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乌拉那拉氏有些不悦, 平日李氏就喜装病到别的院去截四爷,她自己的身体乌拉那拉氏也乐意去管,现在怎么又扯上孩子, 二阿哥才出生半个月,猫崽子似的, 不精心养着又弄出这样的事,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主母苛待。
“大夫可去看了?”乌拉那拉氏转头又看向胤禛,“四爷,不如我让人拿着牌子去宫里请太医,二阿哥还那么小,也不知道府上的大夫能不能看。”
胤禛微微颔首, 周身的冷气消散了些:“先让人在门口等着, 我们去看看情况如何。”
一刻钟后,胤禔和乌拉那拉氏到了栖云苑,栖云苑此刻灯火通明, 院里的丫鬟嬷嬷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她们院里先头就折了一个阿哥,如今二阿哥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又是病殃殃的, 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
“大夫怎么说?”
守在床边的李氏听到了屋外的声音,哭肿的双眼微微一亮, 顾不得凌乱的发髻, 跑去了偏厅。
胤禛正和乌拉那拉氏往寝室来,几人险些撞到了一起, 胤禛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衣衫略微不整的女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四爷,咱们的孩子……呜呜呜, 都是妾身不好,没能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胤禛微微蹙眉,却也没有直接推开李氏,“孩子会没事的,大夫怎么说?若不行我让人去宫里请太医。”
李氏哭的更伤心了,“咱们的孩子还没见过您一面,他还那么小。”
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前几步来到床边,俯身去看床上瘦弱的如同猫崽子似的二阿哥,小小的脸蛋上红彤彤一片,她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那边李氏还缠着胤禛诉苦,李氏生产之时四爷就不在家,洗三礼又恰逢四爷出事,府里只简单操办了一下,好不容易把人盼了回来,李氏自然缠的紧了些。
乌拉那拉氏偏头看了一眼还在写药方的大夫,低声吩咐春雪去打盆温水来,不一会,春雪端着温水回来了,乌拉那拉氏打湿手帕,掀开二阿哥盖着的薄被,轻轻给他擦拭身体。
“福晋,让奴才来吧。”春岚轻声道。
乌拉那拉氏没有拒绝,把帕子递给春岚,另一边胤禛冷着脸呵斥了李氏几句,才得以脱身,快步走到床边。
跟乌拉那拉氏一样,胤禛见着猫崽子一样的小儿子紧蹙眉头,小小的一只,难受起来连哼哼的声音都细如蚊呐。
大夫拿着开好的药方递给胤禛过目,又将小阿哥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寒气入体引起的发热,只要烧退了就没事。
“只是二阿哥身子骨弱,又刚出生半个月,这药最好是由乳母喝了再喂给二阿哥,但药性就慢了些。”
李氏闻言又抽噎不止,“他这么小,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再烧下去人就烧傻了,四爷您快请太医来瞧瞧咱们二阿哥吧!”
“已经差人去了。”乌拉那拉氏看向李氏,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李氏,孩子自出生以来一直都好好的,我给你派来的几个嬷嬷都是照顾孩子的好手,怎么偏偏四爷刚回来孩子就病了,往日里你病了我不好说什么,可这孩子日后也是要叫我一声额娘,我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遭这些罪。”
李氏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愧疚,却又很快遮掩下去,“妾身…妾身也不知道,这孩子本来就身子弱,可能又长时间没见着阿玛,所以才会病了。”
乌拉那拉氏怒道:“他才半个月,识物都不清楚,哪里知道什么阿玛,李氏,你说实话,孩子究竟是怎么病了?”
李氏被乌拉那拉氏忽然拔高的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随后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可怜巴巴地看向胤禛。
“四爷,福晋这话实在是冤枉妾身,二阿哥是妾身的亲儿子,妾身疼他爱他还来不及,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事。”
胤禛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李氏曾经的小任性在他瞧来倒也有几分趣味,只是任性过了头就会招人厌恶。
胤禛忽然看向跪在地上的嬷嬷,她们是福晋指到栖云苑来照顾二阿哥的,“你们来说,二阿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立即道:“今日四爷回府,侧福晋一直等四爷过来,只是并未见人来传话说四爷要来,侧福晋一时心急,想抱着二阿哥去见四爷,只不过刚出院子就被奴才们拦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见了风,二阿哥没多久就病了。”
嬷嬷的话音刚落,李氏面上就闪过一丝惊慌,转身就扇了嬷嬷一巴掌,骂到:“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些日子我也没亏待你们,什么叫我把二阿哥带出去才让他病了。”
嬷嬷也不甘示弱,嚷嚷着二阿哥本来好好的,若不是李氏非要把人抱出去也不会生病。
胤禛被吵的头疼,刚要呵斥几人闭嘴时,袁嬷嬷带着太医进了偏厅。
太医被带进了寝室,胤禛几人依旧在偏厅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医从寝室出来了,说的话和府里的大夫差不多,同样也写了药方让丫鬟去煎药。
乌拉那拉氏道了声谢,随后给春雪使了个眼色,春雪取出一个荷包塞到太医怀里,又道备好了饭菜让太医先下去歇着。
太医刚离开,丫鬟就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交给了一旁等待的乳母,乳母喝完药转身去了寝室。
乌拉那拉氏见事情也差不多了,劝着胤禛先回去歇着:“四爷不如先回去歇着,我守在这里照看二阿哥。”
胤禛摇头,“刚才的事还没结束,李氏,等孩子病好了就送到正院。”
胤禛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劈中了李氏,她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自己等了这么久的儿子她怎么会愿意拱手让人。
“四爷,妾身知错了,求求你不要把二阿哥送去正院,我才是他亲额娘。”李氏爬到胤禛脚下,抓着他的衣摆哀求道。
“李氏,原本我同福晋想着等你出了月子再罚你,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不得不罚,但也没想过分开你和孩子,偏偏你还不安心,又闹出了这么多事,二阿哥挪到正院之后,你就好好在栖云苑闭门思过。”
胤禛的话彻底熄灭了李氏的希望,她不仅没了四爷的宠爱,孩子也没了,还被困在小小的栖云苑里。
乌拉那拉氏有些不忍,“快把你们主子扶到榻上歇着,还没出月子别落下了病根。”
弘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偌大的床榻上只剩下他一人,屋外却传来细细的哭声,弱的跟刚出生的猫崽子一样。
“猫?小路子,我额娘养了猫吗?”弘晖边揉着眼睛边往出走。
小路子轻声解释道:“不是猫,是您的弟弟。”
“诶?猫弟弟?”
小路子忍不住轻笑道:“是阿哥您的弟弟,四爷的小儿子二阿哥。”
弘晖昨夜睡得熟,压根没听到外面的动静,更不知道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烧了半晚上。
“我有弟弟了?我要去看新弟弟。”弘晖小脸蛋上满是惊奇,哒哒哒地朝着哭声的方向跑去,跑了没多久就到了暖阁。
乳母正抱着孩子在暖阁里来回走动,轻声哄着孩子,乌拉那拉氏坐在榻上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忙活了大半夜直到孩子烧退了才小憩了一会。
偏偏李氏经过昨夜又吓病了,不得已乌拉那拉氏把孩子接到了自己院里,府上满打满算三个孩子如今都在她院里,看来是每个清闲日子过了。
“额娘额娘,弟弟呢?”弘晖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一见着乌拉那拉氏就要弟弟。
乌拉那拉氏见着儿子神色和缓了不少,“昨晚睡得好吗?一会想吃些什么?”
弘晖心不在焉地回了几句,然后又跑到乳母身边要看弟弟,乳母抬头看了一眼福晋,得了福晋的允许才把二阿哥放进了摇篮里。
二阿哥咿咿呀呀哭着,小小的脸蛋已经涨得通红,弘晖看着白净瘦弱的弟弟微微皱眉,这弟弟怎么看着跟宫里的晗弟弟差好多。
弘晖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弟弟的脸颊,原本还在哭的二阿哥忽然止了哭声,被泪珠打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啊啊…”二阿哥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弘晖,小胳膊不停的挥舞着,好似在回应着弘晖。
“我是哥哥,你要叫我哥哥。”
“啊啊~”
“哥哥!”
“啊啊~”
两个小家伙越玩越起劲,小家伙以为哥哥在跟他玩什么游戏,啊啊喊个不停,可苦了一直想要教弟弟说话的弘晖,他教了这么多遍,弟弟连声哥哥都不会叫。
“他还小,等到一岁才会说话。”乌拉那拉氏看不下去了。
“啊?”弘晖一副十分受打击的模样,“还得好久啊,那我可不可以带弟弟出去玩?给大哥哥他们看。”
“这也得等到他一岁之后。”乌拉那拉氏无奈的笑了一声,“不过他马上就要满月了,到时候府里会办满月酒,你的那些堂兄弟要是来了可以带他们来瞧瞧。”
弘晖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继续逗着弟弟玩,也幸好弘晖来了,才免让乌拉那拉氏耳朵受折磨,这孩子虽然哭声不大,但听着也让人觉得心疼。
午睡醒来,弘晖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弟弟玩,可惜他弟弟还是个只会吃和睡的婴儿,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弘晖戳了戳小孩软乎乎的脸颊,轻声说了句哥哥要去干大事了,随后屁颠屁颠跑出了屋子。
他挖的番茄秧被他一起带回了家里,被放在花房里精心照顾着,他打算听白榆的,把番茄种子弄出来,这样他以后就有很多很多的番茄吃了。
胤禛到正院时,就看见庭院的树荫下坐着一个小团子,手里拿着红色的果子不知在干些什么,还一边哼着歌,十分悠闲自在的模样。
胤禛顿觉得自己跟头驴似的,前脚刚回家就要处理家里一大堆事,家里的事刚处理完,京中又因刘涟章的事忙疯了,他也被抓去做了壮丁。
这会刚回来见着自家儿子,又瞬间想起了这小家伙给自己找的事,那张图纸还没个影,他不太想交到工部去,东西做出来这功劳就不一定有自家儿子的。
“阿玛你回来啦!”弘晖放下手中的番茄和勺子,沾着番茄汁的小爪子不停地在胤禛衣服上乱抓。
“阿玛你回来的好晚,弟弟都睡了。”
胤禛一低头就看见衣角处一小块污渍,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这小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明明之前还只敢偷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讨厌的青菜扔了。
“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番茄不吃。”胤禛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视线随后落在了桌上被捣的七零八碎的番茄。
弘晖夸张地张开双臂,“我在取种子,以后要种很多很多的番茄。”
胤禛看着桌上惨不忍睹的番茄沉默了半晌,他要不要告诉弘晖,自己已经派人去寻番茄秧了?
