的小心翼翼,直接反问:“不可以吗?”
摩拉克斯看着他不在意的模样,心底那雀跃略微消散。
“自然是可以的。”
溯点头,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
因为心情好,溯又开始给摩拉克斯夹菜。这次不再是夹自己认为好吃的,还询问摩拉克斯这一桌子菜比较喜欢什么,最后更是让摩拉克斯把所有菜都给点评一遍。
摩拉克斯倒是不恼,与溯的交谈本就舒心,虽说谈论的事更多关于他自己,而非他最为期望的关于溯的事,但他很乐意让溯了解自己。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就被摩拉克斯抓住,他心中反复咀嚼,然后串联溯在饭桌上说的话,做的事,以及归来之时的一举一动。
那个不可能的可能,似乎真的变成了可能。
摩拉克斯没有轻举妄动。
哪怕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他的试探却更为小心翼翼。
就好像要触碰只剩下一层薄膜的真相,那层薄膜很薄,一戳就破,而背后的真相却是两个极端。
摩拉克斯先是询问溯的喜好,是他询问自己的喜好之后的顺势而为,自然不会让溯觉得突兀。
溯想了想,很是老实:“没什么最爱的,或者说因为喜欢的太多,没法分出一个最喜欢的。山珍海味对我来说都很好,清菜小粥偶尔尝尝也是美味。倒是你,那么多年了还不能接受海鲜,好像损失挺大的。”
摩拉克斯露出淡淡的笑:“失去海味确实令人扼腕,但其他佳肴也很不错。”
他不动声色地来了一句:“而且,有时候,比起饭菜本身的味道,吃饭的环境,一起吃饭的人,也是一顿饭好坏的原因。”
溯很是认同地点头,然后问:“跟我吃饭,摩拉克斯愉快吗?”
摩拉克斯看着坦然的溯,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毫无阴霾。
只是最简单的试探,哪怕根本没有询问道那个问题,但是摩拉克斯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溯被他看得略微不自在,他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太过于不掩饰,让摩拉克斯不自在。
但是既然要追人,当然不能完全掩饰自己的喜欢,否则一切都是无用功。
这么想着溯没有退缩,嘴角更是缓缓上扬,露出一个笑容。
摩拉克斯缓缓开口:“自然是愉快的。”
得到答案,溯满意了,移开视线,点头:“嗯,我也愉快。”
摩拉克斯:“我以为你会再接一句,跟若陀他们吃饭时是否一样。”
溯看着他,眉头一挑。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掩饰,但摩拉克斯并不在意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对摩拉克斯来说,重要的,是他接下来要表达什么。
摩拉克斯说:“老实说,与你在一起和跟若陀以及其他人在一起,是不一样的。”
溯挺直了腰杆,隐约也有了猜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打断他的话。
“我对你,对若陀他们都很真诚,但对你的真诚,别有用心。”
心中的幻想破灭,溯啧了声:“知道,是为了让我加入璃月。”
摩拉克斯看着他:“最开始,确实如此。”
溯的表情变化着实让摩拉克斯愉悦,他甚至低低地笑出声。
溯反应过来自己被逗弄的时候,恼怒地喊了一声‘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心情很不错,差点被抢走的主权回到手上,他自然是开心的。
他说:“后来啊,想要的是你整个人。”
溯瞪着他,因为摩拉克斯的逗弄以及抢先一步表明心意带来的恼怒毫不掩饰。
第099章
在溯看来,自己慢了一步,哪怕他现在获得的结果是心中想要的,但过程不太对,那就不够完美。
甚至可以说,明明他们都猜到对方的心思,却被摩拉克斯先一步表明心意,让他觉得有点失败。
这是胜负欲,但他知道是他刚跟摩拉克斯博弈中先露出了破绽,被他看出自己喜欢他,并且在摩拉克斯也喜欢自己的情况下,他率先说出告白的话。
该死,他怎么不先一步发现呢!
摩拉克斯慢条斯理地给溯添茶:“先喝口茶,润润喉。”
溯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相对的,摩拉克斯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
溯看着那杯茶水,伸手端起,微微前倾,竟是递到摩拉克斯跟前。
摩拉克斯微顿,看向溯的时候发现他那双眼睛噌亮,眼中的不怀好意是那么明显。
不算什么大事,而且,乐见其成。
摩拉克斯微微低头,就着溯的托举轻轻抿了一口。
抬眼的时候那双石珀色的眼睛满是笑意。
“满意了?”
表明心意的事上他抢了先,接下来立马被他抢去亲昵的主动权。
如果说溯完全没想到他喜欢他,那么他也没想到溯竟然这般主动。
某种意义上,算是扯平了。
溯把茶杯放下,慢条斯理:“就是可惜,是茶不是酒。”
摩拉克斯哑然:“你还想灌醉我?”
溯反问:“我喂,你不喝?”
