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疼得要死。
萧洄撑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有十几根棒槌在同时敲他的头。
刚挪到床边,想起梦的内容,想起自己吹得那些牛逼,萧洄没忍住嘶了一声。
嘶完又笑个不停。
年少不懂事,天真又无畏。
不愧是当年的自己。
听见动静,香荷匆忙赶过来,在屏风前停下:“公子你醒啦?”
“要喝醒酒汤么,夫人吩咐您醒来后要把燕窝喝了。”
萧洄嗯了一声,问:“现在是何时辰?”
香荷道:“午时了,小厨房已经将午膳做好,公子您是喝了燕窝再用膳还是用完膳再喝?”
萧洄想了想:“吃完再喝吧。”
他起身穿衣,走下榻时右脚不小心踢到什么,低头一看,正是昨晚没喝完的半坛千里醉。
“呀呀呀。”萧洄连忙将酒捡起来,心疼地看着地上那滩撒出来的酒液。
“可惜了。”
穿好衣服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千里醉被它放在了窗前,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嘴里仿佛还残留着酒香,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酒不错。
那就勉为其难帮帮某人好了。
……
大理寺。
鸣冤鼓被敲响的一刹那,一封信被送到了大理寺卿桌上。
晏南机处理完案子过来,被江纪两位少卿堵在大堂门口。
“何事?”
晏大人率先踏入堂内,等待他们三人复审的案件已经堆到了地上。江逢典和纪居云几乎是踩着那抹红色进来的,差点就踩到他们老大的官袍衣角。
“大人,杨三嫂那个案子已经七天了,咱们还没找到证据。拖到现在没结案,督察院的十多双眼睛一直盯着咱们,催得紧啊。”江逢典苦着脸道。
“刑部那边也等着咱们大理寺的回复,要不然还是咱们再去请一下锦衣卫吧。”
晏南机脚步未停,直直走向案桌。
卫影说那萧洄有封信递了进来,应当是放在这上面了。
纪居云道:“万万不行。刘家人地位特殊,京都的税收有一半都是他们家上供,没有正经的理由随意搜查不得,你这是将萧大人往火坑里推。”
江逢典:“锦衣卫名声本来就差,不差这点。但我们不搜查就找不到证据,找不到证据就没办法结案,没办法洗清冤情。那刘家现在跟老乌龟似的窝在里面不出来,你说说,除了锦衣卫还有谁能掀翻他的乌龟壳?”
晏南机找到了那封信。
拿起,拆开。
两张写满了字的信笺被他展开。
开头,叙述,结尾。
全是干货,毫无感情。
这是一封很标准的举报信。
纪居云呲着牙:“你说得轻巧,有本事自己找萧大人说去。”
江逢典急得满嘴起泡:“那咱们不是没有理由么?”
“谁说没有理由?”
案桌前,晏南机两根手指夹着信笺,轻轻一抖。眉眼间似乎带着笑,说:“这理由不就来了?”
刘府外。
大理寺衙役横眉冷眼地敲响了大门,一把推开阻拦的家丁。
为首的衙役举起一张搜查令,冰冷道:“接受热心民众举报,刘府大公子涉嫌聚众赌博,贩卖军火,大人命我等彻查。”
“给我搜!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半刻钟。
衙役们已经将刘府上下翻了个遍,行动之迅速。
一刻钟后。
刘府外小巷内,听衙役禀明情况后,晏南机收起了书。
他将沉香熄灭,道:“带着东西回大理寺。”
一会儿有件私事,便没穿官袍,也没戴冕毓,而是破天荒的半束冠,余下的头发披着。
墨发半遮着的右耳垂处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单薄的耳洞。
卫影从食盒里端出饭菜,还温着。
“公子,您忙一天了也没吃口饭,快吃点垫垫。”
“等一下。”在卫影将饭食放下之前,晏南机眼疾手快地将桌上的信封拿起来。
而后慢慢打开,似在确认里面的信笺是否完好。
卫影没想到他这么宝贝这个东西:“抱歉公子……我。”
“无碍。”
明知道不会出什么问题,晏南机还是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卫影摆弄着吃食,心下却也很疑惑。
萧洄公子究竟在信里写了什么?不是举报刘家人吗?难道还有其他的内容?不然他们家公子为何扒着这封信看了如此之久?是想盯出一朵花来吗?
卫影百思不得其解。
只听他家公子忽然问:“你觉得他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
刘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督察院和刑部催得紧,但他做事有自己的章法,没立刻解决此事。
他是想着等过几天风头过去了,乌龟放松警惕露出了狐狸尾巴再一网打尽。
结果这一封信直接打乱了他的节奏。
毛手毛脚地出现,像是下棋被人掀翻了棋桌一样突然。
是为了感谢他的千里醉?
“属下不知。”卫影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毕竟他是萧洄萧公子。”
晏南机问:“你很看好他?”
卫影道:“他曾跟您齐名。”
晏南机又道:“跟我齐名还拿了青云台第一百?”
卫影被他问懵了。
是啊,曾经与他家公子齐名,又怎会只拿了青云台一百名?
第一百名又怎会如此轻松地帮大理寺解决了问题?
既然能帮大理寺断案,又怎么会猜不出茗醉轩第三百六十五道灯谜?
一连串问题被串起来,卫影觉得头有些疼,他真心实意道:“搞不懂。”
搞不懂萧洄在搞什么。
然后又由衷道:“萧三公子真特别。”
晏南机“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那封信,突然短促地笑了下:“这字是当真有趣。”
而后把信纸装入信封,将其揣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