片刻后,父子俩坐在树荫下,小心翼翼取着番茄里的种子,番茄种子又小又密,要在清水中清洗好几遍才能取出种子。
父子俩忙活了快一个时辰,只取了一小碗出来,还是没有完全清洗干净的,种子上还残留着番茄。
胤禛悄悄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他宁愿写一百遍文章都不愿意做这个,他身旁的弘晖却兴致勃勃,甚至开始絮叨如何催芽了。
胤禛只觉得这会眼睛也开始不舒服了,连忙把种子交给了苏培盛,并吩咐他交给花房的人。
“交给花房的人,让他们催芽种上。”
弘晖失望的啊了一声,他还正想打开直播间让哥哥姐姐们教他怎么催芽,结果胤禛先他一步把种子拿走了。
不过说到直播,他最近开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回京的路上大部分都在睡觉,常常忘了开。
正院忽然进来个小丫鬟,走到苏培盛身侧低语了几句,苏培盛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打断父子俩。
“四爷,太子殿下带着弘皙阿哥来了。”
“太子来了?”
“大哥哥来了?在哪?”
父子俩截然不同的表情不仅看呆了苏培盛,还惹得直播间观众幸灾乐祸了起来。
【憋了好久终于放了出来。】
【四爷的表情也太好笑了,一副“那货怎么来了”】
【我就想知道乖崽遇袭的事是不是跟太子有关?】
【看四爷的表情估计多少有点关系,不然也不会这么不待见。】
前院正厅,胤禛带着弘晖同坐在主位上的太子行礼,心中却忍不住吐槽,如今这局势对太子十分不利,不想着去讨好老爷子,跑他家来做什么?
“免礼免礼,都是自家兄弟。”胤礽伸手扶起胤禛,笑容十分温和,“弘晖前些日子被汗阿玛带去行宫养病,我家弘皙就担忧的不行,你们这才刚回来就央着我带他来看望弘晖。”
弘皙也一脸担忧道:“晖弟你没事吧?你生病的时候我去瞧过,只是你一直睡着。”
弘晖立即拉着哥哥的手安慰他,“大哥哥我没事,我让玛法带进宫的番茄你吃了吗?”
那边说的十分热闹,胤礽听到弘晖的话,温和的神色上有了一丝裂缝,他只知道番茄是乾清宫送到毓庆宫,来送的太监也未多说什么,他还天真的以为汗阿玛什么都不知道。
仅仅康熙回来的这两天,他阵营里的不少京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胤礽开始担忧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四弟,京中有传闻汗阿玛去了保定,似乎还遇到了刺杀?”
胤禛拿着茶盏的手一顿,他就说太子没事不会来自己家,看来是来打探消息的,“汗阿玛确实去了保定,只是汗阿玛遇刺的事我确实不大清楚,二哥也知道,我落水失踪了一段时间,被找到后也一直昏昏沉沉,有些事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我后来听说我和十三弟遇到的刺客跟汗阿玛遇到的刺客似乎是同一批人,而那些人供出了保定知府刘涟章。”
胤禛目光沉沉地看着胤礽,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但胤礽神色分毫微变。
“敢刺杀汗阿玛就是灭九族也不为过,可惜那刘涟章知道了刺杀的人中还有汗阿玛,早早就自杀了,据说在刘府上搜出了不少金银珠宝,四弟可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弘晖举着手激动道。
“我挖出来的!”小家伙挺胸抬头十分自豪,手舞足蹈的说着自己如何发现的,“……我挖番茄挖到了好多好多宝藏。”
胤禛阻拦的手僵在半空,又尴尬地收了回来,干巴巴道:“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挖的出来,不过是挖花草时,被一旁的侍卫瞧见了。”
胤礽看向胤禛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意,“弘晖,告诉二伯,密室里出了金银珠宝还有其他东西吗?比如账本之类,是你皇玛法拿了还是你大伯拿了?”
【太子这是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跟那贪官有关系。】
【享受了康熙二十多年最多的宠爱,不飘才怪。】
【套小孩子的话算什么本事。】
【想看太子倒台,四爷上位。】
原本还在同弘晖开心玩耍的弘皙神色也变了,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微微下垂的眼睑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弘晖歪头,“账本是什么?可以卖钱吗?”
胤礽眼底的情绪因为弘晖的几句话消散的无影无踪,忍不住自嘲道,他已经慌到来逼问个孩子了吗?
“没什么,孤还有事,先带着弘皙回宫。”胤礽又恢复到了往常温和的一面。
弘晖依依不舍地把哥哥送上马车,一直目送着马车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回家,一转身却撞上了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胤禛。
“阿玛你怎么了?”弘晖眨巴着自己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胤禛。
弘晖丝毫没注意到弹幕一串的哈哈哈,还只沉浸在关心阿玛的心情之中。
【你阿玛想让你把嘴闭上hhhh】
【乖崽哪都好就是太实诚了点。】
【上面的你确定,乖崽上次可是把胤禔坑的不轻。】
弘晖抓着阿玛的手往府里走,忽然笑嘻嘻地对胤禛说:“阿玛,我知道账本是什么,大伯偷偷在密室里看了,才交给玛法的。”
胤禛猛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弘晖,他儿子这是在忽悠太子?
胤禛突然恍然大悟,弘晖挖到宝藏的事根本藏不住,遮遮掩掩的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至于里面有没有账本,所有人都会觉得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
“我还偷偷看过账本。”弘晖忽然捂着嘴小声说,“里面有二伯的名字。”
胤禛脸色微变,证据确凿康熙却没有任何动静,尤其太子这会不想着先去认错求饶,反而一直在京里上蹿下跳,他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第二日,胤禛便以养病的理由关门谢客,任由外面闹成什么样,四贝勒府的门依旧紧闭着。
自从胤禛闲了下来,弘晖的日子就不清闲了,早上跟弟弟和清宁玩过之后,就会被胤禛带去书房学上几个时辰的文章,也幸好弘晖就是爱学习的孩子,否则以胤禛的教学十有八九会教出一个厌学的孩子。
“阿玛我明明背会了,为什么还要背一百遍?”弘晖一脸不高兴的趴在桌子上。
胤禛:“一百五十遍是皇室子弟从小读书的规矩,就是你皇玛法读书也是读这么多遍。”
弘晖扯着胤禛的衣袖撒娇:“阿玛,我们在家里也不是宫里。”
胤禛抵抗不住儿子的撒娇,顿时没了自己的底线,把要求一降再降,最终只要求他背会即可。
“行了今日就到这,你上次说的打谷机我已经找人做好了,今儿正好带你去试试。”
父子二人出了书房朝着前院的方向去,胤禛虽闭门谢客,但自家儿子的东西依旧放在心上,派人出去找了不少能工巧匠,废了不少力气才做出一个来。
胤禛把工匠安置在前院的一个小院子里,父子二人进去时,一群工匠围着打谷机敲敲打打,似乎再检查有没有问题。
弘晖小跑到打谷机跟前,一脸惊喜地打量着眼前的东西,虽然没有图纸上那么精细,但对于还在使用原始摔打方式的大清,已经算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改革。
“阿哥,这个图纸是谁画的?简直是太神奇了,我们使了许多次,打稻谷用它不仅能节省一半时间,还一点都不累。”一旁的工匠絮絮叨叨。
弘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蹲下身抓了一把水稻塞进打谷机里,然后踩着脚踏开始打谷子,机子嘎吱嘎吱的响着,稻谷十分轻松就脱了粒,滚入最下层的车斗中。
“阿玛快来,好好玩啊!”弘晖越菜越起劲,还不忘招呼自己阿玛也来试试。
胤禛最后也试了一次,果然如工匠所说,这个比他在地里看见的要省力许多,虽然秋收快接近尾声了,但总能找到还没收的水稻,到时候在地里好好试一下才能知道这东西的承受能力。
胤禛又仔细问了工匠几个问题,得知打谷机里用了不少铁器,顿时觉得推广阻力过大,这么贵的东西不是谁都能买的起的,除非能让普通老百姓随便用,还不属地方衙门所管辖。
胤禛的思虑还没说出口,只见苏培盛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在胤禛耳边低语了几句。
“弘晖,你先在这玩,阿玛出去瞧瞧。”胤禛吩咐完弘晖,转身就大步朝外走去。
“太子被圈禁了?事情是真是假?”