看着他,摩拉克斯回:“自然会喝。”
溯满意地笑了:“很好。不过地点不对,要是你在这里喝醉了我还得把你弄回去,麻烦。”
他是不会喝醉的,至少从未被人灌醉。
不过摩拉克斯不会解释,更乐意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溯对摩拉克斯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这次他确实赢了,自然满意。
就当扯平了,他很会说服自己。
而且,自己喜欢的人正好喜欢自己,有什么比这个更为让人愉悦的事?
不管再大的怒火和不满,想到这点就能降下来。
摩拉克斯自然察觉溯的放松,此时他觉得不能让关系停留在现在这般情况,于是开口。
“那么,溯是答应了?”
溯眉头一跳:“答应什么?”
虽说那是告白,但那也只是告白,他要答应什么?
不对,等等,这不就是说他其实还有一个找回场子的机会!
不等摩拉克斯回答,溯直接问:“难得遇到情投意合的人,摩拉克斯,你可愿意与我结为伴侣,不说地老天荒,只求感情在,结伴相守,如何?”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你还真是,滴水不漏。”这种时候竟然还留退路。
溯哈哈一笑:“摩拉克斯大人的承诺可不好违背,给我们一点退路,相处起来才会更舒心。”
错失先机的摩拉克斯不甘心争取:“真的只要这样?”
溯点头:“抱歉,目前来说,我能给的,只是这样。”
溯要的从来不是地老天荒,他要的只是感情还在的时候,与他一起。
至于以后,是他淡了,还是摩拉克斯先淡了,都没关系。
在一起本就是因为两情相悦,如果少了一方,根基受到动摇,自然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
哪怕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溯觉得自己还是能看得开。
摩拉克斯:“我答应了。但是,我不会放弃。”
溯眉头一挑,看着摩拉克斯,不明白他不放弃什么。
摩拉克斯:“那个承诺,那份契约,终有一天会在你自愿的情况下于我们二人之间生效。”
溯微怔,看着那双石珀色眼睛里的坚定,那竖起来的刺缓缓收敛。
溯说:“那,我们一起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确定关系,只有二人的包厢中好像跟都多了一丝暧昧。
不过,哪怕有了些许暧昧,他们之间无形的较量也还在继续。
要比出谁更了解对方,两人都不想让。
摩拉克斯给他夹菜,溯很开心地接下,同时也给摩拉克斯夹了他喜欢的菜。
这顿饭可是在他了解摩拉克斯口味中进行到现在,摩拉克斯喜欢什么他一清二楚。
溯觉得这方面他至少赢了。
然而这份得意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发现摩拉克斯给他夹的菜也都是他喜欢的。
原本他还想询问摩拉克斯怎么知道自己的喜好,等他定神一看,却发现一桌子的菜,就没有他不爱吃的。
而这桌子上,有很多摩拉克斯现在不吃的。
这一局,好像从最开始他就输了。
溯看着碗里的蟹肉:“摩拉克斯,你不吃海鲜单纯只是不想吃吧。”
摩拉克斯斯卡片刻,点头:“可以这么认为。”
否则他也不会给溯拆蟹。
得到答案的溯又觉得不对,想了想,又问。
“如果是若陀龙王,你会给他拆?”
摩拉克斯抬眼,看着溯,最终,终于问出口:“你怎么,好像总是跟若陀比?”
虽然嘴里没说出来,但那双眼睛明晃晃就是在询问——吃醋?
溯咬着后槽牙:“只是在确定你对海鲜的抗拒程度。”
摩拉克斯也没细究,用毛巾仔细擦手:“要说多抗拒其实也不尽然,实在到了山穷水尽有需要进食的时候,如果只有海鲜,我也是能吃得下的。不过是有得选的时候,不会去选择海产。”
“当然,拆蟹剥虾这种事,若陀他们还不需要我来伺候。”
这话说的,很给面子了。
溯的愉悦直接反应在脸上。
摩拉克斯开始剖根究底:“所以,溯离开璃月港游历璃月,是因为发现心悦于我?”
溯在撒谎哄人和坦诚相告间选择了后者:“不是。”
摩拉克斯眼皮一抬,明显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溯则是悠哉解释:“喜欢你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不如说你各个方面优秀,倾心于你的人定然不少。我相信这其中男女老少甚至各种物种都存在。”
“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需要隐瞒,丢脸的事,在确认对你的感情之后满心欢喜。离开璃月港确实因为感情波动,不过这个感情波动是因为发现对你的喜欢太满,没能在你身上找到哪怕一个缺点,感觉有点不妙。”
摩拉克斯很是不满:“有什么不妙?”
