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差结束，陈橘白到家时四点多，家里没人。
他换好鞋，推着行李箱回卧室。
门一开，雪花朝他跑来，陈橘白弯腰抱起小东西，先到外面给它喂饭再回来。
房间有点乱，书桌上好几本书，充电器没拔，被子没折，平板还放在床头，床尾是她早上换下来的睡衣，绿色的缎面吊带裙，光泽细腻。
明明前两天被子还铺得像酒店大床房，他不在两天就恢复原样。
陈橘白走到桌前，看见书本封面：《奇点临近》《虚拟现实——理论、技术、开发与应用》《VR\AR\MR开发实战》
他笑着拿起一本，翻开两页，竟然还做了笔记，字迹娟秀工整，十分用心。
陈橘白看了会，放下书，整理被子，没电的平板给它充上电，又去换好衣服，和她的睡衣一起放进洗衣机洗。
六点下班，还有点时间，陈橘白发消息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宋唯在忙，十几分钟才回：【你回来了？】
【嗯，到家了，吃什么？】
【想喝汤，老鸭汤。】【嘻嘻.jpg】
陈橘白还没学过炖汤，怕做不好，给宋高逸打电话，宋高逸跟他讲了十分钟，又给他发等会要买的材料，鸭子怎么挑，还要买薏米冬瓜，最后实在不放心，直接找好视频发过来。
菜市场不远，陈橘白一来一回已经把视频看三遍。
他现在做菜不算新手，熟练跟着视频一步步来，剁好鸭子焯水再下锅，先放薏米，冬瓜得迟点再放。
老鸭汤要慢火细炖，陈橘白搬电脑到餐桌工作。
分管职能部门的卓婉在高层群里发消息：【@陈橘白，恭喜陈总，看来我们上半年钱包能再鼓一鼓。】
褚奇：【上半年不行，得下半年，这些公司回款慢得很。】
凌耀治：【敢不给钱我坐他们公司门口拉横幅。】
褚奇：【老凌，还是得你。】
卓婉：【宁姐说今晚她买单，我们晚上出来庆祝庆祝？】
宁姐是光年另一个股东，只负责出钱不管事，现在人也在国外。
褚奇一看，立即回：【走！】
凌耀治：【那我得给老婆说一声。】
卓婉：【@陈橘白，陈总呢？】
陈橘白回：【晚上还有事，我们改天庆祝。】
凌耀治：【你这刚回来有什么事，我老婆说晚上要二胎我都给推了，你个单身狗有事？】
褚奇：【@陈橘白】【我憋得好苦啊.gif】
陈橘白笑了下，主动说：【老凌，卓婉，我结婚了，这件事暂时保密。】
上一秒还活跃的小群瞬间安静。
两分钟，跟褚奇打完电话并确认消息的卓婉：【怎么这么突然？】
褚奇见他已经主动说，迫不及待分享：【是去年年尾和老大相亲的一个女孩。】
凌耀治：【橘白，你这效率可真高啊，是不是明年咱们就有个小陈总了？】
厨房里汤烧开，陈橘白进去调了小火，再回来，敲键盘：【不会那么快。】
他想起什么，继续发：【她说可以和大家见一面，你们看有时间吗？】
卓婉没回复，凌耀治和褚奇几乎同时发：【必须有！】
门口响起动静，陈橘白回头。
气温慢慢升高，开门进来的女人穿的杏色风衣，及膝长靴，头发高高盘起，妆容浅淡。
和之前总穿着羽绒服模样不太一样，今天看起来温婉知性。
宋唯闻见香味，边放包边说：“好香啊。”
“等爸妈回来可以开饭。”
某人已经等不及跑进厨房，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怕烫，呼呼吹几口气才喝下第一口，紧接着苦瓜脸，“陈橘白！你没放盐。”
男人跟着进来，轻声笑：“这不怪我。”他还不太会精准把握盐量，一点点放，“你再试试。”
宋唯又重新舀，品尝过后说：“再放一点。”
他又放一点，“现在呢。”
宋唯重复上一遍步骤，喝完过后眉梢吊起，“可以了。陈橘白，我发现你有做饭天赋哎。”
陈橘白再把火关小，嘴角微微向上，“不难。”
“我觉得挺难，你真聪明。”
宋唯情绪价值拉满，又夸了好几句。
陈橘白笑，“你去换衣服，我炒菜。”
“我爸妈回来吗？”
“不知道。”先前问宋高逸怎么熬汤，但他没说回来，他也没问杨迎秋，在他认知里只有下班不回家才需要报备。
不过宋唯挥挥手，“那不用等了，他们今晚应该不回来吃饭。”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不知道他回来啊，宋唯又喝下一口汤，“我猜的。”
现在陈橘白就是家里的粘合剂，他在全部人都在，他不在就天高任鸟飞。
他们确实没回，宋高逸发了消息，杨迎秋什么也没说，于是俩人单独吃这顿晚饭。
宋唯吃东西不多，喝两碗汤后开始摸肚子，“我吃饱了。”
“只喝汤晚上会饿。”
“饿了再说吧。”
宋唯自动自觉去洗碗，洗完回房洗澡，洗完澡拿着书出来，她没进书房，就抱着猫在客厅看书。
陈橘白视线移去，女人盘起腿，姿势舒服，卸了妆的脸干净白皙，发箍两个粉色兔子耳朵竖着，很可爱。
客厅光线温和，与木地板与书柜营造的暖色调相得益彰，窗外小区热闹声偶尔传来，惹得雪花还摇着尾巴到窗边看。
他坐到旁边，安静一会，主动开启话题，“要不要跟我聊聊你以前的工作？”
“这个有什么好说的啊。”
“当时裁员的情况？”
裁员已经过去两三个月，她现在也找到新工作，当时觉得过不去的事情现在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就像茶壶里的风暴，跳出来，外面其实风平浪静。
只是提起时还是有点闷。
他既然问得这么清楚，宋唯也没什么不能说，把当时前因后果都跟他讲了，“就是这样，原本被裁的大概率不会是我，但是我没有强硬的背景，只能遗憾离开。”
他不知在干嘛，许久才低声说：“现在有了。”
宋唯一愣，随即抬头看过去，轻笑，“陈橘白，你好自恋。”
“在光年，你永远不会被裁。”
“你真没原则。”
“嗯。”
她听出一丝认真，不敢再跟他开玩笑，“那你呢，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
男人沉心思考。
这个问题他回答过无数遍，在各种采访环节或者需要交际的场景。
他的回答大多官方，因为梦想因为热爱，因为虚拟现实行业的朝气蓬勃。
可其实原因很简单，他需要钱，那会虚拟现实正值创业风口，是他首选。
她不是记者也不是同行，陈橘白认真回答：“我第一年上大学的学费是姑姑出的，之后三年全靠各种奖学金，那时候我爸的债务也没全还完，我如果入职公司当个程序员，还完利滚利的债务还得十年，不会有今天。”
宋唯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个答案，她怔了好一会，“我看见公司的使命是‘打造人类触手可及的梦幻世界’，这个含义是？”
“请品牌公司做的。”
“”
“光年这两个字也是请品牌公司做的？”
“这个不是。”陈橘白唇角微勾，“我们当时讨论公司名字，‘光年’票选最高，光年让广袤无垠的宇宙距离得以量化，我们的技术也可以让每个人亲眼看见不存在的真实。”
“所以触手可及？”
“可以这么说。”
宋唯撇撇嘴，“还挺浪漫。”
她还想问：“那现在呢，你喜欢这个行业吗？”
陈橘白看着她，点了点头，又摇头，声线沉着：“我更喜欢成就感。”
宋唯再次怔住。
内心忽然传来巨大回响。
刚毕业的她打算先就业再择业，所以不管什么工作，她当时的目的是进入前公司。
一开始只是个产品助理，每天打不完的杂干不完的活，她一度后悔选择这个岗位。
后来Andy姐开始让她跟进一个小项目，每天不厌其烦的沟通，各种各样的推皮球同样让人精疲力竭。
可当小产品落地推广，并且客户反馈良好那一刻，宋唯觉得熬的许多夜，扯的许多嘴皮子都有了意义。
后来从助理到专员再到主管，小到在需求评审会中说服各方，大到产品15%的市场占有率，她都能从中感受到快乐。
没错，她也喜欢这种成就感，喜欢能力被认可，这让她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
她在工作中唯一的野心是取悦自己。
视线交缠，宋唯眸底犹如点燃升空的烟花，带着温度与光亮。
男人安静不语，和她对视。
最后是雪花跳上饭桌吸引视线。
陈橘白目光撤回，摸摸它小脑袋，低声说：“如果成就感一直存在，那我会永远热爱这个行业，不断学习和付出。”
宋唯不知该说什么，她心跳得有点快。
男人安抚好乱动的小猫，重新看过来，“你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我想我应该比那些书有用。”
宋唯转而一笑，“好的陈总。”
她没想跟他客气，手里的书真的很难啃，她费老大劲才看完几页，“陈橘白，你觉得元宇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概念太深太广，她看得虚虚实实，一下好像理解一下又陷进去。
陈橘白：“你想听复杂点还是简单点的？”
“简单点。”
“你闭上眼睛后存在的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所想象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无限拓展高度自由，你可以任意探索。”
他问：“你用过公司的产品吗？”
“用过。”当然用过，她不至于那么不专业。
光年前几年大多以技术输出为主，这两年才开始做终端设备，目前主推三款产品，AR眼镜、智能手表，以及VR/AR头显，几乎每三个月一升级。
陈橘回去书房，再出来手里多了副眼镜，他来到沙发后，在她没来得及反应前将眼镜给她带上。
宋唯下意识闭上双眼。
视觉关闭让听觉嗅觉更加灵敏。
她听见他平缓均匀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还未洗去的淡淡油烟味，它们似乎有魔力，让她脑袋停摆。
“睁眼。”
耳边低语温润，磁性气息贴着耳朵灌入，让宋唯身子僵了两秒。
她忙睁开眼。
眼前场景没什么特别，就跟戴着平光镜一样，他随后按了一个什么键，镜片前缓慢浮现透明屏幕，像是配眼镜测视力时让人看的热气球画面，接着屏幕上开始播放电影。
陈橘白帮她调整位置，“现在AR眼镜处于生长期当中，功能没有头显那么多，以轻便实用为主，这款眼镜叫Space pro，还在测试，在上一款单纯的通知提醒、音乐、拍照视频这些基础功能上增加游戏互动与真实场景导航翻译，分辨率刷新率以及外形重量这些也都做了改善。”
宋唯之前在公司体验的是Space1.0版本，1.0版本和市面上眼镜大同小异，而眼下这一款如他所说，轻巧很多，屏幕也更加清晰顺畅，上次她戴着头还有点晕，今天完全没有感觉。
他把手机给她，“你自己操作。”
宋唯扭头，“里面没什么不能看的秘密吧？”
“没有。”
她先打开音乐软件，陈橘白自动在旁边讲解，“我们的音质也是2.0版本，这款声音会更加通透圆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降噪。”
宋唯听了半首歌，打开他桌面上一个小游戏，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塞过来一个游戏手柄，她不太会玩，但镜片里过于真实的游戏画面让她震惊。
游戏体验结束，宋唯想再试试通讯效果，她点开微信。
本来想着给自己发语音打视频看看什么情况，可通讯录一打开，她懵了。
置顶聊天框备注上显示两个字：老婆
第22章
陈橘白一低头，同样看见打开的微信界面。
他抿抿唇，神态倒是自然许多，“通话视频功能是基础，这些目前已经完全可以实现。”
宋唯尴尬退出微信。
她现在有点手足无措。
刚刚忘记看头像，但这个“老婆”是她吧
他
宋唯摘下眼镜，目光飘移，“我饿了”
陈橘白淡定收起手机，指指茶几上从深城带回来的点心，“先吃点这个垫垫，我给你煮面。”
“噢谢谢。”
身后脚步往厨房走，宋唯呼出长长一口气。
太吓人了！
他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改一个这么暧昧的备注！
宋唯摸摸自己脸，热的。
陈橘白接好水烧，等水开时从口袋掏出手机，一解锁是微信界面。
他盯着那两个字，眼底翻滚着化不开的情绪，半晌，陈橘白眼睑下垂，掩去一闪而过的一丝笑意。
晚上的老鸭汤还剩不少，他加热，舀了半碗做汤底，又烫了几片青菜，一碗面像模像样。
“好了，来吃饭。”
“来了。”
女人看起来恢复如常，吃完两口后夸：“好吃。”
“你吃，我去洗澡。”
他一走，宋唯就吃不下了。
她本来都快要习惯和他睡一张床，现在因为这两个字一切从头再来。
宋唯望着门口，心里祈祷，不然杨迎秋别回来了，她睡她床去。
但是不可能，被她妈发现死得更惨。
没办法，只能继续装。
食不知味吃完一碗面，宋唯继续先去看她的书，彷佛半小时前发生的事不存在。
不过这回没了跟他讨论的心思，她安静看自己的，他洗完澡后出来忙他的。
快十点，杨迎秋夫妻俩相继回来。
陈橘白带回来的深城特产让俩人眉开眼笑。
十点半，宋唯收了书回房睡觉，他还在忙。
她怕睡不着，偷偷又喝两瓶杨迎秋的安神补脑液，这东西对她有用，躺下来不到十分钟，顺利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宋唯精神饱满起床，躺在自己位置，被子盖得整齐，旁边没人，一切十分正常，除了掉下床的小熊。
不过这没什么，地板也常常是小熊的归宿。
醒神间某两个字跳入脑海，宋唯一激灵，赶紧甩甩脑袋跳下床。
她会开车，但家里还没车给她开，之前一般坐地铁上下班，现在被宋高逸盯着坐上陈橘白的车。
俩人吃早饭时没什么交流，不过这会空间狭窄，还是得找点话说：“昨晚睡得好吗？”
开车的男人快速看她一眼，“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那就好。”
宋唯视线移去，看见他眼尾挂着的笑意，她心里一阵发毛，这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定定心神，重新开口，“你等会在街角把我放下来。”
“好。”
9点，一上班，江振东把她叫过去，方弘深也在。
方弘深眯着笑和她打招呼，“宋经理早啊。”
“江总，方经理早。”宋唯在办公桌前另一把椅子坐下。
江振东说：“你们能猜到我为什么叫你们进来吗？”
俩人同时点头。
这两天公司私底下都在传，关于领航计划的归属。
这事在宋唯以前的公司挺好解决，他们职能划分很细，比如智慧教育板块就全归属Andy，再由她全面掌控、安排工作。
但是光年产品部门只分了两个大方向，终端产品和技术解决方案，而她和方弘深都属于终端产品这条线，也就是说俩人都有资格接，全看江振东怎么安排。
先前江振东私下找过她，不管什么原因他用意明显，今天重新把俩人叫进来，估计是受公司内部言论影响，改了主意。
江振东确实纠结，一边和陈总有关系，一边是公司元老，他怎么分都是个事。
方弘深比他进公司早，关系盘根错节，资历摆在这，他确实不敢惹，可这个宋唯他更加不敢惹。
于是只能先问：“昌岩这个新项目，两位经理有什么想法？”
宋唯听明白，转头看向方弘深，方弘深同样望来，他先开口：“宋经理觉得呢？”
宋唯原本不想争，她也不爱争这些，但最近几天莫名其妙的流言烦人得很，她什么都没做呢就被人扣上“抢”项目的名义，这算什么事？
她不清楚流言是否来自二部，但江振东改了主意，那他们就是既得利益者，这件事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
再来既然人家都已经把她架到这个场面，她这会后退岂不是更加丢脸？
性格温和好相处和软柿子好拿捏是两回事。
宋唯脸上笑容温婉，两个小酒窝看起来人畜无害，声音却铿锵有力，“江总，我之前曾经协助做过一个医疗项目，对于科技医疗有一定认识，目前李经理的两个项目只需做好日常维护即可，纪瑶几个同事每天闲的都没事干。”
“江总，我对领航计划很感兴趣，如果您相信我，我希望得到与方经理共同竞争的机会。”
话毕，两个男人视线同时汇聚，都在惊讶她的直接。
刚入职的小姑娘，现在私底下又有些闲话，懂点事都会规避锋芒，她却把这件事摆到明面。
江振东无法，“方经理呢？”
方经理依旧眼含笑意，“我目前正好也有空，看领导安排。”
江振东头更加大，“那行，我和凌总陈总商量商量。”
宋唯先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俩人。
方弘深笑容敛起，“江总，这个宋唯到底什么来头？”
宋唯简历在公司里早不是秘密，方弘深这么问是打探，江振东被扣过一个月绩效，这会嘴巴肯定要严，“哪有什么来头，人家什么履历你不知道？”
方弘深背靠椅背，嘴角向上扯起，“从首都回来就是不一样，敢闯敢拼，什么都想要。”
宋唯怎么样他不清楚，但是共事两三年，江振东知道方弘深是什么人，小项目推三阻四，大项目非他莫属，凭着资历在公司建帮立派，搅弄人心。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把项目给宋唯有自己的私心。
江振东给他倒了杯茶，“方哥，你怕什么小年轻，势头大不代表能力强。”
“我当然不怕，陈总总不至于把这么大个项目给个女人。”
江振东低头一笑，闭嘴不言。
说过两句，方弘深也离开，江振东转头给陈橘白发消息，这件事他可做不了主
宋唯直接回办公室。
姚妙旋已经搬进来，就坐在门口位置，和主办公位面对面。
“妙旋，你把手里工作整理一下，交接给纪瑶。”
“为什么？”小公主又皱眉头。
宋唯坐下来，先喝了口水，“你和董瑞成搭档事倍功半，幸福教育交给他们，你跟着我。”
姚妙旋这种大小姐性格，谁和她工作谁去掉半条命。
宋唯想着如果实在不行就把她换掉，她又不是她爹妈还得一把屎一把尿地教。
“昌岩那个领航计划你知道吧？”
姚妙旋吃惊睁大双眼，“你拿下了？”
宋唯笑，歪头看去，“怎么，你是希望我拿下还是不拿下？”
“”姚妙旋当然不信她能斗得过二部，李澄之前都不敢和方弘深硬碰硬。