一出院子胤禛立即变了脸,周遭的气势冷了许多,看来他猜的没错,康熙隐忍不发不是念及旧情,而是想看看太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苏培盛道:“这是一个时辰前的事,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太子好似跟万岁爷争了起来,万岁爷一怒直接下旨圈禁了太子。”
“太子殿下出了事之后,往咱们府上递帖子的人愈发多了。”苏培盛小心翼翼去看自家主子的神情。
胤禛实在不想掺和到这趟浑水之中,他先前闭门谢客也是怕被牵扯进去,如今太子被圈禁,只怕他那些剩下的兄弟之后蹦跶的更厉害。
“日后这种帖子不必理会,关上门做自己的事足以。”
又说了一会,胤禛才转身回小院子,刚走到院门口,前院的管事忽然带着一个天太监急匆匆赶了过来。
那小太监有些面生,但胤禛还是认出了是乾清宫伺候的人,梁九功培养的出来的小路子被康熙指给了弘晖,这个小太监时候是梁九功重新挑的人。
小太监朝父子俩行礼,“四爷,万岁爷派奴才来接弘晖阿哥进宫。”
胤禛婉拒:“汗阿玛平日这么忙,我也不好再让弘晖去打扰他。”
小太监有些为难道:“万岁爷头疼症又犯了,想让弘晖阿哥进宫给他按按,四爷您也知道万岁爷近来忙得也没睡好,实在想弘晖阿哥想的紧。”
站在庭院里的弘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一路小跑到二人身边,十分紧张地看向小太监,“我玛法怎么了?”
“万岁爷想您了,所以派奴才来接您回宫。”
弘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自己已经好些时候没见着玛法,立即点头同意了,“我要进宫去看看玛法。”
第五十二章
毓庆宫。
弘晋站在紧闭的宫门前, 眉头紧蹙,这会里天黑还有大半天,毓庆宫的宫门怎么这么早就关了。
跟着他身后的乳母劝道:“二阿哥, 奴才没说错吧,这宫门已经关上, 咱们谁都出不去。”
弘晋睨了她一眼:“我去找阿玛,今儿晖弟终于进宫,我要去寻他玩。”
乳母一听弘晋提起太子,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太子惹怒万岁爷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太子被下旨关禁闭更是宫里二十来年头一回, 外面甚至有传言万岁爷要废太子。
“二阿哥, 您可不能去殿下宫里,如今殿下正在气头上,您去了不是挨骂吗?”乳母连忙拦住他。
弘晋缩了缩脖子, 他虽然很想出去,但却不敢面对生气的阿玛,“那…那我们先回去吧。”
弘晋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宫门, 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再经过胤礽住处时, 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碎裂的声音。
乳母被吓了一跳,拉着弘晋快步离开, 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正殿里一片狼藉,地上是摔碎的各种茶盏花瓶, 胤礽静坐在书桌前,好似这一地的狼藉都跟自己没关系。
“佟家夫人…呵, 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真的,汗阿玛真的舍得圈禁孤,那日后是不是也舍得废了孤这个太子?”
胤礽脸色苍白,眸中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汗阿玛都舍得了,孤有什么舍不得,是他先亲手斩断了我们的父子情。”
“殿下别多想,万岁爷那么心疼您,怎么会废了您,等万岁爷消了气就会解了您的禁足。”唯一留在屋里的大太监轻声劝解起来。
胤礽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他不应该心软还留下了刘家人,才让别人抓住了把柄,早知道一把火下去,什么也都找不到。
“去把佟太太赫舍里氏请进宫来。”胤礽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大太监猛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殿下,如今毓庆宫根本不许进出,佟太太若进了宫,一定会被万岁爷知晓。”
胤礽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直到看的他头皮发麻,才缓缓开口,“孤养你们,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人这几日孤就要看见,无论你用什么法子。”
大太监连忙应了声是,匆匆离开了正殿,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他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偌大的宫殿里就剩下胤礽一人,他忽然想到什么,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瓷片,轻轻划破自己的手指。
滴答滴答。
血珠一点点浸湿桌上的纸张,胤礽重新铺上一张干净的宣纸,用划破的手指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着字……
刚到乾清宫,弘晖让人把打谷机放在正殿前的庭院里,和打谷机一起的还有几捆金灿灿的稻谷,看着和乾清宫十分的格格不入。
“梁公公好久不见呀~”刚爬上正殿的台阶,弘晖就瞧见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梁九功,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一进直播就看见活力满满的乖崽。】
【这是又进宫了?】
【】
梁九功忙道:“阿哥您终于来了,万岁爷盼了您许久。”
弘晖:“玛法怎么了?有人惹他不开心吗?”
梁九功领着弘晖往书房去,听见这话不由得感叹一句,何止是惹万岁爷不开心,毓庆宫那位就是在万岁爷肺管子上戳。
康熙半躺在书房的木榻上,略显苍老的面孔尽是疲惫,亲手养大的儿子竟然包藏祸心,所作所为不堪为太子。
“玛法!”
一道稚嫩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片刻,一个暖乎乎的小团子爬到他怀里,康熙猜到这个胆大的小团子是谁,索性也没睁眼,任由他去折腾。
“玛法,我好几天都没见着你。”弘晖半跪在榻上,轻柔地给康熙按摩着头。
“我有了个新弟弟,阿玛说要等您给起名字。”
“所以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小,因为他太小了。”
“只是阿玛身体不好,一直在家养病。”
康熙忽然睁开眼睛,冷哼道:“你阿玛哪是身体不好,分明是麻烦找上门,你们刚回家太子不就找去了。”
弘晖小声嘟囔了一句“还以为玛法睡着了”,手下的力度加重了些,“大哥哥想见我,所以二伯带大哥哥去找我。”
康熙忽然打断了小家伙的按摩,坐直了身子,看向他:“你二伯问了你什么?账本?还是问你朕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
弘晖一脸茫然地看向康熙,“二伯问我见过账本吗?可我不知道账本是什么。”
康熙忍不住笑道:“你不是还看了吗?”
弘晖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我以为是玛法买的新书,翻了两页没看懂。”
小家伙天真无邪的表情让直播间的众人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他上次不是这样说的啊!】
【乖崽也太厉害了,面对太子和康熙都能用最无辜的表情说自己不知道。】
【我才发现这是只黑芝麻馅的团子。】
康熙也不指望这个小家伙能知道些什么,他如今的年纪只需要好好玩耍,读书,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谁要是再找你打听那件事,你就让他来找朕。”
弘晖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拿了块桂花糕慢腾腾吃了起来,这次进宫好像跟以往不太一样,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玛法谁惹你生气了吗?”弘晖忽然抬头问道。
康熙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这个小脑袋瓜一天都想些什么东西。”
“在想怎么哄玛法开心啊~”弘晖忽然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我的打谷机做好了。”
康熙先是一愣,最终从脑海边缘找到了那什么打谷机,他以为胤禛会把图纸扔给工部的人去做,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找人做了出来。
康熙起身:“走,带朕去瞧瞧。”
祖孙二人出了正殿,一前一后朝着庭院走去,打谷机已经被侍卫抬去了阴凉处,那几把金灿灿的稻谷看的康熙心情愉悦极了。
今年又是个丰收年,康熙瞬间又想到保定几个颗粒无收的县,原本的好心情也消散了些。
弘晖艰难地抱着一捆金灿灿的稻谷,跟只笨拙的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往前走,看的小路子心直颤。
“玛法快试试。”弘晖把稻谷塞到康熙怀里。
康熙一手抓住稻谷放进打谷机中,右脚轻轻踩上脚踏,笨拙的打谷机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康熙眸子微微一亮,连他这种不怎么下地的人,用起来没有一点难度,便是几岁孩童都能轻松使用。
“不错,是个好东西。”康熙把脱完粒的稻草扔在地上,接过梁九功递来的手帕擦手。
弘晖趴在车斗上,伸出手勉强抓了几粒稻谷,“玛法,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阿哥牌打谷机。”
康熙眼前一黑,嘴角微微抽动,这要传出去那还不成了笑话,以后谁提到宫里阿哥,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打谷机。
【阿哥牌哈哈哈哈】
【那康熙不就是阿哥牌打谷机的爸爸。】
【别说康熙了,我都眼前一黑。】
“就叫打谷机。”康熙一锤定音。
弘晖不满地喊了起来:“玛法,这是我的打谷机,我要起名字。”
康熙笑道:“那你以后准备让人叫你打谷机阿哥吗?”
“诶?”弘晖挠了挠脑袋,这个名字似乎也不好听。
就在弘晖苦思冥想之际,一个侍卫快步朝着这边走来,手中似乎还拿着一个红色纸张,脸上尽是惊慌。
“万岁爷,太子……太子殿下他写了血书给您,奴才让太监去瞧了,太子殿下他…他不肯包扎伤口。”侍卫跪在地上说话都有些结巴。
康熙脸色阴沉地拿起侍卫手里的血书,猩红的血液浸透了纸张,还能闻到纸上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一封认错书,康熙越往后看脸色越难看,字字都在认错,却又都撇清的自己的关系。
“万岁爷,要不要给太子殿下请个太医?”梁九功试探道。
康熙猛地将纸扔到梁九功身上,“烧了。”顿了顿继续说道,“告诉他,朕不缺儿子。”
梁九功眸子一颤,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几个宫人,很好,宫人并不多,可以把这些话有效的控制住不外传。
梁九功伺候了康熙这么多年,深知康熙的脾气,康熙念旧对早逝的孝诚仁皇后心怀愧疚,再者太子又是康熙一手带大的,被圈禁不过也是一时的事。
“太子千金之躯,毓庆宫如今又没个能治伤的宫人,不如还是请个太医去,不让太子殿下知道是您吩咐的。”
康熙似乎动摇了,沉思良久后,才开口让梁九功去办这事。
看着梁九功走远,康熙一回头却看见小孙子整个人爬进了车斗里,上好的锦衣上沾了不少谷粒,看的康熙额角的青筋微微暴起。
“玛法玛法。”偏偏小家伙似乎没发觉,一个劲的喊着康熙,“在这里灌满水就能游水了。”
说完还做了个游泳的动作,小脸蛋上尽是兴致勃勃的表情。
康熙:………
孩子太调皮了怎么办?
