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
将她整个拢在怀里, 沈知序宽大的手掌将她的脑袋和柔软的细沙相隔。
他捏着她下巴吻上来,沈念仰着脸承受。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短短两天, 他们身上泛着相同的沐浴露味道, 像是清新的柠檬挤出汁水。
伴随着海风的咸涩潮湿,一齐涌入鼻腔。
仿佛含苞的花在一瞬间绽放。
奇异的结合,却奇怪的好闻。
沈念被他用了些力道的吻弄得气喘吁吁, “二二哥, 我要呼吸不了了。”
他放开她, 看她憋得满面通红的样,忍不住调戏她,“回家后就这样偷,学会了吗?”
“”
沈念被沈知序一本正经的话弄得无语了会儿。
只是一时的多巴胺蒙蔽大脑, 夜晚微凉的风吹过来,令人神思清醒,沈念很快回归理智。
在家里随时都能碰见孟菀音,尤其沈义宏退休,碰见的频次只多不少, 偌大别墅佣人更是随处可见。
单是想想那个画面,她都要一个激灵,太过危险。
沈念推他, “我哪里喜欢了, 你别污蔑我。”
“不喜欢, ”
他的掌心顺着她的腰线流连,几乎停在关键地方, 有掀开往里的趋势,“那不如念念和我说说, 关于老沈和孟女士那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什什么,”
不知道是因着他的话还是极具侵略性的动作,沈念眼睫轻颤,“这个需要什么打算啊。”
“你说什么打算?”
沈知序似笑非笑,“关于我们两个的关系,都把你二哥睡了,难不成回京后一整个暑假,就准备一直偷偷摸摸的?”
“不准备对你二哥负责?”
“???”这是和她要名分?
怎么可能!
就算可能,时机也不对。
她算是看出来了,沈知序表面说偷/情,心里实则在盘算在爸爸妈妈面前公开他们的关系。
沈念推了推沈知序,推不开,顺其自然躺在沙滩上,她闭了闭眼,思考。
好半晌。
“大学毕业也不迟吧,这才刚没多久,如果有个万一”
沈念掀开眼皮,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沈知序的脸色,及时中止换了个话题,“而且不是你说的先先偷/情嘛。”
“万一?你想有什么万一?”
沈知序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大学就可以领证。”
“”
沈念干笑两声。
沈知序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奇了怪了,他不是不婚主义吗?!
怎么现在对公开结婚这事儿这么热衷?!
竟然还提到领证。
还大学就领!
沈知序盯着她看了几秒,忽地笑了。
他不紧不慢地攥住她手腕,指腹揩在她细嫩的皮肤上,轻轻缓缓地摩挲,“我算是发现了,沈意凝,”
一股清凉的风吹过来,沈念身上浅色的裙衫起起伏伏,他手往下。
直接顺着那股风进了里面。
“”
沈念下意识往后躲,根本拧不过沈知序骤然加大的力道,被他箍在沙滩上动弹不得。
男人掌间的纹路紧紧贴在皮肤上,烫灼,粗粝,渗入,一点点上移。
最后停在位置轻轻一按,沈念忍不住瑟缩了下,秀眉轻蹙,红唇张合,发出细微的嘤声。
像是满意她的反应,男人薄唇轻勾,“你好像挺喜欢偷/情。”
他低头咬她的唇,话音有些含糊,“正好现在试试?先练习练习。”
“”
沈念看着沈知序,那双狭长的眸也在此时看过来。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男人面部五官错落有致,轮廓更显立体。
眼底漆黑,深邃,意味不明。
今晚来这里之前沈知序就告诉她,这片海滩今晚都是他们的。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当时话里的意味性和暗示太强。
沈念还觉得沈知序应该不会怎样,毕竟酒店流理台那次关键时刻又把她抱了回去。
他轻轻慢慢的揉,沈念心底也‘砰砰砰’地跳,几欲跳出喉咙。
海浪声扑面而来,细嫩的肌肤几乎被他指骨的力度浸满。
又可耻又羞恼,几乎要以为他来真格的。
大脑疯狂旋转,沈念‘哎呀’一声,双手挂上男人后颈,撒娇般地轻晃,“好困了,二哥,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回去睡觉觉~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想怎样就怎样?”
男人眉骨一挑,下一秒收了动作,模样懒散,好像刚才作坏的不是他一样。
好气。
偏偏不能气。
沈念仰头亲了下沈知序唇角,讨好,“对~你想怎样就怎样~”
沈知序静静看她几秒,沉默地抱起她,两人回了酒店。
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后面一连十多天,沈知序没再提这件事。
他们在国内玩了不少地方,兜兜转转又回了这个沿海小城市。
沈念本来就很喜欢这里,因为和沈知序的那些纠葛,现在对这个城市又更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很喜欢,很喜欢。
是那种大概过很久之后,沈知序不在身边,她自己一个人来这儿,凭着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相处和回忆,都会感到平和而满足。
她想。
高考志愿出来的前一天,沈念和沈知序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这块是景区,现在又是旅游旺季,即使是三线小城,这个时节游玩的人也不少。
不远处人群熙攘喧闹,有一家几口的亲子游,有一看就是老夫老妻状态的爱人,也有黏黏腻腻正处于热恋期的情侣。
沈念看着看着,突然就回过味来,直起身,视线落在不远处冲浪的男人身上。
沈知序注意到。
冲她比了个手势。
沈念此刻脑海里却满是那晚只有他们两个的沙滩,海浪悦耳,海风柔软。
不是想偷情,也不是想公开,他就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他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惜她真的给不了什么确切的回应啊。
这个坏男人,简直老奸巨猾。
唉。
什么偷情,什么公开的。
那之后沈知序就没再提过,又庆幸,又提心吊胆的。
意识到这些之后,沈念心情有些复杂。
手里的椰子汁也没了胃口,她随手放到一边。
正好这时候沈知序回来了,冲完浪,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白T被海水浸湿,紧紧贴在腹部,随着走动,紧实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宽大墨镜下延展出挺拔的鼻,薄唇微抿,浑然天成的下颌线。
陪着她到处玩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男人皮肤晒黑了些,五官更显硬挺,有种更加硬朗的帅气。
沈知序迈着长腿走到她跟前,沈念顺势仰头看向男人,“二哥,我们回酒店吧?”
“现在?”
沈念愣愣点头,“现在,可以吗。”
单手摘了墨镜,沈知序俯身,捏着她下巴径直吻过来。
‘啪嗒’一声,他头发上的水滴滴到沈念锁骨,一直往下滑到看不见的地方。
水珠摩擦皮肤,热意好像被缓解几分。
又好像更燥了。
男人力度很大,被吻得呼吸不上来,有些发蒙,沈念推他。
放开她,沈知序抵着她额头,四目相对,男人目光灼灼,周围的喧哗好像都远去了。
遮阳伞下的世界都寂静。
耳边只余他低磁的声线,仿佛在心弦轻轻撩拨、拉扯,“怎么,想了?”
“”
男人那双眼像被水洗过的黑曜石般清亮,沈念舔舔唇,鬼使神差地回,“也不是不可以。”
沈知序挑眉,“可以了?”
被沈知序这么一问,沈念‘嗷呜’一声,这几天她例假来了。
被沈知序一时蛊惑得都成什么了。
沈念撇着嘴巴摇头,“还没彻底,保险起见,再一两天吧。”
然后就看见沈知序僵硬的脸色。
‘噗嗤’一笑,沈念笑弯了眼,他这几天忍得实在辛苦,偏偏她习惯了窝在他怀里睡,沈知序无奈,只能隔着薄被抱着她睡
令这趟旅行败笔的是第二天。
沈念根本没想过出来玩还关注志愿的事,她成绩稳稳地摆在那里,只想着等回京后再查。
第二天没到八点,沈念就被沈知序叫起来,说录取结果八分钟后出来,让她记得查。
“”
沈念困得眼皮都掀不开,“不想起,我好困,你自己昨晚什么德行不知道吗?怎么我都来例假了你还有的是方法,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翻来覆去,各种地方,禽兽,混蛋,混蛋,禽兽。”
沈知序:“”
困得沈念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什么语序,一股脑全抱怨出来。
她也是没想到,就因为一时想不开勾引了他一下下,原来还有那么多其它的方法!
要不是蒋正安说沈知序之前根本没谈过恋爱。
她觉得他谈过好多个!
沈知序拿了沈念平板回到卧室,扔床上,“我去洗澡,醒来记得查。”
“”
随着脚步声消失,周围渐渐静下来。
沈念睁开眼睛,沈知序不在,她似乎可以查一查。
系统卡了会儿,八点零七分的时候,沈念成功进去页面。
京大,审计专业。
沈知序掐着点从洗手间出来,头发湿着,边拿毛巾擦着边走到沈念跟前。
朝她伸手,“查到了?我看看。”
沈念按灭屏幕,“我关掉了。”
“再打开,让我看看。”
沈念把平板扔到一边,“没什么好看的。”
沈知序看了沈念半晌,室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念抬头,猝不及防和沈知序对视上,又心虚地移开视线。
然后听见沈知序没什么情绪地道。
“荣誉墙我们念念应该能上去,明天回京带我去看看?”
沈念被惊到了,“明天就回京?”
“不急,一周后也行,所以到时候带二哥去荣誉墙看看?”
“二哥”
看她犹豫的样子,沈知序声音一寸寸冷下来,“还是说,荣誉墙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的身份证号我倒着都能背下来,沈念,你现在和我说实话,说不定能给你一个宽大处理。”
“我我又报回京大了,二哥,”
沈念抿抿唇,“你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开心,沈意凝,”
沈知序目光微讽地看着她,“我是不是说过随你调去海城?”
裙摆都被沈念攥出了好几道褶,沈念声音很低,“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去海城的调令一周前已经下来,反悔不了,所以沈意凝,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
“我哪知道这么快”
吞了吞口水,沈念硬着头皮,“我就是忘了,如果我说想给你惊喜,然后想着想着就忘了你信吗。”
几乎破罐子破摔,辩驳显得苍白且无力。
“我信吗,七月一号志愿截止,从那天到录取结果出来半个月的时间,你和我睡觉都在一起,你说你想着想着忘了。”
他最后看着她,眸光冷冽,“沈意凝,你有种。”-
那天之后,沈念战战兢兢地和沈知序相处,觉得他好像被自己气糊涂了,竟然慢条斯理地办好签证。
若无其事地带她飞去了国外。
两人在国外又玩了一个多周的时间。
像是要把未来几年不在一起缺失的,一起补回来
沈知序不提,神色一如平常,沈念自然识趣地不开口。
说是玩,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酒店里。
直到升学宴前一天。
国内大概是白天,沈义宏电话打过来,勒令两人回国,务必赶上第二天傍晚六点的升学宴。
沈知序在室外露台接电话,卧室和露台之间的门开着,没刻意避着她。
沈念走过去,站在分割线的地方,距离露台一步之遥。
男人背对她站在栏杆前,手臂撑在上面,一手接电话,另只手指间夹着点猩红。
烟雾升腾,缭绕,晕染侧脸,连带着情绪一并模糊。
这边正处于傍晚,外面天气阴沉,下着濛濛细雨,站在高处,可以窥见伦敦浮华的夜。
等沈知序挂了电话,沈念问,“二哥,是父亲吗,说什么了?”
“没什么。”沈知序吐出口烟气,不欲多说。
“是让我们回去吗?”沈念问,“二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长指落在眉骨轻按,片刻,沈知序侧眸,看着她沉声,“过来。”
犹豫几秒,沈念乖乖走过去。
觑着沈知序浅淡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戳了下他肩膀,“二哥,你没事吧。”
丢了烟,沈知序径直揽过她的腰,一把将她抱起放在栏杆上。
沈念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吓得赶紧搂紧沈知序后颈。
长臂环着她,她整个人被他困在怀里。
栏杆冰冷的温度隔着裙摆薄薄的布料传入肌肤,凉意侵袭。
“沈意凝,”
把玩着她落在锁骨的头发,经过时,锁骨那块皮肤不小心被男人指心温度烫到。
沈知序忽地笑了下,薄白眼皮缓缓抬起,“你说是不是挺巧的。”
“嗯?什么挺巧的?”
沈念一时没反应过来,小脸微仰着,看着沈知序问。
沈知序静静看她两秒,薄唇微启,吐出单字,“沈。”
“啊?”沈念慢吞吞地想了几十秒,终于想起父亲留下的族谱。
不知道沈知序怎么提起这茬,像是被她气糊涂了似的。
心有戚戚,沈念随口回道,“哦这个啊,说不定我们真的一个祖先呢。”
微低头,沈知序下巴搁在她肩窝轻轻摩挲,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耳尖,引起一阵战栗。
从远处看,像是一场动人的耳鬓厮磨。
心口咚咚咚地跳起来。
下一秒,沈念听到沈知序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说不定,我们祖先也有哥哥和妹妹搞到一起了。”
“念念,你猜,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女儿和儿子搞到一起了。”
细如丝的雨飘进来,吹乱头发,沾到脸颊,皮肤被带起细细密密的凉意。
沁凉,和男人体温的烫灼混合,交加,像是陷入冰与火的煎熬。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弯,低头吻上她细白的颈,或者不是吻,是带点儿力度和恨意的咬。
“念念不是最喜欢勾引自己哥哥吗,明晚的升学宴继续,怎么样。”
“”
他对沈义宏和孟菀音称呼换成了不常唤的‘爸爸妈妈’。
他们共同的爸爸妈妈。
他们关系的禁/忌与不/伦,随着他的话,一点点加重。
沈念的心一点点剧烈跳动起来,血液涌上大脑,引起阵阵嗡鸣。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从沈知序嘴里说出来,他简直疯了。
积雪
男人微低着头, 将她完全环在怀里,嘴里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咬着她瓷白的颈, 那又痞又坏的劲儿。
沈念竟然还有点儿可耻的喜欢。
他随意地扯松衬衣领, 露出颈下的一小块皮肤,锁骨上还有她昨晚被他压着胡闹,情动之时忍不住咬的痕迹。
沈念看到, 脸红了红。
还好这边处于背光, 他应当看不清。
雨水沿着开放的露台飘进来, 淋湿眼睛,转瞬又清醒了些。
从刚才沈知序的话里捕捉到关键字眼。
父亲竟然为她安排了升学宴,就在明天,那意味着她和沈知序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时间了。
心底忽然泛起几分空落。
沈念舔舔唇, 一点点凑近沈知序,声线娇媚,昏暗晚光里眼波流转,“二哥,不如换成今天晚上好不好?”
沈知序撤开身子, 眯着眸,静静觑了她好几秒。
他捏捏她的唇,“给我一个理由。”
“需要什么理由, ”
沈念哼了声, “明天可是我的升学宴, 我我要怎么勾引你啊。”
沈知序轻轻一哂,想起什么, 薄唇轻轻勾了下,泛着愉悦。
也不打算给她留面子, “成人礼你不是照样勾引我了吗。”
沈念被沈知序说得羞恼不已,那晚再回想起来,人生唯一的败笔,简直丢人丢到家。
哼了声,“二哥,我都没向你讨那时候对我那么冷漠的账。”
“现在讨也不迟。”
“怎么讨?”沈念仰着小脸看向男人。
猝不及防他突然的低头,他们距离拉近,唇几乎就要碰上。
能感受到他的呼吸,那一把嗓音落在耳边,像投入醉人的红酒液浸过一遭,蛊惑又撩人,“先预习一下,明晚应该怎么勾引自己的哥哥。”
沈念颤着眼睛,唇角触到他脸颊。
临到近前,忽然变得纯情起来。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显然眼前男人并不满足于此,直接从她裙摆下面伸了进去。
他吻上她天鹅般白皙的颈,手边不忘动作。
不知道是因着他的哪个可恶的行为。
沈念被迫仰起头,难耐地哼出声,“嗯别,别在这里。”
她话刚出口,沈知序径直对着她锁骨上面那块白皙的皮肤咬了下去。
用了不轻的力道,疼得沈念一个哆嗦。
“嘶,好疼。”
沈念推沈知序,委屈巴巴的,“你咬我干嘛,就算我做了错事,怎么还带身体攻击的。”
沈知序抬手捂住她眼,“别用这么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
“二哥,我们就正常地回去,然后像以前那样,正常地兄妹相处行吗?”
沈念试探出口,抿唇解释,“我害怕爸妈被我们俩气出病来。”
“怎么,”沈知序要笑不笑地瞅着她,“睡了我快一个月,睡够了就想反悔?”
“”沈念指指自己锁骨那块,“谁让你咬我!都红了!”
沈知序矮下身子,纵容道,“那你咬回来。”
沈念看着他颈下的那块红痕,如玉般的皮肤沾上一抹潋滟。
她舔舔唇,想亲,脑子一热,双脚落到地面踮脚攀着他的肩咬了上去。
咬着咬着,不太对劲。
只和沈知序在一起,想怎么玩怎么玩,在国外没人知道他们的兄妹关系,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牵手、拥吻。
可是明天就回家了,还是她的升学宴,少不了穿晚礼服。
沈念猛地松开沈知序。
忽然的一下,后腰抵在栏杆上,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被沈知序的手掌相隔。
神色很短暂的停顿。
他冲她挑眉,薄唇漾着坏笑,眉目相比刚才舒展不止一分,“怎么不继续咬了?”
“”
沈念瞅他两眼。
算是反应过来了,他早就知道,就是故意的!
