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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人出去单干, 这是迟早的事,凤宁并不意外。
谢俊伟出去还是开材料店,甚至都不是同行竞争关系, 而是辅助合作关系, 凤宁没理由拦着他,甚至还要支持他。
谢俊伟创业, 资金不足, 凤宁借了他十万块钱。甚至还建议他租个场地大点的地方,哪怕偏一点都好,这样以后还能自己加工材料。
谢俊伟觉得有道理,租了个倒闭的小工厂,拾掇拾掇,就搬进去了。
谢俊伟出去创业, 是因为他找了个市里女朋友。女朋友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挣得不多,她父母却看不上谢俊伟的工作,认为不是正式工作。
而且不是正式工作就算了,还是个打工的, 连个体户都赶不上。既然开公司的是他表妹, 为什么他不能当老板呢?
谢俊伟正好有自己创业的打算, 被女朋友的父母一说,便下定了辞职的决心。
凤宁见过谢俊伟的女朋友,对那姑娘不太看好,不过热恋中的人都是盲目的, 凤宁也知道劝不住, 就随他去了。况且出去创业也不是什么坏事。
凤宁批了谢俊伟的辞职报告,让他把工作跟采购部的同事交接好才走, 自己则买机票去了上海。
盛世安接到凤宁,马上三十岁的人了,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围着凤宁转来转去。她的身体里,竟然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真是太神奇了!他快要当爹了,孩子是跟他最爱的女人生的,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凤宁含笑看着他:“好啦,你别转了,我都快晕了。”
盛世安停下来,伸手环住凤宁的腰,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在这里吗?”
凤宁将他的手往下移一点:“在这里。”
盛世安说:“我看见孕妇到后期挺着个大肚子,肯定特别沉吧。人胖了都会觉得活动不便,怀孕肯定更艰难。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弯个腰什么的都不方便,我真不放心。”
凤宁轻拍他的手背:“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师父师娘和我一起住呢,他们也会照顾我。”
盛世安将凤宁搂在怀里:“我有时候真想把我自己分成两个,一个陪你,一个上班。”
凤宁侧过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的心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盛世安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买点菜回来给你做饭。”
凤宁好奇地看着他:“咱们自己做饭?不吃食堂?”
盛世安说:“不吃食堂了。你来了,我给你做饭。我都买好锅碗瓢盆了,还买了炉子和煤球。”
凤宁这才注意到他的宿舍外面放了煤球和煤炉子。他们单位夫妻都在这里的同事基本都是自己做饭,盛世安虽然结了婚,但凤宁在老家,每次来了也待不长,所以一直都吃食堂。这次因为凤宁怀了孕,盛世安才决心学其他同事买工具自己做饭。
凤宁笑起来:“那我要好好期待一下。”
盛世安早上就买好菜了,他让凤宁躺着休息,自己则去张罗做饭。
凤宁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厨具炊具叮铃咣当的声音竟把她送入了梦乡,等到盛世安叫她醒来吃饭的时候,三菜一汤已经做好了。
盛世安说:“盆里有热水,来洗把脸,尝尝我的手艺。”
凤宁看了一眼折叠桌上的菜,说:“呀,有肉有虾还有汤,色香味俱全,是个优秀的厨子。”
盛世安笑:“你还没尝过呢,怎么就知道味儿好了。”
“我老公的手艺还用怀疑吗?”凤宁洗完脸,过来尝了一口盛世安剥好的虾仁,“这虾还挺新鲜,鲜甜可口,有嚼劲。”
盛世安说:“上海这点比咱们老家好,能吃上新鲜的海鱼海虾。你多吃鱼虾补充蛋白质。”
凤宁笑起来:“你还研究这个呢。”
“对啊,我听说你怀孕了,就赶紧上书店去买相关的书籍,还买了一本菜谱,打算一道道做给你吃。”盛世安说。
“那我可有口福了。”凤宁看着盛世安,内心无比满足,积攒了两辈子的运气,终于让她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凤宁在盛世安这里住了两个多月,盛世安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从没让她打过水刷过碗洗过衣服,连拿扫把扫个地都要被夺过去。
又怕凤宁运动太少对分娩不利,每天下班后,还会陪着她去散步遛弯。
凤宁觉得自己就像个瓷娃娃一样被对待,她觉得怀孕没那么娇贵,做做轻便家务什么的,其实对将来生孩子更有利。