打一顿就好,一顿不行再打一顿。
一刻钟后,康熙喜提一只哭唧唧的小团子,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新的,趴在榻上生着闷气。
“玛法大坏蛋!”
康熙看过来:“你说什么?”
“呜呜呜…没什么。”
趴在榻上没多久弘晖就睡着了,等再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留了一盏灯的书房显得格外安静。
“玛法?”弘晖坐起身,边揉眼睛边喊康熙。
“阿哥醒了?”小路子半跪在脚踏上,给弘晖穿鞋,“万岁爷这会去了后宫,估计还得一会才能回来。”
弘晖打了个哈欠,慢腾腾跟着小路子往外走,他这一睡已经错过了晚膳,他一醒来,小路子就派人去御膳房取晚膳。
弘晖没吃多少就饱了,提了个小兔子灯笼跑到正殿外的庭院里,准备在这等着康熙回来。
初秋的夜晚有一丝丝凉意,小路子取了件外衣给弘晖披上,又劝着弘晖先回去歇着,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弘晖等了没多久就困得不行,小脑袋瓜一歪就倒在了小路子身上。
舒服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弘晖熟门熟路爬下床,先去书房看了一眼正忙碌的康熙,才小跑着朝门外去。
毓庆宫封了宫门,他没法去找弘皙玩,弘晖站在长长的宫道上想了半响,才转道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去。
御花园里多了几分秋色,翠绿的树叶染成了金黄色,从湖面吹来的风中也多了几分凉意。
弘晖刚进御花园,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他顺着花香味找去,在花园的一角找到了几颗树冠茂密的桂花树,树叶下藏着一簇簇橘黄色的小花朵。
“这是桂花,阿哥喜欢可以弄些回去做桂花糕。”小路子在一旁解释。
弘晖眼前一亮,“原来桂花糕里真的有桂花,多弄些给额娘也送些回去。”
小路子笑着应下,只是他们来时并没有带工具,这会还得派人回去取。
等待的时间略长,弘晖开始无聊,蹲在地上去捡掉下来的桂花,橘黄色的的小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捡了几朵他就忍不住凑到鼻子下去闻。
香气太扑鼻,小家伙没认真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小手心的花朵都被吹走了。
“快走开,我家主子要打桂花。”
弘晖揉了揉痒痒的鼻子,正准备继续捡时,耳边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他转头看去,七八个宫女嬷嬷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妃嫔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宫女指着弘晖几人吆五喝六,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小路子冷冷瞥了一眼几人,朝身后的太监挥了挥手,几个太监立即上前揪扯着那些宫女嬷嬷离开此处。
“混账东西,一个阉人也敢对我们娘娘下手。”
原本沉寂的弹幕瞬间疯狂起来,看戏的吐槽的数不胜数。
【来了来了,逛御花园必然遇到嚣张跋扈的炮灰。】
【这炮灰长得不错就是脑子不好使,宫里年幼的阿哥就那么几个,再怎么也能认出来了。】
【我觉得她们就是故意的,桂花树那么多偏偏要挑别人的。】
小路子敛起眸中的笑意,这位主儿他虽没见过,回宫没两日就听说了,是万岁爷离宫前新封的赵庶妃,别的不会,一张嘴哄得万岁爷笑了几声,这不一回宫就哄得万岁爷又给她升了位份,从一个小小的宫女一朝坐到了常在的位置上,换谁都会飘。
弘晖不懂阉人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是别人骂小路子的话,他起身走到小路子面前,果然看见小路子眼圈微红,顿时觉得他受了天大是委屈。
小家伙叉着腰怒吼:“今天所有的桂花都是我的,谁也不许动。”
“还有你,”弘晖指着那个说小路子的宫女,“说别人坏话是要烂嘴的。”
赵常在轻轻摸着平坦的小肚子,娇笑道:“不是我要吃,是万岁爷的孩子要吃,这位小阿哥,虽然不知道你是十几阿哥,但这是万岁爷最小的孩子,你怠慢了他万岁爷会生气的。”
玛法的孩子?他的小叔叔或者小姑姑?
弘晖伸长了脖子朝她们身后看去,看来看去也没见着什么小叔叔小姑姑之类的,“你骗人,哪来的小孩。”
赵常在捂着嘴轻笑了几声,指着自己的肚子道:“万岁爷最小的孩子,贵妃娘娘都给我几分薄面。”
【乖崽长点心,她说的是她肚子里有孩子。】
【别跟她吵,让小路子把人赶走,看着闹心。】
弘晖撇了撇嘴,他才不欺负女人,但也不代表自己会任由被她欺负,小家伙余光好似瞥到了什么,突然往后退了几步,边揉着眼睛边对赵常在说:“你们先打吧。”
小路子可看不了自家阿哥受委屈,刚要上前讨回公道,却被弘晖拽住了衣摆,弘晖偷偷给他指了个方向。
小路子眸中的茫然尽数散去,也退到了弘晖身后,弘晖主仆几个已经退到了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那个赵常在带的人往地上铺了块布,几个壮实的嬷嬷拿着竹竿开始敲打桂花树。
如同下起了金黄色的桂花雨,不一会,布上就铺了浅浅一层的桂花。
“这是在做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沉稳的嗓音,康熙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他刚才批折子累了,又听说弘晖来了御花园就想着过来看看。
赵常在眸中闪过一丝惊喜,转身柔柔行了一礼,“今秋御花园的桂花开的很好,嫔妾想着打些回去做桂花糕给万岁爷吃。”
康熙的目光略过她,看向眼巴巴瞅着桂花树的小家伙,“东西都拿了怎么不去打桂花?”
弘晖收回目光,小跑到康熙身边,仰着脑袋问他:“玛法我今天很乖哦,她说她怀了玛法的孩子,我不能跟长辈抢,所以我让给她了。”
康熙眼底的笑意凝固,别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的孩子,就是今儿太子在这也不会跟个孩子争。
“弘晖很乖,这桂花待会玛法让人给你弄,既然今天这么乖,想要什么玛法都满足你。”
康熙抱起小孙子,掂了掂小孩的重量,回家养了这些日子总算养胖了些。
跪着的赵常在被吓得六神无主,怎么也想不通被娇宠的弘晖会退步,这才让自己以为是哪个不受宠的阿哥。
“万…万岁爷…嫔妾不是有意的,是弘晖阿哥主动让给嫔妾的。”
康熙一心逗着小孙子,压根没听进去她的话。
弘晖忽然咧嘴一笑,“玛法,你让大哥哥还有晋哥哥晗弟弟陪我玩吧,我一个人在宫里很无聊。”
康熙微眯起眼,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看着小孙子纯真无邪的表情,又说不上来,小孙子平日进宫就是跟几个兄弟玩,后宫去的不多。
“求求玛法,玛法最好了。”弘晖扯着康熙的手开始撒娇。
康熙:“你二伯犯了错朕才把毓庆宫锁了,弘皙几个都不能出来。”
“可是…可是二伯犯错了,跟大哥哥他们也没关系。”
“无规矩不成方圆。”
“大哥哥他们肯定很害怕,还会躲起来偷偷哭,没办法,谁让他们有个狠心的玛法。”
康熙气笑了,一巴掌拍在弘晖的屁股上,“当着朕的面就开始编排朕,胆子不小啊。”
弘晖再接再厉:“玛法说话不算话,说好的什么都同意。”
康熙没争过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大不了只开毓庆宫一个角门,每日也只让他们出来几个时辰。
【我怎么看不懂了,不是争桂花的事吗?咋一下跳到弘皙身上了。】
【一箭双雕!!!】
【既找康熙撑了腰,又找了借口放弘皙几个出来。】
【妙啊妙啊,我怀疑这小家伙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桂花。】
祖孙俩聊完,康熙似乎才瞧见跪在地上的赵常在,掀起嘴皮冷冷道:“还不扶你们主子起来,这么金贵少出来乱晃。”
“万岁爷恕罪!”赵常在腿一软险些又倒了下去。
康熙问向弘晖:“你想怎么罚她?”
弘晖露出无辜的笑,“她是玛法的人,我不能管,不过那个宫女要给小路子道歉,她骂人。”
“阉人是什么意思?”弘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康熙眼底的冷意更甚,让小路子自己看着办,他自己则抱着小孙子离开,朝着御花园出口去。
赵常在看着远去的祖孙俩,吓得这会腿脚还是软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神情冷淡的小路子身上。
“公公不如算了,你想要多少银子我可以给你。”
小路子轻笑道:“万岁爷说了主子如此金贵不适合出来闲逛,你们扶着你们主子回去好好歇着,无事不得出来,至于你…”
小路子看向大骂自己阉人的宫女,“我如今改伺候小主子,不易见血,跪下磕几个头就算道歉。”
那宫女立即跪下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面上早无刚才的嚣张气焰。
到底是怀孕的妃嫔,小路子并未多加为难,只是今儿在康熙面前落下个欺负弘晖阿哥的印象,日后也再难得宠。
第五十三章
天气渐冷, 弘晖换上厚些的衣服,脚上穿着新做的鹿皮小靴,踩在金黄的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弘晖停在毓庆宫一处角门前, 今儿是康熙答应放弘皙三兄弟出来玩的时间,他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翘首以盼等着几个兄弟出来。
嘎吱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领头出来的是弘皙,他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反而是他身后的弘晋和弘晗十分兴奋。
他们虽然平时不常出毓庆宫, 但被迫待在毓庆宫又是一回事, 他们虽然年纪小,却也感受到了宫里氛围的不对,就连以往常常争着向太子献殷勤的额娘都缩在自己院里不敢出去。
“大哥哥!”弘晖朝着几人挥手, “晋哥哥,晗弟。”
弘晋一脸兴奋地抓着他的胳膊,“你也太厉害了, 我阿玛都不能出去,你竟然说动皇玛法接我们出来玩。”
“而且皇玛法说之后让大哥接着在上书房读书。”
弘晗也跟着傻笑:“哥哥厉害。”
弘晖微微扬了扬下巴, 就差翘起尾巴了。
“我摘了些桂花, 我们去做桂花糕吧!”