宋唯手里转着笔，意味深长说：“我从别的地方听说我来势汹汹要和二部抢项目，你有听过吗？”
“没有啊。”姚妙旋嘴快，“你怎么抢得过方弘深。”
她这个“没有”回答得太快，倒让宋唯懵了下，“有道理，不过人家既然都这么传了，我还是得努力一下，你帮找找AR医疗方面的资料，还有昌岩科技这几年的成果。”
姚妙旋觉得她在做无用功，“没用的，方弘深老谋深算坏点子最多，你别白费力气。”
“试试，不行再说。”
姚妙旋认真看她，对面女人长得明明不是明艳型，这会脸上情绪也不全是自信张扬嗯，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从容，淡定从容，沉静有力。
对方忽然抬眸，视线碰撞，姚妙旋赶紧移开。
宋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怎么找资料还用我教你？”
“不用。”姚妙旋瘪瘪嘴，找个资料而已，谁不会。
“干活吧。”刚坐下，又听见她问：“你觉得我凶吗？”
姚妙旋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凶倒是不凶，但是事挺多烦人。
她没回答。
对面女人笑一声，“他们说我挺凶的。”
姚妙旋不明所以，低头找资料去了。
六点多，蒋仙过来找，宋唯已经下班，她就让她进到办公室里来。
蒋仙四处转，转到办公桌前，正准备拿起文件夹，姚妙旋按下，“你别乱动。”
“哎呀，我就随便看看。”蒋仙凑近问她：“妙旋，听说你老板和我老板公开宣战了？”
姚妙旋皱眉，她不喜欢蒋仙，但其他人不喜欢她，只有蒋仙跟她玩。
她虽然也不喜欢宋唯，但更不喜欢方弘深，这会便说：“我不知道。”
“我听说了，她可真勇啊，她没跟你说？”
“没有。”
蒋仙意有所指笑，“你上次不是还说她很烦，让你做这做那？这次没让你做？”
姚妙旋想起上班时宋唯莫名奇妙的问题，眉心再一紧，“宋唯凶这件事是不是你传的？”
蒋仙一僵，慢吞吞说：“什么？没有啊。”
姚妙旋越想越不对，生气道：“你别什么话都乱说。”
“哎呀真没说，走吧走吧，我们去吃饭。”
姚妙旋松开她挽过来的手，“不了，我还要加班。”
蒋仙：“她又压榨你？”
姚秒旋这次真生气了，“我哪有这么说。”
“好好好，那我走啦，你慢慢加班。”
人一走，姚妙旋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扭头一看电脑屏幕，什么想法都没了。
真的烦，还得加班！
陈橘白说晚上还有工作，宋唯一个人回的家。
晚上没人做饭了，宋高逸和杨迎秋最近两天也忙，宋唯到家之后直接点外卖躺平。
间歇性斗志满满，间歇性躺平摆烂，这会宋唯只后悔白天为什么冲动行事，不然今晚她就可以美美洗个澡敷面膜，再没有负担的学习。
但现在不行了，她得做好接新项目的准备，前面还没学完就得学新知识，人生真难。
她不爱在书房工作，洗完澡直接抱着电脑坐上客厅沙发，小猫也在。
八点半，杨迎秋回来。
九点半，宋高逸回来。
十点，陈橘白回来，他看她好几眼，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只问在做什么，宋唯说在工作。
他点点头，进屋洗澡去了。
晚上睡觉，宋唯抱着自己的小熊，他靠在床头看手机，俩人中间还可以再躺一个人。
“我睡啦，晚安。”
陈橘白还没想睡，叫她：“宋唯。”
“啊？”宋唯睁开眼看去。
“你想不想接昌岩这个项目？”
上午江振东找他，把情况跟他说了，他后来一直在忙，还没有空多想这件事。
宋唯和方弘深，他相信从能力上谁都可以做，所以给谁就成了问题。
但无论最后给谁，宋唯作为他的妻子，他应该要先与她商量。
宋唯一听就明白他什么意思，“按照公司流程来就行，不用偏私我。”
她躺着，陈橘白垂下眸看她，“你们之前是什么流程？”
宋唯见他表情认真，只能坐起来说话：“我们没遇见过这种，因为我们的方向分得很细，几乎不会出现竞争的情况。”
“所以是我们的岗位安排和职责分配有问题。”
“也不能这么说。”
陈橘白今天也花时间想了想，不避讳跟她言明：“我不是管理专业出身，在工作中也秉持给员工更大的自由发挥空间，让他们享受工作，可公司规模慢慢做上来，很多小作坊模式已经不再适用，就像现在，项目分配全靠领导，这是一个危险信号。”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得有一个什么方法，让你们公平竞争，或者像你说的，细化，从源头管理上解决这个问题。”
宋唯以前也仅是个小主管，真要让她管几百号人她还没这个能力，她根据自己的理解说：“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利益最大化，你作为公司老板，怎么让这个项目得到最多的收益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陈橘白转头看过来。
宋唯继续，“没有十全十美的公司，我以前在的公司也一堆破烂制度和职场黑暗，但它依然能成为行业龙头。我入职这么久体验都很不错，所以我们公司也有我们公司的好，你不要多想。”
流言蜚语恶心同事哪里都有，但除此之外也有很好的同事，她清楚感受到他们对光年的热爱，她自己同样，每天踏进公司是充满干劲的，而不是死气沉沉每时每刻想离职。
江振东说公司里有些声音，她说话时声音又低低，陈橘白便问：“是不是有人说你坏话了？”
声音太过温柔，宋唯开始有点不好意思，“江振东跟你说的啊？他知道我们关系？”
“可能，但他不会说出去。”
“噢没说什么，没事，这不重要，我没受影响。”
“说的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江振东没跟他说的很细，他只是隐隐猜到。
“真没事，你不用插手。”
宋唯掀眸看他，对视几瞬，终究有点委屈，细细问：“陈橘白，我很凶吗？”
陈橘白一愣，接着轻笑，“说你凶啊？”
宋唯看见他笑更加来气，捏紧拳头对他，“你还笑！”
“没关系，以后他们就知道了，你不凶。”
“哼。”宋唯躺下来，扯上被子背对着他，“我要睡觉了。”
“真不凶。”
他印象里的宋唯跟“凶”不沾一点边，面容清丽，再加上一对小酒窝，笑起来时软得不像话，怎么会凶。
“我知道。”宋唯嘟囔着小声。
他声线清柔：“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用因为这些不实言论影响自己。”
“我知道。”
宋唯连续回答了两个“我知道”，慢慢睁开眼，心里逐渐有点慌张。
是的，为什么都知道，但还要多此一举说出来？
她越想越慌，心跳加快。
不是为这些流言，而是为下意识的倾诉和……撒娇？委屈？
杨迎秋宋高逸的爱毋庸置疑，但也因为这份爱她很少跟他们“报忧”，远在首都，她也不能随时随地能找到祝清翡，遇到事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
现在……
宋唯咬紧下唇。
半晌听不见声音的男人在后背轻柔喊：“宋唯？”
宋唯一下拉上被子盖住自己。
陈橘白不知道发生什么，以为她真受影响，倾身越过她睡前设置的“三八线”，“宋唯？”
叫什么叫啊，宋唯烦死了，气呼呼在被子里说：“睡觉！”
“你别蒙着头。”
“你管我。”
“宋唯……”
“闭嘴，再说话你去跟雪花睡！”
陈橘白懵了下，而后嘴角微微上扬。
是挺凶。
第23章
第二天下午，江振东再找她，意思是她和方弘深同时做分析和需求，最后由多方会审评估，选定一个，接下来产品部门也会相应革新。
宋唯开始着手做准备，对于虚拟科技她是新人，医疗科技更是新人，需要比别人多走好几步。
小组里其他成员各有项目在对接，现在能用的只有姚妙旋，工作推进更难。
宋唯做好排期表，发给对面的人，姚妙旋今天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抬起头问：“你真要跟方弘深抢？”
“对。”
姚妙旋再看那张细到每半天做什么，给什么结果的表，更加确认，她真的要抢。
前两个星期做过幸福教育科技的竞品和需求分析，姚妙旋再做起来没那么难，这一忙一直忙到下午六点下班。
她悄悄抬起头看对面，宋唯专注看电脑，手里时不时敲字，很认真。
搬进来也一个星期，一天工作八小时，算是时时刻刻面对面相处，姚妙旋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比不上她，光不摸鱼这一点自己就做不到。
姚妙旋现在已经把她一天工作流程捋清楚，早上准点上班，先去泡一杯咖啡，然后有会就去开会，开完会回来工作，一直干到12点去食堂吃饭，中午也不怎么午休，最多靠着椅子闭目一会，接着两点到六点又是高强度的工作。
中间时不时出去，也时不时有人进来找，他们说话没避着她，但姚妙旋觉得也用不着避，因为讨论的内容和专业术语她全都一知半解。
每到这时姚妙旋心里总不是滋味，她入职一年，细算起来好像从没从头到尾跟过一个项目，而同一时期入职的纪瑶和董瑞成已经能独立接项目，幸福教育科技她就交给他们两个人。
姚妙旋这一个星期心情复杂，从一开始觉得她故意针对她让搬进来，到莫名其妙的打脸感，再到现在跟着她做昌岩这个大项目。
以前李澄从不让她做这些的
姚妙旋发呆了十来分钟，六点，她收拾包准备走人，按以往在外面可以直接走，但现在不行，得打招呼，“宋经理，我下班了。”
对面女人抬眸，“今天的工作做完了？”
“”
“发给我。”
姚妙旋：“还有一点。”
“那下什么班？”对面人捏捏眉心，语气略带疲惫，“我按照你的工作进度排的表，下午四个小时完全能干完那些活。”
姚妙旋语塞，“我”
“加班吧。”
姚妙旋放下包，没有再反驳，乖乖开始继续工作。
中间听见她打电话，“我晚上加班，不回去吃饭。”“不用来接，我打车回去。”
姚妙旋猜应该是家人，可语气又不像跟父母讲话，反而像是跟另一半，是男朋友？还是老公？纪瑶没说她结婚了，那估计是男朋友。
剩的东西不多，姚妙旋接下来收心忙了一个小时，把她要的东西发过去。
宋唯检查好一会，最后说：“挺好的，下次格式字体这些注意一点。”
“噢。”
又过两分钟，对面人抬头，看见她还坐在原位，微微扯起笑，“不下班？”
姚妙旋站起来，“你不走吗？”
“还有工作。”
“噢，好吧，那我走了。”
“好，辛苦，明天见。”
“明天见。”
姚妙旋走到门口再回身看，她又低头工作去了。
她心情更加复杂，没必要这么拼吧？反正又抢不过方弘深。
不能理解
连续加班两天，每晚十点到家，宋高逸为此每天晚上都要说她。
陈橘白要是在俩人就一起挨骂，什么身体啊饮食啊熬夜之类通通说一遍。
宋唯反驳：“您和我妈不也是？你们加的班可不少。”
宋高逸更生气，“我们和你们能一样吗，你们新婚燕尔的就见不着面，以后怎么办？”
宋唯一窒，脑子跟着转，脱口而出，“我们白天在公司里见，晚上一起睡，感情可好了。”
客厅里两个男人同时安静。
宋唯后知后觉脸发红，逃回房间。
所幸他进来后体贴地没多说什么，俩人躺床上做入睡准备，陈橘白关灯之前问：“工作怎么样？”
“有条不紊推进中。”
他应一声，继续说：“你之前说想见见我的朋友，明天周六，晚上一起吃饭？”
“我问问清翡。”
宋唯拿过手机给祝清翡发消息，那边秒回说好，她便说：“可以，那明天晚上。”
“嗯。”
定的第二天七点吃饭，下午六点，杨迎秋来敲门，敲完推门进来，“磨磨蹭蹭地干嘛呢，小陈都等你半小时了。”
宋唯还在贴假睫毛，扒拉着眼皮头也不回，“哎呀还早，再等等。”
她底子好，平时上班也就化个淡妆，但今天不行，虽然只是见褚奇，但那也是他朋友啊，她还是很有必要打扮打扮。
杨迎秋看出来，倚在桌子边笑，“这么上心？”
宋唯贴好左眼，眨了眨，继续贴右眼，边说：“你要去见我爸同事朋友，你化妆不？”
杨迎秋瞪她，“别扯我。”
自从她结婚，自从陈橘白搬进来，这夫妻俩已经没有过年时的剑拔弩张，离婚这件事谁也没再提起，起码没在她面前提了。
是件好事，是以宋唯今天敢开这样的玩笑。
贴好假睫毛，宋唯用手推了推，转过头来，“妈，好看不？没有用力过猛吧？”
杨迎秋夫妻模样本就不错，生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被夸漂亮的那一个，化不化妆都招人喜欢，“行了，差不多得了。”
她进来还有其他事，“你现在和小陈什么情况？”
宋唯没听懂，“什么什么情况？”
“又不是没有房子，你们不能总住家里，什么都不方便。”
宋唯还是没懂，“哪里不方便？”
杨迎秋眯起眼，开始怀疑，直言：“你们到哪一步了？”
正在挑口红色号的女人手一停顿，还没上腮红的脸已有几分酡色，吞吞吐吐：“什么啊”
杨迎秋一见她这表情猜到什么，也不催她，有些事水到渠成急不来，“你看看什么时候搬出去，我们不影响你们。”
和岳父岳母一起住，卧室又相连，隔音能好到哪里去，都是过来人，二十多岁又年轻气盛的，夫妻生活质量很重要。
宋唯听懂了，但装听不懂，“不影响啊，住家里不是挺好。”
“你还能跟我们住一辈子不成？”
宋唯转头看她，声音低了些，“也不是不行。”
杨迎秋眼神也变深，终究什么都没说，催她，“快点的，别让小陈等。”
妆化得差不多，再换衣服就行，这两天慢慢入春，宋唯挑了件复古牛仔裙，大方简单款。
客厅里陈橘白在给雪花弄它的猫爬架，这只猫太好动，不到一个月居然给它爬坏。
宋唯出来时他抬头看了看，眼里一闪而过什么，一直盯着，好几秒才低下头，“好了？”
“嗯。”宋唯被这几秒弄不好意思，“走吧。”
俩人一起出门，路上陈橘白介绍，“褚奇你认识了吧？”
“算认识，但我们还没正式见过面，之前都是和单经理对接。”
“我们是大学同学，关系比较好，他这个人性格比较跳脱，要是说了什么你不要介意。”
“好。”
他又说：“还有凌耀治，”
宋唯赶紧打断，“还有？”
陈橘白看过来，“你不是说想见见他们？”
“”她只是想见褚奇，不对，是祝清翡只想见褚奇啊，这宋唯硬着头皮，“对。”
还好化了妆！
他继续说：“老凌，也就是你终面的副总，年纪最大，平时也不怎么着调，但他是公司的定海神针，他来之后公司的业务才逐渐走上正轨。”
“我知道。”这些宋唯听祝清翡说过。
“还有一个副总，卓婉，你见过吗？”
“见过，之前一起开过会，但不认识。”
陈橘白：“卓婉她个性比较张扬，也有点骄傲，但人不坏，等你慢慢认识就知道。”
“嗯，还有吗？”
“没有了，这几年走得近的就这些。”
吃饭地点不远，车子停好，宋唯解开安全带，一下没动。
陈橘白问：“怎么了？”
怎么紧张！这哪是见朋友，是应酬，对面都是副总级别以上，她只是个小喽喽啊，宋唯看他眼神带上埋怨，“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陈橘白被她委屈眼神弄懵，温下声：“没事，我们私底下都是朋友，你今天不是公司同事，是我老婆。”
宋唯对这两个字天生敏感，一秒打开车门跑下去。
等走到门口，又放下脚步等他，她可不敢一个人进去。
祝清翡发消息，一个大大的问号，她估计已经到了，发现不妥。
包厢定好，服务员领着往里走。
门一推开，屋里四五人齐刷刷看来，全是惊讶与好奇。
宋唯紧张已经掩藏好，面上露出笑容，侧眸看一眼身边人，等他先说话。
陈橘白一个一个介绍，说到最后：“这是我老婆宋唯，也是公司新来的产品经理。”
同时不忘祝清翡，“这是清翡，我们的朋友。”
祝清翡比他们早到一步，凌耀治和卓婉认识她，她正懵着不知该怎么解释，一句话让她松口气。
这里面最吃惊的是凌耀治，当初他给宋唯做的终面，不过那会只以为是江振东和人事推上来的候选人，哪能想到
凌耀治嘴巴都快合不拢，“橘白，这？”
俩人坐下，陈橘白解释，“宋唯进公司在前，我们结婚在后，这两件事没有关系。”
其次是卓婉，卓婉对宋唯没印象，她今天过来更多的是想要验证陈橘白这个“老婆”的存在，她不敢相信他真的结婚。
但俩人一起进门，互相一对视，介绍，一切尘埃落定。
卓婉视线再望去，仍难以置信。
对面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轻轻笑时有两个小酒窝，眼神温和，一副涉世未深模样。
她第一想法是和他不配，陈橘白年轻有为，站他身边的应当是能帮助他的女人，就算不是女强人，也应当是有一定家庭背景的千金，而不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孩。
再接着是褚奇，褚奇也好奇，但更多的好奇他们怎么相了几次亲就在一起，在一起就算了，居然还扯上证，陈橘白这几年可是寡得不近女色。
所以这个宋唯到底有什么魅力？
三人心思各异，祝清翡同样，桌底下的手猛捏宋唯膝盖，眼神要刀人：到底怎么回事？！
宋唯无辜耸耸肩：我也是受害者。
饭桌上暗流涌动，最后是卓婉先开口：“宋经理？”
“是。”
“我们是不是见过？”
宋唯笑：“是，上次开例会，我坐在后面。”
“当时人多，没认出来，抱歉啊。”
“没关系。”
然后是凌耀治说：“橘白，你这速度快的有点让我们猝不及防啊。”
褚奇得意接话，“老凌，人家早就认识上了，就去年还找我要演唱会门票，只是你啥都不知道。”
卓婉：“去年？”
“可不是，看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褚奇再一次得意上。
这时话痨变社恐的祝清翡默默举手，“我也知道”
褚奇看过去，“对，我给忘了，你和嫂子是好朋友？”
祝清翡心跳速率飙升，话都要说不清楚，“嗯，我们一起长大我现在也在光年，我叫祝清翡”
褚奇：“我知道，刚刚陈总介绍过。”
祝清翡笑笑，抿起唇不说话了。
宋唯看见她放在膝盖上捏得紧紧的手，也很惊讶，她认识的祝清翡可从来不会这样，看来这是真喜欢啊。
陈橘白有电话，他走到旁边去接，卓婉望过来，开口问：“宋经理之前在哪里工作？”
“首都。”
