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摩拉克斯没说什么,视线从他身上收回。

    溯心底啧了一声,总觉得摩拉克斯这家伙好像情绪不稳定,举止偶尔莫名其妙。

    刚刚他语气虽然平静,情感没什么起伏,但那只是不让他抱太大希望,要表达的意思却是明确的。

    现在铜雀和闲云才是更重要的,怎么没看他们,反而看他?

    婴孩的啼哭声唤回溯的神绪,只见闲云抱着刚出生的婴儿递给铜雀,铜雀立马接过,拿去清理。

    溯看向摩拉克斯,只见他睫毛轻颤,最后垂下眼。

    溯心底一沉,猜到结果应当不尽人意。

    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

    溯沉默地上前,跟产妇和产妇家属交代注意事项,之后又跟铜雀和闲云说了声,最后跟着摩拉克斯一起离开。

    摩拉克斯的沉默让溯频频侧目,好在他虽然陷入不明深思,但依旧记得给他们二人身上布置让人忽略他们的法术。

    依旧是沉默地走着,这次因为距离太远,倒是没到码头,摩拉克斯忽而停下。

    溯自然也跟着停下,等待摩拉克斯的言语。

    摩拉克斯:“你之前的计划,是什么。”

    溯:“只是一个有些异想天开的猜测,既然结果不如意,那就不用说了。”

    摩拉克斯却道:“也不算没有收获。”

    这话让溯飞快看向他。

    摩拉克斯:“铜雀身上依旧没有新生之息,但留云借风身上有。”

    “很少,比没入你身体里的少了将近一半,但确实存在。”

    溯有些不敢置信,然而他脸上很快就展现笑容:“所以,我的猜测是对的。”

    摩拉克斯看了他一眼:“我想,你的猜测,应当是与小孩有关。你跟我要人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句要喜欢小孩的,这应该就是重点。”

    溯略微有些得意:“只是偶然间发现铜雀虽然是一位好学生,我所教导的东西他学得也很卖力,但那些并不是他自己喜欢的东西。铜雀说,他战斗力虽然不强,但他还是更喜欢上阵杀敌。兴许这有夜叉天性的影响,但毫无疑问,他只是把跟我学习这件事当成你布置下来的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原来如此。”摩拉克斯若有所思:“铜雀并不愚笨,相反,他很聪明。想来在我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他定然以为是因为我不再强求你留在璃月,所以才让另外一位夜叉跟你学习。而他自认为战斗力不如已应达,其他夜叉与你关系一般,总总因数结合,还是他更适合成为你的学生。”

    因为,时间不够了,真的没有时间再从战场上把其他夜叉叫回来与溯磨合,跟溯学习知识。

    目前呆在璃月港,战斗力是夜叉中最弱的他,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铜雀是这么想的。

    摩拉克斯语气不懂是否蕴含其他复杂情感,只听他说:“本意是为了让他试试能否获取新生之息,却是因为不想让这件事摆在明面上,阴差阳错之下,竟是让他产生那样的想法。”

    他说:“是我的失误。”

    这种承认错误的方式,当时让溯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摩拉克斯注意到他的神态,表情略微松动:“错了就认,世间常理皆是如此。”

    溯却是摇头:“死不认错的,可大有人在。”

    摩拉克斯并不否认那种情况。

    摩拉克斯:“所以,是因为铜雀不喜欢小孩,才没有新生之息到他身上?”

    溯沉吟一声:“首先声明,都是我的推断,是对是错我不能保证。我觉得铜雀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你交代给他的任务,他确实会很好地完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叉本身那杀戮的性子,对新生儿和产妇的感情其实很平淡。也许在他看来,那两条生命并没有你布置的任务重要。注意,我说的任务本身,也就是从我这里学会怎么接生这件事。”

    溯说:“但我不同,身为医者,以患者为先。在我看来产妇的安全高于一切,我内心期待新生儿平安降临,期待产妇安康。稳婆虽然被金钱请来的,但她在意的主体是产妇和孩子,不论她对产妇和孩子是否有怜悯之心,她都知晓产妇和孩子才是她能获取摩拉的主体,所以她对产妇和孩子有真情实感。”

    “闲云喜欢小孩,这点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对于产妇,她也有同理心,会心疼。”

    “白大夫更不用说,身为医者,她的医德比我还要高。”

    “所以,这就是我们跟铜雀的区别。”

    不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在意的是产妇和孩童本身。

    然而因为夜叉本性,铜雀在意的不是人的性命,而是知识。

    其他人可能不了解,但身为夜叉,依旧有医德,却也真切明白自己已经变得恶劣的溯却是真切感受着那种凉薄。

    夜叉为战斗而生,曾经的他们为梦之魔神战斗,现在的铜雀为摩拉克斯的任务努力。

    唯有他,跳出了任务桎梏,哪怕凉薄已经刻入身心,医德却也在苏醒。

    溯说:“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再隐瞒。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铜雀没法做出与夜叉本性相悖的改变,新生之息将会绕道,不会附着与他身上。”

    摩拉克斯提出合理质疑:“当年,我见到你身上的新生之息的时候,你依旧是梦之魔神坐下的夜叉。”

    言外之意,当时的溯还不是现在的溯,是夜叉火,还有夜叉的本性,但新生之息依旧缠绕于他身上。

    他的假设不一定是成立。

    溯倒是没因为他的质疑生气,而是思考了片刻,才开口。

    “摩拉克斯大人是否听说过夜叉诅咒的传言?”

    微顿,摩拉克斯很快猜到他的意思:“夜叉诅咒,是为了濒死的人类能活下去而创造出来的诅咒。”

    溯点头:“是的。这是梦之魔神给予她的子民的爱,说是夜叉诅咒,其实本意应当是对人类夜叉的祝福。”

    溯又说:“最开始,人类夜叉并不会陷入杀戮。癫狂杀戮的开端,是夜叉诅咒真相被知晓,是人类夜叉道德观念的崩塌,是迫无无奈之下,对人类夜叉进行的奴役。”

    溯道:“然而不论是前期还是后期,不上战场的时候,梦之魔神不会对人类夜叉进行操控。而战场之下,大多人类夜叉会恢复人类的本性,这也是当年我为什么能进入璃月给非梦之魔神子民进行剖宫产的原因。”

    摩拉克斯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溯:“也许不仅仅要跟铜雀交谈,应达,魈,等几位夜叉,他们如果想要凭借新生之息对抗体内的魔神之力,也许都得做出一些本性上的改变。”

    璃月的夜叉爱璃月的子民吗?

    这个问题还真没法给出答案。

    他们的恩人是摩拉克斯,契约的任务是保护璃月,由恩情和契约糅杂的情感,是否是爱还真说不准。

    兴许,他们自己也从未想过这件事,心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摩拉克斯应了声:“我会去做。”

    这是答应下来了,溯松口气。

    好歹这两天没白忙活。

    摩拉克斯怎么跟铜雀说的溯并不清楚,第二天早上摩拉克斯带来的消息是,铜雀去了前线。

    溯很是意外,看着给自己探查新生之息的魔神,一时间竟是没能反应过来。

    摩拉克斯:“那是铜雀的意愿,我无权干涉。”

    溯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没能说什么。

    摩拉克斯又道:“魈,伐难,弥怒和浮舍将会在不久之后归来,一同商议这件事。至于谁会留下来,不得而知。铜雀不在的这段时间依旧要劳烦溯先生教导留云借风。”

    最终,溯嗯了声,应了下来。

    教导一个和教导两个没什么区别,只要知识传递下去,只要他编写的册子留下,慢慢研究,总会有结果。

    应达是第三天的时候回来,溯带着她还有白大夫一起制作听诊器。

    闲云对这东西应该挺好奇,不过没有上手,脸上的表情也没过多表示,但却在一旁观望。

    溯觉得有些好笑,教导的声音却是提高了不少,保证闲云能听清。

    听诊器的制作不难,很快他备用的和原本给铜雀的那副就做好了。

    溯把那副给了闲云:“原本是给铜雀的,现在给你更适合。”

    闲云盯着手中的东西,好似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最后轻咳一声:“我会好好研究。”

    溯听过闲云的一些传闻,对她是否拿去拆了并不在意。

    反正所用材料以及制作方法和技巧都已经交给他们,拆了再组装一遍,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当提前熟练了。

    从闲云和铜雀二人为产妇接生那晚后,璃月港顺产的产妇再也没来医馆请人,溯倒是闲了下来。

    这天傍晚,他坐在医馆院子里喝茶,身旁坐着应达。

    应达倒是知道一些内幕:“关于新生之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溯睨了她一眼:“你要学吗?”

    应达想了想,摇头:“我的情况,可能还不如铜雀。”

    别看她现在理智得很,一旦上了战场,不,或者说一旦跟前有人打起来,她的好战因子立刻蠢蠢欲动。

    还未成为夜叉的时候他们是否喜欢战斗已经不记得,但因为夜叉的诅咒他们习惯了战,战斗这件事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溯!

    溯视线从应达身上收回:“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应达抿嘴,略微泄气:“果然瞒不过你。”

    溯微微垂眸,心里道一声果然。

    从之前被自己多次拒绝后依旧不放弃就能看出摩拉克斯不是个轻易放弃之人。

    但摩拉克斯不过是第二天早上就做了决定,甚至还说出尊重铜雀的选择这般的话。

    新生之息可是目前解决夜叉体内的魔神之力最为直接的方法,哪怕铜雀不行,其他夜叉不可能不被摩拉克斯强制压着试一试。

    要知道,哪怕只有一个夜叉能解决问题,摩拉克斯都不应该放弃。

    溯心底已经有了猜测,觉得这肯定与自己有关,否则摩拉克斯不可能不直接说明。

    应达说:“当天晚上有个远一点的孕妇生产,帝君带着闲云和铜雀一起去了,当然不止他们,还有稳婆。生产很顺利,但没有新生之息。”

    指尖微颤,溯心底竟是升起一丝无力,却也只是一丝,很快就被他平抚。

    溯应了声:“这样啊。那确实不需要再浪费时间。”

    没有新生之息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在。

    早已多次见证新生儿诞生的摩拉克斯兴许早就猜到这点,兴许这点才是摩拉克斯没有告之夜叉们他的计划的最根本原因。

    新生之息诞生的核心是他,如果他不在璃月,不参与接生,不论璃月对妇产科的学习有多好,不论是谁接生,都不会有新生之息。

    早已经猜到这点的摩拉克斯是抱着多么微小的希望在进行实验?

    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也许从最开始他就不希望任何人抱有期望,让无望的泡沫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破裂。

    第二天一早,摩拉克斯例行过来探查新生之息。

    溯很自然地把手搭上去,随口一句:“要不要换个方式?”

    摩拉克斯抬眼:“什么方式?”

    溯:“用你的神力攻击我。”

    摩拉克斯脸直接黑了:“作为上过战场的夜叉,你不可能不知道魔神力量的强大。哪怕你是夜叉,在我的手下也过不了几招。”

    “是是是,岩之魔神战无不胜。”溯的话语却依旧那么不着调:“但确实可以试试。”

    溯说:“新生之息在抗的是对我身体有害的魔神之力,你注入神力探查的时候力量太过于温和,没有任何杀意,更没有对我身体有破坏的意图,它们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反应。”

    摩拉克斯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晓这件事有多危险吗?”

    “知道。”溯笑了笑:“算了,我也后悔了。”

    后悔猜到摩拉克斯为星火般的希望付出全力又是去希望后被搅乱心绪,更是在看到摩拉克斯日复一日做无用的探查的时候心软提出建议。

    这可是自己的身体,而且提议是破坏自己的身体,这么疯狂的实验可不是他应该做的。

    其他夜叉能不能处理魔神之力跟他有什么关系?

    摩拉克斯为这件事烦恼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会加入璃月!

    摩拉克斯:“往后这件事,不准再提。”

    溯应了声:“绝对不会有下次。”

    一时的心软。

    出口即后悔。

    还好能后悔。

    闲云是真的聪明,她来了几天就补上铜雀之前的进度。

    溯看着她,又想想白大夫,最终决定把体外胎位倒转术跟她们提一提。

    这事,其实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胎儿提前生产。

    虽说胎位倒转术最佳时间是36,37周,已经是孕晚期,随时都可能生产,但如果是倒转胎位造成的生产,可能会让他们觉得有问题。

    瓜熟落地是根深蒂固的思想,溯没有挑战观念,改变别人思想的想法。

    他的目标很明确,能教教,能上手最好,不能上手只教导她们理论知识。

    终归是她们璃月自己的事,能否接受,最后结果如何,与他无关。

    溯好似又变回那个凉薄状态,不再为璃月的事热血上头。

    当然,该编写的册子,该教导的知识,他并未落下。

    就是没了那份热情。

    摩拉克斯发现了这件事的时候依旧是早上,他照例过来探查溯体内的新生之息的时候。

    不过是偶然发现他话似乎少了,虽说神力探查很是顺利,但能明显察觉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摩拉克斯懂的,勾起他配合的缘由是与他同族的夜叉,是他体内可能可以救同族夜叉的新生之息。

    如果能让夜叉们活下去,他并不介意配合他们做实验。

    前提是,他是自由的。

    帮助夜叉可能会失去自由,他不愿意。

    留给璃月的时间不多了,不过四十天,溯离开璃月之后短时间内定然不会再踏入璃月境内半步。

    那是一种避开‘危害’的本能。

    哪怕他知晓摩拉克斯的承诺可信,却也在知晓自己是新生之息的核心,而新生之息是目前能解决夜叉体内魔神之力的唯一方法的时候产生本能的避让。

    想要让其他夜叉跟溯一样拥有对抗体内魔神之力的方法,除了夜叉们抛开夜叉杀戮的本性,让新生之息有机会附着之外,还需要溯带着他们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接生。

    难产的孕妇在安定的璃月会少很多,但顺产的孕妇在数量上却很有优势。

    既然顺产的新生儿也能提供新生之息,哪怕只是难产出生的新生儿的十分之一,数量上去了,依旧能持平。

    所以,把溯留在璃月,让他成为其他夜叉对抗魔神之力的工具人,可行。

    摩拉克斯垂眸,隐忍住心底那股腾升的烦躁之意。

    收回手,这次他没说什么,只是对溯点点头,起身离开。

    他害怕再不离开,本已经逐渐平稳下来的情绪会再度变得暴躁。

    不能强迫溯,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否则食岩之罚带来的将会是致命的磨损。

    溯没有目送摩拉克斯离开,只是收回手,揉了揉。

    他们交握的地方好似还有温度,神力注入的位置依旧有些许的不适,但更多的不适,来自摩拉克斯本身。

    这段时间变得柔和的魔神似乎又变了回去,渐渐有了他刚来璃月时的样子。

    溯的直觉告诉自己,如今的摩拉克斯很危险,危险得他恨不得立刻逃离。

    还有四十天,不求这四十天能安安稳稳,但求最后能离开。

    溯揉了揉太阳穴,略微头疼。

    摩拉克斯离开后不久,闲云就来了。

    溯想到应达之前说过的话,以及那个出行的时候很是安稳的车子,顿时来了兴趣。

    对于他的询问,闲云倒是没有不耐烦,而且这是她擅长的事,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最后还是溯因为听不太懂分了心才惊觉他们好像把时间浪费,这才把话题拉回正轨。

    四十天的时间,只能用来学习。

    让溯意外的是,摩拉克斯不来了。

    昨天早上还正常探测新生之息,离开的时候也很正常,但第二天却没了影子。

    来的是离开璃月港好几天的若陀龙王。

    若陀注视溯那张脸三秒,随之缓缓移开,不再把视线落到他脸上。

    溯尽量压制心底那立刻逃逃窜的念头,只可惜效果不明显,他的不对劲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

    若陀龙王视线落溯那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摸了摸下巴:“上次我就奇怪了,你对我好像意见很大的样子。”

    溯沉默,他不在意若陀龙王是否记得自己因为几个绝云椒椒被对方追着打了老远的事,他在意的是如果若陀龙王想要探查新生之息他该如何拒绝。

    其他仙人能探查新生之息吗?