弘晋显然想到了之前的事,皱着眉嘟囔了几句, 弘晗啥也不懂,就爱跟着哥哥屁股后面转, 唯有弘皙依旧神色淡淡。
弘晖去拉他的手,“大哥哥, 你喜欢吃甜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弘皙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良久才回了一句,“都可以。”
一旁的弘晋撇了撇嘴:“你怎么还这样,不就是被阿玛骂了几句嘛,我还被阿玛打过。”
弘皙回呛一句:“关你什么事。”
“你…我才不要管你。”
弘晖看了一眼傻乎乎踩着落叶的弘晗,微叹了口气,把吵起了的两人拉开,“今天天气好,我们去御花园野餐好不好?”
还在追着落叶踩的弘晗忽然挤到几人跟前,一脸好奇地问:“吃什么?”
弘晋嫌弃的推开他,“你就知道吃。”
几小只吵吵嚷嚷,不一会就到了御花园,小路子已经提前把他的迷你厨具拿到了御花园,还选了一块御花园最好的地方让几人玩。
嬷嬷们忙着把弘晖要的菜和肉切好,小路子则生火烧炭,厨具里有一个小烧烤炉,用不了木柴,小路子专门让人去内务府要了些上好的银丝碳。
炉火引好,小路子把腌好的肉放上去,油脂滴落在红彤彤的银丝碳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弘晗迫不及待等在了烧烤架旁,直勾勾盯着小路子翻动的烤肉,像极了一只贪吃的幼犬。
“你们要不要试试?十三叔可喜欢这个了,我还送了他一个。”弘晖拿着成人巴掌大的小铁锅看着弘皙两人。
弘晋撇开脸,“我…我男子汉怎么能下厨。”
弘晖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今天都是自己动手。”不动手就没得吃。
弘晋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动起手来,做一些简单的活,但他们身边的嬷嬷哪能真的让他们动手。
弘晖一开始就要野餐的打算,去找弘皙他们时就把东西换好了,饮料小吃应有尽有,小路子还专门支了张桌子。
八仙桌上铺着精美的绣花卉纹桌布,上面放着酸奶糖果面包等等,弘晖还换了不少这里没有的食材和水果。
两个嬷嬷手脚麻利的清洗着蔬菜水果,大多都是她们没见过的,一边洗一边交头接耳起来。
“这橘子也太大了还是红色,也不知是哪进贡的,很少在宫里见着。”
“好东西都在万岁爷宫里,弘晖阿哥又受万岁爷宠爱,自然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他选,不像咱们阿哥。”
“也不知弘晖阿哥怎么哄的万岁爷,要是咱们阿哥也能哄好万岁爷,说不定还会被太子殿下看重。”
“胡咧咧什么,小心我拔了你们的舌头。”小路子悄无声息出现在二人身后,压低的嗓音如同恶魔般的低语。
两个嬷嬷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果咕噜噜滚了一地,二人脸色苍白的站起身,连连同小路子认错。
小路子看着地上的水果微微蹙眉,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去捡,这些自然不能给几个阿哥吃,只能他们这些奴才吃。
“我家阿哥喜欢同你们阿哥玩,他们兄弟间关系也不错,但…”小路子微微顿住,看向几人的目光更加冷淡,“若让我知道你们谁在背后嚼了舌根,让几个阿哥生分了,虽说我不是毓庆宫的人,但收拾几个嬷嬷还是没问题的。”
两个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小路子在乾清宫伺候多年,虽说现在被指给了弘晖,但乾清宫大总管是他师傅,他又一向和各宫宫人交好,别说收拾几个嬷嬷了,就是收拾不大受宠的妃嫔也是绰绰有余。
“路公公恕罪,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路子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有模有样烧烤的几小只,他可是忠心耿耿,跟了谁就要尽心尽力做好每一件事。
“这是什么?”小路子准备离开时,发现桌上有个金黄色浑身是刺的东西,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其中一个嬷嬷解释:“像是水果,不过闻着好像坏了,我们也不敢乱动。”
“继续干你们的活,这个我拿去问问阿哥。”小路子提着那个东西就朝弘晖几人走去。
弘晖正认真翻着眼前的蔬菜,调料都是小路子提前撒好了,只需要他们慢慢烤。
“什么味?”弘晋忽然捂着鼻子喊了一句。
“阿哥,这果子好像坏了。”小路子的声音随之响起。
弘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转过头看向小路子,小路子手里果然拿着一个硕大的榴莲,果壳微微炸开几个小口。
“没有坏啊。”弘晖一脸茫然,“这是榴莲,里面的果肉很好吃,小路子一会你给自己留点。”
小路子一脸感动,这些果子连乾清宫都少见,阿哥却舍得分给他,“奴才这就把这榴莲打开。”
片刻后,小路子端着一盘金黄的果肉放到弘晖身边的小茶几上,弘晋凑近瞧了一眼,连忙捂着鼻子躲到了一边。
“晖弟,这果子都成这样了还能吃?”
“能吃啊!”弘晖挑了块果肉递给等候多时的弘晗。
弘晋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幼弟,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你怎么什么都吃。”
另一边,弘晖拿着榴莲和烤肉去了弘皙身边,弘皙独自一人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凉亭的石桌上放了不少零食,只是看样子弘皙吃的并不多。
“大哥哥,你不高兴吗?”
弘皙闻言缓慢转过头,紧抿的唇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我担心阿玛,他每日都在给皇玛法送血书。”
弘皙最崇拜的人除了康熙就是他阿玛,可是这样令他崇拜的阿玛也会有犯错的一天,弘皙还记得那日他偷偷一人去阿玛宫里,想要劝劝阿玛珍重身体。
却得到了一顿痛骂,不是以往他犯错后的训斥,他阿玛只是在他身上发泄自己的不满。
弘晖边吃着烤肉边对他说:“二伯是大人了,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皇玛法很生气,封了毓庆宫宫门,这还是第一次,我怕阿玛接受不了。”弘皙的眸中是明晃晃的担忧。
弘晖歪头:“大哥哥你被二伯骂了能接受,那二伯被玛法关了也能接受,他总不可能比不过一个小孩子吧。”
弘皙眸中的担忧渐渐变成疑惑,晖弟好像说的有几分道理,都是亲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
弘晖继续叭叭:“我还被玛法关了好几天,前两天还被玛法揍了一顿。”
弘皙眸子微微一缩,紧张地拉着弟弟查看,确认他身上没有伤才松了口气,“皇玛法怎么还打人啊。”
弘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一次是偷摸准备从乾清宫溜出去,一次是前两天爬进了打谷机里。
“保定好玩吗?我上次就听阿玛说皇玛法带你出去玩。”
弘晖一想到刚到徐水县的情形心情就沉重了些,连弘晋两人什么时候凑到身边来都不知道。
弘晖虽没在那见到过死人的情形,但衣衫褴褛,吃不起一顿饱饭,饿的面黄肌瘦的灾民留给了他很深的影响。
弘晋撇嘴:“皇玛法真偏心,为什么就带你一个人去?还瞒着宫里。”
弘皙立即反驳道:“四叔当时失踪了,皇玛法带上晖弟有何不可。”
“那里一点都不好。”弘晖严肃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城门口都是灾民,你们见过灾民吗?他们饿的只能啃树皮吃泥土,大水还把他们的家人冲走了。”
弘皙眸中闪过异样的光,联想到这次阿玛被关,十有八九跟保定水灾有关,难不成是有人打着他阿玛的名号吞了赈灾银?
“好惨啊!”弘晋觉得手里的烤肉都不香了,“那他们没吃的怎么办?”
“放心,玛法已经让十三叔带着他们重建家园,还买了许多种子送去。”
弘皙:“什么种子?大米吗?”
弘晖摇头:“稻谷现在种不了,玛法买的土豆红薯,现在种上应该来的及。”
弘皙几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弘晖,显然宫里金贵的小阿哥根本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他们吃的米都是上等的碧梗米,喝的水都是玉泉山上专供宫里使用的泉水。
弘晖让小路子把他的小背包拿来,他回宫后新换了个小黄鸭的背包,里面装的东西更多。
“就是这个。”弘晖从包里拿出两个圆溜溜的东西。
“灰扑扑的能吃吗?”弘晋戳了戳,心里很是怀疑。
弘皙却存了另外的心思,他阿玛一天天的放血写信,迟到有一天会病倒,他们几个做儿子的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晖弟,你知道哪里还能买这些种子吗?”
弘晖身子微僵,有些紧张地抠着手指,“你买这个做什么?”
“我阿玛惹了皇玛法生气,我想帮阿玛,我的钱买不了太多种子,我想买些种着,等收获了之后再去求皇玛法把这些送到保定。”
砰!
弘皙的话音刚落,那边弘晋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指着他说:“你又要一个人出风头,必须加我一个。”他又拉了一下还在吃果子的弘晗,“还有这个吃货!”