到了六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凤宁的肚子也明显显怀了,她打算回去了,再晚肚子大了,出行就不方便和安全了。
盛世安依依不舍地将凤宁送上了回去的飞机,他说现在要多值班,争取凤宁生孩子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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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回去陪她。
凤宁回去之后,竟有两个员工先后跟她辞职,都是原来仪器厂的员工。
凤宁猜到他们是想去创业,问了,但他们都不说实话,凤宁也就不寻根究底了。离职的员工可能是觉得以后跟老东家是竞争关系,觉得不好意思,藏着掖着不说实话。
其实如果对方说实话,她少不得要给对方一些建议,毕竟南安花灯产业靠她一个人是支撑不起来的,加个吴建军也不够,需要更多的人来参与。
凤宁回来,家里老少都特别关照她,贺志华是三天两头过来送吃的用的,凤金宝也是隔三差五就回村里去给凤宁买土鸡土鸭等土产。
师娘跟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以至于凤宁不得不劝师娘,可不能补得太厉害,到时候胎儿太大,生的时候是自己受罪。
师娘听说她要受罪,这才停止大鱼大肉投喂,荤素均衡,搭配着来。
继母刘春玉知道凤宁怀孕之后,就开始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衣服鞋袜,厚的薄的都有,还织了好多漂亮的小毛衣小帽子小袜子。
刘春玉的手非常巧,很多年前她曾经想过等自己的孩子出生了,就给他穿自己亲手织的衣服鞋袜,没想到根本就用不上。现在凤宁要生孩子了,算起来也是自己的外孙,正好可以把这份遗憾找回来。
刘春玉嫁给凤金宝之后,才终于过上了踏实日子。凤宁对这位继母是很维护的,刘春玉也能感受到凤宁的善意,所以也是竭尽所能对他们家人好。
凤柏知道大姐要生孩子,有空就过来陪大姐,说是要给自己的小外甥进行胎教,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新词,经常搁家里放港台流行歌曲。还给凤宁家里贴满了明星海报和漂亮婴儿海报,说是看到漂亮的人也会生出漂亮的宝宝。
凤来说他没见识:“你还是个高中生呢,生孩子靠父母基因遗传。都说外甥肖舅,你这么不着调,别到时候外甥也跟着你这样不着调。”
凤柏昂首挺胸:“像我怎么不着调了?我多聪明啊,而且长得也还可以吧,像我也是挺不错的。”
凤来说:“你还能比我姐夫长得好?”
凤柏说:“他要是像不了姐夫,像我也不错嘛。”
凤宁听着弟弟妹妹斗嘴,觉得好笑:“像谁都行,像爸爸那边的和妈妈这边的,都不会差。来来,我听爸爸说,你想辞职?”
凤来叹气,说:“是的,县中有些学生素质太差了。竟然敢调戏老师!”
凤宁皱眉:“有学生骚扰你?”
凤来点头:“那几个是隔壁班的学生,非常调皮捣蛋的那种,毕了业也是混社会的。经常晚上来砸我的窗玻璃,往我房间里扔纸条,写得特别露骨恶心。”
凤来长得漂亮,人又显小,看起来就像个学生,刚毕业还没有锻炼出老师的威严来,所以学生都不怕她。加上中学生又都是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少年,看到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会起别样的心思不奇怪。县中的学习氛围不太好,坏学生的比例也就更大。
“学校管不了?”凤宁问。
凤来说:“抓住教育过一顿,写了检讨,还叫过家长。有个家长特别恶心,说我当老师的不检点,穿得花枝招展的勾引学生。简直把我气疯了,这都是什么素质的人啊!甚至还有些素质低的老师也在背后这么诋毁我。我不就是正常穿衣吗?肉都没露,哪里就是勾引人了。所以我不想干了,在那学校待得恶心。”
凤家现在条件好了,凤宁也经常出差会给弟弟妹妹买衣服,所以凤来穿得确实比较时尚一点,没想到竟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理由。
凤宁说:“我给你找人想想办法,给你转到市里来上班吧,市里的学生素质能高点。”
当初凤来毕业分配的时候,凤宁不在国内,想着都是分配的工作,也差不到哪里去,也没提前去托关系找人帮忙,结果竟是这个样子。
凤来摇头:“不了,姐,我不想教书了,你让我去你公司吧。你不是要接国外的业务吗?我会英语,帮你去跟外国客户打交道。”
凤宁看着凤来:“你不后悔?教书可是铁饭碗呢。”
“铁饭碗又能怎样?现在还有多少铁饭碗靠谱的?那么多倒闭的工厂。”凤来不以为然。
“可老师不一样,每年有三个月的带薪寒暑假。来公司上班这就没有了啊。”凤宁是很需要懂英语的业务员,但妹妹的工作她觉得放弃了也很可惜。