“那怎么想回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褚奇不满：“什么我们小地方，南安好歹省会城市好吧。”
卓婉瞥去，“没问你。”
“公司业务调整，我们这条线被裁了。”
“这样啊。”
卓婉尾音拉长，接着问：“宋经理现在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有哪些不习惯的尽管跟我说。”
宋唯：“挺好的，谢谢卓总。”
卓婉：“老凌你多照顾着点宋经理，人家好歹是老板娘，可不能受欺负。”
凌耀治：“那还用得着你说。”
宋唯慢慢地看出来点什么，卓婉对她带着敌意，一口一个宋经理，仿佛今天坐在这里的是产品一部A组宋唯，而不是陈橘白老婆宋唯。
挺莫名奇妙。
她不太明白，不过陈橘白提前提醒过，可能性格本来就这样。
卓婉好像有很多问题，“宋经理怎么和陈总认识的？”
宋唯实话实说：“我们经过家里长辈相亲认识。”
卓婉表情变得微妙，“闪婚？”
“算是。”
卓婉看她的眼神复杂，有不敢置信，有不甘，有不理解，也有不屑，“她配不上”四个字明明白白写在眼里。
宋唯终于后知后觉，这个卓婉不会喜欢陈橘白吧？
她记得清翡说过卓婉是陈橘白从五百强挖来的，而那时候光年还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小公司，宋唯越想越觉得可能。
再看过去，那眼神不就是在恨她抢了陈橘白？
宋唯心底大喊好家伙，还真是？
陈橘白打完电话回来，顺手给她添满茶水，宋唯捧起茶杯，心情忽然轻松，她最怕不明不白的恶意，既然知道为什么，那就没什么好怕。
话题离开她，他们聊起工作，凌耀治说：“橘白，我估算了下，昌岩这个领航计划我们赚不了多少，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新赛道，前期要投入的研发费用和运营费用是个大窟窿。”
“我知道，但还是得做。”
一句话，共同打拼过好几年的人都明白了，无需解释什么。
都是公司创始人，聊的话题自然深入，领航计划，对家动态，行业动态等等。
宋唯很少站在这个层面思考问题，听得格外认真，甚至想拿本子记笔记。
也时不时看向身边人。
男人脱掉西服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怕沾到饭菜挽起一半衣袖，半截手臂青色脉络明显，一直延伸至修长指节。
和在家吃饭时不一样，今天的他是精英人士，是陈总，是光年科技老板，举手投足间全是自信与从容。
他昨晚说自己不是管理出身，但此时此刻宋唯觉得他就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能让所有高层齐心协力一条心，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晚上点的菜有不少海鲜，也有虾，陈橘白可能在家给她剥虾剥顺手，现在一边说话一边给她剥。
在第二个大虾进入她碗里时宋唯悄悄抬头看，对面卓婉果然一脸黑雾。
这一顿饭可能除了陈橘白一群人都吃得心情七上八下，心思各异。
九点多结束，大家在门口等褚奇结账。
不远处卓婉眼神依旧盯在她身上，像是想要把她穿个洞。
宋唯觉得莫名，又有点好笑，她没做错什么吧？怎么就把她当靶子了？
低头间看见身边人垂落在身侧的手，他西服还没穿上，白衬衫衣袖也还挽着，十分钟前这只平时敲代码的手给她夹菜剥虾。
宋唯心思一起，手凑过去。
上次他从深城回来想牵她手，她躲开说不习惯，后来他就再也没有主动过，十分正人君子地尊重她意见。
可是她只是说不习惯，又不是没让他牵
来之前杨迎秋又跟她说那些奇奇怪怪的，他们进度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慢了谁家夫妻一起睡那么久手都没牵过？
再加上对面莫名其妙的敌意
手不经意间触碰，像是无意。
他没反应。
宋唯咬咬牙，往他掌心伸，握住。
正常夫妻牵个手而已，多大事。
男人手大，她觉得自己大概只能握住四根手指。
陈橘白终于低头看过来，眼里惊奇。
他不清楚发生什么，可眼前小耳朵一点点变红的过程让人欣愉。
他弯下腰在她耳边问：“怎么了？”
宋唯心跳如鼓，想要抽出，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嘟囔，“不牵算了”
男人立即收紧，再松开，换成十指紧扣，每一处指缝紧密贴合。
温暖干燥的触感，太陌生。
宋唯微微瞥过头，怕他看见她脸上表情。
她现在脸应当有点红，也顾不得卓婉还拿不拿她当靶子了。
没一会，掌心交握处出了汗，湿湿热热。
是他的，她手心一般不出汗。
第一次牵手。
宋唯低下头，偷偷抿起唇角。
噢，他也紧张。
第24章
买好单，大家一起走向露天停车场。
宋唯和陈橘白落在人群后，手还牵着，没人觉得不对劲。
前面凌耀治跟褚奇开玩笑：“你和橘白同一年，现在人家都结婚，什么时候轮到你？”
褚奇一下没了表情，“我早着呢。”
“怎么，你女朋友不同意？”
话音一落，宋唯立即看向祝清翡，她脸上同样满是震惊。
凌耀治劝：“要我说就干脆利落点，要么你出国去把人拐回来，要么就分手，你们这拖拖拉拉的不是耽误人吗？”
卓婉附和：“就是，要是你们前两年结婚，现在孩子都会叫爸。”
褚奇好像不太愿意聊这个，转移话题，“忙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能好好休息，回家睡觉。”又礼貌问祝清翡：“要不要送你回去？”
祝清翡还在失神，宋唯替她答：“我们送，顺路。”
“那行。”
顾忌着陈橘白在，一路安静。
到祝清翡小区楼下，宋唯对他说：“我有话跟清翡说，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好。”
宋唯送人进小区，边走边道歉：“不好意思清翡，我不知道今天是这么个情况。”
祝清翡扯出笑容，“我知道，你也不好过，卓总好像对你有点意见。”
“不说这个。”从餐厅回来这一路祝清翡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宋唯试探问：“清翡，褚奇他”
祝清翡捏紧包带，许久没说话，最后轻轻叹一声，“没关系，我先前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现在知道就算了，我没关系。”
嘴上说着没关系，可满脸忧伤，宋唯担心：“清翡”
祝清翡笑笑，笑容苦涩，“唯唯，其实我真挺喜欢他的。”
他们大学唯一一次交集是社团团建，褚奇作为计算机社团负责人给她们分享趣味计算机程序，她坐在电脑前，他倾身靠近，在她耳边讲话。
讲的什么她一句话没听清，耳边和心跳一样，嗡嗡作响。
大学时是优秀耀眼的学长，工作后是年轻有为的成功男人，她跳槽到光年自然有私心，离他近一点，只在太阳身边，也能感受到温暖和能量。
她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公司里好像也没什么人知道，她今天以前以为自己有希望，今天以后希望彻底破灭。
祝清翡仍是笑：“多亏今天，不然我可能还会给他带来困扰。”
宋唯心疼极了，拥抱她，“清翡，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嗯，会的。”
宋唯一直送她进屋才离开，上车后陈橘白看出什么，问怎么了。
宋唯想了下，问：“褚奇有女朋友？”
“有。”
“怎么没听说过？”
陈橘白没问为什么，直接说：“他女朋友是他老家朋友，比他小一点，前几年来这边上大学，俩人在一起没多久女生出国留学去了，所以一直是异国恋的一个状态，没多少人知道。”
“异国恋？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好吧。”宋唯叹气，不管异国恋还是异地恋，反正褚奇不是单身状态，听凌耀治那么问，可能还有结婚的打算。
陈橘白看出来点什么，“清翡喜欢他？”
宋唯惊讶，“你知道？”
“猜的，晚上看见她偷偷看褚奇。”
宋唯又叹一声，“是有点喜欢，不过现在知道了也好，能死心。”她叮嘱，“你别跟褚奇说，清翡有分寸，这件事过了就过了。”
“嗯。”
到家洗好澡，宋唯还是不太放心祝清翡，又打了十几分钟电话。
十一点，在外面不知忙什么的男人回房，手里端着牛奶，“妈让先喝点牛奶再睡。”
杨迎秋从小就爱让她喝牛奶，宋唯不喜欢喝，以前被逼无奈，现在她眨眨眼睛，“我晚上喝了好多水，你帮我喝。”
他没说什么，喝下半杯后放在床头，掀开被子准备躺下，见她还坐着，“还在担心祝清翡？”
有一点，但不全是。
宋唯转过深，含着好奇问，“你跟我说说你和他们之间的故事呗。”
“谁？”
“就凌总，卓总啊。”
陈橘白嘴角勾起，“好奇？”
“”宋唯瘪嘴，“你说不说嘛。”
他坐上来，拉了拉被子，这才慢条斯理说：“褚奇是大学同学，”
才刚说半句被她打断，“这个我知道，凌总呢？”
“老凌之前也是被裁员的。”
“啊？”
陈橘白：“他那时候三十多做到总监位置，但是公司内部斗争厉害，他没斗过别人，被裁掉，我们当时有一点业务接触，不过不太熟，后来偶然喝过一回酒才逐渐认识。”
“光年当时成立两年，什么都没有，他那会有更多选择，但他放弃了高薪愿意过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挺感谢他的。”
宋唯点点头，“是互相成就。”
“还有卓婉。”陈橘白说到这侧眸看她，“晚上卓婉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他吃饭时去接电话，不知道发生什么，不过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说。
陈橘白：“卓婉是通过公司股东介绍认识，她跟老凌不同，卓婉工作能力优秀，前公司并不愿意放她走，她也不太愿意来光年，不过我们三个男人做人事行政实在做不来，我就请她吃了两顿饭，这事才成。”
原来是这样，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宋唯挑起眉，“所以她是被你个人魅力折服？”
男人少见的噎了下，“我不知道。”
宋唯越来越好奇，“她喜欢你吗？”
陈橘白瞥见她眼角挂着的笑意，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抱起凑上来的雪花，回答漫不经心，“我不知道。”
宋唯没察觉他什么心情，歪着头思考，这事按常理来说完全可能，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要是卓婉对他没意思干嘛无缘无故不喜欢自己？
而且宋唯悄悄掀眸看向旁边撸猫的男人，这人有身材有颜，自己创业开这么大一个公司，性格也还不错，谁不喜欢？
她悠悠感叹一声，“我觉得她可能喜欢你。”
陈橘白没觉得卓婉喜欢他，但他现在不太明白她这八卦眼神是什么意思，“你很高兴？”
“没有啊，又不关我事。”
“有人喜欢我，不关你事？”
“呃……”
男人眉心拧紧，雪花可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压力，“喵呜”一声跑开，在被子上蹭来蹭去。
陈橘白伸手去抓，小东西一跳，让他扑空，伸出去的手便落在宋唯放在被子的手上。
宋唯吓一跳，下意识想要撤开，但他不让，反扣住。
她看了两秒握在一处的手，再移开视线，抬眸看他。
卧室只开床头灯，光线昏黄，弥漫的空气变得微妙难言。
静谧里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杂乱无章的。
晚上已经牵过，可宋唯心跳依旧加速，不为“牵手”这个动作，为他看她的眼神，炽热地快要将空气烧干。
她咽咽口水，“你”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握紧掌心柔若无骨的小手，倾身过来。
一米五的床，睡两个人，中间位置本来就不多，他一个弯腰即可来到她眼前。
宋唯身子完全僵住，脸热得不像话。
他要亲她。
她好像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宋唯闭紧双眼，做好准备。
陈橘白却停下来。
眼前女人耳廓红透，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睫毛一颤一颤，就连掌心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紧张显而易见。
他认认真真看着。
时间停在这一刻，身体里雷与电同时发生，轰然大作。
不知多久，最后宋唯额头只落下轻柔一吻。
男人声音克制，“睡吧，晚安。”
再睁眼时，陈橘白已经躺下，拉好被子准备入睡。
宋唯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慢慢复归原位。
什么啊
就这样没了？
他是不是不行？
她伸手摸向自己额头，一瞬即逝的触感再次浮现。
比牵手更加柔软。
宋唯低头看已经闭眼的男人，目光落在他红润双唇，粉粉的，厚薄均匀，看起来很好亲。
脸颊再次飘红，她扯扯唇角，心里嘟囔，她都做好准备献出自己的初吻了，来个额头吻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真不行？
后来宋唯在公司见过一回卓婉，俩人一起等电梯，她先主动打的招呼。
可能陈橘白说过不要公开，卓婉没多聊，只是看她的眼神仍旧充满审视。
宋唯自然也不敢惹她，能避就避，要是卓婉想不开辞职，她去哪去给他找一个副总？
连续忙了好几天领航计划，宋唯没有一天能按时下班。
宋高逸夫妻俩每天念叨，陈橘白便担上接她下班的重任。
后来他直接也不走了，等她下班再一起回去。
宋唯白天全身心投入工作，一上车就睡，回家吃完东西洗好澡也是倒头就睡，跟他交流一天没超过十句。
周五的评审会即将终结这一切。
十点开会，宋唯来到姚妙旋桌子前，“你跟我一起去。”
姚妙旋吃惊，“我也去吗？”
这几天姚妙旋工作效率出乎意料，那保姆式的表格任务都按时完成，质量也不错，宋唯笑：“我说的不是普通话？”
姚妙旋立即站起来，“去。”
路上碰见特地来加油的纪瑶和董瑞成，纪瑶十分兴奋，“加油老大，拿下方弘深，你可以的！”
董瑞成也说：“唯唯姐加油。”
宋唯应：“好，我们加油。”
纪瑶以前不太待见姚妙旋，但这人现在老老实实搬进唯姐办公室，这几天还加了几回班，她也乐意跟她说话，“你可别掉唯姐链子啊。”
姚妙旋哼一声，抬起下巴，“谁掉链子了。”
纪瑶不理她，冲宋唯嘿嘿笑：“反正我们小组下半年绩效就看今天啦，唯姐，冲！”
“没问题。”
来到会议室门口，宋唯回头问姚妙旋，“有信心吗？”
姚秒旋看着人，点头，“有。”
跟着她加班一周一点一滴做出来的东西，姚妙旋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此刻站在这里自己是兴奋的。
这和以前所有感觉都不一样。
“那走吧，你等会好好听，做好记录。”
“嗯。”
今天的需求评审会跟平时不太一样，凌耀治来了，褚奇也来了，满满一屋子人。
姚妙旋可能没见过这场面，紧紧跟在她身后，宋唯心里也有点发怵，但面上镇静，从容在方弘深对面落座。
但发怵不全是即将到来的竞争，而是凌耀治和褚奇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再看下去方弘深该说她找关系了。
虽然好像是有点关系。
宋唯淡定翻开文件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十点整，会议室门推开，陈橘白和助理走进来。
她礼貌扫过去视线，再收回。
气场强大的男人在主位落座，“开始吧。”
没定谁先汇报，方弘深也没跟她客气，“那宋经理我先来？”
宋唯：“方经理请。”
方弘深上台做汇报。
PPT放到第三页，宋唯脸色慢慢收紧。
她回头看一眼姚妙旋，姚妙旋同样一脸震惊。
除了PPT模板不同，内容和他们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次需求收集昌岩拉了一个大群，方弘深和宋唯都在里面，基本的需求沟通全在群里交流，宋唯也加了对面负责人，私下聊的还行。
方弘深自然也会加，和合作方打好关系收集需求是他们的工作，这一点两人各凭本事，其他的靠各自对市场的调研与自己的判断。
同一个项目，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会有相似，现在就看谁思考得更全面细致。
可眼下这份完全一致的PRD让宋唯懵了。
越往下，宋唯心越凉。
是她的东西，方弘深还做了优化，而他先汇报，后汇报的她只会像个傻子。
半个小时结束，技术开始提问，方弘深应答如流，答的全是她做好的准备。
她定定看着方弘深，后者朝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自信”，胜券在握。
宋唯第一次感受到职场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恶意手段。
她手在发抖。
会议室不知何时安静，有人叫她名字，叫了两回，宋唯缓过神，捏紧手心，冲主位上的人冷静说：“陈总，我有话想先跟您单独说。”
对方这么嚣张一定是做好万全准备，她需要时间整理，不能直接上。
方弘深立即道：“有什么宋经理不能在这说？陈总，该到宋经理汇报了，现在这”