弘皙微微颔首:“可以,但你们也得出钱,不能我一个人出。”
说到钱弘晋一下就萎了,他那点小金库全被他额娘收了,手里头就几个碎银子,“先欠着等收获了再给。”
弘皙被他的无耻惊到了,反正他也不缺那几个钱,先把阿玛在皇玛法面前赚点好感才是最重要的。
弘晖提着自己的小包走远了些,他刚才想问问土豆红薯怎么种,才发现亭子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弹幕,他今天压根没开直播。
“白榆,快开直播,我有事要问哥哥姐姐们。”弘晖拍了拍背包里偷懒的白榆,“对了,你再帮我兑点土豆红薯放箱子里,靠墙角的那个。”
不过片刻,第一条弹幕静悄悄出现在半空。
【等了半天终于开了?】
【这是御花园?在御花园野餐?】
弘晖先小声打了声招呼,然后解释自己不小心忘了开直播,随后又问起自己想种土豆红薯应该怎么种。
【这题我会,首先挑选个头大、圆润饱满、芽眼粗的土豆,然后切成四块,在土豆切口的地方撒上草木灰,放置潮湿的地方很快就会出芽。】
【红薯的话可以直接买红薯苗,这样就能省略育种的时间,红薯浑身都是宝,红薯没长成前,红薯叶和茎都能吃。】
【没事,你把直播开着,我们教你怎么做。】
弘晖高兴的点了点头,小声地跟几人道了谢,一转身却撞见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弘晋,弘晋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弘晋刚跟自己那个大哥争了半天,正想找弘晖评理时,却看见弘晖一人走到湖边,一会笑一会又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弘晖一脸无辜的摇头:“没有啊!”
弘晋拉着他远离湖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离湖远些,听说湖里有水鬼,最会蛊惑人心让人当他的替死鬼。”
他的话音刚落,两人身后的草丛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两小只身子一僵,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慌,下一刻,一道尖锐的叫声响起。
“哇啊!”
“啊啊啊啊——”
“水鬼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的一声怪叫,吓得两小只撒腿就跑,边跑边喊,仿佛身后真的有水鬼在追他们一样,惊得一帮宫人连忙跑过来。
弘晖紧紧抓住小路子的手,眼眶微红,指责弘晋:“都怪你,说什么水鬼,现在把他招来了吧。”
弘晋抽噎起来,他就是好心提醒,怎么还真的把水鬼招来了,“那怎么办?大伯还能帮我们驱鬼吗?”
【胤禔:我相信你们还想着我。】
【不得不说两小只看着胖,动作挺敏捷的。】
【水鬼都来了能不跑快点嘛哈哈哈哈】
小路子忍不住头疼,“两位阿哥哟,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
前去查看情况的嬷嬷也回来了,说是草丛里两只野猫打架,一时打急眼了才怪叫了起来。
“去把两只猫赶走,宫里野猫怎么还跑到御花园来了,也不怕伤着进来的贵人,御花园的宫人愈发懒散了。”
一场虚惊过后,几小只又开始讨论在哪种红薯,宫外是不可能,他们根本出不去,宫里除了御花园还真没其他地方。
一旁的小路子听的心惊胆跳,要是让万岁爷知道几个小祖宗把御花园名贵花草拔了种什么红薯土豆,他脑袋也得被拔走。
“不行!”弘皙先否决了御花园,“上次揪了些花草我就被罚写了一百遍文章,这次要是全拔了,我们的屁股估计也保不住了。”
弘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屁股,“那我们找个没人住的宫殿。”
小路子看着几张殷切的小脸,快速把宫里各处宫殿过了一遍,“后宫妃嫔多,基本上没有空着的宫殿,而有些不住人的宫殿是不能进的,一般都是皇家祭祀或者供奉神灵的地方,也就古华…还真没有不住人的宫殿。”
“我听见了,古华殿!”弘晖微微仰着下巴,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模样。
小路子抬手打了几下自己的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弘皙兴奋道:“古华殿可以,里面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不行不行,里面闹鬼,万一把我们的红薯都偷走了怎么办?”弘晋十分抗拒。
小路子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连声附和:“弘晋阿哥说的没错,那地方不好,不如把东西交给奴才,奴才让人在宫外寻块地种下,再找几个农夫精心伺候。”
弘皙有些动摇,虽然不能时时去查看,但农夫会种地肯定比他们种的好,就是少了一份真心。
“好哇!”弘晖摇晃着小脑袋,“那小路子你记得告诉玛法,每天得派马车送我们去宫外,我们要盯着红薯。”
小路子闻言腿一软险些跪下,让他去告诉万岁爷几个小祖宗要天天出宫,只怕第一个被打的就是他。
“阿哥,您就饶了奴才吧,奴才这小身板挨不过几板子的。”
“带路吧,去古华殿。”
小路子终于感受到昨日那赵贵人有苦说不出是苦衷了,他家阿哥看着天真烂漫,实则心眼子太多了,根本招架不住。
【xswl,小路子实惨。】
【我只想知道在宫里种这些真的好吗?】
【宋朝还有皇帝在宫里种稻谷,种点红薯有啥。】
【乖崽换的种子应该是产量较高的,到时候肯定让他们眼前一亮。】
两刻钟后,大部队抵达古华殿门口,宫殿门口几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宫门依旧紧锁着。
太监嬷嬷把搬来的桌子烧烤炉摆在了宫门前一处空地上,
小路子擦了擦手心的汗珠,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宫门上的锁,随着嘎吱一声,尘封多年的宫门终于打开了。
铺面而来的是厚重的蛛网,小路子抬起手扯掉那些蛛网,古华殿里已经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因为秋日的到来,开始变黄枯萎。
宫门正前方便是正殿,殿门依旧紧锁着,窗户和门都要不同程度的破损,想来这些年内务府并未修缮,这里简直被当做冷宫一样。
“先锄草吧!”小路子叹了一口气,随后挥挥手让带着铁锹锄头的太监进去。
小路子选的都是干粗活的太监,但毕竟没有真的种过地,庭院被挖的坑坑洼洼,翘起来的石板都被挪到了正殿的窗前。
大约两刻钟后,小路子带人深翻了一处,只是到了起垄时,又难倒了不少人,小路子只见过没做过,此时急得抓耳挠腮。
宫门外却是一片祥和,弘晖带着其他人开始给土豆切块,他脚边还放了一桶十分干净的草木灰,每切好几块,就用草木灰抹到切口处。
弘晖边哼着歌边抹草木灰,抹完草木灰他又忍不住抓了抓脸,白皙的小脸蛋上瞬间留下几条黑印。
“阿哥都切好了。”嬷嬷们动作快,已经切好了几桶土豆块,均匀地抹上草木灰。
弘晖洗完手,朝着站在庭院里的小路子喊了一声,“小路子把门打开。”
小路子任劳任怨地拿着钥匙去开门,门刚一打开,灰尘就扑了他一脸,强忍住咳嗽的冲动,小路子把正殿的门和窗户都打开,散散味道。
屋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倒在地上,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地上的茶壶碎片都落满了灰尘。
弘晖带着切好的土豆进了古华殿,身后是不放心,紧跟着弘晖的弘皙兄弟俩,一进正殿,弘晖就四处寻找潮湿的地方。
约一刻钟后,弘晖在正厅西角处摸到了一处较为潮湿的地方,然后吩咐其他人把切好的土豆放着这个角落。
弘晖朝后退了几步,把地方让给其他人,只是没注意到脚下有一处裂缝,一脚下去直接踩了个空,右腿直接陷在了地里。
“啊啊啊!救命啊!鬼又来了!”
弘晖猛地瞪大眼睛,又哭又喊了起来,鼻尖都哭红了,小家伙抱着自己的右腿使劲往外拔,奈何力气太小了,没能撼动分毫。
“阿哥您怎么了?”听到动静的小路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别怕,就是踩空了奴才这就抱您出来。”
小路子小心翼翼把弘晖的腿从缝隙里抽出来,抱着人哄了好一会,小家伙才止了哭声,然后凶巴巴地指着那块地。
“小路子把它铲了。”
小路子连忙哄着:“来人,阿哥说了把这地铲了。”
不一会进来两个提着铁锹的太监,二话不说直接对着弘晖刚才踩空的地方铲了几下,地板砖被铲了大半出来,地上的缝隙越来越大。
弘晋小心翼翼探头看去,忽然咦了一声,“里面好像有东西。”
第五十四章
小路子微微挑了挑眉, 当时在古华殿附近发现狗洞时,他师傅就派了人蹲守了一段时间,只是这些时间内并未发生什么, 他师傅就把人撤了回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真的让他们发现了些东西。
不到一刻钟, 挖出了一个约半米深的坑洞,坑底塞了不少东西,大大小小约有几十件。
【喔豁,这又挖到了好东西。】
【那花瓶摆件,拿出去能卖不少钱吧!】
【这不会是偷的吧?】
弘晖吸了吸鼻子:“小路子放我下来,我要去看。”
小路子弯腰把弘晖放在地上, 嘱咐道:“阿哥慢些。”
弘晖蹲在坑边, 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坑底不是上次密室里见过的大箱子,或者金银珠宝, 反而是些花瓶茶盏首饰等等,一些看似不值钱的东西。
“我还以为是宝藏,都是些不好看的瓶子。”弘晖撇了撇嘴。
弘晋忽然指着坑底一个角落大喊, “那有个包袱,会不会是宝藏?”
小路子挥了挥手, 立即有几个太监下了坑底, 小心翼翼把坑底的东西一一搬了上来,最后被搬上来的就是那个包袱。
包袱落地发出叮呤咣啷的响声, 小路子半蹲下身打开包袱,看清里面的东西, 微微蹙起眉头。
包袱里的首饰珠宝可比外面这些值钱多了,看成色和款式不像是普通宫女佩戴的, 似乎是后宫妃嫔的。
小路子仔细查看那些花瓶摆件,这些大多都没有宫里的印记,小路子大约猜到了那人的意图,宫里名贵的东西都有印记宫外根本不敢收,只有捡些不重要的东西偷出去卖。
“这些首饰宝珠值不少钱。”弘皙想不明白这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弘晋:“埋下去也能跟红薯一样结更多的果子吗?”