凤来说:“没有就没有,这么多人没有呢。我现在是怕了跟学生和学生家长打交道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凤宁见她执意如此,便说:“行吧,等这个学期结束了,你就来我公司吧,办个停薪留职,以后想回去教书了再去。”
“谢谢姐,你太好了!”凤来高兴地上前,抱着凤宁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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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盛世明大学毕业, 他选择继续深造,留在本校读研。
他选择继续深造的原因之一,是他的女朋友还在人大上学, 对方还没毕业, 他不想离开北京。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多读书总是不会错的, 全家人都支持他。就连两个哥哥, 也都觉得读研是有必要的,盛世清还有在职考研的打算。
盛世安上大学晚,毕业的时候已经26了,他决定不再读研,但也没有停止学习的脚步,干他们这行的, 都是活到老学到老。
放了暑假,凤来就进了凤宁的公司,跟梅香学着做业务。她从前经常在姐姐这里打假期工,不过都是做灯笼,现在是头一回接触业务。她性格比较外向, 做业务倒也挺合适的, 上手也很快。
凤来少年时代爱慕盛世明, 被拒绝后,她有意识地拉开了双方的距离,尽量少见面,以免尴尬。只是后来也没听说她喜欢过什么人, 可能是最开始喜欢的人太过惊艳, 以后看到别的异性时,总会下意识地会拿对方来做比较, 所以就一直没碰到过再让她心动的人。
凤宁也不知道怎么劝妹妹,她只能多留意一下优秀的男青年,好能够介绍给妹妹。然而小城市大学生并不多,是以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凤来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她上班没多久,就给她拉到了一个青海的单,西宁市打算在燃灯节办一场灯会。
她是从各种文化相关的角度去考虑的,藏传佛教有一个燃灯节,最重视燃灯节的肯定是西藏地区,但是拉萨在青藏高原腹地,内地人过去,恐怕会有高反。
拉萨没通火车,飞机可以抵达,但成本会太高,毕竟西藏跟新加坡和美国的情况可不一样,人少,收入又低,回报会非常低,去了的话,可能入不敷出。
西宁的成本相对就会便宜不少,而且燃灯节在十月二十五日,这个时节在中秋和春节之间,正好可以填补业务空白。所以她主动联系了西宁市文旅局,没想到对方真的被她说动了。
凤宁算了一下,去西宁的成本也不会低,但还是有得赚的,这又是妹妹拉的第一单,肯定要给予支持,便让黄斌带着一个设计师去西宁看场地,她现在身子重了,出门不方便,所以今年的灯会她只能做做设计稿,帮不上太多忙了。
凤来主动请缨,想要跟着一起去出差,说这是她拉的第一单,很想全程跟踪。
凤宁认为让她去长长见识也好,便同意了。特意再三叮嘱黄斌,让他照顾好自己妹妹,黄斌也答应了。
他们去西宁出差的时候是八月,去了前后有十天左右,因为在路上的时间就不短,再加上看场地,谈合作事宜,回来已经到了八月下旬。
凤宁在家已经设计了不少花灯,都是跟佛教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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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的,这些灯她上辈子也设计过不少,不过这辈子还没办过燃灯节,所以用得很少,现在直接拿来用都行。
九月上旬,秦师傅带着工人团队去了西宁布置灯会,凤来跟着去了,黄斌和设计师没去,因为他们接下来还要替凤宁去合肥和苏州出差,今年他们要去这两个城市办灯会。
凤宁的孩子是11月12日出生的,比预产期早了一个星期。盛世安还没休假,他还要四天才回来。
凤宁睡到半夜,就觉得肚子疼,她有经验,这是要生产的阵痛。疼过这一阵,她从床上起来,走到隔壁去敲门,把在隔壁酣睡的妹妹凤来叫了起来:“来来,来来,我好像生了。”
凤来从西宁出差回来之后,就住在了凤宁家里,就是为了她生孩子的时候好能第一时间帮忙。
正在酣睡的凤来一下子惊醒过来,衣服都没穿,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慌乱中只穿上了一只拖鞋,跑到门口:“姐,你要生了吗?怎么办?我去打120。”
凤宁看着狼狈的妹妹,笑着说:“别担心,才刚开始。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生呢,你现在去穿好衣服,帮我收拾好住院的东西,再去打120。”
凤来担忧地说:“真不要紧吗?”
“真的。生孩子阵痛要好长时间的。”凤宁笑着说。
“那你先坐着,我去收东西。”凤来将姐姐扶到沙发上坐下。
凤来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师娘也起来了,她也听见动静了:“怎么了?宁宁是要生了吗?”
