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主动,但有其他村落主动在前,溯也没过于深究。
他这么没有亲自监督药物的分配,把这件事交给摩拉克斯。
笑话,他可是打白工,现在老板来了自然要老板自己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知道摩拉克斯亲自监督药物分配服用的时候,村长好像更紧张更积极了,甚至还亲自上去吆喝。
溯困惑,溯不解,但溯还是只能拿起东西去往孕妇和家里有行动不便的人的家里。
这些没法去排队的人,只能由他监督服用。
他还真是劳碌命。
村子里的事弄完,离开的事后村长组织村民热烈相送,这是溯以前从未有过的待遇。
因此,他很轻易就把事情往身边的摩拉克斯身上联想。
直到再也看不到村子,溯才询问出声:“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不仅仅他们同意处理寄生虫,甚至连他们态度都变了。”
摩拉克斯说明了情况,并且叹息一声:“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溯的注意点是:“所以,你自暴自己是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的身份?”
摩拉克斯点头:“既然是给子民们承诺,我觉得还是以摩拉克斯的身份更能表示诚意。已经让他们失望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溯:
他看着眼前的摩拉克斯,最终什么都没说,闷头往前走。
偏偏摩拉克斯好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跟上他的步伐,并且用说笑话的语气说道。
“村长还以为他之前弄错了,以为岩之魔神是女性,还对这件事表达了歉意。我好说歹说,说这是你给我做的伪装,并且我没法破除,又做了其他佐证,这才证明我是摩拉克斯。”
他诚心实意地夸赞:“溯的伪装权柄,着实厉害。”
溯:别说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
摩拉克斯似乎这才发觉溯情绪上的不对,很意外:“溯这是不高兴?”
溯停下来,看着他,发出来自灵魂的提问:“你就不怕你化成女性这件事被传出去,被人编排?”
摩拉克斯听到这问题明显意外,他深思片刻:“这是很需要在意的事吗?”
被反问的溯噎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说这确实是需要在意的事。
摩拉克斯却是再次开口:“不论人类对我有多少编排,真真假假,千百年来从未停止。璃月更是收拢了曾经信奉不同魔神的人类子民,他们村落历史的记载中,我想对我的评价都好不到哪里去。哪怕我们魔神之间其实不屑于对对方抹黑,但敌对关系注定会有因为立场不同造就各自掌控的村落中会流出对方不好的言论。”
“跟那些言论比起来,不过是女装,其实不需要过多在意。”
千万句话语最终淹没于喉咙,没能说出来。
最终溯点头,自己都不知道那点头代表什么意思,闷声往前走。
摩拉克斯想了想,最终还是不再解释。
毕竟,他的想法不能强加于其他人身上,更何况那个人是溯。
溯忽而想到什么,停下,转身,挥手撤掉摩拉克斯身上的伪装。
摩拉克斯看出他好像确实不喜欢,因此也没再说什么。
最后,女装的事终究还是放下了。
因为溯的直觉在给他拉响警报,他立马行动起来。
摩拉克斯没有离开的意思,跟上的理由也很正当——他能打下手。
溯想了想,没拒绝,然后再摩拉克斯提醒下做伪装。
这次溯怎么都不愿意再给他弄女性形象,一个样貌普通但气质卓越的人类青年就此诞生。
他们赶路的速度都很快,因为也是熟悉的村子,这里的人认识溯,一进去就被带到产妇家里。
征得同意后检查,最后面色沉重的溯开口:“准备手术。”
情况不乐观,没有顺产条件,只能手术。
摩拉克斯跟溯一起做术前准备,开始手术后他除了能给溯擦汗,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但,哪怕这样也减轻了溯的负担。
龙凤胎,产妇也平安,这是对马不停蹄赶路后又立马手术的他们最大的安慰。
村子比较小,也没很好的条件,能腾出来的房间只有溯曾经住的那个。
溯倒是不介意跟摩拉克斯同住,但不知道摩拉克斯是否介意。
摩拉克斯表示不介意,住的地方也就确定下来。
接下来是吃的,摩拉克斯发现这里确实困难,于是饭菜没让他们准备,由他来弄,只是收了村民给的新鲜蔬菜。
吃饭的时候摩拉克斯想着村子的事,不发一言。
溯是吃了七分饱才发现摩拉克斯这边好像不太对劲,于是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摩拉克斯第一个问题是:“这里,是你负责的分发灭杀寄生虫药物的村子吗?”
溯摇头:“不是。你没看到这里大多都是老人,妇女以及儿童吗?健壮的青年参军去了,是你的忠实信徒。”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应了声‘原来如此’。
也是这么一瞬,溯好像知道摩拉克斯为何如此。
他轻笑一声:“村子之所以困难是因为战争,过几年战争结束,慢慢就会好起来。”
摩拉克斯轻笑道:“比这里更困难的村子我也见过,不过是刚刚发现的时心底有些情绪,不怎么舒坦。”
溯点头:“是觉得比上个村子要落后很多,甚至在思考是不是因为千岩军征兵才造成这个结果。”
摩拉克斯看他一眼,没回应就是另外一种默认。
溯则耸肩:“很容易猜,毕竟你在意的也就那些事。”
“当然,我也猜到你不会沉浸在那一份愧疚之中,而是已经在想办法解决村子目前的困境。哪怕自己想不出来,事情交代下去,应该也能解决。”
溯做了总结:“摩拉克斯你不是不能解决问题,只是偶尔没法发现问题。”
摩拉克斯略微不赞同这句话:“因为我们的注意力都在战争上,遗漏民生虽然不应该,却也是再所难免。”
“这我倒是认同。”
虽然认同,却还是反驳:“不过摩拉克斯,你想得太简单了。正如你刚刚所说,比这里困难的村子是有的,所以如果真的有帮扶名额,那也不会轮到这个村子。在资源有限的情况向下,帮助的是活着都是问题的地方,而不是能活着却不算富裕的地方。”
“当然,如果资源充足,能够涵盖一切,那就当我的话是放屁。”
当然不能当成是放屁,因为摩拉克斯知道溯说的话很有道理。
他想了想:“我会让人着手这方面的事,先解决村民们的生存问题,再看其他。”
溯一看,他竟然这般听劝,也是舒心。
“那些在原地活不下去的村子可能就是穷山恶水,考察过后,如果真是如此,可以想办法让他们迁徙。在活着都是问题的情况下,动员迁徙相对比较容易一些。”
摩拉克斯虚心接受:“这个提议很不错。”
溯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想到的这家伙其实也想到了,决定不再浪费口舌。
哪怕加上他还是人类时候的寿命他也不过百岁,怎么就在摩拉克斯这千岁‘高龄’的家伙面前卖弄呢。
吃了饭,溯去洗碗。
摩拉克斯倒是没拦着,只是搭把手收拾了一下。
之后,二人一起出门,要逛逛这个村子。
摩拉克斯的意思是‘来都来了,就看看这里是否是穷山恶水,看看还有没有发展其他方面的条件。’
溯是觉得,吃饱了,该散步了。
不论心里想的是什么,最终他们的做法同步,那就足够了。
村子不大,溯在这里已经算是熟面孔,不过因为仙人的身份以及他往常一直端着,倒是没人敢上前。
溯的步伐不快,就是在散步,摩拉克斯的视线倒是不停落在村子的建筑,人,以及一些周边种植的农作物上。
许久之后,摩拉克斯叹息一声。
溯听到了,偏头:“怎么了?”
摩拉克斯:“我大概知道为何村子会成为如今这般情况。”
溯略微诧异,这才逛了多久,这就知道了?
摩拉克斯没有打哑谜,而是给溯讲解自己看到的,以及他的理解。
“如果我猜的没错,为了保证农作物的生长,他们把田地集中在比较平整的地方,而这里的房子,或者说因为他们把所有地势平稳的地方都规划成田地,房子所在的地方比较近山。但是因为村子里的青壮年已经离开,那些地势平整的田地可能因为无力顾忌野兽,或者是因为没有那个力气再耕种,因此只能放弃。”
“他们舍弃了比较远的田地,选择守护有家的地方。但是,有家的地方地少,更因为房子依山而建,这里的地不够肥沃,农作物产量应当是跟不上的。”
他的视线落在这一片农田上:“如果我没猜错,整个村子依靠的,应当就是眼前这一片土地来作为每年的口粮。”
溯摸着下巴:“所以呢,你有办法解决这事了?”
摩拉克斯摇头:“暂时没有很好的办法。但,总会有解决方法。”
溯看着他那笃定的表情,知晓摩拉克斯对这里是上心了。
哪怕这里不会成为璃月港帮扶的村子,但摩拉克斯还是想给点意见,或者给点帮助,让这里的村民的生活不那么困难。
溯再次再魔神身上感受到爱人的力量。
与他只是因为职业道德束缚的爱人不同,摩拉克斯爱人的情感,更为浓烈。
或许,这是因为他有他自己承认的,需要他庇护的人类子民,而他从不承认自己在庇护着某个部落。
溯忽而就有些好奇:“把人类这个重担放在肩膀上,是什么感觉?”
摩拉克斯对他的问题仔细思考,斟酌之后才给了答案。
“我的本意只是保护那些被魔物侵害的人,守住一个地方,让他们不受外界困扰,能安稳地过一生。在当时的我看来,那是很简单的事,只要有敌人袭击,击杀即可,最开始,也确实只是这么做。”
“最开始?”
溯捕捉到要点。
摩拉克斯莞尔:“当时的我以为,驱除外敌就行。这个想法在现在来看,有些可笑。”
溯懂了:“也就是说,最初的你并没有要插手人类发展的意思。”
“那是自然。”摩拉克斯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当时保护的地方是天衡山以北,天衡山地势险峻,水生魔物很难攀登,只要把唯一的一条路守住,就不需要再考虑海中的威胁。而我和其他仙人,需要对抗的敌人也就少很多。”
“后来,璃月的子民自发采矿,用矿石做了很多东西。渐渐地也就有了与其他部落交易的需求。于是,除了守住天衡山北部的部落,我们多了一项保护他们去其他部落交易的工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是,从原本的单纯保护到后期的协助交易,再到指点他们开采,冶炼等方面的小技巧,渐渐地变成参与他们的发展。”
“那种感觉不错,所以没有人提出异议,顺其自然。”
“璃月的冶炼渐渐有了规模,陆地运输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于是璃月港建立,在后期发展中更是把璃月的重心放在那座港口。”
“就这么慢慢发展,成了如今的样子。”
摩拉克斯说:“担子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重,甚至可以说最开始抵御敌人不过是随手就能解决的事。是后来参与得多了,需要负责的事也就变多,这才让担子慢慢重了起来。”
“溯如果问我这个担子多重,我又是怎么负担起来的,能给的答案兴许只有三个字——习惯了。”
因为是慢慢增加,一点点适应,哪怕现在肩负的璃月跟最初的璃月根本不是一个体量,但他还是能扛下来。
因为,已经习惯了这份负担。
对于摩拉克斯的回答,溯沉默半晌,最终只能‘哦’了一声。
不理解,但是尊重,也敬佩。
摩拉克斯看他这般,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忽然想要问这个?”
溯老实回答:“只是在想,哪怕我现在身为魔神真的有那个爱人的本性,但我应当做不到你这般。”
想了想,又补充:“你对璃月子民的爱,是让璃月子民都幸福的爱。”
魔神爱人的类型太多太杂,方式也千奇百怪,但摩拉克斯对他子民的爱却是正常的。
正常得跟一些魔神对比起来有那么点不正常。
摩拉克斯被他的话逗笑,说道:“哪怕你没有自己名义下的部落,但谁又能否认,你对那些产妇的付出不是出自你对‘爱人’的本性呢?”
“所以,不用过于纠结。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类知道你是魔神,只要你还在为那些产妇做努力,你就能获得来自产妇和他们家属祈祷的信仰之力。”
溯刚想说摩拉克斯误会了,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摩拉克斯说的也是真的。
虽说角度略微不同,但也解答了他的疑问,解了他的困惑。
因此,溯只能点头附和:“说得对。”
摩拉克斯:“其实如果你有什么疑惑,直接问出来就好。不论是我还是若陀,亦或者是马科修斯,只要知道,我们都会告诉你。比你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要强。”
溯竟是提高音量:“我哪里钻牛角尖了!”
摩拉克斯看着他那模样,最终还是决定前进一步:“我虽然说每个魔神爱人的方式不同,但之前你坚持认为你对那些产妇和新生儿的偏爱只是出于你身为大夫的职业道德,那就是钻牛角尖。偏爱产妇和新生儿是你‘爱人’的形式,这一点,我想你现在已经明白。”
确实已经明白的溯没法反驳。
摩拉克斯总结一句:“偶尔,也可以依靠一下我们这些朋友。哪怕是粗心的若陀也能给你站在他角度上对你的疑问的看法。”
溯沉默半晌,点头:“我知道了。”
不久后,他们结束这场散步/探查村子,回了休息的房间。
房间不大,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一把椅子。
溯觉得让摩拉克斯坐在床上好像不太好,于是把椅子让给他。
摩拉克斯并不挑剔,直接坐下。
一张简单的椅子,摩拉克斯坐下从容不迫,甚至连因为腿太长需要略微伸到另外一边也不觉得他的举动难看。
溯不得不佩服,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摩拉克斯,有些东西着实就跟与生俱来一般,明明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此刻贵气逼人。
溯不由得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床不大,今晚可能不怎么舒服,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打地铺。”
摩拉克斯眉头挑:“让他们知道我让你打了地铺,那还得了?”
他的调侃让溯略微放松,耸肩:“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我知道,所以让你打地铺我可有点不踏实。”
摩拉克斯低低地笑出声:“所以,还是一起睡床上吧。”
溯同意了。
床确实不大,洗漱过后,溯询问摩拉克斯的意思,最终得到自己睡内侧的结果。
溯倒是不介意,直接上床。
摩拉克斯也没想太多,跟着一起上床。
从小从未与他人睡一张床榻的溯闭上眼:“晚安。”
摩拉克斯很从容:“晚安。”
紧张的溯渐渐睡着,从容的摩拉克斯却是一夜未眠。
天光微亮,摩拉克斯移开横在自己胸膛的手,拿开压在自己跨上的脚,起身,离开。
等溯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早就没了摩拉克斯的踪迹。
打了个哈欠,起身,去洗漱。
收拾好之后溯,溯在附近没看到人,因为昨天给了话没让他们送早餐,现在一个村民都没看到。
想了想,溯去村长家。
村长在家,见到的溯很是热情地询问是否已经吃了早餐。
溯没吃,但也没在这里蹭饭的意思,而是询问村子产妇的情况。
至于摩拉克斯,他又不是小孩子,这里更是他的地盘,还真不需要他操心。
摩拉克斯确实不需要溯操心,处理好自己的卫生问题,他自己一个人在村子里转悠。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是农耕村子的习惯,因此天光微亮起来的摩拉克斯并非村子里起的最早的人,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拿了农具,在院子里干活。
上了隐匿法术,他缓缓在这落后的村子寻找它的可发展性。
目前来看,这里的条件确实很差,哪怕有心帮扶也得不到很好的效果。
这确实是让人伤脑筋的地方。
最后一战还未结束之前,璃月需要的兵力不会减少,甚至只会越来越多,这也就造成村子劳动力不足的情况不会改变。
增产是最好的改变现状的方法,但增产这件事着实不容易。
如果真的没法找到新的出路,他能做的只有尽量了解村子里的困难,然后想办法给予帮助。
摩拉克斯游走在田地间,记录着这里的农作物的种类和生长情况。
哪怕他常年呆在前线,活的时间足够久,他对这些东西依旧熟悉。
摩拉克斯之所以回神是因为溯的视线,他抬头,看着站在远处小径上的人。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发现,看来溯对隐匿法术的掌握又深了一些。
看得见的人和看不见的人对视,好似都能看到彼此一般,颔首,示意。
提着手提箱的溯转身离开,他还有事要做。
摩拉克斯目送,并未跟上。
他想到早上的事,在军营中,外出时,条件没那么好,与人同床共枕并非什么罕见的事,但从未让摩拉克斯失眠。
昨晚,是第一次。
摩拉克斯清楚地知道不是因为地点,也不是因为条件,而是因为身侧的人。
与若陀,与其他士兵不同,睡在身边的人是溯,这才让他没了睡意。
溯的睡相算不得好,一晚上不知几次把他的手和脚从身上移开。
次数多了,摩拉克斯也就放弃了。
但是他知道,他的失眠并非因为溯的举动,而是溯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这件事本身。
摩拉克斯知晓自己对溯产生不一般的情绪,嘴里念叨着他是朋友,但对待他和若陀,却是不一样的。
如果说从前还能以他和若陀情况不同,更非同种性子,所以才区别对待为借口,那么经过这次,倒是把一切表象划开,看到内里最真实的情况。
石珀色的竖瞳在溯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才移开,落在田间随处可见的白色野花上。
摩拉克斯弯腰,把它们一一折下,低垂着脸,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是他的了。
第072章
产妇一看仙人留了这么多药物,连忙说:“仙人,诊金多少,我给您取摩拉。”
溯头也不抬:“不了,那玩意我不缺。”
摩拉克斯给的摩拉多得他都觉得有点占地方,溯也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他会嫌自己钱多。
等溯抬头的时候才发现产妇脸上的为难,他语气平静:“不过我缺点青菜,看你们院子里的青菜不错,等会我拔两颗,希望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产妇连忙起身:“我给您”
溯抬手制止:“好好休息,我自己来。自己挑。”
如果只是说自己来产妇可能还会坚持,但他说自己挑,产妇也就无话可说。
不过,她还是没真听话休息,而是跟着溯一起出门。
溯停下,产妇立马也停下,透过缝隙看向门外,发现门外站着跟仙人一起来到村子的青年。
青年长得很普通,那张脸几乎没有辨识度,但哪怕不需要那张脸,只要见过他的都能认出来。
因为他的气质太突出,只是站在那里就能看出不凡,哪怕他手里捧着的路边常见的白色野花,在他手上却变得金贵无比。
不是花艳了他,而是他把花升了一个高度。
产妇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这边,准确地说,是落在门前的仙人身上。
她很老实地退了回去,不打扰他们。
虽说有些奇怪,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但她就是觉得这时候不是出去的时机。
溯没注意身后的情况,只看着摩拉克斯向自己走来。
不再是女装,他倒是记得看破伪装,自然看到摩拉克斯那真实的脸。
很帅气,而且好像多了一丝柔和。
摩拉克斯在溯身前站定:“早上的花看起来不错,采了一些,用来装饰房间应当不错。”
溯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在那一捧花上,许久,又看向摩拉克斯的下半身。
他问:“这个季节摘白花鬼针草,你是嫌自己的衣服料子太硬,想要磨一磨是吗?”
觉得直接送花可能太唐突,于是开口用来装饰房间的摩拉克斯:
这家伙,浪漫过敏吗?
溯还在说:“第一次被你们‘邀请’去璃月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的衣服用的料子很难得,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卡壳片刻,溯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这白大褂的料子跟摩拉克斯穿的衣服的料子是一样的。
轻咳一声,他掩饰着说:“是很珍贵的,这么糟蹋真的好吗?”
摩拉克斯的表情恢复冷淡:“比起去摘几朵花,上战场更废衣料。”
不虞多谈这事的摩拉克斯说:“回吧,把花放一放。”
说着直接转身离开,却又在走两步之后停下,转身,等待。
溯敏感察觉摩拉克斯情绪好像有些变动,不过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他一脸莫名其妙。
他跟了上去,知道他情绪不好就没开口,但还是忍不住投往视线。
摩拉克斯也没开口,在平复自己的的心情。
气氛略微怪异。
溯跟摩拉克斯回了它们的住处,没有花瓶,摩拉克斯自己用岩元素弄了一个。
还怪好看的。
他看着摩拉克斯把花放进去,此时的他好像已经平静下来,这让溯再次上前搭话。
“今早上醒得挺早,是没睡好吗?”
整理花束的手一顿,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摩拉克斯道:“确实没怎么睡。”
溯摸着下巴:“那要不,今晚上我睡地上。还有三个孕妇没有检查,其中一个还是孕晚期,不能漏了。今天肯定是没法离开的,既然是我的事耽误了,那我睡地上。”
摩拉克斯说:“无妨。”
溯看着他:“真的?”
摩拉克斯点头:“真的。”
端详那张脸,没看出任何撒谎的迹象,溯这才点头。
“行。”
摩拉克斯:“花已经弄好,走吧,继续忙你的事。”
下意识往前两步的溯回头,看了眼摩拉克斯,也看到他身后的花。
虽说鲜花确实需要拿回来放花瓶里好好保存,但这不是摩拉克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
那他跟着回来做什么?
陪跑?
溯想不通,却被摩拉克斯揽着肩转过身,离开房间。
接下来的检查摩拉克斯一直跟着,只是没进去,而是观察产妇家里的房子。
老实说,并不怎么结实,不过也没有到需要推掉重建的地步。
不过对这里的村民而言,大概只要能够挡住风雨就足够了。
以前的璃月,有这么困难吗?
摩拉克斯仔细思考,他的记忆从不遗失,自然能翻出所有对璃月民生的了解。
他清楚知道,璃月的村子是在魔神战争开始之后才出现一些比较落后的情况,但那时候有归离集兜底,还有归终经营,并不需要过于操心民生。
能肯定的是大部分都已经吃上饭。
如今这个村子确实也是吃上饭,但吃得不算很好,而且感觉比之前要萧条很多。
摩拉克斯的视线落在客厅里等待溯给产妇检查的产妇家属身上,老人脸上的褶皱很深,但那表情上的期盼不是褶皱能隐藏的。
溯的存在,给了老人家希望。
摩拉克斯站了起来,看着这一片菜园,又看向远处种植区域。
是因为没有希望,所以才萧条?
