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牙宴结束之后,远夏和郁行一坐车回家。
两人在宴会上都喝了点酒,这种晚宴以答谢员工为主,喝酒是避免不了的。不过公司上下都知道两位老板不爱喝酒,所以大部分人都很自觉地不会来敬酒,能省不少心。
文博房里的灯亮着,看样子还在学习,他今年上初三了,学校没有晚自习,每天都会主动学到十点,再过几天就该放寒假了。
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文博从楼上跑下来,正好迎上进屋的远夏和郁行一:“爸爸,你们回来了?”
远夏一手扶着郁行一,一边换鞋,随口问:“嗯,吃了没?”
出乎意料的是,文博说:“没有!我现在好饿。”
远夏惊讶地看着他:“怎么没吃?这都几点了。”
文博舔了舔唇,说:“九点了,我都快饿扁了。阿姨今天休息,小秋姑姑去医院了,她让我自己点外卖,我不想点,就吃了点饼干。”
远夏问:“她去医院做什么?”
文博歪着脑袋:“好像说是她妈妈生病了。具体我不知道。”
远夏和郁行一对视一眼:“师娘住院了?”
郁行一说:“你打电话问问小秋,我去给小博做点吃的。”
文博嘿嘿笑:“谢谢爸爸,我想吃面条,西红柿鸡蛋面。”
郁行一说:“好,你先上去学习吧,一会儿做好了叫你。”
“好。”文博转身上楼去了。
郁行一打开冰箱,从里面翻找了一下,冰箱里菜是满的,这是远秋给他们准备的,有时候他们晚上会回来自己做饭吃。如果有两天没做,远秋就会拿去自己吃了。
“多做点,我们也吃点,饭桌上没怎么吃。”远夏将大衣脱了,拿出手机给远秋拨打电话。
“知道。”郁行一答应下来。
电话一通,远秋就接了起来:“喂?哥。”她明显压低了声音。
远夏问:“师娘住院了吗?”
远秋说:“不是,是妈。”
远夏闻言愣了一下,他几乎都忘记胡美莲的存在了:“哦,她怎么样?在哪儿住院呢?”
远秋说:“在越大附属医院。脑出血,昨天发病的,爱云今天才知道,回去给她办转院,给我打电话,我找熟人帮她转到这里来了。”
远夏问:“很严重吗?”
远秋说:“医生说很严重,要做开颅手术。”
“需要我现在过去吗?”
“不用,她现在在重症病房,来了也不能探视,我马上就回去了。你明天再来吧。”
“行。”
胡美莲生病,郭爱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远秋帮忙,而不是远夏,因为她内心里对远夏敬畏较多,除了逢年过节,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家里有事也不愿意麻烦远夏。
远夏进了厨房,郁行一正在将去了皮的西红柿切块,旁边还放了一盒虾和几个鸡蛋,他拿起碗帮忙打鸡蛋,说:“不是师娘,是我妈,脑出血,住院了。”
郁行一手顿了一下,片刻后才问:“她多大年纪了?”
远夏说:“七十几了,好像是七十七。”
郁行一说:“也不年轻了,有高血压?”
“应该是。还要动手术。”远夏说。
郁行一知道远夏对胡美莲没什么感情,因为这些年,除了给钱,就从没去看过她,而且钱还不是直接给她的,是给郭爱云转交的。
郁行一问:“在哪儿住院?”
远夏说:“越大附属医院。家里病的,下午转过来的。”
郁行一说:“明天我陪你去看她。”
远夏说:“嗯。”
郁行一也见过胡美莲好几次,除了早两年去肃阳过年见过胡美莲外,后来都是在弟弟妹妹们的升学宴或者婚礼上见的,唯一的印象就是胡美莲有点拎不清,大概是性格软弱,也可能是没文化见识短的缘故。
远夏这个人重情重义,甚至对同母异父的妹妹都算仁至义尽,唯独对胡美莲是只有责任与义务,没有任何感情,连恨甚至都算不上,准确来说,就是漠视。
郁行一没有问过远夏为什么,他一直无条件站远夏,远夏怎么对待他的家人,他就怎么对待他的家人。
十点左右,远秋回来了,她先来远夏这里说了一下大致情况。
郭志强想吃韭菜馅儿的饺子,胡美莲一大早就出门去买韭菜,超市里没找到,她就去农贸市场找。
恰好这几天非常冷,她没戴帽子,腿脚又不便,回来的路上还摔了一跤,到家后就卧床不起,郭志强只给她吃了点感冒药,也没送去医院。
今天早上病情更严重了,才通知郭爱云。郭爱云让赶紧送到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县医院要求赶紧转院,郭爱云便将她带回了越城,到越城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远秋叹气:“都是给耽误的,脑出血已经很严重了,哪怕是动手术,也有可能成植物人。她要是当初听爱云的,早点来越城,何至于这样!”