凤宁正在经历新一波的阵痛,她揪着沙发垫子,额上青筋都出来了,呼吸急促,还不忘跟师娘说:“是的,师娘,肚子开始疼了。”
师娘急忙跑过来抚着她的肩:“那赶紧去医院,我叫你师父去给你找车。”
凤来从房间里出来,说:“师娘,你别着急,我已经打了120,一会儿车就到了。”
不一会儿,师父也被师娘叫起来了,大家都穿戴整齐,准备陪凤宁去医院。凤来趁着等车的当儿,跑去通知父亲和继母。
很快,全家都到齐了,救护车才姗姗来迟。
早上贺志华一到医院,便听说了凤宁进医院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和你爸。”
凤宁躺在床上,脸色有点苍白,虚弱地笑笑:“我爸说要去叫你们,我没让,生孩子又不是几分钟的事,反正你都是要来上班的。”
贺志华心疼地拂开她额头汗湿的发丝,说:“你这孩子,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就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早饭肯定没吃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顺便给你爸打个电话。”
凤宁说:“吃了点巧克力。那里还有。”她指了指凤来买的一堆巧克力。
“那我去给你弄点葡萄糖来,好补充体力。”贺志华摸摸凤宁的脸,快步离开了。
她给盛重远打了电话,又给盛世安打了电话。盛世安刚上班,就接到这个重磅消息,激动得手都开始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赶紧去找领导请假,这就回去。”
凤宁生孩子,全家人都紧张兮兮的,反倒她自己是最淡定的。虽然平时大家这也不让她干,那也不让她干,她自己还是很注重锻炼的,所以她对孩子顺产非常有信心。
凌晨三点多送过来,上午十点多,孩子就呱呱坠地了,非常顺利。如凤宁期待的那样,是个女孩。知道是女儿的那一刻,产床上的凤宁淌下了眼泪。
抱孩子的护士看她这样,安慰她:“这位妈妈,不要难过,现在是新社会,男孩女孩都一样。”
凤宁抽噎一下,说:“我没有难过,我是高兴的。”她想起了自己以前那个苦命的女儿,她终于有机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和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了。
外面的人看到小公主的时候,一个个也都笑逐颜开,轮番抱着孩子端详,刚出生的小家伙皱巴巴红彤彤的,稚嫩得让人都不敢喘大气。
盛世安当时还在机场等飞机,他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凤来打个传呼,想知道凤宁的最新情况。孩子出生后,凤来接到他的传呼,就赶紧拨电话回去,告诉他母女平安的好消息。
盛世安堂堂七尺男儿,听说女儿出生,声音都哽咽了,他当爸爸了:“你姐姐呢?她好不好?”
凤来说:“挺好的,她现在回病房了,已经睡着了,姐夫你快点回来。”
盛世安挂了电话,跑去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逢人就发:“我当爸爸了,请你吃糖。”
周围的人看见他这样,都接过来,真诚地道贺一声:“恭喜你!”
如果凤宁在,肯定会觉得这一幕特别眼熟。
盛世安回到南安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风尘仆仆,行李也没放,衣服也没换,饭也没吃,就直接来了病房,隔着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凤宁,眼眶顿时就湿润了。他一生坚强,流血不流泪,但今天为了老婆孩子,几度失控。
盛世安轻轻推开门进去,床边陪护的母亲看见他,面上一喜,但是没有出声,指了指正在熟睡的凤宁。盛世安秒懂,轻轻放下行李,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看见憔悴的凤宁,弯腰下去,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这才去看躺在她身旁的女儿。
小家伙身上的红退了些,眼睛紧闭,五官小巧而秀气,真是可爱啊。他伸出手,想去抱,却又不敢下手,怕自己动作太大惊醒了孩子。
贺志华看见儿子这样,笑着过来将孙女抱起来,放到他怀里。
柔软的小婴儿让盛世安神经一绷,他举过枪,扛过炮弹,但从未有过这样的分量,沉甸甸的,幸福又甜蜜,真好啊,这是他和凤宁的女儿。他把孩子托起来,凑上去,在她的小脸颊上轻轻地蹭了蹭:宝贝,爸爸和妈妈会守护你平安长大。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嘴唇动了动,然后嘴角扬起来,竟露出了一个笑容,把盛世安都看呆了。
晚上盛世安留下来守夜,凤宁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床边趴着的毛茸茸的脑袋,她抬手抚摸了一下硬硬的发茬,是熟悉的感觉。
盛世安醒了,抬头一看,与凤宁四目相对,盛世安握着凤宁的手,面露微笑:“老婆,你辛苦了。”
凤宁展颜:“还好。”
夫妻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孩子的名字早在上海的时候就确定好了,不管男女,都叫星海。盛世安说,凤宁是做花灯的,花灯是人间的星星,他是做舰船雷达的,是面向大海的,星海是父母的结合。凤宁说,他们的孩子,将来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盛世安在家陪了妻女七天,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工作岗位上。从这天起,他几乎每天都要打个电话回去,跟凤宁聊天,知道女儿这一天的变化。
对一个爱老婆孩子的男人来说,最难过的事,莫过于不能陪着他们身边,不能守着孩子长大。
他每天都会把女儿的变化记下来,等到以后,拿给女儿慢慢看,也留着以后老了,他和凤宁一起慢慢看。
这一年的灯会,凤宁除了设计,别的都没参与,全权交给了公司其他人。她发现,就算没有自己,大家也都完成得很好,足见大家都能独当一面了。
凤宁的女儿没有摆满月酒,而是摆的百日宴,正月里才摆的,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有空,孩子的父亲和叔叔们都在家。凤宁这边的亲属们也都从各地的灯会会场回来了,大家有空聚在一起。
百日宴前,凤宁对凤来说:“来来,明天你姐夫的爸爸有个战友的儿子过来喝喜酒,也在部队工作,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凤来露出略窘迫的表情:“姐,还是不用了吧,我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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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说:“你的生活圈子窄, 咱们小城市也没多少合适的人选,现在有合适的,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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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什么不好啊, 就当多交个朋友。”
凤来扶额笑:“真的不用了, 姐。我真的能自己找到。”
凤宁再次跟她确认一下:“真的?”