艰难困苦带来的麻木让他们不去憧憬未来,亦或者说看不到太多未来。
如果不是新生儿的出生,兴许这个村子根本没有生气。
只有喜事多了,村子才能昌盛。
璃月应该做点什么,做点什么来改变现状。
除了给他们提供安全的生存环境,一些情绪上的价值他也需要提供。
最好的办法,应当就是跟溯一样,给他们生的希望。
兴许,对那些刚刚掌控的边缘村落的征兵动员不能局限于那些地方,璃月的老村子,也需要希望。
产检不算快,毕竟没有KIP要求,也没有太多产妇,在没有机器辅助的情况下他当然只能仔细查看,询问,并且给出建议。
这个时代的产妇生产,顺利的顺利,不顺利的就很凶险。她们平日里活动的比较多,身体比较健壮,但依旧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因此,溯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孕期做一些提醒和干预,尽量让后期少受罪。
交代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溯给她弄了安胎的药物。
产妇一定要付诊金,溯想了想,拿了一枚摩拉作为报酬。
产妇怔愣,溯则笑着说:“你的丈夫在保卫璃月,哪怕是免费给你看诊都不是问题。”
军嫂,从来都是值得敬佩的存在。
而且,哪怕摩拉克斯给的摩拉都是他干活的报酬,但那报酬也太多了,把所有产妇的诊金都算在里边都有结余。
药材还是璃月免费提供,他收不收报酬其实都没差。
最重要的是,比起自己,这些人其实更需要摩拉,用来以防万一。
溯出门的时候看到摩拉克斯提着一个菜篮子,里边是水灵灵的蔬菜。
眉头一挑,溯道:“我已经收了诊金。”
已经收了诊金,就不好意思再跟他们拿蔬菜。
听到这话的阿公摆摆手:“仙人误会了,是阿香送来的。”
溯恍然大悟:“对,早上的时候说用菜抵报酬,不过被我忘了,倒是麻烦她送过来。”
阿公笑着:“仙人喜欢,我们也给您摘点。”
“那倒不用。”溯拒绝:“今晚吃不了多少。”
说着也要把这件事揭过,对阿公嘱咐了几句,然后跟摩拉克斯一起离开。
先把这水灵灵的蔬菜拿了回去,然后把菜篮子拿去还给阿香,之后再去看另外一位产妇。
这位产妇是孕中期,简单检查,询问情况,开药,嘱咐孕期的注意事项,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溯在菜园子里拔了个萝卜做诊金,跟产妇道别后与摩拉克斯一起离开。
摩拉克斯:“以前倒是从未听过白衣仙人会拿蔬菜作为报酬。”
“还真没有。”溯笑道:“以前我在村子里呆的时间不多,最多也就住一晚上,一个人吃饭不讲究,如果村民没有弄吃的就自己吃点干粮。现在不是因为你在吗?怕你吃不惯,我们也有食材,这才想着自己弄吃的。”
摩拉克斯哑然:“倒是没想到溯竟然觉得我会不适应这些生活。”
想了想,溯摇头:“不是觉得你吃不惯这里的食物,而是觉得两个人既然能做饭就不必要将就。有需求又有条件的情况下,当然要吃好的。就好像我一个人将就的时候,比起普通干粮,我更喜欢吃辣肉窝窝头。”
闻言,摩拉克斯沉吟一声:“如此,倒是可以让马科修斯多创作几样类似的菜。”
摩拉克斯发话,得益者是他,溯当然乐意。
不过还是说了一句:“如果他有时间。”
想到马科修斯如今的状态,摩拉克斯心底微沉。
他说:“他是乐意的。”
比起上战场,弄计划,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当然更愿意泡在厨房。
而现在,他也希望马科修斯能脱离前线,留在厨房。
溯的需求,倒是正好成了理由。
晚饭还算丰富,有肉有青菜,还有萝卜汤。
除了肉是腊肉,其他都是新鲜的。
不过腊肉别有风味,也是不错的菜肴。
溯多吃了半碗饭,并说道:“今天的饭好像比昨天的多。”
他已经确认那摩拉克斯不需要,而他多吃了半碗竟是刚好把锅里的饭吃完。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摩拉克斯下米的时候下多了。
摩拉克斯嗯了声:“我发现你比较喜欢吃比较干的饭,既然喜欢,就不需要迁就别人,这类的饭我也是吃的。”
溯这才反应过来,今晚多吃一些不仅仅是因为菜不错,还因为今晚的饭比较硬。
溯沉默片刻:“只是觉得,软一点的饭,可能更适合大多数人。”
或者说,在不知同餐人喜好的情况下,软一点的饭更容易让人咽下去。
硬的饭太干,喜欢的人觉得这样的饭比较香,但有些人是真吃不下。
摩拉克斯点头:“确实如此。所以,今后跟我一起吃饭,就不用顾及,这样的饭我也喜欢。”
溯看向他,半晌,点头。
有个同口味的饭搭子,是令人愉快的事。
因为吃的比较饱,也因为饭比较合胃口,溯决定跟摩拉克斯一起考察这个村子。
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早上摩拉克斯离开原来是为了考察村子。
溯:“你应该说你有正事,我给人产检的时候你继续做你的正事,而不是在外边等着,白白浪费时间。”
摩拉克斯:“倒也不算浪费时间。”
正是因为坐在那里,他才有了一些想法,这么想还得感谢溯。
溯不知道那些情况:“那我们先看什么?土地?还是人?”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如果溯去询问,碍于你仙人的身份,他们可能不会说太多。但是如果我单独去说,哪怕他们误会我的身份,却因为不确定,应当还是能透露一些。”
“所以今晚还是看土地,明早你去给孕妇检查,我再找村民们聊聊。”
完全不知道摩拉克斯这么安排,其实是为了他们二人独处的溯点头。
“行,听你的。”反正是璃月自己的事,
他们漫步在小道上,橘红色的夕阳洒在大地上,牛筋草镀上一层色彩。
溯踢了踢:“这东西,其实也能用做药材。”
摩拉克斯略微有些意外:“药材?”
溯点头,忽而笑了:“还能做牛草。”
摩拉克斯哑然失笑。
溯:“是白大夫告诉我的,跟鸡蛋一起煮,清热消暑。有这东西,三伏天不用愁。泡脚,洗澡,都可以使用。不过因为它效果单一,有很多药材可以替代,因此哪怕它多得泛滥,依旧没有广泛应用。当然,知道这是药材也不是坏事,在需要的时候它确实能成为替代品。”
这么说这溯思考片刻:“兴许可以跟这里的村民们说一声,他们如果有需要就不用去更远的地方采其他草药。”
摩拉克斯:“溯说的有道理。”
溯沉吟一声:“也可以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药材,兴许能整理一下交给识字的村民,给这里的村民们减少一些负担。”
摩拉克斯看着地上的牛筋草:“那,也需要把这些药材带回去。”
溯点头:“好像是的。”
他看向摩拉克斯,瞬间对上那双石珀色的眼睛。
想指使摩拉克斯拔草的溯略微不自在,甚至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摩拉克斯看穿他的想法,也不等他开口,蹲下来,开始拔草。
“那就劳烦溯辨认药材了。”
溯看着已经把贴近地面的牛筋草叶子拢起的摩拉克斯,不忍心开口提醒。
“这玩意很难拔。”
摩拉克斯听到了,不怎么在意,一个使劲却发现牛筋草纹丝未动。
溯跟着蹲下,看着那一株牛筋草:“它们的根系很发达,想要拔起来并不容易。最好找那些土质比较松的地方长的牛筋草。”
摩拉克斯又使了劲,比第一次大很多,终于看到牛筋草下的土地有松动迹象,而且是四面八方蜘蛛网式松动。
大概预估好需要的力度,第三次时,摩拉克斯成功把根系几乎跟叶子一般发达的牛筋草拔了起来。
溯鼓掌:“厉害。”
摩拉克斯:“你也可以。”
不过摩拉克斯猜到溯觉得麻烦,所以才不想弄。
“给村民们写册子的时候可以写一下适合拔起来的土质。”
溯眉头一挑:“不愧是璃月的神明,你还真是考虑周到。”
摩拉克斯无奈:“别说得好像你原本不准备这么做一样。”
溯笑了。
有了目的,他们的散步就不再是单纯的散步,这个考察也不再是单纯的考察。
后来为了想寻找村子附近的药材,哪怕天已经快黑了,他们还是进了山。
不算险峻,但灌木和树木很多,还有不少牛都不吃的杂草。
兴许这山以前也是经常被村民们光顾的,溯能看到不少开凿的痕迹,应该是一条登山小道。
还不等溯发话,摩拉克斯就说:“顺着他们原本的路上去。”
溯:“正是这个打算。”
只要是旧的路上碰到的药材,村民们找药材也就方便多了。
要知道,药材大多有聚集性,只要发现一株,不远的距离就可能发现第二株。
就这样,两人忘记了时间,在皓月之下缓缓攀登。
溯甚至把这条山路画在纸张之上,然后把发现的药材名字标记上去。
有些事,摩拉克斯帮不上忙,所以在溯寻找药材以及记录的时候,他修整一下这条陡峭的登山路。
咬着笔帽的嘴微微紧绷,黑色的双眸盯着纸张眼神专注的,月光下认真记录的溯让人移不开眼。
溯把毛笔小心盖好,收好纸张和药材,抬头往上看。
“继续吧。”
摩拉克斯沉默地跟上。
溯找药材不是碰运气,而是发现环境有区别,就会去寻找可能存在的药材。
曾经的他对中药不怎么熟悉,后来经过白大夫的教导,李大夫的调教,倒是认识,记住不少。
他们的教学很详细,不仅仅是药材的样貌,药材生长的环境也会提及,因此溯找到药材的概率大大增加。
当然,扑空也不是不存在,不过这一路溯从未气馁,反而越来越精神。
明明不是他分内的事,也不属于‘职业道德’约束范畴,但他就是那么积极。
如果此时的溯能反应过来,那他就能真切体验自己‘爱人’的本性。
不需要强调,完全出自本能,以自身观点认为是对人类好的举动才能称之为魔神爱人的本性。
摩拉克斯走在溯身后,偶尔一些落脚点比较小,或者松动的地方,摩拉克斯会先用岩元素造物固定,之后再想办法找石块把那个地方弄得稳固些。
溯对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并为他竖起大拇指。
摩拉克斯并不太理解其中含义,只知道溯在夸赞他。
他们就这么配合着,走着,凌晨的时候到达山顶。
溯站在最高处,低头看着被月光照亮的村子,登山带来的疲惫感消失无踪。
因为魔神的超强视力,他甚至能看到村落土地里的庄稼。
跟归离集比起来真不算什么,但他们依旧欣欣向荣,是生的希望。
村子的口粮,靠的就是这些了。
溯:“这附近的药材不多,想要用药材换取一条其他的路是行不通的。”
摩拉克斯点头:“已经看出来。”
溯:“地理环境来看,这里也没其他优势。如果我没猜错,这里的人外出交易都是用他们自己有但其实不富裕的东西去换更为紧需的东西。如果想要给他们找出路,那就只能从他们自身着手。”
摩拉克斯看着他:“溯已经有了想法?”
溯耸肩:“没有,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明天你问村子里的人的时候,兴许能从这方面着手。”
摩拉克斯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如果是手工艺,哪怕做得再好,也可能因为不是必需品难以售卖。”
“这倒是。”
这么说着,溯忽而想到一个东西,连忙从内有乾坤中取出来。
拇指大的木雕小龙立在他手心:“之前一个村子里见到,买下来的。那个村长儿子的手艺倒是不错。”
摩拉克斯盯着那雕工尚可的四爪龙:“溯喜欢龙?”
溯抬眼:“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是的,是可爱,而不是帅气。
第一眼看到就会因为它略微呆萌的模样吸引,但细看之下却发现这条小龙只是长得有点幼小,所以才觉得可爱,实际上它是雕工不错,造型和鳞片似乎都经过精心设计的完整小龙。
仔细观摩之后,不仅仅是可爱,还透露着一丝霸气。
如果单纯的可爱倒是不能让溯开口想要买下来,正是因为它内敛的霸气让溯下定了决心开口询问。
摩拉克斯冷声:“也只有可爱这个优势了。”
溯听出语气中的不对,略微诧异地看向好似心情不佳的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也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好:“没有否认你审美的意思。”
溯忽然间反应过来,跟自己本体是人类不同,其他魔神都是非人种,有自己的种族。
而摩拉克斯的本体,是龙。
他求证:“抱歉,是这尾龙的形象冒犯到你了吗?我这就收起来。”
摩拉克斯微顿,摇头:“不是。”
被否认后,溯的心底有了答案。
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摩拉克斯,我没见过你的本体,自然不能对你的本体进行赞美。夸赞这木雕龙完全是因为它确实可爱,不要这么不讲道理。”
溯话音刚落,摩拉克斯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有什么东西把溯围了起来。
祥云尾蜷缩在溯跟前。
第073章
虽然知道这是摩拉克斯的本体,虽然在这个世界见过各式各样的魔物,马科修斯也以本体的形态在他跟前走动,但这龙身忽而出现的时候,还是让溯有压迫感。
压迫感之后,是好奇。
溯伸手轻轻抚上那毛茸茸,自然卷起,如同祥云一般的尾巴,眼底放光。
虽然他没有养宠物,但不代表他不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
抛去前边巨大的身子,以及那比自己大腿还粗的尾巴主体,单单只看自己跟前的尾巴毛还是很可爱的。
溯:“尾巴是自然卷,怎么那你的头发那么直?”
完全没想到溯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摩拉克斯□□沉默了。
盘着身体的他撑起脑袋,回头,这么一来是真的把人整个圈在自己身体里。
巨大的龙头对着溯,这时溯又被吓了一跳。
不过他能肯定摩拉克斯缩小了他本体的体型,否则他不可能连跋掣那般的体型都没有。
除了现场环境之外,应当有不想吓到自己的原因。
这么一想,恐惧消散。
溯伸手,摸了摸他的胡须,真实的触感让溯的眼睛在夜色下愈发雪亮。
大部分种花家人对龙都有不一般的情感,哪怕某本小说中龙是反派,它依旧会让人下意识敬畏,觉得它很强大。
而现在,有一条真实的龙在自己跟前。
真实的,能摸到的,活的。
原本想质问的摩拉克斯因为他的触碰僵住,更因为注意到他的眼神,所有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他看着溯在自己的注视之下不仅仅抚了龙须,还摸了他鼻梁,那双眼睛好像在看什么惊奇的东西。
惊奇,并且让他喜欢的东西。
这是溯在看人类状态的自己绝对不会露出来的眼神。
溯伸手抚摸他的五官,心中的惊叹怎么都压不下去。
忽而那脸上浮现龙鳞,溯下意识就伸手摸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跟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虽说不是毛茸茸,但也让他新奇且喜欢。
溯微微拉开距离,视线落在龙角上。
哪怕摩拉克斯已经缩小了本体,但这个有他那么大的脑袋上顶着的龙角依旧不小。
龙角岔开的地方渐渐演变成石珀色,就跟摩拉克斯的眼睛一样。
溯的手蠢蠢欲动,但因为距离,也因为那与摩拉克斯眼睛一样的颜色,略微有些踌躇。
就在这时,摩拉克斯开口:“角不可以。”
溯一听,轻咳一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所有的举动都是冒犯。
他的视线恋恋不舍地从龙角上移开,落在摩拉克斯的眼睛上。
因为脑袋偏了一些,倒是能看清楚那只石珀色的眼睛。
溯差点腿软,好在他撑住了:“龙形态的眼睛跟你平日里的不同。”
摩拉克斯嗯了声:“人形总会需要一些伪装。”
溯笑了:“人形的摩拉克斯都被子民们畏惧,要是被他们看到这个形态的你,定然第一时间跪下臣服。”
摩拉克斯发出一个鼻音,不知道是表达什么。
溯再次伸手,落在那龙鳞上。
修仙小说中,龙身上到处都是宝,摩拉克斯这龙鳞定然也有防御或者其他作用。
当然,这可是他的朋友,他不可能说出用他身上的龙鳞炼制什么法器的话。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会炼制法器。
此时溯也想起摩拉克斯为何恢复原型,小声说到:“跟那个木雕,还真是完全不一样。”
摩拉克斯动了,他抬高了视线,随之微微俯身,盯着溯。
“哪里不一样?”他问。
溯的回答毫不迟疑:“那木雕再怎么可爱,再怎么栩栩如生,哪怕雕琢出来的龙鳞也流露出龙这个物种本身的霸气。但是,它不及你万分之一。”
这个回答很好地愉悦了摩拉克斯,正因为心情好了,摩拉克斯语气也好不少:“龙有很多种形态,也有很多种类型。不谈其他地方,若陀与我就不是一个类型。在形态方面,倒是螭和与我更为相似。”
溯好奇:“但是你跟若陀龙王成了好友,而不是螭。”
摩拉克斯听到这话轻笑一声:“螭盘踞山间,为恶。立场上的对立让我们敌对,观念上的不同让我们更不可能成为友人。但是若陀不同,若陀虽然是上古龙王,是元素生物,但因为没有双目一直呆在地底,没有善恶观念。他遇到了我,自然也就跟我同一立场。正是因为与我一同守护璃月,哪怕继承了很多东西,他依旧把璃月放在心中很重要的位置。我与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敌人。”
溯点头:“巧了,我们不管是立场还是观念方面都没什么冲突,今后也不可能成为敌人。”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永远不可能。”
溯看着那巨大的兽瞳,对视之下,不过是片刻就败下阵来。
移开视线的溯求饶:“不行,你的眼睛太有压迫感,看得我心里发毛。”
就好像被自己绝对打不过的庞然大物盯上,成为他的猎物,给人一种永远都逃不开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摩拉克斯强大,他也知道在陆地上,别说摩拉克斯,除了铜雀外的仙人夜叉,哪怕还是孩童的甘雨都比他强。
但与摩拉克斯他们关系缓和之后,他几乎再也没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压力,现在忽而面对本体状态的摩拉克斯,真的让他无所适从。
摩拉克斯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甩了甩尾巴,刚想恢复人形,却因为某个地方的触感整个僵住。
溯一怔,连忙放开那祥云尾,皎洁的月光根本没法隐藏他脸上的爆红。
“抱歉。”
下意识,也不知道是甩尾巴的动作吸引他的注意力,亦或者是知道他准备恢复人形,就这么直接抓住想要阻止。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刚刚他制止摩拉克斯恢复人形。
摩拉克斯的本体终究还是消失,再现身的时候,他已经换了形态。
没有完全恢复往日的形象,脸上隐约能看出龙鳞,额前的龙角更是彰显他非人的身份。
就在溯疑惑为何他这个形态的时候,缩小到只有自己手臂粗的龙尾在他眼前摆动。
哪怕小了很多,那祥云尾却依旧可爱。
溯忍不住看向摩拉克斯,对上那竖着的兽瞳。
然而此刻,溯已经忽视那双眼睛带来的压迫感。
摩拉克斯只是静静地看着溯,不发一言。
溯也不需要他解答,伸手把他的尾巴捞在怀里,心满意足。
摩拉克斯垂着眼,清冷的月光照耀下,那嘴角的弧度并不冷清。
溯:“以前是真喜欢猫啊狗啊这类毛茸茸的宠物,甚至还去看过狐狸。不过很可惜,作为医生,忙碌的我注定没法饲养它们,再加上他们掉毛以及不好清理,只能偶尔去猫咖那些地方解解馋。”
摩拉克斯嘴角的弧度刹时僵住。
摩拉克斯的话语咬牙切齿:“你拿我跟那些阿猫阿狗比?”
溯一个激灵,连忙放开手中的尾巴。
刚刚在溯怀中很是柔和,任撸,的毛茸茸尾巴此时如同一条长鞭,甩在山石上啪啪巨响,不稍片刻巨大的岩石就被一分为二,然后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一直到很久很久后响声才停止。
溯毫不怀疑如果摩拉克斯尾巴落在他们站着的巨石上,滚下去的就成他了。
不过溯也知道现在不是石头的事,而是摩拉克斯好像生气了。
他举手,投降状,脸上堆着笑。
“那什么,没有恶意,摩拉克斯和那些宠物猫狗当然不一样。只是作为人类的时候,我也只能给接触到猫狗一类的东西,不是吗?”
拉踩这两个字,运用起来很简单,就是不知道摩拉克斯吃不吃这一套。
摩拉克斯吃这一套,那威力巨大的尾巴又变成柔软的小东西,蜷缩着再次来到溯身前。
然而见识过巨石的下场的溯可不怎么敢跟刚刚那般放肆,伸出食指想把这可怕的东西推远一点。
也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忽而就是一个激灵,察觉那是摩拉克斯视线的溯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嫌弃摩拉克斯的尾巴的嫌疑,连忙把这尾巴再次抱住。
做完这动作闭上眼,觉得自己真是蠢死了。
如果刚刚真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摩拉克斯不就见证了自己嫌弃尾巴到忽然抱住尾巴的过程?
这大概更让他不舒坦。
尾巴在怀中动了动,溯连忙松了松手,害怕越说越错的溯什么都不说,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宁静,略微带着尴尬。
许久之后,终于听到摩拉克斯开口。
“哪怕是现在,你也饲养不了我。”
听到这话的溯差点噎住,哪怕已经是魔神,他也没有那个胆饲养摩拉克斯好吗!
“不过”
溯竖耳倾听,然而很久很久,耳边也只有寂静的夜晚的风声,远处传来的虫鸣声,以及夜里出行的鸟儿和野兽的声响,再也没听到摩拉克斯说任何一个字。
不过什么?