    应该不能,先不提应达等夜叉,从璃月建立开始就追随摩拉克斯的闲云也没能感应到新生之息。

    如此说来,虽说加入璃月时间不是最长,但跟着摩拉克斯征战四方,在战场上赫赫有名,好似跟元素龙有关的若陀龙王确实有可能成为摩拉克斯之外能探查新生之息的存在。

    但是唯独若陀龙王,不可以!

    溯没给若陀龙王解惑,而是反问:“新生之息的事,我只答应让摩拉克斯探查。为什么他没来,来的是你?”

    若陀龙王的回答是:“摩拉克斯去前线了。”

    溯沉默地盯着他,一脸防备。

    若陀龙王看他这样,上上下下打量。

    他总觉得溯对他的态度怪怪的,对方亲口承认是自己的手下败将,然而问题是他真不记得这张脸。

    溯长相不差,不是过目就忘的大众脸,反而还有自己的特点。

    如果见到,这么仔细回想,他应该有印象才对。

    忽而想到什么,若陀龙王问:“魈他们都有自己的面具,你的呢?面具是什么样?”

    溯:“你要干什么?”

    若陀龙王很是诚实:“总觉得你对我的防备很深,但想要解决这件事,还得我先记起跟你的恩怨才行。”

    溯轻轻摇头:“没什么恩怨。”那不算恩怨,最多只是正常的胜败之事。

    若陀龙王不满:“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好歹现在跟我们璃月是合作关系,配合配合?”

    溯还是那态度:“在教导闲云和铜雀上我已经很配合了。”

    若陀龙王看着他:“行吧,只是看你的态度实在让我忍不住问两句,不影响正事。”

    溯的盯着他,还是那个态度:“我不接受除了摩拉克斯之外的人探查我体内的新生之息。”

    若陀龙王闻言,一脸怪异:“谁跟你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新生之息?”

    溯微怔。

    若陀龙王摊手:“摩拉克斯跟我说你要学隐匿法术,那玩意是我研究出来的,自然由我来教。”

    溯:

    如果是这家伙,忽然就不想学了。

    第024章

    那是他刚到这个世界,不,准确地说,是刚成为夜叉不久。

    刚成为夜叉的溯是没有神通的,也没有神之眼,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场养蛊的诅咒中活着走出来。

    犹记得梦之魔神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满脸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身体素质不强,按理说根本不应该坚持到最后,然而他却活了下来。

    溯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因为时间,他在那场诅咒最后时刻到达,承受了夜叉的诅咒,却没有经历最开始的战斗,自然也就没有获取夜叉的战斗力,这才有了他这个奇葩得跟普通人类几乎没两样的夜叉。

    因为是人类夜叉,梦之魔神不怎么管他,他也上不了战场,只能做一些普通人能做的事。

    然而也因为是夜叉,他的选择不多。

    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有做妇产科医生的机会,溯没有去前线,但需要做后勤,还不是医务后勤,而是炊事班。当时的他夹在战斗与非战斗之间,游历得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还是夜叉。

    当然,种花家出身的溯对美食有那么点偏执,在炊事班更是让他起了一些心思。然而梦之魔神领地的美食,嗯,那是只有在梦中才能品尝到难忘的美食的地方。

    于是,在知晓璃月的绝云椒椒后溯去了璃月,想要拿一些种子或者绝云椒椒的幼苗,想自己种植。

    那是很大胆的行为,之所以大胆却是觉得自己那根本没有一丝夜叉痕迹的身体会被当成人类。

    即便梦之魔神和岩之魔神之间有战争,下方的普通人类也不是见面就打打杀杀,更多的只是警惕和驱赶。

    溯扮做逃难的璃月子民,因为认得璃月文字很容易得到普通璃月人类的信任,打听到有绝云椒椒的地方,顺利采摘到绝云椒椒,也把两株绝云椒椒连带着泥一起挖了起来。

    然而,他虽然能骗过普通人类,但骗不了若陀龙王。

    他被发现了。

    若陀龙王不知道从哪方面看穿他并非璃月人,并且很快就猜到他应该是梦之魔神的子民。

    原本,双方子民相互投奔的情况是有的,毕竟是普通人的选择,只要影响不大,他们愿意接收其他魔神手下的子民。

    但是溯这次不一样,哪怕溯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一样,但若陀龙王还是察觉夜叉的气息。

    人类可以相互投奔接纳,但非人类却不一样。

    尤其是夜叉,那可不得了。

    用若陀龙王的话来说,梦之魔神的夜叉诅咒就是一颗黑痣,哪怕隐藏起来依旧还是会存在。

    当时的若陀龙王以为溯是因为擅长伪装而被梦之魔神派来打探璃月内部消息的夜叉,下手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要不是为了活捉收了些力道,溯可能就已经被打死了。

    最后还是他莫名其妙拥有了神通,并且还是把神通发挥到了极致,蛊惑加直觉切换得起飞,甚至获得了神之眼驱使火元素声东击西,这才逃了出去。

    是的,溯的神之眼是逃跑的时候出现的。

    他的神通不是蛊惑也不是直觉,而是一切会让他活下去的‘小技能’。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危险可能会有不同的技能,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溯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溯知道一件事,蛊惑这个技能,只能对若陀龙王施展。

    第一次直面死亡是因为若陀龙王。

    第一次要被打死也是因为若陀龙王。

    这就是溯对若陀龙王有PDST的根本原因,只要见到那张脸蛊惑就跟应激一样直接开启,这是上次见到若陀的时候溯明白的一件事。

    其实让溯最不愤的,不是当年被若陀龙王追着打差点死掉,而是好不容易逃脱之后发现不论是采摘下来的绝云椒椒还是被他连根挖起的绝云椒椒都没被带出来。

    粗略回忆当时的情况,溯能肯定东西不是战斗的时候不小心掉在某处,而是被若陀龙王特意拿走。

    用简洁的话语来概括那次的璃月之行就是,他伪装成璃月人去采摘绝云椒椒被当成奸细后被撵得屁滚尿流最后甚至还被抢去绝云椒椒,回到自己地盘又因为没带回说好的绝云椒椒知道是遭遇若陀龙王后被炊事班同事嘲笑的旅行。

    要知道,哪怕是其他国家,部落的人来到璃月采摘璃月特有植被药材都不会被打,他采的甚至不是药材,而是作为食物调料的绝云椒椒。

    溯有理由怀疑自己被若陀龙王针对,那也是他有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次,自然就记恨上了。

    他是真膈应若陀龙王,但也是真纠结隐匿法术的事。

    他想学,但真不想跟若陀龙王学。

    若陀龙王笑道:“这么排斥我可不行,不好好学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溯一脸晦气:“我等摩拉克斯来教我。”

    若陀龙王被他的嫌弃气笑:“摩拉克斯去了前线。”

    “那就等他回来。”

    这回答直接把若陀龙王干沉默。

    溯丢了一句‘是摩拉克斯自己答应教我,他该履行自己的承诺’,随之出了房间,去院子里晒药材。

    若陀龙王站在廊檐下,看着看似忙碌实则只是不待见自己的溯,略微伤脑筋。

    教导溯隐匿法术确实是摩拉克斯的承诺,但现在的摩拉克斯因为情绪不稳定跑去战斗了。

    当然,承诺还是要完成的,所以摩拉克斯给好友去了消息,让若陀龙王代他教溯隐匿法术。

    隐匿法术是本就是若陀龙王所创,在摩拉克斯看来由他教导很是合理。

    只不过情绪不稳定的摩拉克斯忘记了,溯对若陀龙王不是一般的排斥。

    摩拉克斯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

    内心‘把溯强留在璃月’和‘遵守承诺让溯自由’两个念头在拉扯,一不小心可能就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也就没法顾全所有。

    亦或者,在摩拉克斯看来,若陀龙王的教导溯本身就是一个后手。

    如果违背承诺,若陀龙王能第一时间把溯带走,甚至在他眼皮底下藏起来。

    若陀龙王太过于了解自己的好友,因此璃月港医馆之行,是必须的。

    在摩拉克斯调整好之前,溯绝对不能离开他视线,以免那家伙暴走杀他个措手不及。

    但是,这事不能跟溯坦白,也不能让其他仙人夜叉发现端倪。

    对溯打不得骂不得,若陀龙王着实伤脑筋。

    被若陀龙王注视的溯汗毛直立,他放下手中装满切好的药材的簸箕,做好心理准备,直起腰,转身,看向若陀龙王。

    正如他预料的那般,若陀龙王很快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蛊惑虽然不能真的改变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看法,甚至这个蛊惑的时间很短,但再短也能起作用。

    被这家伙这么盯着,很惊悚的!

    然而溯却没想到,不过是想用蛊惑‘吓一吓’对方,这一吓竟是吓出了意外。

    已经转过头的若陀龙王忽而想到了什么,再次把视线落再溯身上。

    “我想起来,你是当年那个伪装能力很强,几乎跟普通人无异,擅长伪装的伪装夜叉!”

    有点绕,但作为当事人,溯听懂了。

    听懂之后直接黑了脸。

    若陀龙王再次被蛊惑,立刻闭上眼。

    然而曾经本没有双目,一直在地底深处的若陀龙王可不怕黑暗。

    医馆现在的布局就在脑海中,闭着眼大步往前走的若陀龙王很快到达溯跟前,精准得如同他并未闭眼,能看到一切。

    若陀龙王脸上闪过兴奋:“原来是你!怪不得我询问魈他们关于会伪装隐匿的夜叉一问三不知,原来是我把夜叉的能力弄错了!”

    溯沉默,总觉得事情的走向有那么点的怪异。

    应达没跟若陀龙王说过那件事倒是能理解,毕竟应达不是随口聊天就提别人糗事的大嘴巴。

    但,若陀龙王跟其他夜叉询问过他这件事,确实让溯没想到。

    若陀龙王忍不住睁开眼,很快又闭上。

    明显,他处于亢奋状态:“蛊惑,还会伪装成普通人不让人察觉,你到底有多少神通?而且当时我记得你没有神之眼,你到底是怎么在我的眼皮底下溜走的?我还以为你能伪装成石头,大树,甚至花草动物之类的,这才逃过我的追捕,但你既然要学隐匿法术就说明我曾经的想法不成立。”

    “等等,我想想。当时你的神通运用得应当不算厉害,只能让我失神一两秒,现在却能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你的神通可是越来越强了!”

    溯没有跟他解答自己神通的意思,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时间只能沉默。

    若陀龙王:“不过你的神通既然是蛊惑,到底是怎么伪装成普通人,差点连我也骗过去了!”

    他一脸震惊,而溯却是一脸的一言难尽:“现在不是被你发现了?”

    若陀龙王忍不住睁开眼,又是瞄了两眼就闭上:“那不一样,要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在野外挖绝云椒椒我也不会多看两眼,不多看两眼我也就当是普通的璃月人,根本不会发现挖绝云椒椒的竟然是夜叉!”

    溯:

    所以这家伙从自己刨地开始就发现了自己,也正是因为刨地才会被发现是夜叉?

    溯顿时心梗。

    若陀龙王没在意溯的沉默,很是直接:“我听说你战斗力只比铜雀高一点。这样的话,你要不要好好修炼你那伪装的神通?我相信,那连我都差点能骗过去的伪装神通肯定能骗很多人。我想想,像奥赛尔的眷属他们肯定没法察觉!”

    溯木着脸:“我为什么要去骗奥赛尔的眷属?而且,如果我真有什么伪装类神通,为什么不直接用神通,而是要跟摩拉克斯学隐匿法术?”

    若陀龙王这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隐匿法术还是从你的伪装中得到的灵感,你怎么就不会伪装呢?”

    溯:

    草(一种植物)!

    溯忍了很久才没直接把若陀龙王轰出去。

    这里是璃月港,是璃月,是若陀龙王的地盘,他一个没主没地盘的夜叉就是个小虾米,没资格在这里把人轰出去。

    如果住的是客栈还能以自己花了摩拉为由把人赶出去,现在的溯却只能无能狂怒。

    若陀龙王找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的夜叉太久,以至于现在很是兴奋。

    “所以当时你到底是怎么跑的?”

    溯看着若陀龙王,一脸的一言难尽。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还有,他们这些强者是一点脸色都不会看吗?还是说因为太强了根本不需要看人脸色,以至于根本看不出自己在生气!

    若陀龙王当然没看到溯在生气,因为他闭着眼睛。

    他是真好奇,好奇溯的逃跑方法。

    当年他琢磨了许久,甚至还琢磨出隐匿法术都没搞明白溯到底怎么跑的,现在对溯的了解也只是他的神通蛊惑和与别人不太一样的火元素。

    若陀龙王:“所以真不是变成其他东西跑了?”

    溯:

    他摆烂,半坦白:“用蛊惑的神通跑的。”

    反正蛊惑只对眼前的家伙展现,虽说效果比以前好,但以前若陀龙王完全不知道这是蛊惑,现在却知道并且已经有了应对办法,说不说没差别。

    若陀龙王摇头:“不对,当时你这个神通根本没多大效果。”

    溯直接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第一时间就认定了我是奸细,哪怕心底确实受到影响意识也没有动摇。”

    当时的蛊惑技能只是那么一两秒时间的松懈,但就是靠一两秒溯真的逃了。

    面临要被砍死的未来直觉发挥了更大作用,他跑的方向,路线,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却也真的抓住了那个可能。

    面对若陀龙王时候直觉的准确率甚至比最后一战的准确率还要高。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的若陀龙王只有一人,还有机会逃跑,而战场上敌人太多根本没机会他逃跑,只能硬抗。

    若陀龙王还是觉得不对,不过因为害怕被蛊惑他没法直视溯那张脸,不能从他表情中寻找破绽。

    心惊是必然的,如果溯的蛊惑能力真有那么强,能从自己手下逃走,是不是说他之后真的眼睛都不能眨,以免这家伙逃跑?

    更不能让其他人看管,摩拉克斯不用说,那家伙因为新生之息的事情况比刚找到溯的时候还差,就怕一个不小心把事情弄得更糟。其他人也不能放心,就怕被蛊惑得跟他成一伙,那也是麻烦事。

    并不知晓蛊惑这个技能只对自己生效的若陀龙王已经在心中决定自己就住在医馆,以免出什么意外了。

    若陀龙王:“行了,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既然你的神通跟伪装不同,隐匿法术你到底要不要学。”

    溯看着他:“真的不能让摩拉克斯或者其他人来教?”

    若陀龙王回答很是坚决:“不能!”

    之后是许久的沉默,若陀龙王忍不住看向溯的时候才得到回答。

    “那行吧。”那勉为其难的样子让若陀龙王腾升一股怒意,这股怒意却很快被蛊惑技能打散,吓得若陀龙王立马移开视线。

    隐匿法术的学习并不难,不过若陀龙王教导溯的时间并不多,也就之前摩拉克斯探查新生之息的那点时间。

    今早更是因为两人浪费了不少时间在交谈上,导致闲云过来的时候若陀龙王只是施展了一遍法术的使用。

    很神奇,明明刚刚就在这里,但法术开启的时候不过是一瞬间他就没看到人了。

    若陀龙王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你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看不到。”

    这说得溯是越来越迷糊。

    若陀龙王:“不理解其实也关系,真正起效果的是力量游走方式。只要学会控制力量的游走速度就能达到效果,不过想要学会不是那么容易,这法术目前除了我和摩拉克斯,也就理水叠山学成了。”

    溯心底咯噔了一下,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可能没法学会。

    虽说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不是原本想要的‘报酬’,但提出来却学不会可是真的亏了。

    因为心底有这样的想法,溯教导闲云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速度也慢了不少。

    闲云发现了,可惜溯即便走神也是教导速度变慢,而不是教导出错,作为学生她说不了什么。

    下午的时候倒是有出诊,有产妇已经答应配合体外胎位倒转术,溯和闲云提着箱子就去了,白大夫已经等在那里。

    依旧还是先征得同意,溯这才上前摸摸胎位,确认白大夫的判断没错。

    之后是闲云上手,她是半路出家,虽说理论知识有了,但还是第一次摸,做这事的时候面色严肃,很是认真。

    体外胎位倒转术的教学并不容易,施展起来也不简单,哪怕这次是溯自己动手,他额头还是冒出细汗。

    毕竟,这种事对孕妇来说并不舒服,甚至可能会造成提前生产的后果。

    溯为自己手下的每一位产妇负责,因为这位产妇的家距离医馆不算近,当天晚上溯并未离开,以免出现意外的时候自己赶不及。

    他甚至再次清点剖宫产需要的东西,就为了出意外的时候快那么十几分钟。

    若陀龙王忽而出声:“我忽然知道为什么应达他们那么喜欢你了。”

    这突然出现的人和声音吓了溯一跳,差点就把手中手术刀扔了出去。

    溯瞪着他,音量不可抑制地拔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陀龙王:“我一直在。”

    刚想说‘怎么可能’的溯忽而脸色微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到了,是隐匿法术。

    这法术之强,竟是让若陀龙王一直跟着他不被发现!