溯嘴角勾起一抹笑:“喜欢得太满,会忍不住沉溺其中,长出另外一个脑袋。”
摩拉克斯觉得这个回答一半让他高兴,另外一半让他莫名。
溯双手环胸:“恋爱脑要不得。身为医生,我应当以病人为首。如果我因为对你的感情影响我的生活,影响我的工作,那么这段感情只有被我舍弃这个一个结局。“
摩拉克斯:虽说他觉得溯有夸大的嫌疑,但听他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某种东西——他的工作,给比下去了。
溯:“所以我需要调整,等到对你的感情略微有些冷却,或者等见到你或想到你不会影响到我的情绪的时候才算解决问题。也是这个时候才能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摩拉克斯竟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的归来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代表着溯对他的感情冷却,代表着溯不在意与他的情感。
溯却是摇头:“是好事。”
他很坦诚:“我对你的喜欢依旧,我对你的热情依旧,只是我更为强大,更能控制自己,不会因为对你的感情影响到工作与生活。”
“摩拉克斯,你应该庆幸,这样一来我对的你感情同样也不会轻易被其他东西影响。”
溯看着那双石珀色的眼睛,笑道:“这份感情,不会消散。”
过于坦诚的话语,过于直白的情感,摩拉克斯被冲击。
溯的感情观,似乎与他不太一样。
但是,溯的话说服了他,让他心生愉悦。
他们其实都吃得差不多了,不过没有离开的意思。
也不是说想要两个人独处,他们根本没有那个意识,就这么在包厢里‘过招’,输赢持平。
最后是摩拉克斯惊觉时间已经不早,这才起身离开。
璃月港的路灯早就点亮,因为已经过了夜市高峰期,街道人已经少了很多。不过店铺还是开着门,它们的灯把整个街道照得亮堂堂,哪怕与白昼没法比,却也驱散了黑暗。
溯和摩拉克斯决定迟一些再回小楼。
有溯的伪装,摩拉克斯时隔多年再次光明正大,不怕被发现地漫步于璃月港街道上,一时间竟是有些感慨。
“现在的璃月港,与以前的璃月港,终究是不太一样了。”
溯一听,忍不住看向他,能看破伪装的权柄让溯能看清摩拉克斯脸上的表情。
他问:“有什么不一样的?”
摩拉克斯不答反问:“溯就不觉得有不一样的吗?”
闻言,溯的视线落在大街小巷。
他见过繁华的归离集,哪怕没有在那里生活,却也算是感受过璃月繁荣的模样。
跟归离集比起来,现在的璃月港其实一般。
但是,跟战争还未结束时的璃月港比起来,现在的璃月港确实不一样。
溯低声:“人们,好像很快乐。”
安居乐业这个词放在这个时候的璃月港人身上很是恰当。
摩拉克斯点头:“因为奥赛尔被封印,‘璃月境内再也没有魔神之战’的消息被传递出去,那些原本虽然在努力生活,却一直被魔神间的战斗阴影笼罩的人们终于见到真正的阳光,自然也就开始做长远的打算。”
溯一点就通:“所以,你的改革之所以能那么快执行,其实也是因为你们放出璃月境内再也没有魔神之间的战争的消息?”
摩拉克斯点头:“为了达到目的,一些手段必不可少。只要目的是好的,过程撒了点谎,没有危害到其他人,这个手段就是可取的。”
溯乐了:“这倒是跟‘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这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摩拉克斯重复那句话,最后看着溯:“这句话,很妙。”
溯很是自得:“那是当然,说这句话的人可是很伟大的人!”
摩拉克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为那个伟人骄傲,他觉得好像有那么点了解溯的世界。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所有的了解,都是一点一滴堆积而成。
他们,有的是时间。
溯离开璃月港这段时间一次都没回来,这次逛街,倒是真的发现了不少不同。
店铺的组成有了更改,街道做了规划,已经分出高档区和平民区。
溯意外于这些改变,摩拉克斯则表示这是众人讨论出来的成果。
“魔神战争完全结束,璃月港正式开放之时,把不同需求的商人带到不同地方,这样更容易促成生意。这一点,还是璃月港的商人提及。”
溯意外:“已经有人跳出对仙人依赖?”
摩拉克斯摇头:“并不是,这是仙人们收集来的信息。”
“我们经过讨论,璃月港暂时还是保持现状更好。”
溯哦了声:“反正你们人多,你们讨论出来的东西应该更全面。”
摩拉克斯略微烧脑筋:“我们的关系好歹发生了变化,你还要这么生分?”
溯的排斥根本不掩饰:“这可不是生分,而是政权威严。哪怕成为你的伴侣也改变不了我没加入璃月的事实,我没有立场去干涉璃月的发展。能做的,最多只是偶尔给一些提议,分寸感要有,不越界才能长久。”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你知道的,我不介意,并且早就把你当成璃月的后手。”
溯微微偏头:“摩拉克斯,那你想过其他人会不会介意?”
这话倒是把摩拉克斯问住了。
溯给他分析:“如果与奥赛尔的战斗还未结束,为了璃月的胜利你把权利交给我,没问题,其他仙人夜叉都会接受,认为这是璃月获胜需要付出的代价。再加上我平日里对璃月的友善,他们后期也不会立马有反对举动。”
“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在我没有对璃月表明忠心之前,我跟他们之间总会芥蒂。“
哪怕他依旧手握还未解决业障的夜叉们的救命之法,哪怕他跟摩拉克斯他们交好,但交好与涉及璃月的政权是不一样的。
摩拉克斯自己都跟璃月签订了守护契约,所有夜叉仙人与璃月也都有契约的约束,他又凭什么例外?又拿什么让璃月的仙人夜叉,以及璃月的人类们对他完全放心?