溯抓心挠肝,就好像看文到正精彩的时候作者太监了一般难受。
然而跟追文可以催更不一样,此时的溯可不敢催促摩拉克斯继续,就怕自己做什么,说什么,让摩拉克斯心情不佳。
嗯,本体和半人状态的摩拉克斯,都让他怂。
摩拉克斯发现现在的溯根本不敢看他,那明显的紧张以及略微防备的状态,已经很久没见过。
不过,他却没有因此着急。
他知道还不是时候,也知道不能急切,再加上溯摸着自己的尾巴毛的时候缓缓放松下来,也让这一刻弥足珍贵。
摩拉克斯不愿意破坏此时的气氛,哪怕什么都不说,哪怕什么都没做,哪怕心意并不相通。
但,在同一轮明月之下并肩而立,他的手在抚摸自己身上重要的东西,足够让此时的摩拉克斯满足。
溯低着头,摩拉克斯克斯也低着头,明月之下的两位魔神就这么站着,享受夜色下的宁静。
溯和摩拉克斯在山顶看了日出,山顶的日出比其他地方的日出早一些,金色也不太一样,或者也能说,每个地方的日出都不一样。
哪怕今天并非一个好天气,但溯看到那轮太阳的时候依旧满足。
他脑海里已经有了构图,心里想着要把日出画下来。
因此,迫不及待地要下山。
摩拉克斯再次化成本体形状,扭头看着溯,示意他上来。
溯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状态,攀附到龙形态的摩拉克斯的背的时候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然而摩拉克斯没什么解释,只是说了一声:“坐稳了。”
摩拉克斯从山顶飞到村子不过片刻,早就把村子地形摸熟的他找到空地落下,在溯落地之后化为人形。
他忽而想到什么,看向溯:“恢复本体的时候,伪装失效了。”
溯也是这时候才想起:“好像是的。”
他伸出手,再次给摩拉克斯构建伪装,边伪装边说:“再忍忍,给产妇做了检查我们就离开,到那个时你就能恢复英俊帅气的模样了。”
摩拉克斯忍俊不禁:“你的伪装,其实也不差。”
溯摇头:“跟你自己本身的样貌来说,天差地别。”
这话哪怕是摩拉克斯自己也无法反驳。
毕竟溯的伪装只要求一点,端正。
端正的五官组装在一起不会很差,但要说多优秀也谈不上。
早餐很简单,因为还有时间,溯他们也不算很急,慢条斯理地吃完。
吃完之后按照原定计划,溯去给产妇产检,摩拉克斯去找村民聊天。
没什么大问题,溯仔细叮嘱,给了药,拿了报酬,回住处的路上并未看到摩拉克斯的踪迹。
溯也没有去找人的意思,而是拿出食材准备做饭。
午餐之后就离开,既然有条件,那就不需要午餐的时候在外将就。
而且摩拉克斯应该要去忙了,这大概是近段时间他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
寄生虫的事已经处理完毕,他会从这里出发,去往璃月港,中途会对产妇进行诊治,但最终的目的是璃月港那些已经出院的烧伤伤员。
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但正事尘埃落定,他终究还是挂念那些被他的火伤到的人。
摩拉克斯回来的很是时候,就差青菜下锅。
溯拒绝摩拉克斯由他来炒最后一个菜的提议,坚持要让这一整顿饭菜都出自他自己之手。
摩拉克斯也没再坚持,出去等着。
最后一道菜上来,溯看着满满当当的四菜一汤,满意地点头。
不会浪费,毕竟是两个大男人,而且还都不是人,这些菜真不算什么。
摩拉克斯给他盛了饭,又给摆好筷子,溯一坐下就能吃。
溯:“专门去跟村子里的猎户买了些肉和骨头,都是新鲜的。”
摩拉克斯颔首:“有心了。”
溯感叹:“毕竟之后就是一个人的行程,离开之前当然要好好吃一顿。”
摩拉克斯停下手,看着溯:“一个人?”
溯眉头一挑:“怎么,难道你不需要管璃月的事?”
“自然是要管的。”
摩拉克斯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知道自己没法一直陪着溯在北大陆游历,拯救陷入困境的产妇。不过是因为现在正是他们独处时间,乍一听溯一个人离开,反应略微有些大。
摩拉克斯问:“路线已经定好了?亦或者,跟着直觉走?”
溯点头:“都对。目的地定在璃月港,但跟着直觉走。”
摩拉克斯瞬间明白:“你不放心那些烧伤的士兵。”
溯笑道:“那是必然的,毕竟是被我的力量所伤。”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道:“我觉得,你不应该把这件事压在自己身上。如果你太过于在意,于你而言,那将是不可避免的磨损。”
“磨损?”溯对这词明显茫然。
摩拉克斯说:“磨损无处不在,但无处不在的磨损对人产生多大的攻击,取决于当事人对磨损的在意程度。”
看出溯的茫然,摩拉克斯直接用自己举例:“还记得当年我在璃月边境拦住你那次吗?”
溯点头,当然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摩拉克斯:“当时的我,正是受到磨损的侵扰,导致心性大变。不过因为给我带来磨损的事比较沉重,也因为那些情绪不能给璃月的人透露,因此我才去找你。”
“磨损不是指特定某件事,而是指给被磨损的人带来强烈负面情绪的事。而我的磨损,正是友人的受伤与离世。”
看着溯,摩拉克斯表情缓和不少:“是你提醒我,哪怕要经历磨损,最初的目的依旧是最终的目的,那时候我才真正从那场巨大的磨损中走出来。”
溯轻轻吸气,虽说还不能完全理解,但好像已经知晓自己跟摩拉克斯交谈起了重要作用。
友人的受伤和离世很容易猜,失去大半神力的马科修斯不正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受伤?
而归终的牺牲,自然也会让摩拉克斯难受。
那些对摩拉克斯来说是巨大的磨损。
不过这么置换,溯好像懂摩拉克斯为何要跟自己说磨损了。
他想了想,还是否认:“我对生老病死看得很平淡,哪怕是新生儿的死亡我也见过很多。因此,对那些烧伤士兵的在意不过是因为我作为火焰主人的愧疚以及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没有其他。”
摩拉克斯平静地说:“被磨损的人很少会意识到那是磨损,哪怕是有若陀在身侧,意识并接受磨损这件事我也花费了很长时间,甚至是不久前在你的帮助下才真正接受。”
溯抿嘴,明显不满摩拉克斯对自己的反驳。
摩拉克斯微微垂眸:“先吃饭。”
溯也察觉自己的情绪不对,隐约知道这可能就是磨损的他心情更糟了,甚至连吃饭的胃口都坏了不少。
就在溯心情烦闷,怎么都发泄不出来的时候,大腿上忽而多了个东西。
低头,看到不算陌生的祥云尾巴,溯忍不住笑出声。
他看向摩拉克斯,发现摩拉克斯已经褪去伪装,处于半人半龙状态。
额头上的龙角很是威武,那看着自己的竖瞳却没让他产生压迫感。
最后,他们把饭菜全部吃完。
吃晚饭,收拾碗筷桌椅,收拾房间。
溯看着那刚刚开始枯萎的小白花略微犯难。
留在这里好像浪费,但不是名贵的花卉,带着也没什么意义。
摩拉克斯的视线也停留在那里,很明显,比起溯,他更有想法。
摩拉克斯上前把花瓶里的花拿了出来,里边的水倒了,岩元素制造的花瓶在他的操控之下消失。
他看向身侧注视自己的溯:“你那里应该有不少书籍。”
溯点头:“有不少不同类型的书籍,你要什么书?”
摩拉克斯想了想,道:“要你近期不看但以后会经常看的。”
溯:?不是,这家伙说什么?
摩拉克斯莞尔:“这些花有神力韵养,直接扔了难免浪费,不如夹到书籍里,做一些印花。就是只有一种花,可能会单调。”
溯一听,立马同意。
他从内有乾坤里翻出两本刚买不久还没来得及看的小说:“这两本,我还没看,不出意外接下来一段时间也都没时间看。不过,终究会有看的时候。”
说完他自己都沉默了,因为他觉得有点绕,而且好像跟摩拉克斯之前说的那话一样,略微有些乱七八糟。
摩拉克斯伸手拿过其中一本:“一起弄吧。”
溯回神,坐到摩拉克斯身边:“我给你剪花。等等,我找找看有没有剪刀。”
摩拉克斯开口:“伸手。”
溯意外:“你带了剪刀?”
摩拉克斯没说话,在溯伸手后把手指搭在他掌心。
与摩拉克斯一样,溯手上也有茧子,但那是使用手术工具时候留下来的。
而且因为跟使用武器不同,手术用具不管使用频率还是使用方法,都注定他手中的茧子不会跟摩拉克斯手中的那般厚。
明明不是第一次与摩拉克斯有这般接触,但溯还是因为他落下的手指颤动。
摩拉克斯好似完全没发觉,只见代表岩元素的明黄色力量从他指尖溢出,一把不大的剪刀出现在溯手中。
岩元素造物,哪怕是石器不是铁器,依旧能从刀刃出看出它的锋利。
溯看着那把剪刀略微出神。
摩拉克斯开口解释:“最初,在还未发现铁,开采矿石的时候,人类使用的都是石器。尖尖的石头,经过打磨的石刀,那些都是他们日常使用工具,甚至是他们狩猎的工具。”
“所以,哪怕是岩元素造物,也是能达到把这些花剪下来的结果。”
溯这才回过神,伸手把那一束小白花拿了过来,拿着剪刀咔嚓把花朵剪下。
摩拉克斯无所谓他是否回应,捡起被剪下的花朵,夹到书籍里。
没有交谈,却很默契。
只是他们好像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第074章
倒是没摩拉克斯那么讲究,随意丢着,不甚在意。
摩拉克斯自然看到了,没说什么。
等他把自己那一本书籍的每一页都压好花之后,开始构建岩元素造物,把书籍封了起来。
并非密封,而是两块跟书籍那般大的岩元素造物前后压着,再把两个岩元素造物连接,紧紧桎梏。
这样一来就不怕因为书籍页松动花朵跑位,也不怕那些花最后变成花干而没在书页上留下痕迹。
溯很是随意地把花朵全部放进去,然后把书籍递给摩拉克斯。
不仅如此,他还很欠地发言:“摊开平整有什么意思,随意放进去,管它哪里折起,正是没有没有规则才会呈现不一样的美。”
摩拉克斯听到这话并不反驳,只是接过书籍,给这本书密封。
之后,两本书都进了溯的内有乾坤。
溯真是没问多久能拆封,也没问拆封的时候怎么弄开那岩元素造物,完全没把这当一回事。
因为临时处理这些花,他们又要收拾一下桌子,等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村子的村民们从地里回来的时间。
看到溯和他身边的人直接吓得跪在地上。
溯:
他跟依旧保持半人半龙姿态的摩拉克斯对视一眼,最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摩拉克斯在村子里做了一次很成功的演讲,给村子提供了丰富的精神粮食,想来这次的演讲应该能激励村民很久,让村民心甘情愿为摩拉克斯服务的同时也对未来有所期待。
溯很是耐心地等待,在摩拉克斯忙完村子里的一切后才一起离开。
他们同行的时间其实不多了,溯的目的地已经定好是璃月港,摩拉克斯当然要去忙碌其他事,所以在出村岔路口的时候就需要分离。
当然,哪怕是短短的距离,也足够溯调侃摩拉克斯。
溯:“演讲很不错,几乎看不出是即兴发挥,更像打了不少稿子,修改再修改。能达到这样的程度,你果然厉害。”
摩拉克斯:“所说也不过早了一天的事,但也不算临时想的,不属于即兴发挥。而且,能达到这般地步,更大的原因是我身为契约之神用自己的名义给他们做出了承诺。”
溯点头:“确实,没有谁比摩拉克斯的承诺更值得信任。”
说着他笑了:“演讲开始前,有村民们跑到我跟前感谢,感谢我把你给带了过来。他们大概应该猜出之前那个‘相貌平平’的白衣仙人的同行者是你。”
对此,摩拉克斯表示:“不难猜。”
溯嘴角弯了弯:“就是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呢么想。”
摩拉克斯闻言若有所思:“我觉得这两天我并未失礼。”
溯噗呲地笑出声:“确实没有。”
没有失礼,但摩拉克斯一直处于高位,应当是不知道何为上位者滤镜。
亦或者,哪怕知道也不在意。
他并不在意这些子民们心中自己的形象,所以才不在意自己女装的事被别人知道。
也所在意的,不过是自己能不能把真切的好处落实到子民身上。
这样的人不是政客,而是做实事的领导。
到了岔路口,两人同时停下。
溯看着摩拉克斯,摩拉克斯也看着他,一时间竟是相对无言。
片刻后,摩拉克斯开口:“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路上注意安全。”
溯点头:“会的。”
想了想,补了句:“你也注意安全。”
摩拉克斯缓缓勾起嘴角:“战场上,是没人能战胜我的。”
好自大的话,但这句话从摩拉克斯口中出来,却是让人信服的。
溯想了想,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不过如果不是像寄生虫那般非我不可的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
摩拉克斯缓缓点头:“好。”
得到承诺,溯是开心呢的。
他指了个方向:“不出意外我应该要走这边。”
摩拉克斯视线落到另一边:“我要走那边。”
溯挥手,毫无留恋:“那么我走了,再见。”
摩拉克斯没说再见,只是目送他离开。
没有回头,步伐也没有任何迟疑,甚至可以说得上轻快,这家伙还真是毫无留恋。
当然,不过是那片刻的怅然,摩拉克斯转身离开。
离别是为了下一次重逢,哪怕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他们之间的重逢一定会到来。
溯没想到会在去往下一个村子的路上遇到若陀龙王。
直觉告诉他若陀龙王就是在蹲他,但为什么蹲他他猜不出来。
于是溯一身警惕,那警惕根本没有意思隐藏的意思。
原本还因为终于在溯跟前露面,很是兴奋的的若陀龙王一阵无语:“不是,你至于这么防备吗?”
溯点头:“至于。”
他甚至补充:“总感觉你现在找我不是什么好消息。”
若陀龙王:
看他没有回答,溯越来越相信的自己猜测。
他说:“你看,你说不出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若陀龙王木着脸:“只是跟你打听点消息。”
溯脑子转得很快:“不能说的消息我可不会说。”
若陀龙王双手环胸:“我听说摩拉克斯以女装扮相跟你一起去了个村子。”
溯微顿,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件事。
他慢慢放松下来,却也有些纠结要不要跟若陀龙王详细说这件事。
哪怕摩拉克斯那家伙是真的不介意他女装的事被别人知晓,但他总感觉私底下跟若陀龙王说这些是背后嚼舌根。
好歹是自己的朋友,总感觉不太好。
溯说:“你去问摩拉克斯。”
若陀龙王吐槽:“我要是敢直接问还来问你?”
溯:“你都不敢直接问你怎么肯定我敢说?”
若陀龙王却是摊手:“行,没事。看你这不敢说的样子就知道是真的。”
溯:既然若陀龙王得到消息,那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所以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溯认命:“你哪来的消息?”
说到这,若陀龙王咧嘴一笑:“那个村子的人找到千岩军的时候我恰巧在,听到他们在争执摩拉克斯是男是女,详细询问之后才知道跟你一起去村子的女性在离开之前自称摩拉克斯,还给了他们承诺。”
溯嘴角一扯:“哦。”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摩拉克斯这家伙好像并不在意,对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若陀龙王脸上露出好奇:“所以那家伙真的穿了女装?不是他到底咋想的!”
溯用挑不出错的话语回答:“主意确实是他出的,不过不是他穿女装,而是我用伪装权柄把他伪装成女性形象。”
若陀龙王脸上表情略微失望。
溯沉默,感情这家伙真就是要看热闹。
现在知道是伪装而不是摩拉克斯真的穿女装而惋惜,他毫不怀疑如同摩拉克斯真的穿女装那若陀龙王也会惋惜他竟然不在现场,没有亲眼看到。
果然,他听到若陀龙王用失望的语气说:“原来是假的啊。”
溯心平气和地建议:“摩拉克斯好像并不介意女性形象,兴许你可以跟他说说你想看看他穿女装。”
若陀龙王个对这话反应过激:“别!甚至连我询问过他穿女装的事也给我保密!”
溯看他那模样,轻笑出声:“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若陀龙王却是一脸警惕:“在你看来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在那个时候的摩拉克斯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为了友谊长存,这种事绝对不能提!你可得给我保密!”
溯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溯勉强点头:“行吧,给你保密。”
若陀龙王这才松口气。
溯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询问另外一件事:“你不会是守在岔路口那里,等我跟摩拉克斯分开后就跟上来的吧?”
毕竟他跟摩拉克斯分开也没多久,他有理由这么怀疑。
若陀龙王点头:“确实是这样。”
溯眉头一皱:“就为了问摩拉克斯女装的事?”
若陀龙王摇头:“也不是,没那么闲,找你有正事。”
溯可是怕了他们的正事,寄生虫可是耗费了他一年多的时间,这才刚刚处理完就来了新的正事。
若陀龙王:“是新生之息的事,理水叠山的阵法在产房里捕捉到不明力量,不清楚是不是需要收集的新生之息。”
这还真是正事,不过溯有疑问:“这事不是应该找摩拉克斯吗?虽说我能辨认体内的新生之息,但空气中的新生之息我可看不到。”
若陀龙王避开摩拉克斯不谈,只是说:“阵法上的反应哪怕看不到新生之息也能看得清,这点等你到了地方可就知道。不过要确认那是不是新生之息,得你亲自试试能不能操控。”
溯看着,半晌,开口:“我拒绝,那是摩拉克斯看一眼就能知道的事,我过去还得各种实验,很麻烦。所以我拒绝我这边麻烦的验证方法,更推荐摩拉克斯看一眼就能分辨的快捷方式。”
若陀龙王耷拉肩膀:“行吧,我去找摩拉克斯。”
溯这时确认了,若陀龙王来找自己单纯就是为了确认摩拉克斯女装的事!
这家伙还真八卦,更是执著。
溯挥手,竟不是道别,更像驱赶,这让若陀龙王不满。
“算了,我直接给他传信就好。”
说着已经拿出传信用的机关鸟。
溯:
过来找他就是为了看摩拉克斯热闹的心思是藏也不藏了吗?
溯问:“你没有事要忙吗?”
若陀龙王很诚实地摇头:“事情不算多,摩拉克斯回来了,自然也就没什么要事。”
看溯那表情,若陀龙王解释:“有些事必须摩拉克斯处理,我们的无法代劳的。”
说的也是,毕竟职位不同,身份不同,摩拉克斯无可替代。
溯又问:“那你准备跟着我?”
若陀龙王点头,露出一个笑:“想看看你身边有什么魔力,让摩拉克斯为了跟着甚至愿意扮成女性。”
溯一脸的一言难尽:“没有那种硬性要求!”
没有那种硬性要求,当时就是忽而来了灵感,有了想法。
溯甚至怀疑当时的摩拉克斯是不是脑抽。
当然,这种事不需要过多说明,而且事关摩拉克斯的女装,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过多提及。
他跟若陀龙王解释:“我的最终目的地是璃月港,但在去往璃月港路上遇到的产妇也会给他们检查和接生,所以跟着直觉走,可能会绕道。如果你有事要忙可以自行离去。”
若陀龙王看着溯,若有所思:“摩拉克斯跟你一起的时候,你也有驱赶他吗?”
溯被这个问题干沉默,转身,往前走。
若陀龙王懵了下:“不是,是又不是不就一句话的事,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溯觉得若陀龙王这家伙脑子里应该有坑。
脑子里应该有坑的若陀龙王真的跟溯同行,一路上也是真好奇,东问问西问问,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哪怕不算被点睛前的时间也比自己年长,溯甚至一会他是个好奇宝宝。
作为朋友,溯一开始很有耐心,但在他不知道第几次询问草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
“那些不是我擅长的,你可以去问李大夫。”
若陀龙王听到李大夫三个字差点产生应激。
顿时闭上嘴,不再问。
溯可不知道他的情况,只是以为他因为自己话语中带着不满而停下,倒是满意不少。
就这样到了第一个村子,因为若陀龙王没有伪装,也因为这个村子不属于靠边境,对摩拉克斯敬重不足的村子,所以他们的到来受到热烈欢迎。
溯第一时间懊悔没给若陀龙王弄个泯灭于众人样貌的伪装,紧接着又相当不客气地指使他去跟村长沟通关于给孕妇产检的事。
笑话,摩拉克斯他也指使,没道理若陀龙王是个例外。
若陀龙王倒是没生气,真的就去跟村长沟通,很快拿到产妇预产期表格。
溯从预产期最近的,孕38周的产妇开始,毕竟这个孕周什么时候发动都不意外。
村子里的产妇不算很多,三天就搞定了。
离开前溯再去那位即将生产的产妇家里给她做了个检查,确认没有发动的迹象才带着若陀龙王一起离开。
这三天若陀龙王跟着溯屁股后面帮忙,不算越帮越忙,也是能搭把手。
就是这家伙不擅长做饭,溯觉得自己一个人弄有点亏,再加上村民们因为若陀龙王很是激动,送上门的饭菜不是一般的好,他也就没自己动手。
不过从这个村子离开后,若陀龙王立刻让他帮忙做伪装。
溯看着他那急切的样子,忍着笑:“不是挺好的?”
若陀龙王很坚定地摇头:“我可不想抢你的风头。”
最重要的是,这次不是他身负任务,必须由他出面。
既然溯的名声完全够用,那就不需要他。
太过于热情他们招架不住,也容易让村子里的人紧张。
溯没反驳他的话,伪装也不是什么麻烦事,顺手就给他弄了。
他倒是记住摩拉克斯说的反差,对长相硬朗的若陀龙王弄了一张相对阴柔的脸,保证别人看不出来。
若陀龙王没法看穿伪装,举着镜子看着里边的自己,哪哪都不满意,嚷嚷着让溯改。
溯倒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坏心的说:“既然不满意就给我个模板,我按模板上的样貌给你改。”
若陀龙王微微眯起眼,因为这幅面孔比较阴柔,这个动作坐起来一看就不怀好意。
溯心里咯噔一声,刚想认怂说自己好好弄,就听到若陀龙王的话。
“不如照着你的模样来,神秘的白衣仙人的脸,我也想拥有。”
溯:
最后若陀龙往并没有能按溯的样貌来,白衣仙人2.0没有诞生。
这是因为摩拉克斯的传信到了,在知道新生之息的情况后摩拉克斯立刻调转方向,去往璃月港,同时给若陀龙王安排了任务。
他要若陀龙王在璃月各个村子演讲,给璃月的子民们提供精神上的激励。
他说,他已经试过,觉得那是对璃月的未来有利的事情,不论今后如何,最后一站之前璃月的子民们需要这些。
摩拉克斯并没有指定某个村子,而是说最好每个村子都去一次,时间上由他自己安排。
听着若陀龙王的话,溯若有所思,觉得摩拉克斯这是在做一站式的安抚。
而且正如摩拉克斯所说,之前那个村子的演讲,确实很成功。
若陀龙王却是一脸嫌弃:“这种事情交给我,没问题?”