    溯面色扭曲。

    不过是一秒的注视若陀龙王就知晓他内心的想法:“没事,学会了你也可以。”

    想了想,他还是继续补充:“不过,对我们这些学会了,或者那些没学会但理解了这个法术原理的人来说,并不是毫无破绽。”

    溯的脸直接黑了。

    若陀龙王却是想到什么:“这么说来,其实想要学会可以反过来,先试试能不能破解这个法术的?理水叠山就是这么学会的,你要不试试?”

    溯脸色并不好:“我没时间。”

    若陀龙王直接戳穿:“你有时间,不如说因为你的责任心今晚你肯定睡不着,会在这里等着。”

    “枯坐着等待浪费时间,不如学学?”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溯心底虽然还是有气,但终究不想真的浪费一晚上的时间。

    渐渐地平缓心绪,抬眼看着若陀龙王。

    想要从破解法术开始,自然需要有个会法术的人配合,除了若陀龙王没有第二人选。

    一晚上的通宵学习,产妇那边没出什么意外。

    第二天早上溯很早就出去等待,询问产妇家属产妇的情况,之后又等待产妇醒来询问胎动情况,确认没有出血破水等现象,引导闲云和白大夫摸一摸胎位后才放心下来。

    这边暂时结束,他们回了医馆。

    因为一晚上没睡,溯教导闲云的时候一直在打哈欠,中午更是连饭都不想吃要去睡觉,被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呆在看着他们教学的若陀龙王跟提猫崽子似的提着去餐厅。

    饭菜很美味,不仅加了量还加了菜,想来是把若陀龙王算上了。

    闲云明显知道若陀龙王在这里,对他的忽而现身并不意外,这让溯咬牙。

    昨晚虽然通宵学习但他依旧没能察觉使用隐匿法术的若陀龙王所处的位置,学习隐匿法术根本没有一丁点进展!

    日子就这么过着,白大夫第一次实践体外胎位倒转术的那天,魈他们回来了。

    魈,弥怒,伐难,还有四只手的浮舍。

    溯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与若陀龙王交谈,站得稍远的摩拉克斯身上。

    几天不见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意气风发的岩之魔神。

    不过他跟若陀龙王似乎有些争执,那张脸眉头皱起,表情也不太好。

    随之,溯汗毛直立,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竟是比若陀龙王更让他畏惧!

    溯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这个举动让站在他身边的白大夫侧目,不自禁询问‘怎么了’。

    她顺着溯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也看到若陀龙王和帝君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好。

    他们两人的举动让跟伐难交谈的闲云发现,也看了过去,眉头微微皱起。

    溯咽了咽口水:“没,没什么。”

    总不能跟白大夫说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来自她们帝君的威胁吧?

    明明他们帝君只是站在那里,根本没跟自己交谈,甚至不如当初魈‘请’自己来璃月时候有明面上得到的威胁的意思,但就是让给溯觉得摩拉克斯不怀好意。

    溯不觉得在闲云还没能掌握体外胎位倒转术,学会其他更多知识的时候璃月会对自己做什么,更不觉得摩拉克斯会撕破他们之间的口头契约。

    但是,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就是刚刚那么一瞬间,摩拉克斯应当升起了什么不好的想法,并且那个想法跟他有关。

    好在也只是一瞬间,直觉拉响的警报现在已经消除,摩拉克斯虽然看起来不虞,但总归没有生气。

    若陀龙王更是顶着摩拉克斯的低气压拍着他的肩膀,脸上还有着笑容。

    那可是一言九鼎的摩拉克斯,应该不要紧,吧?

    还不等溯做好心理建设,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就迈开脚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白大夫笑着迎上去,溯则是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又退两步。

    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就是两座大山,而分散在医馆内比他强的夜叉和仙人就是一座座小山

    他怎么就没学会隐匿法术,在他们刚来的时候溜之大吉呢!

    第025章

    两人好似没看见溯脸上的抗拒——若陀龙王确实没看,一起来到溯跟前。

    被若陀‘警告’过的摩拉克斯语气还算平静:“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溯嘴角一抽:“挺好。”说着挺好两个字全身心都在表达着不好。

    摩拉克斯自然察觉他抗拒,却是沉思片刻:“听说,你一直想避开若陀。”

    “如若确实不想让他教你隐匿法术,之后可以由我教导。”

    若陀龙王不满:“摩拉克斯,我们说好了的!”

    这话语中竟是有着警告,这让溯略微好奇。

    摩拉克斯却是看了他一眼,堵了一句:“一切以溯的想法为准。”

    若陀龙王简直要气炸了,刚刚明明才说好,现在又整这一出。

    他确实没做口头承诺,更没有威逼利诱,但若陀龙王很有自知之明,不需要威逼利诱,只要能换掉自己溯肯定答应!

    果然,很快就听到溯的回答:“那就麻烦摩拉克斯大人了。”

    有选择的情况下他当然选摩拉克斯,虽说因为刚刚那一瞬他也有点畏惧摩拉克斯,但总比两个人一起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好。

    若陀龙王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摩拉克斯看着自己的好友:“我有分寸。”

    分寸?

    分寸是孤身一人往深海重伤奥赛尔的妻子?

    还是是前线那被赶退了几海里的海生魔物吗?

    亦或者,能把那股气撒到漩涡之魔神那里,确实就是有分寸的表现?

    若陀龙王不想说话。

    溯可不知道两人之间达成什么协议,也不知道摩拉克斯的危险比若陀龙王更甚至,在他看来若陀龙王比摩拉克斯危险多了。

    这就好比两个强者站在自己跟前,一个凶神恶煞,一个风光霁月,溯自然更喜欢后者。

    溯看向闲云,又看向其他夜叉,因白大夫已经去闲云那边,溯倒是可以问出来。

    “关于其他夜叉体内的魔神之力的事,摩拉克斯大人可有其他解决方法?”

    摩拉克斯摇头:“暂时没有。”

    溯垂眸,这次不吭声了。

    摩拉克斯:“我决定让其他夜叉帮助你一起给人接生,看看是否有人能聚集新生之息。”

    溯沉吟一声:“我没问题,不过如果他们想打下手肯定要先了解接生的流程。要帮忙至少也是要上手去做事,而且是对产妇和新生儿有帮助的事。”

    摩拉克斯点头:“我了解。但时间紧迫,我在想能不能突击培训,不要求会太多知识,而是能搭把手。”

    溯眉头一皱:“倒也不是不行。”

    如果只是搭把手,倒是不需要从基础开始学,只需要好好掌握他们需要做的事,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需要学习的东西不多,在操作的时候犯错率也就会下降。

    不过溯还是皱起眉头,毕竟接生的每一步都很重要。他们需要学习,培训,在老师的带领下才能进入产房,进入手术室,现在这般马虎,着实让他不放心。

    然而溯知道璃月需要的不是很多个妇产科医生,即便需要妇产科医生也不是由夜叉们担任。

    如今让夜叉加入,不过是为了新生之息,想要解决体内的魔神之力。

    问题是,如果作为核心的自己不能被替代,即便这些夜叉们真的能在跟自己合作的时候聚集新生之息,一切也都是白搭。

    当然,溯没有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口。

    如今在璃月的的地盘他要做的就是配合,等时间一到离开璃月。

    要给四位夜叉实验新生之息不仅仅需要他们四人在场,还需要摩拉克斯亲自观察。

    现在战事依旧吃紧,若陀龙王,摩拉克斯,夜叉中的四位都在璃月港,前线的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给夜叉们实验的事刻不容缓。

    好在并非只有剖宫产才能实验,顺产的新生儿依旧能给溯提供新生之息,短时间内找即将生产的产妇,在璃月其实不算难事。

    在那之前,溯需要对四个夜叉进行特训,一下子面对四座山,溯总觉得氧气有点稀薄,呼吸不过来。

    在另外一边自习的闲云看出溯的不适,上前:“我的资料可以分给他们。亦或者,你告诉我他们每个人负责什么,我可以帮你教两个。虽说不如你,但基础操作和一些注意事项我都是知道的。”

    溯看着闲云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虽说平日里她态度和语气都不温和,但还真是好人!

    溯把魈和浮舍转交给闲云,告知他们要学的是哪部分,然后带着弥怒以及伐难出外边院子里学习。

    一下子只需要面对两座山,溯忽然觉得自己站起来了。空气也清新了,整个人神清气爽,跟伐难和弥怒说话都大声了起来。

    伐难是个很温柔的夜叉,当然这特指在非战斗状态下,她甚至还会撒娇。

    这项技能溯倒是没真见识过,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

    但不得不说,来璃月那么久,忽然碰到这么个温温柔柔的人还真是让他感觉很不一样,在对弥怒大声说话后转向她都温声细语了起来。

    弥怒捏着笔,看着溯低头仔细给伐难标注重点,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不太习惯璃月文字,溯肯定会帮伐难整理笔记。

    弥怒:“我说,你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溯抬眼,看着弥怒。他甚至没有任何掩饰一下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弥怒嘴角一抽:“你觉得没问题?”

    溯真不觉得有问题:“伐难所负责的事相当重要,不像你们负责的东西没有太多技术含量,自然需要更为注意。”

    弥怒轻轻吸气:“别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看你就是动机不纯!”

    “动机不纯?”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溯微微一怔,随之咬牙切齿:“是你思想肮脏!”

    “如果不是动机不纯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你思想肮脏怎么可能想到那块!”

    伐难举手,笔横在横眉竖眼的两人中间:“那个,溯先生,这里我不太懂。”

    溯立马收了表情,低头:“我看看。”

    弥怒看着已经不理会自己的两人,有些不敢相信伐难竟然帮着溯没帮自己,一时间心梗得说不出话来。

    听到外边的争执,屋内的三人来到窗前,看了这场闹剧。

    闲云率先发表感想:“弥怒那家伙,搞什么?”

    浮舍上边的手挠头:“兴许是对溯的偏心不满。”

    魈却是说:“不可否认,溯确实偏心伐难。”

    闲云闻言看着他们两人,欲言又止。

    浮舍不明:“怎么了?”

    闲云推了推眼镜:“你们是觉得溯喜欢伐难?”

    浮舍手摸摸下巴:“不好说。”

    魈摇头:“看不出来,但确实比对我们温柔很多。”

    闲云一脸地一言难尽:“哪怕温声细语,溯和伐难之间的距离和与弥怒之间的距离依旧相同,那明显警戒状态,你们是怎么得出那么荒谬的结论的!”

    魈和浮舍闻言,这才仔细观察,发现正如闲云所说,院子外围着桌子的三个夜叉就是三角形,而且是等腰三角形。弥怒和伐难之间的距离比他们两人和溯的距离都要近。

    浮舍这才仔细打量溯,也看出端倪:“不是,那家伙怎么一幅随时要跑的样子?”

    闲云双手环胸:“终于发现了?”

    魈倒是知道一些,沉默着。

    浮舍:“原本我还以为溯只是不喜欢我跟魈,原来他也不喜欢伐难和弥怒?那铜雀呢?还有应达,我记得应达跟他关系应该不错的吧?”

    闲云:“很可惜,他平等地戒备每一个人,在璃月最亲近的人是白大夫。”

    魈:“他不喜欢任何比他强的人。”

    浮舍满脑子问号:“什,什么?”

    魈:“所有他打不过的夜叉,仙人,可能还包括普通人,他都不喜欢。”

    这解释,一时间让给浮舍无语。

    闲云叹息一声:“我跟他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倒是能看出一些端倪。溯应该曾经被强者压迫,甚至可能因此付出了代价,所以才不喜欢任何比他强的人。简单来说,他没有任何安全感。现在帝君把你们四个都放到医馆,他有压力是正常的。”

    若陀龙王忽而现身:“这么说,是因为我?”

    浮舍被吓了一跳,魈倒是能崩住表情,闲云知道帝君还未回来的时候若陀龙王一直隐匿呆在医馆,虽说帝君与他已经商议好教导溯隐匿法术的事,但一直隐约察觉有隐匿法术痕迹的她倒是猜到可能有人存在,对若陀龙王的现身并不是很惊讶。

    不过重点不是他在这里,而是他口中的话。

    闲云:“你跟溯有矛盾?怪不得他见到你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甚至愿意帝君教导他也不愿意让你来。”

    若陀龙王嘿了一声:“那是以前的事了,当时我们立场对立,他鬼鬼祟祟的我自然把他当敌人,下手有点狠了。”

    魈沉默半晌:“以前应达负责教导溯使用火元素,我们跟他比试过,好像也没手下留情。”

    浮舍不明所以:“不是梦之魔神下达的命令,不让我们手下留情吗?这都记恨上?”

    闲云懂了,魈口中的我们应当不止是他们两个,是他们全部,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她不认识的夜叉。

    也就是说除了铜雀之外所有夜叉都赢过溯,难怪那家伙对他们璃月的夜叉和仙人反应那么大!

    忽然间被‘请’来满是赢过他的人的璃月,闲云忽而有些同情溯。

    若陀龙王却听出不对:“让应达教导,还让你们进行对练。梦之魔神很器重他?可是他的战斗力,并不突出,单单我在战场上碰到的夜叉比他强的都有很多。”

    “不清楚,虽说一直传他的火元素特别,但我并没有发现哪里特别。我觉得是因为溯是人类夜叉,更得梦之魔神青睐。”浮舍能想到的只有这点。

    魈却知道一些:“溯的火元素被发现与其他火属性神之眼拥有者不太一样,后曾被梦之魔神单独叫去谈话。而且,梦之魔神对溯的操控并不紧密,我曾经在战场上碰到溯,虽说处于我被.操控状态,但那时候还是能够看出溯是自由的,并未被梦之魔神奴役。”

    魈最后说:“根本原因不可考究,但梦之魔神对溯确实另眼相待。”

    若陀龙王:“说起来,我也一直听你们说夜叉火的火并不简单,但并没有真的见识过他的火,最多只是见到一些他战场上留下来的痕迹。到底是怎么个不简单法?”

    浮舍:“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夜叉火几乎没有被派到与璃月的战斗中,大多时候对抗的都是漩涡之魔神那边的进攻。我们被帝君解放加入璃月之后,更多战力被调来对付璃月,而他独自一人撑起对抗漩涡之魔神的战线。璃月这边对他的消息好像确实不多。”

    闲云眉头微皱:“这么说不是很奇怪吗?你们那么多人都赢了溯,他不应该强到能独自一人对抗漩涡之魔神前线战力的情况。”

    若陀龙王:“难道说,他的对付水中魔物有不一样的效果?”

    闲云微怔,她倒是没想到这点,但如果真是这样,倒也说得通。

    魈:“我倒是知道一些。溯的火在水中被称为不灭火,水根本无法把它熄灭,只要运用得当确实能撑起以水为主的漩涡之魔神那方的战线。但在非水源地方,他的火的优势却不存在,火的强度与一些拥有火元素神之眼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溯怎么都赢不了他们的原因,在陆地上的溯没有任何元素力上的优势,也就铜雀情况比较特殊,这才在每次对练的时候都输给了溯。

    若陀龙王面色严肃:“这件事,摩拉克斯知道吗?”

    魈微怔,有些诧异他突如其来的威压:“我们并未特意说明,帝君与溯的见面好似都在陆地,应当并未知晓。”

    若陀龙王看着他们:“很好,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

    闲云眉头一皱:“目前我们最大的敌人正是漩涡之魔神,如果溯的火元素确实在水中拥有不灭的特性,他加入璃月对我们来说可是很大的助力。”

    浮舍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当时在寻找夜叉火的时候我们夜叉都很积极。”

    若陀龙王摇头:“摩拉克斯和溯有口头承诺,不会强迫溯加入璃月。我当然知晓他在对抗奥赛尔时候的便利,知道我们应该把人争取到璃月。但不是现在,明白吗?”