现在俩人脖颈上一人一块红色印迹,沈知序的那块痕迹被加深不止一分,碍眼又暧昧。
沈念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你就是故意的。”
她赖在他胸膛,撒娇,“二哥,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男人指节微弯,在栏杆敲击,“我可以给你时间。”
“但是念念,我耐心不多。”
此刻的沈知序看着挺好说话,自动忽略后一句,沈念不疑有他。
又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可是二哥,如果是明晚的升学宴,那我们现在就要收拾行李,还得订最近的航班回去。”
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女孩潋滟的唇上,沈知序伸出指腹,轻轻重重地揉着。
男人眸底散着比这雨夜还料峭凛冽的凉意。
再次想起刚才那通电话。
扯唇冷笑,也是没想到。
父亲速度挺快,这就联系了蒋家,准备借着升学宴撮合沈念和蒋正恒的那门娃娃亲。
猴年马月的娃娃亲,蒋家不稀罕承认的亲事,还能被父亲暗地转圜。
果真是算计人脉的一把好手。
看她半晌,沈知序没作声。
沈念被沈知序看得害怕,这个眼神,像极了那天发现她偷偷将志愿改回京大,在明知道他准备随她调去海城的情况下。
她想逃,而他知道。
沈知序视线落她身上,沉静带着淡淡的克制。
男人眸底宛若陈年的潭水般深不见底,伦敦的夜混合着雨的雾气太大,她有些辨不清里面的情绪。
静静觑了她好几秒,眉目敛起。
他握着她后脑勺,吻又落下来,比这雨还细密的吻落在女孩天鹅般的颈,似咬似吻,落尽每一处地方,极尽缠绵。
沈念有些招架不住,情不自禁抱紧了他。
掌心是他滚烫的体温,她听见他咬着她的耳朵,“念念,你是谁的?”
男人性感的音侵袭耳膜,像海浪倾覆,铺天盖地。
沈念瑟缩了下,她的耳朵最敏感。
沈知序早就察觉到,经常咬她的耳朵磨着她说那些让人羞恼的话。
沈念偏偏不想如他意,哼哼唧唧就是不说话。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不依不饶,“嗯?你是谁的?”
沈念哼了声,“我是我自己的。”
她才不是谁的附属品。
“那二哥是你的,念念,我是你的。”
他一下下轻吻她的唇,又比刚才恢复几分温柔-
翌日。
他们踏上回京航班,到达国内是下午三点,晚宴下午六点开始,时间还挺紧迫。
地点依旧设置在沈家庄园,沈义宏习惯了低调行事,从不在庄园以外的地方铺张,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去机场之前,沈知序拿着条领带,从更衣室出来,“记住这地方了吗,以后来伦敦,可以来这儿歇脚。”
沈念接过他手里的领带,沈知序配合着她俯身,她绕过他肩,开始动作。
这段时间学得还有点样子,比第一次歪歪扭扭的好多了。
“这是你之前留学在这儿住的?”
刚一来到这里沈念就发现了,充斥着久居过的气息,一看就是被常年包下。
清冷简约的黑白灰装潢,和京北的那家酒店透着一股相同的感觉。
沈知序‘嗯’了声,“房卡到时候给你一张。”
“你还给过谁?”沈念故意问。
沈知序凝眉,作出思考状态,“让我想想。”
沈念瞪眼,“二哥!我想咬你。”
沈知序轻一挑眉,好整以暇地瞅着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咬还是要?”
“”流/氓!
“打好了。”
沈念说着,脚步还没迈开,脖子上的丝巾被沈知序扯开,他指腹放在她颈间的那处红痕轻轻摩挲,“穿这么保守?不像你的风格,怎么不穿你那小吊带了?”
“你之前不是不让我穿吗?”
沈知序觑着她,“现在身份变了,可以穿。”
“”
沈念哼哼唧唧地白了沈知序一眼。
说得冠冕堂皇的,她实在太清楚沈知序打的什么主意。
她才不要穿!
就这现在身上穿的,还是从行李箱挑挑拣拣,才找出件七分袖的上衣,薄薄的丝绸围在上身。
好不容易找出的一条浅色系的丝巾,和这个夏天以及上衣不算违和。
沈念又重新将丝带系好,板板正正的一点不歪。
加上遮瑕,脖子上的吻痕是彻底看不见了。
沈念终于松了口气。
还没松完。
沈知序低眸看着她,“沈意凝,二哥觉得这次升学宴是个不错的时机,你说,”
他刻意一顿,足够磨人,迎着沈念疑惑的眼神,一字一顿,“我们公开怎么样?”
“公公开?”
沈念被沈知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什什么意思啊?”
“别装傻。”
“不可能。”
沈知序嗤笑一声,“胆小鬼。”-
因为上飞机前沈知序的那番话。
沈念一路都在战战兢兢,生怕一回到家,沈知序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众人面前摊开。
一方面觉得他不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
一方面又觉得他可能真的被她气糊涂了qaq。
只是沈念没想到回到沈家,迎接她的是另一件事。
下了车,沈念走在前面,沈知序提着行李跟在她后面,她打着遮阳伞快走几步,刻意和沈知序拉开一大截,率先走进客厅。
宴会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进了客厅,没看见爸妈,沈念逮住个阿姨。
过了一会儿,沈知序进门。
沈念下意识看过去,男人凉飕飕地瞥她一眼,默不作声地上了楼。
“”
沈念转身去了爸妈在的偏厅,准备和沈义宏孟菀音打个招呼。
在偏厅找到爸爸妈妈,除了沈知礼温滢在一旁陪同。
蒋家人也在,蒋正安,蒋正恒以及他们的父母。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
虽说沈家和蒋家世交,但这种她作为主角的宴会,蒋家人提早这么长时间来,还是显得很奇怪。
好像蒋家即将要和沈家,成为更近的关系一样。
如果这些可以归于紧张之下的错觉。
蒋正恒父母见到沈沈念不同于那几年的热情劲儿,沈义宏象征性地问了沈念旅行怎么样,沈念一一回答。
然后沈义宏指指蒋正恒,“你和正恒好些时候没见了吧,这次庆祝你升学,买了好多礼物过来,出去吧,俩人说说话。”
沈念:“”
她意识到,沈义宏这是让沈念单独和蒋正恒相处。
以未来联姻对象的身份。
沈念硬着头皮和蒋正恒一起出了偏厅,没走出几步。
不远处沈知序下着台阶,相比刚才已经换了件衣服,头发微微的潮,似乎刚洗过澡,衬衣领随意敞着,颈间浅红色的印迹若隐若现。
沈念眼皮跳了跳。
不知道沈知序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擦肩而过,小拇指忽地被一道温热缠住。
沈念下意识停了脚步,偏头瞪向沈知序。
他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前面的蒋正恒察觉到,奇怪地回头看向沈念,“念念,怎么停下了?”
那道温热消失,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沈知序站在距离沈念一步之遥的地方。
兄长般的温和,问沈念,“不上楼换件衣服再下来?”
“有点事儿,一会儿再上去。”
“什么事儿?会情郎?”
“???”
一口气梗在喉咙,沈念气呼呼的,“二哥,你衣服没穿好,还有,父亲在等你。”
大声说完最后这句话沈念就转身,和蒋正恒道,“我们走吧。”
沈知序站原地,盯着那道窈窕身影半晌,转身离开-
客厅的落地窗前。
蒋正恒一脸歉意地看着沈念,“不好意思,念念,我也不知道怎么两边家长又提起了我们那个娃娃亲。”
沈念摇摇头,“不怪你。”
应该是父亲那边的考量,不然蒋正恒父母也不会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说实话,如果你必须联姻,不如和茜茜,你知道,她一直喜欢你,我我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联姻对象。”
“如果我说你很好呢?”
沈念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们之间的对话被一道男声打断。
沈念下意识转头望过去,是蒋正安和沈知序出了偏厅,正朝这边走过来。
“哟,”
蒋正安揣着一口懒散腔调,调侃沈知序,“脖子上怎么贴着个创可贴?还是骚粉色,啧啧啧,”
思考一瞬,回过味来,猜测着,“是被女人挠了?”
沈念下意识去看,沈知序脖颈那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个创可贴。
她的创可贴,贴纸边缘浅红色的印迹若隐若现。
她松了口气。
沈知序眸光落在几步外的沈念身上,极短暂的停留,而后掠过。
那一瞬,快到只有沈念察觉到。
刚松缓些的心神,又瞬间被拉扯,砰砰砰地跳起来,她捏紧了指尖,身体下意识绷直。
下一秒,听见沈知序带笑的音,“被只不听话的小猫挠了下。”
沈念:“”
她僵着脑袋移开视线,刻意不去看沈知序。
蒋正安毫无所觉,轻嗤,“你养猫了啊,不听话就扔,听话的猫还不多的是。”
沈知序‘啧’了声,点了根烟咬进嘴里,漫不经心的语气,“没办法,就喜欢那一只会挠人还会咬人气人得不行的猫,实在舍不得。”
“啧啧啧,口味真是够独特,”
蒋正安调侃完,像是刚注意到沈念似的,“诶,念念,你不热吗?这大夏天的,还穿着七分袖,系着丝巾。”
“”
沈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脚步往后退,离沈知序更远了些,讪讪笑了下,“纱制的,不热啊,装饰嘛。”
“行吧。”
旁边是蒋正恒,几步之外是沈知序。
晚会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沈念实在不想在这应付,那种只有自己能体会到的尴尬实在太恼人。
她和蒋正恒蒋正安告辞。
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沈知序拽住她,“去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一瞬指骨的力道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布料渗入皮肤表层。
“”
沈念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偏偏在别人眼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哥哥对妹妹去处的关心和问候罢了。
挣开沈知序的桎梏,沈念垂着眼睫,“上楼换衣服。”
沈知序松开她,声线温润,“去吧。”-
沈念是真的要换衣服,十几个小时的航班,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她简单洗了个澡,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头发又长长不少,奶茶灰的发尾披在肩上,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珠。
有些滑过女孩手臂白皙的肌肤,有些洇入白色的棉质浴巾里。
沈念走到床边,床上摆着条礼服。
浅蓝色,抹胸,外面绣着一整片的轻纱,钻石点缀,简约不失庄重的款式。
想必是孟菀音提前准备好的。
她打量着这条礼服,有些出神。
忽地一道男声响起。
懒洋洋夹杂点儿调侃的音在室内响彻,“还是这么慢。”
沈念吓了个激灵,往声源处看去。
沈知序于窗前沙发静坐,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她下意识环住肩膀,将身上的浴巾更紧地裹了裹。
看她这掩饰的动作,又气又笑。
沈知序长臂搭在沙发靠背,单手支着下巴,模样懒散地调侃她,“藏什么,你身上哪一个地方我没见过?”
“你来做什么。”
沈念有些气闷,提醒他,“一会儿晚会就要开始了,万一爸爸妈妈找上来怎么办。”
“过来。”
沈念脚步动了动,在距离沈知序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眼神防备地看着他。
沈知序长臂一伸,揽着沈念细腰,她被迫坐到他腿上。
他手掌擦过她肩部细嫩的皮肤,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最后落在她发尾,水珠擦过男人掌心,在上面落下一片潮湿。
泛着微凉的指尖落在女孩的唇轻捏,“找上来看见我们这样不是正好?”
“沈知序!你简直不要脸!”
沈念被沈知序不着调的混不吝样气得不行。
看她半晌,忽地笑了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轻轻摩挲,男人声线低哑,“我吃醋了,来找我的凝凝安慰。”
沈念别开视线,脑袋偏去一边,“你知道我和蒋正恒没什么。”
看到着她这抗拒的样儿,沈知序眯了眯眸,“怎么,沈意凝,你这是一回到家就打算睡完不认人?”
捻起她一缕头发放指间把玩,男人揣着要笑不笑的口吻,“还记得昨晚在伦敦我说的话吗?”
“什么?”沈念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他掌心覆在她浴巾的边缘,一点点,以一种极其缓慢磨人的速度掀着。
薄唇微启,嗓音淡漠,“勾/引我。”
“或者,我打电话把爸爸妈妈叫上来。”
沈念:“”
男人嗓音响在这空寂的夜,低沉又危险。
也像是,混着头发的潮湿水滴一起,砸在了她的心上,引起一阵颤栗。
混蛋,简直混蛋!
他手还在往下。
水滴的沁凉和他掌心温度同时渗入皮肤,冰与火的碰撞,加剧煎熬。
忽然感到一阵无所适从的慌乱。
门外好像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与男人那双清冷不为所动的眼对望,沈念的心脏一点点剧烈地跳动起来,叫嚣着撕裂胸腔,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进退维谷。
积雪
沈念意识到, 沈知序恐怕在昨晚的那通电话里,就知道了父亲要撮合她和蒋正恒那原本早已断裂了的,娃娃亲的事。
也未必就是真的准备在爸爸妈妈面前捅开他们的关系, 还是那句话, 要她的一个态度罢了。
沈念深呼吸,维/稳心神。
“你说过给我时间!”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念声音压低了, 攥上沈知序的手。
又急又害怕, 声线发着细微的颤, 摆出楚楚可怜的姿态,“二哥,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沈知序默不作声地瞅着她,眸底黑沉。
再给她时间, 恐怕她就要和蒋正恒订婚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落下,门外传来一道意想不到的男声,蒋正恒站在门外,“念念,你在房间里吗?”
竟然是蒋正恒, 他们彼此心底清楚,又暂时没摆到明面上的人。
沈念被吓了一跳,惊慌的眼神和揽着她的男人对望。
推他, 想要让他放开她, 语调带上乞求, “二哥”
“慌什么,门锁了, 他进不来。”
嗤笑一声。
男人掌心放她细软的腰肢摩挲,微低头, 去咬她颈间的软肉。
“嗯二哥,”
沈念仰起头,指尖落在男人后背,衬衣被抓出褶皱,“可不可以等参加完晚会,你知道的,今晚我不能缺席。”
“念念,你在里面吗?”
门外又传来蒋正恒的声音。
“二哥,蒋正恒在叫我。”
沈念声线仓惶,想推开沈知序。
沈知序放开她,眼皮缓缓抬起,“为什么是他来叫你?”
“”
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现在两家人眼里,她和蒋正恒是那种就差官宣的联姻对象啊。
沈念觉得,沈知序在明知故问,甚至是阴阳怪气。
因此这话,她很知趣地没说出口。
“念念,你在吗?”
门外蒋正恒还在继续,声线逐渐变得焦急。
门内,沈知序依旧不急不缓,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不慌不忙地掀开浴巾,他低头,咬上潋滟的蕊心,沈念被吓得一个激灵,抱紧了沈知序。
他话音模糊在耳边,“要么让他走,要么我打开门。”
“”沈念心口发紧,混蛋,简直混蛋!
“在,在的,在换衣服,”
沈念刚回答完蒋正恒的话,又被沈知序咬了下,嘤咛一声,长甲嵌进男人后背。
耳边响起沈知序冷淡的音,“说重点。”
“”
深呼吸,停顿,整理措辞,沈念有气无力的音传到门外,“抱歉,蒋正恒,我还需要一会儿。”
终于听到沈念声音,蒋正恒松口气,‘嗯’了声,“不着急,念念,你慢慢来。”
“好,嗯”
沈知序上移,薄唇含住她的耳尖,嘴里问着不相关的话,“喜欢他?”
“嗯”
因着他的动作,沈念被迫仰起头,嗓音颤颤巍巍,不明所以,“喜欢谁?”
似有若无的音传到门外。
抬起的脚步又落下,蒋正恒皱眉,“念念,你怎么了?听到一些声音,没事儿吧?”
沈知序放开沈念,支着下巴看她,模样懒散,眼眸清冷,哪里有亲吻她时眸底欲色浓重的样子。
仿佛要看她怎么回应。
被弄得心梗了会儿,沈念‘啊’了声,慢吞吞回答门外的蒋正恒,“没怎么啊,没事儿,我一会儿就下去了。”
蒋正恒回了声“哦”。
门外是父亲安排的联姻对象,她在门里,穿着浴巾,湿发披散。
坐在她名义上的哥哥腿上,男人掌心滚烫,头发水珠接连往下滴,极尽潮湿禁/忌的暧昧。
心间本能地感到羞/耻。
沈念咬紧唇/瓣。
脚步声终于远去,咚咚咚剧烈的心跳逐渐和缓。
沈念力气也像是被抽干净了,趴伏在沈知序胸膛,看着绵软乖巧,“二哥,我们该下去了。”
男人修长净白的指骨搭在她腰侧,轻敲两下,“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
“啊?哦。”
沈念猛地反应过来。
哭笑不得,她和蒋正恒好几次单独见面,好巧不巧每次都能被沈知序撞见。
每次该解释的都解释,怎么还是过不去这一茬。
“二哥,”
窝在沈知序怀里,沈装模作样地四处嗅了嗅,“今天晚宴我也没看见有饺子啊。”
沈知序‘嗤’地一声,垂眸不冷不淡地瞥她一眼,“有没有饺子也不妨碍有碍眼的人。”
沈念抿抿唇,开口,“二哥,说实话,自从我爸爸的事发生了,蒋正恒爸妈对我态度很一般。其实父亲也是为了我好,觉得我和蒋正恒青梅竹马,想方设法让我有门不错的亲事傍身。”
沈知序掀了掀眼皮,要笑不笑的,“青梅竹马?倒是挺会用词儿。”
“还有,他能比得上我给你傍身?”