陈橘白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看见她白了两度的脸和额头上似乎冒出来的汗，他心一紧，没理会方弘深，直接站起来，“你跟我出来。”
隔壁有空会议室，宋唯跟着他进去，她带上门。
门一合上，宋唯脱了力靠在墙壁，陈橘白一回头，赶紧过来扶住，“不舒服吗？”
说着手往她额头探，随即摸到一层薄汗。
宋唯借他的力站稳，挣开他手，“我没事。”
“怎么了？”
宋唯做人不敢说拿满分，但都和和气气对待每一位领导下属，性子软不代表没有刺，输给能力输给权势她无能为力，但不能输给偷东西的人。
她稳稳心神，保持冷静，“陈总，方经理汇报的内容是我做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拿到我这里的文件，但偷东西是板上钉钉，我不会忍，等会我会找他对峙，如果他不承认，那么我会报警。”
“但这是你的公司，我想我有必要先跟你说一声。”她几分钟里想的全面，“不过我不确定方弘深这么做的最坏打算是什么，如果真到报警这一步他是不是留有后手，或者不是为抢项目，而是为了其他。这些我们得提前考虑。”
宋唯头脑还清醒，“陈总，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公司内部解决是最好的方法。”
陈橘白听明白，他看着眼前女人发白的嘴唇，心里一阵心疼，把人半拥进怀里，什么都没问，“你先别管，我来处理。”
这件事不能了。
他前前后后答应过杨迎秋和宋高逸三四回。
第25章
宋唯在他肩膀靠了一会，恢复如常，后退两步。
脸色已完全看不出异样，“谢谢你，我想先找他聊聊。”
“他不会承认。”陈橘白很多事虽然没有亲历亲为，可不代表他不了解手下员工，方弘深工作那么多年却只做到产品经理不是没有缘由。
宋唯咬咬唇，没说话。
陈橘白语气很坚定：“我来处理。”
“可是你不能每一次都帮我处理。”
“为什么不能？”
他回答得快速而直接，宋唯脑子又空了片刻。
陈橘白态度明确，“这是公司内部问题，我作为负责人理应主持公正，无关我们的关系。”
他说完要走，宋唯一急，慌忙把人拉住，嘴巴张了张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问：“你相信我？”
她只说那么一句话，他什么都还没问。
“我相信你。”
宋唯再出门时会议已经解散，姚妙旋还在等，见她终于回来，一脸着急，“怎么回事啊，那不是我们的方案吗，为什么会在方弘深那里？”
宋唯盯着她看，确实看到慌张和焦急。
姚妙旋这人没什么优点，不会藏事更是个大缺点，眼下的表情是真，但在别人那里同样也真。
这个项目从头到尾只有她们两个接触，她不至于粗心到被人偷了方案都不知道，破绽只能出在姚妙旋身上。
宋唯沉下声说：“方弘深PPT里的项目排期表，第一阶段完成时间是七月底，但是我们周三以前一直排的都是六月底完成，我觉得时间太赶，周三晚上才修改到七月底，我十点下班发给你，让你第二天去和昌岩沟通。”
“你回想一下，周三晚上到现在，你接触了谁？”
眼前女人平心静气，姚妙旋焦躁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和缓，半分钟后，她睁大眼，“是蒋仙！”
宋唯凝眉，“什么情况？”
“昨天晚上你不是走了吗，我还在办公室检查今天要用的PPT，然后蒋仙和一个同事来找我，说她们刚下班，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我说不吃，蒋仙就在那劝我。那个同事出去外面接水，说饮水机坏了，让我去看看”
姚妙旋说到这眼眶开始红，“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不知道”
宋唯明白了，“自责已经没有用，你现在去行政那边要监控，拿完监控回来找我。”
姚妙旋也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这会儿大小姐脾气完全没了，拉着她衣袖着急说话：“宋唯唯姐，我们现在怎么办，方弘深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先去找监控。”
“好好好，我马上去。”
事情并没有预料中简单，方弘深不肯承认，说相似肯定有相似的地方，就看谁做得更好。
监控也只看到蒋仙进办公室的画面，看不清内部，办公室大门敞开，三人光明正大进进出出，“偷”这个字无法定义。
姚妙旋的电脑没有拷贝记录，蒋仙和方弘深的电脑同样干干净净，他们做得天衣无缝。
22层总经理专属会议室，气氛僵持，谁也不让。
方弘深嘴角得意上扬，“陈总，宋经理折腾这么大阵仗，是对我人格的污蔑，我听说宋经理平时还经常压榨员工，这样的人您还要留着？”
陈橘白声线浅淡，“事情还没查清楚，如果冤枉你一定会给你交代。”
方弘深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悠闲翘起二郎腿。
宋唯看一眼办公桌前表情沉稳的男人，内心逐渐安定。
暂时没想到破局方法，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犯罪，肯定有他们漏掉的细节。
有人敲门，得到允许后单开诚推门进来。
他环视一周，目光落在方弘深身上时不屑哼了声，接而道：“陈总，我能为宋唯做证。”
方弘深没料到这一出，惊得立即站起来，“单经理！”
单开诚技术好，在公司里几乎横着走，眼下走到陈橘白面前，手机一丢，“陈总，这是我的手机，里面有我和宋唯还有二部小秦前期沟通的所有记录，我想应当可以证明方经理今天所汇报的内容出自宋经理，而有些方向与细节二部根本没有考虑到，如果不够，电脑还有。”
方弘深指着他说：“现在还在做前期工作，谁跟你沟通细节！”
单开诚耸耸肩，“宋经理沟通了，很不巧，你的汇报里恰好都有这些细节。”
方弘深：“单开诚，我平时就看你跟宋唯走得近，你们俩指不定有一腿，你的话完全不可信。”
“方弘深，自食恶果吧。”
单开诚丢下手机就离开，陈橘白打开微信，花了点时间看聊天记录，看完，又将手机递给卓婉，什么也没说，直接交待，“按照流程辞退方经理。”
方弘深彻底一急，“陈总，你不能这样！”
陈橘白起身欲离开，方弘深追喊：“这怎么能算证据？如果光年辞退我，我要申请劳动仲裁。”
男人回过半个身，目光凌厉，“欢迎。”
宋唯回到七楼，已经听说这件事的纪瑶一群人围过来，问什么情况，宋唯没说，只说等公司通知。
应付完人群进办公室，姚妙旋站在门口等，双手紧紧捏着，眼睛红红，“唯唯姐”
宋唯有点累，没看她，径直走过去。
姚妙旋跟到办公桌前，头低着，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的错。”
宋唯喝了口水，长叹一声气，“确实是你的错。妙旋，我给了你很多机会，可没人会一直给你机会，这次的事对你来说是个教训，对我来说也是教训，我晚点会跟人事说调动的事，你做好准备。”
姚妙旋咬唇，泫然欲泣，手心捏得发红。
她安静站着，好久没说话。
三四分钟，声音沙哑开口，“唯唯姐，我不想走，我以后不会再和她们来往，请你再信我最后一次。领航计划如果你不放心我，我想去跟纪瑶他们一起。”
宋唯抬头看去，这几个月姚妙旋不是没有成长，但远远没合格，这次要是她孤立无援，那么在公司里没法活，今天被辞退的不是方弘深，是她。
眼前女孩红着眼眶，不再有刚认识时的高傲姿态，全是做错事后的慌张失措。
宋唯脑海里浮现22岁时的自己，工作失误后一个人躲起来难过，担惊受怕，甚至觉得前途渺茫，那时候没人帮她，生生熬过来。
她心底又叹气，到底心软，“你跟着纪瑶，这是最后一次。”
姚妙旋重重点头，最后半弯了个腰，“谢谢唯姐。”
快下班时公司内部邮件发通报，方弘深辞退，二部A组全部员工受处罚。
各种小群开始闹腾，意外的是好像大部分人都挺兴奋，说大快人心。
宋唯看着群里不断弹出的消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其实没有十足信心能够打败方弘深，可是现在出了这么一遭事，昌岩的领航计划自然而然落到她头上，算是不费吹灰之力。
平复好心情，宋唯问陈橘白其他方面有没有影响，他说方弘深没那么大影响力，也签有竞业协议，他做不了什么。
她慢慢放心，又给单开诚发消息，今天他帮了自己大忙，得请人家吃饭。
单开诚也没客气，约好下班去吃饭。
六点，陈橘白问下不下班，宋唯：【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陈橘白：【要不要等你？】
宋唯：【不用。】
六点半，宋唯在楼下等，单开诚姗姗来迟，“找个附近的地方吃，吃完还得回来加班。”
宋唯一笑：“行，没问题。”
点好菜，宋唯道谢：“学长，今天多谢你帮忙。”
单开诚挑起眉看她，“跑一趟，换一顿晚饭，值了。”
技术研发工作多得要死，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那会是陈总直接联系他，问他要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他懵逼，一问旁边人，这才知道方弘深又搞脏手段了。
他最不愿意和方弘深这一组对接工作，事情做得乱七八糟，出了错反手一个甩锅，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受苦的是底下人。
单开诚好奇，“宋唯，你怎么敢这么和他斗？”
宋唯：“那就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敢跟他斗？”
单开诚：“你挺勇，而且还能让陈总出面。”以前有这种事都没牵扯到陈总，现在他竟然直接联系自己。
“我跟他说，要是内部处理不好，我就报警。”
单开诚呆住，随后一笑，“那你是真勇。”
单开诚这人平时挺拽，公司里谁都不放眼里，宋唯跟他工作那么久没见他笑过，现在看着这笑容，感慨说：“学长，你笑起来多好看啊，平时不要那么严肃嘛。”
单开诚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自然，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恢复高冷，“等你天天加班就笑不出来了。”
宋唯：“我看咱们公司也没说有什么加班文化啊，平常你们部门的人走得也挺早。”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噢，所以是单经理精益求精，啧，前途无限呀。”
话题聊开，对面女人笑容明艳，两个小酒窝明显，单开诚多看了两眼，低下头。
服务员上菜，宋唯后仰避让，等上好后举起茶杯，“以后工作上还得多麻烦你，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单开诚再次抬眸看她，三四秒，也举起茶杯，“合作愉快。”
这顿饭没吃多长时间，结束后单开诚说送她回去，宋唯推了两下没推掉，只能让他送，正好还有很多工作要聊。
一直到小区门口，宋唯下车告别离开，“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见。”
“明天见。”
车子驶离，宋唯一转身，看见不远处站着的男人，身子半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脸上表情。
宋唯小跑过去，抿起唇笑：“你怎么在这？”
正好下楼倒垃圾的男人望了眼空空的小区门口，再看回来，声音很低，“刚刚那个是？”
宋唯往回走，俩人并肩，“单开诚啊，他今天帮了我大忙，我怎么也得请他吃顿饭吧。”
陈橘白拧眉，“就因为这个？”
“是啊，其实你别看他这个人平时不太好说话，但是还挺正义讲义气的，他之前就有提醒过我，我当时都没有多想。”宋唯边走边说：“而且能力也很强，每一次都能准确理解我的意思并超乎意料完成工作。”
宋唯没注意到旁边男人脸色变化，“所以你说对不对，人家拽也有人家拽的本钱，陈橘白，你们技术团队真的还蛮好的。”起码现在接触下来光年的研发和技术真的是数一数二。
陈橘白顶顶下颚，看着她侃侃而言一张一合的嘴巴，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走到一楼大堂，宋唯停下来，转过身面对他，“陈橘白。”
陈橘白比她高半个头，垂眸看着，“今天不是还叫陈总？”
眼前女人咧嘴一笑，“哎呀，在公司是公司嘛，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他闭上嘴。
“我今天真的挺慌的，如果没有你，我只是刚入职两三个月的新员工，江振东不会帮我，凌副总也不一定会帮我，就算报警也许用处也不大，我先前”
宋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仰头对上他目光，“你说我是不是还是太高调了，才会被人针对。”
她今天回到办公室后认真想了很多，她没做错什么，但归根到底自己现在能力还不够，让人敢抓着揉捏，也许等她走到卓婉，到他这个位置，没人敢再欺负她。
陈橘白：“宋唯，第一，方弘深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这件事不是你同样会发生，第二，你如果忍，那么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维护自己的利益没有错。”
宋唯被安慰到一点，再次扬起笑容，“今天谢谢你。”
他明知故问：“谢什么？”
宋唯也明知故答，小酒窝深深：“谢谢陈总为我主持公道，不然我还得报警，搞不好又要丢工作。”
她抬眸看他，心里想说的却是谢谢他给她一个肩膀，在她慌乱无措时。
她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可今天的自己多了些底气，像背后有人撑着，不必再害怕摔倒。
她笑得灿烂，眼睛都眯起来：“老公是老板就是好呀～”
男人眸色聚集：“再说一遍？”
“哎呀，回家回家。”
宋唯往回走。
等电梯，然后装作自然去牵他手。
她还没能很坦然做这件事，只能这样。
陈橘白低头看牵在一起的手，再看她红透的耳垂，笑容露出，回握。
“我还没吃饭。”
他稀里糊涂说这么一句，宋唯懵了，“啊？”
“爸妈不在，没吃。”
宋唯听懂，好笑问：“你想我给你做？”
“可以吗？”
“可以可以，陈总说什么都可以。”
今天他才是大帮手大恩人，一顿饭而已，应该的。
到家，宋唯进厨房，她不会做大菜，但煮个面不是问题。
陈橘白就倚在门口看，抱着胸，一点不打算帮忙。
宋唯边干活边说话，“难以下咽不关我事啊，你自己要求的。”
“好。”
烧开水煮面，另一个锅也起锅烧油，炒西红柿鸡蛋。
陈橘白见她动作熟练，心想看来是宋高逸骗了他，可嘴角却一直挂着笑意，心思一起，逗她：“看来以后要是我不在家，女儿可以不用吃外卖。”
宋唯吓得铲子直接脱手掉锅里，回头瞪去：“你还吃不吃？”
他笑：“吃。”
十来分钟，一碗面上桌，宋唯略有些兴奋，“你试试。”
陈橘白拿起筷子，看她一眼，再低头吃。
一口汤一筷面之后，女人追问：“好吃吗？”
某人拧着眉心，宋唯失落：“不好吃啊，我尝尝。”
只准备一套碗筷，陈橘白便用自己的筷子夹起几根面再用勺子舀汤在下面接着，喂她。
宋唯倾身去接。
吃完，自己也皱眉，不算难吃，但没什么味道，她不服，“再吃一口。”
陈橘白就又喂一口。
“汤。”
男人听话舀起一勺汤喂。
大门正好这时候开，碰巧一起到家的夫妻俩愣在玄关，接着对视一眼，齐齐退出去，“你们继续。”
第26章
宋唯觉得她现在和陈橘白的关系有点暧昧。
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今天这样。
她现在压根不敢直视他眼睛，一看就心跳加速，跟他躺一张床上也完全静不下心，杨迎秋的安神补脑液不再有用，每晚她都得抱着小熊等他睡着才能入睡，以致于每天早起困难，熊猫眼两斤粉底液都盖不住。
杨迎秋看她脸色也变得暧昧，等两个男人都不在，不太好意思却又不得不提醒的模样，压着声音，“克制点。”？？？
三秒，宋唯脸爆红，“妈你说什么呢！”
可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他们什么都没发生吧？
熬过艰难周末，周一，江振东正式宣布领航计划交由一部A组来做，群里恭喜不断。
接下这个项目，意味她开始无穷无尽的加班。
例会一开完，宋唯叫上董瑞成和另一名小组成员开小会，快速进入工作。
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多，陈橘白给她打电话，宋唯一接通就说：“我得加班，你先回。”
他笑一声，直接说：“上来，吃饭。”
好吧。
这个点该下班的都已经走完，宋唯偷偷摸摸顺利上到22楼，总经办已经熄灯没有人影，她走进里面办公室。
只有陈橘白一个人，会客小茶几上摆着饭菜，三菜一汤，还冒热气。
宋唯忙一下午肚子正饿，没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下，“谢谢啊。”
他也坐旁边，宋唯边拆筷子边问：“你不回家吃吗？”
“我加班。”
宋唯想到什么，愣了两秒神。
当时结婚想着不能成为另一对杨迎秋宋高逸，要培养感情，现在好了，加的班不比他们少，但是情况又有点不一样，这会坐着一起吃饭，又怎么能不算培养感情呢。