    最为真实的原因当然不能公之于众,但让他们信服的理由还是有的。

    身为摩拉克斯的眷属,他们自然知晓岩之魔神契约的食岩之罚的威力。

    哪怕是帝君自身,也必须遵守规则。

    浮舍却还是不解:“但如果是溯自己愿意加入不就是不违背契约?”

    还不等若陀龙王说出那句‘你看他像是要加入的样子吗’,被注视自动开启蛊惑技能的溯猛地抬头,果然看到若陀龙王,还有跟他一起站在窗前没有好好学习的三人组。

    溯咬牙切齿:“看来你们都已经学会,可以实战了。”

    只是因为听到外边争执所以过来查看,浪费了好多时间的三人表情顿时僵住。

    若陀龙王默默移开视线,使用法术,隐去身形。

    实战并非说说而已,毕竟产妇的生产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接到产妇发动的消息溯提着箱子带着几位夜叉就走。

    摩拉克斯比他们先到,已经征得产妇以及产妇家属的同意,他们一行人进了屋子。

    虽说学习的时间很短,但各司其职,并未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

    有溯的压阵,没出什么意外。

    只不过,结果不尽人意。

    四位夜叉没有一位能聚集新生之息,在看到只是搭把手的闲云身上有新生之息的时候摩拉克斯知晓,即便把溯留在璃月,依旧不能达到最想要的结果。

    若陀龙王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拍拍好友的肩膀:“总会找到办法解决。”

    计划不可行,不需要担心摩拉克斯会承受食言带来的磨损,他也放心了一半。

    但若陀龙王也不会真的完全不管溯,时间一到他会告知摩拉克斯关于溯的不灭火的事。

    到那个时候,他们再争取,总能把人争取留在璃月。

    若陀龙王倒是不怕溯会加入漩涡之魔神势力,有他独自一人抗住战线在前,漩涡之魔神只会对他恨之入骨,溯更不会真的傻到去投奔奥赛尔。

    毕竟海里有他曾经的手下败将,即便奥赛尔同意他的加入其他眷属也不会真心接纳。

    不过奥赛尔的眷属仇视溯,摩拉克斯的眷属被溯仇视,嘶,招安可不容易。

    这些暂时被若陀龙王抛之脑后,他带着除了魈之外的三位夜叉离开去往前线。

    溯看了魈一眼:“你受伤了?”

    魈回视:“未曾。”

    溯问:“那你怎么不跟着他们去前线?”

    魈看着他:“有其他任务。”

    得到答案的溯‘哦’了一声,只要跟他无关即可。

    闲云走到他身边:“走吧,我们也该回医馆了。”

    溯没管摩拉克斯和魈,跟着闲云上了她的机关车辇。

    回到医馆,继续给闲云上课,第二天一早在闲云到来之前摩拉克斯过来探查新生之息,好似一切又回到之前的日子。

    溯祈祷剩下的一个月时间别出什么意外,安安心心过完,给那个人接生,然后离开璃月。

    溯再次好奇那位名为水丫头的孕妇,总觉得她应该有不一般的身份。

    闲云对他的话很是意外:“要真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她的丈夫是千岩军的一员。不过璃月千岩军千千万万,也不算太过于特别的事。”

    “至于你疑惑为何帝君会亲自去探望,其实不过是因为帝君在意他的每一位子民,知道消息,有时间的时候自然会去看一眼。没时间的时候,也会记得跟进情况。”

    “帝君对璃月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得到。”

    溯听到这回答想到了什么:“尘之魔神以前在璃月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闲云不懂他为何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但她没撒谎的意思,点头给了肯定的答案。

    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征战沙场的岩之魔神确实不像会出现在居民房内关心子民的魔神,但如果有尘之魔神这个榜样,确实有可能延续她的做法。

    他在很努力地适应没有尘之魔神管理璃月民生的日子。

    毕竟尘之魔神死后,终归要有人接管管理璃月民生的担子。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炉灶之魔神,而是他自己。

    闲云可不知道溯想什么,给溯解惑后,她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所学的知识上。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能多学就要多学。

    安稳的日子过了半个月,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溯雀跃的心却因为摩拉克斯对新生之息的探查没有任何进展升起些许紧张。

    这个紧张,在见到失去神智的铜雀的时候陷入巅峰。

    铜雀是半夜的时候被魈提着回来的,已经陷入昏迷,他那长长的指甲,半显露出原型的模样都彰显他此刻的状态不一般。

    白大夫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被溯拦住:“我去。”

    白大夫:“他身上有外伤,不是你擅长的领域。”

    溯盯着昏迷的铜雀:“这家伙颇有醒过来就直接来一爪子的架势,逃跑不是你擅长的领域。”

    站在一旁的魈:“我还在这,即便他醒来也伤不到你们。”

    溯视线一直落在床上昏迷的铜雀身上:“哦,那可真是谢谢了。”

    眉头轻蹙,魈总觉得这语气不对劲。

    自然是阴阳怪气,作为曾经因为魔神之力失控的夜叉,哪怕当时意识不清,但溯还是能肯定目前的铜雀应当也是陷入了失控状态才会被魈打晕带回来。

    但这种事不是普通医生能处理,带回医馆不如直接提着去见摩拉克斯来得实在,魈带来医馆的理由应当不简单。

    溯上前:“如果是他身上有伤口我能处理,但你想让他恢复神智我可没办法。”

    魈:“我已经通知帝君,来医馆本就是为了让你们处理伤口。现在还在流血,我的处理没起多大效果。”

    溯一听略微松口气,通知了摩拉克斯就好。

    来到床边,溯打开箱子拿出剪刀,刷刷两下剪开衣服。

    本就因为战斗破损的衣服很快粉碎,黏在伤口上的衣服被缓缓揭开,撕扯之下伤口渗出的血更多了。

    丢弃那些血液已经凝固的破布,溯被那血腥味冲得差点吐出来。

    不论是那些血迹还是伤口都表明铜雀这般状态已经很久,血是流了停,停了又渗出,衣服上的血就是干了有被浸湿,浸湿之后又干涸,堆积起了那恶心的血腥味。

    反复如此,没感染已经是万幸。

    溯:“伤口太深,还伤到了内脏。我不能保证药物能起多大效果,最好的做法是清创然后缝针。但是如果铜雀醒来挣扎让缝好的伤口再次崩开,再次缝针可就不容易了。”

    “那就暂时不让他醒来。”说话的是摩拉克斯,刚到的他恰巧听到溯的话,立马做了决定。

    不算陌生的毛骨悚然再次袭来,这次比上次要久,直到魈和白大夫唤了一声‘帝君’才渐渐消退。

    正在清理伤口的溯手抖了抖,一时间不怎么敢下手。

    他想起摩拉克斯带着几位夜叉回来的情况,当时只以为是为了试验新生之息,现在却是反应过来,铜雀应当是那时候就已经出事。

    而且,是因为体内的魔神之力出事。

    这才让摩拉克斯不顾前线战况,让所有夜叉从前线返回做新生之息的试验。

    夜叉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026章

    铜雀体内的魔神之力并非六位夜叉中积累最多的,但却是夜叉之中最先有失控,并且二度失控,自然让人重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铜雀失控之后失踪了。

    当时与他在一起的应达去追却没追上,铜雀所有方面都有一个质的提升,但经过上次铜雀受伤,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提升并非真的提升,之后可能就是铜雀提前死亡。

    在应达去追,同时派出千岩军寻找线索的情况下,摩拉克斯把其他夜叉都带了回来,在确定其他夜叉都没有办法聚集新生之息后,除魈之外的其他夜叉去往前线继续御敌,而魈整合千岩军探查的消息,跟他应达一起寻找铜雀。

    现在铜雀找到了,情况却不容乐观。

    溯很是自然地吩咐白大夫帮忙准备,他手下不停,给铜雀上了麻药。

    之后是仔细清晰伤口,缝针,因为工程量巨大,一系列完成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掌灯的魈添了好几次灯油。

    直到把最后一个需要缝合的伤口缝上,其他浅一些的伤口清理,上药,薄被以拱形虚盖在铜雀身上的时候溯才松了口气。

    白大夫身后,扶住溯:“休息一下吧。”

    溯没推辞,抹了把脸,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一晚上的集中精力,现在着实没什么精神。

    摩拉克斯:“我已经让人去买早餐,用过之后溯先生先去休息,这里有我们照看。”

    溯看了眼病床上的铜雀:“他大概还有一个半时辰能醒,不确定醒来之后会怎么样,如果挣扎太厉害,可能还需要上麻药。”

    言外之意,他暂时还不能好好睡觉。

    对此,摩拉克斯的回答是:“有我在。”

    这回答让溯抬眼,摩拉克斯那双石珀色眼睛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很是冷静。

    明明不是他的下属,但就跟第一次魔神之力探查一样,他被那双眼睛安抚了。

    溯垂眸,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白大夫已经顶替溯原本的位置,坐在床前。

    她看着脸上没有血色的铜雀满是担忧:“这段时间他到底怎么过的?”

    魈说:“他去了东方,原本是苍翠之地的雪山。因为没了理智,雪山的食物又少,挖雪吃挨了过来。”

    实际上,没有理智大的铜雀哪怕是捕捉到猎物也不会处理。

    茹毛饮血和挖雪,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更惨。

    不过,不论是茹毛饮血还是吃雪,都能勉强让人活下来。

    这也是幸事。

    溯从没去回想当时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到底怎么存活,甚至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有多久。

    兴许不久,并没有过过茹毛饮血的日子。

    兴许很久,但好歹活了下来。

    总之,对于这件事,他不想发言,更不想回忆。

    早餐送来了,量很足,明显是四个人的早餐。

    白大夫要照看铜雀,直接在房间里吃。

    以防万一,魈拿着了一些也去了房间。

    因为铜雀不是产妇,溯倒是没那么强的责任感,安安心心坐在餐桌前。

    摩拉克斯跟着他一起坐下,脸色不好不坏,溯判断不了他的情绪。

    不是马科修斯做的,但味道还是很不错。

    哪怕各个国家之间有战争,璃月的美食同样闻名提瓦特。

    种类不少,各种面食小点心,还沏了一壶茶,倒是跟以前吃过的早茶很像。

    摩拉克斯:“味道如何?”

    每种都尝了一遍的溯点头:“都挺好的。”

    “喜欢就好。这段时间马科修斯上前线,应当会从这家给你送早餐。至于午餐,闲云和白大夫会有推荐,到时候你可以看着让人送。”

    溯不由得看向他:“前线很不乐观?”

    摩拉克斯给了这样的回答:“不用担心,璃月港终究是安全的。”

    溯闻言也就不再问什么。

    哪怕到现在他也没有加入璃月的想法,既然如此,璃月的事少参合为妙。

    不论是前线的战况还是内部的防御部署,不知道才有可能安安稳稳地离开。

    虽说他说过自己不会加入其他势力,其中有不会与璃月成为敌人的意思,但他又不是摩拉克斯,提瓦特还有为了主人投奔其他势力而没有信仰冲突(本身信仰超越了后一份信仰),成为内应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稳妥的。

    等溯吃早餐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摩拉克斯再次开口。

    “关于铜雀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溯眼皮不抬:“我不知道魔神之力,也看不到新生之息,一切都是凭借自己的意识判断。但那仅仅只对我自身有效果,这种判断用在铜雀身上没有作用。”

    好像说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回答得滴水不漏,让摩拉克斯挑不出错。

    他确实想要从成功摆脱杀戮的溯这里取得些许线索,但溯的态度是明哲保身,根本不准备参与,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摩拉克斯呼吸粗了些许:“找到铜雀的时候,魈已经在铜雀耳边说过璃月胜利,更是明确到日期和时间,然而铜雀丝毫没有反应。”

    溯听到这话就知道摩拉克斯应该不会轻易放弃从自己这里得到建议。

    他沉吟一声:“兴许因为胜利的时候他并不在场。可以把人带到战场上,亲临其境,感受璃月的胜利?”

    摩拉克斯竟是认真思考溯这胡诌一般的建议:“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或许只能试一试。”

    溯真的是随口一提,现在被肯定之后又觉得不得劲。

    他好似就想唱反调一般开口:“也许就跟新生之息一样,忙碌那么久都是无用功。”

    摩拉克斯微微垂眸:“即便如此,还是要试的。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眷属。”

    溯微顿,他想到的是自己作为梦之魔神眷属的最后一战。

    被安排在陆地,他就是被放弃的那个。

    最终,溯开始开口:“也许,可以试试从魔神之力入手。”

    摩拉克斯倒是没想到他还有建议:“愿闻其详。”

    溯:“我曾经说过,我对生与死的直觉很准。虽然只针对自己,但能肯定的是新生之息与魔神之力处于对立状态。准确地说,新生之息之所以不再浮于表面,而是进入我的身体对抗魔神之力,就是因为魔神之力对我有危害。”

    “所以新生之息是处理魔神之力的方法之一,但办法总比问题多,处理魔神之力总归不会只有一个办法,不如先研究魔神之力,兴许比其他东西更容易入手。”

    摩拉克斯大概明白溯的意思:“研究我和马科修斯的力量。”

    “准确地说是研究摩拉克斯大人和马科修斯大人的力量对非魔神的伤害。不是那种纯粹的力量攻击,而是力量本身存在于非魔神体内之时,对载体有什么影响。”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溯知道他听进去了,想了想又煞风景地打了预防针。

    “一家之言,不能保证方向正确,可能也是无用功。”

    摩拉克斯哂笑:“溯先生还真是会把自己摘出去。”

    对于他的态度和话语溯也不反驳,只是回了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

    两人此刻都假得不能再假。

    早餐结束,溯回去休息。

    他不关心白大夫跟着通宵后身体能不能受得住,左右这里是璃月,是他们自己的地盘,替换人手当然是他们自己找。

    作为忙了一个晚上的外来者,溯还是安安心心睡一觉。

    醒来比溯预想中的要早,竟是不到十二点。

    在床上瞪得眼睛老大,竟是没了一丝睡意,这让他放弃再睡一会的想法,起身去洗漱。

    这个时间倒是正好能吃午饭,不过早上吃得太饱,又没运动而是睡了一觉,不怎么饿。

    溯决定先去看看铜雀。

    铜雀的房间里只剩下魈,对于溯的到来,魈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问:“有事?”

    溯扬了扬下巴示意还在病床上躺着的铜雀:“来看看。”

    魈了然:“已经醒过,依旧是失去理智的癫狂状态。为了他的安全,帝君让他睡了过去。”

    溯倒是没想到摩拉克斯还有麻醉的技能,不过让铜雀睡过去确实是目前的唯一办法。

    拿出听诊器听了听铜雀的心肺,因为身上的伤口太多,他竟是有些不好下手,不过最后也算是听清了。

    他又翻了翻铜雀的眼皮:“情况还行,以夜叉的体质,只要伤口不崩开身上的伤就能恢复。不过意识这方面没法判断,还是得等你们想办法。”

    魈轻抿唇角,终于问出:“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知道你身上有能抵抗魔神之力的新生之息,而这新生之息是你聚集而来。那么有没有可能,你驱使新生之息传递到铜雀身体里,帮助他度过这次的难关?”

