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车人全都呆住。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咋丢孩子了?”
“会不会还在附近玩累了睡着了啊?”
“这荒郊野外的,有没有狼啊?”
“孩子多大了?不会被狼叼走了吧?”
“是不是还在外边儿玩啊!”
售票员大声问那对婆媳,“你们家的小孩儿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太太和年轻儿媳对视了一眼,齐声答道:
“我婆婆看着孩子呢,我不知道,我、我睡着了!”
“我儿媳带着孩子呢,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哪里熬得了夜!”
二人说完,齐齐一愣。
然后开始了相互指责——
“你自己生的孩子你不管、你扔给我管?”
“他俩不是你老张家的种?”
“可你是他俩的亲娘啊!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你也是他们的亲奶奶啊,平时我要管,你就我的心肝儿我的肉,你妈不疼你奶奶疼你……你疼啊!你管啊!结果你就把我孩子弄丢了?”
“你——”
“我告诉你,要是孩子出点儿事儿要是孩子真被拐子佬拐走了,老不死的我跟你没完!”
售票员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你们别吵了!别吵了!”
司机将好不容易打着的火,又熄了。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到车厢里,先是吩咐售票员,“小李,你先清点一下车上的人数,看看大家是不是人齐了。”
售票员应了一声,又道:“请大家各归各位……现在我来清点人数了!”
那对婆媳也哭哭啼啼地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了。
司机又问那对婆媳,“你们家的孩子多大了,穿什么样的衣裳裤子,有什么特征?”
那对婆媳抽抽噎噎的说了。
老太太还哭天抢地,“我那俩孙子可聪明啦!呜呜以后是当大官的料子啊……呜呜哪个天杀的把我孙子拐了我跟他没完啊……”
司机又问大家,“旅客同志们,请问大家有没有见到过那两个孩子?你们最后一次看到那俩孩子是在什么时候?”
栀栀举手。
司机一眼就看到她,连忙问道:“小同志,你看到了?”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栀栀身上。
栀栀一字一句地答道:“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大一点儿的男孩子,在和江美菊玩儿。”
“江美菊是谁?”司机又问。
栀栀指了指自己前排的两个空位,“她们有两个人,是姑嫂俩,江美菊的大嫂怀着孩子在。”
车厢里响起了旅客们小小声议论的声音——
“那对姑嫂人很好的呀,不太可能是拐子佬吧?”
“我也觉得,尤其是那个当嫂子的还怀着孕在哪,不能吧!”
“说不定这最可靠的人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呢!”
“我的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售票员已经清点完人数,跑过来对司机说道:“老胡,买了票有座位的,一共少了三个人。”
她指了指栀栀前排的两个空位,“这儿少了两个人。”然后又跑向前排一个靠走廊的空位置,“这里也少了一个人……这是个男的。”
旅客们又开始小小声议论——
“听到没,还有个男的也不见了!”
“哪个男的啊我都没印象了……”
“所以那个男的才是拐子佬吧?”
“刚才我们错怪了那对姑嫂了?”
“不是我们,是你!我可没怀疑过她俩!”
这时,突然有人说道:“售票员!外头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坐在靠窗位置的旅客们连忙抻长了脖子往车窗外头看。
——原来,一个中年男人正躺在距离班车七八米远的草丛里,肥胖的肚腩一起一伏,小呼噜打得正欢。
司机连忙说道:“来两个男同志下车去把那人叫醒,其他旅客同志们请不要下车。”
立时就有两个男旅客自告奋勇下了车,去把那个呼呼大睡的男人给叫了上来。
那肥胖男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叫醒以后浑浑噩噩地跟着人回到了车上,嘴里还嘟嚷,“这车现在才修好吗?这都耽误了五六个小时了吧……”
他刚一上车,那对婆媳便焦急地尖叫了起来,“……你没有看到我的孩(孙)子。”
肥胖男人愣住。
不过,他不认为这对婆媳是针对他的,就直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又问售票员,“怎么还不走?”
老太太冲到肥胖男人跟前,恶狠狠地问道:“你是不是拐子佬?你是不是把我的宝贝孙子藏起来了?是不是?”
肥胖男人再次愣住。
他之前不在车上,所以还不知道丢孩子了,就是震惊地张大了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对肥胖男人说道:“同志,是这样儿的,这老太太的两个孙子不见了,请问你有见过那俩孩子吗?”