至于感情……其实比她想象中进度要快，领证那天完全没想到会有此时此刻，看着他就会心跳加速。
陈橘白看见她脸上笑容，不太理解，“笑什么？”
宋唯看过去，歪了歪头，“你是陪我加班吗？”
不算陪，他自己也有事做，不过陈橘白说：“嗯，陪你。”
“我估计要忙一两个月噢。”
“没关系。”
宋唯满足了，低头吃饭，他不知从哪点的外卖，小炒黄牛肉味道一绝，她眼里惊喜，“好好吃啊！”
“比我做的好吃？”
吃人嘴软，宋唯笑道：“当然是你做的好吃。”这段时间陈橘白跟着宋高逸，厨艺已经达到九分标准，以后家里的厨房可以放心交给他了。
陈橘白笑，给她夹了箸青菜，“多吃点。”
宋唯边吃饭边跟他聊工作，平常在公司见他一面挺难，正好趁这次机会多跟老板沟通沟通，省时省力，她突然觉得上来吃饭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这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结束时宋唯摸着肚子靠上沙发，陈橘白负责收拾东西，“你去里面休息间休息会再下去。”
“不行，还有那么多工作等着我呢。”宋唯想着楼下董瑞成他们，跟他打商量，“你以后多订两份饭好不好，下面还有两个同事和我一起加班。”
“没问题。”
吃饱喝足，宋唯准备下楼继续干活，陈橘白把人叫住，“结束给我发消息。”
宋唯头也没回，举起右手在空气里回了个ok。
忙到九点多，今天工作任务完成，宋唯先给他发消息，然后给两个小男孩画饼安慰，毕竟接下来加班是常态，“瑞成，温博，这段时间得辛苦你们，之后项目结束我会跟江总给你们申请假期和补贴，绩效也不会少你们。”
两个男孩十分上道，“唯姐，我们知道，外头多少人抢着做领航计划呢，我们会珍惜机会的。”
“好，那下班吧。”
等他们先走，宋唯也收拾了东西出门，熄灯。
刚走出办公室，宋唯被眼前黑影吓一跳，她以为是陈橘白，嗔怨道：“你干嘛在这吓人啊，不是让你在停车场等我吗？”
可等看清人，宋唯又吓一跳，“学长？你还没走？”
单开诚手插着兜，先问：“有人接你？”
“啊，对，我家人。”老公当然是家人。
单开诚这才笑，“那就行，我也刚下班，刚刚碰见董瑞成知道你还在，想着顺路送你回去。”
宋唯：“谢谢学长，不过今天可惜了，下次。”
“行，那一起下去吧。”
这可不兴一起下去，宋唯找借口说肚子不舒服得上个卫生间，让他先走，然后自己再悄悄咪咪下楼。
第二天依旧六点半上楼吃饭，吃完提着两份饭下楼，董瑞成和温博两个以为她是从外面打包的饭，吃得心安理得。
同样是快十点下班，宋唯下到停车场，寂静空旷的地下室空无一人，只有一辆车发动机低速运转的声响回荡。
车窗半透明，驾驶位上男人剪影模糊，他好像在看手机，看得专注。
宋唯站在电梯厅门口看了半分钟，提唇一笑，小步跑过去。
第三天，单开诚又下来，宋唯今天依然有“家人”接。
“你家人还挺好。”
宋唯：“是挺好。”
不过今天很不巧，撞见陈橘白了，他没在停车场等，直接来7楼。
单开诚十分惊讶，“陈总还没下班？”
陈橘白看看他又看看宋唯，宋唯心底忽然发虚，急忙解释，“学长，我还有工作汇报，陈总说他正好下班顺路来一趟。”
单开诚信了，“那我先走，你别加班太晚。”
“好的。”
人一走，宋唯对上不远处男人疑惑的眼神，头皮发麻。
整个7楼只有她和单开诚，没法不想多。
但她觉得陈橘白应该不至于想多，她解释：“单经理也是顺路来看看。”
陈橘白看她一脸紧张，哑然失笑：“我又没说你什么。”
宋唯左右看看，确认没人，靠近他，笑容灿烂，“陈总，下班吧。”
只是快到家停好车，他忽然问：“你叫单开诚学长？”
“嗯，我们都是A大计算机专业毕业，挺巧的对不对。”
陈橘白眼神暗了暗，推门下车。
宋唯听着车门关上的“嘭”一声，脑子缓缓冒出问号，他怎么了？
周五，宋唯没有再安排其他工作，Andy要来，签下幸福教育科技以来所有工作都是线上对接，他们今天要来看看。
下午两点到，宋唯和凌耀治下楼接。
俩人站在门口，人还没到，闲聊打发时间。
这段时间宋唯有些工作直接跟凌耀治汇报，这才慢慢明白他们说的，凌总看起来不着调，可做起业务产品来比任何人都专业，很多宋唯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他都提醒到位。
她佩服有能力的人，又加上私下的关系，宋唯现在跟他说话不像刚开始那么拘谨，“凌总，这次和幸福教育的合作是她们第一个项目，Andy很看重，辛苦你来对接了。”
“项目没有大小之分，都是工作。”凌耀治笑道：“私下没人，你可别叫我凌总。”
宋唯微笑：“那怎么行。”
凌耀治挑眉，“怎么，你想我喊你老板娘？”
宋唯一窒。
凌耀治不跟她开玩笑了，“他们都叫我老凌，你跟着橘白喊就行。”
她可不敢，就算抛去上下级关系，还有年龄和资历在这，宋唯略一思考，喊：“耀哥。”
“行，这样也行。”凌耀治爽朗笑，带上好奇问：“和橘白在一起怎么样？他妥妥一个工作狂，没什么感情经验，要是有什么做不好的，你别多想。”
“他对我挺好。”
“橘白这人性情没得说，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现在结了婚是件好事，我们都开心。”
宋唯不知该说什么，点点头。
说话间Andy一行的商务车驶来，停在大门前。
Andy先下车，凌耀治友好伸出手招呼，“我是光年副总凌耀治，欢迎你们。”
“凌总好。”
打过招呼，Andy看过来，宋唯眼一热，上前去，半拥过人，“Andy姐，好久不见。”
Andy也有点感伤，宋唯不是她手底下能力最强的，但是是最像她的，去年裁员她没能力护住人，心里多有愧疚。
“好久不见唯唯。”
从副驾驶下来的一个男人站在旁边，先和凌耀治握了手，再笑道：“Andy姐，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叙旧。”
宋唯站直，看见曾经的同事，她的上一级，贺鸣。
贺鸣比她入职时间短，但是能力强，做事雷厉风行，很受Andy重用。
俩人同在Andy手下，相处时间比常人多些，一开始宋唯只把他当做可以学习的前辈，可后来渐渐不太对劲。
离开首都之前一个月，那时候裁员还没下通知，贺鸣突然跟她表白，宋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慎重考虑过后婉拒，她对他只有钦佩和单纯的同事情谊。
接着是裁员风波，大家都无暇顾及感情，这件事被按下，裁员名单出来后贺鸣为她在大老板面前说过话，虽然是无用功，但宋唯仍然感谢他。
定下合作后俩人聊过两回，现在再见，宋唯大方问好：“贺鸣，我们也好久不见。”
他看着她，“是，终于见了。”
寒暄过后，一群人走进大堂，大堂设有光年产品展厅，有专人为Andy一行介绍。
宋唯跟在凌耀治身后，贺鸣与她并肩，听了一会，他转过头和她说话，“宋唯，感觉你变了。”
宋唯笑：“哪变了？”
“说不上来。”
其实很容易看出来，以前在首都的宋唯全身心只有工作，说好听点是努力工作，可实质上就是没有活力，不会像其他小姑娘打扮自己，有点闷。
但深入了解就会发现，她偶尔露出的轻松笑容多么令人心动，他很喜欢和她一起工作。
现在轻松在她脸上看见，说话温柔，笑意甜美，透过这笑彷佛能看到她对现状的满足。
贺鸣以为是这边宽松工作环境导致，“工作怎么样？累吗？”
“累，但没有以前累。”
贺鸣用眼神示意前方，“你小心Andy姐听见。”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时候的累不是来源Andy姐。”
是，首都前几的互联网公司，工作强度谁不知道，贺鸣感慨，“有时候我挺羡慕你。”
“羡慕什么？”
“有说回来就回来的勇气。”
宋唯：“你现在跟着Andy姐不是也挺好的，工作起码有动力许多。”
贺鸣摇摇头，不再在这个话题细说，盯着她，认真问：“宋唯，你还要不要回来？”
“不回了。”也回不去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前面介绍得差不多，俩人中断谈话，一起跟着上楼。
接下来的安排是项目进度汇报，以及初始设备介绍，宋唯简短花了一个小时汇报，研发技术那边做展示，两边再讨论改进，这一讨论直接讨论到下班。
晚上自然要一起吃饭，宋唯给陈橘白发消息说明情况，让他先回去，可没想到他直接打过来电话，说要一起去。
宋唯：“凌总在，你要是忙的话不用过来。”
他说：“不忙，Andy是你前上司，我应当见一面。”
这会宋唯已经回到自己办公室，听见这一句觉得好笑，“Andy是我前上司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宋唯一噎，“随你，你想来就来。”
晚上的饭局不算工作应酬，宋唯想要用心招待，特地选了南安当地有名的特色菜馆。
大家也不再讨论工作，只互相聊着近况。
贺鸣坐宋唯旁边，吃过两口饭，忽然说：“Andy姐，咱们是不是得派个人在这边跟进工作？”
Andy目光在俩人间徘徊，语气添上几分暧昧，“怎么，你想留下来？”
贺鸣看一眼宋唯，“挺想，现在想想，人还是得勇敢点。”
宋唯听着这句话，又接受到他不太寻常的眼神，心里暗道不好，贺鸣该不会对她还有意思吧
“我看也行，不然你留几天，走的时候带上唯唯一起。”Andy随即朝凌耀治笑说：“凌总，行不？唯唯不然跟我们走算了。”
凌耀治以为她挖人，也笑道：“Andy，你这挖人挖到我跟前来，那哪行啊，我可不放人。”
Andy：“那贺鸣你再努力努力。”
“好。”贺鸣再深深看向她，宋唯确认，确实大事不妙了。
陈橘白恰好这时候进来，看见这一幕，宋唯身边男人目光幽深盯着人，用意明显。
凌耀治知道他要来，为Andy介绍，“Andy，这是我们陈总。”
Andy自然知道陈橘白是谁，光年科技创始人，年轻有才华。
“陈总。”
陈橘白视线先扫过宋唯，再落在Andy身上，得体微笑：“Andy你好。”
凌耀治：“坐吧，咱们边吃边聊。”
宋唯左边是贺鸣，右边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小姑娘，陈橘白只能坐Andy旁边。
她这会心跳打鼓，生怕贺鸣做出点什么来。
可惜事与愿违。
宋唯杯子里饮料没了，贺鸣准备给她倒，一摸饮料瓶，扭头对服务员说：“有没有常温的？”
服务员送过来常温的橙汁，他拿起杯子就倒，宋唯根本来不及阻止。
于是一抬头，看见对面望过来的不理解的眼神。
又过两分钟，贺鸣给她夹肉，声音温柔：“我听说南安的菜都挺辣，但你好像不怎么能吃辣。”
宋唯再次抬头看，不出意外对上那双眯起来的眼，她打了个寒颤，赶紧说：“贺鸣，不用给我夹，你吃。”
贺鸣：“没事，顺手。”
宋唯：“”
“我们打算在南安停留多一天，明天正好周末，你有没有空？我们一起逛逛。”
“我”
贺鸣：“你爸妈都在南安吧？方便的话我去拜访拜访。”
俩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桌子也不大，对面能听得明明白白。
宋唯已经不敢抬头。
陈橘白平时性格算温和，但现在她觉得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宋唯僵硬回答：“他们要工作，我周末也有事，不过你们要是去玩我可以给你们计划计划。”
贺鸣还没放弃，“你不在多没意思。”
偏偏什么都不知道Andy也插话，语气同样暧昧，“唯唯，这次本来贺鸣还有其他工作，他连续加班一个星期做完，就想跟过来看看。”
“”宋唯欲哭无泪。
陈橘白不是傻子，抵抵下颚，低声问：“贺经理是为宋经理而来？”
旁边凌耀治也不傻，抱起胸看好戏。
贺鸣大方承认：“算是，之前宋唯离开首都是我一个遗憾，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挽回。”
陈橘白挑了下眉，语气幽幽：“那可惜了，宋经理现在工作稳定，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回首都。”
“我知道，没关系。”贺鸣也怕影响宋唯工作，笑着说：“陈总，我尊重宋唯意见，事业为先。”
“那贺经理以后什么打算？”
“现在说这些还早，Andy姐这边刚起步，我也走不了，不过我会努力。”说完又深深看一眼宋唯。
“”宋唯赶紧低头躲过目光，心里无语，还有你们能不能别聊了，这是在干嘛
这顿饭不知怎么吃完，幸好后来他们谈起工作，宋唯吊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得以回归原位。
商务车送Andy和贺鸣回酒店，没了无关人等，凌耀治憋着笑，“陈总，咱们小宋经理可真抢手啊，你得看着点。”
陈橘白瞥他一眼，提步往停车场去，脚步声重，明显心情不太美妙。
凌耀治笑意更深，贴心对宋唯说：“橘白这人没什么心眼，哄哄就行，没多大事啊，别担心。”
宋唯叹气，跟上走路带风的男人。
到家二十五分钟车程，他一句话没说，全程冷着脸，怕人家看不出他心情不好似的。
宋唯换位思考，要是有个女人在她面前这么明目张胆追求他，俩人过去还认识，她肯定要气半死。
即便他们之间感情还不深，但这事也解释清楚才行，不然容易引发夫妻矛盾。
直到停好车，宋唯终于敢出声：“陈橘白哎呀陈总……”
陈橘白视线探来，眼底幽深。
半晌，推开车门下车，留给她一个背影。
宋唯心里一咯噔，完了，真生气了。
陈橘白平时性格温和，从没跟她大声说过话，更别说生气，这是头一回。
和小区里几个小朋友一起坐电梯，小孩热情打招呼：“唯唯姐姐。”
宋唯微笑：“你们好啊。”
七八岁的小孩好奇心拉满，盯着陈橘白看，“唯唯姐姐，这是你老公吗？”
男人低头，意味不明看一眼问话的小女孩。
“是。”
小女孩拉拉她衣袖，宋唯蹲下来，女孩在她耳边说：“唯唯姐姐，你老公好凶。”
宋唯也小声对她说：“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
“这样啊”小女孩在裤兜里摸了摸，摸到一颗草莓夹心硬糖，递出来，仰起头，“哥哥，给你糖，不要不开心噢。”
陈橘白看看女孩，再看看她，接了糖，声音和缓：“谢谢。”
小女孩还有要求，叉着腰说话，“哥哥你吃啊，妈妈说不开心吃糖就好啦，这是草莓味的，我最喜欢吃的呢。”
男人无奈，但顺从吃下这颗糖。
孩子们陆续离开。
到十楼，“叮”一声，电梯门打开，男人率先迈着大长腿出去。
宋唯跟上，在他按密码时拉住他手。
这件事不能拖，进门前得解决好。
她盯着他眼睛，软下声音：“你是不是生气了？”
男人低眸，好一会，在她以为他不会说话时听见他说：“没生气，只是有点不舒服。”
陈橘白捏着拳心，前面一个单开诚，后面一个贺鸣，她的确抢手。
宋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几秒后老实交代，“贺鸣他他之前是对我有点意思，不过在首都那会我已经拒绝过，后来匆匆离开，他可能还放不下。今天他不知道我们关系，所以才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举起右手保证，“今天人多我不方便说，你放心，我等会就去跟他坦白。”
陈橘白看她讨好的双眼和带着委屈的小表情，心里一点不开心瞬间消失，不过仍是拉着脸问：“坦白什么？”
“坦白我结婚了，我有老公。”
“你有什么？”
宋唯看见他眼底藏着的笑了，也知道他故意，不过依然温柔喊：“老公。”
一颗糖不能让他开心，她还得哄哄。
男人眼色愈暗，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席卷，下一秒，将人抵到门前，扣着她腰，低头吻下来。
第27章
宋唯身子僵直。
他握着她肩膀，轻轻触碰她唇瓣，从上唇到下唇，含吮片刻，再微微松开，目光交织，周围温度急剧上升。
没有得到拒绝的信号，他双手捧起她脸颊，再次亲下来，动作轻柔，试探性地引导她张嘴，舌尖探入，口腔里草莓甜味迅速蔓延，充斥每一处感官。
声控灯因为长久的无动静而熄灭，四周一片漆黑，视觉暂闭，触觉听觉喧嚣，靡靡亲吻声令人脸红心跳。
接吻产生的奇妙感觉在她身上游走，身体酥麻，腿软之际腰间拦上一只手，将她带入一个温暖怀抱。
心脏相贴，心跳共振，她听见他控制不住的喘息声，不断催发空气里暧昧气息。
宋唯被身体里陌生感觉掌控，唇舌纠缠的快感淹没黑暗，吞噬所有理智。
她攀上他脖子，用自己最后一丝清醒回应这个亲吻。
电梯再一次停在十楼，声控灯亮起，是对门邻居到家。
他终于结束，将人拢进怀里，不让人看见。
邻居进屋。
暂停的缱绻氛围再次将人笼罩。
宋唯埋在他胸口，羞红的脸颊无法见人。
她现在感觉轻飘飘的，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虽然是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但比她料想的要更加奇妙，可能源于那颗草莓味的糖，她现在嘴巴里都是甜味。
她叫他：“陈橘白。”
“嗯。”
“好甜呐。”
“嗯。”
又叫他：“陈橘白”
“嗯。”
宋唯小声：“还生气吗？”
“没生气。”
她抿唇笑：“噢，是吃醋。”
陈橘白坦然承认：“是。”
吃醋，他们明晃晃觊觎他的人，他要是毫无反应那还算什么男人。
“什么时候给他发消息？”
宋唯偷偷笑：“现在？”
“可以。”
“那你松开我。”他实在抱得太紧。
陈橘白松了手，一低头，看见女人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喉结轻微滑动。
宋唯当着他的面编辑好信息，又给他检查，最后按下发送。
“好了吧？”她仰着脸，刚亲过的双眸水光潋滟，格外动人。
说话声音不大，声控灯再次变暗，趁着模糊不清的月光，他的唇重新覆上，温柔亲吻，欲望不再克制。