    他微微低下头:“帮了我们这次,今后如果有需要,只要不与璃月的利益冲突,我一定竭尽全力。”

    这已经不是第一位夜叉给他竭尽全力的承诺,但这个时候的魈,比应达上次的承诺要可信得多。

    溯当然知晓,魈这是没了办法才会开这个口。

    溯:“很抱歉,虽说我没试过,但只是想想就是不行的。”

    他说:“我没法感受新生之息,也不像你们帝君那样能看到,看不见摸不着,根本没法操控,更别说让它们听话从我的身体离开,去往铜雀体内。”

    魈微微垂下连,看着地面,没吭声。

    溯能感受到他没表现出来的哀伤,想了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确认现在的铜雀没什么问题,溯出了房间,去看那些不知道是谁搬出来晾晒的药材。

    白大夫不见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出诊了。不过昨晚上她跟自己一起通宵,作为普通人,应该更注重休息才对。

    闲云也没见到,想来应该得到了医馆的消息,就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有没有好好学习,下午他是不是应该派人去叫人过来上课。

    溯边翻动药材边想着这些,倒是没耽误时间。

    直到太阳晒得他有些头晕,这才起身回去。

    期间没人到来,甚至连送饭的人都没有。

    溯又去了铜雀那里,发现魈已经坐在窗边,盯着铜雀出神。

    溯:“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打包回来。你们帝君说马科修斯大人没法准备餐食,这段时间应该都要自己解决。”

    魈没有回头:“我都可以,劳烦你吃完打包一份。”

    溯双手环胸,看了魈片刻,这才应了声好。

    出了医馆倒是直接在街上,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出来吃东西,小摊,饭店等地方人声鼎沸,一看就知道肯定要等不短时间。

    溯走在大街上,竟是没被任何一家店铺吸引。

    明明是这条街上行走的人,却好像跟这条街格格不入。

    兴许,他跟所有国家的人民都格格不入。

    溯最后随便进了一家店,爆满,没有空位。

    溯到前台询问,得到了一个牌子,在侍者的指引下溯抬头一看,发现墙上挂着排队的活动板,跟自己手上的牌子一样的字被侍者摁在了最后方。

    这熟悉的排队方式让溯嘴角一抽,而且看着前边排队的数量,溯有理由怀疑自己随便进的这家店是璃月港口碑爆棚的店。

    要等吗?

    溯瞪着手中的牌子,在有人过来拿新的牌子后默默地走到一旁等待区域等待。

    现在可没有手机,没有到号提醒,过号就真的过了,只能在这里老老实实等待。

    店家给排队的人休息的凳子是条凳,很多条,长长一排,足以想象需要排队很久很久。

    坐下来后溯倒是没了其他想法,撑着脑袋看着大厅正在吃饭的人。

    熙熙攘攘,说话都挺大声,不过没人特意去听隔壁桌说些什么,都是同桌之间谈天说地。

    前线吃紧的消息应该没有传回来,亦或者他们已经对前线的情况很是习惯,也有可能是对千岩军以及帝君和他的朋友眷属足够信任。

    哪怕不久之前,他们刚刚经历归离集一战,半数人更是刚从归离集迁回,然而他们脸上根本没有战争的愁苦,洋溢的是平凡的喜悦。

    溯的视线在嬉闹的孩童身上停留片刻,之后默默移开。

    这是足够让人眷恋的温暖,是夜叉们哪怕心中没有意识,只是当做任务却拼了命地守护的存在。

    溯在心底其实否认自己是夜叉的,但事实上,他终究不再是人类。

    如果,世界上的夜叉,只剩下自己,他会开心吗?

    溯没有答案,却觉得这个可能很是沉重。

    排了很久,终于轮到溯。

    他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吃,于是打包了饭菜,回了医馆。

    魈依旧在铜雀的房间,溯把东西拿了进去,放在小桌子上,摆好。

    “过来吃饭吧,别铜雀醒来你却倒下了。”

    魈走了过去:“谢谢。”

    “不客气。”溯拿起自己的筷子:“反正我也要吃饭。”

    似乎想到什么,魈说:“前线出了点状况,人手不足,所以才需要马科修斯大人前往支援。原本已经安排白大夫处理午餐的事,不过白大夫刚躺下就有人来找,跟着留云借风一起出诊了,一时间没顾上你的午餐。”

    慢半拍地,溯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害怕新生之息的路子走不通,而时间没剩下多少,他们现在没能照顾好溯的饮食起居会让溯以为这是卸磨杀驴。

    怎么说呢,魈这般的非人种其实不太懂人类情感,但偶尔也会注意到让人意外的细节。

    溯:“没事,尝尝外边的东西也不错。早餐就很合我的胃口。”

    “那家早茶我倒是知道,明天我会再让人送来。”

    听到这话的溯抬头,有些诧异:“怎么,今后的饭菜由你负责?”

    魈摇头:“我应当也呆不了几天。不过安心,今天是特殊情况,饭菜这块会有人处理好。”

    溯是真的不怎么在意,嗯了一声就开始吃饭。

    味道确实不错,不枉费他排队那么久。

    饭后,魈主动收拾残局,想想是自己带回来的饭菜,溯心安理得地没动手。

    他却也没干坐着,而是到了铜雀床前查看铜雀的情况。

    掀开被子,再看那一身伤的时候溯还是不自主吸气。

    他当然见过这么多伤,甚至自己也曾经这般遍体鳞伤,但是还是在心底说了一句:真惨。

    那些伤有的是在战场上弄的,但溯对比了铜雀尝尝的指甲,发现更多伤口其实是铜雀自己弄个的。

    溯倒是不知道失去理智后会出现自残现象,但那最深的伤口就好像是要直接剖出什么东西,给自己开膛剖肚。

    要不是阻止得及时,魈又做了简单的处理,铜雀应当撑不到回璃月港。

    溯把一些小伤口换药,大的伤口却是不敢碰了。

    换药的时候看到那些肌理一抽一抽的,有神经反应。

    忽而溯脸色微变,直觉更是拉响了警报。

    弓背,后退,险险避开那划过来的爪子,虽说毫发无伤却还是让溯心惊。

    嗖的一声,长枪挡在自己跟前,打开那第二次袭来的攻击。

    溯趁机再次后退,面色严肃地看着坐在床上,明显还没恢复理智,只知道攻击的铜雀。

    丝丝的血从未包裹的伤口冒出,裹了绷带的地方更是染开了红色。

    溯惊叫:“打晕他!”

    魈动作很快,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切入,很快到达铜雀后方,一个重重的手刀把铜雀弄晕。

    伸手扶住瘫软下来的铜雀,魈小心翼翼地把人再放回床上。

    随之,他向溯:“伤口好像裂开了。”

    溯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应了一声:“我知道。”

    他又没瞎!

    而且,刚刚明明自己离铜雀最近,怎么就没上前打晕铜雀,反而让稍远的魈来做这件事?

    溯很快把这归根于魈能驱使风元素,速度比自己快,更适合出手,不承认自己的战斗本能已经慢半拍。

    溯检查了下铜雀身上的伤口,一一检查,上药,要包扎的地方包扎,因为刚刚铜雀的挣扎,这一弄,又是许久,这才完成。

    此时,魈一直在旁边看着。

    就在溯以为他们之间会这么沉默地相处,不会有人吭声的时候,魈开口了。

    “我跟铜雀聊过,他对自己没能聚集新生之息一事很是愧疚。”

    溯一脸诧异,因为此时的铜雀处于昏迷状态,他只能看向魈,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魈:“铜雀在知晓自己没法聚集新生之息的原因后立刻上了战场,他似乎无法接受自己因为那样的原因才导致新生之息无法聚集的事实,很是颓然。”

    溯一听,忍不住夹枪带棒:“所以还是我的错了?”

    魈微怔,看着溯的表情,瞬间明白是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

    摇头,魈说:“你不是导致铜雀如今状况原因。”

    嘴角抽了抽,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这些比自己强的人偏见太大,以至于现在对方解释也觉得心里特不爽。

    魈:“我之所以说这些话并非控诉,而是想要告诉你,你的判断应当没错。”

    这倒是溯有些意外。

    魈看向窗外,阳光已经倾斜,有那么一缕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灰尘在光中飞舞,存在着,无法忽视。

    魈:“我们最初加入璃月,本就是因为帝君的恩情顺势而为。其实大多人类和非人类的投奔加入,都是这个原因,甚至到他们死亡那一刻都没有改变心态。在夜叉这里,这件事值得单独被拎出来,完全是因为这件事与我们的生命息息相关。如果没有被魔神之力困扰,兴许我们都不会察觉。这些都是铜雀说的。”

    溯睫毛颤动,眼帘缓缓垂下,一言不发。

    魈:“铜雀还说,但是这不是因为我们是夜叉,而是因为我们非人种生命比普通人类长,战斗力也比他们高,不容易在战场上死亡。”

    “战乱的年代,死伤的人类何其多,我们甚至不记得曾经并肩作战的人的名字。不止是我们,那些为璃月付出生命的人,他们的父母,兄长,姐妹,逝去之后,除了军队名册,可能就再也没东西记录他们的名字。”

    “他们都是渺小的,但非人种其实也是一样。”

    “死亡之后一抔黄土,经年,黄土淹没于大地,再无一丝痕迹。”

    “我想记录他们,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哪怕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模糊的事迹,我希望他们的存在永远留住,而不是消失于历史的洪流中。”

    魈缓缓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溯:“铜雀说,如果这些东西编写成册,想给你看看,这是他们曾经存在的证明。”

    溯指尖微微颤动,好似什么东西拨动着心弦。

    迈开脚步,整个人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也好像腿麻的人忽然迈开脚步,没有任何实感,对身体却造成严重影响。

    那是对他当头一棒,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因为新生之息,也因为不想加入璃月,哪怕是比自己弱小一些的铜雀和跟自己关系尚可的应达,他都保持一定距离。

    他确实曾经陷入‘如果可以,也想让他们活下去’这样的想法,但在知晓那可能会导致他失去自由之后立刻退回安全距离,不再散发善心。

    他以为自私自利的举动定然会招来埋怨,没有同情心的做法肯定让人诟病,道德绑架的指责应该蜂拥而至。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溯接过那只有十几页纸的活页本子,明明很轻,压在手上的时候却感觉如同千斤重。

    溯知道,那是璃月牺牲的战士们生命的重量。

    以及,一个并不彪悍的夜叉想要记住那份重量的心意。

    溯想到了什么,并未翻开那薄薄的册子,而是走到铜雀床边。

    他缓缓蹲下,微微倾身。

    “璃月在,历史在。”

    第027章

    不过溯能感觉到,昏迷中的铜雀呼吸平稳了不少。哪怕只是心里安慰,他们也觉得此时的铜雀应该舒服很多。

    魈略微惊讶:“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溯想了想,这么回答:“只是忽然想说那么一句话。不过看来铜雀对这句话有感应,或许应该请一下你们帝君,看看他身体里的魔神之力是否有变化,以方便我们寻找对策。”

    魈颔首:“铜雀暂时麻烦你照看。”

    在溯点头后,魈离开。

    一时间无所事事的溯选择坐在窗边,翻开那本活页本。

    本子确实不厚,但上边记录的东西不少。

    姓名,性别,出生时间,一句想说的话,最后留了个空位。

    溯仔细辨别,对比,发现空格是留下的,写死亡日期的位置。

    很多都已经填上,也有还未填上的。

    铜雀后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把死亡日期填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溯已经能明白写下这些东西的铜雀心中所想。

    兴许正是那句话,夜叉更懂夜叉。

    魈和摩拉克斯来的很快,摩拉克斯进房间的时候溯立刻起身,注视着他。

    见到溯,摩拉克斯点头招呼,当然也因为铜雀的情况更为紧急,两人没有寒暄。

    这次,摩拉克斯的神力顺利注入铜雀体内,没有受到阻碍,这让他松口气。

    魈和溯并排,看着帝君的表情,约莫知晓进展还算顺利,没有出现早上那般神力注入立刻被排挤出来的现象。

    心中渐渐流淌希冀,觉得铜雀的情况可能真的好了很多。

    摩拉克斯让神力在铜雀体内游走,很快捕捉到魔神之力,以及魔神之力最外圈,那薄弱得几乎没法感觉出来的其他力量。

    与新生之息的蓬勃之姿不同,这股力量薄弱却顽强,隐隐带着厚重感。

    而与新生之息相同的,是它正在抵抗魔神之力。

    收回神力,摩拉克斯看向溯:“魈跟我简单说了些情况,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摩拉克斯的询问毫无疑问是对他们希望的肯定,魈那本是阴郁的脸更是明亮了些许。

    当然,他没有插入谈话,而是跟帝君一样一起看向溯,他也好奇溯到底做了什么。

    溯沉思片刻:“只是猜测,你们要听?”

    摩拉克斯和魈同时点头。

    溯:“行吧,我说了可别笑。铜雀说过,他第一次陷入杀戮是有千岩军在他身边你说璃月胜利,这让他恢复过来。因此,我们当时觉得的铜雀的锚点是璃月胜利本身。这猜测其实也不算错误,不过也不全面,因为我们漏了其中参与的千岩军。这次铜雀陷入癫狂,却与之前不同,不论是璃月胜利的话语还是你们其他的呼唤,都没能把人唤醒。但是,铜雀虽然陷入癫狂,却没有对身边的人下手,要知道他可是夜叉,哪怕是比我还弱的夜叉对千岩军来说都是很难战胜的存在,如果他对千岩军出手,定然死伤惨重。但他没有,他甚至保留了进食的习惯,让身体撑到你们找到他。”

    “第二次与第一次的区别不仅仅在唤不醒上,还在铜雀并未完全失去理智,保留着进食,以及不伤害璃月子民的习惯。”

    陷入杀戮的夜叉没有无差别攻击身边的千岩军,这本就是不对劲。他竟是逃得飞快,而且有目的地逃往曾经苍翠之地,如今却已经人迹罕至的雪山。

    他在有意识地避开杀戮。

    “从结果来推断,当时的铜雀应当还保留着部分理智,只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所以只能离开。”

    “但是保留理智和陷入杀戮本就是悖论,所以只有可能是什么东西正在抵抗着,让他有了抗衡的能力。”

    溯的视线落在手中的册子上:“魈给我这东西的时候我大概就明白了,铜雀的锚点不是璃月的胜利,而是璃月的千岩军。他记住千岩军,记住与他并肩作战的人类,这份记录历史的力量与我的新生之息应该有异曲同工之效。”

    “只不过这份力量目前尚且薄弱,就如同当年我虽然给产妇接生,却没有真的清醒,而是被新生儿的啼哭声唤醒。”

    “同样,铜雀目前需要的就是那么一个声音。”

    “璃月在,历史在,那些牺牲的千岩军就不会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这就是唤醒铜雀的钟声。”

    溯:“如果我猜的没错,铜雀只要继续记录这些,把这些流传下去,这份记录历史的力量将会逐渐壮大成为能够对抗体内魔神之力的存在。”

    摩拉克斯:“新生之息,记录历史的力量,之前我们确实走错了路,每个夜叉应该都有独特的对抗体内魔神之力的方法。”

    溯摊手:“但是也很悬,铜雀这次就很危险。他体内那份力量太过于弱小,如果没能及时唤醒并且继续聚集,那份力量被消耗之后,他应该真的会被魔神之力吞噬,完全陷入杀戮之中。”

    摩拉克斯颔首:“确实如此。”

    接着,他又说:“这份恩情,璃月会记得。”

    魈也开口:“虽说情况不同,但你确实帮助铜雀恢复神智,之前我的承诺依旧有效。”

    转瞬获得两个承诺,倒是让溯心情微妙。

    溯:“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保真。不如说,还得等铜雀醒来,确认是否真的清醒才能下定论。”

    摩拉克斯莞尔:“也对。”

    一个看似附和溯话语的回答,然他身上却是已经得到定论的姿态。

    正如溯所说,他是猜测,但摩拉克斯这里可是实践。

    他自然信他自己。

    铜雀很快醒来。

    睁开眼,那双褐色的眼眸中满是清明。

    他应当是真的清醒,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之后面部一阵扭曲,也没有挣扎着要起来,只是转动眼珠子,微微侧头,看着围在床边的人。

    随之,嘴角弧度微微上扬。

    那是一个和煦如风的笑容。

    一切就如溯的猜测,铜雀找到了独属于他自己的对抗魔神之力的方式。

    虽说如今很渺小,但也正跟溯之前的情况一样,只要慢慢积累就能保持清醒的状态。

    而比起溯那苛刻的条件,铜雀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老实说溯有些羡慕。

    摩拉克斯:“如果留在璃月,你也能得到这般天时地利人和。虽说正如你所说,璃月难产的孕妇不多,但我们生活稳定,孕妇数量自然也就多起来。没有人跟你抢,所有新生之息都是你的,哪怕顺产的新生儿的新生之息确实稀少,但只要数量足够,依旧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这话溯却是沉默,没吭声。

    摩拉克斯看了他半晌,道:“罢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找到铜雀,甚至找到解决铜雀体内的魔神之力的方法,摩拉克斯那之前控制不住的情绪已然消失,又渐渐地成为那个知道要控制情绪,向归终学习的摩拉克斯。

    溯弯了弯嘴角,虽说明白摩拉克斯肯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份尊重他确实感觉到了。

    溯心情不错,以至于下午闲云回来之后,他教得也很精神。

    就是晚餐的时候他困了,明显精力不足。

    晚餐倒是不许需要他去准备,也不知道是谁订的,东西都很合胃口,溯吃的津津有味。

    闲云:“之前就发现,溯先生好像很喜欢辣菜。不过并不重油和盐。”

    溯点头:“确实如此。”更多的倒是没说。

    摩拉克斯:“与应达很像。”

    “说到应达,她怎么样了。”他看向摩拉克斯,魈在房间里,没出来一起吃饭,饭桌上知道前线内情的应该就是摩拉克斯了。

    “应达体内的魔神之力比铜雀的更为严重,但目前没有失去意识的迹象。”

    溯点头:“懂了,是我们这些弱小的家伙先出现问题。”

    摩拉克斯看着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已经明白溯对强大与弱小的怪异情绪,只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不如闭嘴不言。

    闲云很是有眼色地插话:“不论如何,现在你和铜雀都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也是幸事。”

    “说得也对。”溯接受了这个安慰。

    摩拉克斯见缝插针:“关于应达他们的魔神之力,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溯微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摩拉克斯:“不是应该更了解他们的摩拉克斯大人更有可能有想法?”