“”确实比不上。
不然她也不会想法设法勾搭他。
懒得搭理沈知序的阴阳怪气,那些过去一一在脑海闪现,眼前有雾气晕起,沈念深吸口气,继续。
“可是二哥你知道吗,爸爸妈妈对我真的很好,妈妈腿脚不好,却还是对我的学业生活亲力亲为。前几年你在国外留学不怎么回家,他们对我好到让我内疚,我总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她还记得那年,沈知序站在台阶高处,对她说下那番话。
“沈家的沈,和你的沈,只是恰巧同字,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后来孟菀音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事儿,大晚上跑她屋里安慰她。
说沈知序就是这种说话气死人不着调的性格,让她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即使后来沈知序回国,常驻京北,在她和沈知序之间,孟菀音也一直偏向她。
爸妈对待她如亲女儿一样的好,让她感到愧疚,单独和沈知序在一起时还不会那么强烈。
可是一旦回京,和沈知序,和爸爸妈妈共同处于一方天地,那种愧疚,酸涩,各种情绪交织杂糅,她简直要喘不过气。
沈念后来经常在想,是不是正因为有这样的爸爸妈妈,才会有沈知序这样本身就很好的人。
她清醒看着自己对他的喜欢,从懵懵懂懂,渐渐到不可自拔。
然后等到时机,只能毫不犹豫地抽离。
如果爸爸妈妈对她没有那么好,或许不会有这样一个沈知序,让她进退两难。
这好像,成了一个死结。
沈念低着脑袋,情绪低落,“二哥,爸爸妈妈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所以?”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沈知序目光像被雨浸湿,慢慢变凉。
沈念垂着头,不发一言。
一声极轻的嗤笑,像是不为所动。
长指搭在女孩凝白锁骨,慢条斯理,一分一寸的下移。
最后落在她的心口,轻轻重重地碾压,“还没开始就退缩?沈意凝,你的喜欢,好像也不过如此。”
混合着他带着凉意的指尖动作,男人嗓音冰冷。
划破细雨寂静的夜。
“二哥,我们该下去了,”
轻轻重重的研磨心神俱颤,沈念抬眸,小鹿般的眸光绵软可怜,“求求你,今晚暂且放过我,好不好?”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沈知序钳起她下巴,“念念,当初主动勾引二哥的是你,现在你想率先放弃,”
微顿,他发出声极短促的笑,带着淡淡的讽,“我从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我我哪里想放弃了。”
沈念眼眶瞬间红了,回家后沈义宏孟菀音关心的模样历历在目。
对她任性地来回改掉志愿,也没任何责怪,甚至因为她选择留在京北更加开心。
好像,是不得不放弃。
“不放弃,”
沈知序目光微讽地看着她,“却不告诉我志愿改回了京大?”
“哦,我忘了,”
他放下她,整理被她蹭得微乱的衬衣西裤,起身,声线冷漠,“你当初勾引我的目的并不纯粹。”
“二哥”
沈念站在原地,迷茫和不知所措,指尖下意识捏上他衣角,眼角有泪晕出,“你要去哪?”
钟表‘咚咚咚’响了六下。
三楼本该是寂静的,直到楼下宾客来往的喧哗隐隐约约地传来。
沈知序指腹揩上她眼角,将她眼角的泪擦掉。
心底难受一阵阵地漫过来,沈念伸出手臂,令人猝不及防的分离,开始贪恋他的温度,想让他抱抱她。
却被沈知序不动声色往后撤的动作远离。
沈念眼眸微怔,余光里沈知序转身,拿过一旁的吹风机,开始给她吹头发。
热风呼啦呼啦地往外冒,在湿发周围形成温暖的圈层。
眼眶忽然一酸。
他手里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干湿发,始终距离她半步之遥,不靠近。
她触碰不到他。
直到头发吹干,像是失掉了所有知觉,沈念身体都僵硬。
关掉吹风机,室内瞬间恢复安静。
沈知序抬步往卧室外走,门关上之前,他立在门边,灯光拉长他的影子,朝她丢下一句话。
“念念,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又打算,怎么处理。”
沈念愣愣站在原地半晌。
直到沈知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混蛋。
心里憋屈,泪水又顺着脸颊淌下来。
曾经三楼是他对她单方面宣告的禁区。
他站在台阶高处,告诉她他们的‘沈’不一样,警告她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别妄想自己是沈家人。
后来,他看她可怜,把她当妹妹般照顾。
是那样温柔细心。
一开始对她似有若无的撩拨无动于衷,后来明目张胆的勾引冷言拒绝。
沈念一直好奇。
这份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开始变质的-
沈念换好礼服下楼的时候,楼下已经人来人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和上次成人礼没太大区别,主角是她,又不是她。
圈子里的人之前或许还对她在沈家的地位揣测怀疑。
一连几场晚会,也知道了沈义宏孟菀音对她的看重。
明眼人也都清楚,沈义宏这么做的目的,对沈念的喜爱和疼宠不是假的。
身在高位,要顾虑和盘算的地方实在太多。
即使家族败落,有沈家作为沈念的依靠,找一个圈内差不多地位的女婿。
对于两家,是双赢。
看着沈念和蒋正恒今晚被凑到一起,基本上也都懂了,沈家是要和蒋家亲上加亲。
单一个世交显然不够,需要联姻增加砝码。
沈念一个破落户的孤女,想必满足于这样的安排。
现在只是流传,关于两家联姻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伯父对沈念称得上一句宠溺。”
厅内一侧,许文茵举着酒杯,看着不远处的沈念和蒋正恒开口。
沈知序“呵”了声,偏头瞥了许文茵一眼,话里没什么情绪,“倘若你父亲逼你联姻,也是宠溺?”
许文茵转头,笑盈盈地看向沈知序,“如果对象是你,怎么不算?”
沈知序一顿,移开视线。
抬手按了按眉骨,告诫,“文茵,两家一直保持合作互利的关系,我不希望被打破,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如果我们之间可能,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是同学。”
许文茵怔了下,勉强弯起红唇,佯出调侃的语气,“用完我们家的人脉了,就准备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不敢,我用了你家人脉,”沈知序漫不经心一笑,实则强调,“商场上不也让渡了利益?”
“真要计算,是我这边吃亏。”
许文茵仰头,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
她自认长相,家世都不错,学校职场明里暗里示好的人多的是。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简直令她又爱又恨。
沈知序确实用了她家的人脉,她也暗示过无数次,可以在别的地方还。
她不信他听不懂。
可是这个男人多狠心。
每次云淡风轻地将话题岔过去,想做的事,利用她家的人脉,分毫不含糊。
两家公司多年保持良好合作关系,他们共同开发的项目,沈知序不知道怎么说服了沈义韦,多让渡给他们家几乎一半的利益。
许文茵握着酒杯,眼眶发红,好半晌,她擦掉眼角晕出的一滴泪,却还是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所以我没机会了是吗?”
还没等沈知序开口,许文茵闭了闭眼,“算了,你别说了,当我没问。”
沈知序朝许文茵举起酒杯,“感谢。”
现在他和沈念的阻碍,只差蒋正恒,差父亲那一关。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斟酌半晌,许文茵开口。
沈知序微一举杯,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前段时间为什么查郑彬荣?”
男人眉目稍敛,“抱歉,关于这方面,无可奉告。”
“沈知序,你真狠心。”
许文茵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知序,他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偶尔停留的位置和时间,说是巧合,太过微妙。
她也算和沈念沈知序这对兄妹打交道好几次。
“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对什么人什么事上心,除了郑彬荣,还有你那个假妹妹沈念。”
许文茵眼神来回,在沈念和沈知序身上流连几圈。
沈念一袭高定礼裙,脖子上系着丝巾,沈知序脖子上贴着片粉色创可贴,乍一看一个装饰,一个受了伤。
凑一起看,太过微妙。
听见许文茵对沈念的称呼,沈知序兀自一笑。
确实是假妹妹。
沈知序仰头喝光酒杯里的酒,“不用好奇,你的两个疑问,早晚会得到答案。”-
一整个晚上,沈念都被沈义宏拉着四处见人,笑得脸都快要僵了。
好不容易晚会临近结束,她喝了点酒,晕晕乎乎的,和父亲告辞。
沈念今晚的功能已经用完,沈义宏也没强求,同意了。
上楼回到卧室,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脱掉礼服,光脚踏进里面。
水流温热,情不自禁多泡了会儿。
擦干头发,沈念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她穿上睡衣下了楼,二楼一片光亮,安安静静,楼下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过来。
大概是沈知序和父亲还在下面,与离席的宾客送别寒暄。
沈念走到沈知序卧室跟前,输入她生日,‘滴’的一声,门开了
忙于应酬,沈知序今晚酒喝了不少,眼底微醺,脚步都几分虚浮。
回到卧室,也没注意房间里开着灯,摘了腕表放到床头柜,去浴室洗了个澡。
再出来的时候,男人神思已经清醒不少,黑色浴袍,边擦着头发边往床边走。
室内天花板亮着灯,光线柔白,床上一团隆起格外显眼,又安安静静。
床边胡乱脱着件浅色睡衣。
一个念头在脑海升起,沈知序抬手按了按眉骨。
掀开被子,看见沈念熟睡的脸,红唇微张,呼吸绵长。
说不上什么情绪,沈知序伸出两指,毫不犹豫捏上女孩的脸,轻轻捏了两下,“醒醒。”
“嗯?二哥你怎么来了?”
其实沈念早就醒了,此刻揉着眼圈,佯装出刚醒的样子。
轻嗤一声,男人似笑非笑的调侃,“是喝醉了没醒酒还是脑子睡糊涂了?霸占完我的三楼又来霸占我现在的卧室?”
“二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沈念扁扁嘴,从被窝探出上半身,女孩眼底好似泛着晶莹,轻易引人心软。
“怎么,”立在床边不为所动,沈知序淡淡觑着她,“晚会开始前我说的话,都想好了?”
“没。”
她摇头,男人眸色瞬间冷淡,“那回自己卧室。”
“我不,我要和二哥一起睡。”
沈念坐直身子,浅色布料包裹起伏的雪白,纤细腰线若隐若现,破罐子破摔,“不是你说的嘛,所以二哥,我今晚是来勾引你的。”
“知道什么是勾引吗。”
沈知序轻轻一哂,“勾引完别逃跑,乖乖在这待到天明,然后跟我去父母面前公开我们的关系,或者,等待被他们发现。”
“”
单是沈知序直白地说出这番话,沈义宏孟菀音失望的眼神仿佛充斥眼前,沈念的心尖都像被开水烫了下。
尖锐,弥漫着无法呼吸的疼痛。
“念念,”他朝她伸手,“如果一切都交给二哥,信我吗。”
沈念看着男人伸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心间泛酸。
“二哥。”
沈念起身,跪坐在深灰色的床面,被床上属于他的清冽气息的包裹消减几分。
随着靠近沈知序,又更浓烈地扑来。
闭起眼睛,沈念颤抖地吻上沈知序的唇,“一晚上在下面不敢和你说话,好想你。”
没回答信不信任,主动凑近的吻,爱人间亲昵的情话也够软化情绪。
被深爱的人拿捏软肋。
男人眸色瞬深。
天旋地转,吊带滑落肩,‘啪嗒’,锁扣打开。
潮水沉浮里,沈念睁开一双汗湿的眼。
男人手臂撑在两侧,线条劲瘦分明,眸底清冷的雪好似被情/欲融化。
今晚的沈知序一点也不温柔,她却甘之如饴
雨淅淅沥沥地下,仿若一场停止不了的乐曲。
室内光线昏蒙,沈知序从烟盒抖出根烟,点燃了,顾及到一边的沈念,又掐掉。
沈念注意到,窝在被窝里,小声开口,“没关系,二哥,想抽就抽吧。”
“过来。”
沈知序侧眸,朝她招手。
“”
沈念还没来得及穿衣服,有些害羞,眸底泛着未褪尽的水光,白皙肌肤漾着淡淡的粉。
她一手将被子遮在身前,慢吞吞地往沈知序身旁挪。
女孩偶尔羞赧的模样实在可爱。
落下一声轻笑,沈知序揽着她,指心摩挲着她下巴那处,“这里还疼吗?”
这么小的痕迹都能被沈知序注意到,沈念不疑有他。
大抵是最亲密的时候看见的,刚才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沈念脸红了红。
乖乖窝在他温暖的怀。
一些记忆漫入脑海。
下巴的这块疤痕,还是她十八岁生日那晚酒醉磕到的。
梦里是没亲上沈知序不小心磕到的,后来求证,被他否认。
现在沈念也不知道这块疤痕到底是在什么情形下留的。
除了那场被不被证实的梦,压根想不起来。
收回思绪,沈念摇头,“早就不疼了。”
“凝凝,”
沈知序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摩挲,“明天我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儿,可能不回家,尽量压缩在三天内解决。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等我回来后,我们谈一谈。”
出去将近一个月,公务积压太多,再不处理,估计都要传到沈义宏耳里。
还没等沈念有所反应。
他忽地翻身将她压下,捏起她手指放唇间轻轻慢慢的咬,又似缠绵到极致的吻,“今晚不回去了?”
“要要谈什么?”
沈念惊得蜷紧了指尖,瞪大一双湿漉漉的眸,都顾不上‘今晚回不回去’这件迫在眉睫的事儿。
沈知序的行动力实在太强,混不吝的劲儿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可她不行。
“谈谈我们之间。如果你不坚决,我没办法跟父母坦白。”
他看着她,眸光深隽,一瞬间浓重的占有欲浮现,“凝凝,所有的我来承担,我只要那一个结果。”
昏暗光线里映出男人清冷仿若含情的眼。
沈念心头发酸。
那唯一的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何尝不想。
积雪
左右还有三天, 沈念听出来,这三天沈知序不在家。
她有充足的时间思考。
沈念推了推沈知序,“那那也不能今晚不回去啊, 明天早晨万一被爸爸妈妈看见, 我真怕被我们气出个好歹来。”
“抱歉,是我疏忽,今晚应该去你房间, 这样, 就是二哥勾引的我们念念, 一切也都是我的过错。”
沈知序捏起她手指放唇角啄吻,“嗯?”
他眸光和她对视,好似在认真征询她的意见,沈念竟然还跟着认真思考了好几秒。
简直疯了。
她收回手指, 轻轻推他,“才不要,我该回去了,今晚你在你房间,我在我房间。”
他压着她, 不为所动,懒洋洋的语调简直气人,“三楼原本是我房间, 如果你回去, 我也正好想回去看看。”
“”沈念无语, “现在是我房间,不让你看。”
“你这样, ”沈知序看她一眼,指尖落在她泛红的颊轻捏, 眼底浮起促狭笑意,“怎么出去?”
女孩眼底还有未褪净的水汽,脸颊潮湿的红氤氲,一搭眼就能看出是什么状态。
心思百转千回,定定看了沈知序好几眼。
沈念忽地抱住男人,嗓音绵软透着依赖,“不然我今晚不回去了,二哥,你今晚抱着我睡好不好。”
就当一场赌局。
等待第二天的到来,被发现,或者不被发现、安安静静,她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直觉不对劲,男人眉心稍折,撑着她肩,低头去寻她的眼,“怎么,又不怕被发现了?”
沈念不让他看,垂首埋在男人胸膛,感受着那里的温热和心跳。
“你明天要走了,我想你嘛。大不了明天早起回去。”
看着怀中女孩,深色的发顶柔软,男人眉目泛上温柔。
沈知序没再强求,随了她,“不用早起,自然醒,我送你回去。”
他的卧室,也不是谁想来就来得了的。
“三天而已,乖乖在家等我。”
他吻了吻她额角,“念念,二哥不是要逼你,一旦你和蒋正恒的婚约被放到明面上,会变得不可控。”
到时候他们再想在一起,不管是在舆论那里,还是沈义宏那里,难如登天。
再加上他们外人眼里‘兄妹’的关系,在沈义宏那里几乎是‘丑闻’的存在。
这件事,必须在沈念上大学,他去海城之前解决。
“我知道的,二哥,我都知道。”
沈念仰头去吻沈知序,眼泪却流下来,她闭着眼睛,好像这样沈知序就看不见她的伤心和难过。
沈知序托着她后脑勺,吻掉她眼角的泪水。
一晚上浑浑噩噩,沈念缠着沈知序不放。
好几次,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去。
睫毛被泪水染湿,女孩躺在床上睡颜安静,呼吸声绵长,睡得很熟。
男人伸出指腹,落在女孩眼睑下方残存的泪痕,轻轻抹去。
而后垂头,在女孩额头、眼角,各自落下轻轻一吻。
带着珍而重之的珍视。
仿佛感受到,沈念睫毛颤了颤,眼眸紧闭,仍旧陷在睡眠里。
将薄被拢好在女孩肩头,沈知序披衣下床,去窗台点了根烟。
目光落在远处良久,轻轻吸了口烟,烟雾吐出,灰白升腾,氤氲。
半晌,男人垂首拨出一个电话。
十几秒后,对面传出蒋正安骂骂咧咧的音。
“有病啊这么晚打电话,沈二别告诉我你过的是美国时间。”
懒得理他,沈知序开门见山,直接表明来意,“你父亲对于念念和你弟的婚约,是怎么打算的。”
“大半夜就这事儿?明天明天行吗?我快困死了。”
“蒋正安。”
指节微点,沈知序轻轻掸掉烟灰,嗓音沉冽。
“”
意识到沈知序不同寻常的口吻,蒋正安坐起身子。
以为沈知序是在关心沈念,害怕她日后到了蒋家受委屈。
凝眉思索片刻。
关于沈念和蒋正恒的娃娃亲,充其量就蒋正恒母亲,他那个后妈不太乐意。
但除了她,谁都乐意,蒋家也不是他妈说了算,况且联姻后,沈蒋两家关系会更紧密,何乐不为。
蒋正恒母亲家里够不上他们这个圈子,当年蒋母和章明惠前后脚生下两个孩子,年龄相仿。
蒋家和沈念家世交,娃娃亲是两家爷爷辈随口说的,后来两个孩子关系好就任由发展了,觉得是水到渠成的事儿,没太干涉。
蒋正恒母亲那时还是一直上赶着这门娃娃亲的。
后来沈念父亲入狱,蒋母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父亲态度模糊,那时蒋正安以为这门亲事就这么散了。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沈念如今在沈家顺风顺水,备受宠爱。
这门亲事再次由沈义宏提起,后续两家利益更加紧密,嫁妆丰厚,蒋父蒋母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道理。
“老蒋其实挺喜欢念念的,就是一直被那女的吹枕边风,如今这事儿沈叔叔一力促成,应该没什么问题,只差正式官宣。”
在蒋正安眼里,虽然讨厌蒋正恒,但到底这些年被父亲严加管教,不仅没养歪,甚至品行端正,成绩也不错。
这门亲事如果能成还是不错的。
最后,蒋正安下了定论,“所以你不用太担心,蒋正恒那小子虽然我不喜欢,但品行不错,也有能力,值得托付。再说,有我在,还能让你妹妹受委屈?”