凤来点头:“真的!”
“那好吧,我跟人回绝吧。”凤宁说。
翌日百日宴, 盛家给小星海举行了隆重的欢庆仪式, 宾朋满座,足见对小公主的重视。
满了百日的小星海长得玉雪可爱,大眼睛高鼻梁,集合了爸爸妈妈的优点,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夸一句可爱。
她现在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全家老少对她更是宠爱有加, 这个抱完那个抱,怎么也宠爱不够。
凤宁生完孩子后,公婆想让她住到他们那里去,因为有保姆在,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孩子。
凤宁知道保姆阿姨没有精力照顾两个相差不过一岁多的孩子, 便拒绝了公婆的提议, 还是回了自己家, 打算另外找个保姆。
刘春玉听说她要招保姆,便主动要求过来帮忙照看孩子。凤宁也没有拒绝,这是继母表达善意的方式,如果拒绝, 她会觉得这个家不需要她, 难免胡思乱想。
而且刘春玉很喜欢孩子,虽然她自己没生过孩子, 却帮哥嫂带大了几个侄子。现在能够带外孙,她会觉得很圆满,这也是凤宁没法拒绝的原因。
凤宁给她开了工资,刘春玉拒绝了。但凤宁说,她请保姆看孩子也是要花钱的,还没这么放心。况且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弟弟,哪儿都要花钱,她把工作辞了免费来给自己看孩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刘春玉这才接受凤宁的提议。
平时师娘也能帮忙看看孩子,她和刘春玉两个没有孩子的女人都把凤宁的孩子当成了亲孙子,把小丫头照顾得无微不至。
贺志华和盛重远一有空就会过来看望小孙女,看到她的一应用度,就知道小孙女有多宝贝了。
凤宁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大家对女儿会太过溺爱,养成她骄纵的性子。所以平时在两位长辈带孩子的时候,也会强调一下教育方式问题,当然,孩子的教育,主要还是得她自己来负责。
百日宴上,小星海收获了一大堆礼物和祝福。
凤宁看到了原本要介绍给凤来的小伙子,穿着军装,是个精神小伙。只是抱着小外甥女的凤来心无旁骛,没有多给对方一个眼神。甚至见到盛世明的时候,她也落落大方,毫不忸怩。
凤宁忍不住想,这是真走出来了,还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会是谁呢?
很快凤宁就发现了端倪,盛世安初六一早就要离家回单位,初五他们回娘家吃晚饭,凤来竟然不在家,说是和朋友出去吃饭了。
吃完饭,两口子决定去灯会看看,今年他们还没一起看过灯。两个弟弟表示也想一起去,于是四人便结伴同行。晚上风大,他们把女儿留给了刘春玉照顾。
晚上的彩灯公园里灯火辉煌,璀璨夺目,游人如织。今年南安灯会的票价也涨到了两元,但游客数量并未减少,观灯已经成了南安人的习惯。
今年灯会最大的特色就是卡通形象,比如脍炙人口的小龙人、黑猫警长、葫芦兄弟、舒克贝塔、猫和老鼠、孙悟空和哪吒等等,主打一个童趣。
南安灯会的设计都是凤宁做的,制作花灯的工人们说,这大概是因为生了孩子,这灯会是给她女儿看的。
其实星海那么小,哪里懂得看灯,不过是《小龙人》爆火,凤宁顺势而为,做了这一系列花灯罢了。其实很多卡通形象往年也都是零星在灯会中出现过。
逛完灯会出来,他们在公园门口遇到了熟人,盛世明带着女朋友也逛完灯会,正在门口的摊位上挑选花灯。
凤宁忍不住起了促狭之心,走到他们身后,说:“买盏虾灯吧,虾灯最漂亮!”