不知多久结束，进门时宋唯害怕家里有人，低着头，脚步飞快进卧室。
可门一开，又懵住了。
晚上怎么睡？
亲都亲了，下一步
她不安洗完澡，躺上床，一边给雪花撸毛一边瞄向门口。
他在外面干嘛啊还不进来，该不会躲她吧？
十来分钟，某人进屋，找衣服洗澡，再吹头发，吹好拿衣服出去洗，躺下来时已经半个小时后。
宋唯自然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看他。
男人拉过被子，一副准备关灯睡觉模样，宋唯张嘴：“睡了？”
陈橘白侧身看过来，“睡吧。”
他能看懂她在想什么，但外面她爸妈还在，这边也没有准备避孕套，不合适。
也并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再等等。
宋唯心里莫名冒出点小失落，可是这种事情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她抱紧小熊，“好吧，那晚安。”
可俩人显然都没有睡意，各自平躺着看天花板。
少顷，男人低低出声：“你要不要把小熊放床下？”
跟她一起睡那么久，陈橘白早知道这只上了年纪的毛绒小熊对她的意义，她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它睡，或者说，她睡觉一定要抱着什么，要是熟睡后熊离开她怀抱，不出半小时她就得找新的东西抱，这个“东西”只能是他。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习惯，每天早上都以为自己睡得很好。
以前俩人还不熟，陈橘白怕她尴尬，于是只能比她醒得早，现在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
他再看那只熊，“它占的地方挺大的。”
可是对方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要，我要抱着，它比我命还重要。”
“”
宋唯解释：“你知道什么是阿贝贝吗？”
“不知道。”
“简单来说就是从小陪着你一起长大的玩偶或者被子之类，这只小熊陪着我出生到现在，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抱着它闻到它的味道，会睡得比较好。”
陈橘白：“你喜欢它的味道？”
“可能，但味道只是一部分。”宋唯问他，“你有吗？你的阿贝贝。”
“只能是玩偶吗？”
“不一定吧，我不太懂，我觉得它更像一个寄托，”女人歪头思考，“或者说是一个秘密基地，抱着它的时候感觉很放松很舒服，像是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陈橘白安静思考，随后点头，“我也有。”
他这么一说，宋唯立即好奇起来，“是什么？”
“一种气味。”
“你这还挺高级。”
陈橘白目光专凝望着人，微微勾起笑，“嗯，是有点高级。”
“什么样的味道？”
“无法精确描述。”这个味道他找了好几年，却一直找不到，基础调是清新淡雅的绿茶香调，纯粹干净，整体感觉温柔典雅，后调带着点清甜，又有点微弱的木香和烟熏气息。
他问：“你平常用香水吗？”
“不用呀。”
“那有没有用什么熏香？”
“没有，你跟我一起住这么久没发现啊？”
发现了，她不用香水不用熏香，就连沐浴露都是最正常易挥发的气味，所以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他闭上眼闻，可“它”又真实存在。
从搬进这间卧室，到与她相处的每一刻，他确实找到了她所说的抱着“阿贝贝”时的情感，安稳、安心与放松。
聊了会天，宋唯心情放松回到之前，她抱着小熊重新躺回自己位置，“睡吧睡吧，晚安。”
“晚安。”
但第二天一早，宋唯一睁眼，看见往常这个点已经不在的男人，下一秒，惊呼，后退，迅速退出他的怀抱。
陈橘白被弄醒，耳朵被迫接受她的语无伦次的喊声：“我，你，我怎么会，我们！”
男人大方将人揽进怀里，亲亲她额头，开口嗓音微哑：“早。”
咋呼的女人一秒被平息，语气不自觉娇软起来，“早”
清晨气息微凉，这个怀抱来得正好，宋唯主动贴近，但仍疑惑，“我们”
“你的阿贝贝掉床下了。”
十天里小熊有七天会睡地板，宋唯一瞬间想到什么，吃惊抬头，“你第一次抱我？”
他很诚实：“不是第一次。”
宋唯又恼又羞，“陈橘白！”
陈橘白低笑，把想要逃开的女人再次抱紧，在她耳边说：“以后我来做你的阿贝贝。”
“”可能早晨的声线太过低醇，拂在耳边的气息温热，宋唯觉得她好像有点醉，不然怎么晕乎乎的？
“行吗？”
她咬着下唇，点头，“嗯。”
今天周六，Andy他们下午的飞机离开，宋唯早上理应再过去陪一陪。
再见到贺鸣，俩人都有些尴尬，昨晚后来他回了消息，表达歉意并送上祝福，宋唯早上才看见。
她调整好心情，主动跟他打招呼，说过两句，贺鸣释怀：“是我来迟。”
宋唯不知该说什么，以前觉得爱情这些不分先来后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她现在渐渐觉得，陈橘白来的时机正正好，再早一点或者再迟一点，都不会是他。
她笑道：“是缘分，你以后一定也会有属于你的缘分。”
贺鸣：“但愿。”
上午陪他们在市区简单逛逛，中午一起吃饭，再送他们离开，宋唯完成任务。
回家路过便利店，宋唯脚步停住，略一思索，进去买了点东西。
昨天之后俩人的关系发生微妙变化，像是越过某面无形的墙，之后一切不言而喻。
现在月底，再过两天她例假该来了，虽说现在是安全期，但是如果如果要同房还是得做好安全措施。
可到家，本该在家的男人却不在，杨迎秋说他去公司加班了。
行吧，宋唯抿抿嘴，回房把那盒避孕套放床头柜子里。
杨迎秋今天不忙，在包饺子，宋唯洗好手跟她一起包，她包饺子水平勉勉强强，包两个杨迎秋开始数落，“不见哪家二十多岁的女儿饭都不会做。”
宋唯今天心情不错，笑嘻嘻：“我哪用得着做饭，爸和陈橘白会做呀。”
杨迎秋笑：“你爸心机也重，女婿一进门就教人做菜。”
“那是我爸爱我。”
“是是是，你爸最爱你。”
过一会，杨迎秋问：“什么时候搬出去？”
这是她第二次提起搬家，这回宋唯多思考几秒，“我问问他意见。”
之前没有感觉，觉得跟父母一起住多舒服，可昨晚之后宋唯想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不方便，昨晚都是躲在门外亲的，她家房子也不怎么隔音
杨迎秋看见眼前女儿飘红的脸颊，一时心酸，一转眼，那个躺在婴儿床里咿呀学语的小孩如今竟然已有了自己的家庭。
真是女大不中留，她收回眼，边包饺子边说：“搬出去就你们两个人住，你们平时工作忙，不然请个阿姨给你们打扫卫生做饭。”
“嗯，到时候再说。”
“也别只惦记工作，夫妻之间还是要多相处，培养感情。”
“知道啦。”
杨迎秋看她：“有没有想过孩子的事？”
宋唯手一顿，本就红的脸开始发热，“我们才结婚多久”
“结了婚这件事就得考虑，要还是不要，什么时候要，做好规划，要是晚点要那同房记得做好措施，别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孩子万一来了又流掉，伤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知道知道。”宋唯不好意思，“哎呀我渴了。”
说完走向冰箱，杨迎秋在后面提醒，“别喝冰的。”
宋唯只好拐弯。
晚上陈橘白没回来，说有应酬。
大概十一点多，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人听见卧室门开，随后浴室传来动静，十几分钟后床榻下陷。
再然后，她手里的小熊被抽出来，她“顺利”落入某个怀抱。
宋唯意识渐渐清晰，不过仍闭着眼，由他动作。
“唔”
她借机动了动身体，在他怀里找到舒服位置。
好吧，那就试试新的阿贝贝
周日他依然在忙，周一上班，宋唯收到消息，明天陪陈橘白去深城出差，对接昌岩科技，预计一周。
领航计划是个大项目，不可能只在线上完成工作，她作为产品经理，这趟差必须得出。
出差意味着工作量要挤压，要应酬，要和对方唇枪舌战，不过这一次的出差宋唯有点期待。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一起出门。
总经办小许来问要个人信息定票定酒店，下午发来酒店信息，她单独一间，大床房。
宋唯啧了声，陈总估计住的行政套房，和她们这些打工人不一样。
晚上俩人一起回家，依然是在停车场碰面，上车，宋唯问他：“明天你和我们同一趟航班吗？”
“嗯，下午两点那趟，不过我上午还要去公司，你得自己先去机场。”
“那我也去公司。”
陈橘白扭头看她，轻笑一声，“行。”
宋唯继续问：“你是不是坐商务舱？”
“不清楚，助理定的票。”
宋唯心情不错，阴阳怪气，“人家这辈子都没坐过商务舱。”
“我跟小许说一声。”他说着就要找电话。
“别。”宋唯哪知他那么行动派，赶紧制止，“我就开个玩笑。”
陈橘白知道她在开玩笑，不过依然拨通电话，“小许，我的航班什么位置？”
“商务舱。”
“换到经济舱，和宋经理他们一起。”
“好的陈总。”
宋唯：“我真开玩笑。”
“我知道，我认真的。”
“”宋唯说：“那以后我努力，争取让小许主动给我定商务舱。”
开车的男人再看过来，笑意深深，“好，期待宋总。”
这一声宋总叫得宋唯斗志满满，回家吃完饭，马不停蹄投入工作中。
通知出差的时间仓促，她得准备很多资料。
陈橘白也要加班，俩人被宋高逸赶进书房。
书房两张桌子面对面，宋唯第一次和他一起工作，感觉有点神奇，时不时抬头看。
工作中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自带魅力，她想起刚回来时小姨给看的那张相亲照片，如今照片变成现实，他带着眼镜真真切切坐在她身边，一脸专注地工作。
说实话，陈橘白长得很抗打，五官优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完美，宋唯目光从他锋利的剑眉移至睫毛、眼睛、鼻梁，再到嘴巴。
她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唇，脑海不可避免跳出第一次接吻时场景，脸渐渐红。
他嘴巴好像没什么唇纹，不厚不薄的唇瓣很好亲，湿湿润润的。
吻技也很好，看不出来是没谈过恋爱的样子。
所以男人在这些方面都无师自通吗？
宋唯暗叹，命运的齿轮转啊转，把他转到自己面前，还好她伸手抓住，不然错过这个不知道下一个来的是什么歪瓜劣枣。
不过那时候确实是差点错过，刚见第一面的陈橘白因为加班迟到，又不会聊天，她那会最多给他打六十分，及格边缘。
现在嘛八十？
良好，虽然还没达到优秀的程度，但已经可以继续往下走。
按照宋唯十几年求学经验，从六十分提升到八十分简单，但八十分以上进步空间不大，每加一分都不容易。
半个小时后，对面男人无奈出声，“再看今晚不能睡了。”
宋唯大方笑笑，收回目光，开始认真工作。
这次出差去的人多，陈橘白和助理，他们小组三个，技术褚奇单开诚，再加运营那边的同事，中午出发机场宋唯才知道运营派的人是祝清翡。
她特地和她坐同一辆车，小声问：“褚奇也在，你能行？”
祝清翡睨她：“宋小唯，别小看人，我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吗？”
宋唯眼神怀疑，祝清翡认真说：“真没事，我现在清心寡欲，就想好好工作。”
她又上上下下看她几眼，没看出难过，估计是真过去了，“那就好好工作，加油挣钱。”
祝清翡叹气：“我是得努力挣钱，不像某人，当了老板娘过上富太太日子。”
宋唯笑：“别胡说，我现在还是打工人。”
打工人旅途劳累到达酒店，在大堂登记入住，褚奇喊：“同事们，这一周得辛苦大家了，接下来估计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我们今晚提前聚个餐？”
大家纷纷应可以，褚奇：“那就七点，大堂见。”
办好入住，一群人乘电梯上楼，宋唯先进，被挤在角落，陈橘白站在门边上，俩人中间隔着三四个人。
董瑞成贴心帮忙按电梯，“唯唯姐，你在几楼？”
“我和清翡在九楼，谢谢。”
“我也在九楼哎。”他按好，又问：“陈总呢？”
“十六楼，谢谢。”
电梯环境密闭，不说话显得尴尬，董瑞成热络气氛，“这家酒店最高好像也就十六楼吧？”
小许：“对，十六楼是行政套房。”
董瑞成笑：“这辈子能住一次什么行政套总统套也值了。”
褚奇趁机鼓励：“这个项目完成奖金够你住半个月。”
董瑞成：“那我努力实现这个小目标！”
本以为话题到这里结束，没想正中那人突然出声：“这有什么难，我跟你换。”
电梯里安静两秒，董瑞成赶紧挥手：“陈总我开玩笑的。”
正好到九楼，小男孩忙不迭拎着行李箱跑出去，宋唯也跟着出去。
她没回头，但后背目光烧人。
一进屋，收到消息：【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宋唯弯起眉笑，坐上小沙发打字回复，【上什么上，我们来工作的，你住你那我就住这里，好好工作陈总！】
三四分钟后他回：【我晚上下去。】
宋唯心里骂他，资本主义！浪费钱！
晚上的聚餐是疯狂加班前的狂欢，一开始还有点拘束，后来陈橘白出去接电话，大家说话声音都提高好几分贝，他再回来也收不住了。
宋唯旁边原本坐的祝清翡，但祝清翡吃饭吃到一半不知去哪里，位置空着，打电话回来的男人可能“眼瞎”，直接在她身边坐下。
宋唯看看各自聊成一团的同事，想着应当没人注意这边，凑过身去和他说话，但距离控制在老板与下属的安全范围内，“你别露馅，会影响工作。”
“不会。”他装得正经，先说工作，“明天我们要见的负责人叫俞邵，还有一个经理叫符瑶箐。”
“我知道，先前一直在跟符经理对接。”
“我晚上十点下去。”
他直接跳了话题，宋唯惊住，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来真的啊？”
“嗯。”
“那你小心点，别被别人发现。”
他忽然问：“例假是不是准备来了？”
宋唯又呆滞住，为他突然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为他居然记得，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想着今晚，耳朵不自然发红，“差不多，这两天。”
“那还喝冰水？”声音沉着，有点吓人。
“”宋唯这才看见眼前冒冷气的玻璃杯，解释：“不是我的，是清翡的。”
陈橘白点点头，“如果到时候身体不舒服别硬撑，及时告诉我。”
“嗯。”
对面单开诚看过来，宋唯提起声音，“陈总，明天的汇报ppt我等会发你。”
“好，不着急。”
单开诚目光移开，宋唯又小声说：“好了，你回去吧。”
他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宋唯忽地松口气。
以前在公司没什么机会碰面，对于俩人关系不用怎么瞒，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在打地下战，说两句话都得躲着，警惕四周。
这种感觉奇怪又奇妙。
宋唯拿起茶杯抿了口，唇边露着笑容。
九点多结束回酒店，宋唯和祝清翡还有董瑞成在九楼下，他们继续往上。
祝清翡住913，她住915，913在915前面，可祝清翡魂不守舍，直直往前走。
吃饭时她出去了半个小时，回来后就有点心不在焉，宋唯把人拉住，“清翡你没事吧？”
祝清翡猛地回神，笑笑：“没事啊，怎么了？”
宋唯指指门牌号，“你住913。”
“啊！”祝清翡恍然大悟，往回走，掏出房卡开门，然后冲她挥手：“晚安啦。”
宋唯感觉奇怪，不过应当没什么大事，她那笑还挺真。
快十点，她惦记着他要下来的事，打算先洗澡。
大床房空间不大，行李箱在床边摊开，她视线扫过床头柜，脸色骤红。
高级酒店配套齐全，床头柜上放着的计生用品有三个种类，比她自己买的还多
宋唯目光匆匆撇开，可一看见床上铺得齐整的白色床单，脸再次烧红。
现在不是在家里，是没人打扰的酒店。
有套。
结婚一个月的新婚夫妻。
哪一个都无法阻止某些事发生。
宋唯用手捧起脸，脸上是比身体更高的温度，烫人。
她低头看向行李箱。
来之前没想过会跟他睡，深城温度又高，她带的睡衣并不保守，蕾丝小吊带，轻薄贴身
宋唯咬咬唇，做足心理准备拿起那件睡衣，去洗澡
陈橘白本来想在上面简单洗个澡再下去，但褚奇跟在后面进来，他眯起眼：“你不回你房间来我这干嘛？”
褚奇没理他，大摇大摆坐到沙发上，勾出笑：“宋唯住楼下，你们两头睡？要不要我给你们打个掩护，我把人叫上来。”
陈橘白斜他一眼，打开行李箱找衣服，“用不着你管。”
找好衣服一抬头，沙发上男人拿着房内电话叫客房服务，“对，要红酒，1601。”
挂断电话，褚奇脸上的笑容卸下，疲惫说：“心情不好，陪我喝两杯？”
陈橘白咬牙，眼底幽暗：“你最好有充分理由。”
“我分手了。”
第28章
祝清翡第二次和褚奇一起吃饭，不过今天隔得远，他坐对面。
之前宋唯问同样是慕强，为什么喜欢褚奇不喜欢陈橘白，眼下祝清翡听着对面侃侃而谈的清朗嗓音，心里又给自己多找到一个答案。
褚奇很陈总不同，陈总属于高岭之花，一般人很难接近，但褚奇不是，有他在的场合好像永远不会冷场，他总能恰到好处的照顾到每一个人，情商与智商兼顾。
就比如此刻，和同事们聊天说话，一点架子没有，那边董瑞成已经亲热叫上哥。
祝清翡端起眼前的可乐，低头小口小口喝。
她不敢抬头看，怕自己眼神露馅。
暗恋，或者说从大学起开始的倾慕，哪是那么容易说没事就没事，她得给自己一段时间。