就凭白衣仙人的名号吗?
兴许有点用,但绝对不会成为他染指权利的免死金牌。
摩拉克斯看着溯,叹息一声:“是我考虑不周。”
溯却是笑了:“不,你只是下意识想把我拉入璃月阵营。不过很可惜,哪怕现在你是我的爱人,我依旧没法因为你加入璃月。”
他对种花家的心永不动摇。
摩拉克斯看出他的想法,深知目前无法撼动他信念,于是带着调侃的语气询问。
“那么,我和璃月,现在在你心里排第几?”
溯对他露出笑容:“至少你排在璃月之前。”
摩拉克斯哑然:“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摩拉克斯知道没法再得到进一步的结果,溯也知道他不可能做出加入璃月的决定,于是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他们继续在璃月街道上游走,看着如今璃月的布局,略微有些感慨。
摩拉克斯:“那一战璃月港的基础设施有小半数的损坏,不过其实没有达到需要推掉重建的地步。最初,也没有那个计划。是后期结合了璃月未来的发展方向,这才对璃月港进行了重新的规划。”
溯点头:“看出来了,码头再次扩建,一些因为战争塌陷的地方也重新填埋。是一项大改革。”
“嗯,一切都是为了璃月的未来。”
溯当然明白,这是要有一个全新的,能够适应魔神战争结束后的提瓦特的港口。
既然能够提早结束璃月的战争,摩拉克斯想要的当然也不可能简单,他的目标很有可能是让璃月成为提瓦特国力最强的存在。
溯还知道,这个世界虽然战争很多,但很显然,魔神战争结束后,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可能再发生。
高天之上的存在不会让提瓦特再次陷入混乱的战火,本就制定七位神明掌管提瓦特的他们不会让魔神们再次发动战争。
这样一来,想要成为提瓦特最强的国家,那就只能比拼经济和文化。
当然,不论是经济还是文化,想要强过其他国家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经营。
并且,这很考验统领者的智慧。
如果是以前的摩拉克斯,溯可能还会有所怀疑,但现在的摩拉克斯无疑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再加上仙人高度参与人类的世界带来的便利,毫无疑问一些人类曾经认为的不可能正在走向可能。
璃月不需要走种花家那艰难的岁月,溯觉得很好。
有神仙参与在溯看来很像开挂,但想想其他国家也有神明领导,所有人都有的‘装备’就不算挂。
璃月占的,不过是提前结束战争的先机。
他们需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内把一切安排好。
溯:“已经能想象未来的璃月繁荣的模样。”
看过溯的世界的繁荣的摩拉克斯回了这么一句:“希望未来的璃月能超乎溯的期望。”
溯乐了,不过因为眼前的家伙是璃月的神明,这也只是期望,他没说什么。
时间来到凌晨,璃月港街道上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甚至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全关门歇下,溯和摩拉克斯这才往天衡山上走。
许久没有回来,到达地方的时候竟是有些胆怯,不敢迈出脚步。
摩拉克斯伸出手,没有冒犯,只是伸到溯跟前。
溯看了看,最终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被拉扯着,溯没了犹豫的机会,跟在摩拉克斯身后进入院子。
院子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格局相同,风格也一样,但能看得出细节方面还是略微有些不同。
摩拉克斯示意他看向远处原本应该是挂着,现在却没有任何着力点,而是飘在那里的灯箱。
“上次若陀过来,不小心打坏了一个灯,跟他讨价还价之后从他那里讨要了些玉石,让巧匠手工打造了一批灯箱,已经全部换上。”
“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那些灯箱贵了些。”
溯听到他这鬼话,嘴角一扯:“能让若陀龙王讨价还价,那应该不是贵了些那么简单。”
摩拉克斯点头:“主要争执在浮空石和玉石的品质上。若陀认为不过是几个灯箱,不需要太好的玉石来镶嵌,但我觉得要弄就弄最好的,自然不答应。”
溯对摩拉克斯‘要弄就弄最好的’的言论适应良好,反正又不是花他的摩拉,抢的也不是他的宝贝,他更是得利者,自然是欣然接受。
摩拉克斯牵着溯,走到石桌处。
这个小凉亭做了全新的修整,甚至连颜色都做了更改,这让溯不由得多看几眼。
摩拉克斯:“对于颜色的搭配,你比我更在行,如果觉得不适合,我们可以再改改。”
溯第一反应却不是摩拉克斯夸赞自己,而是想到他带回来的那一束花。
“你是在阴阳我吗?”