盛世明听见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顿时有些窘迫:“大哥,大嫂。”
凤宁抬手朝盛世明身边的女孩打招呼:“嗨,你好啊!”
盛世明的女朋友留着一头利落短发,人比较高挑,看起来很干练,要论长相,比不上凤来,她在人大学法律,肯定非常内秀。
小姑娘见到他们,略有些羞涩,但还是落落大方地说:“大哥大嫂你们好!我听盛世明说,每年的花灯都是大嫂设计的,大嫂你真厉害!”
凤宁笑眯眯地说:“也不是都是我设计的,我们公司的设计师也参与了。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就好。”
小姑娘说:“真的很厉害,我每年都来看灯,年年都有不同,都有让人印象深刻的灯。”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凤宁问。
小姑娘说:“吕葭,蒹葭的葭。”
凤宁笑着说:“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大嫂。”吕葭笑着说。
凤宁冲盛世明挤挤眼:“给女朋友买盏漂亮的灯啊。你们慢慢挑,我们先走了。”
他们离开,盛世明才松了口气,虽然他们谈恋爱是光明正大的,但被家人碰上跟女朋友约会,总感觉不自在。
家离公园近,他们没骑车过来,步行着来回。因为要去抱孩子,所以直接回了娘家,刚到家附近,便碰上了推着自行车的黄斌从家那边过来。
几人碰了个正面,凤宁主动打招呼:“黄斌,新年好啊,什么时候过来的?”
黄斌赶紧说:“凤总新年好!我今天刚到。”
凤宁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黄斌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凤来从门内探出头来:“姐,你们在干嘛呢?星星醒了,要妈妈呢。”
凤宁撇下黄斌:“马上就来。”
进了屋,便听见刘春玉在说:“声音小点,别吵醒星星了。”
凤宁看向凤来:“你说星星醒了?”
凤来面不改色:“刚刚确实醒了一下,哼哼着叫妈妈呢,阿姨又把她哄睡了。”
凤宁笑着伸手去捏她的脸颊:“我女儿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她醒了能秒睡?我看肯定有情况。”
凤来死鸭子嘴硬:“啥情况?我上去洗洗睡了。”
凤宁直接拆穿她:“你刚刚是跟黄斌出去了吧?”
凤来说:“谈一下工作上的事。”
“这话也要有人信啊,我可是老板。”凤宁说。
凤来愁眉苦脸看着姐姐:“姐,你就不能装不知道吗?让人多难为情啊。”
凤宁笑:“行,我装不知道行了吧。哪天你决定好了,就带家来给我们看看吧。”
黄斌人其实也不错,有才华,书香门第,应该挺不错的。虽然有过一段感情史,但也不打紧,起码他对得起那段感情,不是个渣男。
盛世安从刘春玉那儿抱过孩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宝贝女儿回家,明天就要去上班,今天要好好陪陪妻儿。他这么热爱工作的人,此刻都有了不想上班的念头,实在是觉得亏欠妻儿太多了。
出了正月,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凤宁带着女儿踏上了去上海的飞机。她没有提前跟盛世安说,到了船厂门口,她才给他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到了,要不是需要人来接进门,她就直接进去了。
盛世安接到妻儿,激动不已,他的牵挂都来陪他了,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凤宁带着女儿来陪盛世安,一是为了一家三口多些相处时间,二是顺便过来买房子的。
自从房地产政策放宽之后,全国各地都开始批地盖起了商品房,房地产市场火爆。房价也随之节节攀升,甚至远远超出了当下人们的购买力。去年国家进行房地产调控,各地的房地产泡沫被戳破,房价出现了腰斩的现象。
上海市中心的房价从之前的6000元每平降到了3000元每平,凤宁打算在上海买套房子,毕竟盛世安以后的工作应该都是在上海了,她会带着孩子经常来上海小住,孩子大了,总不能一直跟着挤在一个单身宿舍里,得有各自的空间。
凤宁没有选静安与徐汇的房子,虽然那里的房子用来增值再合适不过,可并不适合他们居住,她把房子选在了虹口区,这里离船厂所在的宝山区最近,又比市郊的宝山区繁华,对他们家居住再合适不过。
她还准备再在浦东买套房子,以备孩子长大了想来上海定居好有去处。浦东是新开发区,房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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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现在看还是郊区,但以后会是上海最繁华的地区。
买完房,凤宁又以女儿的名义,向船厂捐赠了一百万元。虽然自己的微薄之力对国家造船业的发展微不足道,但能做一点是一点。
这些都是凤宁拿的主意,盛世安是无条件支持,毕竟赚钱的不是自己,谁赚钱,钱怎么花谁说了算。
凤宁捐款的事是私人行为,也没有公开宣扬,但渐渐地,船厂很多人都知道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船厂的同事都对盛世安一家态度友善,现在的有钱人很多,但愿意捐赠国防事业的又有几个呢?