肥胖男人愣了好一会儿,不可思议地说道:“什、什么?有……两个小孩儿不见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对全车人说道:“同志们,我是莫县县政府的工作人员,我叫田东勇,”说着,田东勇从自己随身的皮包里翻出了工作证明和介绍信,递给司机看了。
司机看了看,确认了田东勇的身份,将工作证明和介绍信递还给他,又说道:“田同志,那依你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本来满车的旅客都不相信是江美菊姑嫂把孩子拐走了,毕竟她俩本身也是弱者,所以都认为是同时失踪的男人嫌疑最大。
没想到,这男人居然是莫县县政府的工作人员……
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大家感到信任了。
再加上田东勇的身材这么肥胖,四周围又是茫茫大山,他自己进山走山路都困难吧,怎么还有可能拐孩子啊?
这么一来……
嫌疑人好像就只剩下了江美菊姑嫂?
老太太盯住了栀栀,她突然冲到栀栀身边,指着栀栀的鼻子骂道:“你!是你这个小妖精!你跟那江美菊是一伙儿的!”栀栀冷笑,“老人家,平白污蔑别人是要造口业的。”
老太太捶胸,“我孙子丢了我还怕造什么口业!你就是跟江美菊一伙儿的,你们合伙起来欺负我们老幼妇孺啊!”
栀栀反问,“那为啥不能是你得罪了江美菊,她才拐了你孩子的呢?要不然……车上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小孩儿,怎么偏偏你家的孩子不见了?”
老太太,“你!我——”
栀栀又道:“再说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占了人家座位的便宜,你还那么放心把自己的孙子交给江美菊去看管,你真这么宝贝你家的孙子你为啥不自己看着?”
老太太恼羞成怒,“那我当时不就是看在她们软弱嘛,又想着这是荒郊野外的,她们是女的、胆子又小,肯定不会去太远的,我、我才打了个盹儿……肯定是她们哄着孩子走了,不然的话,我睡觉最警醒了,我孙子喊一声我就能醒!”
她儿媳妇拆她的台,“得了吧你只是打了个盹儿?你那呼噜简直震天响!班车修好了我喊你起来……旁边的人都被我叫醒了你都没醒!”
老太太又羞又臊,“那你不也一样,不知道大宝小宝什么时候没的吗?”
她儿媳妇又嚎了起来,“我的大宝小宝哟……”
这时,司机和那个莫县政府工作人员田东勇正在商量怎么办。
这个地叫做“三上坡”,正好是省城、莫县、秦县的交界地,就算要报警,也挺麻烦的,因为无法揣测孩子到底上哪儿去了……所以要报警的话,是向省城公安报?还是找莫县公安?抑或是秦县公安?
这时,栀栀听到售票员嘀咕了一句,“这三上坡也忒邪门了!怎么老是有班车在这儿出事啊?这两个月以来,至少都四五回了吧?”
车上有人小小声嘀咕——
“三上坡是出了名的鬼打墙的地方啊!”
“不要乱讲,那些都是四旧!”
“三上坡本来就不太平,好多车子在这里出过事故的。”
……
栀栀连忙问售票员道:“姐姐,这三上坡怎么了?这两个月以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售票员叹气,“呐,我给你数数,这两个月以来,在这儿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吧!光是班车出车祸就出了两次!一次是刹车失灵直接撞树上了!一次是遇上了台风直接掀翻了一棵大树,砸在车上了!还有一次跟我们特别像,车子坏在半路,等了大半天才让其他的过路车带信儿去县城,喊了一辆空班车来接走了旅客……再就是我们这一次了,又是坏事又是遇上丢孩子的……”
栀栀心里一动。
她连忙问道:“姐姐,你能告诉我这几件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吗?”
售票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努力回想。
“台风来的那一天,就不用我说了吧,那天是7月12日,是我听说的。有一趟班车刹车失灵撞树了,那是我亲眼看到的,是在台风来之前……应该是7月8日吧。像我们一样车子坏在半路的,也是我亲眼看到的,是上半个月我倒第二班的时候,那就是……8月6日。”售票员说道。
然后她又问栀栀,“你问这个干啥?”
栀栀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丢孩子了?谁家的孩子丢了啊?”
全车厢的人齐齐呆住。
只见车门处,江美菊扶着她怀了孕的嫂子,姑嫂二人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这对姑嫂看着车厢里的旅客们,很快就觉察到,好像气氛不太对。
江美菊问栀栀,“姚芝,我刚听到大家说……我们车上……谁家的孩子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