    摩拉克斯点头:“理应如此。然而在这一块,还是经历过的你更有发言权。”

    “说经历过,又了解应达他们,应该是铜雀吧。”溯很是淡然:“我对铜雀的猜测不过是随意猜测,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想想我们在新生之息上浪费的时间,对其他夜叉,谨慎发言才是我应该做的。”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约莫知晓没法在溯这里得到什么建议。

    虽说遗憾,但也只能转移话题。

    溯顺势而为,跟他们胡扯。

    溯这边不插手,摩拉克斯还是要想办法。

    他依旧召集会议,不过因为铜雀是当事人,现在的身体又不适合下床,所以是以探病的名义,让目前在璃月港的仙人夜叉一起聚集在璃月港铜雀的病房内。

    溯扭头就出去散步,丝毫不在意他们的交谈,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让理水叠山不由得侧目。

    鸣海栖霞停了下来,询问:“怎么了?”

    理水叠山收回视线:“没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鸣海栖霞当然明白他看的是离开的溯,不过因为跟这位没加入璃月港的夜叉没什么交集,还得了若陀龙王的‘警告’,没多嘴询问。

    铜雀所呆的房间不大,虽说留在璃月港的仙人夜叉不算多,但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入房间,倒是让给原本还算宽敞的病房显得狭小了。

    闲云觉得空气不太好,去把窗户打开。

    窗外正是在院子里坐着的白大夫,对上视线,白大夫笑着说声‘会看着,不会让人打扰’,之后就远离了些,明显地回避。

    鸣海栖霞看她保持那个姿势太久,走了过去,听到闲云说。

    “正如归终所言,人类,果然聪明。”

    不仅仅是白大夫,溯原本也是人类,很会看眼色。

    溯那家伙,更是一看到有麻烦的苗头就躲起来,根本不给人拉他插手的机会。

    想想这段时间溯对璃月港的帮助,好像并非他们要求,所以得到帮助,而是溯忽然决定给他们提供帮助,这才造就现今对璃月有利的局面。

    看似他吃亏,并未要什么回报,实际上一切好像都在他可控范围。

    就好比现在,说不帮忙就不帮忙,谁也奈何不了他。

    鸣海栖霞‘嗯’了一声:“归终对人类有很高的评价,我们也能看出来,虽然他们的寿命短暂,但所做之事依旧能撼动看似无法跨越的大山鸿沟。”

    她感叹:“可惜目前我没法接触这位人类夜叉,否则定要跟他好好坐下,喝一壶酒,赏月聊天。”

    闲云笑了声:“他可不喝酒。”

    鸣海栖霞诧异:“竟然如此?那可惜了。”

    语气中的惋惜不知是惋惜没法跟溯喝酒还是溯不喝酒这件事。

    摩拉克斯视线在所有人身上扫过:“都坐下吧。”

    安排好的椅子不大气,现在这条件,能坐即可。

    也没什么排序,各自找喜欢的位置坐着。

    摩拉克斯视线落在被魈扶着坐好的铜雀身上:“可能会耗费些时间,你的身体能顶得住?”

    铜雀点头:“帝君放心,我可以的。”

    摩拉克斯点头:“因为你是当事人,你的感受和意见最为重要,哪怕现在你是病人还是需要你给我们说说你自己的情况。”

    铜雀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帝君。

    “关于对抗魔神之力的力量,完全是误打误撞。当时不过是因为心底备受打击,这才想着去战场,那里也是我熟悉的地方。”

    魈就在他身旁,沉默着,不发一言。

    铜雀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大哥他们都希望我借着这次的机会留在后方,然而哪怕前线的情况并不乐观,只要呆在那里,跟千岩军一起抵御敌人,终究比在璃月港内休息要让我安心。”

    摩拉克斯微微垂眸。

    这点,溯倒是猜对了,他把铜雀的心思拿捏得很准。

    理水叠山性子比较急:“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想到要记录那些名册,这可能是找到应对其他夜叉体内的魔神之力的关键。”

    铜雀眉头微微皱起,迟疑片刻:“当时刚从前线下来休息,中午一起吃饭的人在战斗中牺牲,有人忽而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很顺其自然地,我拿起笔,记录了下来。”

    他说:“但是并没想那么多,只是忽然就记录下来,写着写着又觉得这好像是值得做的事。”

    理水叠山有些不满:“这也太模糊了,根本抓不到重点。还不如溯当时所说的‘锚点’来得实在。”

    铜雀脸上有着歉意:“我确实不如溯对这件事理解得多,也正如理水叠山所说,自己也没抓住重点。”

    这话让理水叠山心中一梗,倒是没能再说什么话。

    魈安慰:“溯与新生之息打交道很多年,还有直觉类神通,他比你了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安慰合情合理,但铜雀确实还有愧疚。

    如今他的问题解决了,但魈,应达,伐难,弥怒以及大哥,他们的魔神之力的解决方法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甚至可以说,因为他的解决方式,全盘否定了之前的猜想,让整个事情的发展走向一个没法把控的方向。

    摩拉克斯:“溯虽然拒绝参与我们的讨论,但之前的讨论中他曾经提醒让我研究魔神之力本身。从魔神之力出发,找破解的方法。”

    闲云视线落在鸣海栖霞身上:“你在想什么?”

    不过是一句话,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这让鸣海栖霞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轻咳一声,她道:“没,就是在想为什么明明都是魔神之力,为何解决的方法却不一样。”

    摩拉克斯很是有耐心:“因为他们体内的魔神之力都不相同。不仅仅是溯和铜雀,魈,伐难,应达,弥怒以及浮舍,他们七位夜叉体内的魔神之力,都不一样。”

    鸣海栖霞来了一句:“所以,每个人都被不同魔神攻击?”

    这话,倒是让所有人都深思起来。

    提瓦特的魔神不少,但现在还剩下的魔神真的不多。

    刨去那些距离璃月很远的魔神,按理说夜叉们受到不同魔神攻击的可能相当小。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七位夜叉受到七位魔神攻击。

    鸣海栖霞:“而且,为什么是夜叉?就算如今的璃月被别的魔神视为眼中钉,为何专门针对夜叉下手而漏了我们,这很不合理。”

    鸣海栖霞说的情况摩拉克斯自然想过,但从发现魔神之力到现在并不算很长时间,这段时间全是在为解决魔神之力的事奔波,摩拉克斯根本没有机会细想。

    闲云:“你的意思是,七位夜叉被不同的七位魔神针对这件事并不合理,夜叉们体内有魔神之力,其实另有原因?”

    鸣海栖霞点头:“溯被攻击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其他夜叉被攻击的时间不能确定。但即便如此,哪怕攻击他们的魔神是已经死去的联盟军的魔神,但依旧凑不齐七位。再加上溯并未投入任何一位魔神门下却依旧受到攻击,我觉得不是魔神攻击了夜叉们,而是夜叉们的某些东西,吸引了魔神的攻击。”

    鸣海栖霞说到这自己都笑了:“很荒谬的想法,对吧?但正因为荒谬,我才觉得这更为可能。因为没有比夜叉们被不同魔神针对来说更荒谬的事。”

    理水叠山被说服:“说得有道理,兴许是夜叉有某个共同点,造就了他们被魔神之力攻击。”

    闲云:“我听起来,怎么觉得你说的是,魈他们是被死去的魔神攻击?”

    鸣海栖霞睫毛轻颤,她当然知晓这个猜测的荒谬,因此也不辩驳。

    “死去的魔神攻击我们?”铜雀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他们不是死了吗?这种事,能做到?”

    魈和铜雀的视线落在摩拉克斯身上,这个答案,只有同为魔神的摩拉克斯才有可能给他们解答。

    摩拉克斯面色平静:“魔神,不是能被完全消灭的存在。魔神的意识会消散,躯体会崩坏,但那也只是解体,不成型,它们会一直留在世间。”

    “如果一切真如鸣海栖霞所想,那么似乎也解释得通。”

    “意识消散后,魔神留下的怨恨以及力量散落在大地上,最后被夜叉们吸引,进入夜叉的身体,汇聚成他们体内的魔神之力。”

    “这股力量不会被夜叉驯服,更不会被他们所用,而是会侵蚀他们的意识,成为只会杀戮的怪物。”

    铜雀很平静地接受这些推测:“我们夜叉之所以会吸引那些魔神之力,是因为夜叉的诅咒,对吧?”

    摩拉克斯轻点头:“夜叉是梦之魔神创造出来的种族,梦之魔神死亡但你们却依旧是夜叉,而不是恢复原本的形态,这只能说明经过魔神之力的改造,你们原本的存在已经被破坏。所以,夜叉诅咒很有可能就是吸引魔神之力的存在。”

    房间内一阵寂静,这个真相让在场的人一时间无法接受。

    摩拉克斯:“是我的错。以往虽然也有魔神死亡,但都不会像魔神战争开始后那么严重。也因为天空岛的王座之战,心底早就‘会有魔神死亡’的潜意识,我并未想到魔神死亡后会遗留下这般灾祸。”

    “那些已经失去意识,散落于提瓦特世界的魔神躯体,兴许经过这么多年早已浸染大地。接触到它们的花草树木,山河岩石,甚至是,人和非人,兴许,都被侵蚀着。”

    “普通人尚且不提,他们的寿命过于短暂,而且比起非人种过于弱小,如若真的沾上,兴许还不等跟我们发现就已经死亡。”

    “而夜叉不同,因为夜叉诅咒夜叉更容易在身体里堆积那些力量,这才把魔神之力侵蚀意识这件事真正摆在我们跟前。”

    理水叠山反驳:“如果按照帝君所言,哪怕不像夜叉那般吸引那些力量,但我们身上应当也有被侵蚀的痕迹。”

    摩拉克斯已经有了答案:“魔神之力的侵蚀具体有什么表现是于我们而言完全未知,所以没有发现应当只是不知道侵蚀的其他结果。我想,就跟新生之息在留云借风以及白大夫身上只是短暂围绕,很快就会消失一样,我并未在你们身上探查出魔神之力不是因为魔神之力从未附着,而是附着的魔神之力在我探查的那个时候已经消失。”

    “但是夜叉们不同,夜叉的诅咒不仅仅吸引那些力量附着侵蚀,还会让夜叉成为力量的载体。”

    第028章

    正是这些怨恨让被附着的夜叉陷入杀戮,如同他们还活在世上,还在为天空岛上的位置拼尽全力。

    然,他们不是真的活着,也不是真的存在,甚至不是原本的自我意识。

    他们只是一抹不甘,怨恨,贪婪,杀戮,等等情绪糅杂在一起,最终形成能影响世间生物的业障。

    魔神战争已经开始几百年,死亡的魔神数量众多,业障兴许早就蛊惑脆弱的人类成为牺牲品。

    也许,一切陷入癫狂的不合常理,都是业障在作祟。

    溯:“所以,那个业障也会影响魔物?”

    摩拉克斯:“目前没有证据,但既然夜叉,人类,仙人都会被影响,没道理魔物幸免。”

    溯咬着烤吃虎鱼,料很足,味蕾上的满足让溯心情好了不少。

    难得知道这些确切消息,听出摩拉克斯话语中有意无意的拉拢后没阴阳怪气。

    “摩拉克斯大人是否忘记了我是夜叉这件事。哪怕外边的魔物越来越强,只要我不随意踏入它们的领地就不会受到攻击,就算真碰上我也有一战之力。我的目标可是外边的部落,村庄以及战乱中的国家,既然是人类聚集地,自然不会遇到我打不过的魔物。”

    说‘打不过’这三个字的时候,溯终究还是咬着牙。

    在璃月,他打不过的实在太多。

    摩拉克斯嘴角不可抑制地弯了弯,在知晓溯对那些他打不过的魔物同样仇视的时候,他竟是略微愉悦。

    至少这么看来,溯并非在仇视璃月,而是平等仇视所有他打不过的存在。

    虽说这件事本身对说服溯加入璃月并没什么好处,但足够让他开心。

    这么是说来,倒是有了个新思路。

    摩拉克斯:“如果你愿意,可以让马科修斯教导你使用火焰。”

    溯微怔,把他说的所有字都理解之后猛地看向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心中暗道一声‘可行’,面上不露声色。

    “听说你拥有神之眼后,是应达教导你驱使火元素。后来他们离开梦之魔神的领地,加入璃月,梦之魔神好像也就没再给配指导者。在璃月,火元素的强者很多,马科修斯更是火元素魔神,他对火元素有独特见解,如果跟他学习,你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

    能使用火元素的强者还有若陀,以岩元素为基础,面对不同的敌人可以使用其他不同元素,其实若陀才是最适合教导溯的人。

    然,已经知晓溯和若陀之间的恩怨,更是见到溯对若陀退避三舍,形势大好的情况下自然不会犯蠢提出让溯跟若陀学习。

    摩拉克斯甚至懊恼之前的安排,教导溯隐匿阵法这件事,理水叠山也可以。

    哪怕是害怕自己真的陷入不稳定情绪需要把溯从璃月港转移,依旧能让理水叠山暂时顶住,撑到若陀赶回来。

    终归当时的他没安排好。

    溯陷入沉默,明显犹豫。

    摩拉克斯不再说话,等待溯的决定,现在不适合做过多争取。

    而且,即便现在不答应,等他带领璃月取得最后的胜利,依旧还能对溯加入璃月进行争取。

    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溯的加入,对璃月都是有益的。

    溯经过深思,最后还是拒绝摩拉克斯的‘好意’。

    “先把隐匿法术学好再说。”

    不需要探查新生之息,摩拉克斯把教导隐匿法术的时间定在原本探查新生之息的时候。

    倒是正好替换,并没有打乱日常。

    不过,隐匿法术的学习不是很顺利。

    溯对自己的力量掌控得确实很好,然而身体里还有两股正在对抗的力量,它们在影响对隐匿法术的掌控。

    哪怕他真的控制住力量走向,却也只是短暂控制,没法像若陀龙王和摩拉克斯那样随心所欲。

    溯略微有些别扭地提出若陀龙王之前的教学技巧——先察觉使用隐匿阵法的存在。

    摩拉克斯闻言若有所思,最后同意继续从这个方面入手。

    如此这般,半个月很快过去,那位名为水丫头的产妇迎来了预产期。

    对水丫头使用胎位倒转术的是白大夫,这段时间白大夫一直在关注白丫头的情况,好在她的胎像很好,没出什么岔子。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在璃月港的保驾护航,溯决定放手让白大夫去做。