弘晖好奇道:“他们埋在这做什么?”
“或许是怕人偷了。”
几小只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了起来,
“路公公,这些怎么办?”有小太监凑到小路子身边小声问道。
小路子忍不住感叹一声自家阿哥的运气,要不是他吵着要进来,估计没人能发现这古华殿成了别人的藏宝地。
“你去乾清宫告诉我师傅,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小太监领了命,转身离开了古华殿,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去。
“阿哥,外面的草已经锄完了,可以种红薯了。”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壮实的太监,身上的衣服糊了不少泥。
弘晖顿时没了继续看这些瓶瓶罐罐的兴致,拉着弘皙跑到庭院,一人抱了一把红薯秧,蹲在起好的田垄边,兴致勃勃地种起地来。
一放一埋,弘晖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额角冒出细细的汗珠,他抬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再一抬头,小脸蛋犹如花猫一般。
小路子阻止不了,只能拿着扇子给弘晖扇风,手里还拿着晾好的温水。
“阿哥,这些累活就交给奴才们来做,您坐一边歇着就行。”小路子不忘劝着。
弘晖抬起胖乎乎的小手,使劲拍了拍松散的泥土,以确保红薯秧的根全部被埋在土下面。
【鼓掌.jpg】
【乖崽干的不错,红薯秧不能全埋进去。】
弘晖干的正起劲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不少人正朝着这边来,弘晖转头看向宫门,瞬间站直了身子,把手中的红薯秧藏在身后。
“玛法你怎么来了?”弘晖心虚的小眼神四处乱瞟。
康熙站在宫门口,看见正殿前的庭院已经被挖成了一块地,田垄上整齐地种着一排红薯秧,只有他那两个孙子种的那排东倒西歪。
弘皙扔掉手里的东西,挡在弘晖前面,“皇玛法,是孙儿求晖弟帮我的忙,这跟他们都没关系。”
“他们?”康熙抓住弘皙话里的漏洞,“除了你们几个,还有其他人也在?你们这次不祸害御花园,改祸害宫殿了?胆子可真不小啊!”
弘皙面上一僵,他好像说错话了,瞬间耷拉着脑袋:“晋弟和晗弟在屋里玩,我们准备把这些种出来捐给受灾的百姓。”
康熙微微蹙眉,看向身侧的梁九功,“这就是你说的几个阿哥差点拆了古华殿?”
梁九功心里直呼冤枉,他一直待在乾清宫里,哪里知道几个小阿哥来了古华殿,还是有小太监急急忙忙跑来说几个阿哥快把古华殿拆了,他才急忙跟康熙禀报。
梁九功面色忽然凝重,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太夸大其词,再加之弘晖阿哥的性子,梁九功就信以为真。
“都是老奴脑子一时糊涂,听信了那些谣言,老奴跟几个阿哥道歉,阿哥们都是心肠极好的。”
康熙看了一眼跟小花猫似的两个孙子,额角的青筋微微暴起,孩子太调皮了不能不收拾。
弘晖连忙跑到康熙身边,拉着康熙的衣摆撒娇:“玛法,我们没有拆房子,我们做的都是大事,种的这些能养活不少人。”
康熙颇为无奈地看着他,“大事?宫里什么时候成了农场了?”
“行了,跟朕回去,这里留给宫人们继续做,不过朕只许你们种这一次,收获了之后就恢复原貌。”
弘晖耷拉着脑袋应了声是。
康熙领着几个小孙子从古华殿离开,身后跟着一群宫人,梁九功瞧见弘晗手里拿了几颗色泽极好的珠子玩,刚想让人提醒他的乳母看着些,身后就传来小路子的声音。
“师傅,古华殿里的东西万岁爷打算怎么处理?”
梁九功微微蹙眉:“什么东西?”
小路子眸中的疑惑更甚,“古华殿里发现了不少各宫的东西,埋在地底下,我猜测是有人想拿着这些东西通过狗洞跟宫外的人交易。”
梁九功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异样的光,“你怎么不早说,这会都快到乾清宫了,连件小事都办不好。”
梁九功快步走到康熙身边,小声低语了几句,把小路子说的话重复给了康熙,随后便等着康熙的指示。
康熙沉思了一会,才想起这件事,他不由得多想了些,既然有人能通过狗洞把东西拿出去卖,也定然有人能通过那里把宫里的消息传出去。
梁九功道:“万岁爷,奴才有个主意,咱们把东西放回去,对外说准备重新修缮古华殿,几个阿哥去了也有休息的地方。”
康熙微微颔首,示意他自己做主,只要把人抓住,他不在乎过程,再者,今日自家小孙子已经在里面受了惊吓,这古华殿确实要修缮。
弘皙三兄弟被送回了毓庆宫,脏兮兮的弘晖被康熙扔进了浴桶,吩咐小路子给他洗干净再出来。
祖孙俩回乾清宫没多久,康熙要重修修缮古华殿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按理说修缮一个宫殿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这古华殿闹鬼不说,如今又被弘晖几人拿去种粮食。
“万岁爷可真宠弘晖阿哥,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在德妃姐姐这见着阿哥一面。”
德妃朝着说话的妃嫔瞧去,不怎么眼熟,估摸着是跟着位份高的妃嫔一起来的,太子被禁足以后,没承想她这永和宫门庭若市。
这不,后宫一些比她位份低的妃嫔都聚在了永和宫,各种恭维,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德妃心中清楚,这都是看着自己孙子受宠,想来讨好她。
她慢悠悠开了口:“万岁爷一向宠孙辈,和弘晖一起的还有太子三个儿子,又不止我家弘晖一人。”
平妃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可这听说古华殿闹鬼,万岁爷也不怕吓着几个阿哥。”
德妃微微蹙眉,“平妃妹妹,底下宫人人云亦云也就罢了,你一个主子跟着瞎掺和什么。”
平妃尴尬地笑了一下,“德妃姐姐训斥的对,我只是担心几个阿哥,他们年纪小,十分容易受惊吓。”
德妃似乎听进去了她的话,不由得思量起来,她养过几个孩子,最清楚年幼的孩子不能受惊吓,一不小心可能吓得命都没了。
“平妃姐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弘晖阿哥如今年纪还小,经常出入阴寒之地对身子不好。”有人开始附和平妃的话。
德妃手上的佛珠转的愈发快了,站在她身侧的嬷嬷察觉到,上前一步轻声对德妃道:“主子,您今日还没烧香拜佛,可不能耽误了时间。”
德妃抬眼看向她,忽的点了点头,朝着坐在下面的妃嫔道:“真是不凑巧,几位妹妹不如改日再来陪本宫说话,今儿给佛祖的香都忘了烧。”
送走一屋子妃嫔后,德妃累倒在榻上,她都是当玛嬷的人了,还得天天来应付一帮小姑娘,也幸好那些膝下有孩子的妃嫔没来。
“咱们去乾清宫一趟。”
刚躺下的德妃想着平妃的话,忍不住让嬷嬷扶她起身,回屋换了身衣裳,坐着步辇朝乾清宫的方向去。
弘晖刚洗完澡,穿着白色寝衣坐在榻上画画,小案几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布老虎,弘晖握着铅笔在纸上一点一点画出老虎的外形。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
弘晖翘着小脚丫一边哼着歌一边画画,画上最后长长的尾巴,一只威武霸气的大老虎就画好了。
“现在我要涂颜色了。”弘晖放下铅笔,在腿边的彩铅盒里挑了几只自己喜欢的颜色,对着画好的老虎就是一顿猛涂。
康熙进来时就瞧见这一幕,平时画画慢的跟蜗牛一样的小孙子,这会拿着笔乱涂乱画,他走近一看。
不得不说,虽然有些不像,但画出来的彩色老虎还是有几分童趣。
“画完了吗?”康熙轻声道。
弘晖给老虎眼睛画好颜色,才挨个把自己的笔收好,然后举着画给康熙看:“玛法,好看吗?”
康熙点了点头。
弘晖眼睛一亮:“那把画挂在玛法书房好不好?这样大老虎就能保护玛法了。”
康熙:………
他每隔几日就要在书房里召集大臣商议国事,这要是被人瞧见传了出去,他的脸往哪搁?
康熙转移话题:“现在来说说你是怎么拿到古华殿的钥匙。”
弘晖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眼神飘忽不定,“钥匙?什么钥匙?我没见过。”
康熙好笑地看着心虚的小家伙,忽的又把目光落在小路子身上,“小路子你来说?”
小路子噗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砸在地板上,不一会就红了,“万岁爷赎罪,钥匙是奴才去内务府拿的。”
“让你跟着你主子,不是让你纵容他什么都做,今儿那石砖要是划伤了你主子的腿,你有几条命够朕罚?”康熙眸中隐隐藏着怒气。
“玛法,不怪小路子!”察觉到不对的弘晖拉了拉康熙的衣袖。
康熙瞪了他一眼,“你的事一会再算。”又吩咐梁九功,“你教出来的徒弟,你说该打多少。”
梁九功狠狠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徒弟,“万岁爷,二十板子让他吃个教训,阿哥身边也不能没有人管着。”
康熙微微颔首:“带下去。”
“多谢万岁爷,多谢万岁爷。”小路子临走前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头。
弘晖看着两人一走顿时急了起来,“玛法,梁公公把小路子带到哪去?”
康熙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现在咱们来算算今天的账,去了古华殿不说,还在古华殿种东西,怎么不想着来告诉朕一声?”