溯回神,看着若陀龙王,想了想,说:“没问题。”
这肯定的语气让若陀龙王很是意外。
溯笑了笑:“璃月各个村落的壮年都已经成为千岩军,而身为千岩军的家属,他们内心期望的是自己的家人平安归来。获胜并且平安归来的前提是千岩军足够强大,而你,若陀龙王,他们的领导者,与摩拉克斯并肩作战的元素龙,足够强大。只要见到你他们就会觉得有获胜的希望。”
合理分析的同时给他戴了一顶高帽,直白但并不算华丽的夸赞却直接夸到若陀龙王心底。
如果说之前还觉得这件事有那么点麻烦,那么现在的若陀龙王却觉得这件事还算不错。
他竟是略微矜持地说:“如果溯也这么认为,看来我需要好好应付了。”
“不能应付哦。”溯道:“因为在意家人,他们心思很敏感,能察觉你演讲是真心实意还是敷衍。”
溯提醒:“不仅仅态度不能敷衍,你甚至需要好好准备演讲的稿子,预测在你演讲的时候村民们可能会询问什么样的问题,你需要给他们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案。”
若陀龙王若有所思:“这样啊,那我得好好想想。”
溯拍拍他的肩膀:“加油。这条路你要好好走下去,那我先走了。”
若陀龙王猛地反应过来:“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为了甩开我!”
溯嘴角一抽:“怎么会?”果然还是太急了吗?
溯的理由有理有据:“不管演讲稿还是对村子先后顺序的规划你都需要花时间,但我这边挺急的。”
为了提高自己的说服力,溯还说:“如果我不快一点,可能下一个顺产就要变成剖宫产了。你知道的,现在的我不需要新生之息,医疗环境并不乐观,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能顺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剖。”
若陀龙王却是怎么都不信了,他说:“我跟你一起。”
看到他好像要拒绝,若陀龙王又说:“毕竟也没计划,所有的村子都要去一趟,先去哪个村子都一样。”
“跟你一起还能帮你打下手。”若陀龙王把刚刚的话给他还了回去:“毕竟你现在不需要新生之息,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璃月,我自然不能放着不管,能搭把手的时候绝对不会偷懒。”
溯的脸色变化莫测,他想反驳去没能找到适合的反驳话语。
最后,他只能憋出一句:“行。”
往好处想,至少有人搭把手。
若陀龙王目的并不单纯,他确实能搭把手,但他也想从溯口中知晓摩拉克斯的演讲。
溯原本以‘摩拉克斯说的话,做出的承诺,不适合由你来说来做’拒绝,但若陀龙王却是回了一句‘那就说那是摩拉克斯说的’。
最后溯只能任命地把摩拉克斯演讲的要点整理出来,口述给若陀龙王。
若陀龙王还真不是闹着玩,他仔细记下,然后润色,之后又给溯过目。
溯一看直呼好家伙,还真就是‘摩拉克斯说的’,经由若陀龙王之口传达,这家伙没有任何突出他自己存在的意思。
不过溯很快也明白了若陀龙王的用意。
哪怕若陀龙王在战场前线的威望有多高,哪怕他的战力与摩拉克斯不相上下,哪怕在前线,在所有千岩军心里,他跟摩拉克斯一样强大,但他知道他自己不能成为最强的那个。
最高领导者只能有一个,那个人就是摩拉克斯。
他可以在战场上厮杀,甚至‘军功’能比摩拉克斯要多,但在民望中他绝对要弱化自己,免得给璃月埋下隐患。
看着这般的若陀龙王,溯的心微微颤动。
想了想,他说:“先给我收着,我好好修改后再给你确认。”
若陀龙王一听连忙答应:“那行,最好把最终版本修改给我。”
说着他又补充:“如果能在进村子之前弄就过更好了。”
进村子之后肯定不会立刻演讲,他会帮溯打下手,至少有一晚上的时间让他背诵稿子。
溯的能力,若陀龙王是信任的。
第075章
那是他们到村子的第二天,村民们回来吃午饭后,他趁着闲暇时间聚集了他们,来了一次慷慨激昂的演讲。
说的都是稿子上的内容,几乎没什么遗漏的。
溯看着热闹的现场,忽而就笑了。
演讲能带来的不仅仅是村民们对未来的希望,还有村子的生气。
如此生气勃勃的景象,在魔神战争时期的村子已经很少见。
而现在,他见到了,并且能肯定若陀龙王定然会把这个希望,这种现象,带到璃月的每一个村子。
下午若陀龙王依旧给溯打下手,分药材,甚至是煎药,哪怕有些磕绊,最终也没出什么错。
这让溯把事情交给他的时候更为放心,觉得跟若陀龙王一起行动倒也不是坏事。
到了夜里,溯拿过若陀龙王的演讲稿再进行润色,这才发现若陀龙王也对演讲稿做了些修改。
溯顺着他的修改默读,发现很顺畅,而修改的地方都是一些口语上的问题。
溯习惯了日常口语,书面形式和正规场合的语气难免会有病句,这种习惯没能让他及时察觉,所以才有这有病语的演讲稿。
可惜的是汉字顺序有时候真的不影响看的,听的人对意思的理解,哪怕是病句,哪怕是错别字,哪怕是倒装词语,很多时候就跟脑子里有翻译器一样,自动纠正过来。
正是因此,哪怕溯过了两遍稿子也没发现问题,但若陀龙往一看就看出来,并且做出修改。
溯抬头,看着正在打磨玉石的若陀龙王:“其实你写得很好。”
若陀龙王头也不抬:“别,这么说可就是给我戴高帽了。我就跟摩拉克斯学了一些字和词,其他的都不懂。还是得你来找缺口,填补进去,才能让演讲达到更好的效果。”
原来是摩拉克斯教他识字认词,怪不得写得这么工整。
溯嘴角弯了弯:“那我就接下这顶高帽。”
溯简单补充了一些细节,不过没有给他组合起来,只是把重点点出来,然后让若陀龙王自己组织语言。
若陀龙王看着这些略微伤脑筋,虽说不难,但真的费时间。
他跟溯商量:“我在给你弄你的玉石,不如你帮我改改?”
溯眉头一挑,看着若陀龙王手中的东西,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两年前他选的那块原石。
老实说,他甚至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不过他好像跟若陀龙王说他要一块无事牌。
溯上前:“我记得我要无事牌,但你这是准备雕刻吧。”
若陀龙王点头:“双面,有一面雕刻祥云纹路,你可以换着戴。”
说着他强调:“别以为我雕的轻松,我可是挤出时间来给你弄。”
又停了片刻,他说:“近期可能也完成不了。”
溯倒是不在意:“没事,我都忘了这事,什时候弄好什么时候给我。”
若陀龙王一听就不高兴了:“我给设计祥云都设计了很久,甚至在切牌子前还推翻了设计再次思考,你竟然忘记了这事?”
溯想起一件事,反问:“还没开始雕刻吧?”
双手环胸,若陀龙王说:“没有。”
溯:“那我能看看设计稿吗?”
若陀龙王不满:“有什么要求直说。”
溯略微不好意思:“那个,你见过摩拉克斯本体吧,他尾巴上的祥云你记得吗?”
“记得。”若陀龙王不明:“所以呢?”
溯轻咳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尾巴上的祥云好看,不如就雕成那样?”
若陀龙王皱起眉头:“我不否认摩拉克斯的尾巴威风凛凛,但那只是一朵祥云,放在牌子上太简单了。”
单调,且没法展现他的雕工。
溯却摇头:“越是简单越好看,我原本想要的就是素面无事牌,太过于复杂的祥云纹路对我来说可能还不怎么喜欢。”
并不知道若陀龙王内心所想,但根据他亲手打磨的状态不难猜测对雕刻这方面他很重视。
于是他说:“而且我知道越是简单的图案越难体现出它本身的美,所以我想着你应该能弄出我预想中的效果。”
误打误撞,若陀龙王心情舒畅。
他说:“行吧,虽说原本是先设计再取料,但已经取好的料子另外设计图案也不是不行。当然,这也就代表弄好的时间再次推迟,我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才能把成品交给你。”
溯点头:“没事,都行。”
若陀龙王点头,然后不忘补充:“你给我弄稿子。”
溯看看他,再看看稿子,认命点头。
就这样,各自做各自的事,倒是和谐。
第二天溯依旧是去产检,若陀龙王则是去村子里转悠,身上还带着演讲稿子。
语句还是需要改改,但他也不得不佩服溯抓重点的能力。
以及,若陀龙王忽而发现他对这些简化过的璃月字已经认得差不多了。
其他时间若陀龙王并没有闲着,哪怕是吃晚饭后的散步,他也在观察村子,跟村子的人聊天。
虽说若陀龙王的身份在普通人眼中很尊贵,但他本人相当平易近人,而且他的性子很容易让别人放松警惕,很适合打探消息。
当然,曾经的溯除外。
也可认为,哪怕是现在的溯也不觉得若陀龙王平易近人,一直对他高警惕。
这种下意识有时候挺伤人的,好在若陀龙王对此没有过多介怀。
夜里,若陀龙王就开始弄那块玉石。
原本正在整理病例的溯想了想,凑了过去。
“这个难学吗?”
拿着刀具的若陀龙王抬头,看了溯一眼:“想学?”
溯诚实地点头。
若陀龙王:“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事。”
忽而想到什么,他把那块切下来的玉石给了溯:“我记得你擅丹青,把你想要的祥云画上。”
溯捧着那不大的长方形玉石略微有些懵逼,不过他也明白若陀龙王的意思,眼睛瞬间亮了。
溯接过若陀龙王递过来的笔,先是比划了下,很快沾墨水下笔。
摩拉克斯的祥云尾是真的简单,就简简单单一大一小两朵云。
溯根据记忆把它们画了上去,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若陀龙王一看,乐了:“傻了吧。”
他很是得意的把自己设计的祥云图纸拿了出来:“看看这个,虽说略微复杂,但整体协调,隐约透着霸气。最重要的是我本就是先设计祥云才切出相应形状,玉石上的花色都在他们最适合的位置。”
溯嘴硬:“这块玉石的中水色都很好,不许要个过于在意色的位置。”
虽说嘴里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瞪着那一抹棕黄色,黄灿灿的黄翡,这一抹色是真的绝了。
忽而溯想到了什么,立马用若陀提供的专用水把刚刚自己画出来的两朵祥云洗掉,再次下笔。
这一次,栩栩如生的龙尾显现在眼前。
那一抹黄色,恰恰对应了摩拉克斯的尾巴,而卷曲起来的祥云尾毛,更是因为颜色比尾巴浅,层次分明,这一截尾巴就跟活过来了一样。
若陀龙王轻轻吸气:“你这么画倒是适合。不过,直接把摩拉克斯的尾巴放上去,真的没问题?”
溯抬头,脸上堆着笑:“那就是你需要考虑的事的。”
若陀龙王:?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是他需要考虑的事了?
溯的话义正辞严:“这是若陀你送给我的礼物,而且还是你自己让我画的。现在我画出来了,剩下的自然就交给你了。”
他很是珍重地把手中的小块玉料放到若陀龙王手心:“我期待你的成品。”
若陀龙王看着溯回到他自己的位置,再次打开那一打病例,开始填写,好像真的已经把一切要求交代清楚,把剩下的事交给他来处理。
若陀龙王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把这玩意放到摩拉克斯跟前,都不等他说明情况摩拉克斯就把这几近完美的玉石给毁了。
想让那家伙答应把他尾巴的形象雕琢在这块玉石上,简直白日做梦。
觉得不可行的若陀龙王上前:“要不我也不雕了,把两面打磨抛光,直接给你弄成双面光滑的无事牌。这料子难得,正因为难得,接近完美,什么都不雕更能体现它本身的美。”
溯点头,在若陀龙王高兴的时候又说:“切出来的应该不止这一块,其他料子上可以雕这一截尾巴。”
若陀龙王笑容直接消失:“逗我玩呢?”
溯笑着:“行啦,你不觉得我设计的真的很适合这枚玉石吗?就跟先设计了再把玉石切割出来一样。就去问问,万一摩拉克斯同意了呢。”
关于溯依照玉石花色设计这一截尾巴的成果,若陀龙王还真没法否定,哪怕现在并未雕琢,哪怕只是黑色的墨水轻轻勾勒,但不能否认他已经想到成品,甚至具体到龙鳞上个的色彩是多么写实。
然而,也正是因为写实才让若陀龙王觉得不行。
若陀龙王:“还是换个吧。”
溯头扭到一边:“先去问。”
若陀龙王看着他,沉默半响:“行吧。”
在溯看过来的时候他诚实开口:“我其实也很期待成品。如果它真的能成为成品。”
若陀龙王把这块毛货收起来,拿出切割下来的其他部分。
“还有这些,正好你在,你看看要弄什么,我先把它们弄出来。”
溯一看,发现竟是还有不少,目测还能再做三四块。
他直接挥手:“你自己看着来。反正我只要那块龙尾祥云无事牌。”
若陀龙王嚷了句:“你怎么这么轴呢!”
这件事上溯就是轴,既然没法拥有毛茸茸的尾巴,那拥有那一朵祥云尾巴的挂件挂着,勉强也能接受。
溯甚至在思考要不要去养只毛茸茸的动物,猫狗兔子,亦或者山间少见,在原来的世界绝对很刑的动物。
最好毛软一些,又不容易掉毛的。
一想到掉毛溯的积极性就下降,略微郁闷的同时也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依旧没有家,一直在北大陆游历,不管养什么都得带在身边,不保证能照顾好。
对生命负责那是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没有那个能力还是不要去承担那份责任。
若陀龙王原本还纠结着,想要跟他说什么,最后发现他已经把注意力都放在病例上,只能打消念头。
孕妇的事可是很重要,关乎至少两条生命,还有可能牵连两个家庭。
若陀龙王可不会在正事上犯浑。
这一路回璃月港倒是相当顺利,即便因为直觉溯曾经绕道,却也很快绕回去,虽说中间耽误了不少时间,但依旧到了璃月港。
到达璃月港第一件事,跟若陀龙王告别,去往医馆。
烧伤病人已经全部出院,溯现在要去的是自己的办公室,寻找李大夫给他留下来的烧伤病人的病例。
虽说最准确的情况必然需要他亲眼所见,但从病例中也能看出大概。
溯需要确定哪些人的恢复可能不尽人意,需要他重新想办法。
不论什么伤害都有可能留下后遗症,而烧伤的后遗症是相当可怕的存在。
溯要杜绝那些病人因为烧伤日常生活受到阻碍。
溯的到来让红玉很是惊讶,惊讶之后是狂喜,她小跑到溯跟前,问好,寒暄。
溯只是简单应了两句,根本不需要提醒,转了方向就跟她去了妇产科。
有个十周的产妇出现很严重的妊娠反应,吃什么吐什么,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没用,现在孕妇的情况很危险,脸色蜡黄,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就出事了。
红玉:“各种开胃,安抚,调理的方法都试过,甚至是一些偏方我们也允许孕妇家属私下使用,但还是没办法。”
溯眉头一皱:“如果真的危害到孕妇的身体,那只能放弃这个孩子。”
他无法说明基因等问题,没法告诉他们有些基因的结合确实不行,更没法跟她们说一些孕妇某一次怀孕确实危险,可能会出现因为孕反死亡的情况。
因为无法解释,他只能用最冰冷的话语说出结果。
红玉抿嘴:“我们已经跟孕妇和孕妇家属提了这件事,但孕妇情况特殊,孕妇和孕妇家属都要保孩子。”
看向红玉,听出她的迟疑的溯询问:“什么特殊情况比孕妇的性命更重要?”
红玉叹息:“孕妇的丈夫一个多月前在前线牺牲,他丈夫的哥哥和弟弟也都因为战争死亡,没有留下后代。孕妇体内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下一代。”
溯微微垂眸,片刻之后说:“我先看看情况。不过我还是那个也意见,为了孕妇着想,最好的办法是放弃这个孩子。”
遗腹子。
唯一的下一代。
这两个情况压在孕妇身上,也许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是否真的想拼命留下这个孩子。
溯的到来让孕妇和孕妇家属眼前一亮,老夫妇那双已经浑浊麻木眼睛竟是恢复了清明。
“溯先生!”
“溯先生来了!”
“溯先生。”病床上的孕妇看着溯,热泪盈眶。
溯没有理会两位老者,而是来到病床前:“我得先检查你的情况,冒犯了。”
征得同意后开始检查,主要是孕妇自己的情况,没有超声机器,他就算是想要检查胎儿的情况也束手无措。
这种时候红玉他们的把脉更为可靠。
给孕妇检查的时候溯的眉头狠狠皱起,他看着孕妇的脸,去检查她的眼睛,心底叹息一声。
他说:“这个孩子,可能留不住。”
孕妇的脸刷地一下白了,两位老者直接给溯跪下,求他帮忙保住孩子。
溯没看老者,而是对红玉说:“把家属先带出去。”
红玉微怔,最后听话地把两位老者请了出去。
略微强硬,但这是执行溯交代的任务的唯一方法。
孕妇看着溯,哪怕关上病房的门依旧能听到外边公公婆婆的哀求声,她瞬间湿了眼眶。
“仙人,真的没办法了吗?”
溯拉过凳子,坐在边上:“我先跟你说说你的情况。现在你什么东西都不吃下,这个世界也没办法打营养针,但你体内的胎儿不会因为你吃不下东西就放弃争夺你体内的营养。所以现在你的身体很虚弱,哪怕像现在这样卧床休息,勉力保胎,你可能也活不到小孩出生的时候。”
溯用冷静而冷酷的声音说:“你死了,胎儿也活不了。”
泪水终于滑落,孕妇的声音带着哭腔:“真的没有办法吗?”
溯看着她:“哪怕有九成的概率一尸两命,你也要冒险?”
孕妇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才两个多月,没什么感觉,但她身体的不适让她知道这个孩子就在体内。
对于溯的询问,她的回答是肯定的:“是的,哪怕只有一成的把握,哪怕接下来的七个多月我都要住在这里,我也会留下这个孩子。”
‘值得吗?’三个字最终还是被溯咽了回去,把孕妇和小孩放在天秤上的时候,他会偏向于孕妇,但如果是孕妇自己做了选择,他也会尊重孕妇的选择。
溯伸出手:“我给你号个脉。”
孕妇一听连忙把手伸出去,略微紧张。
溯是不会号脉的,此时说号脉不过是为了给孕妇注入新生之息。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救眼前的人,除了新生之息,溯想不到其他。
到底有没有用溯并不清楚,但上次新生之息能够给大出血的产妇带来希望,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号脉之后,溯无视孕妇紧张的神情。
他只是点头:“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孕妇心底是失望的,不过还是点头,应声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比刚刚舒服多了,胸口的郁结似乎散了一些。
打开门,溯这才把视线放在两位老者身上。
他又看向一直守在外边的红玉:“你照顾孕妇,有什么情况立刻叫我。”
“两位老人家,关于你们媳妇的事我需要跟你们好好说说,到我办公室来。”
老夫妻连忙应声好。
溯的办公室偶尔会有人打扫,倒是能谈事。
溯让他们坐下,然后说:“抱歉,我刚回璃月港,这里没有水。”
孕妇婆婆连忙摆手:“溯先生不用客气。”
孕妇公公忍不住:“溯先生找我们是要说玲珑的情况吗?求求溯先生,一定要保住孩子,那孩子不仅仅是我们的命根子,也是玲珑的命。”
溯略微有些意外:“怎么说?”
老夫妻对视一眼,最终是孕妇婆婆开口。
“哎,玲珑,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死了爹妈,之前嫁过人,但嫁过去没多久,丈夫一家子都死了,所有人都说她命格孤煞,靠近谁谁就会死。那孩子最后也想不开,要投河自尽,是我二儿子路过救了他。”
“老二是个好人,他不信那些命,跟玲珑互通心意后结了婚,没想到老二一个多月前在战场上牺牲了。”
“村子里的人更信了玲珑命格孤煞的传言,要把玲珑赶出村子。”
“我们没办法,只能在村外给玲珑搭了个睡觉的棚子,每天给她送饭。不过几天就发现玲珑怀孕了。这本是喜事,但玲珑害喜太严重,什么都吃不下,村子里的大夫不敢看,去了其他村子找大夫也没办法改善她的情况,最后只能来璃月港,为的就是找溯先生。”
“溯先生,玲珑觉得老二的死是因为她命格孤煞,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念想,所以一定要保下来啊。”
说了这么多都是关于媳妇的事,儿子的死老人家也没有一句埋怨,好似并不把那位名为玲珑的孕妇命格孤煞的传言放在心上。
不仅如此,哪怕他们想要留下孩子确实有私心,但更多的,是害怕如果孩子没能生下来,孕妇玲珑会承受不足。
刚刚被拉出地狱,见到了阳光。
如果再次坠入地狱,那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溯:“我没法跟你们保证什么,我只能说孕妇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如果真的要留下孩子,她只能一直住在医馆。而且,即便住在医馆也不能保证孩子能够顺利出生。”
溯:“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原本要说的话现在想想也不适合再提。如此一来,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如果真到了我觉得必须要保住孕妇的紧急时刻,我会直接出手流掉孩子。”
“这是我作为大夫的判断,不强求你们理解,但希望你们不要阻止。”
孕妇公公颔首:“我们明白的。大人更重要。”
孕妇婆婆点头:“是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两位老人离开后,溯没有第一时间做事,而是盯着窗外。
医院是最容易见证悲欢离合的地方,而妇产科,是家长里短的聚集地。
溯见过各式各样的产妇家属,但这对老夫妻让他心底震撼。
溯给摩拉克斯写了信,他想竭尽全力努力一次。
第076章
不过摩拉克斯肯定了他们的研究,现在他们依旧还在努力。
这次来璃月港,摩拉克斯第一时间找到医馆,溯的办公室。
没人,因为知道溯找自己的缘由,摩拉克斯去往妇产科住院部。
溯就在那里,三人病房里只有一个孕妇,不过里边还有两位老人,应当是家属。
摩拉克斯看到溯在给孕妇把脉,因为见得多了,也真的练过,哪怕对号脉一事依旧不通,却也能唬人。
摩拉克斯知道他在做什么,毕竟新生之息正从他手指源源不断地输入孕妇体内。
那在应达体内被绞杀,属于破坏属性的力量,在孕妇身体里却异常柔和,如同春雨滋润大地,细润无声。
就跟上次大出血的产妇一样。
溯的新生之息的对孕产妇有奇效。
也有可能,对身体里没有奇异力量的人有治疗的效果。
不过是片刻,孕妇的脸色竟是好了不少。
死气褪,生气起,好似打了一场胜仗。
溯跟孕妇和孕妇家属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也说明她的情况特殊,如果有大夫过来,要记得让他们把脉,以防他不在的时候出什么问题,这才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眼没人的地方,但溯知道摩拉克斯应当也看着自己,微微勾起嘴角,往办公室走去。
还没等他坐下,办公室的门就被关上,摩拉克斯也在此时现身。
溯头也不抬:“刚收到我写的信不久吧?速度还挺快。”
摩拉克斯走过去:“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溯坐下:“刚刚你应该看到了,我的新生之息有没有用?”