摩拉克斯显然也想到那束花,不得不说那些花本身确实漂亮,只是因为色彩都太过于艳丽,这才让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没了特点。
要说难看不尽然,要说好看却也昧了良心。
这么一想,刚刚自己说的,溯对颜色的搭配在行这种话,确实有点暗讽。
摩拉克斯:“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不去辩驳溯采回来的花其实都很漂亮,只是认真辩驳自己的行为并非那个意思。
溯点头:“嗯,是无心的。”
摩拉克斯仔细辨认,确认他这句话不是气话。
摩拉克斯拿出酒壶,又在自己跟前摆好杯子。
“赔罪,你说罚多少杯就多少杯。”
溯说:“不好吧。”
然而他的手已经摸上酒壶,甚至还问:“度数高不高?”
“烈酒。不过我酒量很好,不用心疼。”
溯直接满上:“谁会心疼。”
摩拉克斯轻笑。
他伸手,石桌上的酒杯却被另外一只手拿走。
那只手很稳,明明是很急的动作,酒杯里的酒却没有洒出一滴。
摩拉克斯抬眼,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溯,想起包厢里溯的举动,他不发一言。
抢了酒杯的溯很快明白他的想法,眉头一跳:“谁说要喂你?”
不等摩拉克斯反应,他直接往自己嘴里灌下去。
那一瞬间,酒气直冲鼻子,眼睛也被辣得快流出生理眼泪。
不仅如此,他的舌头,咽喉都已经遭殃,就好像无数的炮仗在嘴巴里炸开。
都说辣不是味道,而是痛觉,这次他算是亲身体会了!
艹!
就应该直接喂给摩拉克斯,整壶给他灌下去!
第100章
溯忍了很久很久,难受得整张脸都扭曲,这才没有咳嗽出声。
偏偏这个时候摩拉克斯说了一句:“咳出来会舒服一些。”
溯: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好像被扎破了的球,那气一直在泄。
等溯稍微缓过来一些,他手边被递上了水,溯连忙灌了下去,虽然酒的味道混合其中,但好歹冲淡了不少,让他舒坦一些。
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背后的有一只大手轻轻拍打他的背部,试图缓解他的不适,虽然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等溯缓得差不多的时候,听到摩拉克斯说:“抱歉。”
这声抱歉是因为他说的话让溯咳出来,哪怕他的目的是为了让溯舒坦一些,让溯不适这件事却是真实的。
溯又咽了一大口水:“没事。”
说着他看着那小小的,已经没了酒的酒杯,啧了一声:“是我自作自受。”
听到这话的摩拉克斯忍不住弯了弯唇,不过因为害怕溯看到会恼羞成怒,于是很快强行压下。
紧接着他听到溯的埋怨:“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摩拉克斯不去解释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有些人爱好口味绵长的酒,有些人却偏爱这些烈酒。
这个时候的溯其实不需要什么解释,他附和:“对,不好喝。”
溯来了句:“不好喝你为什么要拿出来!”
摩拉克斯的话真就张口就来:“这是对我的惩罚。”
溯眉头跳了跳,再听不出这家伙是在安慰自己那他就白活这么长时间。
不过他还真不信摩拉克斯对这些酒完全没反应,拿起酒壶开始倒酒。
“三杯。”
摩拉克斯好脾气:“好,三杯。”
第一杯下肚,早就知道这酒的厉害的摩拉克斯没多大反应,不过酒的香与烈却是真切感受到。
往日里有时还觉得略微有些过了的酒,这个时候却没多大感觉。
他觉得这是因为倒酒的人是溯,看他喝酒的人是溯,被那双眼睛注视,让他忘记酒带来的不适。
溯看他没什么反应,表情都没动一下,气愤得又倒了一杯。
不吭声,只是看着摩拉克斯,摩拉克斯轻笑一声,端起酒喝了。
第三杯在溯不服气之下倒满,这次摩拉克斯没有动。
虽然心底,脑子,已经是愤懑填充,但溯诡异地竟是知道摩拉克斯的意思。
根本没来得及多想,他伸出手端起那杯酒,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半步。
摩拉克斯看了眼抵在自己唇前的酒,又看了眼溯,无视远处的视线,与溯配合默契,一滴不剩。
这第三杯酒下去,摩拉克斯没出声,然后不出意外地看着溯又给满上。
这次根本并不需要摩拉克斯提醒,甚至不需要任何一个眼神小动作,或者说溯根本没有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喂起来相当顺手。
溯嘀咕:“怎么这么能喝?”
摩拉克斯听到,也想到溯喝下第一杯时候那狰狞的表情。
那双黑色的眼睛瞪着自己,明显是表达了另外一种意思。
摩拉克斯:“兴许,太少了。”
溯‘哦’了声,果然如摩拉克斯所想,直接放下杯子,然后把酒壶递到摩拉克斯跟前。
直接用酒壶灌酒这件事终究没能进行,溯就如同没了能量的机械,直接软下来。
早有预料的摩拉克斯一手接过酒壶,没洒一滴,另外一手自然地把人接住,顺势往怀里一带。
没过多逾越的举动,只是就这么静静的抱着。
胸膛对胸膛,能感受到彼此心脏起伏的弧度。
远处的若陀龙王缓缓走了过去,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们二人。
在摩拉克斯看过来的时候自然忍不住出声:“不是,你们这发展,好像有点看不懂?”
