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质模糊的照片被一张张摆在郁溪眼前，韩兵和秦艳分别站在左右两侧，大气不敢喘。
“如果不是我碰巧打了那通电话，你就打算让这种东西流出去吗？”
郁溪眼神阴鸷，随手一扔，照片纷乱飞舞，其中一张刚好落到秦艳脚下，她瞄了一眼，照片上两个搂在一起的亲密背影分明就是宣奕和钟泓雪。
“对不起郁总，是我的失职，不该让宣奕一个人去参加聚会，但公司那边临时有事，我……”秦艳观察着他的脸色，狠下心来，“我错了，郁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郁溪没说话，目光晦暗，半晌，他抬眸看向韩兵，问道：“那些跟拍的人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韩兵连忙应答，“所有底片都在这儿，封口费已经打到他们账上，这些……要拿去销毁掉吗？”
“不用，收起来。”
郁溪嗓音平静，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秦艳。”
“我在，郁总。”
秦艳紧张地抬起头，仿佛等待宣判的囚徒。
“我说过他的所有行程都要跟我报备，既然你做不到，那就交给别人好了，明天我会给他安排一个生活助理，你就做好经纪人该做的事。”
“好的郁总。”
秦艳如释重负，刚想松一口气，郁溪继续说道：“际星娱乐给宣奕的资源已经够多了，个人首张专辑发完先停一停吧。”
“好的，郁总。”
秦艳不敢有所迟疑，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停一停”应该是多久，正常的流程难道不应该是趁热打铁，毕竟刚发完专辑，热度肯定不小，这个时候傻子才会安排艺人休息，不连轴转就不错了。
“没什么事都回去吧，天亮之后生活助理会去酒店接他，今晚的事谁都不用提。”
秦艳浑浑噩噩走出门外，下台阶的时候差点崴了脚，得亏韩兵反应快，在她身后扶了一把。
“你说为什么呢？”秦艳蹙眉问道。
“什么为什么？”韩兵摸不着头脑，打了个哈欠，“早点回去睡吧，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秦艳翻了个白眼，嗓音焦躁，“今晚的事情不对劲，郁总看到照片竟然没有生气。”
“这还叫没生气？”韩兵难以理解，“那我们刚才在里面是在干什么？”
“唉你不懂，郁总刚才生气的点是因为宣奕被拍到了照片，而不是照片里的内容。”
“好像还真是。”
“难道我猜错了？这两个alpha不是那种关系？”
“那不能。”韩兵脑海中闪过他们接吻的画面，刻意压低嗓音，“我见过，比真金还真。”
秦艳瞬间来了兴趣，瞪大眼睛：“你见过什么？快给我说说。”
“不能说。”
“快说……”
宣奕一觉醒来，头疼得像要炸开了一样。
但恢复意识的瞬间，他还是敏锐地感受到附近存在陌生人类的气息，睁开眼环顾四周，雪白的墙和暖黄色的窗帘，密不透风地遮住了阳光。
电子门锁“嘀”的一声轻响，随之而来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你好，我叫田媛媛，是你的生活助理，也是宣哥你的小粉丝。”
宣奕打量她片刻，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染着亚麻棕的发色，扎了可爱的丸子头，眼睛很大，皮肤白皙，脖子上系了一条黑白格的围巾，身材娇小，手里拎着牛皮纸袋，看着不像是一人份的早餐。
“谁让你来的？”
宣奕嗓音低哑，带着宿醉后的朦胧，他站起身后，走到田媛媛身边，或许是因为他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冷漠，小姑娘下意识退后了两步，紧挨着门口，颤颤巍巍答道：“公司让的，说秦姐又带了新人忙不过来。”
“呵……”
宣奕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田媛媛这个角色出现的时间提前了，比照原著中的剧情，这意味着郁溪毁掉他的计划已经开始暗中进行，宣奕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进度加快，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应对办法。
“宣哥，这是我买的早餐，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田媛媛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刻意表现出敬畏，在原著中她就靠着清纯的外表和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取得了主角的信任，在她的引导下，宣奕不仅失声，事业毁之一旦，还落得身败名裂的凄惨下场。
“你先放那儿，我要洗澡。”
“哦对，我还带了干净的衣物。”田媛媛殷勤地跑来跑去，看起来活力无限，“宣哥，你可能要快一点，因为等下还安排了工作，秦姐让我直接带你过去。”
“你是哪个公司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宣奕故意问道。
“我是际星娱乐新招进来的大学毕业生，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能见到最喜欢的明星。”田媛媛笑得很甜，一派天真。
“喜欢？”郁溪意味不明一笑，关上了浴室的门。