饭吃过一半，祝清翡出门上厕所。
很不巧，回来时碰见餐厅休息区沙发边上打电话的男人，她想装看不见，但脚步不自觉停住。
于是听见他带着怒意的声音，“时洁，你什么意思？国内一个国外一个？”“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让你大胆到还发上社交软件？”“我不想听你解释。”
接着放低声线，像是妥协又无奈，“这不是第一次，你自己心里清楚。”
对面可能说了什么，有一两分钟的停顿，他继续说：“这几年我们都挺累，继续这样下去不如放手。”
“时洁，我们分手。”
祝清翡听得心惊，僵着不敢动，在男人回身时急忙回避视线。
褚奇看见她也意外，但他没心情想太多，“都听见了？”
祝清翡懵懵点头，“褚总”
男人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喝两口，缓解情绪。
祝清翡思考一二，鼓起勇气坐他旁边，想说点什么，嘴巴一张又不敢说。
对面小姑娘双手捏着拳头放在膝盖，明艳大方的一张脸也紧紧绷着，褚奇怕吓着人，但又不得不装作严肃道：“这件事不许传出去，听见没？”
“嗯。”祝清翡点头，想了想，小心问：“褚总，你还好吗？”
“我没事。”
祝清翡干巴巴安慰：“我以前也分过手，过几天就好了。”
褚奇看她，祝清翡垂下眼睑，有点不太自信说：“不过我没谈多久，就两个月，那个男的是渣男。”
那时候大学刚毕业，祝清翡初入职场，被渣男甜言蜜语哄骗，没多喜欢，但想试试，于是稀里糊涂开始，不到两个月发现对方是个海王，祝清翡果断分手。
褚奇笑：“那你运气不好。”
“嗯，是挺不好的。”祝清翡勇气再加一，“褚总你运气好吗？”
褚奇顿了下，点头，又摇头，“好像也不太好，你刚不是听见，我被绿了。”
“我也被绿”
褚奇大笑，拿起桌面上一次性杯，“来，走一个。”
祝清翡赶紧倒好柠檬水，和他碰杯，她低头喝水，时不时掀起眼皮偷看，又怕被发现，一次只敢看两秒。
他们还不太熟，里面也还在吃饭，褚奇没坐很久，“走吧回去了。”
他走两步，又回头，掀唇笑：“清翡，我被绿这件事真不能说出去。”
清翡祝清翡心底忽然冒出粉色小气泡，他居然记得她名字，原先以为她只是“宋唯朋友”这样的存在，但他记得她名字。
祝清翡压下情绪，猛地点头，举着手发誓，“嗯，一定不说！”
吃完饭回到房间，祝清翡心跳还一直保持高频率。
她坐到床上，打开手机找到这次出差的工作小群，褚奇也在里面。
点开他头像，个人简介和朋友圈都是空白，下面的蓝色字体“添加到通讯录”十分明显。
祝清翡放下手机，三四分钟后又拿起来，手指虚空按在添加两个字上，闭眼。
一不做二不休，她按下，发送。
那边通过的比想象中快，快到她还没反应过来，祝清翡傻了，于是匆匆去找了个“快速走出失恋的十个方法”给他发过去。
发完又敲自己脑袋，转这个干嘛啊！！！
可撤回更加难堪，只能补上：【褚总加油，咧嘴笑.jpg】
褚奇：【谢谢。】
好了，更尴尬了，祝清翡脸埋进被子里。
明天还怎么见人！！
这头16楼行政套房，褚奇念出链接里的原文，自言自语：“第一，允许自己痛苦，嗯，痛着呢，第二，删掉所有联系方式”
他停了下，退出链接，找到时洁的微信电话，通通拉黑删除。
是的，分就分了，干脆利落点。
陈橘白见他一杯又一杯灌自己酒，不忍心阻止但得劝，“少喝点，明天还要上班。”
“知道要上班，我这不是喝的红酒，睡一觉起来就没事。”褚奇给他也倒了一杯，“来啊，一起，我一个人喝没意思。”
陈橘白没扫他兴，喝一口放下，给宋唯发消息，说明情况。
褚奇酒劲慢慢上脸，说话一顿一顿，“我其实早就想到我们不会有结果，可是又不甘心，你说这女人心怎么能那么深，那么无情，当初是她说走就走，还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一定会回来，现在呢，在外面吃香喝辣。”
他指着自己，上头的一张红脸满是委屈：“我算什么？我褚奇有那么差吗？身高长相哪样不比外面那些小白脸好？”
说完恨恨咬牙，“迟早有一天她会后悔！”
陈橘白认识他这么多年，是他这段感情的见证者，他没什么立场指点别人感情，但从旁观者角度看，时洁确实配不上褚奇，当年褚奇算是被追得头脑一热陷进去。
但他这人重感情，确认关系后一心一意只想着对方，前几个月还心心念念想等人家回来就求婚。
可这两三年聚少离多，褚奇脸上哪还有“幸福”“甜蜜”这些表情。
现在分了也好，早点结束早点脱离。
陈橘白主动给他倒上酒，“明天给你半天假。”
“用不着，我哪能为这点小事离岗。”褚奇一口闷下。
陪了一会，一瓶红酒干完。
褚奇又要打电话，陈橘白按下，“你打算喝到什么时候？”
褚奇睨他，说话都不太清晰，“无情无义，忘了我们一起打拼的时候了？那时候谁陪你走南闯北？”
陈橘白噎住，松了手，做一个请便的手势，“你请。”
服务员又送上来一瓶，陈橘白这次没喝，只听他絮絮叨叨讲了半个多小时。
在酒瓶再次见空时，他十分无奈，“褚奇，我老婆还在下面等我。”
褚奇已经醉意朦胧，趴在桌子上，咕咕哝哝：“见色忘义”
陈橘白把人扶到床上，伺候他脱鞋脱衣服，盖好被子，最后还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做完这一切，床上的男人已经睡得香。
他匆匆去洗澡，然后下楼。
已经十一点多，酒店内安静，陈橘白顺利来到九楼。
刚站在915门口准备敲门，斜对门突然出来人，陈橘白回头，四目相对。
董瑞成傻了，看看门牌号又看看他，“陈总，您”
陈橘白脑子转得快，镇定到面无表情，“你不是住915吗？我找你有事。”
董瑞成立马打消疑问，“什么事陈总？”
“褚奇失恋了，我担心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但我晚上还有点其他事，你帮我上去看着他，晚上你就在另一间房间睡。”
“啊？好，那我换件衣服马上去。”董瑞成一只脚迈回房间，又迈出来，“那陈总你住哪？”
“我再开间房。”
“行。”
等门关上，陈橘白不敢再敲，给宋唯打电话，等接通这会左顾右盼，偷偷摸摸像个小偷。
好在宋唯还没睡，门开得快。
他闪身进去，用脚带门，手捧着她脸就亲下来。
俩人靠在玄关，宋唯有点没弄清情况，呜咽着挣扎几下，可挣扎无效，只能随他去。
她环上他脖子，一点点配合。
就像牵手，亲吻也一样，从0到1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做足心理准备，但从1到2，一切开始熟悉，甚至有了经验。
可男人的亲吻比第一次热烈，横冲直撞，吮得她舌根发麻。
亲着亲着陈橘白松开，唇间拉出细长的银丝，双方呼吸混乱，一高一低的喘息交织。
他这才看见她身上睡衣，轻薄松软的丝绸材质，从上往下，胸前雪白隆起一览无遗。
七八秒，陈橘白拦腰抱起人，往大床去。
宋唯在他压下来时伸手拦住，被亲得发红的双唇抿出笑，“不行，例假来了。”
男人眼底暗红慢慢淡去，呼吸也逐渐平复，“来了？疼不疼？”
“现在还不疼。”
“我去买药。”
宋唯拉住准备起身的人，“我叫外卖了，应该快到。”
正说着，门铃响起，陈橘白去拿，坐到床边时手里多出一瓶水。
“现在不疼，等疼了再吃。”宋唯伸手接过袋子，从里面拿出卫生巾，拿到一半抬头看他，他果然有点不好意思，移开了眼。
宋唯偷笑，当着他的面拆开，拿出一片去卫生间换。
换好再出来，他在捣鼓房间里的烧水壶，酒店烧水壶现在就是个摆设，眼下这个就通不上电，“我让他们换一个。”
“不用换，换了我也不敢喝。”宋唯从行李箱找出保温瓶，“你去楼下大堂接点就行。”
陈橘白听话下楼，很快上来。
喝下几口温水，宋唯肚子舒服一些。
收拾好躺上床，各睡一边，宋唯问他：“褚奇真分手了？”
她就说晚上祝清翡怎么失魂落魄的，看来也早知道这事。
陈橘白：“对，他被绿了。”
“”虽然不太道义，但宋唯忍不住笑：“真的？”
“他女朋友和一个外国人约会，她以为褚奇不会翻墙，约会照片发到社交网站上去，被褚奇当场抓到。”
宋唯：“那他女朋友也太不是人。”
“嗯，分了也好。”
宋唯心底为祝清翡松口气，现在褚奇恢复单身，接下来就看他们之间的缘分了。
她扭过头看他，陈橘白同时望来，视线碰撞，男人喉结微滑，“睡觉？”
“嗯。”
他随即伸出一只手，宋唯心领神会，枕过去，抱上她的阿贝贝。
陈橘白关掉主灯，声音从头顶传来：“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宋唯惊讶，这还是上回手足无措给她烧热水的男人？
陈橘白从半昏暗里接收到她疑惑目光，解释说：“我后来看过科普。”
这样啊宋唯笑：“你会吗？”
“应该会，不难。”
“那你揉吧。”虽然现在还不疼，但有人服务为什么不要？
男人手放进被子里，准确找到她小腹位置，不是肚子，她信了，他真看过科普。
隔着轻薄睡衣，他一圈圈打转，温度渐高，小腹感受到一阵温热。
太亲密了，宋唯终究有点脸红，悄悄抬眼看他，男人神情专注做着一件事，没注意到她目光。
分明才几晚，可做这些事已经这样自然，可能得益于一结婚就住同一间房、睡同一张床、牵手与共同生活，彼此熟悉的过程短暂而又漫长。
她回想结婚这一个月，他们之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只有琐碎的生活和忙碌工作充斥，可一切就这么平和地来到今天。
她终于体会到些“夫妻”这个词的意义，分享彼此生活里苦恼或快乐，成为漫漫人生里的唯一伴侣。
还有此刻的亲密。
宋唯想一会，说：“我妈之前提了一下，想让我们搬出去，你觉得呢？”
“搬不搬都行，做饭我跟爸学的差不多，以后我们两个人住可以给你做，要是搬的话搬到公司附近，离你家不算远，想回去随时可以回。”
“那我们出差结束搬吧，也不用收拾什么，还会经常回去。”
“嗯，我让人先去打扫打扫卫生，基本的家具电器都有，到时候你看看缺什么再添。”
“还有雪花，得给它搭个窝。”
“好。”
宋唯开始有了一些期待。
两个人单独生活会是什么场景？没有父母，他们可以在卧室以外的地方自由拥抱接吻，在一个傍晚或深夜，选择一部影片一家三口窝在一起看，没有其他打扰。
会不会也有令人烦恼的事情？像许多夫妻一样因为生活琐事而吵架？他暴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是这些都没经历过，于是便好奇，她没跟他吵过架，他吵起架来会是什么模样？
宋唯心里想自己可能是个变态，想看他生气想跟他吵架。
揉了好一会，陈橘白垂下眸：“有没有舒服一点？”
本来也不痛，宋唯昂首，主动亲了亲他唇角，娇笑道：“嗯，很舒服。”
小腹上的动作忽然停止。
随后眼前压下一道阴影，他覆身亲她。
第29章
这一次的姨妈不痛，宋唯早上醒来没有任何感觉，估摸着今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而陈橘白一醒牙都没刷就赶紧上楼。
八点，一群人在酒店餐厅集合吃早餐。
褚奇看不出来刚失恋，一见她就笑得暧昧，“宋经理昨晚睡得好吗？”
宋唯看清他的调侃，也微微笑说：“褚总呢，昨晚睡得好吗？”
褚奇脸一下变黑，瞪了眼慢两步走进来的陈橘白，最后愤愤坐下吃早餐。
桌子上董瑞成嘴巴里一边塞着牛角包一边说：“褚总你真失恋了啊？”
褚奇脸更黑，“陈橘白你是不是还在公司群里群发了？”
被提及的男人十分淡定，“没发，但你嗓门再大点比群发还管用。”
褚奇威胁：“陈总，你最好嘴严点，不然”他眼睛斜向宋唯。
陈橘白笑笑，果然不再说话。
祝清翡坐不远，褚奇跟陈橘白说话随意，但怕人家小姑娘误会，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没说你，你别多想，陈总嘴巴大，到处给我宣扬。】
祝清翡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发消息，赶紧放下手里牛奶回复：【我知道，没事儿。】
坐祝清翡身边的宋唯看着这俩人互动，挑起眉，感觉有戏。
吃完早餐出发昌岩科技。
接下来一周都在昌岩办公，第一天那边给他们办欢迎仪式，十点结束，再和对方项目组同事开会。
昌岩不是小公司，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这样的场景很少在光年出现，是以董瑞成小许几个小的都一脸紧张。
陈橘白先开场：“俞总，先前我们宋经理已经和符经理对接，上周确认好需求与研发方案，等会宋经理汇报，您多提意见。”
俞邵点头，伸手：“宋经理请吧。”
以前在首都扛的压比这大好几倍，宋唯没怯场，大方上台展示。
一开始为和方弘深抢这个项目宋唯做足准备，对于医疗行业的虚拟现实技术了解透彻，接下来的每一项工作她也都亲历亲为，汇报不是什么大问题。
半个多小时结束，宋唯放下翻页笔，“俞总，陈总，这是我们目前的研发方案和具体的项目排期表，你们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视线扫过陈橘白，他挑起唇，轻轻点了点头。
宋唯接上目光，看见的是上级对下级的肯定，她放松一笑，去看俞邵。
俞邵先问：“宋经理之前做过医疗项目？”
“没有，第一次。”
“噢？”俞邵好奇，“能不能问一下宋经理先前经手的产品？”
宋唯一五一十说出，挑了两个前公司的大项目，再加来到光年之后的三个项目，俞邵一听，笑道：“我说宋经理工作怎么这么成熟。”又对陈橘白说：“陈总，你应该给你们人事发奖金。”
陈橘白也笑：“是得发，等咱们合作结束一起发。”
“哈哈哈，我看行。”
闲聊过后进入正题，俞邵和符瑶箐就他们的方案提问，上到运营下到研发，有些宋唯回答不了的祝清翡和单开诚就帮着一起。
大家为这次出差都准备充足，一连两个小时，没有答不上的问题。
会议结束，陈橘白在出差群里发红包，每个人都有。
董瑞成：【谢谢陈总，陈总大气！】
小许：【谢谢陈总，陈总大气！】
祝清翡：【谢谢陈总，陈总大气！】
就连褚奇也跟着刷屏。
陈橘白：【辛苦大家，接下来五天加油。】
这五天的行程排得很满，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回酒店休息不到一个小时又出发，下午主要工作是参观昌岩在郊区的科技园基地，来回两个小时车程。
晚上八点又定好餐厅要和对方吃饭，人多，分了两桌，大佬们一桌，打工人一桌。
坐下来时祝清翡伸直腿，在她身边哀嚎，“不行了不行了，我腿快废了。”
宋唯：“我给你捏捏？”
“别别别，我可不敢让老板娘捏。”
“你小点声。”
祝清翡：“那我换一个，我可不敢让我们大功臣捏。”
宋唯笑，在她小腿上捏了一把，祝清翡吃痛：“啊！！”
啊到一半，褚奇走过来，某人张圆的嘴一下合不拢，呆在原地，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搭在另一张椅子上的脚，闭上嘴巴，装得乖巧安静。
褚奇已经看见，笑了声，略过她们过去。
人走远，祝清翡又无声抓狂，“好丢人啊！”
“这有什么丢人。”
“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
说话间符瑶菁坐旁边，“今天走了很多路吧？我每次去科技园都瑟瑟发抖，里面实在太大了。”
先前有过线上沟通，今天又见过面，宋唯对符瑶菁印象还不错，能力强，性格温婉大方，蛮好相处。
宋唯说：“负责对接的李经理尽职尽责，几乎带我们逛完整个园区，累但也收获很多。”
“那今晚好好休息，不行泡个脚舒缓一下。”
“是。”
这会吃饭之前，大家各自闲聊，符瑶菁说起其他：“你们第一次到深城吗？”
“对的。”
“那等会可以尝尝我们这的特色点心，陈皮豆沙雏鸡仔，香芋酥，这些都不错。”她说着往另一桌移去视线，含笑道：“上次陈总过来也来的这家店，他还特地打包了鸡仔饼回去，说太太喜欢吃。”
宋唯听着懵了下，然后记忆回溯，有那么一回事吗？她怎么不记得他给她带点心？
等点心先上来，宋唯看着小鸡仔模样的点心，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她当时见它模样别致还寻思宋高逸去哪买的，原来是人家带着坐了几百公里车带回去的啊
宋唯也看向那边，啧一声，这人怎么做好事还闷着不说。
聊过几句，符瑶菁不免发挥八卦属性，打探起自己好奇的事，“宋经理，陈总真结婚了？”
旁边祝清翡憋笑看她一眼，继续去吃她的点心。
宋唯尴尬点头，“嗯，结了。”
“你们见过吗？”
“没”
符瑶菁：“我还挺惊讶，陈总那么年轻怎么就结婚了。”
祝清翡看出来什么，故意说：“陈总和老婆感情好呗，相爱结婚不是很正常？”
“我以为是什么商业联姻。”符瑶菁不至于对有妇之夫有想法，眼下更多的是好奇，他们要和光年合作自然会查对方的底，光年能有今天光有技术肯定不行，而从光年建立初期南安一家资本雄厚的家族企业就入股，一直到今天依然持股30%。
无论从个人能力还是光年发展，陈橘白完美符合大佬们挑选女婿的标准，没人会放过这个香饽饽。
祝清翡：“那符经理你猜错，人家正经相识相爱，感情好得不得了，结婚之后陈总都不加班了。”
符瑶菁讪讪笑笑，这个话题揭过。
祝清翡凑过来，在她耳边说：“恭喜你，又多一个情敌。”
宋唯倒没什么感觉，要是她和陈橘白没关系，骤然听闻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结婚，难免也有好奇心。
祝清翡：“你别不信，我触觉灵敏着呢。”
宋唯给她夹了块香芋酥，“吃你的饭。”
吃完饭回酒店，宋唯累了一天洗好澡倒头就睡，以致于错过给陈橘白开门，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看见三四通未接电话和消息。