    毕竟从胎位倒转术到后期的接生,这才是一个完整的闭环。

    水丫头中期有很好地控制饮食,胎儿虽然依旧很大,却也在正常范畴,胎位正确的情况下并未出现难产状况。

    第一胎虽然久,却也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摩拉克斯只是沉默地看着,不发一言。

    他那略微有些严肃的态度让溯侧目。

    如果不是知道摩拉克斯很爱自己的子民,他那表情肯定会让溯误会他对水丫头的生产顺利并不满意。

    不过,水丫头顺利生产,也到了溯离开的时候了。

    直到最后离开,摩拉克斯对这家人只是颔首示意,溯这才相信这家人确实没什么特殊的。

    魔神爱人,是大爱,爱的是每一个子民。

    走在回医馆的路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竟是只剩下他们二人。

    溯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加快脚步,与摩拉克斯并排。

    溯:“我准备明天离开。”

    摩拉克斯微微侧目:“隐匿法术你还未完全掌握。”

    溯笑了:“以我的天赋,想要掌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总不能等掌握才离开。”

    摩拉克斯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我们璃月和漩涡之魔神是敌对态度。你在璃月呆了两个半月,虽说没有加入璃月,但奥赛尔定然疑心。不学会隐匿法术,可能会遇到危险。”

    溯听到这话,看着摩拉克斯的眼神略微怪异。

    摩拉克斯以为他不信,继续道:“我能想到的事,我要做的打算,奥赛尔不会猜不透。虽说原本把你请来璃月,本就打着不想让你加入漩涡之魔神座下的主意,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我还是不想你出什么意外。”

    他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奥赛尔绝对会试探你是否加入璃月,哪怕他得到你没有加入璃月的证据,有可能依旧会对你出手。”

    溯笑了笑:“摩拉克斯大人原本的打算也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看来我最近的表现让您很是满意,竟然放弃原本的计划。”

    摩拉克斯的回答是:“并没有要对你出手。”

    不过,确实有其他计划。

    溯耸肩:“行,那我就放心了。”

    不管有没有内情,得到摩拉克斯这个答案就已经足够。

    至于漩涡之魔神,只要他敢来,他就赶上。

    不过以他们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哪怕是眷属碰到也都不轻易出手的态度,还真不需要过多担心。

    说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东方的高山那边的魔物和魔神。

    毕竟那边的情况一直恶劣,高峰峻岭,没有平原,妖风阵阵,冰原是常态。

    甚至前段时间,那唯一的苍翠之地还因为不知名原因变成雪山,也不知道那边的魔神战争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不过,归离集一战,洪水内涝,狂风骤雨,璃月这边的战斗其实不遑多让。

    摩拉克斯:“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拦你。如果在外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可以来璃月港,亦或者去找若陀或者其他仙人夜叉,能帮忙的事我们不会拒绝。”

    溯乐了:“这是干嘛,明知道我不会加入还做出这样的承诺,你们不是亏大了?”

    摩拉克斯因为他的笑,不由得莞尔:“虽说你是夜叉,但在我们看来你并非坏人,也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既然如此,不过是在外给你行个方便,对我们没什么坏处。”

    溯懂了:“结善缘,对吗?”

    摩拉克斯颔首:“只要你对我们的印象不坏,等我登上天空岛神位,你终究会有再来璃月,帮助璃月的时候。”

    溯刚想说‘好大的口气’,却又觉得好像璃月的赢面真的不小。

    水战,奥赛尔确实占了优势,甚至因为璃月港临海,他们能做不少布局。

    但是,陆战却是摩拉克斯的优势。

    双方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然而,不论璃月有多少让他不舒服的强者,只要他们使用的文字一直流传,溯还是希望最后能赢的是璃月。

    那是一种文字与文化的归属感,是若有似无的联系。

    医馆外,摩拉克斯和溯在夜幕下分别。

    没有更多分别的话语,甚至没有说出‘再见’二字。

    溯觉得摩拉克斯猜到了,却又觉得猜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夜里过了十二点,溯转了转拇指上的内有乾坤,提着自己的医药箱悄无声息地从医馆消失。

    天衡山上,摩拉克斯若有所感,看向东方。

    这个时间,自然看不到溯,只是觉得这个时间他应当已经提起包袱,不惊动任何人,离开璃月港。

    不需要更多道别,兴许之后的某一天,甚至可能是明天,只要还在这提瓦特大陆,他们终有再遇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白大夫起床,并未见到往日准时过来教导溯先生的帝君。

    同时,也没看到溯的房间有动静。

    好似想到了什么,白大夫连忙去往溯的房间,先是礼貌的‘叩,叩叩’三声,没有得到回应后推开门。

    没有从内锁上的门一推就开,房间寂静无声,没了人影。

    徒留桌子上,两本摆放整齐的册子。

    沉默半晌,白大夫上前,轻轻抚过册子封面。

    他走了,却永远会在璃月的历史上留下痕迹。

    白大夫知道,身为人的她寿命短暂,兴许,昨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但,他们终将在历史相遇。

    第029章

    他一路向东,倒是遇到了些部落。

    部落内有孕妇,因为并未到达预产期,简单检查之后溯再次踏上往东的路程。

    曾经北大陆的战况很是残酷,半年前的战斗,更是牵连了整个北大陆西南地区,由魔神战争带来的灾害无人能阻挡。

    然而,不仅仅是魔神战争带来的灾害无法抵挡,自然灾害也是人类无法抗衡的存在。

    身为梦之魔神创造出来的人类夜叉,溯曾经靠近蒙德这边的苍翠之地,也见证过它的温暖宜人。

    不过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发生翻天覆的变化,不可抗力的灾难成就了如今的雪山。

    抬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积累了厚厚白雪的山顶,溯想的却是当时的铜雀是以什么样的毅力坚持跑到雪山这个地方躲避,以免伤害到璃月的千岩军。

    最终,溯没有任何犹豫,踏入这个来过几次却并未长久停留,相对陌生的蒙德地界。

    拥有北风之魔神安德留斯和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的蒙德,哪怕有高山阻挡,依旧环绕着狂风。

    溯嘀咕:“这种鬼天气,不管是种植还是养牲畜都不容易,哪怕有高山,靠山吃山确实是事实,但这样的地方想要活下去依旧不容易。”

    忽而溯察觉,刚刚还如刮刀一般的狂风渐渐消失,竟是只剩下和煦的风,它轻柔地抚摸裸露在外的脸颊和手。

    眼皮一抬,耳朵听取周身动静,哗啦啦的树叶声让溯知道狂风并非真的消失,不过是没有再吹到自己身上。

    顷刻间,手术刀已经握在掌心。

    溯有想过,对于自己这样的非人类,不管是安德留斯还是迭卡拉庇安应该都会警惕。

    更何况,当年身为夜叉的时候,梦之魔神同样与相邻的蒙德有过战争,他也上过这边的战场。

    不过前几次来蒙德倒是没有这种待遇,甚至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果然,是因为他在璃月港停留太久,其他魔神已经得到消息,并且还是警惕他的走向了吗?

    溯并未退缩,他试探着往前走。

    周围的风依旧存在,但那些冷冽如刀的风依旧没有刮到自己身上。

    又是试探的一步,依旧如此。

    溯的手术刀默默收起,他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虽说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很明显,有什么强者,甚至可能是魔神在给他‘开路’。

    不受‘客人’喜爱的风刃被调开,他所感受到的,是欢迎他的和煦春风。

    溯仔细感应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直觉也没有给予遭遇危险的提示。

    心里想着蒙德的强者确实足够厉害,竟是能在自己无法探查的地方做到改变风向的事。

    溯再次感叹,提瓦特果然遍地强者,几公里内就有自己打不过的人。

    溯根据山间的小路往前走,走到岔路的时候要继续向前,却因为刮脸的风弄得退了两步。

    他停在原地,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溯转身,往另外一个路口走去。

    果然,冷冽的风没有再刮到自己身上,微风轻抚溯木然的脸颊,好似在安慰疼惜刚刚的弄出来的‘伤’。

    这叫什么?

    真,吹一吹就不痛了?

    给他指路的风元素操控者相当简单粗暴,走错路就是风刃,走对路春风和煦,一路上溯只能祈祷岔路口少一点,选择对的次数多一些,少挨一点攻击。

    他倒是不怕这是陷阱,毕竟以对方的实力,如果真要做什么,那些风刃就能对他造成伤害。

    溯有自知之明,他不是浮舍那般强大的,需要埋伏才能解决的夜叉。

    这里更是蒙德,不是奥赛尔的地盘,应当没谁会大费周章对他进行埋伏。

    很快,随着风的指引,溯到达了地方。

    也是到达了地方,溯知晓那个没出面的强者的意图。

    他默默拿出白大褂,好好穿上,整理仪容,这才继续往前走。

    这是山脚下一个背风的村庄,选址很不错,虽然依旧有风侵袭,但跟外边如刀一般的风不同,这里的风强度弱了很多。

    兴许,暴风减少的时候,这里可能就是难得的风和日丽。

    溯迈开脚步,踏上这陌生的村庄。

    村口第一家的村民并未出去劳作,守在门口的人类很是壮硕,孔武有力了。

    想来,他也是这个村庄的第一道防线。

    看到溯进来,那人哗的站起来,用蒙德的语言呵斥溯停下,大声询问溯的来历。

    在这个通讯全靠吼的时代,这一声洪亮的呵斥与询问,让其他在家的村民们警惕了起来,纷纷出了大门警惕地看着溯。

    溯停了下来,语气很是平静:“我想,你们应该有产妇需要我的帮忙。”

    最壮硕的大汉并未放松警惕,却有年长一些的人想到了什么,惊叫出声。

    “白衣仙人!”

    白衣仙人的传说流传北大陆,哪怕溯踏入蒙德境内的次数不算很多,鲜少长时间留在蒙德,但依旧救了不少产妇。

    他并没有做很多事,却也做了只有自己能做的事。

    想来指引他到达这里的应当是某一位魔神,爱着人类的魔神见到人类有难,恰巧又发现解决方法,并不吝啬出手。

    很巧,溯需要这样的机会,并不拒绝。

    村子里有难产产妇,头胎,宫缩从前天晚上开始,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

    溯用不怎么流畅的蒙德语与对方交涉,他需要做不少检查,而自己是男性,这个检查很多人可能不接受。

    当然,他也讲清楚,以目前他看到的情况判断,如果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出现一尸两命的情况。

    溯一边整理手术用品,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交谈。

    这才知晓,这个村子并不属于正在交战的两位魔神中任何一位魔神的领地,而是从迭卡拉庇安高墙中逃离,在风的指引下找到这么个背风适合居住的地方。

    用他们的话来说,是有不知名的魔神在指引着他们,他们信仰着那位并不出面,但却给了他们栖身之所的魔神。

    溯眨眨眼,没吭声,作为外来者他自然不适合说什么。

    他需要考虑的,是他们是否会答应自己做剖宫产,能否把那已经很危险的产妇和新生儿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他是白衣仙人,传言是可信的!”

    “但是他的检查本就是冒犯!”

    “剖腹取子确实有先例,但开膛破肚也可能一尸两命。”

    “他说,是风指引他到达这里。”

    交谈声刹那间停止,因为他们争吵语速太快,溯没能完全理解他们的谈话。

    察觉不对,他看了过去,发现那些刚刚在争吵的人脸色都很怪异。

    摸了摸下巴,虽然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好像他们已经偏向于让自己放手去做?

    事实证明溯的猜测是正确的,讨论的村民们意见得到统一,由村长上前跟他交涉。

    溯:“我会竭尽全力。”

    溯进去,先跟产妇说了一声,依旧还是征得同意之后才做检查。

    情况确实不太好,需要动手术。

    虽说没有助手,但像璃月港那样有助手帮忙才是奢侈的事,这几十年溯在外漂泊,一直都是一个人动手。

    好在村民们讨论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准备,并没有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

    村子没有稳婆,但有几个老人曾经接生,溯让他们在旁边等着,等自己把孩子拿出来后给他们处理。

    溯:“到那个时候我肯定没时间管小孩,小孩就交给你们了。”

    几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郑重地点头。

    生产的是他们的村民,又有白衣仙人在侧,哪怕需要他们自己参与,依旧觉得很安全。

    然而,这个想法在看到溯划开产妇的肚子的时候烟消云散。

    有个老人接受不了这种刺激直接晕了过去,有人强忍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冲出去吐了出来。

    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把那个晕过去的老人扶了出去,原本热热闹闹的产房,一时间竟只剩下溯和一个中年女子。

    溯没有被他们的骚乱打扰,手上的动作不停。

    下刀,扯开口子,止血,如此循环,甚至最后的摁肚子把小孩挤出来都是他一个人完成。

    动作娴熟,好似做了不下百次。

    万幸小孩一出来就发出嘹亮的啼哭声,看样子情况很不错。

    剪脐带,小孩交给面色发白的中年女子,溯低头继续自己事。

    他完全把小孩的啼哭声屏蔽,也屏蔽了外边的喧闹,独自一人进行这工作量不小的清理和缝合。

    忽而额头有了触感,溯眼皮一抬,发现是刚刚那个中年女子。

    倒是很有眼色,知道给自己擦汗。

    溯没说话,手上动作却停了下来,对方反应很快,快速把汗水擦拭干净。

    伤口缝合之后溯才有心思询问:“孩子呢?”

    她答:“已经送出去,孩子很好。”

    溯点头表示了解,然后说:“让产妇家属进来。”

    女人快步出去,很快把人带了进来。

    四个老人三个壮年,一时间宽敞的产房又拥挤了起来。

    溯边检查全麻睡过去的产妇的情况边跟他们交代注意事项,说到最后抬眼,看着视线全部落在产妇脸上的几人,眉头一挑。

    “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点头,却让溯莫名感觉敷衍。

    溯当然猜到他们为何这般,叹息一声。

    “手术很及时,不仅仅小孩没事,大人也没事。她现在昏迷是因为药物,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醒来。不过即便醒来也不能劳累,需要好好休息,这么大的伤口想要恢复需要很长时间。”

    听到最重要的信息,产妇家属们明显松口气,对着溯一顿道谢。

    溯摆摆手,收拾自己的箱子。

    “要谢就谢风吧,是风带我来的。”

    第030章

    直到确认没事,溯才离开村庄。

    他离开的时候,半个村子的人相送。溯没跟他们道别,也没接他们的话,高冷仙人的人设立得稳,离开的时候相当潇洒。

    这个村子的孕妇不多,而且难产这种事不算很常见,就算真的有也不一定恰好碰上。

    最多是哪天路过,恰好想起这个村子的孕妇待产,进来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离开,同样不会逗留。

    这,就是溯收集新生之息的日常。

    出村子之后,狂风依旧,那个之前给他之路的魔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知晓事情已经解决,并没有再给他庇护,也没有给他指路。

    溯想起一个词——用完就丢。

    不过溯又摇头,虽说有人指引他到来,但救人是他自己的选择,救人的‘报酬’他也拿到了,也不算被丢。

    不过是生了些闷气罢了。

    这么想着,溯往东。

    安德留斯和迭卡拉庇安的战斗一直在持续,受不了统治和战争苦难的人类在寻找新的庇护点。

    因此,蒙德高耸的大山下,偶尔还会有部落。

    不过地势原因,也因为交通,想要找到他们并不容易。

    每当这种时候,溯的直觉就要上场了。

    偶而会扑空,但也会找到需要他的产妇。

    赶路虽然辛苦,但对这次蒙德之行,溯很是满意。

    兴许,留在璃月港确实不需要那么辛苦,即便十个顺产新生儿所获得的新生之息不如一个难产新生儿所获得的新生之息,但璃月子民多,数量庞大,即便工作繁忙,依旧会比现在的风餐露宿要好很多。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偶尔出现,更多时候溯坚持爬山,蹚水,走崎岖的小路。

    璃月子民有摩拉克斯护着,这些逃难出来的小村子,却没人给他们撑腰。

    生命的重量在前,他不会过多在意这一路的艰辛。

    越往蒙德内部,溯前行越是艰难。

    身为夜叉的他都有这样的感觉,他无法形象那些逃离出来的人究竟经历了多少才能找到适合居住的地方。

    村子里孩童听到这样的询问,沉思片刻:“我听妈妈说,是风指引着我们。”

    “风。”再次听到这样的话,溯不由得认真思考。

    只见孩童点头:“嗯,是风。”随之她又强调,“不是外边那些坏的风,是轻抚脸颊,温和的风。妈妈说,它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地方虽然不大,但依旧能成为栖息之地。我能在这里诞生,正是因为这里的风温和,也能在这里种出食物。上山的路虽然崎岖,艰难,但不管是猎物还是草药,我们都能获取。”

    靠山吃山这四个字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溯更在意的,是风指引着他们找到栖息之地。

    这个村子不算很大,散落着的每个房子都代表着一户人家。

    人数不多,对抗魔物的时候确实可能麻烦一些,但他们善于利用陷阱,依山而建的陷阱,能阻挡魔物的入侵,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

    兴许这里不是最安全的,但这里既然有小孩出生,那就说明这里的人类正在繁衍。

    溯有些好奇之前指引自己去接生的风的主人了。

    隐约觉得它应该不属于安德留斯和迭卡拉庇安,而是另外一位更为温柔的存在。

    但是,他并没有听说过这位魔神,甚至这些村民们信仰的也不是魔神,而是风。

    溯伸手,揉了揉孩童的脑袋:“挺好的。不过上山需要小心,你还小,不能独自上山哦。”

    孩童猛地点头:“嗯,每次都会跟大人们一起去。”

    就在这时,有个村妇面露羞涩地走了过来。来到他们跟前,那双手不停地在身前搓着,明显的不好意思。

    溯还算有耐心,看她并不说话,开口询问:“请问有什么事?”