“没什么问题,”
一声轻哂,男人手扶栏杆,眼眸淡淡,“我看问题不少。”
“沈二你什么意思?”
蒋正安坐直身子,沈知序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
在他看来,他们两家联姻,百利而无一害。
对面声线淡淡,不怒自威,“意思就是,我不同意。”
蒋正安无语,“你又不是念念他爸,用得着你同意,念念同意不就行了。”
“念念也不同意,没有感情联哪门子的姻。”
“沈二,”
蒋正安皱了下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闪过,太过不可思议,他下意识觉得是假的,问出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沈念是我的。”
英挺的眉折起弧度,男人修劲指骨落在栏杆轻敲两下,耐心已然不多,“记得你们家有个项目还卡着?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趁早让蒋叔叔打消联姻的念头。”
“”
一闪而过的念头得到证实,太过震惊,蒋正安愣愣看着卧室内的摆设,刚才的黑暗到逐渐能分清。
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都不知道。
太多的疑点在此刻串连成线。
喜欢上自己的妹妹,沈二简直疯了!
指间的烟直到燃尽了,沈知序一口没抽,直到指尖被烟尾烫了一下。
他缓过神,掐了烟,回了卧室。
又冲了个澡,回到床上。
好像察觉到他回来,沈念凑过来。
将女孩揽进怀里,月光打进来,男人低垂的眉目泛着难言的温柔-
心里一直藏着事儿,翌日不到七点,沈念就醒了。
沈知序还睡着,她仰起头,在男人唇角亲了一口又一口。
沈知序被她闹醒,睁眼看见怀中女孩,眉目舒展,“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
沈念推推沈知序,低着头,有些羞赧,“你别看我,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穿好衣服,沈知序转身去拿手机,率先看见进来的消息。
“不用。”
沈念背过身,趁着沈知序没看她,赶紧穿上睡衣。
她来的时候没穿鞋,绕到床另一侧,光着脚下了床。
沈知序合上手机,下了床,瞬间拦截了沈念的脚步。
沈念被沈知序拉着坐在他腿上,两人坐在床角。
听见沈知序捏捏她脸,有点惋惜的语气,“这几天真是偷情的好时机,啧,可惜了。正好没人打扰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嗯?”
“什么意思?”
“老沈和孟女士出门了。”
“出门遛弯?”
“去外公家了。”
听说是昨晚孟菀音做梦梦到去世的母亲,一大早上醒来担心起父亲身体,拉着沈义宏就回了父亲家。
沈知序外公家在北城,来回至少两天。
沈念忽地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瞬,心底又泛起一丝不可言说的苦涩,连老天,都在催着她做那一个决定-
一连两天,整个家里空空荡荡。
佣人平时最擅长隐身,偌大别墅似乎只剩下了沈念。
沈念走之前,在微信上和孟菀音发消息,孟菀音回她说和沈义宏带着沈知序外公做了体检,没什么大碍。
她也松了口气,和她说他们订了今天下午的飞机,傍晚就能到家,问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家是不是无聊坏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沈念看着对话框里孟菀音的消息,鼻头一酸,眼泪掉下来。
连带着写给沈知序的信,好几处被水渍晕染。
可是来不及了。
孟菀音和沈义宏傍晚就到家,明天就是沈知序,她必须赶在今天傍晚前离开。
沈念没拿太多东西,会被司机管家怀疑,通风报信。
她从衣帽间挑挑拣拣,只拿了个背包,包里装着沈知序送给她的星空放映机,十八岁生日的项链,以及之前他戴她腕上的那款男士手表。
还有他送给她的,她出生那天的旧报纸。
背包体积不小,竟然就这么装满,满满的都是她和沈知序的回忆。
实在忍不住,沈念又埋头流了好一会儿的泪,情绪才慢慢平复。
来到二楼,她将那封信放在沈知序床头柜,用她卡里大半的钱,新买给他的手表压好。
连同他给的房卡和工资卡,一并被沈念搁在床头柜留下。
出门一会儿,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轰隆隆的雷声震天响。
半路折返,沈念回家拿伞。
阿姨看见,不解沈念这种天气出门,还不让司机跟着。
就是这样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外面下着雨,沈念离开了沈家。
以后,她要学着自力更生,独立生活-
两个小时后。
连续两天,沈知序几乎没怎么合眼,和孟菀音沈义宏前后脚回了家。
处理公务期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晚沈念的眼泪和依赖,抽丝剥茧出几分不寻常。
将公务压缩在两天处理完,最后在床头柜看见那封信,那丝不对劲终于得到证实。
【二哥,对不起,我还是选择退缩了。你大概很难理解,寄人篱下的那种战战兢兢,我不想失去爸爸妈妈的亲情,也不想失去你,其实想想,不过才相处半年多时间,在一起满打满算一个月,应该会很快忘记的吧。你需要一段新的感情,我也是,到时候回过头来再看,不过是一时的占有欲和新鲜感作祟,随着分开就散了。二哥,你就当我自私,全是为了一己之私接近你,恨我也好,这份喜欢一点也不纯粹,是我不对。二哥,我知道你很容易就能查到我的行程信息,可以不查吗?毕业后我会回家,如果如果到时候看到你身边有了新的人,我想,我会开心从容地祝福你。】
将那封信捏在掌心,沈知序目光落向窗外,雨淅淅沥沥,没有停的一时,良久,纸张被攥出褶皱。
男人垂头,又将信一点点细心地展平,从书架上找了本书夹进去。
拨出一个电话,沈知序吩咐对面的李明远,务必以最快速度查出沈念行程信息。
沈知序下了楼,看见孟菀音手里拿着一封信,气势汹汹地走到他跟前。
“念念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是不是你欺负她了?让她在家里没有归属感,就跑了,我的念念,怎么这么可怜。”
孟菀音说着,眼泪掉下来,倚在沈义宏怀里难过得不行。
沈知礼一家三口也来了,站在旁边安慰孟菀音。
“已经在查了,”沈知序抬手按着眉骨,面容倦意浮现,低声和母亲保证,“我会把她安全带回来,您别担心。”
刚说完,有电话打进来,是李明远,沈知序边接电话,边往玄关走,回头看向父母,“我出去一趟。”
沈知序出了门,一会儿功夫,一辆跑车开出车库,‘轰隆轰隆’的音听得心里直突突。
孟菀音被佣人扶着出客厅,雨停了,天边的阴沉尚未散去,她担心地朝着那辆跑车远远喊道,“沈知序!你开车慢点!”
然而已经晚了,地面的雨水飞溅,那辆蓝色跑车,像是离弦的箭,径直飞了出去。
沈义宏站在一旁安抚妻子。
客厅这边一时只剩下沈知礼一家三口。
萱萱站在沈知礼温滢中间,看着落地窗外的方向,“小叔叔的女朋友跑了。”
“?”
沈知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滢赶忙蹲下身子捂住女儿的嘴,回头看见父母没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女儿,“小点声,宝宝,再和妈妈说一遍,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萱萱眨眨眼。
温滢捂着她嘴巴的手没放开,低声嘱咐,“宝宝小点声,只说给妈妈听好不好?”
萱萱点点头。
沈知礼见状也蹲下身,凑过来。
温滢看他一眼,没搭理。
萱萱被放开,轻轻吸了口新鲜空气,煞有介事地开口,“妈妈,小姑姑跑了,小叔叔的女朋友跑了,是不是因为小叔叔惹小姑姑生气了所以小姑姑才跑的?小叔叔坏坏,把小姑姑惹跑了。”
“???”
温滢懵了,怎么每个字她都能听懂,组合起来就是听不懂。
反应好半晌,温滢和沈知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读出相同的意味,大事不妙。
沈念离开,只怕另有隐情-
这天京北落了满城的雨。
在对那个男人感情最深刻的时候,沈念踏上了去往南城的飞机。
上了飞机,沈念从包里拿出那几样东西,翻来覆去地看。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那张泛黄的,她出生那天的旧报纸。
背面被黑色签字笔圈出几个字。
报纸上的字迹也是黑色的,很难发现。
沈念直到现在才发现。
被圈出来的是她的名字。
角落有一行字。
男人笔迹龙飞凤舞。
无赖的小酒鬼,亲完自己哥哥就忘,所以你是鱼的记忆吗?
落款日期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
在她还讨厌他的时候,她一直以为他也是。
过去满腹的疑虑终于解开。
手里握着那块百达翡丽,沈念望着窗外的云层,忽然泪流满面。
初霁
沈念在去往南城的飞机上遇到一个意料之外, 又意料之中的人。
陆奚白。
陆氏在南城有分公司,今年开发的几个项目都在南城。
因此陆奚白今年去南城算是频繁。
倒是没想到又这么巧,遇上沈知序的假妹妹。
只是这一次小姑娘心情不太美丽, 对着飞机窗户哭得凄凄惨惨。
一开始陆奚白没认出来, 再次经过时,沈念转脸抽纸巾。
就这么巧,他认出坐在经济舱的沈念。
陆奚白位置在头等舱, 他和沈念旁边的人打商量, 想换个座位。
对方得知在头等舱, 同意了。
陆奚白在沈念旁边坐下,沈念没发现他。
他就在那儿支着下巴,静静看她哭。
过了十多分钟,沈念终于哭够了, 陆奚白直起身子,在想什么开场白比较合适。
结果沈念动了动身子,憋屈地窝在座位上睡着了。
陆奚白拿出手机,对准沈念拍了张照片,找出微信很久没联系的人发过去, 那张图片在对话框里冒出百分号,数字快速增大。
像是被按下加速键,一分一秒呼吸磨人。
10%, 20%, 30%80%, 85%,90%, 95%
陆奚白长指一点,图片停止发送。
将手机随意扔在桌面。
他支着下巴盯着那手机, 屏幕漆黑一片,没几分钟,屏幕亮起。
沈知序电话打了过来。
第一个陆奚白没接。
对面不依不饶。
他接起来。
下一秒。
话筒对面传来沈知序冷冽的音,“你在JH788航班上?”
混着凛冽风声,不难猜出对面处于极速行驶的车里。
看了眼邻座的女孩。
稍微一想,猜出一些。
陆奚白装傻,“什么航班?”
话筒对面传来‘嗤’地一声,“别装傻,我知道你在,所以念念是在你旁边?”
“”陆奚白无语凝噎,“你调了这机舱的监控是吧。”
既然被识破,他也懒得继续隐瞒。
长腿交叠,好整以暇,“什么情况?把人家小姑娘渣了?哭得有些惨呐。”
对面忽地沉默,呼吸声微顿。
陆奚白开口打破沉默,“你不诧异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不诧异也不介意,所以知道她和我的关系,注意分寸,保持距离。”
陆奚白揣着懒洋洋的语调,“看样子你们分手了,我正好还没有女朋友。”
‘呵’了声,沈知序淡声,“我不和你扯这些闲篇,奚白,她一个人没出过远门,帮我照看着,我下个航班赶过去。”
“你这是在求我?真是少见。”
陆奚白咂摸着沈知序的话,“看样子和我刚才想的不一样,是你被一小姑娘还是自己的妹妹渣了?”
沈知序:“”
和沈知序亦敌亦友多年,他可能是同龄人里最了解他的。
肯让沈知序拜托他的人,除了沈念,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陆奚白没再调侃,“我知道了,会替你照顾好她。”
对面松出口气,声线发沉,“谢了。”
“不过我多问一句,我看她情绪很激动,刚哭过一通,你确定她会想见你?”
陆奚白话刚说完,就发现正在被沈念直勾勾盯着。
顾不上沈知序回答,他径直挂了电话,语气自然,带着淡淡的调侃,“怎么每次见你,好像都这么惨。”
“我都听见了,”沈念眼神淡淡,继而蹙起眉头,“刚才这里不是你。”
她叫来空姐,“你好,我要升舱。”
空姐微微一笑,“好的,马上为您安排。”
陆奚白:“”
沈念去了头等舱,没一会儿,陆奚白也跟过来。
他晃了晃手机,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
沈念无语又好奇,“你和我二哥不是死对头吗?”
陆奚白吊儿郎当地一笑,“不是说了,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
他和沈知序现在,因为利益勉强达成了合作关系,从以前单纯的竞争变成竞合关系。
“”
沈念没再搭理陆奚白,戴上眼罩,闭目养神。
根本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去世的父亲,那个丢下她出国的女人,一会儿是孟菀音沈义宏关心她的画面,缺失的亲情被他们弥补。
一会儿又是他们失望的眼神,还有沈知序,她忽然有些想象不出沈知序看到那封信的那一瞬间,是怎样的表情。
单是想想,都痛到无法呼吸。
如果存在另一个时空,父亲还在,她还是沈家备受宠爱的千金。
那个时空里,她和沈知序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抬手,擦掉从眼罩下方流出的泪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临近九点,飞机抵达南城。
出了机场大厅,沈念拿出手机打车,身后陆奚白走过来,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
沈念看他一眼,摇头。
“我知道你答应了我二哥照看我,但我不需要,我不是小孩子了,已经可以独立。”
说完,沈念没再看陆奚白,背着那只小背包,转身走到路边等车。
女孩背影倔强。
站原地看了半晌,陆奚白鬼使神差走过去,“沈念。”
“说了不需要,能不能别烦。”
沈念转头看向陆奚白,因为糟糕的心情,语气都不太好。
陆奚白也不介意,街灯下映得人身形修长,眉目被月光洒上层清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需要和他分手得更彻底,我可以帮忙。”
沈念凝眉,“什么意思?”
陆奚白忽地靠过来,那双桃花眼招摇里像是洒满星星,勾人不已。
神思恍惚一瞬,沈念都忘了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和沈知序关系的。
陆奚白不太正经的话在耳边回荡,“意思就是,如果和我在一起,你想和沈知序分手,轻而易举。”-
分开的两年里,沈念一次也没见过沈知序。
只是关于他的事情,在京大,在室友嘴里,却一次没中断过。
就是这么巧,沈念有个室友家是海城的,沈知序初到海城,各项活动推不掉,各种应酬不少。
一场剪彩仪式,就那远远一面,沈念室友盛思凡,对沈知序一见钟情,从此陷入不可自拔的单恋。
因此‘沈知序’三个字比她们几个室友的名字在寝室里出现的次数都多。
据盛思凡说,前不久刚和沈知序坦白了她的喜欢。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
沈念参加了学校舞蹈队,如今大三,是舞蹈队的副队长。
队长是盛思凡。
这天,两人一起指导完大一新生,结伴回到寝室。
寝室四人,没人知道沈念和京北沈家有关,更不知道她是他们口中一直讨论的沈知序的妹妹。
盛思凡也不知道沈念在寝室一直和她们保持不冷不热的关系。
她微信置顶的男人,是最大原因。
经过一晚上的舞蹈训练,回到寝室,剩下两个室友正聊天到兴高采烈处。
见俩人回来,向她们抛来话题。
沈念和俩人打了招呼,回床边拿了盆准备去洗手间洗漱。
盛思凡突然对床上俩人开口,“我前几天和沈知序表白了。”
沈念拧洗手间门的动作顿住,朝盛思凡看过去。
下一秒,听见盛思凡又道。
带着几分失落,“但是被拒绝了。”
那一瞬间,沈念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她进了洗手间。
“为什么?”
室友惊诧,语气夸张,“我们校舞蹈队的妹子诶,身高腿长,有颜有身材,你和念念你俩简直是我们学院的门面好不啦,怎么能被拒绝?”
另一室友持不同意见,“虽然但是,人家沈二公子那样的什么没见过,之前在国外留学,后来回京任职,然后又调去海城,哪个地方没有繁华的夜生活,可能吃不惯女学生这种清粥小菜吧。”
盛思凡‘噗嗤’一笑,“清粥小菜?”
她挺了挺胸脯,得意又嚣张,“我这是清粥小菜?”
室友忍俊不禁,“不是不是,你可不是。”
“不过你这不是失恋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盛思凡‘嘻嘻’一笑,“因为我终于要结束异地单相思了!沈知序要调回京北了!”
室友一边和盛思凡聊天一边下了床,走到洗手间外头,迟迟没听见里面传来动静,敲门,“念念,你好了吗?我想上厕所。”
几秒后,沈念从里面出来,“不好意思,你先用吧。”
另一室友继续好奇,“他都调去海城两年了吧,好不容易现在做到不错的位置,人脉也那么多,多可惜啊。”
水龙头的声音开了又止。
没一会儿,室友从洗手间出来,不以为然道,“完成任务了就回来了呗。”
沈念慢吞吞走回桌前,心乱如麻。
“也是,据说郑已经被判刑了,真没想到,沈知序竟然是去查这位的,突然对他更加崇拜了怎么办。”
“是啊,而且你们知道吗,郑好像和十年期京北沈家的案子有关。”
“沈家?哪个沈家?”