摩拉克斯扬了扬下巴:“就跟你看的那样。”
若陀龙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那震惊根本没有褪去,反而更大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到的消息是溯下午刚回的璃月港,想着今晚还得跟你讨论我带人出去发展矿业的事,就带着夜宵一起来了,没想到竟然扑了空。溯就不说了,跟我约好的你也没见影子。回来就回来了,还整这么大一出。”
说着若陀龙王忍不住向被摩拉克斯抱着的溯。
他的脑袋就那么搭在摩拉克斯的肩膀上,歪着头,表情很平静。
这让若陀龙王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摩拉克斯这家伙下了药或者用了法术。
当然,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出现,很快就被掐灭。
他知道溯一杯倒,虽说他出来晚了几步没看到溯喝酒,但能看到溯狰狞的表情,能听到那惊天动地的咳嗽,再结合空气中蔓延的,不算陌生的酒味。
若陀龙王能肯定溯真的是因为一杯倒才失去意识。
若陀龙王嘀咕:“不是,这酒量也太差了。”
摩拉克斯:“他也不需要酒量好。”
听到这话的若陀龙王双手环胸:“也对,酒量差一点,还能让你占便宜。”
说到最后若陀龙王面色不善:“威逼利诱?”
想想溯在陆地上的战力,若陀龙王更倾向于前者。
不过想想摩拉克斯的人品,以及溯的性子,这个可能直接被他否定。
摩拉克斯忍不住高声:“就不能,两情相悦?”
若陀龙王是真的‘呵’出声来:“两情相悦?这家伙什么时候喜欢你的?离开璃月港之前?看不出来。还是说离开璃月港这段时间,你们见面那两次?如果是那两次你肯定欢天喜地地把消息告诉我们,哪里会等到现在。”
摩拉克斯反问一句:“刚刚不是看出来了?”
若陀龙王:刚刚的溯,好像确实没有被威胁。
不过他很快找到反驳的话:“他喝醉了。”
摩拉克斯的回答轻飘飘地:“酒后吐真言。他的举动就代表着他的想法。”
若陀龙王总感觉自己想拔刀把这得意洋洋的家伙给砍了。
砍是不可能高砍的,要是砍了,不说摩拉克斯的眷属们,就是溯醒来都不会放过他。
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坐在石登上,等待摩拉克斯把溯安置好,然后再回来跟他讨论正事。
等人来了,他埋怨一句:“竟然让我等这么久!”
说的不仅仅是刚刚,还有今晚上他等了这么久。
摩拉克斯轻飘飘来了一句:“抱歉,忘了。”
这话很是扎心。
若陀龙王嘀咕了一句‘重色轻友’,但也没真的生气,而是把自己的规划图给拿了出来。
他们对璃月的发展很上心,除了建设璃月之外,他们也需要思考璃月物品外销问题。
而璃月,外销的东西其实有不少,但想要在整个提瓦特占有优势,需要足够的特色,或者独有。
但‘独有’的东西可不好弄,因此只能想办法弄特色。
他们讨论了不少东西,但目前有一样东西还不怎么能确定,那就是矿石。
矿石是他们的资产,有人提议冶炼成为其他东西之后再外销,有人却觉得矿石本身也会有相当大的市场。其实他们说得都对,问题在于怎么执行。
而现在,这方面还有另外的一个问题,如果想要外销那就需要进行更多的开采。
层岩巨渊是他们最大的矿区,天衡山的矿石也很多。但哪怕目前矿脉矿石充足,若陀龙王觉得他们还是需要新的矿脉,因此才会有跟摩拉克斯商量一事。
璃月自然资源丰富,想要寻找新的矿脉并不是问题,不过也需要耗费时间。
如果能找到罕见的矿石,对现在的璃月来说就是大赚。
毕竟现在的璃月已经不是更需要普通铁块制造军用器械的战争时期,其他方面的东西可以渐渐丰富起来,而武器的精度,替换的更好的材料,也要开始准备。
若陀龙王对地底有很强的探索能力,这件事交给他是最适合的。
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商量了很久,初步方案确定下来,这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若陀龙王再次埋怨摩拉克斯对这栋小楼的不合理设计,也埋怨他竟然忘记他们要讨论正事,跟溯在外边玩到那么晚才回来,最后被摩拉克斯催促早点离开。
送走若陀,摩拉克斯回了小楼,先去看看溯,确认他安稳睡着,没有呕吐,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情况。
想到溯抢过那杯酒的情景摩拉克斯就有些好笑,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灌醉自己,最后醉的人却成了他。
不过关于溯一杯倒的事,摩拉克斯再次有了深刻认知。
这样一来,今后溯外出的时候就不能喝酒,免得出什么意外。
溯第二天起来,那双眼睛噌亮。
虽然是醉酒,但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
一杯倒一杯倒,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件事?