“有。”摩拉克斯给了肯定的答案:“那位夫人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溯松口气:“那就好。”至少不是无用功。
不过他也知道,这肯定不是注入一次新生之息就能解决的困难。
他说:“虽说这次有用,但不能保证能时长,我需要你帮忙看看新生之息多久会从她体内消失。”
摩拉克斯明白他的意思:“只要一消失你就重新注入。”
溯点头:“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没有静脉注射,她的孕反太严重,什么都吃不下去,没有新生之息吊着就活不下去了。”
“我倒是能配合几天,但,你确定吗?如果必须你不时注入新生之息,也就是说可能在她生产之前你都得留在医馆。”
溯笑了笑:“没事,就想努力一次。”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带着疑惑的语气开口:“我记得,你一切都是以产妇为先,我以为你会直接让孕妇放弃这个孩子。”
溯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叹息:“没办法,这个孩子特殊,孕妇也特殊。”
溯把玲珑的事告知摩拉克斯,摩拉克斯心底也只剩下叹息。
溯:“而且,当时她叫我仙人。”
摩拉克斯石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溯笑着问:“刚刚你看出她有什么不同的吗?”
摩拉克斯摇头:“没有看出来什么。”
溯点头:“对,我也没看出什么,她就跟普通人一样。”
摩拉克斯提出可能性:“兴许是猜到的。”
溯却是反驳:“白衣仙人的标识只有一个白大褂,以及他剖腹取子的能力,但在璃月医馆,不管是白大褂还是剖腹取子的能力都已经有其他人拥有。别的不说,红玉和她手下的两个大夫,他们三也都很符合白衣仙人的形象。而且,仙人这个称呼,是我让红玉带着两位老者出去后她才叫出口。”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是,提醒?威胁?亦或者,请求?”
溯耸肩:“应该都有。但很显然,她可能想通过这个称呼做什么,比如想要保下胎儿。”
溯看着陷入沉思的摩拉克斯,问:“要判断人类和非人类,有什么简单快捷的办法?”
摩拉克斯名表他的意思:“你是说,因为她是非人类,却又要孕育人类的孩子,所以才导致她现在这般情况。”
“只是有这个可能。但有甘雨半人半麒麟的存在,也不能说这个可能性很大。”
摩拉克斯:“不同物种之间想要繁衍确实很难,至少在甘雨之前我们从未见过第二例。甘雨确实有可能成为例子,但我们不能忽略一点,孕育她的是瑞兽,道所偏,运所依,这也有可能成为她能够安然诞生的缘由。”
溯点头:“说的也对,所以还是得看看。”
摩拉克斯:“至于判断她是否非人,一般来说只能等她自己露出马脚,观察力强的人只要看到一丝不对劲,就好像你刚刚说的,她对你的称呼,就有可能成为她非人的佐证。”
溯不死心:“但是当年若陀龙王只是看着我就知道我是夜叉。”
摩拉克斯摇头:“夜叉是不同的。若陀作为璃月前线强大且活跃的战力,对上的夜叉不知凡几。因此,哪怕夜叉们是不同物种受到诅咒成为的新的物种,夜叉之间的相似处他却了如指掌。而且也不是真的能看出来,定然是当时的你露出某些不一样的,属于夜叉的特性,这才让若陀龙王猜楚你是夜叉。”
溯沉吟一声,不再言语。
摩拉克斯:“想要知道她是不是非人,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溯抬眼,看着他:“什么办法?”
摩拉克斯笑了:“去问问就好了。”
摩拉克斯说的问问真的就是问问,他让溯把老夫妻带走,自己去询问孕妇。
没有花费很长时间,溯也只是简单交代老夫妇关于食堂里他嘱咐专门给玲珑开的小灶在哪里取,甚至还没说完摩拉克斯就回来了。
把两位老人打发回去,溯殷切地看向被关上的门。
不等摩拉克斯现身直接询问:“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现身的摩拉克斯点头:“问出来了。”
摩拉克斯缓缓突出两个字:“鸩鸟。”
溯倒吸一口气。
鸩鸟,传说中的毒鸟。
饮鸩止渴中的鸩正是出自这种鸟。
溯以前的认知中,鸩是不存在的,但想想提瓦特的特殊性,那些在他的世界没有记载的物种多如牛毛,而且魔神都见过,鸩鸟这个物种还真有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
溯忍不住问:“那她的那些亲人丈夫”
摩拉克斯摇头:“虽说全身有毒,但她能自己控制。她把所有的毒都收敛,不论是她的养父母还是丈夫都不是因为她的毒死亡。”
溯点头:“这样。”
摩拉克斯:“当然,现在哪怕知道对方已经是非人种,却也不能肯定正是这个导致她,嗯,孕反?这方面严重。”
溯点头:“是这样的。”
摩拉克斯看着他,半晌:“还没回过神来?”
溯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先让我缓缓吧。”
知道传说中的毒鸟真的存在,而这毒鸟还在跟人类孕育生命,溯三观都受到冲击。
他忍不住问了声:“既然非人种和人类能孕育新的生命,那魔神是不是也能生子?”
摩拉克斯看着溯,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摇头:“不能。”
没看到失望的眼神,那脸上的好奇甚至更甚。
摩拉克斯听到他再次询问。
“为什么不能?不都是非人种?”
摩拉克斯略微松口气,给他解答:“因为魔神无法创造新的人类,这是规则。”
溯有些意外,不太懂这些规则。
摩拉克斯继续:“甘雨是半人半麟血脉,这能说明人类和非人的血脉都能通过女性孕育生命延续下去。但魔神不同,魔神的诞生不是从某个地方孕育,而是拥有权柄,这才成为真正的魔神。”
溯懂了:“你们的诞生不是来自父母双方,而我是因为梦之魔神夜叉诅咒才成为魔神。归根究底,我是我父母的结合诞生的生命体,而非梦之魔神创造出的生命。”
摩拉克斯点头:“确实如此。”
溯略微遗憾:“如果是这样,那么非人种和人类之间的生殖隔阂确实可能巨大。哪怕形体都能成为人类,但基因是改变不了的。甘雨人类是胎生,麒麟也是胎生,再加上麒麟是瑞兽,甘雨顺利出生应当是不可复制的。而鸟类是蛋生,与人类的生产本就不同,这才应该是玲珑孕反严重的最主要原因。”
母体的身体越健康,孕反越严重,这皆是因为在母体看来胎儿是外来物品,是需要排除的存在。
鸩鸟玲珑的身体素质绝对过关,因此才会对胎儿有这么大的反应。
哪怕玲珑的意识想要留下孩子,她的身体却不允许。
同时,母体的子宫也是母体的最后一道保障。
如果胎儿对母体有影响,子宫会像每个月来月经一样竭尽全力把胎儿连同子宫内膜一起排出体外。
更重要的是,鸟类子宫是为了补充水分和筑造蛋壳,但人类的胎儿不需要筑造蛋壳,所以子宫内的东西很有可能并不适合胎儿生存。
想要留下这一胎,简直天方夜谭。
现在只是孕反,兴许不久之后就会见红,自然流产可能还算好,就怕因为强行保胎导致胎儿跟母体都严重受损。
这是难办的事。
溯看着摩拉克斯:“你跟玲珑聊天的时候,她对自己这一胎有没有什么看法。”
摩拉克斯摇头:“不专此业不了解内情,虽说她是鸩鸟,但父母双亡是真。而且,她还是幼鸟的时候,父母把力量全部注入她的体内,让她能够化形。那之后她的父母死去,还是孩童的他她被人类收养。关于鸩鸟的一切,不论是习性还是其他,她都不怎么清楚。”
溯沉吟一声:“那就麻烦了。而且我的猜测如果成真,哪怕我有新生之息,她这一胎可能也保不住。”
摩拉克斯:“有什么猜测,可以说出来我们讨论一下。”
溯想了想,用简单易懂的言语把人类和鸟类子宫和胎儿生存方式的不同叙述完毕。
摩拉克斯深切感受到事情的棘手程度。
想要让鸩鸟玲珑诞下这一胎,根本就是在不可能中寻找可能。
溯心底叹息:“亲生父母去世的时候玲珑还小,所以她的三观,长大后所学的知识,更多是往人类靠拢。她会因为人类套上‘命格孤煞’的帽子所困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养父母死后被村民们说‘命格孤煞,害死父母’这样的话定然让她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才会寻死。”
溯看着摩拉克斯:“说起来,哪怕玲珑因为身上有父母的力量,对控制身上的毒这方面很有心得,但她如果死了可就控制不了那些毒。她的丈夫不仅仅救了她,还救了璃月的百姓。”
“摩拉克斯大人对此没有表示吗?”
摩拉克斯看着他的模样,轻笑一声:“确实应该有所表示。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
明明是他把事情强加到摩拉克斯身上,此时他这么乖乖答应,倒是让溯略微不好意思。
“那什么,前线那边呢?”
“璃月人才辈出,而且还有其他仙人夜叉坐镇,我离开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而且,我并非去往哪个未知领域,而是镇守璃月港,如果有问题可以直接传信,去往其他地方支援很方便。”
溯一听,顿时挺直腰杆:“说得对。”
摩拉克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新生之息是你给产妇接生的时候才能获取的力量,如果我没猜错,在知道自己的已经成为魔神,不需要使用新生之息对抗业障之后你就很少去给产妇接生,更多是给孕妇检查。如此一来,你体内的新生之息,够吗?”
这是个问题,溯皱起眉头:“其实我体内的新生之息已经比业障要多,但这段时间确实比较少有新生之息进入身体。不过我现在在医馆,医馆里的产妇不少,而且大多都是快生了才来的住院,勤快一些,应当能供应上。”
摩拉克斯点头:“有解决方法就好。”
溯却是摇头:“最重要的方面我们还是没找到解决方法。”
说着溯看向摩拉克斯:“刚刚你跟玲珑了解情况的时候,新生之息还在吧?”
“在的,跟之前其他跟你一起接生大夫体内的新生之息很快离开不同,你注入玲珑体内的新生之息散落在她身体里,滋养她残破不堪的身体。”
溯叹息一声:“希望能撑久一点。”
只有撑得久,他们才能在出事之前找到解决方法。
摩拉克斯:“目前孕妇的身体暂时没有问题,那先看胎儿这边。你刚刚说玲珑的身体在排斥胎儿,而胎儿正在从玲珑身体里吸取营养。那么,怎么样才能解决这样的情况。”
溯很老实地回答:“很难。玲珑毕竟非人,哪怕她的孩子有一半非人的血脉也肯定争不过她这个母体,现在玲珑虚弱是暂时的,是身体给的要流掉胎儿的征兆。一般这种情况需要保胎,保胎药这东西对胎儿有利,但对母体会有副作用,不能长时间用药物保胎。而且,玲珑这身体已经很脆弱,哪怕有新生之息在给她做修复也不能随意用药。想要找一个能把双方都保下来的方法并不容易,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并且在发现问题的时候立刻解决问题。”
摩拉克斯点头:“也只有这么做了。”
溯忽而想到什么,看着摩拉克斯:“关于玲珑是非人种的身份,以及她命格孤煞的事,你怎么看?”
“璃月有很多非人种,玲珑既然不与璃月为敌,我们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而且鸩鸟难得,如果她能为璃月效力再好不过。”
“至于她命格孤煞的传言。”摩拉克斯微微眯起眼:“兴许,我们应该查一查。”
溯眉头一挑:“查玲珑?”
摩拉克斯点头:“兴许,应该从她出生地开始。”
“既然祝福能获取神通,诅咒能让人不适。如果玲珑身上孤煞的命格来自诅咒,那么解决诅咒即可。”
溯一听,也想到了那个点:“她身体对胎儿的排斥可能不是因为人与非人的结合,而是因为那诅咒。”
对于溯与自己想到一块这件事,摩拉克斯很高兴,但他还是先给溯打预防针:“只是有这个可能。”
“那也是一种可能。”溯很乐观:“哪怕最后不能解决胎儿和身体排斥的问题,能解决命格孤煞的事也好,不是无用功。”
“溯所言甚至。”
摩拉克斯和溯都忙了起来,一个把鸩鸟玲珑的情况传递出去,让人去查玲珑。
一个在医馆,只要有接生的活就往里钻。
空闲的时候还要去看玲珑,确保她体内的新生之息能续上。
没办法,新生之息在她体内只能呆不到三个小时,没了新生之息可是直接损害到身体,或者身体会对胎儿下手,他只能掐着时间去号脉。
如果是有事要忙的时候,他会提前去注新生之息。哪怕是睡觉的时候都不能断,不是一般的累人。
这样的累人还得持续七个多月,如果不是心底那拼一把的信念,溯可能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溯也没有空等摩拉克斯那边的消息,同时也在想其他办法。
因为没法给玲珑吃保胎药,害怕胎儿出什么意外,溯会分一丝新生之息给胎儿,最后让摩拉克斯确认情况。
经由摩拉克斯确认,玲珑子宫内的新生之息没有被玲珑本身的身体吸收,十二个时辰后会消失。
可能是因为玲珑和胎儿如今同在一具身体里,但他们属于两个个体,因为子宫是胎儿舒适区,在那个地方玲珑身体对胎儿无可奈何。
另外一种可能是新生之息不是他们能争夺的存在,只受到溯的驱使。
当然,不管是哪种可能,对他们来说都是好消息。
两位老人不放心玲珑,要在璃月港长期住下,最后被安排到璃月港某个小房子里。
后来老人家也不好意思,虽然天天都会来病房,但会做一些小玩意,然后拿出去卖,付医疗费的同时也交房租。
红玉来报告的时候溯想了想,点头让他们收下,免得老人家担心。
毕竟,不管是在哪里,一些人心底‘没给钱他们不尽心’的想法都有可能会滋生。
溯倒是不担心收下来,最后却没能保住胎儿后会产生什么医闹。
先不提两位老人人品不错,单单是这些摩拉本就属于他们医馆应该收取的范畴,并非昧着良心的钱。
溯唯一担忧的是,一个月过去,胎儿已经14周,但他这边没有任何突破。
三个月以上的胎儿想要流掉,对母体会有很大的损伤,而且胎儿越大损伤越大。
好在溯这边没有突破,但关于鸩鸟玲珑的身世却有了详细报告。
鸩鸟一家原本住在天衡山,她的父母非常恩爱,都开了灵智。
但外边还有一只有了灵智,甚至已经快到化形阶段的鸩鸟觊觎玲珑的母亲,想尽办法破坏他们的家庭。
这破坏不仅仅是平日里的勾引,后来更是恼羞成怒的物理破坏。
快化形的的鸩鸟和只是开灵智的鸩鸟战力天差地别,玲珑父母落败,他们飞回鸟巢,把身体里的力量全部注入玲珑体内,还是雏鸟的玲珑化形,而他们双双殒命。
“玲珑这个名字也不是亲生父母取的,而是捡到玲珑的养父母起的。”
“玲珑说,她对那些事其实记不太清楚,最开始的时候甚至以为那些不过是自己的梦境。是后来发现自己的毒,又变回本体之后,才相信自己并非人类。相信那些已经渐渐模糊的记忆是真实存在的自己的精。”
溯看着摩拉克斯:“那只成年鸩鸟呢?”
摩拉克斯知道他想做什么,摇头:“死了,在发现玲珑母亲的尸体后一头撞到悬崖上。我们从他残存的意识中了解到这一切,之后那一模意识也消失了。不过确实从他的口中知晓是它诅咒了玲珑。如今它的残念消失,诅咒也就散去。”
溯微微垂眸,可惜地‘哦’了一声。
这可惜不仅仅是因为诅咒消失后玲珑依旧没有好转,证明诅咒与玲珑现在的身体情况无关,还因为没有一只成年鸩鸟在一旁,告诉他们鸩鸟的习性。
摩拉克斯:“鸩鸟本就稀少,想要再寻找其他鸩鸟不容易,更不用说要找一只开了灵智并且知晓鸩鸟繁衍情况的鸩鸟。其他人确实也在寻找,但并不能保证能够找到。”
溯点头:“只能想其他办法。”
许久沉默之后,摩拉克斯问。
“当年让魈把你带来璃月,你可有怨言?”
溯诧异地看着摩拉克斯:“什么?”
摩拉克斯又重复一遍,知晓自己没听错的溯无语:“我不是把不满都写在脸上了吗!”
摩拉克斯:“现在呢?”
溯啧了声:“不提。”
都过去了,那是他的黑历史。
第077章
摩拉克斯却在意当年的细节,翻着自己的记忆逐一解析当年溯的反应,一时间二人之间又陷入沉静。
不过因为两人都在想事,倒是没什么尴尬,反而很和谐。
溯把玲珑的情况,所有的难点一一写出来。又把玲珑体内的胎儿可能遇到的麻烦整理,做对比。
问题很多,很乱,很杂,冲突多得人脑壳疼,但溯知道这些事都需要解决。
后来红玉来到办公室叫溯,溯立马跟去产房。
他没有过多参与,甚至只是搭把手后坐在一旁摸鱼,哪怕是产妇宫缩疼得声嘶力竭的喊叫也没能让他从思考中回神。
生产完毕,母子平安,溯走出产房,没搭理任何人。
走着走着却是停了下来,他视线落在没人的地方,眉头微微皱起。
在发现使用隐匿法术的人往外走的时候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最终还是转去办公室。
那不是摩拉克斯,如果是摩拉克斯他绝对会等自己走过去再一起离开。
应该也不是若陀龙王,如果是若陀龙王应当会往自己这边走来,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所以,这个人,应当是会隐匿法术,跟他认识却不怎么熟悉的理水叠山。
理水叠山毕竟是仙人,与其他仙人不同,他会隐匿法术,来的时候自然也会使用,以免被人围观。
不过他来这里,应当是找摩拉克斯的。
溯回到办公室,发现摩拉克斯正在看东西。
他走了过去:“有事要忙?”
摩拉克斯很聪明,再加上理水叠山刚离开不久,很容易就猜到溯应当是发现了。
他摇头:“他们能处理。”
溯沉默半晌,说:“这事其实是我的责任,你如果有事,还是去忙吧。”
摩拉克斯却是笑了:“虽说是非人种,但不管是她还是她的丈夫都是我的子民,我的子民遇到麻烦,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溯看着他,最后说:“随你。”
摩拉克斯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溯正在为这件事心烦,正在想办法解决,既然如此,他就陪着一起解决。
当然,他也不是放着正事不做。就跟今天理水叠山来这里报告情况一般,其他地方和其他事的进展都会以报告的形式出现在他跟前。
摩拉克斯发现比起那些事,溯要处理的这件事更为棘手。
现在新生之息在玲珑身体里只能撑一个时辰,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溯每天不仅仅要忙碌医馆的事,收集新生之息,还要想办法处理各式各样的问题。
而且他们还面临一个更为严重地问题——也许不久之后,新生之息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
这件事在一个月之后发生,溯眉头紧缩,脑袋搁在椅背上,闭着多的双眼是在争取更多休息时间。
摩拉克斯到来,拿了一沓纸张放在溯办公桌前。
他没要求溯睁开眼,而是有事说事。
“还记得之前为了处理业障的时候,我们整理的能够储存新生之息的阵法吗?”
溯猛地睁开,看到摩拉克斯嘴角微微上扬:“也许,我们能够在玲珑身上画一个阵法,在她身上完成新生之息的储存与自动补充。”
溯心底狠狠颤动,他知道摩拉克斯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他觉得这个阵法确实可行,或者可行性很大。
他站了起来:“详细说说?”
详细说来,这也不过是某一瞬间来的灵感。
摩拉克斯在处理璃月事务的时候看到业障封印地的巡逻报告,一切正常。
这是例行报告,也正是因为这份例行报告让他想到他们最初预想的处理业障的方法,自然而然也想到了阵法。
摩拉克斯对阵法进行修改,也跟理水叠山他们一起研究,最后的试验却需要溯来做。
所以,摩拉克斯带着阵法走到溯跟前。
溯听着他说的话,看着被放在办公桌上的纸,视线自然落在最上方那一张画着阵法的纸张上。
“有这么多需要试验的阵法?”
