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六眼能一眼看透对方是否为术师,身上的术式,以及咒力的流动。
而伏黑甚尔则是天与咒缚,用全部咒力换取了近乎非人的肉/体力量。
所以身上一丝咒力都无。
因此在五条悟眼里,这个房间里,唯独伏黑甚尔是个很奇怪的人——六眼看不到,肉眼却可以。
就好像,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五条悟进门就注意到他了,用大爷坐姿入座后,就好奇地盯着人瞧,然后被伏黑甚尔突然反水的场面逗得哈哈大笑:“噗哈哈哈,他真的是你的保镖吗?!”
“还有,你不会真的贪污了吧,快还给他,挽回一些诚信分,说不定他还会愿意做你的保镖!”
孔时雨:……你不要煽风点火了!
还有,注意用词。
什么叫【贪污】!不要用这种危险词汇好吗?!没看见身后的伏黑甚尔已经亮刀了吗?!
孔时雨没理五条悟,试图和伏黑甚尔讲道理:“伏黑,我们认识有几年了,你应该也了解我的工作内容。中介最看重信誉,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我这抽成相较其他人是要高一些,不过你也知道,我这客源多,委托金也比同行高。高抽成也是基于这两个方面。”
“况且,如果你是在平台上接单,还需要付手续费发布费,同样要给平台抽成。算下来,我这种私人中介绝对比走平台划算。”
伏黑甚尔听完孔时雨的长篇大论,歪了歪头:“所以呢?”
“现在说的不是你卖假货的事吗?奸商,不要转移话题。”
孔时雨沉默了一瞬,崩溃:“我说这一堆就是在证明,我绝对不会做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情好吗?!”
“伏黑,其实你知道我没贪你的钱,就是想敲竹杠吧?”
伏黑甚尔:“嗯,对。”
夏油杰:……
他居然承认了?!
刚才伏黑甚尔[瞬移]到孔时雨身边,这一瞬间太快,夏油杰根本没看清,对方手上的刀已经放在了孔时雨的脖子上,这让他立刻警惕起来,后撤了一步,半挡在桐原司面前。
这个人散发的感觉,和旁边那个讨人厌的五条有种重合的幻视感——
不着调,散漫,又强大。
“以后你的任务我少抽成1个点,可以了吗?放下你的刀,伏黑。”孔时雨深呼吸。
“5个点。”
“不行。你这已经不算是敲竹杠,是在抢劫了。”
“4。”
“不行,顶多2点。”
“成交。”伏黑甚尔如愿以偿,动作利落地收回噬魂刀,塞回趴在他肩膀上的咒灵嘴里。
外形类似蠕虫,长着一张人面的咒灵咕咚一下,将刀吞了进去。
意识到自己被坑了的孔时雨:……
“喂,怪刘海,你们俩的咒灵好像哦?”
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副墨镜,戴着也不安生,两只手放在耳后的镜架上,一按一按的,墨镜上下晃动。
“但他不像你一样是式神使,居然也能操控咒灵。”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句是朝着伏黑甚尔问的,五条悟的语气显得兴致勃勃。
伏黑甚尔大马金刀地坐下,一点都不藏私:“咒灵也可以被驯服。”
“五条家的六眼,你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表演一次,收费一千万。”
六眼……
看来这人在咒术界真的是无人不知的程度,夏油杰看了眼五条悟。
而且他这表情,明显超级好奇啊!这家伙不会真的想要看吧?
不过想着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夏油就没说什么。
“桐原桐原,我们一起看吧,肯定很有趣!”五条悟凑到桐原司旁边,企图拉他入伙。
夏油杰阻止的话就在嘴边。
“可以呀。”桐原司转头对夏油杰笑吟吟地说:“我也很好奇,这位先生说的[驯服],和夏油君的降服区别在哪里。”
夏油杰点了点头。
伏黑甚尔也很满意,对着身家丰厚又出手阔绰的客户们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一群人其乐融融(?)。
唯一受伤的孔时雨:“……”
全程体验伏黑是如何趁火打劫,如何落井下石,同时还给自己拉了一单生意,完全撇开了自己这个中介的孔时雨,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梗。
好心的桐原司见他表情恍惚,决定主动提起正事,让他回神。
于是开始兴师问罪——
“伏黑先生的事先放一放,没有中介抽成,什么时候都能交易。”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孔先生也没办法解释这种情况,对吧?”
夏油杰把拳头抵在嘴角,假装咳嗽了一下。桐原这个人,还是在这么恶劣。
孔时雨的嘴唇抖了抖。
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不过有些人被逼到绝境反倒会冷静下来,孔时雨现在就差不多是这个状况。
“桐原先生,卖家确实是在我亲眼见证的情况下给出的新鲜血液,这一步不可能出错,请您稍等,我去联系卖家。”
几乎大部分委托,买卖双方都是和中介单独联系,有些甚至不知道委托人的姓名和高矮胖瘦。
因为诅咒师本身就是个不受法律管束的自由群体,你自由,我也自由。
见面不光会增加曝光自己身份的风险,要是两方相见,发现曾经结过仇,这任务还做不做?
总之,钱是无辜的。
所以大部分委托和被委托方很少交流,不知对方身份,反而有益处。
这也是行业里默认的规则。
但由于势不容缓,孔时雨再瞒着也没意义,直接找到对方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出去。
铃声一直响,但对方不接。直到自动挂掉后,孔时雨又打过去。
重复了五次,依旧没人接。
孔时雨有种不好的预感,联系不上就代表着异常。
他果断挂掉,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这通很快被接通了,孔时雨开门见山:“黑树,是我,帮个忙。”
“帮我查个人,结城雪。住在千代田区,丈夫叫结城远辉,要他的信息和联系方式。”
“好,等你消息。”
孔时雨扯了扯领带,他现在非常燥,感觉非常荒谬。
杀人放火的高危委托从不失手,在这种交易血液的低难度委托上翻车?