这位可不是什么刚毕业的大学生，她是郁溪的青梅竹马，16岁就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名副其实心狠手辣的小魔女，是书里除郁溪之外的第二个狠角色，至于她喜欢谁，系统给出了答案。
[田媛媛，性别：女性omega，年龄：20岁，身高：159.5cm，体重：40kg，身份：郁溪的追求者。]
“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跑到娱乐公司应聘助理？”
宣奕坐在汽车后座，窗外是飞速掠过的街景，他状似不经意间提起，余光观察驾驶位的田媛媛。
她适时露出羞赧，吞吞吐吐道：“我大学的专业比较冷门，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爸爸又生了重病，只好病急乱投医。”
宣奕点头，还真是谎话张口就来。
“那你应该挺缺钱的，叔叔看病需要多少，我先借给你。”
“我……”田媛媛没预料到他竟然是这个回答，根本来不及编排，“不用了，我靠自己就可以的。”
宣奕勾唇一笑，体贴道：“行，如果遇到困难一定要跟我说，小姑娘不要自己逞强。”
“谢谢宣哥。”
到了工作地点，田媛媛直接带他进了化妆间，今天本来应该是宣奕的主场，但化妆间里坐着的却不止他一个人。
“好久不见，宣奕。”
周小俞笑着起身，头上的黄毛已经染回了黑色，宣奕差点儿没认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
“咱们好歹也是同学，别这么冷漠。”周小俞露出欠揍的笑容，上前一步正式介绍，“我是际星娱乐最新签约的艺人，以后请多-多-关-照。”
话音刚落，秦艳突然推门而入，看见两人面对面站着尴尬一笑，“看来你们已经打过招呼了，是这样的……”
“秦姐，这就是你要带的新人？”宣奕挑眉问道。
“……”
秦艳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几步上前拉住宣奕的胳膊，压低嗓音，“这件事情是公司上层的决定，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先别闹，今天的工作重要。”
“公司上层？”
宣奕一下子捕捉到重点，看来这是郁溪的决定。
仅仅一个晚上，发生这么多变故，他开始怀疑系统在故意搞事，明明按照任务要求改变了关键剧情节点，情况却急转直下。
[冤枉啊！系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的，您还是找找看哪个细节出了问题，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又恢复为（100/100）了。]
宣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23：59系统已经播报过了，只是您好像没听到。]
……
这一分加的莫名其妙，扣得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宣奕？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秦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总之，今天的mv拍摄绝对不能出问题，明白了吗？”
“那个周小俞来干什么？”
“我就知道你刚才在走神！”秦艳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他是你的助演嘉宾，公司的意思是让周小俞在正式出道前先露个脸，借你的流量刷波存在感。”
宣奕：“不借。”
秦艳：“……”
这波操作明显是把他当做垫脚石，扶持的还是跟他有过往恩怨的人，未来某一天，周小俞绝对会成为他的宿敌，不用郁溪背后指使，也会玩命似的针对他。
“别闹小孩子脾气，sonia等着给你化妆呢。”
秦艳拍了拍他的肩膀，推开化妆间的门。
宣奕往里看了一眼，周小俞笑容挑衅，此时此刻，他当然可以选择直接撕破脸，坚决抵制周小俞出现在他的mv里，但以后呢？
郁溪想捧一个人，公司的资源必定向他倾斜，宣奕要做的，是把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是怎么了？”周小俞抱着双臂靠在门口，浑身上下散发着幸灾乐祸的气息，“不会是背后的金主抛弃了你，难过得跑出去哭鼻子了吧。”
宣奕目不斜视从旁经过，跟sonia打了个招呼。
被无视的周小俞气急败坏，偏偏又不能发作，思来想去他做了个愚蠢的决定，抢在宣奕前面坐到了化妆镜前。
sonia先是一愣，眼神疑惑地看向宣奕，仿佛在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宣奕一摊手，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坐下了，sonia也不好直接赶人，幸亏她今天带了助理，“小杨，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没问题！”
“宣奕，我们先去试一下今天的服装。”sonia随手把高马尾盘成一个发髻，显得更加干净利落，“今天的拍摄地点是室外，但我准备的衣服都挺薄的，你要不要让助理准备几个暖宝宝？”
“不用了，我不怕冷。”
宣奕刚说完，一开门迎面遇上了田媛媛，小姑娘眉眼弯弯，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手里举着一沓暖宝宝，“宣哥，我刚去附近便利店买的，给！”
“……”
宣奕沉默地接了过来，检查没问题后塞给了旁边的sonia，“你用吧，别浪费了。”