凤宁在上海住了两个月,就接到凤来的电话,说她又接到了一个单,韩国人想邀请他们去协助办一场燃灯节灯展,凤宁一听,便问:“合同签了吗?”
凤来说:“还没有,对方表示了意向,我来问问你,如果同意,咱们就过去签合同。”
凤宁说:“那就不要去签了。韩国的单不要接。”
凤来不解:“为什么?”
凤宁说:“凡事跟传统文化相关的活动,都不要跟韩国人打交道。你不要问为什么,总而言之不接韩国人的单就行了。”
凤来还是不解地问:“姐,这是为什么呀?这不等于有钱不赚吗?”
“有的钱可以赚,有的钱赚了惹一身膻,我宁愿不赚这个钱。”凤宁说,“以后他们来采购灯笼也不要卖。”
凤来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下了,毕竟凤宁是老板,她说不接单,那就只能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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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来为什么不接韩国的单?是因为上辈子曾亲眼见过韩国人的无耻行径, 南安的彩灯公司去韩国承办燃灯节,韩国竟将佛教的燃灯节据为己有,拿到联合国去申遗。
韩国人在偷窃中国文化方面的无耻行径, 已经不能用不要脸来形容了, 完全就是没有脸。虽然我们自己的文化是被抢不走的,然而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遇到这种事, 真比吞了个苍蝇还令人恶心。
凤来宁愿不赚这个钱,也不愿意惹这等腥膻来膈应自己。
不过凤宁也只能保证自己公司不去韩国办灯会,别的灯彩公司未必会知道韩国人的阴险与无耻,将来可能还是会去给韩国人办灯会。
所以凤宁觉得有必要在南安成立一个彩灯协会,邀请所有彩灯行业的公司都加入进来,这样就能利用行业协会的影响力来规劝一下其他同行, 不要为韩国的小偷行径助纣为虐。
凤宁惟愿中国能够早日重回世界之巅,不论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都能让全世界看齐,成为全世界效仿的标杆和榜样,这样中国人也就不必跟一切无耻小人去证明文化起源与归属地的问题了。
到那一天,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从现在算起, 要走上巅峰, 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凤宁要做的,就是多为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出一份力。
凤宁想到做到,回到南安之后,就抓紧时间申办行业协会。南安市政府本来就一直致力于打造彩灯产业, 行业协会是让整个行业更为规范化的民间组织, 管理部门自然是鼎立支持的。
所以不到三个月,南安市彩灯行业协会就成立了, 领头的是凤宁的华灯文化传播公司,吴建军、谢俊伟以及其他从事该行业的私企和个体户也都加入了进来。
凤宁担任首届行业协会会长,与大家商议,一起拟定了行业协会规章制度,对协会成员进行约束,同时也可以为协会成员提供必要的帮助。
这年毕业季,凤宁又去蓉城美院招工了。虽然公司现在已有她和黄斌两名能够完全独当一面的设计师,再加上两名助理设计师,同时办三场灯会不在话下,但如果灯会再多些,就难以应付了,起码画工就不够。
而且设计是灵感的碰撞,当然需要更多的灵感加入进来,这样公司才不会固步自封,永远都充满创新和竞争力。
这一次招工比从前要顺利许多,因为进入九十年代中期,民营企业发展蓬勃,而许多从前被视为铁饭碗的国营和集体企业都先后倒闭,下岗潮出现。人们固有的观念都开始松动,没有所谓摔不破的铁饭碗了。私企的待遇比国营和集体的会更好。
凤宁带着黄斌去美院招工,黄斌这个美院师兄现身说法,吸引了不少毕业生来咨询,收到的简历有好几份。
凤宁最后从中选择了一男一女,这两名设计师为公司的内核注入了新鲜血液。
1995年,凤宁的公司再次接到了海外的订单,而且还是两个,在加拿大的温哥华和香港举办灯会。
凤宁和秦师傅分别带队,去加拿大和香港布置灯会。这是女儿出生之后,凤宁第一次离家那么久,她十分不舍,但去海外办灯会一直都是她自己在带队,还没有人能够代劳。这次她全程都带上了凤来,手把手教她怎么在海外办灯会,以后再有海外的订单,就要让凤来带队了。
事实证明,凤来天生就是个生意人,跟人做生意她非常擅长,加上她懂英语,跟老外打交道更是如鱼得水,凤宁知道自己把海外的业务交给她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以后如果不是两场海外灯会同时进行,就可以让她和黄斌一起负责。
长途电话非常贵,但凤宁还是坚持每个星期打两个电话回去跟女儿说说话。
小星海快两岁了,已经会说很多话了。每次打电话回去,都抓着话筒喊妈妈,让妈妈早点回家。凤宁在话筒里听着女儿软软糯糯撒娇的声音,心都碎了,恨不能抛下一切回去抱着女儿亲个够。
每次打完电话,凤宁都要低落好久。
凤来看着姐姐:“我姐夫不是回家去陪星星了吗?”