谁敢信啊?!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尽量补救。
孔时雨措了下辞,对桐原司说明情况:“暂时联系不上卖方,我找黑客那到了卖方家人的电话,等会联系上问一下情况。”
很快,他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黑树】发来了短信。
孔时雨根据他提供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等待时的“嘀”声与心跳声重合。
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孔时雨快要绝望的时候,“嘀”声突然变调。
电话那头,传来略微失真的中年男性的声音:“莫西莫西?”
“是结城远辉先生吗?”
“是的,请问你是?”
孔时雨暗暗松了口气,调成免提:“是这样的,您夫人结城雪之前在我这里预定了一件商品,由于之前一直缺货,所以拖延了很久。最近商品到了,但我们这边拨打夫人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根据黑树的消息来看,结城雪是觉醒了咒力的咒术师,但她丈夫却只是普通人。孔时雨挑了个比较容易接受且不会产生反感的说法。
“请问夫人现在方便接电话吗?可以来取货了。”
“她买的?”
男人的声音略带疲惫:“不可能,她没买过什么东西,你打错电话了。”
孔时雨说了个时间,增加可信度:“就在上周末,您还记得吗?”
那正是结城雪来找孔时雨交出血液的时间,人不在家,丈夫应该能察觉到才对。
“……”
电话那头忽然陷入死寂。
孔时雨皱眉,信号不好吗,试探着喊:“结城先生?”
“骗子!你在说什么鬼话,小雪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男人崩溃癫狂的声音蓦然扬高,响彻整个房间。
“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拿到了我的电话,但是我没心情陪你演戏,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滚!”
一阵忙音。
孔时雨瞳孔地震:“……”
不可能啊!
结城雪死了,那……和他来交易的人是谁?
见到结城雪时,他就能感受到双方定下关于“血液交易”的束缚还在。
定下束缚相当于签订合约。
一旦违背束缚,就会承受反噬,这是刻在咒术师灵魂当中的‘契约’。
而已经死亡的人,随着灵魂的消亡,束缚也会随之消散。
孔时雨难以置信,灵光一闪:“也许是结城雪假死?”
他再次打电话给黑树:“结城雪死了,帮我查她的死亡原因,有没有死亡证明。”
孔时雨一转头,就看到了面带笑意的桐原司。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这故事讲得挺烂的,但看你继续编。
……汗流浃背了。
五条悟把双手垫在脑后,仰躺过去:“死人复生?这故事也太逊了,和都市传说一样。”
咒术师也是人,哪能[不死]。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桐原司垂落在背后的橡白长发,柔顺光滑,还有点反光。
五条悟看着,感觉有点手痒。思考半秒,立刻伸手过去扒拉。
夏油杰:“但假死也说不太通,如果为了摈弃这个身份,应该避风头,不再出现于人前才对。”
“因为我和她定下过[束缚]。”
孔时雨:“由双方定下的[束缚],必须做到,否则就会反噬,且反噬的结果不可控。”
桐原司抬眸:“所以说,她是‘不得不’来找你。”
“她来时,表现有什么异常吗?”
孔时雨回忆:“没什么异常,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她当天戴了一顶帽子。”
“帽子?”
孔时雨的手机振动了几下,他赶忙掏出来看消息,读出声:“结城雪在一月前死亡,死因是劳累过度,倒在家门口,隔天才被出门的丈夫发现,那是结城雪已经出现了尸僵的症状。邻居皆见证,尸检报告有,死亡证明也有,后来尸体被其丈夫葬于东郊墓园……”
五条悟啧啧出声:“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把坟挖开,不就知道了?”方才一直惜字如金,充当着保镖角色的伏黑甚尔轻笑一声。
夏油杰:……
用眼神谴责地看向对方。
“可以挖吗?!”五条悟两眼放光。
桐原司摸着下巴:“这是最简单的验证方法了吧?”
夏油杰:…你们真“刑”。
不过桐原说得对,这方法能解开现在的关键点——结城雪究竟是死是活。
“…妈妈?”一声细弱的呼唤蓦然响起,打断了讨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隔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小孩、不,小宝宝摇晃着走了出来。
看上去像一只小鸭子。
大概只有两三岁左右,明显是睡迷糊了,揉着眼睛,语气黏糊。
双眸朦胧地看了一眼几个成年人,慢吞吞地扑向了夏油杰——在场唯一一个拥有母亲同款黑色半长发的人。
“妈妈。”
夏油杰:?
桐原司:wwww
五条悟:?!
夏油杰被怀里的小身体震惊到无法言喻:“我是男生,不是……算了,这里怎么会有个小孩子?”
伏黑甚尔:“哦,我的儿子。”
“那你赶紧领回去啊!”
这种柔弱的小生物感觉稍微用力就会碎掉——夏油杰感觉自己也要碎了。
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整个人僵硬到不敢动。
五条悟也在旁边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甚至还跟伏黑甚尔说:“这小孩长得真像你,但比你顺眼多了。”
六眼早就看到隔间有个小孩了,不过他一直睡着,五条悟也就当不知道。
听到这话,伏黑甚尔咧嘴一笑:“是吗?喜欢的话,卖给你们啊。”
夏油杰觉得他疯了,大肆谈论买卖人口这件事,谁会……
旁边,桐原司举起一只手:“那个,价格多少呢?”
夏油杰:……
桐原,等你有一天真的被抓进监狱,我绝不会去探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