摩拉克斯把那一摞纸摊开,溯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下边虽然也画着阵法,但上边的标注却是‘定时’。
摩拉克斯:“自动补充新生之息就要自动打开‘出口’,我们进行大量探讨,最后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出口封口处的封口会因为力量削弱在某个时间消失,在一刻钟后又会自动封闭,达到不需要启动却定时注入新生之息的效果。”
“封闭出口的力量从阵法本身抽取,所以需要定时对阵法本身的力量进行补充。当然,新生之息也需要补充,所以只是麻烦一些,但却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
溯长出一口气,看着摩拉克斯,笑道:“真是帮大忙了。”
虽说依旧没有找到母体和胎儿平衡的方法,但能够吊着母体和胎儿的生命力就已经是给他们争取时间。
至少解决了目前最大的困境。
摩拉克斯和溯立马去找了玲珑,拉上帘子,还下了阵法,外边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因为摩拉克斯出现的频率比较高,玲珑对他忽而出现已经见怪不怪。
并且她知道,只要帝君出现,那就代表有可能有新的治疗方法。
玲珑一脸希冀:“有办法了吗?”
溯看着明明怀孕已经四个月,肚子却没有一丁点凸起的玲珑。
在对方的注视之下还是冷静地说:“只能说尽力,不能保证能成功。”
虽说心底略微失望,但玲珑还是明事理的。
她长出一口气:“嗯,我会尽力配合。”
仙人为了她时不时就过来,最开始她还不懂仙人的号脉是在给自己注入力量,后来随着频率越来越高,只要仙人一来她就好受一些,久而久之也就察觉了真相,询问过后更是内心感动。
仙人都在努力,她怎么能沮丧,怎么能放弃?
摩拉克斯拿出笔墨:“我们需要在你手臂上画一道符,冒犯了。”
玲珑摇头:“不,没关系的。”
说着她把宽松袖子给撸了上去。
摩拉克斯看着她那恨不得撸到肩膀上,就为了不妨碍他的玲珑,安抚地笑了笑。
“前臂就够了。”
玲珑闹了个大红脸。
摩拉克斯对阵法了如指掌,落笔顺畅,几乎没有停顿。
很快地,储存加自动开口的阵法就出现在玲珑手臂之上。
“这是第一种,需要观察,看看定时设定能否启动自如。”
溯伸出手,在玲珑的注视之下搭在阵法入口处,注入新生之息。
玲珑感受不到那股力量,但能看到原本黑色的墨水变成生机勃勃的绿色。
她瞪大了眼,很是惊奇,也因为这惊奇充满了希望。
这对溯和摩拉克斯来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们要观察的也不是新生之息的储存,而是自动注入机能,不过为了观察,还是需要在这里等一等。
然而,也正是他们并不怎么在意的步骤出了问题。
一直注意那个绿色阵法的玲珑惊叫出声:“帝君!”
本就一直注意那边的溯和摩拉克斯自然也发现了问题,第一时间过去查看。
绿色的阵法正在变淡,溯猛地看向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表情不太好:“阵法失效,新生之息正在往玲珑体内逸散。”
溯脸色一变,立马伸手搭在玲珑另外一只手上,驱使着新生之息送往她的子宫。
往常,溯注入新生之息不是完全充盈玲珑的身体,他当然那知晓身体里多注入新生之息他就不需要频繁过来。
但如果注入新生之息的量太大,玲珑本身就过于强大,很容易就能‘杀死’胎儿,使得胎儿自然流产。
他需要让玲珑的身体强度和胎儿的强度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奈何不了谁的程度。
正是因为一直控制,不管是玲珑还是胎儿一直处于虚弱状态,胎儿的发育更是比普通人的孕期24+偏小。
如今平衡因为阵法被打破,溯需要注入更多新生之息给胎儿,不清楚后期会出现什么连锁反应。
摩拉克斯手搭在他肩膀上:“7:1,可以了。”
溯收回手,脸色并不好。
摩拉克斯:“抱歉。”
溯摇头:“幸好你早就提醒可能会出现泄露的情况,我注入阵法的新生之息只是下一次需要注入的量,不是不能挽救的程度。”
玲珑听明白了,原来这种情况帝君和仙人已经考虑进去,并且做了防御,也知道补救方法,不由得松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没出事。
玲珑心底庆幸着。
摩拉克斯:“现在要确定是什么原因导致新生之息并未在我们设定好的时间才进入玲珑身体。”
溯:“定时阵法?毕竟储存阵法我们以前就经过测试,是没问题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加入了定时阵法,有没有可能跟是两个阵法相冲?”
“可能性不大。两个阵法的作用不同,定时阵法的叠加并未破坏储存阵法的功效,而是有自己的作用。这种情况,更像储存阵法被破坏,玲珑的身体自动吸收新生之息。”
此话一出,摩拉克斯立马有了答案。
他看着玲珑:“你的毒,是否能破坏阵法?”
玲珑懵了下,不过很快就知道帝君在怀疑自己的毒做了什么。
她连忙摇头:“我把毒收敛得很好。”
溯想了想,直接拿出摩拉克斯给自己的那张画好的阵法,在里边注入一丁点的新生之息。
黑色混着绿色的阵法被递到玲珑跟前,溯说:“摸一摸。”
玲珑不明,但玲珑听话,伸手在阵法上摸一摸。
不过是瞬间,阵法里的黑色消失,阵法上的绿色也消失,新生之息被玲珑吸收入体。
玲珑的脸刷地白了。
溯:“看来问题出现在你身上。你的身体能够分解阵法,吸收新生之息。或者你的身体原本的目的就是新生之息,它不过是在清除一切障碍。”
玲珑咬着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控制。”
摩拉克斯直言:“虽说你体内有强大的力量,但因为没有人指导,你并不清楚怎么使用。不如说,你能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完全收敛毒,在人类世界活了那么久就已经不错。不过你身体既然能不顾你的意志破坏储存阵法,吸收阵法内储存的新生之息,那就说明你体内的力量并不容易控制。要让你在短时间内学会控制力量并不现实。”
听着这话,玲珑的脸更白了。
溯已经开始想办法:“那就找玲珑的力量破坏不了的东西作为容器?阵法这东西,只要能‘画’出来并且启动,那就足够了,对吧?”
摩拉克斯反驳:“理是这么个理,但是忘记了,你的新生之息很强,不是一般地强。”
溯听出了什么,看着摩拉克斯:“你有了想法?”
摩拉克斯点头,他说:“还记得当年救应达时的情况吗?我能肯定够我的力量不会被玲珑的力量破坏,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用神力绘制阵法,然后把新生之息注入阵法内。”
“好想法!”溯笑了:“还是摩拉克斯反应快。”
玲珑微怔,不由得抬眼看向帝君,发现帝君对这个称呼并没有任何反应,好似理所当然。
她又看向仙人,发现仙人对这个称呼也很自然,好似他已经呼唤无数次。
玲珑想到夫君对帝君的称赞,那明明只是在军营,在战场上见过帝君几面的夫君,对帝君的评价一直是强大,宽厚,仁爱,哪怕心中有畏惧也是对神明的敬重。
她又想到自己调查自己身份时,在外调查到的那些古碑。最为古老的一些碑文里,不论‘摩拉克斯’还是‘摩拉克斯大人’的字眼都有出现。
那些村子有些曾经隶属于别的魔神,但也有从头到尾都是帝君的子民的村子。
所以,以前的帝君与人类的相处应当处于一个平等状态,很是和谐,这才让这位仙人保留了这样的称呼。
帝君是一位宽厚英明的君主。
摩拉克斯看向玲珑:“我们再试一次。”
玲珑点头,心底感叹,真是一位温柔的神明。
比一些弱小的人类还要温和。
摩拉克斯这次没有沾墨水,而是直接拿着笔在玲珑前臂开始绘画。
摩拉克斯特意让自己的力量呈现出颜色,跟他的眼睛一样石珀色。
他解释:“上次应达的事给我提了个醒,为了以防其他人出现问题,需要那样的方法,我就想了办法让神力显行,以方便后期你注入新生之息。”
溯点头:“嗯,挺好的,挺方便。”
哪怕现在这神力不是注入玲珑体内,而是在外边,能用其他方法标识输入口,但这样一眼能看到确实方便。
溯伸出手,注入新生之息的时候摩拉克斯提醒:“少注入一些。”
溯点头,很快收手了。
这次他们等了比较久时间,但结果却让他们大惊失色。
摩拉克斯神力构造的阵法,光芒变弱了。
不仅如此,阵法周围还呈现了一股诡异的紫色,紫得发黑。
玲珑额头冒出汗水:“是毒,怎么会?怎么控制不了?”
多次尝试无果后,她茫然地抬头,看向帝君。
溯上前,搭在阵法出口处,把新生之息收了回来。
刚刚就已经因为阵法失误让玲珑身体里的新生之息出现失衡,哪怕这次的新生之息量很少,最好也不要被她的身体吸收。
新生之息消失,玲珑恢复了对毒的控制,阵法四周的毒消失无踪。
她抿嘴,眼眶泛红,眼中蓄满泪水。
没了主意的溯看向摩拉克斯,发现他在沉思之中。
溯没有出声打扰,拍拍玲珑的肩膀以示安慰。
摩拉克斯把他的动作收在眼底,石珀色的眼睛忽而放大。
“害了你们一家的鸩鸟对你进行命格孤煞的诅咒,你的父母却给了你祝福。”
摩拉克斯的话让溯和玲珑不由得看向他。
他说:“按理说,鸩鸟的毒并不容易控制,但化成人形,但还不能算得上记事的你却能收敛全身毒,没有误伤任何一个人,这本身就很怪异。所以,控制你全身的毒的可能不是你自己,而是你身上的,来自你父母给予的祝福。”
“他们的祝福兴许并不是让你操控毒素,而是其他更为广泛的,为你好的概念。但这个主题只对你,不包括你的孩子。”
“所以,在发现你体内的胎儿对你产生威胁的时候,祝福会想办法排除这个威胁。溯给你注入新生之息的量由他控制,他很小心地维持你体内的平衡。但现在阵法放在你前臂,它发现可以解决你身体里麻烦的方法,自然竭尽全力,不顾你的意愿也要达到目标。”
“不论那是墨水,还是魔神的神力,在它看来都是阻碍。”
摩拉克斯:“就在刚刚,我的神力,在你父母的爱面前,略逊一筹。”
这句话含有安慰,毕竟摩拉克斯并未出多大的力,只是普普通通地构建一个阵法,给溯的新生之息筑造容器。
那是祝福啊。
溯想到自己身上的神通,他的神通,何尝不是来自祝福?
如果不是若陀龙王的告知,如果不是摩拉克斯的点破,兴许他和玲珑都傻傻的不知道那些力量的来源。
不过他或许比玲珑要好一些,因为他至少知晓某些东西是力量,哪怕他不能控制。
玲珑听到帝君的又哭又笑,那里边有多少是因为感受到父母的爱?亦或者此时她的情绪,全是因为父母的爱?
当然,这份爱感受之后,又会陷入自责,为她无法保住自己的孩子的自责。
溯还算平静,因为他是医生,他经常能地把自己从情绪中分离出来。
他问:“之前我没有询问是因为觉得新生之息应当能够让你的身体和你体内的胎儿保持平衡,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你的身体将会越来越强大,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哪怕你的孩子也有你的一半血脉,但胎儿很有可能争不过你自己的身体。现在附着你身上的诅咒消失,你不再是命格孤煞之人,而是拥有祝福,父母之爱的鸩鸟。那么,这个孩子,你还要留吗?”
玲珑僵住了。
最后,溯和摩拉克斯离开病房。
他们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坐在外边的椅子上。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祝福的事,自然也就知晓玲珑体内如今有个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炸都不奇怪。
两人都套上隐匿法术,为的正是商量一下。
溯:“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摩拉克斯:“这种事,不应该是你见得比较多?”
溯一听,笑了:“说的也是。”
片刻后,他又说:“不过遇到这样的选择,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决定。就好像检查出有先天问题的时候,一些家属会选择让他们结束在还未降生的时候。但也有人会选择搏一搏,搏那微小的健康可能。有些人赌赢了,有些人赌输了,而输赢带给他们的是天差地别的境遇。”
摩拉克斯大概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说:“玲珑的情况不同,如今不是孩子的问题,而是她自己是否要冒险。”
原本就是要回避这个问题的溯没回应。
摩拉克斯:“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问题不在孩子身上,所以玲珑可能更倾向于把孩子留下,用自己的命去赌那一丝希望。”
溯垂眸,低声:“值得吗?”
这一声这值得询问摩拉克斯,也询问自己,还询问那个他刚出生,甚至刚刚睁开眼,根本没有任何记忆的时候见过一面的人。
摩拉克斯沉思片刻,说道:“值与不值,要看看待这个问题的人的心中的那杆秤,别人的秤,别人的筹码,于她而言不重要。”
“不过,如果她选择生下来,那就说明她已经做好承担一切风险的准备。”
“哪怕她知道秤的一边是自己的生命,但却心甘情愿地承受失去生命为代价。”
“我想,至少在做决定的那一刻,她是不后悔的。”
溯看着摩拉克斯,低声:“至少做决定的那一刻,不后悔,吗?”
摩拉克斯从刚刚就已经察觉溯情绪上的不对,不过因为不知缘由,不敢询问,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给了自己的见解。
如今看来,他的答案对溯来说好像不坏。
看着这样的溯,再联想他们刚刚的话题,摩拉克斯自然而然把事情往溯身上他套。
也就是说,这件事,这个选择曾经发生在溯和他的母亲身上,既然溯在这里,那就说明他母亲选择让他活着。
病房的门忽而被打开,溯和摩拉克斯往门口看去,玲珑竟是已经下床,站在门口。
她脸上的坚定,让他们都猜到她的决定。
溯站了起来:“我出生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后悔。”
那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合照就是证明。
溯现身,跟着玲珑一起再次进入病房。
第078章
在人类世界是个普通的女性,一个不大不小公司的职员。
产检并非一路绿灯,在做四维的时心脏看到强光斑,后期又经历了无创检查,低风险的报告让她松口气,把溯留了下来。
其实这一切都算是产检的时候常遇到的问题,不是什么大事,预产期前他母亲各式各样的疼,也都在孕晚期常见的反应中。
但是就这样‘正常’的情况下,生了他之后大出血,没能抢救回来。
溯看过刚出生的他跟母亲的合照,脑袋贴着脑袋,他半睁着眼没什么表情,母亲睁着眼笑。
当时的溯,看不到母亲,记忆里也没有那些场景。
那张照片,是他跟母亲唯一的合照。
不论其他人说什么,但留下他的时候,母亲没有后悔。生下他的时候,母亲也没有后悔。
所以,对于玲珑决定再搏一把他并未出声反对。
哪怕往后胎儿越大,没能保住的时候对她伤害越大,他也只是把这一切风险告诉她,。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是我的孩子,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溯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刚刚布好防窃听阵法的摩拉克斯提醒:“这是以命相搏。”
玲珑眼睛又红了:“我知道。但是让我放弃,我做不到。”
溯想了想,说道:“目前暂时没有办法设定新生之息的定时注入,而且根据你身体的情况,我们不难猜测新生之息和你体内的祝福之力对抗应该没多少胜算。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玲珑咬紧下唇:“我知道。”
她那模样,好像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溯忽而就觉得她现在的想法应当是,能把这个孩子留在身体里多久就留多久。
老婆婆的话再次在耳边浮现,溯真切感受到了,是玲珑需要这个孩子。
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玲珑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溯:“你身体里有祝福之力,而且很强大,这就说明之前对你身体的判断可以推翻。当胎儿威胁到你的身体的时候,祝福之力会想尽办法给你弥补亏空,抵抗一切对你有害的东西。”
“也就是说,保胎药等一切保胎手段其实能用在你身体里。”
“所以,我在想,我撤掉你体内的新生之息,看看祝福之力能否修补你那支离破碎的身体。这样一来我能全力保住胎儿,寻求与你体内的祝福之力的平衡点,达到让胎儿在你身体好好生长的结果。”
玲珑是真的看到希望:“可以试试!”
溯再次提醒:“很危险的。我不确定撤去新生之息后你的身体是否会遭遇冲击。”
玲珑却是笑笑:“我愿意一试。”
当事人愿意试,溯自然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让玲珑躺在床上,手指搭在对方手腕上,然后开始驱使她体内的新生之息。
如果不是之前阵法失误导致玲珑意外吸取了新生之息,可能这些新生之息就已经被完全消耗。
他没有抽取出体外,而是把新生之息往子宫方向引导,要滋养胎儿。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兴许是知道他的意图,往常对他驱使新生之息完全没有反应的祝福之力开始跟他抢夺新生之息,这是意料之外的事。
溯微微眯起眼,放弃驱使。
玲珑略微紧张:“已经好了吗?”
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溯摇头,把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这可又是一个坏消息。
摩拉克斯:“这样一来就麻烦了。”
他看向玲珑:“为今之计只能直接把新生之息直接输入子宫供养胎儿,但新生之息必须要要有东西护送,避免被抢夺。我的神力应当能提供一段时间的保护,但那也只是一段时间,你体内的祝福之力依旧会对我的力量进行消耗。”
溯:“跟应达那次一样?”
摩拉克斯点头:“嗯,跟那次一样。”
溯想了想,摇头:“有点困难。”
摩拉克斯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玲珑体内的祝福之力之前没有任何动作,应当确实是害怕被你发现,所以才默许那些新生之息注入子宫滋养胎儿。而现在,他们不会让任何对子宫有益的力量进入,所以会发动更为迅猛的攻击。”
“但,哪怕它确实有灵性,会伪装,能蛰伏,但他们已经从暗处转到明处。虽说他们确实能消耗我的神力,但给你搭建一个临时的通道是可以的。”
溯抿嘴:“但是这样一来你就要困在璃月,哪里都不能去了。”
摩拉克斯回答:“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
溯一想,觉得他说得对。
如果眼前的问题没解决,他的设想并不能实现,那一切都是空谈。
溯:“开始吧。”
摩拉克斯看向玲珑:“需要你配合,如果可以,尽量压制体内的力量。如果做不到也没关系,一切交给我们。”
原本略微紧张的玲珑听到他这么说,放松了些许,随之坚定地点头。
摩拉克斯的神力之所以能够毫无阻碍地进入应达身体里,是因为应达对体内力量的控制力,以及与帝君的契约。
她的身体,她的力量,对摩拉克斯很熟悉。
或者说,她百分之百信任摩拉克斯。
但是玲珑不一样,玲珑虽然是摩拉克斯的子民,但也只是子民。
她的力量大多来源于她父母,而临死前对她的祝福的力量只是一股拥有不让玲珑死亡的信念的存在,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意识。
因此,它在摩拉克斯神力注入玲珑体内的时候就开始预支对抗。
那一瞬间,摩拉克斯皱起眉头。
玲珑当然知道自己控制力量失败,也察觉到帝君给予自己帮助的时候受到了阻碍,此时的她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她那再次红起来的眼眶,溯啧了声:“知道新生之息对玲珑有益,所以之前我注入力量的时候畅通无阻。为了骗取更多新生之息,甚至让我把新生之息注入子宫。摩拉克斯,这力量真的跟你说的那样只是信念,没有意识吗?”
摩拉克斯直接来了一句:“那,你的蛊惑技能有意识吗?”
溯微怔,这一瞬间也反应过来玲珑这股一切为她的力量不就跟他的蛊惑技能一样属于被动技能,并不好控制。
他看向玲珑:“你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吗?”
玲珑摇头,她什么都感受不到,她只会控毒。
失望是自然的,但溯知道玲珑不过十几岁,跟自己是不一样的。
摩拉克斯:“不论如何,先把一部分新生之息注入。”
溯觉得有道理,点头,搭上摩拉克斯流出来的注入口。
新生之息很快注入,直通子宫,然而也不过是一会他就察觉不对劲,通道中间开口了。
新生之息溢出,被掠夺殆尽。
溯收手,看向摩拉克斯,很是诚恳地问:“它真的没意识?”
这也太聪明了吧!
摩拉克斯连接自己的神力后知道情况,叹息一声。
大面积的攻击确实是缓慢侵蚀,但对某个点攻击却是迅速突破,这股祝福之力确实聪明。
现在的情况是,胎儿提供新生之息都会遇到困难。
没得到回应的溯也没在意,说:“算了,你一边补充神力,修复通道,我一边注入足够的新生之息,这样一来至少能保证这些新生之息能成为供养的力量。”
摩拉克斯:“暂时只能如此。”
溯的手再次搭在注入口,往刚刚被修复好的通道注入新生之息。
摩拉克斯的手覆盖而上,溯的手下意识缩了缩,却被对方紧紧握住。
摩拉克斯的手上都是茧子,溯能清晰感受到。
而且不仅仅是手心给他的触感,甚至连温度都不同。
他是魔神之躯,体温比较高,明显能感觉摩拉克斯的体温比自己低那么一点。
因为自己身体里是火元素?溯的脑子里东想西想,有点乱七八糟。
摩拉克斯没说什么,只是把他正在注入新生之息的手牢牢握住。
他的手大一点,不过也不能完全覆盖。
当然,也不需要完全覆盖。
神力倾泻,很快就感觉到那股力量对通道的攻击。
微微眯起眼,摩拉克斯迅速填补神力,不让通道出现破损。
这次新生之息顺利充盈子宫,子宫是母体生孩子的最后一道保障,现在却也是胎儿在玲珑身体里的最后一道保障。
那想让胎儿流产的力量没法突破子宫,只是围绕在外,不敢更进一步。
溯小声提醒:“可以了。”
摩拉克斯微顿,‘嗯’了一声,收回手。
收回的手垂在身侧,轻轻握紧。
溯松口气,看向玲珑:“按理说,只要胎儿有新生之息供养,大概率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但胎儿的营养更多是由你来提供,所以我们也不能保证你体内的祝福之力会不会有其他举动。”
他也没有只说坏消息:“当然,目前来看,那股力量没法冲破子宫的防御,至少目前来说是安全的。”
玲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也就是说,我身体里其实也有能保护孩子的力量。”
溯想想,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玲珑眼中满是希冀:“所以我也是有保护孩子的力量的。那我是不是也能对孩子进行祝福,让他安然在我身体里长大,平安诞生?”