他仔细回想自己醉后发生的事,略微有些模糊,自己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记住。
不过他好像记得,他用酒壶给摩拉克斯喂酒?
溯直接从床上跳起,脸都没洗,往二楼跑去,没人。
他想到什么,立刻去往一楼厨房。
早就听到脚步声的摩拉克斯看着溯往自己这边跑来,在他跟前站定。
他那双眼睛里的兴奋,定然是有什么让他开心的事。
摩拉克斯扶着椅子:“早上好。”
“早上好。”
溯看着眼前的人,上下打量,最后视线停留在他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
很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摩拉克斯:“你好像有点失望?”
溯略微不甘心:“昨晚我没能灌醉你?”
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的摩拉克斯哑然失笑。
“先去洗漱,早餐很快就好。”
“所以昨晚真的没能够灌醉你。”
摩拉克斯知道不给个答案溯可能不罢休,于是点头。
“你喝醉了。”
溯啧了声,转身上楼。
等溯洗漱,换了衣服下来之后,摩拉克斯已经把早餐准备好。
就是吃饭的时候溯闷闷不乐,并不觉得是早餐问题的摩拉克斯很快找到答案。
他说:“想要灌醉我,下次可不能贪杯。”
溯眼皮一抬,看着摩拉克斯略微有些意外。
他以为‘灌醉’摩拉克斯是昨天讨来的特例,错过了就错过了,倒是没想到摩拉克斯竟然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摩拉克斯刚刚话里的意思,略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溯:“当时忘记了。”
出生到现在只喝过两杯酒,昨天晚上是真的忘记了,是为了跟摩拉克斯作对才抢了那杯酒,当时完全把自己一杯倒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同时他也想到摩拉克斯当时的反应,猜到摩拉克斯比他更快想起自己一杯倒的事。
摩拉克斯没有为难溯的意思,他只是点头:“嗯,下次溯可就要记得。”
溯咬牙:“永远不会再忘记!”
虽说不知道昨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敢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状况,他可不想再出丑。
得到下一次的承诺,溯心情好很多,不想再继续昨晚的话题的他看着早餐。
“挺丰盛的,摩拉克斯,你不会是早起,下过山吧?”
摩拉克斯摇头:“并未。”
他也解释:“昨晚若陀在小楼等我归来讨论一些事,知道你已经回来,来的时候带了些夜宵。数量不少,我把一些拿出来留作今早的早餐。”
只怪他昨天心情太好,忘记该准备早餐的事。
摩拉克斯许久没有听到溯的回应,略微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发现他的表情很是狰狞。
“溯?”那表情,与昨晚喝酒时候不逞多让。
溯咬牙切齿:“若陀龙王昨晚在这里?”
摩拉克斯点头后,溯又问:“他看到了?”
摩拉克斯再次点头,并且回答:“他已经看出我们的事。”
溯沉默许久,最后沉默地吃早餐。
虽说咀嚼的时候闭了嘴,但还是能从比往日大了一点的声音听出他很用力。
摩拉克斯猜到他肯定在恼若陀,更准确地说,他恼的是在若陀面前失态的他自己。
摩拉克斯嘴角弯了弯:“这种事,若陀应该管不住嘴,兴许其他人很快就会知晓。”
溯终于抬头看向摩拉克斯:“所以呢?”
看着他那一脸莫名的神态,摩拉克斯心底暗自开心:“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
溯总算明白了:“我跟你在一起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地下恋,不公开,什么的,在我这里不存在。喜欢就是喜欢,我交个男朋友难道还得藏着掖着?”
说着溯看向摩拉克斯:“而且,你也不是拿不出手。”
摩拉克斯被他最后的话气笑:“还真谢谢你。”
溯也笑:“不客气。”
当然,摩拉克斯的气也不是真的气,对于溯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现在还有重要的一点需要他们一起确认。
摩拉克斯:“我们都不介意公开,但溯想以什么身份公开?”
“夜叉火就是白衣仙人这件事有迹可循,溯和白衣仙人的联系在你的授意下我们早就进行切割,溯觉得,用什么身份更好?”
溯的回答没有迟疑:“当然是溯这个身份。”
“果然。”这个回答摩拉克斯早有预料。
夜叉火,白衣仙人,他们与璃月的第二轮太阳挂钩。
溯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因此哪怕这两个身份在璃月的声望更高,溯也没有要认下的意思。
溯在意的,只是自己在璃月过得是否舒心。
他还要在医馆坐诊,不想被围观,也为了防止其他潜在的求仙问题,他不会认下白衣仙人的身份。
在溯看来,妇产科大夫溯,就是最好的身份。
毕竟,一些普通人都已经知晓溯是非人种,这个身份他能使用很久很久。
溯忽而想到什么,看着摩拉克斯:“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用其他身份?”