“京北的另一个沈家,反正现在那个沈家已经查无此人了。如今提起京北沈家,只有沈知序他们家了。诶,沈念你是京北人,诶好巧,还和你一个姓呢,你应该知道吧。”
调大耳机音量。
沈念背着身,没动弹,像是没听见。
室友也不在意,继续,“据说当年是郑导致的沈家的冤案,反正这个郑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和十年前的沈家有没有关系,总之现在被沈知序给弄下来了。”
盛思凡和另一名室友仿佛听到惊天八卦,嘴巴张出O型,迟迟没说话。
她没想到背后竟有这样的曲折,“所以沈知序是为了十年前的沈家,他和那个沈家是亲戚关系?”
“这个不清楚,可能也不是这个原因吧,说不定单纯是你家沈知序为人正直呢。”
盛思凡被说得脸红,“什么我家的。”
“快了快了,我们盛大美女出场,就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说完,室友又感慨,“要不是念念低调,你俩,校舞蹈队的队长,两大美女门面,出手不一出一个准才怪。”
盛思凡脑中警铃大作,看着沈念背影玩笑道,“念念也是京北人,应该听说过沈知序?不过这么久也没见你好奇过一句,应该不会和我抢?”
沈念摘下耳机,微微一笑,“我对他不感兴趣。”-
每周五,是沈念回沈家的日子。
这天早上沈念就觉出几分感冒的症状。
上完课头重脚轻的,症状有加重的迹象,她去药店买了点药,本来不准备回家害怕传染给父母。
孟菀音打来电话让她回去,说有重要的事。
顾不上吃药,沈念直接拎着回了家。
站在客厅前偌大的院子中央,沈念仰头望去,天空湛蓝。
梧桐树叶随风飘落,一如三年前和沈知序开始纠缠的那个深秋。
两年前她独自离京去往南城,赶在开学前回来,沈知序那时已经去了海城。
或许是因着她这一出,孟菀音沈义宏俩人回过味来,自那之后,沈义宏没再提过有关联姻的事。
后来她和孟菀音沈义宏约定好,每周回家一趟。
两年里,一次也没见到过沈知序。
就连过年,沈知序都在海城没回来。
她想,他应该看懂她的那封信,并准备照做了。
挺好的,她想。
以后她和沈知序,再次退回到兄妹的关系。
只是两年前的那场雨,仿佛还在心底下着,一片潮湿。
沈念进了客厅,没看见沈义宏孟菀音人影。
扬声唤道,“妈妈,爸爸,我回来了。”
孟菀音沈义宏从餐厅出来,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
“念念回来啦,你还不知道吧,你二哥回来了。”
沈念表情一僵,“我二哥,回来了?”
而后像带了心电感应般地目光一转。
沈知序静立在与她相隔不远的地方,宛若海面静静矗立的雪色冰川,巍峨冷淡。
好久不见了。
他的头发相比那时长了些,戴着副令她陌生的金丝框镜,勾勒出清隽眉眼,眼底凉意被镜片遮去几分,显出几分斯文。
沈念一时失神。
现实与梦境交叠,重合,又相错。
他穿着件黑色羊毛大衣,衣领规整,里面是件白色衬衫,套着黑马甲。
很正式的穿着,像是刚从什么会议上下来。
腕表被衣袖遮挡露出一角,表盘淌着浓稠的墨色。
隔着无形中流动的空气,她好像听见了里面指针走动的声音。
混合着自己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地侵入耳膜。
知道他早晚要回来,却还是感到猝不及防。
沈念望向沈知序的目光惊疑不定。
呼吸都停滞。
直到不远处传来孟菀音的声音。
“傻了?念念,不认人了?叫哥啊。”
“之前不是最爱跟在你二哥后面跑么。”
孟菀音看了客厅里隔空僵持的两人一眼,吩咐阿姨去厨房拿干净的碗筷。
“二哥”
和沈知序一瞬的对视,沈念唤出那两个字。
只不过一秒时间,她慌忙低下头,手心撑着墙壁,开始换鞋。
长指轻轻推了下眼前的金丝边框眼镜,透明镜片将男人眸中略显冷淡的光芒遮住。
男人嗓音温暖和煦如春风,和外面凛冽的风截然相反,“好久不见,念念。”
她的名字自他舌尖,一字一顿漫出,没来由的感到心慌。
沈念脑袋低着,脖子有些僵硬。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明明记得拖鞋应该是在鞋柜的第二层。
可是里面空白一片。
慌乱得汗都要冒出来。
沈念视线里出现一截墨色。
是沈知序。
他已经脱了大衣,露出里面的墨色马甲,半蹲下身子,打开鞋柜的最上层,拿出里面的拖鞋,“是这双?”
他随意地往沈念脚边递,是要给她穿上的架势。
沈念看着他这自然到熟稔,仿佛与她没有任何隔阂的动作。
眸色怔然。
他怎么能做到如此自然。
自然到让她觉得害怕。
“不不用了,二二哥我我可以自己来。”
沈念声音很小,心间冒出几分仓惶,动作停住,脚就那么悬在半空中。
她今早走得急,袜子随便穿的一双,白色蕾丝,布料很薄,奶白的肤色透出来。
沈知序不为所动,两指捏着她脚丫,看着像是避嫌。
沈念却分明从中感受到一股来自成年男人的侵略性。
二十八岁的沈知序。
力道只会比二十六岁的他更甚。
那一瞬间的触碰里,沈念脚心的筋仿佛抽了,血液都停止跳动,又僵又烫,像是不可言说的梦境演变成真。
再一晃神,她的两只脚都被男人套进了拖鞋里。
“瞧你这点儿胆子。”
隔着耳膜传来男人要笑不笑的轻哂,他直起身,即使不是刻意。
他身高摆在那儿,松散站着,于穿着拖鞋一六八的沈念而言。
几近于居高临下地俯视,“我还能吃了你?”
男人眸尾轻挑,眼里没什么情绪,冷冷淡淡的音,说不上是调侃还是讽刺。
“”
沈念嗫嚅一瞬,很轻地揪他上衣角,“去吃饭吧,二哥,爸妈在等我们。”
沈知序视线落在她的指尖,比白色衬衫还白的肤色,牛奶一样。
眸色不动声色地敛起,男人声线像是被白开水浸过的温和,为自己刚才的行为作出解释。
“既然念念叫我声二哥,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他说这话时没看她。
不知道是对着沈念,还是对着餐桌上的父母说的。
眼睫翕动,沈念跟在沈知序身后进了玄关。
初霁
晚餐刚开始不久, 沈知礼一家三口也来了。
来到餐厅,萱萱看到沈知序愣了下,眼神怯怯的, 有些陌生地走到沈念跟前。
叫了声‘小姑姑’。
此刻的萱萱对于沈念就像救星一样的存在, 极力忽略掉那道顺着萱萱投过来的视线。
她拉着萱萱到自己更近的地方,低头和她说话。
“看你,两年不回家, 萱萱都要不认识你了。”
孟菀音盛了碗汤递到沈知序面前, 嗔怪地看向儿子, “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
打开餐巾放在盘子下面,沈知序看向母亲,“现在不是回来了。父亲呢?”
孟菀音回,“上楼接电话去了, 以前的部下升职了,打来报喜电话。”
沈知序‘嗯’了声,“我先去客厅抽根烟。”
说完,起身,去了客厅,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身形挺拔。
目视窗外夜色半晌,沈知序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烟雾顺着男人冷白指尖, 向上缭绕, 最后被从窗户吹进来的风吹散。
沈知礼落后一步, 走到落地窗前和沈知序肩并肩,“恭喜回家。”
转头看沈知序半晌, 神情和往常没太大变化,“最近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没去, ”从烟盒抖出根烟递给沈知礼,沈知序挑眉,“怎么?”
“还怎么,”
沈知礼接过那根烟,不打算抽,没好气地数落沈知序,“你自己身体自己不注意,还好意思问怎么。”
沈知序耷着眉眼,不甚在意,“这都过去多久了,早没大碍了。”
“一年一次的体检也是要的。”
沈知序笑着看向沈知礼,“是你们奔四的人都这样?”
“”
沈知礼嘴角抽了抽,他才三十四,在沈知序嘴里就奔四了,说话气死人不偿命。
他懒得再管沈知序这一茬。
“有些事我不想多说,但是你和念念,你俩现在”
沈知礼看了沈知序好几眼才开口,话里存着试探之意。
目光落向窗外良久。
沈知序指节微弯,掸了掸烟灰,“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萱萱,既然你和大嫂都知道,到时候和父母坦白劳烦大哥帮我护着念念。”
“???”
沈知礼转头看向沈知序,目露惊疑。
他以为过了两年,他和沈念俩人之间早散了。
怎么现在又开始一副势在必得,不得到不罢休的架势。
一家人也有亲疏远近,何况沈念在他们家只是寄住。
沈知礼不解,“你是忘了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了?说真的,你就不怪她?”
沈知序松散一笑,想起刚才她怕他那样又气又好笑。
“怪她,有什么好怪的,她本来就比我小,我让让她怎么了。”
“”
沈知礼提醒他,“可是你以后再也当不了斯诺克专业选手了。”
当时沈知序主要伤在手臂,经过复建,台球还是可以打,但始终有了影响,一些大动作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精准而百发百中。
“身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职业,婚姻,有别的选择么。”
沈知序指骨微曲,落在窗沿轻轻敲了两下,“所以我向父亲用职业换我的婚姻。”
沈知礼看着沈知序,他们心知肚明。
当初沈知序被迫放弃斯诺克走上这条道,但其实斯诺克年龄限制不大,以后清闲了,继续打职业赛没什么问题。
可那场车祸,几乎葬送了他未来在斯诺克领域的职业生涯。
“你就这么非她不可?”
今天的风有些大,在窗边站久了,衣衫沾上凉意。
沈知序目光落在院子叶子发黄的梧桐树上,吸了口烟,吐出口烟气,“我给了她两年的时间,够了。”
外面的风景,看看就好,不想回来,他就绑着她回来。
主动开始的人怎么有资格说结束。
“你,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沈知礼叹了口气,有些担心,“不说你工作已经定型了,职业置换婚姻说得轻巧,不要说你不知道父亲对你婚姻的安排。”
“什么安排,”
沈知序轻嗤一声,“我们家牺牲你一个够了,要么不婚,要么和念念。”
沈知礼默了默,即使他和温滢现在日子过得去,最开始没感情也是真的。
他拿过沈知序的打火机将烟点燃了咬进嘴里吸了一口,“如果父亲知道你们的事,估计更希望你不婚。”
连他都摸不准父亲知道他和念念的事后的反应,就老沈那脾气,估计到时候大发雷霆都是轻的。
他都没把握到时候能顺畅在父亲那过去。
沈知序不在意,掸掸烟灰,漫不经心的口吻,“他要不同意,我带念念去国外,我们远走高飞。”
“到时,劳烦大哥多回来照看二老。”
“你真是,”
沈知礼不知道该说沈知序什么好。
那天沈念离开,沈知序追去机场路上车速太快,又下着雨,天气阴沉,和前面追了尾,那场车祸挡住了沈知序去南城的脚步。
在医院待了二十多天,后来康复了他看他直接离京去了海城报道,以为他和沈念的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当时还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家里这场本应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战争,不会再生端倪了。
结果他叹了口气。
沈知礼不清楚俩人之间的具体纠葛,一开始以为是沈知序惹了沈念,后来发现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两年,没人知道沈知序每周都会回京一趟,风雨无阻。
现在看来,他这个弟弟,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得比沼泽还深。
沈知礼吸了口烟,烟雾缓缓吐出,模糊视线,“三年前我不懂,后来念念离开那天,我懂了,你为何执着于查十年前沈家的案子。”
为了沈念。
仅此而已-
俩人谈话以沈义宏和老部下寒暄完下楼为结束。
沈家的餐桌上人好久没这么全。
沈义宏坐正中央,沈知礼夫妇挨着孟菀音坐。
对面是沈念,幸好有小侄女陪她坐旁边,再旁边是沈知序。
俩人之间正好被小侄女隔开。
沈知序回来,沈义宏孟菀音都很开心,饭桌上说了不少的话。
孟菀音提起来还觉得无语,数落,“以后终于一家团圆了,真不知道当年抽的什么风非得调去海城。”
“你懂什么,”
沈义宏哼了声,看向沈知序,明显赞赏的眼神,“这次海城做的不错,既然回来了,好好做。”
沈知序“嗯”了声,“既然父亲说做得不错,有奖励吗?”
“”
这话一出,沈义宏和孟菀音对视一眼。
沈知序面上不着调,实则做事低调沉稳,也不怎么居功,像今天这样倒是少见。
沈义宏饶有兴趣,“想要什么奖励。”
沈知序视线掠过沈念,漫不经心开口,“想和您要个人。”
对面的沈知礼&温滢:“”
orz。
应该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沈义宏还没说话,筷子碗盘碰撞的声音将餐桌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沈念头皮发麻,幸好碗里的汤已经喝光,她将碗扶正,抱歉地看向沈义宏孟菀音,“爸爸,妈妈,我吃饱了,想上楼了。”
孟菀音皱眉,“怎么这么快就吃饱了?吃这么点,你二哥刚回来,不在楼下多待一会儿?”
“待什么,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还需要被她看?”
“”
“你不说话憋不死,”
孟菀音没好气,去看沈念,这才发现沈念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诶,念念,你脸怎么这么红。”
孟菀音说完,沈知序跟着侧眸。
视线落在女孩泛红的颊,湿润的眼。
极力忽略掉那道从侧方看过来的炙热眼神。
沈念吸了吸鼻子,“就是着了凉,有点儿感冒,妈妈,我回房了,想睡觉。”
“睡觉前记得吃点药知道吗?房里有药吗?”
孟菀音对着沈念已经离开餐桌背影喊道,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念脚步停下,回答完孟菀音,上了楼。
沈义宏在一边开口,“这两年念念除了周六日回家,其余时候都是在学校住校,早就能独立了,不用你操心。”
孟菀音哼了声,“既然在家我总要关心孩子。”
“我还不希望她那么独立呢,看着心疼,当初要不是你非得掺和念念和蒋家那孩子,念念还不至于去南城。”
“”
沈义宏无奈,“我那也是为了她好。”
孟菀音哼声,“我不管,除了你的人脉和利益,念念的喜欢也很重要,幸好当初蒋家对这门婚事也没那么乐意。总之现在才大学,还有时间挑挑,多谈几个男朋友,看哪个不错了你上手培养培养不也一样?”
“”
沈义宏觉得跟妻子说不通,是培养的事?
是必须门当户对!
说到这里孟菀音发愁,“怎么两年了念念也没谈个男朋友?按理说京大那么多学生,优秀的也不少,我们念念那么漂亮,又优秀,肯定很多人追吧,怎么也没个动静呢。”
能为什么,因为您儿子看得严,您女儿不想谈呗。
沈知礼腹诽,开口问父母,“念念未来男朋友如果家世,人品,样貌,能力都不错,你们就一定同意?”
孟菀音嗔了他一眼,“当然,找女婿不就看重这几样,何况还都有,而且念念还喜欢,为什么不同意?”
“不仅同意,还要把对方抓紧了,赶紧领证结婚生小孩。”
“”
沈知礼嘴角抽了抽,暗忖别到时候看见亲儿子变女婿开始反悔了。
顿了两秒,对着母亲高深莫测道,“那到时您别反悔。”
沈知序斜了沈知礼一眼,懒得掺和。
将餐巾折好放到碗盘右边,看向父母,“我上去看看她。”
“你还没说要什么人?”沈义宏叫住沈知序。
离开餐桌的身形稍顿了下,沈知序转身,卖关子,“到时候您就知道。”-
沈念回到卧室,撕开药剂包装,趿拉着拖鞋去热水器里接了杯水。
中药剂被热水冲开,淡淡的药香氤氲在鼻尖,她端着放到床头柜上。
回到床上半躺着闭目养神。
明明回家的路上困得快睡着,现在一点也不困,甚至有越来越清醒的架势。
迷迷糊糊困意来袭的时候,忽然敲门声响起,一个激灵。
沈念睁开双眼,摸了摸床头柜的杯子,还是热的,散发着汩汩热气。
屋内飘满药香。
敲门声还在,沈念下了床打开门。
是沈知序,他换了身衣服,干净的黑衬衣,同色系休闲裤,一身黑的打扮,清矜贵气。
眼镜摘了,更衬得那双眼雪一般的清冷淡漠。
此时落在她面上,沈念没来由的心有些慌,“二二哥?”
“感冒了?”
沈知序淡淡看了她一眼,问。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向上挽着衣袖,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腕间精致的表盘露出来。
沈念视线跟着移到上面。
眸眼微怔。
那是她走之前用了自己银行卡里大半的钱送给他的腕表。
抬眼看向男人,从她回家看到他,一个小时,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交流。
他对她,神情态度,看上去太过自然。
她自问做不到如此,摸不透沈知序的意思,沈念心底惶惶不知所措。
握紧了门把手,女孩眼睫微垂,轻轻“嗯”了声。
“不打算请我进去?”
“房间没收拾,不太方便。”
沈念整个纤细的身影堵在门打开的间隙里,往一边移,想关门。
“不方便?”
沈知序没让,单手撑在门上,她轻易动不了。
他淡淡瞅着她,轻声哂笑,“之前你主动亲我赖我床上不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方便?”
“我也还没问你,沈意凝,”
男人看着她,眸光冷淡地哂笑,“你这算是什么。”
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念抬眼,看向沈知序,“嗯?什么?”
沈知序戴着腕表的左手稍抬,看向她的目光浸满凉意,薄唇吐出冰凉字眼,“嫖完自己哥哥的小费?”