凤宁叹气:“你姐夫都回去了,我却不在,岂不是让人更难过了。”
凤来说:“以后出国办灯会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就不用出来了。”
凤宁看着妹妹:“那将来你结婚生了孩子呢?”
凤来想了想:“我还早呢。”
凤宁说:“也不早了。你今年24,黄斌28了,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
凤来噘嘴:“结婚多麻烦啊,还是谈恋爱自在,随叫随到。”
凤宁笑着说:“那也不能总谈一辈子恋爱。”
“怎么不能?老外不就好多都不结婚,只恋爱的?”凤来说。
“那是因为人家国外同居生孩子也是受法律保护。除非你不想生孩子,就可以不结婚。但这种事也不能你能决定的,你不想结婚,黄斌未必不想。”凤宁说。
凤来叹气:“也是。我怕结了婚,他就不像现在这样对我好了。”
凤宁说:“也不一定。黄斌是个很纯粹的人,我觉得应该不会差。”
加拿大的灯会是凤来留下来值守的,因为只有她和凤宁懂英语,而凤宁归心似箭,要回去陪女儿,是不可能再留一个多月的。
所以凤来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她跟黄斌分别了小半年之久,一回去,就被黄斌求婚了。
那时候的气氛刚刚好,凤来头脑一热,就答应了求婚。等到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了,可反悔吧也不至于,最后跟凤宁一商量,把婚期推到了明年。
黄斌倒是不在乎婚期晚一点,反正凤来愿意嫁给他就行。
第二年各地的新春灯展相继结束之后,凤来和黄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两人领完证之后,就去蜜月旅行了。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旅行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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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一边走,一边陪黄斌采风写生。这是黄斌多年以来的夙愿,能够背着画板踏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一结婚就达成了,所以他非常感激凤来的理解与支持。
凤来虽然在两人的关系中占据着主导地位,但她也很顾及黄斌的感受,这也是黄斌心甘情愿依从她的缘故。好的感情,从来都是互相成就的,如果只有一方付出,那是很难健康长久的。
凤松去年毕业,没有继续深造,他也没有服从分配,而是自主择业,去了上海一家食品公司做食品工程师。他的想法是先去学习几年经验,然后回来创业,把南安的冷吃兔和麻辣兔头卖到全国各地去。
凤宁很支持他的想法,打算等他创业的时候自己资助他一把,投资入股也行。
凤柏第一年高考失利,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复读了一年,头悬梁锥刺股,发了一年狠,去年考上了西工大,学材料去了,说要研究出最好的材料,为国防事业添砖加瓦。
1996年对凤宁来说,是丰收的一年。
梅香接了一个大单。当年她接了一个电视剧组的单,为剧组做了不少灯笼。没想到结了个善缘,那个剧组的道具组一直留着他们的联系方式。
浙江义乌今年开始打造横店影视城,需要大量灯笼,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跟影视城的工作人员熟识,电话便打到凤宁公司来了,问他们愿不愿意过去帮助做灯笼。
梅香自然满口应下,影视城明年开业,所需灯笼数量庞大,起码需要几万只,而且种类也需要很多。
凤宁也觉得这是个很有意义的事,将来他们的灯笼就能用过电视让全国人民看到熟知,她亲自跑到浙江去咨询客户需求,为他们量身设计灯笼。
设计方案通过后,便派人过去扎灯笼。这边要去布置灯会的时候,便把人撤回去,等忙完了灯会,再回来继续扎灯笼。
跟灯会的收入相比,卖灯笼的收入只能说是微乎其微。但凤宁一直坚持做这个业务,这是凤宁做彩灯的初心,也能传承与发扬传统的南安花灯文化。
这一年年底,正在南安主持灯会布置的凤宁接到文化局的通知,说是南安花灯被评选为省非物质分化遗产,戴师傅和凤宁被评选为南安花灯的非遗文化传承人。
这个荣誉,比凤宁上辈子获得的时间早了十年,而当时,师父已经不在了。这一次,是她和师父一起迎接的这个荣誉。
她感谢能够重新来过,让她在这世上少了许多遗憾。然而她也知道,不管是否重来,她也都在努力向上地活着,从未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