溯一怔,看向玲珑的时眼中的震惊怎么都掩饰不了。
玲珑激动:“是可以的吧。我其实不弱的,既然我的身体能够给孩子一道保障,那我的灵魂,我的意识,我的信念,同样能给他一道保障,对吧!”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缓缓开口:“任何人都能赐予祝福。”
任何人都能赐予祝福,但不是所有的祝福都会成为强大的力量。
一些祝福只是口头上让被祝福的人心情舒坦些许,一些祝福则是会产生别的效果,比如溯的蛊惑,以及玲珑对抗摩拉克斯神力那般的力量。
摩拉克斯告诉玲珑,她父母对她的祝福,更有可能只是一种期盼,期盼她能安全成长,期盼她的生命不受威胁。
这种期盼在大多数父母身上都具备,但真正拥有强大效果的,却没几个。
“祝福之力就跟神之眼一样神秘。愿望足够热烈的时候,神明投下的目光成为神之眼,但天下有足够热烈愿望的人多如牛毛,神之眼却依旧是罕见的存在。祝福之力,同样如此。”
“我只能说,你可以试着祝福自己的孩子,但哪怕是出自我口的祝福,也不一定能保证让他安然无恙地诞生于世。”
玲珑摸着肚子,说:“我要试试,我想保下这条小生命,就跟我的父母保下我一样。”
摩拉克斯莞尔:“那,就试试吧。”
总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溯忽而开口:“甘雨,在璃月港吗?”
摩拉克斯立刻明白他的想法:“虽说她的战力确实不错,但毕竟还是个孩童,我可以让她从前线回来,陪着玲珑一地度过这次难关。”
玲珑茫然地看着他们,明显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
溯:“那就让她回来吧。”
他甚至没有说什么‘如果甘雨不忙,前线不需要她’这样的话,而是直接就说要人回来。
这对溯来说,很怪异。
溯柔声开口:“现在保护你孩子的新生之息很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消耗,当然我会一直呆在医馆,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立刻让人通知我,随时待命。”
玲珑点头:“劳烦仙人。”
溯笑了笑:“还是叫我溯先生吧,这样一来在你公婆跟前也不需要改口。”
玲珑很是乖巧:“溯先生。”
摩拉克斯忽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来,玲珑是怎么看出溯就是传说中的白衣仙人?”
玲珑脸颊微微红润,因为曾经因为这件事被帝君单独问话,她略微不好意思。
她说:“当时‘仙人’二字真的是脱口而出,但后来也觉得合理。溯先生或许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位大夫,她说她会的很多东西是白衣仙人无偿教导,对仙人有很高的赞赏。后来我又听说了璃月港有一位有名的溯先生,医术卓越,是很多孕妇的福星。又有人说,正是因为白衣仙人镇守先生璃月港医馆,才让医馆成了如今的模样。”
“以前我曾经问过别人,璃月港医馆的溯先生是不是就是白衣仙人,但很奇怪,从来没有人有这方面的联想,反而是说璃月港医馆,负责孕妇的任何一位大夫都有可能是白衣仙人。我却没有那个感觉,而是觉得溯先生就是白衣仙人。”
“这次脱口而出的‘仙人’二字,大概只是因为以前有过这样的想法,而很巧,我的猜测是对的。”
玲珑不好意思说当时虽然是脱口而出,但说出来后自己也有想要依仗知晓这件事,让白衣仙人想办法的念头。
在医馆住了那么久,她越来越了解这位仙人,为当时的自己生出那般想法很是羞愤。
摩拉克斯:“其他人之所以没有那个想法,是我们按溯的要求,在对医馆进行宣传的时候稍加运作,给了溯并非白衣仙人的暗示。虽说没有使用太多力量,但只要‘溯并非白衣仙人’这个信息传递出去,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成了别人下意识的想法。当然,这样做法并非万无一失,如你这般的非人种,大多不会被这个暗示干扰。”
玲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摩拉克斯:“关于这件事,还是希望你能保密。人们只需要知道璃月港医馆有白衣仙人帮助,但不需要知道白衣仙人就是溯,以免给他带来困扰。”
玲珑想到帝君每次过来都是处于隐身,不让人发现的状态,直到给自己查看的时候才现身,自然知晓缘由。
她郑重点头:“我会保密的。”
溯:“折腾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累了,好好休息吧。”
玲珑一听就知道他们要离开,连忙询问:“那,关于祝福的事?”
玲珑不知道该怎么祝福,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他们,希望他们能指导。
摩拉克斯看穿她的想法,说:“关于如何祝福,如何让祝福生效,很抱歉,我和溯都不清楚。但是,心之所向,必将抵达。你只要给孩子最为诚心的保护,就足够了。”
玲珑抿嘴,最终,点头。
溯和摩拉克斯离开。
出阵法那一刹那摩拉克斯给自己套上隐匿法术,然后跟着溯一起回办公室。
很巧,在路上碰到即将生产的产妇,溯去换了衣服就跟去产房。
摩拉克斯没有跟着,而是自己先回了溯的办公室。
溯没在意,只是沉默地为接生做准备。
摩拉克斯进门之后就把门关上,他没有坐在往常自己坐的椅子上,而是到办公桌内侧,坐到溯的位置。
他没做什么,就那么坐着,然后静静的看看桌面,看看这间办公室,在思考溯坐在这里的时候想些什么。
想了之后又觉得自己的做法略微可笑,他可是知道溯的忙碌程度,又怎么可能真的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浪费时间?
哪怕是遇到烦心事,他依旧会找事做,好似那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这次,也是如此。
摩拉克斯根据溯对玲珑的情况猜测,溯应该有一位很爱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可能曾经遭遇玲珑类似的情况,最后选择让他活下来。
那么,他的母亲还活着吗?
是已经离开,然后他觉得自己不应过活着,亦或者是还活着,却为曾经的决定后悔?
摩拉克斯知道这完全是两个方向的猜测,但不由自主地往这两个方向推断。
他想更了解溯一点,却也不敢逾越半分。
因为刚刚的溯,情绪太过不对劲。
摩拉克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三个小时后,一脸疲惫的溯回了办公室。
开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视线落在办公桌后,自己的椅子上。
他没立刻出声,而是理智地关上门:“你还在啊。”
摩拉克斯现身:“有些疲惫,在这里休息一会。”
溯点头:“也是,刚刚玲珑那边其实你出力最多,我就输入新生之息,没做什么。”
摩拉克斯对此却是摇头:“你调动那么多新生之息,出的力也不少。”
溯没要回自己的位置,而是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交谈的欲望不高,刚刚说的那些话好像就是为了结束这次交谈。
最后他看向窗外,没再吭声。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越界。
他甚至直接点明:“玲珑,是否让你想起了你的母亲?”
溯微顿,收回视线,落在摩拉克斯身上。
他的表情其实没什么变化,隐藏得很好,这让摩拉克斯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
然而溯却是点头:“嗯,是的。”
摩拉克斯微微放松:“所以你不会干预玲珑的选择。”
溯却是笑了:“不干预玲珑的选择是因为我是医生,我有责任让她了解一切风险,但我尊重她的决定。”
摩拉克斯这么回:“当年,给你母亲检查的大夫应当也是如此。”
溯诧异于摩拉克斯这样的回答,然而思考这句话的深意,却是笑得更深了。
溯说:“嗯,很理性,很负责。”
他缓缓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关于母亲的事。
从那个男人口中知道的母亲,都是温柔,美好的。
而就是因为她的温柔,她才没有再睁开眼。
溯是妇产科医生,知晓一切的概率,更是知道当年他的出生其实很顺利,是后期出了问题才导致大出血。
但是,那个男人那句——如果没有你,她就不会死,把他死死定在原罪的位置。
因为这是无法辩驳的一句话。
孕妇虽然需要去医院,但她们从不是病人,她们身上的所有不适都是因为怀孕,如果没有怀孕她们就是健康的人。
所以,她们不是生病,只是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而他的母亲,如果没有孕育他这条生命,那就不会死在手术台上。
这个事实让溯无法再为自己辩驳,哪怕知晓一切都是母亲选择的结果,他依旧会陷入深深的内疚之中。
那个男人的控诉和心底的内疚一直折磨着他,哪怕成为夜叉,成为魔神之后,依旧没有消失。
直到几个小时前,摩拉克斯的一句话点醒了他。
他的母亲从未后悔孕育他,不论是产检的时候,还是死亡之前。
溯说:“我也是在她的期盼中降临,兴许身上也有来自她的祝福。”
摩拉克斯毫不迟疑地点头:“你是对的。”
溯轻笑一声。
他知道这是安慰,他也知道这件事无法求证,但他更知道这是母亲的选择。
既然他是选择的结果,那就带着期盼和祝福好好活着。
第079章
溯只是提了两声,摩拉克斯没让位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把视线再次投向窗外,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当然不是去饭店,而是去医馆食堂。
溯给摩拉克斯上了个伪装,两人正大光明地坐在食堂。
摩拉克斯要了不少吃的,连同溯点的菜一起付了摩拉。
坐下之后,他说:“食堂的饭菜有变花样吗?”
溯这才想起摩拉克斯虽然经常来医馆,但并不是一直呆在医馆里,这是这段时间他第一次在医馆用餐。
想了想,他说:“还行。花样都在菜单上,蔬菜是时令蔬菜,其他的都没什么改变。”
“而且医馆的饭,怎么说呢,保证营养,尽量照顾到不同病人就好,其他不需要太过于讲究。”
摩拉克斯闻言点头,这是认同这句话。
他又问:“小厨房呢?”
说到这溯倒是乐了:“小厨房的生意挺好,给玲珑开小灶还得另外请个厨师。”
摩拉克斯:“不是你自己贴摩拉吧?”
溯自然摇头:“我又不傻。而且别忘了,虽说玲珑这一胎不一定能保得住,但如果真能保下来最少也有七个月。一个需要这长时间注意饮食的病人,医馆需要特殊照顾,自然也需要给出应对方案。”
摩拉克斯闻言点头,看来还是很满意的。
他又说:“这里毕竟是医馆,小厨房原本是为了应付那些特殊饮食需求的病人,后来却成了有钱病人的专属。小厨房是需要的,但也需要把特殊病人的小灶给规划出来。得做个详细方案。”
溯吃着饭:“那可不关我的事。”
摩拉克斯看着溯那不想沾事的模样,点头:“确实。”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饭后,溯再次去往玲珑病房。
老夫妇也在,溯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些情况,确认她这边没什么意外后离开。
回了办公室,摩拉克斯这才现身。
他问:“新生之息情况如何?”
摩拉克斯在椅子上坐下:“消耗程度比预想中的要少,如果以这个速度,至少能撑七八个时辰。这么看来,不再需要同时给母体和胎儿一起供应新生之息,你的消耗会少很多。”
溯点头,随之感叹:“这么一看,玲珑体内的祝福之力还真是聪明,竟然能想到这样的方法尽可能地获取我的新生之息。”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溯看着他这模样,笑道:“所以,之前该不会是你判断出错,那股力量其实是有意识的吧”
摩拉克斯这次没有再肯定地下结论:“兴许。”
摩拉克斯:“不过,如果那股力量真的有意识,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确实如此。”溯眉头皱起:“毕竟那股力量要的是玲珑生命不受威胁,但胎儿只要还留在玲珑体内,玲珑就一直会受到生命的威胁。玲珑本身又无法控制力量,还真是个无解的题。”
摩拉克斯:“慢慢想,终究会有想到办法的时候。”
“说得也是,急不来。”
这么说着溯伸了个懒腰:“我可是好久没有好好睡觉了。不管怎么说,事情发展到这样的情况,哪怕是更凶险也不能改变我今晚能睡个好觉的事实。”
“倒也是如此。”摩拉克斯说:“你好好休息,不用去跟玲珑打招呼,我会想办法把情况告诉她。”
溯对摩拉克斯很是信任,也不问他用什么办法,很是开心地整理桌面,然后说了句谢了。
晚餐吃得不算撑,也因为着实有点累,溯没有散步消食的打算,回去洗漱就睡觉。
因为太困,根本不需要考虑能不能睡着的问题,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摩拉克斯则有事要忙。
先是把甘雨从前线中撤离,但她撤离就需要有人顶上去,自然要重新布防。
好在璃月人才辈出,甘雨原本负责的也不是太大的事,更多是做为一个吉祥物,换防倒是容易。
接下来需要弄的,则是一些必须他过目的文件。
哪怕留在璃月港,哪怕现在暂时不需要过于警惕奥赛尔,但他要处理的事,依旧很多。
好在现在的摩拉克斯已经渐渐能够处理好这些事,习惯之后处理这些问题已经成为本能,甚至问题一出现脑子就自动运转,想出不下三个处理方法,再挑选出最适合的一个。
就跟肩膀上璃月的重担慢慢增加,所以习惯了一样。
原本在归终身上的担子,也已经移交到他身上,并且能够很好完成。
摩拉克斯再也没有遗憾。
哪怕偶尔还会想起归终,哪怕依旧怀念马科修斯人形模样,但他知道,一切的付出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想明白这些,哪怕是磨损,对他也无可奈何。
跟甘雨一起回来的,是若陀龙王。
若陀龙王说:“路上碰巧遇到,削月筑阳那家伙也真是,竟然让甘雨一个人回来。”
甘雨温柔却坚定地反驳:“我一个人也可以,不需要在我身上耗费兵力。”
若陀龙王坚持:“那可怎么行。哪怕你是非人种,哪怕你的冰很厉害,但你确实没有成年,还是我们璃月的重要战力,怎么能把你置于危险之地!”
摩拉克斯提醒:“矛盾了。”
既然是重要战力,又怎么需要分兵力来保护?
如果真让一队千岩军跟着甘雨,最后谁保护谁还真不一定。
他把视线落甘雨身上:“辛苦了。”
小姑娘连忙摇头:“不辛苦,全凭帝君吩咐!”
若陀龙王双手环胸,不再说什么,毕竟他护送人回来的目的其实也不纯。
摩拉克斯:“这次把你调回来,其实是想让你帮忙给照顾一个人。”
“照顾,一个人?”
肉嘟嘟的小姑娘眼中略微茫然,虽然她一直说自己能照顾自己,但不论是留云借风还是其他仙人,他们都觉得自己是需要照顾的人,而现在帝君竟然让她去照顾人?
难道说,帝君比其他仙人夜叉们更早认同自己已经长大,能够独挡一见面了?
小姑娘眼神顿时坚定:“我会把人照顾好!”
摩拉克斯对她积极很是欣慰:“好,那你去医馆,找溯报到,一切配合他的安排。”
甘雨点头:“我这就去!”
若陀龙王目送她离开,咋舌:“刚回来就让她干活,摩拉克斯,至于吗?”
摩拉克斯:“情况特殊,紧急,她越早过去越好。”
若陀龙王一听来了兴趣:“就是上次你让他们查的,那只怀孕的鸩鸟?”
摩拉克斯目光一凉:“她名玲珑。”
若陀龙王面色一肃:“抱歉。”
“你不应该跟我道歉。”
若陀龙王很聪明:“对,我应该对那位名为玲珑的鸩鸟,因为我的不尊重,道歉。”
虽说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若陀龙王依旧震惊。
以往他不是没有因为嘴里的话不经过脑子惹了摩拉克斯,但只有这次他觉的摩拉克斯给他施了很大的压。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那眼神却重得好像要把他压下去。
这个玲珑,难道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
若陀龙王已经在思考这个玲珑是否是某方面强大的存在,竟然能让摩拉克斯动怒至此。
可惜,哪怕是后期与玲珑接触,因为没有与溯谈心,不知溯的经历,更因为并不心疼溯,他很难真切感受到那份名为母爱的重量。
那是后话,此时的若陀龙王转向正事。
“其实今天回来也有其他事,必须跟你当面商量。”
摩拉克斯颔首,示意他继续。
若陀龙王视线一飘,不怎么敢看他,不过话还是说出口了。
“我之前送溯一块原石,他说要弄个无事牌。虽说料子挺好的,素面的无事牌也很不错,但他说想在上边加上一抹祥云。”
若陀龙王送给溯一块他自己珍藏的原石的事,摩拉克斯是知道的。
他点头:“挺好。”
不论是无事牌还是雕琢祥云,都挺好。
若陀龙王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说:“但是那家伙看上了你的尾巴,要雕你尾巴上的祥云。后来画上去发现不好看,就把你的尾巴也画上去了。他说,要尾巴和祥云一起雕。”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若陀龙王略微小心地看向好友,发现他如同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若陀龙王立马抱怨:“我就说他异想天开,不管是我还是其他玉雕师,见过你本体的模样也不敢真的把你的形象雕琢出来。那可是本体,不是你的化形,以前就不说了,现在她们甚至不敢直视,也就溯那家伙敢说这样的话。”
说着若陀龙王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不过溯那家伙挺坚持的,要说服他放弃可不容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反正你们比较熟。”
摩拉克斯回了一句:“好。”
若陀龙王差点蹦起来,不过也因为害怕摩拉克斯反悔,这就准备要离开。
他说:“你赶紧去跟他说,然后让他另外画图案给我。”
若陀龙王刚转身走两步,就听到摩拉克斯的话。
“我说,好,可以在给他的牌子上雕琢我的龙尾。”
这一瞬间若陀龙王以为自己幻听。
他回过头,大手放在耳后:“什么?”
摩拉克斯看着他:“我说,可以在那块给他佩戴的牌子上,雕琢我的龙尾祥云。”
若陀龙王:
不是,他是不是没睡醒,还是赶路累了,或者演讲画了太大的大饼,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若陀龙王晕乎乎地往医馆走,如果不是太多人给他行注目礼他可能还没能回神。
立马套上隐匿法术,稍微恢复了神智的若陀龙王以最快的速度往溯的办公室赶。
嗯,扑空了。
此时的溯已经带着甘雨来到玲珑这里。
他不会防窃听阵法,但甘雨会。
肉嘟嘟的甘雨不甚熟练,但最后还是成功启动阵法,三人都松口气。
溯介绍身边看起来十来岁的小女孩:“这是甘雨。嗯,她是能给你带来好运的人。”
玲珑却是盯着甘雨水蓝色头发后的角:“仙人。”
甘雨摆手:“虽说我确实有一半仙人血脉,但另外一半是人类血脉。以我目前的能力,担不上仙人的称呼。”
溯却是说:“谦虚了。”别说甘雨战力确实不错,哪怕只是因为她的血脉她都能被成为仙人。
玲珑却是兴奋起来:“仙人只有一半的人类血脉?那不是,跟我的孩子一样?”
她摸了摸肚子,兴许是因为知道这一胎艰难,甚至还不能保证保得住,原本的兴奋渐渐褪去,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柔和。
甘雨:“溯先生跟我说了,我大概了解你的情况。不过我能做的不多,甚至不能保证真的能有效果。但玲珑姐姐放心,这段时间我会一直跟着。”
玲珑抬眼,看着甘雨:“刚刚,溯先生说你能带来好运?”
甘雨点头:“是的,我有一半瑞兽血脉,虽说只有一半,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化险为夷。”
玲珑眼中迸发光芒:“那可真是太好了!”
溯看着她们,声音放缓:“不管是祝福还是好运,都是不可控的,我们只是在尽人事。当然,并不是说把甘雨带过来后我就会放手,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祝福上,我依旧会想办法,竭尽全力帮你保下这个孩子。”
玲珑看着溯,点头:“谢谢溯先生。”
溯摆手:“应该了。”
他看着甘雨:“这段时间需要你跟玲珑住一起。虽说如此,但病床不能让你占了,所以只能委屈你睡陪护床。”
甘雨摇头:“不委屈。”
溯点头,又说:“也因为你睡陪护床,晚上的时候只有你照顾玲珑,你能承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甘雨面色严肃地点头:“我会努力完成这次任务。”
溯忍不住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甘雨确实立马捂住,不让他动弹。
甘雨红着脸:“角,不要碰到角!”
溯微怔,收回手:“抱歉。”
红着脸的甘雨摇头,表达没事。
溯看着她这模样,忽而就问:“你们仙兽的角,很敏感吗?”
甘雨红着脸,点头:“大多时候都是。不过拥有最坚硬的角的移霄导天只有某个部位比较敏感。”
溯是真的意外,他以为这些有角的仙兽们的角其实就跟一些普通的有角动物一样,大多只有幼崽时期有触感,稍微大一点就会变成角质化产物。
当然,听到甘雨那句解释的时候也会在想,是不是因为甘雨还未成年,所以不像移霄导天的角那般没有太多触感。
但,这念头刚刚冒出就因为再次想起当时摩拉克斯化形时的情景打消。
摩拉克斯没让他摸角,哪怕他冒犯地触摸他的脸,他的五官,甚至是龙鳞,都没被阻止,唯独要摸到龙角的时候被叫停。
所以,摩拉克斯的角应该也是敏感的。
甘雨偷偷抬头,发现溯先生的视线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略微松口气。
其实也不是真的不能碰,只是一下下,是没关系的。
不过,现在再跟溯先生说这个,好像也不太好?
甘雨自己在纠结,溯也在沉思,一时间竟是意外和谐。
玲珑看看溯,又看看甘雨,原本因为祝福毫无进展而烦闷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虽然是她的事,但不是她自己孤军奋战。
明明只是大夫,但尽责的溯先生还请来了帝君。
最后甚至不止是帝君,还调动了其他仙人。
如果说养父母让她真切感受到家的温暖,丈夫让她感受到尊敬,公婆让她感受到温柔的支持,那么在璃月医馆她感受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善意。
玲珑喜欢这里,喜欢璃月。
溯把甘雨留在病房,自己回办公室。
不得不说,甘雨来了之后他是真的放心不少。
心灵慰藉是很重要的,哪怕甘雨只有一半的瑞兽血脉,但她的存在着实让溯放松下来。
至少她的存在提高了化险为夷的几率。
推开门的溯立马察觉办公室里有人,不确定是谁,毕竟从甘雨那已经知晓去各个村子演讲的若陀龙王跟着一起回来了。
关上门,立马看到隐匿法术撤掉的若陀龙王。
其实也没多意外,他知道这家伙肯定会来找自己,而且是很快会过来。
溯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好久不见,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若陀龙王压着桌子站起来:“就那样吧。我来找你是为了无事牌的事。”
开门见山,倒是略微让溯意外。
溯抬眼:“雕好了?”