远夏冷笑:“上赶着给人做自带工资的保姆,这是她自找的。”
远秋无法反驳。郭爱云想接她来越城生活,郭志强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药,死活也不愿意来。郭志强肯定是看中了他们兄妹每年给她的几万赡养费。
第二天,远夏和郁行一跟远秋两口子一起去医院探病,其实也看不到什么,胡美莲已经昏迷,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只是去一趟表个态而已。
手术安排在两天后,事实上,还没等上手术台,胡美莲就已经不行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根本就经不起这样一折腾。
就在做手术那天上午,胡美莲走了,临死都没醒过来。
除了郭爱云和郭志强,没人为她流眼泪。郭爱云是真为母亲离世难过,郭志强大概是可惜以后再也没有自带工资的保姆使唤了。
就连远秋,都没流过眼泪。
远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也许觉得这样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吧,至少这样走得并不痛苦,病的时间也不长,少受了很多折磨。”
远夏只是嗯了一声,他对胡美莲的感情淡漠得跟一个陌生人差不多了,因为心理上失去母亲的时间太久太久,现在弟弟妹妹们都过得好,他甚至对她的恨意都不那么强烈了,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自然不需要投入什么感情。
丧礼是在越城办的,郭爱云的主意,她不想让哥哥姐姐们回肃阳,她自己也不太想回去。
在外地的三兄妹也都回来了,仪式很简单,就是殡仪馆举行了一个送别仪式,火化之后也安葬在越城的墓园,远夏还给她买了块墓地,算是仁至义尽了。
正好郭家的子女也不太愿意她葬回他们家祖坟。若是葬回肃阳,怕是再也没人为她祭扫,安葬在这里,起码郭爱云每年还能去给她上柱香。
忙完这些,学校早就放了寒假。兄妹几个因为胡美莲的葬礼年前聚了一次,今年过年又都各自去过年。
远夏和远冬还是去北京过年,重阳干脆带着老婆孩子去法国过年了。
胡美莲一走,远夏和郁行一就更担心郁振兴的身体状况了,九十好几的高龄,真是说走就走,所以这次过年特意在北京多待了几天,直到快开学了才回去。
从2008年推出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到2016年,正好八年。八年也是工程机械使用寿命的期限,也就是说,到今年开始,许多旧机器都即将面临更新换代,这几年一直往下滑的销量应该终于要触底反弹了。
事实也正如所料,第一季度总结的时候,跟上年同期一对比,营业额虽然没有明显的涨幅,但已经不再下降,这给行远上下都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大家看到了行业复苏的希望。
要知道,从2012年开始,营业额就一直处于下滑趋势,这已经是第五个年头,可算是止住了这个趋势。
当然,这还只是回暖的迹象,要真正回暖,还得到明年才会更显著,毕竟四万亿经济计划是08年末才提出的,行远的营业额激增也是从09年开始的。
从年初开始,行远参加了好几次风车吊车竞标会,国内外的都有。
2015年底,全球100多个国家代表荟聚巴黎,召开了世界气候大会,缔结了《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
该公约约定了世界发达国家碳排放量的减排标准,从这个《公约》签订开始,减碳不再是一个自觉遵守的口号,而是一个硬性指标。
许多发达国家纷纷大力推动清洁能源项目,风力发电、电动车都属于减碳项目。
欧美各国纷纷修建风力发电场,行远的风车吊车行情看涨,销量非常不错。
油电混动系统的工程机械也成了抢手货,尤其是欧洲基建趋于成熟,需要的机械主要是小吨位的,而目前的电动系统最适合小吨位机器,所以销量也大增。
这些年行远技术不断完善和更新,目前混动系统的机械除了常见的挖掘机、挖掘装载机外,还有铺路机、压路机甚至是自卸车,而且性能也更为卓越。
崔平生负责海外市场,看着德国公司每月递增的报表,忍不住夸远夏:“还是远总有远见啊,现在电动系统果然成了香饽饽。”
远夏笑着说:“是啊,所以我才拉着兴越一起干。兴越的电动系统情况怎么样了?”
崔平生叹了口气:“别提了,听说项目才开始上,一群败家子,浪费我当初的心血。”
远夏说:“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几年行业不景气,公司能维持就不错了,没有多少余力再去做新研发。”
“要是我还在,就算勒紧裤腰带都要做出来。一步落后,就处处落后。也难怪行远发展得好,远总的眼光就不一样,佩服!”崔平生说。
远夏笑着说:“崔总谬赞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这章完结的,但还是没写完,还是按照这个节奏写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