“”
初霁
男人神色冰冷, 犹如冰封的蓝色海水,层叠翻涌看不见底。
沈念愣了愣,两年不见, 终究陌生几分。
明明知道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他们之间, 却终究因为曾经那段不见天日的情感,被家庭亲情无形的阻隔桎梏,变得疏离。
她极力忽略掉心底油然而生的, 那抹难言的酸涩感。
红唇轻轻撇了下, “这算小费吗?好贵呢。”
把她银行卡大半的钱都花没了好不好。
沈念哼地一声, “而且我看你戴得也挺乐意的。还有,二哥,你不能这么妄自菲薄,怎么能是嫖呢。”
男人眸色沉下来, “这是重点?”
“不然重点是什么,”
沈念握紧了门把手,装作听不懂,抬手打了个呵欠,“我困了, 想睡觉。”
“喝药了?”
男人手腕一转,手背覆在她额头,眉心轻折, “有些烫。”
专属于他的体温, 说不清谁的体温更烫, 混杂着淡淡的苦橘子味儿晕进鼻腔。
记忆像是被唤醒,那些亲昵的, 缠绵的,比这体温更炽热的。
有一瞬间的恍惚。
还好发着烧, 脸颊本来就是红的。
沈念摇头,“还没,低烧而已,”
她抬眼看向沈知序,捏紧了指尖,“你走了我就喝。”
沈知序盯她半晌,忽地笑了,“威胁我?沈念,如果是两年前,这个法子或许对我还管用。”
沈念默不作声几秒,“那现在呢?”
沈知序淡淡瞅着她。
撑开房门进了沈念的卧室。
沈念都没反应过来,沈知序就进了她卧室。
气死了!臭男人,一点没有分寸感!
沈知序站在门口往里一点的位置,整个卧室的布局和摆设映入眼帘。
混乱的床铺,被子胡乱散着,床上衣服横七竖八。
沈念上周出门逛街,买了不少东西堆在房间各个角落。
一周没回来,和阿姨说了不让收拾,害怕找不到。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情况。
沈念着急忙慌地跑到床边,将床上胡乱扔着的内衣睡衣收起来,在手里一团,塞进了被窝。
回头,遇上男人略带促狭的眸光,有些恼,埋怨的语气,“我说了没收拾,你非要进来。”
“哦,”沈知序点点下巴,语气松散,“我以为你在骗我。”
“毕竟,”他像是刻意地一顿,幽深的眸落向她,“像这类似的事儿你干过不少。”
“”
呼吸停顿一瞬,沈念装作没听到,细指往床头柜一指,“你看,我已经冲好药了,准备喝完就睡了。”
逐客令下得很明显。
沈知序像是没听到,目光掠过她,慢条斯理地打量这间卧室。
这是沈知序第二次来沈念卧室。
明明几十平不小的空间,他一来,身形挺拔,清冷的气质带着淡淡的侵略性,空间好像凭空缩小一倍,显得逼仄。
呼吸都不畅。
沈念脚步往后退,离沈知序远了些,“爸爸妈妈还在下面。”
“爸妈在下面怎么了?既然念念打算继续把我当哥哥,”
轻嗤一声,沈知序脚步微转,寻了个椅子,眉眼一耷,看到上面物品,停顿了下。
沈念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啊啊啊,要命,竟然漏了这里。
那是她上周新买的内衣,浅色蕾丝边的,拆开包装随手放在椅子上。
她赶忙走过去,将上面的收拾到衣柜里。
沈知序顺势坐下,接着刚才的话,“你心虚什么?”
沈念还没从刚才的插曲里恢复过来,缓了一会儿。
“我哪有心虚了,哥哥这么晚来我房间也不合适。”
沈知序淡淡视线落她面上,好整以暇,“怎么不合适了?不如说给我听听。”
“反正就不合适,我要睡觉了。”
沈念继续下逐客令。
看她半晌,净白指骨落在座椅边缘轻轻敲了下,男人开口,“明天我陪你去寝室收拾东西,搬回家住。”
“?”沈念瞪大眼睛,“为什么?”
“搬回家住需要什么理由?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回来住不需要理由。”
沈念看着沈知序,所以是因为她,因为可以让她自在地回家,两年前离京去了海城后就再也没回来吗?
极力忽略掉这个可能的发现带来的那股酸涩感。
“我在学校住的挺好的,而且二二哥,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
沈念轻轻吸了口气,一鼓作气说出来,“我我谈恋爱了。”
男人搁在座椅扶手的指节一顿,神色骤深。
他倒是不知道,他一周回京北一次,还能被她见缝插针地谈上恋爱!
沈知序眼皮缓缓掀起,眸底宛若被积雪覆盖萌生冷意,“和谁?”
沈念捏捏指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知序看她半晌,单手转动无名指的银色戒圈。
半晌,忽地一笑,“撬墙角都撬我这里来了,是谁也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沈知序看着她,薄唇微启,“因为早晚会分。”-
沈知序走后,沈念站卧室中间缓了好半晌,慢吞吞回床前,拿起丢在枕头边的手机。
找到陆奚白的联系方式,还是两年前加的。
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然后点击发送。
念念无绝期:【你还记得两年前机场大厅外面的话吗,我同意了。】
对面似乎手机就在对面,回复得很快。
陆:【想了两年终于想通了?这么长时间,万一我有女朋友了,沈意凝,你打算怎么办?】
沈意凝,他叫她沈意凝。
沈念呼吸暂停一瞬,慢吞吞打字回复。
念念无绝期:【万一你有女朋友了,那我就找别人。】
她刚回复过去,对面消息下一秒就进来。
陆:【明天去哪约会?女朋友。】
念念无绝期:【还是和你说一下,我们只是假扮的,如果你想中止随时可以,但是要提前和我说,然后就是我可以付钱当作酬劳。】
陆:【】
陆:【爷不缺你那点儿小钱,气沈知序这事儿我最在行,就把这当酬劳就行。】
念念无绝期:【】
回完消息,陆奚白双手交叉躺在床上。
闭眸,唇角微倾。
等了两年,小狐狸终于进坑了。
是不是该撺掇家里谈谈和沈家联姻的事了?-
到了大三,沈念学校课程变少。
她双休回家,沈知序工作也是早九晚五,周六日双休。
俩人作息诡异地重合。
要是她搬回家,想想那个画面,担惊受怕。
沈念第二天中午在餐桌上和孟菀音沈义宏告别,“妈妈,我吃完饭想回学校了。”
“感冒好了?”孟菀音问。
沈念点点头,“喝完药睡了一觉好了。”
旁边一直没作声的沈知序忽地开口,“听说念念谈男朋友了。”
沈念:“”
她根本没想和家里说,却没想到直接被沈知序在餐桌上摊开。
有些气闷,他分明是故意的。
“谈男朋友了?”
孟菀音笑容瞬间溢满脸,肉眼可见地开心与好奇,“叫什么名?长什么样?”
“”沈念转头,悄悄瞪了沈知序一眼。
“才没多久呢,妈妈,等稳定了和您说好不好。”
沈知序嗤地一声,“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到最后都会成为前男友。”
这话落下,位于餐桌主位的沈义宏都看了沈知序一眼。
沈知序慢悠悠地往沈念碗里夹菜,像是根本没察觉到。
“”
沈念默默端着自己饭碗,离得沈知序远了些。
孟菀音眼角抽了抽,“前男友?什么意思?”
“嗯?”
沈知序眼皮微敛着给沈念盛了碗海鲜粥,慢条斯理地给母亲答疑解惑,“哪里不对吗?结了婚可不就是前男友了。”
孟菀音显然被沈知序给饶了进去。
结了婚就是老公了,那自然算是前男友。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义宏和沈念俩人神色自然,都没说什么。
孟菀音眼神在对面三人身上转了一圈,也懒得再深想了。
只有沈念扣动的指尖,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抬头,和沈知序意味深长的目光对视上。
男人眸底冷淡里藏着危险,沈念的心怦怦直跳。
她慌忙移开视线,埋头吃饭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沈念收拾好东西和孟菀音沈义宏告了别。
走到客厅,沈知序在玄关进来的沙发上坐着,姿态放松,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下楼,客厅弥漫着微妙的沉默。
沈念唤了声‘二哥’,“我走了。”
“回学校?”沈知序拎起桌面的车钥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收拾行李。”
“我说了我不要搬回来,我要继续住校。而且,”
沈念低头,盯着自己脚尖,“我也不是回学校。”
沈知序眼眸微眯,盯了沈念半晌。
下巴微点,明白过来。
“去跟男朋友约会?也行,反正你二哥现在有的是时间。”
轻呵一声,“今天倒是要去看看,是谁撬了我的墙角。”
“二哥!”
眼皮一跳,沈念左右看了一眼,生怕孟菀音沈义宏从那个角落蹦出来,“你说什么呢!”
爸妈卧室就在一楼,沈义宏的书房也是。
四处看完,偌大客厅静悄悄的,佣人都不在这边,沈念悄悄松了口气。
“怎么,”男人眼皮掀了掀,懒懒瞥她一眼,“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沈念觉得现在和沈知序沟通怎么这么费劲儿。
敢情她说回到兄妹关系,两人各自开展一段新感情都是假的。
她抿抿唇,开口,“反正哪里都不对,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了,会被爸爸妈妈听见。”
“怕什么,让他们听见了不是正好?”
沈知序直起身,一把握着她手腕将她拉到玄关的角落处。
男人手臂撑在她上方的墙壁上,垂眸看向她,“让爸妈知道,他们女儿是怎么对自己哥哥始乱终弃的。”
沈念:“???”
始乱终弃,这罪名有点大。
初霁
沈念几乎整个人被沈知序圈在怀里, 腕骨那块皮肤仿佛能感受到他跳动的脉搏,炙热,蓬勃。
下午三点多, 午休已经结束。
偌大别墅静悄悄的, 两人的呼吸声仿佛都能听见。
越是安静,越是令人害怕。
不知道父母佣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突然出现。
乌黑的睫颤了颤,沈念手腕被沈知序紧紧攥着, 一点儿挣不开。
她抬眼看向男人, 细音拧着, “二哥,你放开我。”
沈知序力道松了些,却还握着她的腕。
相比于攥的力度改成轻轻缓缓的摩挲。
像是羽毛一会儿凑近一会儿离开的触,有些痒。
沈念悄悄捏紧了指尖, 屏住呼吸。
他指腹落在她眼角,轻按,“终于肯抬头看我了?”
鼻尖忽然发酸。
沈念低下脑袋,缓了一会儿。
轻轻推他,“二哥, 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沈知序松开她,“我送你。”
“二哥, ”沈念轻轻吸了口气, 黑白分明的眼睛轻轻瞪向男人,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你就送我。”
侧目看了眼腕表, 沈知序点点头,语调慵慵懒懒, “知道,所以二哥准备去看看,看看你到底是怎么脚踏两条船的。”
“???”
沈念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气得和沈知序理论,“谁脚踏两条船了?”
沈知序掀了掀眼皮,“沈意凝,你是不是忘了,我什么时候同意过你所谓的‘分手’?”
“”
也是,她当初留下一封信离开,两厢情愿最后被单方面宣告结束。
沈念气鼓鼓地往门口走,不再看他,“分手单方面就可以。”
站原地看着那道背影半晌。
沈知序拎着外套和车钥匙,跟在沈念身后出了门-
和陆奚白的约会场所是沈念定的地点。
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
她是打算把‘假扮情侣’的事,当面再和陆奚白说一遍,最好有个书面协议。
沈念惊觉,好像除了沈知序,她本能不敢相信任何人。
可是怎么办,放纵过一次,之后,就只能做哥哥了啊
事已至此,沈念没再一味地抗拒沈知序。
跟着他上了车,一辆跑车,车库里没见过的颜色。
“二哥,我还没问你,这两年你谈女朋友了吗?”
坐进副驾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沈念就这么问出了口。
男人搁在方向盘的手微顿,侧目看她,“谈了。”
那一瞬间,沈念说不上心底什么感觉。
毕竟这是她一直和沈知序说的,希望的两人的以后。
但她忽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专属于她的生日蛋糕。
应该是与那天的奶油截然相反的味道,像是被翻涌的海浪浸湿,打翻。
最后只留下苦与涩。
沈念慢吞吞‘哦’了声,“挺好的,所以我们彼此都开始一段新感情,毕竟人总要往前看。”
沈知序忽地俯身,沈念没防着,就这么和那双清亮的眸对视上,太近的距离。
他身上熟悉的那种雪松木的香气由浅渐浓地弥漫过来,两人的呼吸声靠近,纠缠。
也几乎,能看见里面倒映的小小的她,沈念摸不准沈知序要做什么。
心底发慌,指尖抓紧了背包的细带。
女孩睫毛忽闪,“二哥,你要做什么?”
“在家门口的车里能做什么,嗯?”
薄唇微微勾了下,男人偏头,从下往上,好整以暇地瞅着她,语调慵懒,“还是说,沈意凝,是你想做点什么?”
沈念撇开头,轻哼了声,“我才没有。”
沈知序拽过安全带给她系上,“系好安全带。”
而后回到主驾驶。
车子启动的前一秒,男人的话响在车厢,“一直在谈,不就是你这只留下一封信就跑了的小白眼狼?”
沈念:“”
她转头,目光落向窗外,装作没听见。
似乎这样,就能极力隐藏那股心底因为他的话,而受到的极大震动。
可以一直自欺欺人到底-
路上没耽误太多时间,到了沈念和陆奚白约好的咖啡厅。
到的时候,陆奚白已经在了。
就在靠窗的位置,车子停在路边,沈念一转眼就看见了。
想起他昨晚微信回复的消息,合理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二哥,我下去了。”
沈念说着要推门下车。
“等等。”
男人稍显清冷的音在身后响起,细细分辨,又和平时没太大差别。
沈念松了口气,回头,“怎么了?”
指骨落在方向盘轻轻敲击,他一时没说话。
安静的车厢,像是在心尖一寸寸碾过,沈念忽然又有些摸不清沈知序的想法。
沈知序似笑非笑,“所以你为自己选的另一条船,就是陆奚白?”
“”什么这一条另一条船的。
沈念‘嗯’了声,“二哥,没错,我的男朋友,就是他”
停顿两秒,她咬咬牙,补充,“已经两年了。”
“呵。”
轻飘飘的一声,沈知序侧头,看她半晌,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坐在主驾驶姿态放松,“去吧,给你半小时。”
“?”
沈念还是第一次听说约会还有时间的,还是被前男友兼哥哥的男人规定的时间。
她总觉得,沈知序好像又被自己给气糊涂了。
沈念就这么顺利地下了车,一路顺畅地来到咖啡厅。
直到坐下了还觉得匪夷所思,难不成沈知序还真是来送她和‘男朋友’约会的?
混蛋会有那么好心?
陆奚白似乎已经在这等了不久的时间,坐下看清眼前的男人,简单的柔白色衬衣,碎短发干净利落。
他们也大概两年没怎么见,有些恍惚有些陌生,如果和两年前对比,又实在说不上什么差别。
收回思绪,沈念看向陆奚白,“谢谢你答应我那么无理的要求。”
陆奚白微微一笑,眉目懒散,“不无理,我乐在其中。”
“”
沈念拿出手机,将一份电子文档发给陆奚白。
“这是我昨晚匆匆写的,只需要几个月时间就好,如果后面你又想好了具体的报酬,可以随时跟我提。”
陆奚白轻轻挑了下眉,“什么报酬都可以?”
沈念‘嗯’了声,“只要我能办到。”
陆奚白看了沈念半晌,“行,一言为定。”
喝了口咖啡,陆奚白悠悠地看向窗外,“沈念,你二哥没被你气死啊?”
“”
陆奚白又叫来服务员,点了些甜品,“听说这家的提拉米苏不错。”
沈念没拒绝,既然假扮情侣总要做做样子。
在吃第二块提拉米苏的时候,沈知序进了咖啡厅。
看见沈知序在他们桌前停下,陆奚白笑了,“看得这么严啊?”
“沈先生作为兄长倒是挺负责,亲自来送自己的妹妹和男朋友约会。”
“这不是看见老熟人了。”
沈知序从隔壁空桌抽了把椅子放桌前,坐下,“过来看看我们家念念的第二条船品相如何?”
陆奚白眼皮抽了抽,“第二条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没同意她分手,小女孩跟我闹别扭呢。”
沈知序长腿懒散地一抻,漫不经心道,“不如陆总,来个先来后到,先去后面排个队?”
“”
沈念看着两人头皮发麻。
被沈知序这么一打岔,这约会根本进行不下去。
沈念害怕俩人说起话来,陆奚白把他们‘假扮情侣’的事不小心说漏嘴。
陆奚白也明白,走之前,看了眼沈知序。
特挑衅地和沈念说,“女朋友,我明天来接你回学校。”
沈知序坐座位上岿然不动,慢悠悠点了根烟。
漫不经心地笑,态度看似平和,“没关系,无论你们去哪儿,你的女朋友今晚都要跟我回家。”
他刻意强调了‘今晚’二字,停顿片刻,像是刚想起来地道,“哦,对了,我们家你也去过?家里布局应该挺清楚吧?”