听到他的询问,摩拉克斯略微挑眉:“如果我说是,溯会认下其他身份?”
在摩拉克斯的注视下溯坚定摇头:“不,我会说服你同意我使用医馆大夫的身份。”
想了想,溯又补充:“这件事我虽然是当事人,但关乎我们两个人,虽说我觉得一个人不应该因为感情影响工作,但还是跟你商量,意见统一再好不过。”
摩拉克斯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住。
“溯能想到这些,我很欣慰。”
溯不满:“别说的我那么自私自利一样。”
摩拉克斯没回应,溯却是说完之后立刻反思。
他略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什么,以前我好像确实比较自私,但现在跟你的关系不同,自然要考虑你的心情。”
摩拉克斯:“我的荣幸。”
溯飞快看了他一眼,刚刚想到的说服的词也就跟着出来了。
“而且用溯的身份平日里比较方便。我怕会有求子的产妇千里迢迢来到医馆,或者坚定地每日跪在我跟前祈祷我给他们送孩子。医馆跟你的办公区终究不一样,我们不可能把防得住那些人。”
他是产科医生,不是治疗不孕不育的医生!
从他能够听到那些人的祈愿开始,求子的祈祷可是越来越多了!
吃了早餐,两人一起下山。
溯还是去璃月港医馆,医馆一直保留他的办公室以及宿舍,方便溯随时归来。
不过当他踏入医馆,看到眼角已经长出皱纹的红玉的时候,脚步停了片刻。
在他,摩拉克斯,以及其他物品上没能感受到的时间,这个时候被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看到溯的时候红玉是真的高兴,她快步上前:“溯先生,您回来了。”
溯点头,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挺好的。”红玉补充:“医馆也挺好的。”
在溯嗯了一声后,红玉絮絮叨叨地开始说关于医馆的事。
他离开后,医馆确实挺好的。
李大夫大义,李家医馆虽然还在,但他的儿子,儿媳,甚至孙子都在医馆任职,这让所有人都知道璃月港医馆的强大。
再加上传闻白衣仙人坐诊璃月港医馆,四面八方的产妇都来这里看看。
溯不在,红玉等人也能应付。
不过,在璃月港心中,妇产科大夫的排序依旧溯第一,红玉第二,接下来才是其他人。
至于为什么第一不是白衣仙人,那自然是因为白衣仙人不参与这个排序。
毕竟溯是真的在医馆坐镇,而白衣仙人是传说中的存在。
以前溯去接生其实没什么讲究,不做什么伪装,不少产妇和产妇家属都知道他的模样。
不过他从未承认,有摩拉克斯他们的暗示,后期伪装权柄被他运用,倒是不怕有人会把他就是白衣仙人这件事给盖戳。
如今的璃月港医馆,全面发展,是璃月最好的医馆。
当然,璃月港的地位,本身也代表了它会成为璃月最好的医馆。
溯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玲珑和她儿子阿紫依旧住在医馆后边,哪怕全身剧毒,他们依旧成为医馆的守护者。
这倒是溯没想到的。
溯:“我相信玲珑的能力,但她的儿子已经能控制好毒了吗?”
红玉摇头:“还不能完全收敛,所以一直被拘在后边。帝君改了后边的布局,虽然没有太多自由,但也没有很差。”
红玉见过那个孩子的,给他辩解两句:“他很听话,轻易不出来。而且因为住在医馆后边,他也开始学医。”
眉头高挑,溯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鸩鸟学医,活久见。
溯回到办公室,红玉才刚跟他开始讨论问题,其他大夫就来了。
溯不意外,让他们进来,跟着一起讨论。
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只要来医馆,他绝对很忙。
这个忙碌不是上手术台,而是跟这些大夫们一起讨论产妇的情况。
这几年在外不仅仅是散心,他给那些产妇诊治,接生的时候也有不少心得,旧的医书依旧能使用,但是时候添上一些东西。
这一天,溯没上一台手术,也没来得及去看产妇情况。
他甚至连吃饭都是在办公室,忙碌起来后,医馆妇产科的大夫轮流来他办公室请教问题,忙完之后更是全部聚集在这里。
最后还是敲门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坐在最外边的大夫以为来了产妇需要诊治,立马亲身。
不过在看到门口的人的时候他惊讶得失声。
他身边的大夫不满:“还不赶紧去?轮到你了,可别想偷懒耍赖!”
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因为溯先生的讲解停了下来。
溯手搭在办公桌上:“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
红玉连忙赶人:“快快快,帝君应当找溯先生有事。”
摩拉克斯嘴角微微上扬:“抱歉,已经是晚饭时间,我需要接我的伴侣一起去吃饭。”
原本还因为红玉的催促闹哄哄的办公室立马安静下来。
溯把桌子上的东西随便一收,也不管他们,来到摩拉克斯跟前自然地握上他伸出来的手。
二人离开后,溯的办公室爆发剧烈的吵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