下楼吃早餐，宋唯内心过意不去，接咖啡时特意问：“陈总喝咖啡吗？”
男人撩起眼皮看她，淡淡说：“要一杯，谢谢。”
陈橘白对面还坐着单开诚，她顺势问：“学”学字刚吐半个音，宋唯想起某人上次特意提起，改了口：“单经理，你要吗？”
“我不喝，谢谢。”
宋唯接好两杯，端到没人敢坐的老板旁边，坐下来，假装和单开诚说话：“单经理，你们今天是跟他们的研发部门一起还是跟我们一块？”
单开诚：“上午去和他们对接，下午找你们。”
“行。”
宋唯扭过头，嫣然笑道：“陈总今天什么安排？”
陈橘白目光探来，像平时和下属说话，语调沉稳平静：“我跟单经理一起。”
“辛苦了陈总。”
餐厅人多，上下级寒暄到此结束，没一会，桌面上的手机弹出消息：【有没有不舒服？】
宋唯余光里男人刚放下手机，她回：【没有。】
一分钟后，他又拿起手机：【今晚我早点下去，留门。】
宋唯嘴角藏笑，回复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吃完早餐兵分两路，他们去研发部，宋唯和董瑞成去产品经营部。
比昨天更深层次的工作对接，符瑶菁还带他们去了一趟医院走访。
医疗设备改革，使用对象是医生和病人，用户的体验最重要。
他们项目第一阶段推的产品是医疗成像设备，传统的成像技术已十分先进，但作为医生要想全方面了解病人状况需查看一系列胶片与报告，再用专业知识整合，而AR系统可以将它们整合一起，形成完整的3D全息交互式图像，辅助医生进行诊断。
从医院回来，宋唯没有休息，抓紧每一分钟整理资料。
下午四点，研发那边来和他们碰头。
宋唯汇报一天的成果，汇报完提出今天走访医院的想法，“陈总，大多数病人只是普通老百姓，我在想，我们的系统是否需要对他们展现全部，对于病人而言知道得更多是否会产生更多的医患关系问题？”
陈橘白：“有没有数据支撑？”
“没有，我们之前没有调查这一部分。”
陈橘白问符瑶菁，“符经理的看法呢？”
符瑶菁：“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考虑进去，有些病人承受能力较弱，完整真实的图像是否对病人开放需要斟酌。”
“那先调研。”
符瑶菁：“好的陈总。”
宋唯还有问题：“我们的设备目前已经能够根据算法直接提示医生下一步决策，医生长期依赖AR和人工智能技术，医生主体地位也许会逐渐弱化，另外，如果医生采用系统提供的方案进行诊疗，万一导致医疗事故，这一部分的责任划分？”
陈橘白：“伦理方面的问题有没有统一标准？”
符瑶菁：“有的，WHO前两年制定了相关伦理法则。”
主位上男人再面向宋唯，宋唯继续说：“事故一旦发生，伦理法则只是亡羊补牢，我们能不能从技术上根绝这一个问题？”
陈橘白思考片刻后说：“自然可以实现，但是不管是AR还是AI，精准度永远排在第一位，如果因为规避你所说的医疗事故而放弃精准度，那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不是更加容易造成医疗事故？”
宋唯皱眉，声线放低，“我没说要放弃精准度，在保持现有的水平之后从源头上思考这些问题，我们多做一步，用户使用得也更加放心。”
陈橘白：“霍金说过，‘我们的未来，是一场不断增长的技术力量以及我们使用它的智慧之间的竞赛。’所以怎么用是人的事情，是政府医院的规划，是医生与病人之间的妥协和理解，如果害怕技术剥夺医生的地位而畏畏缩缩，那么技术就永远不会进步。”
不知怎么的就上升到这个高度，宋唯反驳：“人有温度有思维有生命，人类创造人工智能、虚拟现实是为人服务，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共生而不是替代。”
俩人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董瑞成和小许几个凝神屏息不敢说话，会议室里同样，静得落针可闻。
技术和产品吵架是常有的事，但褚奇抱着胸，一副看好戏模样，夫妻吵架，多新鲜。
陈橘白看着人，半晌，软下声：“宋唯”
宋唯与他对视，坚持：“陈总，是我没准备到位，这几天我会整理好报告和数据以及更加精确的需求开发，到时再跟您汇报。”
褚奇坐正来，开始主持现场，“那宋经理回去准备，符经理，你们也再沟通沟通。”
符瑶菁：“好的。”
褚奇看表：“哎哟，六点了，下班先吃饭，有什么明天再说。”
一群人如释重负，纷纷往外走。
最后只剩陈橘白和宋唯两个，宋唯收拾文件，男人在旁边说：“先去吃饭。”
他一秒变化角色，宋唯却还没走出来，瞥他一眼，“我要加班。”
“吃完饭我陪你加。”
“不要你陪，我们意见不统一，我怕受你影响。”
陈橘白无奈：“我不影响你。”
“不行。”
陈橘白只好说：“你说的不是不可以做，但要从长计议，怎么让设备和系统控制人的行为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宋唯停下关电脑的手，现在没外人，她的意见说得更直接，“我觉得我们的根本分歧在于你想把这个东西做成一个技术精湛不会出错的，能代替医生的工具，而我认为它只是一个辅助工具，辅助医生医院更高效完成诊疗，医疗主体还是医生，是人，而不是冷冰冰机器。”
陈橘白停在原地。
宋唯注视着他，“说服你是我的工作，如果最后无法成功，那我还是会按照现有的计划去做，不会影响什么。”
目光再次相接，气氛紧绷，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正在积蓄力量。
俩人“对峙”局面被去而复返的褚奇打断：“陈总，宋经理，还吵呢？”
陈橘白没理他，思忖几瞬，沉静说：“好，我等你的报告。”
俩人离开，到餐厅后陈橘白交代董瑞成，“给你们经理打包一份饭送过去，今天讨论的内容尽快整理好，辛苦你们。”
董瑞成立即点头，“没问题陈总，我这就去陪唯姐加班。”
吃完饭，陈橘白和褚奇回到16楼，褚奇这两天虽然失恋但情绪没带到工作里来，他们今天跟着细细走了一遍昌岩研发中心，深知自己与别人的差别，这会一进屋就打开电脑学习去了。
陈橘白不着急，扯开领带坐沙发，先发消息：【吃完饭没？】
没有回复。
八点，【还在公司？要不要我去接你？】
九点，【回来了吗？】
十点，【我下去了。】
那边终于回：【你今晚自己睡】
第30章
新提案不是一两天能搞定，加上还有很多工作要和昌岩这边对接，宋唯一时忙得脚不沾地。
是以陈橘白一连三天没能下楼。
出差深城的最后一天，工作告一段落，褚奇开口请客，让大家尽情去玩。
宋唯没去，她的方案快要完成，从数据案例收集到具体功能开发与技术难关一一做得详细。
董瑞成在旁边说：“唯姐，不急这一时半会，明天我们就走了，今晚去放松放松吧。”
宋唯头也没抬，“你们去，还有最后一点了，我弄好直接拿给陈总看。”想到什么，补充问：“他跟你们一起吗？”
“好像没，褚总说就带我们几个去。”
宋唯点点头，继续敲键盘，董瑞成想着之前俩人剑拔弩张那样，到底担心，“唯姐，要不我留下陪你吧？”
女人终于抬起眼，失笑说：“陪我干嘛，陪我去挨骂？”
“不是就是我可以给你补充汇报。”
“没事，陈总又不会吃了我，你去吧。”
董瑞成无法，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心里默默为她祈祷。
他跟陈总平时接触不多，私底下不清楚什么状况，但陈总对工作要求严苛，听说技术那边的研发人员经常被骂，陈总面又冷，不笑的时候确实挺吓人。
唯姐刚入职不久，前几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争论，今天什么场景可想而知。
董瑞成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举起右拳：“加油唯姐！”
宋唯再次哑然：“好的，我加油。”
临近下班弄好，她拿着方案去到陈橘白在昌岩的临时办公室。
“陈总。”
陈橘白抬头，示意她进来。
宋唯把文件放他桌面，直接开始汇报：“我这几天搜集了很多资料，国内外因医疗中的人工智能技术产生医患矛盾的案例不计其数，我们的产品即便再完善也会出现相同问题，我详细列了可能会引发争议的几个点，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规避或者改善。”
“来之前我跟单经理沟通过，要实现这些功能并不难，你看看。”
这几天俩人只吃饭时匆匆见过几面，陈橘白此刻看去，女人眼底有黑眼圈，眼里没什么光，疲惫尽显，他垂下眸，认真看她的工作成果。
一页一页看完，陈橘白合上文件，“符经理那边怎么说？”
“她全程参与。”
“可以，剩下的你和单开诚对接。”
宋唯：“陈总，你再看看。”
陈橘白走到她身边，声音低低，“不看了，就这样。”
独立办公室，但临近下班，外面人来人往，宋唯后退两步，也压低声音：“陈橘白”
他正经说：“方案很详尽，这几天我也想了想，你说得不错，有温度的机器确实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方面，这是我们和别人的不同。”
宋唯仰头看他，“你真的因为方案而放弃你的观点？”
他笑：“不然呢，还因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这几天他给她发消息她都没怎么有时间回，也不让他下来睡，她不想他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而妥协，“我希望你是真正能认可我的想法，然后我们再一起修改完善，而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橘白没有敷衍，刚刚也看得详细，但现在不能跟她争，不然今晚还不能下楼，他温着声，哄人似的，“我晚点看，我们先去吃饭，他们好像已经出去。”
他牵她手。
宋唯一个激灵，赶紧扭头看外面，确认无人后再回眸，瞪他：“你干什么！”
“我们单独去吃？”
宋唯无奈，点头，同时说：“我以后不跟你一起工作了，有问题我找单开诚或者褚奇。”
她现在算是明白光年为什么要禁止办公室恋爱，同事之间谈恋爱确实影响工作，有分歧争辩影响感情，妥协影响工作再影响感情，没有谁能够完美处理。
她这几天空下来也想了想，自己需要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工作探讨以相互进步为主，有意见不一也不能为此置气，他们毕竟立场不同。
陈橘白想了想，同意，“可以。”
宋唯回到办公室，先跟昌岩这边的同事道别，又找隔壁小姑娘借了口罩戴上，到楼下和他汇合。
忙碌一周，今天才有点空，宋唯打算好好逛逛这座城市。
她从包里掏出另一个口罩，“你也戴，免得被人发现。”
“不会被发现，他们出发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宋唯压压手示意他低一点，陈橘白弯下腰，她把口罩给他戴上，“我们自己公司还好，现在在人家地盘，少点闲言闲语总是好的。”
“好。”男人定睛看着，看她温柔又自然地做这些动作。
昌岩办公楼在市中心，一下楼，马路对面就是商场，宋唯不想逛千篇一律的商场，问他：“这边有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陈橘白也不太熟，不过上次来俞邵介绍过几个热闹地方，他环视一周，又用手机查，“这附近好像有个山，爬上去可以看到深城夜景。”
“爬山？”宋唯拧眉。
“不高，山脚下还有夜市街。”
宋唯被“夜市”两个字打动，“那走吧。”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拉住她手，“可以运动吗？”
“爬山可以，最后两天了。”
小山在两条街外，一公里左右，俩人走过去。
深城是座新城市，不像南安，南安路上一半年轻人一半买菜做饭的老年人，而此刻身边来往的都是刚下班的青年中年，带着耳机目不斜视，走路也带风。
宋唯不禁想起在首都那几年，那时候她也是其中一员，一起床先发呆两分钟，然后匆匆忙忙洗漱换衣服出门，再排队挤地铁，到公司之后打卡上班。
早餐中餐晚餐都吃食堂，实在吃腻就点外卖，晚上八九点下班，如同现在经过的任何一个人，双眼无神回去出租屋，然后重复日复一日的生活。
回到南安之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早上可以慢悠悠起床，餐桌上永远准备好早餐，上班不再是上坟，偶尔也加班，但这个班加得没有怨言，下班之后有做好的晚餐，有人和她说话聊天。
她觉得她整个人活过来了，会因为下雪而兴奋，也会因为傍晚的灿烂晚霞驻足，有时间“浪费”在逗小猫上。
现在想想杨迎秋的话不全错，在大城市拼搏，在小城市生活，舒适安稳也是另一种幸福。
宋唯悄悄侧眼看他，男人看着前方辨路，神情专注。
她抿起笑，去牵他手。
陈橘白低头看一眼，然后自然回握，牵手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寻常事。
他继续认路，“下个红绿灯右转就到了。”
“嗯。”宋唯想起来说：“我们等会回去的时候再逛逛商场，给爸妈还有小语他们带点礼物。”
“好。”
时间尚早，可小吃街已坐了七八分满。
陈橘白：“吃什么？”
宋唯看一圈：“不吃主食了，吃点小吃吧。”
“可以。”
全国的小吃街可能都大同小异，烤冷面烤生蚝烤鸭腿烤鸡翅臭豆腐手打柠檬茶等等。
宋唯入乡随俗，闻着味香的都买一点。
最后随便找了家饮料店坐下来，咬一口鸡翅，宋唯立即嫌弃皱眉：“不好吃”
陈橘白接过来也咬一口，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全是香精香料，他把烤冷面推过来，“试试这个。”
宋唯吃了两口，还不错，比烤鸡翅好吃，她又吸两下老板刚送上来的金桔柠檬，含糊说：“你别吃那个鸡翅了，吃这个。”
陈橘白碰了碰柠檬茶边缘，确认不冰后放手。
宋唯吃下一小半烤冷面，左右看看，“那边有卖水果的，我去买点。”
他按下她准备站起来的身子，“我去买，你坐着。”
行吧，宋唯乖乖坐好等。
十来分钟，他手里不仅提着一份水果拼盘，还有章鱼小丸子和一大把串串，宋唯双眼放光。
水果有点不新鲜，但章鱼小丸子很不错，四个丸子宋唯吃下三个。
吃到最后她一手摸肚子，一手抱着柠檬茶吸。
对面男人负责解决她剩下来的食物。
刚从办公楼出来，他现在身上还穿着整套西装，吃东西斯文干净，跟身后背景格格不入。
宋唯调侃说：“陈总，好吃吗？”
陈橘白觑她一眼，没说话。
宋唯说心里话，“我以为你会嫌弃这里呢。”
“为什么？”
“感觉？你像那种高岭之花，不食人间烟火。”
男人目光再次望来，“你太高看我。”
他放下筷子，抽过旁边纸巾擦了擦手，开口说：“我吃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东西，吃的最多的是以前住的老小区门口一家炒饭炒粉，我每次都点炒饭，那时候是六块钱一份，买的多了老板跟我熟，回回多加半碗饭，那一份炒饭我可以吃两顿。”
宋唯一下失语，喉咙梗住。
陈橘白伸手拿她的饮料喝了两口，浅笑道：“以前食物对我来说最大的作用是饱腹，我哪敢挑。”
宋唯听着，越加理解他之前说的话，选择创业“梦想”次之，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温饱、因为负债。
她有点难受，也有点心疼，嘴上却轻松：“那我们现在意见统一了，我也不挑食。”
陈橘白看着人，宠溺一笑，是不挑，但得伺候着，不然不吃。
宋唯催：“吃饱没？你快点的，我们去爬山消食。”
“走吧。”
宋唯平时不爱运动，知道自己什么体格，爬几层楼梯都气喘吁吁，因此站在山脚下时认知清晰，“我走不快，得慢慢来，不然你上到上面等我。”
他不肯，“我和你一起。”
俩人慢慢走，宋唯一开始气息还稳，等到上了二十多层台阶后开始大喘气，走两步歇两步。
深城入了春，二十几度的气温，一动起来就开始冒汗。
柠檬茶早喝完，爬到一半，宋唯又累又渴。
她忍不住诉苦：“你不是说这是小山吗骗人”
陈橘白：“我背你？”
“不要你背，小孩才要人背。”
又歇一会，宋唯继续往上，嘴里哀嚎不断。
他在旁边等，笑容憋着，“要不以后我们在家附近健身房办张卡？”
“不要。”
“那买台跑步机放家里。”
“不要。”她现在衣服里都是汗，累得不行，宋唯瞪他，“我以后再也不来爬山了！”
二十多分钟终于登顶，陈橘白先去买水，她靠在石柱旁边休息。
但不得不说，上来的景色真的不错，高楼大厦一栋一栋，城市霓虹璀璨耀眼，这一顿受累值得。
他买好水过来，拧开盖子送到眼前，宋唯抱着水，像松鼠一样小口小口获取生命之源。
陈橘白不知从哪掏出纸巾，给她擦汗。
宋唯额前鬓角的碎发全部汗湿，他擦干，再把它们拂到耳后。
有点亲密了，宋唯不太好意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他们是夫妻，亲都亲过，擦个汗而已算什么。
宋唯补充水分完毕，把水瓶还给他，男人没避讳，直接喝她喝过的瓶口。
宋唯含笑嗔：“你干嘛喝我的水。”
男人也笑，没说话，十分直接地越过来，亲了亲她唇角，一触即离。
某一瞬间，宋唯察觉周边气氛不太对劲，扭头看，看见刚上山的褚奇几个，祝清翡、单开诚、还有董瑞成。
他们僵在原地，他们也僵在原地。
七八秒，董瑞成用手指着本应在办公室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震惊张嘴，“唯姐陈总你们”
宋唯脑子终于慢半拍冒出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