沈念:“”
只有她和他的二楼与三楼,想做点什么简直轻而易举。
沈念呼吸放轻几分。
来回看了两人好几眼,怎么和她预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她以为两人会打起来-
有沈知序在,沈念自然也无心和陆奚白继续什么约会。
没一会儿,俩人就回了家。
回去的车速很慢,像是故意的,一路上沈知序一句话也没说,把跑车开出了玩具车的架势。
心尖也像是被他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放缓的车速,一点点地研磨,每分每秒分外磨人。
到家的时候,晚餐已经准备好。
沈义宏孟菀音都在,沈知礼一家三口竟然也来了。
孟菀音看见沈念回来还觉得纳闷,“诶,念念不是说回学校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知序跟在沈念后面进了客厅,脱掉身上的外套挂衣架上。
车钥匙随手扔在置物架,替沈念回答母亲,“哦,我路上遇到她,她说还是想家,非得让我带她回来。”
沈知礼&温滢:“”
信了真是有鬼了,他们早就看出来,沈念一直在躲着沈知序。
沈念:“”
好气。偏偏反驳不得。
孟菀音闻言顿时眉开眼笑,点点头,拉着沈念往餐厅走。
无伤大雅的事上什么都随沈念想法来,“既然想家那就不回,反正周六日学校也没课,等周一让你二哥送你去。”
沈念扶着母亲,“不不用了,我自己就好。”
孟菀音以为沈念是怕麻烦,嗔怪,“这有什么,是你二哥,又不是别人。”
“”就是因为是他。
事已至此,沈念也没再说什么拒绝的话,敷衍了一声当作同意了。
不知怎的,在沈知序面前,不想再和父母扯到男朋友的话题。
最起码,她现在好像还有点没做好准备。
明明已经过去两年了。
仿佛所有故作坚强的那些,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土崩瓦解-
晚饭后,沈念回了卧室。
发了会儿呆,洗完澡出来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沈念走到门边,没开门,试探性的一声,“二哥?”
门外男人嗓音沉稳,“是我。”
沈念手握在门把手,没任何动作,“有什么事儿吗?”
“有点事儿。”
“”沈念耐着性子,“什么事儿?”
“哦,来找前女友。”
沈知序懒洋洋一顿,“办点该办的事儿。”
“”
这样深沉寂静的夜,他不着调的话隔着层门板,却清晰无比地传进耳朵。
男人话里带着分明又故意的暧昧和调戏,沈念脸瞬间红透。
混蛋。
她垂着眼皮,气闷地提醒,“既然是前女友了,二哥,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分寸。”
咂摸着这两个字,沈知序忽地笑了,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转动,“不让进?”
沈念不说话,空气静默,僵持。
长达几分钟的时间里,门外都没动静。
沈念以为沈知序走了,松了口气。
转身,背靠在门板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泄掉。
如果沈知序硬闯,她也抵不过。
只是一抬眼,沈念眼睁睁看见几米之外的窗户往两边打开,沈知序从外面爬进来。
男人身手利落,落地后懒洋洋直起身子。
“”
十一月的冷风顺着大开的窗户进来,沈念下意识拢了拢肩,刚洗过澡被风一吹很明显的冷感。
穿过薄薄的布料,渗进皮肤里。
沈知序看她一眼,回身慢悠悠关上窗。
转身,目光落她身上淡淡一笑,“哦,我忘了,念念喜欢偷/情来着,”
他长腿微迈,一步步靠近她,“所以,这样的话,喜欢吗?”
初霁
他就这么大剌剌地朝她走过来。
男人身形高挺, 距离拉近,空间瞬间变得逼仄。
猜不透沈知序要做什么,沈念后背紧紧倚在门板上, 呼吸微停。
沈知序停住了, 距离她一步之遥。
许是爬窗户的途中,黑色衬衣沾了尘土,男人垂眸, 耐心地拂去。
片刻, 抬头看她, “有纸巾吗?”
“嗯?”
沈知序话题转得太快,沈念愣了下,指指床头柜,“那里。”
沈知序远远看了一眼, 走过去,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
垂眸,一点点擦拭左手的表盘,男人腕骨冷白,骨节突起的恰到好处, 有种莫名的性感。
配上那只黑蓝色的百达翡丽,表盘里藏着一整片星空。
男人与生俱来的贵气,是他衬托表。
只是, 沈念看着沈知序敛着眼皮, 那慢悠悠的动作。
莫名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看, 你送我的表,我多么珍惜, 反观你,啧, 小白眼狼一只。
“”
沈念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无厘头的想法抛出脑海。
沈知序在那不紧不慢地擦,等了几十秒。
沈念站原地无奈地看着他。
合理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时间滴滴答答地转,又过去几秒,沈念终于忍不住出声,“二哥,你擦好了吗?”
动作微顿,男人缓缓抬起眼皮,目光落于女孩凝白面容。
水洗过的皮肤白嫩通透,天鹅颈修长白皙,吊带裙下的腰身纤细不盈一握。
“怎么,有何指教?”
像是被一杯陈年香醇的红酒淌过,男人开口的嗓音低而磁性。
夜色寂静,家中三楼空旷,无人打扰。
他们只离几步之遥。
好像一瞬间回到很多年前,那时两人处于泾渭分明的两边,像是隔着冰川迷雾。
她讨厌他,她以为他也是。
而现在,她当初讨厌他的理由。
她几乎都要想不起来了
有一瞬间被蛊惑到,连带着那些回忆翻涌而来,沈念愣怔了下,其实也不过寥寥几秒。
她握紧了门把手,眼睫低垂,“擦好了就该走了。”
下一秒,沈知序抬步朝她走过来,沈念顺势拧开门把手,门打开。
‘哐当’一声,沈知序又将门板按了回去。
他单手撑在她头顶,垂眸看她,“我的念念在这里,我走去哪里?”
“二哥!你刚才还说前女友!”
沈念想推开沈知序,可是她的力道相比于男人,实在太小了,“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刚洗过澡?”
对于她的抗拒充耳不闻,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的湿漉漉的发,上面的水滴落在男人掌心,“头发长长不少。”
沈念拧着眉,不说话。
大概是没见面的两年里,两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暧昧的独处。
但沈念不知道,她的头发是眼前男人两年里,一点点看着长起来的。
其实没什么变化。
不过一瞬间的恶劣心起,提醒她当年狠心的一走了之。
他俯下身,低垂着头,鼻尖落在她的耳边,轻嗅。
“这么久不见,沈意凝,就真的不想我?”
像是若即若离的吻,却分明留足分寸,男人呼吸打在侧颈,热度晕胀,留下微薄的红。
呼吸停顿一瞬,沈念眼睫颤了颤,抬头和沈知序对视,“想,就像当初在南城,不仅想你,还想爸爸,妈妈,大哥,大嫂,”
在男人逼问的视线里,沈念继续说下去,“当然,还有萱萱。”
她一句话,再次将两人摆正到兄妹关系。
静静看她几秒。
轻呵一声,沈知序直起身,看着女孩乌黑的发顶,“家里所有人都说了个遍,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沈念下意识问,“什么?”
落下一声轻哂,男人眼底带着淡淡的讽,“比如蒋正安家的那只猫?”
“”沈念默了默,“我没见过他家的那只猫。”
“嗯,”沈知序点点头,没什么情绪地道,“想起来了,你怕猫。”
“”不意外他知道这些。
沈念抿抿唇,开始下逐客令,“二哥,我真的要睡觉了。”
“急什么,我知道你作息。”
他转回身,走到不远处的沙发前坐下,“是有事问你。”
“啊?什么事?”
原来是真的有事。
问完,室内一片安静的沉默,沈知序没有马上回答。
他眸眼半阖,修长冷劲的指骨在西装裤上轻轻敲打,像是陷入冥想。
沈念性子耐不住,“到底什么事呀?”
眼皮缓缓掀开,沈知序视线直直落她身上。
“关于你和陆奚白,我是不是一早说过,不要和他靠太近?”
“可是你们生意上不是还有往来的嘛,也不是单纯的竞争关系。”
“什么时候认识的陆奚白?”
沈念刚回答完,沈知序下一个问题接着落下,像是不打算让她喘一口气。
“不就是高三那年嘛,”
沈念偷偷看了沈知序一眼,犹豫的一会儿,触碰到男人带着淡淡逼问的眼神,继续回道,“还是和二哥一起遇见的。”
“知道陆奚白的陆是那个陆吗?”
第三个问题落下。
沈念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知道啊,陆家老爷子我还在报纸上见过,那是他爷爷吧。”
“所以念念和陆奚白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
沈念一个激灵,差点就顺着沈知序回答出她和陆奚白真实的,仅有的几面之缘的关系!
直到指尖掐出痛意,轻轻吸了口气,沈念缓缓道,“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我们在一起了,而且,”
“而且什么。”
沈知序眼皮淡淡撩起来,目视她半晌,“想好再说。”
他只是坐那里,压迫感都十足。
缓了好一会儿。
沈念移开视线,硬着头皮道,“而且还挺幸福的,他明天下午还要来接我回学校,你也知道。”
“挺幸福的,”
咂摸着这两个字,沈知序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行,那我问你,沈意凝,你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不是说了已经两年了嘛。”
沈念视线落在前方,不看着他就不会有那种呼吸都要停滞的恐慌感。
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大概前年这个时候吧,我也记不清了。”
“所以是无缝衔接?”
沈念清楚听见沈知序像是笑了一笑,又像是没有,“沈意凝你能耐真是一如既往的大。”
“”
沈念识趣地不说接话。
“据我所知,陆奚白工作不清闲,你们都什么时候约会?”
“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约呗。”
刚才差点露馅,长了心眼,停顿片刻,沈念也太极打过去。
沈知序看她半晌,忽地笑了。
也不在意,长腿交叠起,一派好整以暇的姿态,“没关系,那我继续问,所以你和他,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当然不是,沈念没想过结婚这件事,毕竟她也才上大三,没想那么远。
现在满脑子就是和陆奚白假恋爱,和沈知序的关系逐渐回到正轨。
“是也不是,合则继续,不合则散。”
“哦,那你对他了解多少?”
“”
沈念被男人那双仿若看透一切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幸好今天下午离开之后陆奚白发来了文档。
暗叹果然这俩人是死对头,恐怕也只有死对头才对彼此这么了解吧。
陆奚白当时的原话:【你二哥应该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这是有关我的一些资料,女朋友,认真看看,最好背下来,这也是为你好。】
她当时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却还是为了以防万一看了一遍,得益于不错的记忆力,即使相隔几小时,现在几乎还记得大部分。
“陆奚白,陆家排行老三,身高186,毕业于麻省理工,现在在陆氏集团任总经理一职。”
卧室内女孩声音清澈,一本正经。
“行了,”沈知序打断她,“我又不是查户口,你在这里和背课文似的做什么?”
“”
完了,沈念脑子里忽然闪出‘过犹不及’这个词。
她总觉得沈知序看出来了,不至于完全看出来,也肯定看出来了一点什么。
只是沈知序没再继续,沈念松了口气。
沈知序起身,迈着长腿朝她走过来,停在她跟前,刚松的那口气瞬间被提起。
他稍稍弯下腰,偏头去寻她的眼,语调懒懒散散的,分外磨人,“沈意凝,他比你二哥矮,你说你要他干什么。”
“”
沈念哼了声,往屋子里面躲,“这又不是看身高的,而且也没矮多少。”
沈知序脚步移到门边,俩人位置调换。
他侧身,看着她,“念念,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两种情侣。”
“哪两种?”
沈念被沈知序的话说得好奇,情侣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想了想问出口,“走肾不走心和走心柏拉图?”
换来男人一声轻嗤,“还走肾不走心,你倒是不拘小节。”
彻底离开之前,沈知序看着沈念,眸底光暗变化半晌,丢下一句。
“念念,二哥有的是时间,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
“”
和沈知序相处,他手段太强,心思深沉,工作几年,只会更甚。
何况还是那样豺狼环伺的环境,即使身后有父亲,也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沈念忽然不敢想,那两年在海城,沈知序是怎么过来的。
直到那道脚步声一分一秒远离了。
沈念脱了力,瘫坐在床上,摸不透沈知序到底发没发现。
品着沈知序最后那句话,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沈念低头一看,是陆奚白发来消息。
忽地恍悟。
两种情侣,是真情侣和假情侣。
沈念打开手机,陆奚白的消息一应眼底。
陆:【我发你的派上用场了吗?】
沈念实话实说。
念念无绝期:【派上是派上了,但我总感觉我二哥已经猜出来了,他那么聪明。】
当年京北理科状元的脑子可不是盖的。
陆:【不用担心,时间长了,假的也变成真的。】
沈念看着那条消息,尽管不想自作多情,还是觉得怪怪的,慢吞吞开始打字。
念念无绝期:【什么意思?】
陆:【意思就是,我们继续在一起,直到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
一字一顿地品味着这几个字,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下。
沈念看懂了陆奚白的意思。
等到一切尘埃落地,等到她或者沈知序结婚,他们再也不可能,她和陆奚白之间的约定,自然也就失效。
还没过一会儿,陆奚白又发来消息。
陆:【我发你的东西每天看一遍,知道吗。防止你二哥这只老狐狸抽查。】
沈念现在没心情想那些,和沈知序短暂的相处,费时费力。
她慢吞吞地打字回复过去。
念念无绝期:【我二哥说你比他矮。】
陆奚白这次消息停了一会儿。
估计是无语到了。
陆:【呵呵,他幼不幼稚,矮一厘米也叫矮?他怎么不说我比他小,还能窜一窜?】
念念无绝期:【】小一岁。
沈念想说,您又不是二十三还能窜一窜,都二十七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在家人眼里,沈念有了可以继续发展的男朋友。
而在沈知序眼里,她的恋爱对象是陆奚白,似乎还是认真的,她不知道他到底清不清楚,但他不拆穿,她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直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
第二天,沈念起了个大早。
下楼的时候,沈义宏孟菀音出门遛弯还没回来。
吃早餐的时候,沈念看向孟菀音沈义宏,抿唇说出来,“爸爸妈妈,一会儿吃完饭我想去看看我父亲。”
闻言,沈义宏脸色一恍,怔了下。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眼间,距离沈念父亲去世,都要过去三年了。
孟菀音问沈念,需不需要她陪她去。
被沈念拒绝。
早餐的后半程,吃得沉默而迅速。
沈念上楼换衣服下来,看见沈知序还在客厅。
衣服却相比早上换了件,黑衣黑裤,显得端正肃穆。
她打了个招呼,往玄关走。
沈知序跟过来,“我陪你。”
“我自己也可以。”
沈知序看她一眼,换鞋穿衣,“你自己可以,但我不想食言。”
指尖微动,沈念想起那年父亲去世,他匆匆回京。
在外人眼里,是哥哥关心刚刚失去亲人的妹妹。
就连她当时也是那么以为。
有些呼吸不过来,心尖又酸又软。
沈念垂下眼睫,没再拒绝。
“好。”
沈知序驱车,两人一同赶往京北西郊的墓地。
车子开出不久,阴蒙蒙的天下起了雨。
真的像是回到了父亲去世那天。
沈念开了副驾驶的窗,手心伸出,雨滴落在掌心,深秋的雨带凉。
那之后,沈念去看过父亲很多次。
高考后沈知序陪着一起来过,上大学的两年多里,是她自己来。
“其实二哥,你早就失言了,也不差这一回。”
沈念这话里带着负气。
她知道一切都是她先退缩,先离开。
可是想到三年前沈知序的话,她一直信以为真的诺言。
她怎么可能两年不来看父亲。
开车的间隙,男人偏头,目光落在女孩毛茸茸后脑勺,无所谓的一笑,没说什么。
后半程车程车厢内沉默蔓延。
到了墓地门口,沈知序下车转到副驾驶,从门里侧抽出黑伞。
撑开,男人骨节清晰的手伸出,落她眼前,“雨天路滑,抓好我。”
犹豫的瞬间,头顶响起男人淡淡的讽声。
“怎么,谈了男朋友,还真不打算要哥哥了?”
“”
一时分不清他是接受了她和陆奚白的关系,还是在故意刺挠她。
沈念伸出手,落在男人掌心,炙热的,滚烫的,体温蓬勃的。
她又想起几分从前。
深呼吸,收起那些扰人的思绪。
沈念跟在沈知序一侧,进了墓地门口的那家花店。
再出来时,手里握着黄色小雏菊。
父亲的墓碑离门口不近,需要走好一会儿才到。
细雨淋漓而下,身旁沈知序撑着伞,伞沿倾斜大半,几乎将她与外面的雨水喧嚣隔绝。
伞底都寂静。
沈念低头看着手里的黄色小雏菊,想起很久以前路边的那片紫色雏菊。
每次去学校,都会经过那里,一晃两年多过去,那片紫色海洋开得璀璨热烈,向上蓬勃。
心尖颤动。
真是要命,和前男友果然不能太近距离地接触,无时无刻不忽然窜出的回忆,和她衣衫不时摩擦的外套。
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似乎都带着淡淡的侵略性。
呼吸难捱。
好不容易到了父亲墓碑前,沈念蹲下身子,将那束小雏菊放父亲碑前。
照片上四十岁的父亲温和儒雅,年轻的英俊风姿隐约可见。
眼角泛酸。
沈念抬手擦了下眼角晕出的泪,轻声开口,“父亲,我来看您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自己在学校的事。
又提起郑彬荣,知道父亲不愿意她沾那些事,负气一般地说坏人已经有了坏报。
他可以在地下安心长眠了。
长舒一口气,沈念缓缓起身。
视线落在男人被雨水洇出深色的布料,上移,逐渐看清伞面下他微抿的唇,挺拔的鼻,最后落在那双清冷的眼。
像秋天的雨,又像冬天的雪。
她喜欢,可又不得不放弃。
“二哥,我父亲的事,谢谢你。”
“其实想想当时,我还是挺幼稚的吧,你是我二哥,我却要靠那样的手段接近你,利用你。”
细雨淋漓,漆黑伞面下的世界被遮出一片寂静。
沈念仰头,和沈知序对视。
是在提醒他,也提醒自己,两人的开始到底有多么不纯粹。
不堪的开始,不如及时止损。
她知道沈知序能听懂。
他一向那么聪明。
“二哥,我一点也不好,我本性大概就是个自私的人。”
“所以?”
男人目光一寸寸凉下来,“沈意凝,你觉得我在乎这些?”