    溯的开口,让她鼓起勇气,说了情况。

    却不曾想,竟是嫁她家一年的新媳妇肚子没有动静,这才来询问。

    溯:

    虽说有点沾边,但其实专业不对口啊。

    而且不孕不育本就是相当复杂的情况,他能有什么办法?

    还有,白衣仙人的传说明明是接生,怎么成了‘送子观音了’?

    有了询问不孕不育的经历在前,溯后来对询问治疗其他伤病已经没多少意外。

    普通伤倒是好说,止血,促进愈合,挖了烂的肉等等,这些他顺手就能处理。

    问题是疾病,他无法判断,其实拿不准怎么开药。

    璃月港的经历在这个时候显得弥足珍贵,他虽然无法通过把脉判断病人的病情,但一些症状明显的疾病,却还是知道怎么用药。

    村庄有老人的,一些疾病倒是有他们自己的应对方法,但这里没有村医,逃亡出来的人可能有十几户,但最后到达地方的都不一定几户。

    溯看这情况,想了想,最后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疾病的药方口述给他们,署名璃月港的白大夫。

    有个六岁的孩童问:“白衣仙人来自璃月?”

    溯蹲下:“白衣仙人来自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璃月港的白大夫能给你们带来健康。”

    孩童似懂非懂的点头,对上溯的眼睛,下意识露出笑容。

    另外一个孩童问:“璃月港,是什么样的?”

    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孩童皱眉:“保护?就跟高塔里那样吗?”

    明显,保护这个词并没能让孩童高兴,甚至隐隐有些警惕。

    溯并不知道他们家的大人是怎么对他们说高塔内的迭卡拉庇安的事,但大概也明白他们排斥的点是什么。

    “不是哦。璃月港的人都很自由。那里没有暴风环绕,风景宜人,人们能自由出入,去其他的地方。”

    “有集市吗?大大的集市!”

    “听爸爸说,爷爷他们以前还去过璃月,买卖东西。”

    “我奶奶也吃过璃月的特产,叫绝云椒椒。”

    溯听着这些,看着他们话题已经跑偏,去到其他地方,缓缓站了起来。

    想一出是一出,想到什么问题就问什么问题,这就是孩童思想的自由。

    迭卡拉庇安的风墙,可以困住人类的步伐,但不能控制他们的想法。

    也不对,那么多人逃了出来,依旧代表着人类的步伐并没有被完全困住。

    又是那位不知名的风的魔神给他们指引的逃跑之路?

    溯想到这笑笑,并不完全了解真相,他的猜测终究只能是猜测。

    溯深入蒙德腹地,在高高的山崖上见到了伟岸的建筑。

    建筑风格不同于璃月,与蒙德其他建筑也不尽相同。

    溯的到来受到欢迎,微风徐徐,好似要吹走他的烦恼。

    溯从本地人那里知道,他们祖上来自风墙内,是迭卡拉庇安的子民。

    “不过现在我们信仰的不是高塔王,而是风之神,是自由的千风。”

    又是风,从安德留斯到迭卡拉庇安,蒙德与风的缘分好像很深。

    不过选的这个位置倒是相当奇特,明明是高高的悬崖之上,明明万风应当如刮骨刀,却意外柔和,与璃月相比,最多只是灯持久一些。

    千风神殿的风,好像是温柔的轻抚。

    这感觉,就跟他刚进入蒙德,被指引到村子救治那位难产的孕妇一样。

    忽而感觉衣角被人扯了扯,溯低下头,看到洁白的花朵被递了上来。

    溯蹲下,能够闻到花的香味,这是刚刚采摘下来不久的花朵。

    溯问:“这是要送给我?”

    “嗯!”孩童点头,“塞西莉亚花是最美的花,只长在清冷且风急之处,漂亮,高洁,难得,最适合白衣仙人。”

    溯笑了笑:“谢谢,我很喜欢。”

    确实漂亮,也确实难得。他在蒙德走了那么久,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花。

    当然,这应当也可能是因为他以往不怎么停留蒙德村庄。

    就在此时,千风神殿的长老过来了。

    “白衣仙人,对风之神与日晷的祈祷完毕,可以迎接新的生命了。”

    拿着塞西莉亚花的溯站了起来:“那么,开始吧。”

    他尊重千风神殿的人的信仰,在产妇情况还没糟糕到需要立刻手术的情况下,并不介意他们来一场祈祷。

    那既然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勇气,为何要打破那些幻想?

    就好像以前,并不信神明的他偶尔去往寺庙道馆的时候,依旧会老老实实上香参拜。

    可以不信,但请尊重。

    哪怕再虚无缥缈,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种花家历史上,他们的先祖正是靠着对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祈祷,坚定信念,这才渐渐壮大,成为了后来的种花家。

    简单的手术室内,塞西莉亚花被千风神殿的人放在花瓶里,就安放在手术室窗台边。

    正在手术的溯头也不抬,却能闻到从窗户吹进来的微风带来的花香。

    塞西莉亚花,带着自由的味道。

    产妇的情况还不错,溯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

    千风神殿的长老对他的决定并不阻拦,作为信仰自由之风的人类,他们不会限制任何人的行动。

    溯忽而想到什么,询问:“你们都是高塔王的子民的后裔?”

    长老:“先祖不满高塔王的统治,听凭风的指引逃了出来,在这里建立千风神殿。我们的先祖认为,时间与风都是自由的,供奉时间与风就是对自由的供奉。”

    溯点头:“很久以前倒是还听到高塔子民们的消息,甚至也跟我们那里的人有过交易,后来渐渐地却是少了,直至再也没了消息。”

    长老:“仙人来自璃月?”

    溯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是否来自璃月其实不重要,曾经与高塔子民交易的并不仅仅是璃月。

    很多时候魔神对人类都有一定的宽容,去往璃月做生意的过路者并不会遭遇魔神下令攻击。

    他们被攻击,往往都因为人类的贪欲。

    当天晚上,千风神殿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回到自己家里休息,溯没有进入被安排好的房间,而是确认产妇情况还不错之后往外走去。

    千风神殿的位置很高,也真是因为高,这里聚集了万千冷冽的风。

    只要离开遮挡物,无时无刻都有风吹在身上,在这寂静的夜晚带着凉意。

    溯抬头,看着垂下,好似伸手就能摸到的星群,总归觉得难得来一趟,继续往山崖上走。

    离开千风神殿,离开人群,顺着斜坡渐渐往上。

    高山之上的风没能让溯停下来,他好似已经找到目标,直接往上走。

    风让地上的草浮动,如同一层层浪花,偶尔能看到月光之下更为皎洁的塞西莉亚花。

    想想千风神殿的人对塞西莉亚花的介绍,溯有种感觉,这种花兴许只生长在这种高山悬崖之上。

    就好像璃月的清心,不登顶,很难发现。

    散发凉意的风渐渐柔和,虽说依旧没有温度,却能明显感觉不同。

    如同发现了什么,溯继续往上走。直到到达山崖顶端,最为接近天空星幕的地方,这里好像已经被风雪遗忘,如同步入神秘之地。

    溯想到了那些被风指引到达迁徙之地的人,哪怕栖息之所并不大,却是他们的庇护。

    而现在的崖顶,就如那些栖息之地一般,风雪已经被阻拦。

    溯:“你在的,对吧?”

    随着他的话落下,周身柔和的风略微有些波动,无形的风凝结成有型的存在。

    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的存在。

    它说:“欢迎来到蒙德,感谢你对蒙德的帮助。以及,为之前粗暴的引路表示歉意。”

    说着它竟是不好意思地挠头:“距离太远,控制没法那么精准,只能做到那般程度。我很抱歉。”

    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道歉倒是很真诚。

    “虽说简单粗暴,但也是简洁明了。那是刚进入蒙德冰原不久,倒是能理解对边缘地区掌控的乏力。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而且,这也说明一件事:“千风神殿以及散落在蒙德各个大大小小的栖息之地,都是你的力量在庇护。”

    它解释:“选好地方只是稍加运作就不需要我的操控,我能做的不多,只能尽我所能回应他们的祈祷。”

    溯低声笑了:“魔神战争已经到了后期,风雪覆盖的蒙德有了新的变化。这么看来,蒙德最后的胜利,并不一定诞生于安德留斯或者迭卡拉庇安之中。”

    虽说它看起来并不强大,甚至比起那些刮骨一般冷冽的风,他的风感觉过于柔和,但想想那些散落在蒙德各个地方,不大却数量众多的部落,溯毫不怀疑那些部落一直在产生延绵不觉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它的身上。

    那是眼前的存在庇护人类所获得的信仰之力。

    迭卡拉庇安的残暴统治让他失了民心,子民们的出逃滋养新的强者。

    本应该不会有太多魔神争抢的风雪覆盖之地,多出了‘第三人’。

    渔翁得利?

    看着眼前的存在,溯觉得这个形容并不准确。

    目前来看它并未参与两位魔神之间的战斗,那些部落也没有任何起义的想法,生活得相当自由。

    而安德留斯和迭卡拉庇安交战多年,没有任何一方能结束战斗,这位‘第三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加入神位的争夺,不得而知。

    提瓦特所剩下的魔神不多了,不出意外,璃月那边将会在摩拉克斯和奥赛尔决出胜负之后结束战斗。

    谁又能肯定,眼前的存在不是因为两位魔神常年僵持不下,才在众多呼唤和祈祷中诞生出来呢?

    溯有预感,它的诞生很有可能代表蒙德这边要分出最后的胜负了。

    溯抛开那些想法,先是询问:“该怎么称呼?”

    它答:“巴巴托斯。”

    溯忍不住再次打量对方,这位名为巴巴托斯的存在好似没有真的实体,也不像其他魔神。

    比起魔神,他给人的感觉更为纯粹,就好像风元素的凝聚体。

    想想自己看过的修仙,魔幻等题材,再结合那些大大小小部落谈论的风,溯忽而懂了。

    “风中诞生的风之精灵。”

    巴巴托斯轻笑一声,这是默认了溯的话。

    冰原覆盖的蒙德,在安德留斯和迭卡拉庇安之后,又出现了新的强风。

    溯问:“战争,是不是要开始了。”

    巴巴托斯:“哪怕是战争,也需要一个时机。但,这次的战争,是为了自由,为了新的未来。”

    巴巴托斯发出邀请:“你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吗?”

    溯的拒绝很是干脆:“我不会加入任何一方势力。”

    巴巴托斯又笑:“确实是能想象得到的回答。”

    溯微微偏头,看着他:“能想到,却还是问了出来。”

    巴巴托斯沉吟一声:“因为看到熟悉的自由,不由自主地想要同行。不过,是否同行都是自由,我不会强求。”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笑了:“更何况,不论是安德留斯还是迭卡拉庇安,他们看起来都比我要有胜利的希望,自然强求不来。”

    对此,溯不发表任何意见。

    巴巴托斯:“还真是谨慎呢。”

    不知是否是错觉,溯好像从这话中听出撒娇埋怨。

    有点不知道怎么招架。

    巴巴托斯正色:“我自然无法要求你做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继续现在做的事。战争开始后,本就没有多少栖身之所的高墙外的人类生存将会更为艰难,而那个时候的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给予更多庇护。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他们的存在能够延续,繁衍不断,对自由的祈祷就不会停歇。”

    溯看着他,询问:“这是想让我帮你?”

    巴巴托斯笑道:“用他们来说,这叫互利互惠。”

    “他们?”再次听到这个词,溯不由得问了,不过想到眼前的存在可能要参与战争,而且是可能结束蒙德纷乱的战争。

    所谓的他们,应当是同伴,或者眷属。

    巴巴托斯只是这么回答:“他们是不想再继续被压迫的人类,想要获得自由的人类。哪怕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只要这股信念依旧存在,慢慢传递,渐渐壮大,自由的风会吹向每一位向往自由的人类。”

    溯忍住继续询问的念头,既然不参与,那就不要去了解。

    不论蒙德最后的胜者是谁,从根本来说,都与他没有关系。

    又不是他要坐上神之位,不结仇,以后自然不会被报复。

    这也是溯希望璃月地区最好还是摩拉克斯胜出的原因之一。

    奥赛尔那边的家伙可是记仇的!

    忽而巴巴托斯往前几步,坐了下来。

    他双腿轻飘飘地在悬崖边晃动,看起来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溯看了眼因为黑夜更为可怕的悬崖,默默退了两步。

    他的举动让巴巴托斯乐了:“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溯摇头:“不会出事不代表不会害怕。让我拿自己去冒险,不可能。”

    巴巴托斯手托下巴:“原来如此,这么说溯是信任我的。”

    溯看着他:“应该说,我相信自己对你还算有用。”

    这回答是真得让巴巴托斯乐了。

    溯哪里是‘还算有用’,他这般的存在,是所有魔神都想拉拢的存在。

    哪怕是跟他有仇的奥赛尔,这么长时间没找他麻烦还不就是因为没舍得下杀手?

    溯没打算加入任何势力,与任何魔神为敌,这让魔神之间都保持微妙的平衡。

    巴巴托斯想,如果不是璃月和联盟军交战,多位魔神死去,那片区域只剩下岩之魔神与漩涡之魔神争夺,想必岩之魔神也不会那么急切地拉拢溯。

    漩涡之魔神对溯感情本就复杂,倒是因此慢了一步。

    巴巴托斯问:“真的不打算加入谁,保证自己的生活吗?”

    他倒是很直白:“如果璃月输了,获胜的是奥赛尔,你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溯笑问:“巴巴托斯大人是想让我现在表忠心,加入你们的阵营?”

    巴巴托斯知道他话里有话,不出意外他只要点头将再次获得拒绝的答案。

    于是,对于溯的问题,巴巴托斯却是笑笑。

    “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是自由的,加入与否是你自己的决定。所有人都可以努力说服,但不应该出手干涉你的决定。”

    他说:“我倒是觉得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挺好。哪怕你只是在蒙德短暂逗留,哪怕你还会去往其他国家,但你还会路过,依旧会给那些陷入绝望的孕妇新的希望。”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我们都是受益者。只不过,能不能想开,就要看是否贪心了。”

    溯又问:“巴巴托斯大人不贪心?”

    “贪心。”巴巴托斯很诚实:“那些本以为不会活下来的婴儿,那些本以为会死去的女人都活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自然滋长了心底的欲望。我不会否认这一点。”

    “但我很有自知之明,从你长时间停留在璃月来看,你对璃月的情感不一般。”

    溯微微眯起眼:“就不能是岩之魔神强制留我在璃月?”

    “有这个可能,但你也不能否认自己确实看好璃月。”

    巴巴托斯打断他要说的话:“梦之魔神与摩拉克斯以及奥赛尔都是敌对关系,作为她座下的夜叉,你的立场自然与他们相反。”

    “但是,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哪怕你确实游走北大陆,哪怕漩涡之魔神的子民也曾受你恩惠,但你呆的最多的地方,其实是璃月。”

    巴巴托斯点到为止,有自己的私心自然不会去真的做推手。

    他说:“因此,我更希望溯不加入任何势力,这样一来蒙德的子民也会成为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