若陀龙王个嘴角一抽:“没。”
溯‘哦’了声,开始整理玲珑的情况。
若陀龙王看他这样一掌压在病例上:“你好好听我说话!”
溯靠向椅背,看着若陀龙王,点头:“嗯,你说。”
这态度让若陀龙王很是不得劲。
当然,说还是要说的。
若陀龙王:“刚刚我问了摩拉克斯,他同意你画他的龙尾作为无事牌另外一面了。”
溯看着若陀龙王,那张平静的脸说出的话却是不怎么平静:“所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你甚至刚刚才询问摩拉克斯关于龙尾的事?”
事情过去多久了?
耽误了多长时间了?
现在才问?
如果早就询问,应该已经雕刻完成了吧!
虽说回来璃月港后一直忙碌玲珑的事导致他根本没有想起无事牌一事,但他终究还是觉得若陀龙王这家伙的效率太慢了!
怪不得那么久才把料子给切出来,原来就是这么磨蹭的!
若陀龙王对他的态度很不满:“你这什么话?那可是摩拉克斯,是璃月敬重的魔神,是战场上”
看到溯交叉示意他暂停的手,若陀龙王只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溯:“行了,随便你,总之给我弄好就行。”
若陀龙王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任劳任怨的长工,没拿摩拉白白干活,还被主家嫌弃的那种。偏偏这活还是他自己要干,想扔都不好意思扔,哪哪都不爽。
当然,虽然不爽,但若陀龙王还是会认命干活。
为了防止溯对他不耐烦,若陀龙王决定把所有的话都憋回去,包括剩下的料子的事。
当时可是他亲口说了让自己处理,怎么处理都是他说了算,以后溯要是不满意也给憋着,别吭声!
这样思考之下,压在心上的不爽散去,若陀龙王又高兴了。
他看着溯:“今晚一起去吃饭?我听说你已经好久没离开医馆,医馆食堂应该吃腻了吧?走,我请客。”
溯直接拒绝:“没空。”
若陀龙王不信:“晚饭的时间也抽不出来?”
溯想了想,觉得直接说‘跟你去其实没意思’太过于伤人,于是拉玲珑做挡箭牌。
“玲珑的情况特殊,除了我谁也处理不了,非必要我不能离开医馆。”
若陀龙王不满:“这个玲珑到底什么身份,不管是你还是摩拉克斯,甚至是其他仙人夜叉,怎么一个个的,都围着他她做事?她很强吗?”
溯想到鸩鸟的毒,也想到那能侵蚀突破摩拉克斯神力的祝福之力,点头:“很强。”
若陀龙王挺直了腰杆:“我去会会她。”
“别别别!”反应过来的溯连忙拦住他:“玲珑可是孕妇,而且还是胎像不稳的孕妇,你现在去找她打架,是存心不想让她孩子活吗!”
若陀龙王:“这么大一顶帽子可别扣我头上。”
回答得快,但溯的话若陀龙王还是听进去了。
他没再胡搅蛮缠,而是放弃溯去找自己另外一个朋友。
出来找溯的时候忘记跟他说一起吃饭,也不知道现在的摩拉克斯吃过了吗?
要是吃过了,就他一个人吃饭,那多孤单!
若陀龙王害怕自己赶不上摩拉克斯吃饭的时间,连忙加快脚步。
若陀龙王赶到摩拉克斯办公处的时候,摩拉克斯正准备出门,他连忙把人叫住。
摩拉克斯停下:“正好要找你。”
若陀龙王眉头一挑,忘记吃饭的事:“什么事?”
摩拉克斯:“我记得,你给溯的原石其实不小,应当不止切下一块牌子。”
若陀龙王点头:“当然不止一块。不过摩拉克斯,你需要玉石?我这里还有不少,既然给了溯,给你一块也是应该的。你要自己挑吗?”
摩拉克斯却是摇头:“不,我不要其他原石。我要跟溯那块无事牌的同块料子,最好能跟他的牌子凑成一对。若陀,这个能做到吧?”
若陀龙王抹了把脸:“能。但是,你要做什么?”
摩拉克斯:“单有龙尾怎么行?我要在同块料子的另一块牌子上雕琢龙头龙身。”
若陀龙王惊愕没能回过神来。
摩拉克斯却再次语出惊人:“或者,都由我来雕琢?”
第080章
若陀龙王:“不了吧,不论其他方面你再怎么优秀,但这个你真不在行。”
他甚至用上以下理由:“这次可不是料子难得的问题,你本体本就不好雕琢,还是由更擅长这方面的我来弄比较好。”
摩拉克斯听了这样的话,一时间难以抉择。
若陀龙王再接再厉:“你知道的,溯原本只是想要你尾巴的祥云形状,但那个形状太简单,越简单越考验雕工,不然雕琢出来的东西真的不尽人意。”
看好友表情略微松动,若陀龙王来了一句:“你总不想溯拿到之后因为雕工不满意并不佩戴吧。”
这一句直接定下结局,只见摩拉克斯点头:“行,由你雕刻。”
若陀龙王松口气,之后后却越想越不对,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上赶着做白工。
心底倒吸一口气,若陀龙王觉得自己肯定是跟溯那家伙待久了才染上了这样的毛病!
不过想想,这毕竟是好友,其实也没什么,吧?
这一瞬间,若陀龙王好像理解溯打白工的心态了。
摩拉克斯要看剩下的原石,这段时间若陀龙王一直在纠结怎么跟他说关于龙尾的事,还真没动剩下的料子,也就给他拿了出来。
看着剩下的料子,摩拉克斯很快有了决定。
“切一块一样的,切下来后我来绘制。”
若陀龙王看着他比划的地方,眉头一皱:“我之前跟溯说过,剩下的能弄三四块。”
虽说这三四块比溯的那块小很多,但被摩拉克斯这么一弄,真不好处理。
摩拉克斯却是轻飘飘一句:“那就跟溯说,这是把我的龙尾形象雕琢上去需要的报酬。他会同意的。”
若陀龙王当然知道溯会同意,不如说溯根本没在意剩下的料子能做什么。
或者说,一开始溯就忘记了这块料子。
后期他想要的是摩拉克斯的龙尾图案,如果是这样的交换条件,同意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不过
若陀龙王看着好友:“我这里有很多好的料子,分辨原石你是会的,可以挑一块,不用这么欺负溯吧?”
摩拉克斯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一眼,让若陀龙王嗅到不对劲。
他靠近:“你这家伙,不安好心。”
摩拉克斯:“你觉得我怎么不安好心?”
若陀龙王眉头皱起,面色渐渐严肃。
他看着好友,眼中有不赞同:“溯对我们,对整个璃月的印象越来越好,这次的玉石也是我主动给他,你可不能用玉石设下计谋。”
‘警告’过后是安慰:“放心,他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摩拉克斯:
看着好友的模样,若陀龙王微怔,猜错了?
但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要同一块原料?
不对,等等,同一块原料,同样大小,甚至合起来雕琢的是一条完整的龙。
若陀龙王一脸吃惊地看着好友,满脸的不可置信。
摩拉克斯回视,知晓他已经猜到真相,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吗?”
各种念头在心中百转千回,许久之后若陀龙王才说:“不,这是很正常的事。”
喜欢上溯,是很正常的事。
哪怕那是摩拉克斯。
只不过,若陀龙王对这件事依旧没法第一时间接受。
他看着摩拉克斯,面露纠结,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着实让摩拉克斯看不过眼。
他说:“有什么话就说,不说就好好憋着。”
若陀龙王长出一口气:“行吧,那我就直说了。溯确实很优秀,但他很不好掌控。当然,就跟我刚刚说的那样,他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但想要他成为你的伴侣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顿了片刻,他再次补充:“是真的不容易。”
摩拉克斯看着他:“我知道。”
若陀龙王忍不住:“嗯,你知道,所以你准备了什么,难道就是成对的牌子这类暗搓搓,隐晦的东西?不是我说你,要追就光明正大地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要让所有人都成为你的助力,要让溯自己都认为他应该跟你在一起。”
摩拉克斯不吭声,但他的脸上满是不赞同。
若陀龙王对他的不赞同很是不赞同。
“你不会是想等到打败奥赛尔之后再行动吧?”
若陀龙王不认同:“不行,绝对不行。先不说最后一战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后才会开始,单单是因为某件事就推迟热烈的追求,就是不应该的。”
摩拉克斯微微眯起眼,略微不耐。
若陀龙王却还是说:“而且你想想,打败奥赛尔之后的璃月将会更忙,那个时候要处理的事也是大事,难道你还要因为璃月推迟对溯的追求?”
他拍着好友的肩膀,一脸我都是为你着想的表情:“所以说,要追求就在当下,而是还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热烈的追求,更需要让溯感受到你真心,这样才会答应你。”
摩拉克斯终于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我不否认你的说法没有错,但所有的事,所有的计划,都需要根据事实情况来更改。”
“让我正大光明地对溯表示情爱方面的好感,去追求他?如果溯是普通的魔神,那是可以的。但是,溯并未加入璃月,甚至璃月医馆的溯先生并非白衣仙人,那么你觉得我应该广而告之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对谁有好感?”
“白衣仙人?如果以这名义,那么我对溯的追求确实可能成为美谈,但那样一来要保住溯就是白衣仙人的秘密我就不可能跟溯光明正大地在璃月港行走。”
“对溯表达好感?也不是不行,哪怕在普通人眼中溯只是一个普通的璃月医馆的大夫,但他确实有名气。但你要知道,这个名气绝对不会大于璃月的神明。只要我在外承认对溯有那方面的情感,那么一些没法求到我这里的事就会求到溯那边。那些不敢直视我的目光也会全部落到溯身上,对溯来说将是巨大的困扰。”
“喜爱确实应该在阳光之下展现,也可以热烈张扬,但如果这份喜爱给对方带来的不是益处,而是无休止的烦恼,那么就不是纯粹的喜爱,而是自私。”
若陀龙王被他这长篇大论说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也不是没听进去,仔细思考摩拉克斯说的话,渐渐觉得有道理。
如果感情没能让对方带来好处,甚至还会带来困扰,那么这样的感情确实不应该说出来。
表达喜爱确实很正常,但如果这份喜爱成为负担,那就与喜爱本身相悖。
而且,摩拉克斯刚刚说的那些,他确实没有考虑到。
若陀龙王摸了摸下巴:“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难办。”
摩拉克斯看他已经明白其中道理,略微放心:“不需要你过多操心,只需要把牌子的事弄好即可。”
若陀龙王摆手:“溯说了,剩下的料子交给我处理,我怎么处理都没关系。”
摩拉克斯点头:“行,那就按我说的做。”
若陀龙王看着自己的好友:“行吧,就当我做为你们的好友,给你们送的第一份礼。”
摩拉克斯一听,却是道:“这份礼明明有其他由头,却被你安上了这样的名义。若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若陀龙王啧了声:“行,那我再给你们找找新的礼物。”
他并不想真的吃亏,补充一句:“等你们真的在一起的时候。”
摩拉克斯弯了弯嘴角:“会有那一天。”
会有那一天,但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摩拉克斯不在乎时间到底有多久,毕竟他们有的是时间。
那一天到来之前,所有的经历,都将铺成走向他们在一起的结果的康庄大道。
溯并不知道摩拉克斯和若陀龙王之间的交谈,他依旧呆在医馆,也因为甘雨的存在,让他稍微能沉浸在研究解决玲珑目前困境的办法。
确认玲珑的身体有自保能力后,溯开始给玲珑开保胎的药物。
没办法,他的新生之息虽然能增强胎儿,但那毕竟只是力量,没法提供胎儿的营养,胎儿的发育还是得靠玲珑。在她体内有不想让胎儿生长的力量的情况下,保胎是必须的。
但是保胎只是权宜之计,不可能一直吃保胎的药物,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让溯最为头疼的就是胎生和蛋生的区别,这种生殖隔离相关的东西,他哪怕知道一些也没有深入研究。
而且太过于偏门,哪怕是他所在的世界在这方面的研究也没有那么透彻。
而关于这个问题,最终是玲珑自己解决的。
那是又一个月后的事,普通的某一天,摩拉克斯在构建神力通道的时候忽而发现受到阻碍。
不过这个阻碍只是一瞬,就好像能识别他的神力一般,略微触碰之后就放他的神力通过。
这让摩拉克斯微微眯起眼,看向玲珑。
玲珑却也只是回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溯看得出不对:“怎么了?”
摩拉克斯:“有一股,新的力量。”
看玲珑一脸焦急,摩拉克斯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他说:“恭喜你,不出意外,你已经成功给你的孩子送上了祝福。”
这消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消息。
玲珑成功祝福了体内的孩子,她给自己的孩子铸造了蛋壳,让它成为孩子的第二道保障。
这个‘蛋壳’保护着胎儿,不仅仅能够抵挡危害到胎儿的力量,甚至还能分辨对胎儿有益的东西。
摩拉克斯的神力,溯的新生之息,以及母体提供给胎儿的营养,这些东西都不会受蛋壳阻碍,能够成功通过蛋壳的审核进入内部。
溯跟摩拉克斯感叹:“祝福之力,还真是奇妙。”
不论是玲珑父母对她的祝福,还是玲珑对孩子的祝福。
奇妙得好似它们存在意识,好似她们一直陪伴着孩子。
当然,能够平安诞生,本身就是一种来自为此拼搏的母体的祝福。
玲珑的事解决了,溯也就不需要再镇守医馆。
他拿出烧伤病人的病例,对李大夫整理出来的病例很是满意。
李大夫是懂他的,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放在最上方的正是烧伤最为严重的病人。
那一场爆炸,其实算是控制得不错。
虽说没能炸掉更多海族士兵,但也控制了爆炸范围,没让璃月有太大损失。
要知道当时的奥赛尔正处于盛怒之中,哪怕他第一目的是寻找跋掣,但依旧让他的眷属带着士兵停留在离璃月港很近很近的位置。
那是威胁,也是施压,更是进攻前的排兵布阵。
当时的溯下意识就明白,如果不做点什么,璃月将会陷入可怕的灾难,哪怕奥赛尔不知道璃月港军营里的士兵都是假的,在璃月港的兵力充足的情况下依旧会对璃月发起攻击。
对璃月来说最好的处理方法是给奥赛尔一个震慑人,让他不得不退兵。
而对奥赛尔来说,最好的发展则是先锋部队,也就是留下来的三分之一兵力直攻璃月港,而他则在这段时间内带着人找到跋掣,保护起来,再带着士兵支援先锋部队。
溯不能让先锋部队进攻璃月港,否则他们璃月港的‘空城计’将会失效。
所以,他最大限度地对海族先锋部队进行不可反抗式袭击。
这个袭击得到了璃月想要的结果,却也遗留了一些需要处理的问题。
不论是千岩军,还是璃月港设施。
溯只管烧伤患者,璃月港阵法,陷阱,以及一些设施重新布置,建造的事,根本不去关注。
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关注。
烧伤最严重的是千岩军先锋小队,他们冲在最前面,而队长在队伍最前面,全身百分之四十烧伤。
百分之四十,看似不到一半,但这对烧伤来说是个可怕的数字。
更不论是这个医疗并不算先进,偶尔依靠仙人的提瓦特。
溯看着病例,心底沉重。
植皮的危险先不提,最重要的是扩张术他没有把握。
但是,依病例上写的情况,还有他对这位小队长住院时候的观察,他可能真的会出现后遗症。
烧伤的后遗症很多,最为直观,外人看到的,就是疤痕。
而当事人所感受到的,更多是各种不适。
溯根据病人资料来到小队长住处,站在巷子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就看到小队长坐在门口的椅子那里晒太阳。
他背靠着椅子,后仰,脑袋悬空自然垂落,对脖子的伤口做拉伸。
那个住院时候一直在偷懒的小队长老老实实在拉伸,哪怕看得出来他这个动作其实让他不舒服,但他也没懈怠。
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走了过去。
璃月港是安全的,不过这里毕竟是街道后方的小巷,与街道人来人往不同,这里是商铺的后门,也是他们原住民进家的门,所以来这里的人是有限的。
小队长经受过一些训练,并且还得到表扬,这才得到小队长的职位。
因此,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眸光犀利。
看到是溯的时候松了口气,扬起了笑容。
他甚至保持着那个仰着脑袋的姿势:“溯先生,好久不见。”
溯点头:“好久不见,看你这么努力我也就放心了。”
小队长脸上露出个奇怪的表情:“要是不努力,若陀龙王大人可是直接铁拳伺候。”
说着他忽而笑了:“溯先生就是太温柔了,所以当时的我们才什么都不怕。”
溯不在意地笑笑:“所以现在怕了?”
小队长很诚实地点头:“怕了。”
不仅仅怕若陀龙王,还怕伤口会留下后遗症。
他也不懂当时的在医馆面对溯先生的时候是怎么回事,明明战场上的死亡都不害怕,却因为那些疼痛退缩。
说到这,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溯却是摇头:“不一样。慷慨就义和一直被困扰折磨,是两个完全不一样体验。”
溯认为:“那是决心和毅力的拼搏,下定决心往往是一瞬间的事,但毅力却是长时间的考验。”
他当然知道当时的小队长是什么心态,不过是觉得一直在清理伤口,每一个拉伸动作都让伤口疼痛,不如等到伤口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做拉伸。
就好像现在,他愿意做这些拉伸,而且很乐意。
溯应该感谢当时有个处理寄生虫的事让他去忙,阴差阳错之下监督烧伤病人的人变成若陀龙王,小队长的伤恢复得比他预想中的要好上不少。
小队长对溯的话倒是认同:“若陀龙王大人也是这么说。”
“哦?看来他跟你们聊了不少。”
对于这话,小队长点头了。
经由跟小队长聊天,溯这才知道对他的要求执行最为严谨的人竟然是若陀龙王。
他留下来让这些烧伤病人一个一个按照他的要求执行,亲自监督,少半分钟都不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烧伤病人的恢复都比预想中好不少。
小队长笑着说:“就好像回到了军营,回到了战场,若陀龙王大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畏惧,下意识绷紧了神经,执行每一道命令。”
对此,溯的回答是:“那本就是你们该做的。你们要为自己负责。”
“是啊,是对我们自己负责。”说这话的时候小队长略微叹息,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听到若陀龙王大人对我发号施令。”
溯没法回应。
普通的烧伤其实不影响他们回到军营,再次成为千岩军的一员。
留在后边,若陀龙王亲自监督的这些病人不太一样,他们的烧伤很严重,虽不能说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但平日里的生活还是受到了影响,如此一来就更不可能再次去往战场。
就好像眼前的小队长,他烧伤的部位是脖子和下巴,如果不好好做拉伸,再过一两年,他的抬头的幅度都可能受到影响。
而且其他人,有些伤到了手,手指粘连,有些伤到身子,感染严重,为了让他们活下来用了大量的药,已经不适合再上战场。
因此,听到这样的话,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队长忽而问:“当年璃月港那一战,是溯先生救了璃月港,对吧?”
他好像也不需要溯有回应,而是用感叹的语气说:“那一轮红日,是璃月港的第二轮太阳。”
溯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一声抱歉。
小队长却是笑了:“不用道歉哦。哪怕最开始的我们并不太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知道我们被我们这边的力量误伤,但最浅显的,漩涡之魔神是因为那一轮火红的太阳退兵这件事,我们还是一开始就能看明白。所以,没有人有怨言。”
“后来更不用说,尤其是若陀龙王大人的到来,他偶尔会透露一些关于那场大战的内情,以及漩涡之魔神退兵的详细原因,知晓一切的我们自然明白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不过是让人难受的烧伤,而不是很严重失去的性命,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小队长说:“溯先生,刚刚你说的观点其实不完全对。慷慨就义是真的容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面对死亡的决心。至少当时的我,在看到那么多敌人的时候真的漏了怯。”
“哪怕我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千岩军,哪怕我知道我们的兵力并不比海族的差,但就是那一瞬间,我怕了。”
“像我这样的胆小鬼,既没能下定决心,也没有那个毅力,是不是很失败?”
溯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小队长低低地笑出声:“刚刚说的,想要再听到若陀龙王大人发号施令,并非虚言。不过是想通了,也觉得作为千岩军没能死在战场上,而是在后方,在家里等死,略微有些难受。”
溯:“如果好好恢复,不一定不能重回战场。”
小队长却是沉默片刻,最后摸着自己的脖子和下巴,轻轻摇头。
“哪怕伤的不是手脚,但我我知道我已经拿不起千岩枪。”
“溯先生不要因为我的话难受,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心生不快。不过是若陀龙王大人曾经询问过我们,是否会对那一轮红日产生怨言。”
“怎么可能怨恨呢?那可是救了我们,救了千千万万千岩军,璃月子民的红日。”
“哪怕身上有着不可消除的伤,哪怕这些伤在今后的日子里无时无刻都会彰显他们的存在,但只要活着,就足够了。”
“这是溯先生的功劳,既然来照顾我们的你希望我们能好好活下去,我们自然会带着这份期盼,这份祝福,好好生活。”
离开小巷的溯给自己套上隐匿法术,边走边思考着。
他确实对他们好好活下去这件事抱有期望,也在努力达到这个目的。
所以,这是他对他们的祝福吗?
还是说,不过是因为若陀龙王的开导,让一切郁结消散,他们才会有这般想法,保持好好活着的心态?
但是,这又怎么不能说是若陀龙王对他们的祝福?
毕竟,不管是他还是若陀龙王,都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溯低低地笑出声,那个笑容在脸上越来越大,最后怎么都收不住。
其实很意外,意外于若陀龙王竟然会为他‘辩解’,给那些患者解释当时那一轮红日的缘由,更是让他们完全打开心结,接受了如今的结果。
也是他,让那些他很头疼的烧伤患者们老老实实配合,为他们的恢复添砖加瓦。
明明若陀龙王不算是细心,到他却做了对他有益的事,而那些事他可能永远不会提及。
有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