“可是我在乎。”
沈知序撑着伞,垂眸看了沈念半晌,拉着她回到车上。
她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手腕被他拽得发痛。
走了会儿,男人脚步才微缓。
就这样一路出了墓园,两人坐进车里。
车子没发动,车前细雨不断,车厢里的沉默,像是混着雨点,一点点砸到沈念心上。
她实在摸不清沈知序的想法。
心下惴惴不安。
“在乎?”
沈知序点了根烟,看着缓缓上升的灰白烟雾。
不咸不淡地笑了声,拾起刚才的话题,“在乎这两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但是没关系。沈念,你应该知道扳倒郑彬荣有多难,花了我两年还多的时间。”
淡淡的橘子烟气飘进鼻腔,沈念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心神舒缓。
却愈加摸不透沈知序的想法,就像父亲说的,沈知序面上不着调,实则低调沉稳,也不居功。
当初沈知序不让她插手那些事情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意外有一天沈知序会主动和她提起这些。
就像这阴蒙蒙的天气,不算太好,压在眼前闷闷的,但要细说,也实在说不上来什么清晰的感觉。
沈知序掐了烟,车厢内烟气由浓转淡,男人眸光稍侧,落在她面颊。
从上往下,一分一寸,慢条斯理地流连。
微倾身,男人如玉般冷白的指尖伸出,落在女孩泛红的眼角,轻轻缓缓地摩挲,“沈意凝,你说,你到底该怎么报答我?”
他指心的温度有些凉,又有些烫,雨水将他的体温混合。
也弄得沈念的心七上八下地跳,她屏起一口气,“需需要怎么报答?”
两年前那一个个耳鬓厮磨的夏夜接连在眼前闪现,海边沙滩的,晚来细雨的,他乡的,异国的。
混乱又湿漉。
无一例外都是旁人不得而知的。
其实不需要问,他的意思太过明显。
沈念心底本能发慌,眼睫颤个不停,身子往后退,下意识想远离沈知序。
紧闭的车门将她的动作阻碍,她后背紧紧挨在门沿,整个人横在车门边缘,不上不下。
沈知序单手撑在车门,将她困在怀里,“念念,你和陆奚白想谈恋爱就谈,应该也不影响你报答二哥?”
“毕竟,回到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谁也看不见。”
他指尖下移,落在她耳垂轻轻捏了下,眼底一瞬的侵略性浮现,“你说呢。”
初霁
两年前就想不顾一切和父母公开的人。
被分手的两年后怎么还会对她继续纵容。
“我”沈念低着头不敢看他, 紧攥的指尖泄露出几分紧张情绪。
“我今天下午还要回学校。”
沈知序看她半晌,忽地笑了声,表情耐人寻味。
指节轻轻拨弄她耳垂, “急什么, 这不是才早上九点?难不成你想白日宣淫?”
“”好气。
“谁想了!”
“还有”沈念憋着一口气推他,“我以为两年前算是报答,就算是预先支付, 也不行吗。”
沈知序被气笑了, 顺着她小猫一样的力道慢悠悠直起身, 云淡风轻,“那你预先支付的证据呢?”
“什么?”沈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沈知序。
“你报答我的证据。”
座椅往后扯开,似乎不急着启动车子。
长腿微微交叠, 男人薄唇微启,语气轻飘飘的,“或者我换个说法,你睡我的证据。”
“”
沈念被沈知序的话惊呆,谁会有那种证据!
“那不然这样。”
沈知序语调懒散,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漾着懒洋洋的笑意。
“怎样?”沈念扁扁嘴,不太乐意。
“你过来,亲我一下, 然后我们拍个照。”
“”
沈念不动, 除非她傻了, 上赶着让他抓住两人在一起过的把柄。
“我才不要,我有男朋友了, 感情稳定,”沈念咬咬牙, “有有接吻的对象。”
淡而冽的雪松木香扑面而来,那一瞬的浓烈,氤氲,笼罩。
沈知序俯身,手腕压上她后脑勺,唇贴伏在她耳尖,嗓音低沉暧昧,“那他知道你曾经整个人都属于我吗,嗯?”
男人寒玉一般的眸,底色是浓重到极致的占有欲。
眼睫扑闪,一刹的对视慌忙移开,沈念的心被惊扰得怦怦直跳。
“二二哥不要在这儿”
不同于男人衣衫潮湿明显,女孩褐色长发沾了一层薄薄水雾,脸蛋白皙干净,眼底却似有水汽氤氲。
沈念细指抵着男人胸膛,水汪汪的眼眸楚楚可怜,示弱意味明显。
男人指心上移,不那么温柔地掐上她下巴,“沈意凝,分开这两年,到底想没想过我,嗯?”
阴蒙蒙的天罩过来,男人眸底被雨水染上层晦暗。
似有浓重的情绪翻涌。
沈念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心底苦涩难言。
似乎也没想等她那一个不真心的答案,沈知序手腕下移,掌心握上她后颈。
吻落了下来。
像是夏日的雨,来势汹汹令人猝不及防。
他没刻意控制力道,唇齿不温柔的碰撞,纠缠,一片寂静里擦出低低的喘。
沈念被迫仰起头,后颈的皮肤被他指节的力度浸满,有些痒,有些疼,还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
往下一路顺着脊柱漾开的酥麻感。
“嗯”一声轻咛,缠绕耳边。
寂静的车厢浮着急促的喘息,渐渐有淡淡的血迹弥漫在纠缠的呼吸里,唇间发出凛冽的痛意。
沈念想推开沈知序,手腕却使不上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放开她,低垂的眸光落她唇上,泛着潋滟的红,那处伤痕像急雨打落花瓣最中间嫣红的蕊。
男人瓷白的指尖落在女孩红唇边缘,温柔摩挲,“疼吗。”
“疼就对了。”-
两年不见,越和沈知序接触,越令人捉摸不透。
回去的路上,像是陷入僵持,拧着一股劲,沈念不说话,沈知序也懒得开腔。
一路沉默。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临近中午的时间,男人缓缓踩下油门,引擎声逐渐停止。
黑色汽车停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车外的雨停了,青色石板湿漉漉氤氲着雨汽。
好像刚才的那一个,迟来两年的吻。
来得急,去得也急。
只留下一片潮湿。
两人静静坐在车厢,漫长的几十秒里,谁都没说话。
男人修长净白的指节微弯,在深色方向盘敲了两下,“下车吧。”
“二哥”沈念转头,眼底犹豫。
沈知序侧眸,“怎么?想在这儿报答我?”
“不是,”
轻轻吸了口气,沈念犹豫半晌,轻声开口,“我是想问二哥,刚才亲那一下就好了吗?算是报答了吗?”
对上那双隐隐雀跃的眼,沈知序脸色发沉,“好不了。”
“也别想好。”
沈念:“”
气死了。
沈念没再看沈知序,打开车门,‘蹭蹭蹭’,没等他,一个人进了客厅。
脱了风衣挂在玄关的衣架,沈念绕过玄关走进客厅。
发现沈知礼一家三口来了,萱萱在沙发上缠着孟菀音玩,儿童稚气的音。
客厅的电视开着,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热闹祥和。
沈知序离开这两年,沈知礼不怎么回家,反而海城去得勤。
好像自从沈知序回来,才开始回家回得勤了些。
这也是自那天沈知序回家,家里又一次还算热闹。
沈念和家人一一打了招呼。
孟菀音‘嗯’了声,慈蔼的目光落沈念身上,又转头,看见她身后空空如也。
拧着眉问,“念念,你二哥呢?”
“我二哥”
沈念回头,看见沈知序自身后慢悠悠进了门,脱了外套挂在衣架,车钥匙随手扔在置物架。
“母亲。”
沈知序长腿微迈,走到沈念身旁。
两人并肩站在客厅中央,男人一身手工定制精致的黑衣黑裤。
沈念一袭黑色长裙,长发披肩,一双眼睛波光流转,圆润的眸眼像是会说话。
男帅女美,身高气质莫名相配。
孟菀音看着眼前的儿子女儿,一时恍然,虽然一直希望沈念谈恋爱,其实心底一直把她当孩子。
现在和沈知序并肩站一起,突然就像是长大了,像是沈知序带女朋友回家的场面
只是目光落在沈念脸上,孟菀音眉头逐渐拧起,“念念,你嘴巴怎么了,又红又肿的。”
“啊”
灵机一动,沈念和母亲解释,“是刚才经过超市,我突然想吃辣条,然后吃了好几包,就辣成这样了。”
委屈兮兮的语气,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沈知序偏头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笑了声,“对,可爱吃了,咬嘴里不放。”
沈念:“”qaq。
装作没看见男人眼神,低头,脸颊脖子根儿红了一片。
沈知礼在一边,眼皮狠狠跳了好几下。
母亲听不懂,他能听懂!
温滢和丈夫对视一眼,显然也懂了。
抱着眨巴眨巴眼的萱萱,在一边暗叹,这个小叔子,混起来简直不要命。
孟菀音‘嗯’了声,不疑有他。
她一向不插手孩子的饮食爱好,“既然回来了,上楼换完衣服下来吃饭吧,下午还要送念念回学校。”
沈知序淡淡颔首。
沈念和母亲道了‘再见’,来到二楼,停了下,回头,看见沈知序慢悠悠跟在她后面上来。
她站在二楼入口,抿抿唇开口,“二哥,我下午不用你送。”
迈上最后一层台阶,沈知序单手顺势撑在栏杆上,他骤然的离近,沈念后腰不小心碰在栏杆上。
男人另只手落在她后腰,瞬间将她和栏杆的坚硬和冰凉隔绝,指背轻轻碰了下她软嫩嫩的颊,“脸怎么这么红?”
沈念瞪他,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说!
他刚才分明就是故意那么说!现在又来取笑她。
触到那双水汪汪的眸。
沈知序轻轻笑了下,语气温和,“那不用二哥,用男朋友?”
极力忽略掉那股他靠近带来的清淡又强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眼睫翕动,沈念“嗯”了声。
他懒懒俯身,俩人距离进一步拉近。
掌心轻轻摩挲了下她后腰的软肉,隔着薄薄的布料,滚烫温度一点点浸入,他的嗓音低沉动听,似在循循善诱,“那你准备用你哪个男朋友,嗯?”
“”
哽着一口气,沈念偏头躲开他,“我只有陆奚白一个男朋友。”
“行,那你是准备,就这么见他?一副被我吻过的样子?”
沈知序指尖落在她唇角,轻轻摩挲,经过一段时间的残留与发酵,被他吻过的那处又肿又烫,提醒着她刚才车厢里短暂的出格。
“”呜好气。
沈念算是知道了沈知序为什么亲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心机深沉的臭男人!
推了他一把,哼往台阶上方走,“你走开,反正不要你送。”-
吃完午饭,沈知礼并没急着回家,一家人在客厅说话。
只是没过一会儿,沈家出现了位不速之客。
伸手不打笑脸人。
即使沈陆两家不对付,陆奚白提了不少贵重的礼,沈义宏孟菀音还是笑着将人请了进来。
陆奚白对自己突然的打搅言表示歉意,“叔叔,阿姨,实在抱歉,我是来接念念回学校的。”
孟菀音和沈义宏对视一眼,诧异,“你和我们家念念?”
陆奚白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念念没和叔叔阿姨说吗,我和念念在谈恋爱。”
沈义宏面色变化莫测好半晌。
坐沙发对面看着陆奚白一言不发
“什么情况,他怎么来家了?”
沈知序和沈知礼并肩站落地窗前,离那边不近距离,沈知礼瞟了眼后面沙发,面对面坐着的父母和男人。
事情好像又一次超出沈知序掌控。
沈知序不甚在意,转头问沈知礼,“有烟么?”
沈知礼从裤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往沈知序那边递。
开口,“不是你惯抽的那款。”
“没事儿,哪儿那么讲究。”
沈知序的烟都是特制的,之前他从不在家里抽烟,在外面抽也只是抽特制的那款。
橘子清香,淡冽好闻,不习惯烟味的也不会觉得不好闻。
两年不怎么见,倒是变得不拘。
“你之前,是因为念念吧?”
沈知序不想谈这些,划开烟,吸了一口。
“你说,”烟雾缭绕,上升,男人矜冷的侧脸隐匿其中,连带情绪一并被隐藏,令人看不透,“父亲同意和陆家联姻的几率有多大?”
“”刚才还不在意,到底是担心的。
沈知礼眸色微深,认真想了想,“我们两家你也知道,父辈意见不合,一直不怎么对付,不过,”
话音一转,停顿。
轻挑眉,沈知序掸掸烟灰,接上沈知礼的话,“陆氏集团这些年发展不错,和我们家集团不少领域交叉竞争,如果一旦联姻转为合作关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你和念念,不说失掉两个联姻对象,于家族而言少了多少利益往来。”
沈知礼声线淡沉,“光你俩在外人眼里的兄妹关系,在老沈那里的这一关,难办。”
“除非,”话音又一转。
顷刻明白沈知礼的意思。
沈知序笑了下,接上沈知礼的话,“除非,先说服母亲同意。”
“但是,”最后,沈知礼提醒沈知序,“在那之前,千万别被父母发现,”
“不然到时候,局面很难控制。”
沈知序何尝不知,颔首,“不用担心,我注意得很。”
她都不爱搭理他,能怎么被发现。
对沈知序性格太了解了,这事又至关重要,不担心才怪。
想继续劝几句,让他多注意,别看见沈念就丢了他那惯常冷静的一面。
身后是陆奚白和父母聊天的背景音,听着相谈甚欢。
沈知礼看沈知序几眼,到底没再劝-
沈念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然怎么会看见陆奚白?
还和父母一副谈笑甚欢的样子?
孟菀音看见沈念,朝她招手,一边嗔怪,“念念,原来你和奚白都谈两年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和妈妈说?”
沈念:“”
她站在几人面前,看着陆奚白,白衬衫,黑西裤,还破天荒地扎了领带。
气死,总觉得被陆奚白算计了。
不管里子怎么样,偌大京北,人来利往。
沈义宏孟菀音面子一向做得周全。
沈念摸不清父母的态度,也懒得摸。
她和陆奚白走不到那一步。
没一会儿,孟菀音拉着沈念的手,纵使再舍不得,“既然奚白来接你了,一块出去玩玩吧,玩完回学校。”
沈念点点头,抱了抱爸妈。
语气乖觉,“那我有空再回来看爸爸妈妈。”
沈念看向沙发旁边摆着的一堆礼品,打眼一看,各种名贵的保健品茶叶酒水。
“这些礼物,太贵重了,陆奚白,你拿回去吧。”
这时,沈知序迈着长腿从窗边过来,停在他们跟前。
男人微弯腰,将烟掐进烟灰缸,直起身姿态懒倦,“没关系,他想给就收着,只要不介意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奚白淡淡反击回去,“没关系,我是没孔的竹篮,一滴水都漏不掉。”
沈知序单手插兜,口吻徐淡,“漏不漏得掉是一回事,你想要的那水可能早被别人喝了。”
沈念:“”
沈义宏孟菀音在一旁听得不明所以,不过没多想。
关于沈知序和陆奚白的关系早有耳闻,明智地保持沉默。
沈知礼走过来,打断他们,“行了,念念明天还得上课,早点送她回学校吧。”
沈知礼这话是对着沈知序说的。
陆奚白虽然不知道沈知序是怎么说动的沈知礼,也或许只是兄弟之间的互帮互助。
不过他不在乎,看向沈念,“念念,我们走吗?”
“”现在这情况,两个大男人虎视眈眈,旁边父母大哥都在。
不想走也得走。
沈念点点头,“你稍等一下,我还得上楼拿点东西。”
陆奚白点点头,很好说话的样子,“那我在这儿等着你。”
沈念和爸爸妈妈打了招呼,往台阶方向走。
没一会儿。
沈知序淡淡的声线自身后传来,“既然念念不需要我送了,上楼睡个觉。”
“”
下一秒,沈念上楼的步伐快了些。
真是要命,偏偏二楼三楼只有她和沈知序,偏偏二楼是沈知序的地盘,她上下楼都要经过。
偏偏,家人都在一楼。
看不见的存在,未知的恐惧,更加令人紧张。
心跳加速。
回到卧室,沈念站床边想了想,拿出手机挂出条寻租信息。
火速收拾完东西,沈念背着包下楼。
走到楼梯拐角处,二楼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影。
沈念松了口气,只是紧跟着下一秒涌入心间的,似乎不是纯粹的放松。
那一瞬间的复杂,她说不上来。
下台阶的脚步不由慢了几分,收敛思绪,沈念下到二楼。
脚步刚落在平地,一步之遥的卧室门突然打开,沈知序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
微潮的头发早已干燥,他换了件衬衣,是那种稍显凛冽的黑色调。
衣领松散敞着,柔软地趴伏在颈侧,衬出饱满的喉结。
往上是凌厉精致的下颌线,顺着高挺的鼻线,最后落在那双淡漠的眼。
“二二哥,”
沈念脚步瞬间停了,唇角稍稍牵起,“你不是要睡觉吗?”
沈知序挑眉看她,“你不在,我和谁睡?”
“”
沈念一口气被哽在那里,不上不下,心底气闷。
男人唇角微勾,看着她淡淡笑了下,一步一步迈过来。
走到沈念跟前,指腹伸出,落在女孩唇间,轻轻揩着她那处痕迹。
似乎有愈合的迹象。
沈念往后退,他往前进,最后后背抵在墙壁上,再无退路。
仿佛得逞一般,沈知序懒洋洋展开双臂,撑在墙面。
她被他困在楼梯拐角,男人动作温柔,眼底的笑却淡漠,“刚才是不是咬得轻了,嗯?念念是一点儿也不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