“谢了。”sonia也不推脱，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姑娘，“你这小助理还挺贴心，比秦艳仔细多了。”
宣奕轻笑一声，不予评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服装间，sonia依次打开所有的灯，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宣奕眯了下眼睛，一时间找不到重点，“这么多？哪件是？”
“全都是。”
sonia张开双臂，眼睛里盛放出炽热的光，“这里有一部分是我以前参加比赛的获奖作品，还有一部分是准备明年参展的设计，我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模特，直到遇见了你。”
宣奕戏谑一笑，打趣道：“怎么我打一份工还要附带着兼个职，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没问题，价钱好说。”sonia爽快道。
“我不要钱，只要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未来某一天，我和际星娱乐之间让你做出一个选择，你得选我。”宣奕眼神真诚，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当然，价钱同样好说。”
sonia思忖片刻，郑重点头，“虽然我跟秦艳是朋友，但际星娱乐只是合作伙伴，这点我还是分得清，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宣奕神色轻松，“没什么，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已，毕竟现在已经有人想要取代我，好歹得有点危机感。”
“你说那个周什么……”sonia哂笑，摇了摇头，“小小年纪，真会杞人忧天。”
周小俞在化妆间受到了冷落，正没处撒气，一转身刚好看见了正在整理杂物的田媛媛，她是跟宣奕一起来的，又长了一副乖巧单纯的模样，像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
他状似不经意间路过，一脚踢翻了田媛媛的背包，纸巾、钥匙、雨伞……洒了一地，小姑娘脸色一变，眼神微妙地凝视他几秒，默默弯下腰捡起那些东西。
周小俞见状更加得寸进尺，出言讽刺道：“跟着宣奕那种人能有什么前途，没有郁总在身后撑腰，他连个屁都不是。”
“蠢货。”
田媛媛低声骂了一句，抬起头时眼泪已经蓄满眼眶，嗓音微微哽咽，“不许你这么说宣哥。”
周小俞还挺得意，“我就说怎么了！”
“说什么呢，让我这个当事人也听听。”宣奕突然推门而入，从容不迫地走到田媛媛身边，嗓音温和，“别哭了，妆都花了，你先去洗个脸，这里交给我。”
田媛媛委屈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余光瞥了一眼周小俞，眼里满是轻蔑，在她看来，郁溪选的这枚棋子简直是个废物，不敌她万分之一。
支走这个难缠的角色，化妆间里只剩下宣奕和周小俞，距离上次打架的事情没过去多久，两人单独相处，周小俞对他仍有一些忌惮。
这种典型外强中干的草包根本不需要大费周折，宣奕双手插兜坐在转椅上，笑着问他：“你知道际星娱乐为什么签你吗？”
“我……”
周小俞突然哽住，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你不会真的以为，郁溪看上了你？”宣奕伸出漂亮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细数，“我十五岁就认识了他，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年，你说他是我的金主，是又怎么样呢？”
“你，你们……两个alpha……”
周小俞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指着宣奕的鼻子，脸色精彩纷呈。
“如果没记错前段时间你陷害我，是他出面帮我摆平的。”宣奕两条长腿交叠，微微偏头，目光和善，“你怎么有胆子签那份合同，不怕郁溪雪藏你？”
“不可能，不会的！”周小俞心神俱乱，大嚷大叫道，“李秘书说公司会栽培我，会给我资源。”
“这种话哄人的话你也信，未免太天真了。”宣奕轻叹了一口气，起身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看看违约金后面几个零，这点儿钱与自由和前途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秦艳在外面盯着场地，正准备回来喝口水，周小俞突然丧着脸踱步过来，她对这个公司强塞过来的新人没有太多好感，专业能力一般，人品也有缺陷，奈何公司特别重视，后续给他安排了一系列工作。
“秦姐。”
“嗯？”
“今天的拍摄我就先不继续了。”
“你说什么？”秦艳差点没被呛到。
“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周小俞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秦艳抓都没抓住，顶着满脑袋的问号，“这是发什么神经，你拍拍屁股走了，我临时上哪找人去？”
宣奕目送他的背影，表情惋惜：“是啊，怎么突然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