弘晖别扭道:“玛法肯定不同意。”
“知道朕不同意为什么还要做?”
“啊!”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弘晖听出了是小路子的声音,连忙爬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一路小跑了出去。
正殿前的庭院里,两个太监举着几米长的板子,一下接着一下打在小路子身上,梁九功也在旁边盯着。
“住手!”弘晖如同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抱住其中一人的大腿就锤了起来。
“啊啊啊……你不准打!”
举着板子的太监一脸无措地看向梁九功,重量不轻的板子在他手里晃晃悠悠,梁九功怕伤着弘晖,连忙叫停了两人。
“阿哥哟!您就让开,二十板子不会要了小路子的命,他休息几天又能回来伺候您。”梁九功连哄带劝。
弘晖改拉着小路子的衣摆,一个劲的摇头,“这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为什么要罚他?”
“为什么?因为他带着你去了危险的地方,害得你差点受了伤。”
一道十分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康熙一手拎着鞋子,黑沉着脸走到众人面前。
弘晖梗着脖子反驳:“那是我自己要去的。”
“他不劝你也有错。”
“要打就打我!”
“你那顿打跑不了。”
弘晖见说不过,想起之前学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直愣愣往地上一躺,白嫩的小脚丫扑腾了起来。
“我不管我不管!”
康熙瞳孔地震,自己小孙子跟个无赖似的在地上打滚撒泼,白色的寝衣上沾了不少灰尘。
“玛法大坏蛋,打屁屁坏蛋!!!”
“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抱起来。”康熙语气中压抑着怒火。
弘晖躲开来抓他的人,倒腾着小胳膊小腿爬到了凳子下面,双手紧紧抓着凳子腿,上面趴着的就是小路子。
小路子已经挨了好几板子,这会额头上全是冷汗,说话也喘着粗气,“阿哥…阿哥快进屋,外面凉,过两天奴才再伺候阿哥。”
弘晖摸了摸他冰冷的额头,眼眶一下就红了,“你是不是要死了?跟盼弟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康熙拿他没办法,“你乖乖进屋朕就不罚他,你要是晚一会进屋,朕就……”
康熙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就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倒腾着小短腿一路跑回了正殿,康熙看了一眼手中的鞋叹了口气。
“二十大板就到此为止,换成扣两个月月钱。”
梁九功连声道是,又押着刚起来的小路子谢恩。
待康熙走远后,梁九功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又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这次若不是有阿哥求情,你这小身板不得养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你再回来谁还记得你,下次要是再犯了错,万岁爷可不会再让阿哥看见你被打。”
小路子抹着泪:“要不是师傅打点了人,这几板子下去也得躺几天,阿哥那边等徒弟回去定要好好磕头。”
“行了,回去歇着吧!”
弘晖坐在榻上,小脚丫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瞧见康熙进来,立即附赠上一个甜甜的笑,他刚才从窗户上已经看见小路子离开了。
“玛法,脚丫子脏了,要洗脚!”弘晖举着自己的脚丫子给康熙看。
“等一下!”
康熙抱着弘晖坐在榻上,将小家伙翻了一面,然后在他不解的眼神中,举起大掌狠狠拍了一下小家伙的屁股。
弘晖的眼神从不解到震惊,随后哇的一声哭了。
“玛法坏!打屁屁妖怪!”
两下。
“呜呜呜…窝要找白榆用法苏收了你。”
三下。
“哇哇哇…阿玛,窝要阿玛!”
“万…万岁爷这是做什么?”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
弘晖抬头去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玛嬷,救命!窝的屁股要烂啦!”
康熙看向德妃:“你来做什么?”
德妃看着嗷嗷大哭的孙子心里就急得不行,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万岁爷,弘晖惹您生气了?不如让臣妾来教训他,您这样打也会伤到手。”
康熙自然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不用了,还剩几巴掌留着明天打,这样就不会伤着手。”
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家伙都忍不住停了下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康熙,“我要回家,我还要给弟弟办满月酒。”
“满月酒?”康熙想起胤禛的二儿子出生快一个月了,多了个弟弟争宠这小家伙倒一点不着急,“你办满月酒?给宾客吃你特制的泥巴大餐吗?”
“哼!”弘晖留了个后脑勺对着康熙。
康熙叫来梁九功,让他带着弘晖去洗漱,顺便拿些化瘀的膏药。
德妃这才开了口,“听说万岁爷要把古华殿重新修缮,臣妾对那些不懂,只是古华殿一直有不好的传闻,几个阿哥年纪还小,他们在那待的时间长了也不好。”
康熙微眯起眼,这话传出去才几个时辰,德妃就来劝他不要拆古华殿。
“这事朕自有思量,出去没事数数你私库里的东西,别丢了东西都不知道。”
德妃一脸懵地出了乾清宫,她这次来没能劝动康熙修缮的事,还目睹了大孙子受罚,可惜她这会没能见着孙子,不然肯定要好好哄他。
毕竟被康熙打屁股,也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
弘晖晚上睡得不太安稳,呈大字型横躺在床上,两个小细腿搭在康康熙胸口,压在熟睡中的康熙身上。
小家伙眼皮子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小路子,等了一会,来的人却不是小太监,只是今晚守夜的小太监。
小太监抱着他去了后面解手,又应小家伙的要求倒了水喂了他,做完这些才把小家伙送回了床上。
小家伙呲溜一下钻进被子里,两条腿熟练地放在了康熙的胸口,无他,即便睡梦中的弘晖也不忘护着屁股。
这一觉实在睡得不怎么安稳,弘晖今日起的很早,康熙此时还没下朝,乾清宫也没梁九功的身影。
弘晖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服洗漱完,拿着昨日画的大老虎去了康熙的书房,趴在书桌上在画上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又拿了绳子绑上,挂在了墙上。
做完这些,弘晖跑回寝室,拿着自己的小背包,装了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背上小黄鸭背包朝着门口走去。
今儿跟着他的是个叫小庆子的太监,平日里在书房伺候康熙,今日临时被派到了弘晖身边。
“阿哥这是去哪?早膳您还没用。”小庆子见着弘晖背了个性状奇怪的包急匆匆往出走,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弘晖摸了摸屁股,一想到今天还有几巴掌,小短腿倒腾地更快了,“我要回家。”
回家?小庆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昨日他可见着这位小祖宗是怎么撒泼打滚求万岁爷的,连万岁爷都妥协了,他能拦得住吗?
第五十五章
初秋的风中带着一丝凉意, 天边渐渐泛起一层金黄,缓缓升起的太阳给秋日的清晨带来一丝暖意。
弘晖怀中背着小黄鸭书包,小碎步走的极快, 但从乾清宫到午门处少说也得走半个时辰,小家伙走了好一会也才出乾清宫宫门。
小庆子怕弘晖和上次一样伤了腿, 连忙让人抬了步辇过来,“阿哥快坐上去,路走多了会腿疼。”
弘晖看着铺着软垫的步辇,下意识摸了摸还有点疼的屁股,可怜巴巴地看向小庆子,“我能趴着吗?”
他刚才比划过了, 他个子小趴着正好。
小庆子似乎也猜到了, 扶着弘晖上了步辇,弘晖趴在软垫上,只露出了一个胖乎乎的屁股。
走了约两刻钟, 步辇忽然停了下来,弘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小眉头里面皱了起来, 这里根本不是他家。
小家伙起身刚要质问小庆子时,正好看见午门前值守的侍卫, 腰间别的刀比他还高。
“怎么不走了?”弘晖拍了拍扶手, 看向立在一旁当木头的太监。
小庆子解释道:“阿哥,步辇是不能出宫的, 我们这些没有出宫令牌也不能出宫。”
弘晖揉了揉眼睛,跳下步辇, 朝着宫门口走,“那我自己回家。”
小庆子没说什么, 静静跟在他身后,值守的侍卫自然不会放他们出去,所以也不必担心弘晖阿哥会出宫。
果不其然,弘晖刚走到宫门就被侍卫拦了下来,他们刚才的说话一字不差地传入了几个值守侍卫的耳朵,几个侍卫也大概清楚了,这就是万岁爷宠爱的小孙子准备离宫出走。
“阿哥可有出宫令牌?或者万岁爷的口谕?”
弘晖低头在身上找了一会,然后伸出小手,白皙的手心里放了几个金锞子,“我没有令牌诶,金子可以吗?”
侍卫强忍着捏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的冲动,朝弘晖摇了摇头,“阿哥别为难我们,没有万岁爷的命令没人敢放你们出去。”
弘晖苦苦挣扎:“你们就当没看见。”
侍卫无情的摇了摇头。
弘晖气得直跺脚,小脑袋瓜忽然想到了什么,蹲在地上在书包里翻找着,不一会,弘晖就找到几条帕子,他把帕子绑在一起,然后兴冲冲跑到和他搭话的侍卫跟前。
“你蹲下来。”弘晖朝他招了招手。
侍卫半信半疑蹲了下来,由于侍卫双腿过长,半蹲在弘晖面前依旧只能瞧见小家伙的头顶。
弘晖拍了拍他的下巴,“头再低点。”
侍卫一脸狐疑地低下头,没多久就感觉一个十分轻柔的东西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虽然视物有些模糊,却依旧能找准方位。
弘晖拍了拍手:“好了。”再一抬头却发现剩下的侍卫都盯着自己,而他刚才已经把书包里的帕子用完了。
“你们转过身去,不准看我。”弘晖趾高气昂。
唰!几个侍卫整齐划一地转过身,面对着墙壁。
弘晖露出满意地笑容,抬脚就朝着宫门外走,一脚刚踏出宫门,他的身前就多了两个胳膊。
弘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拦着他的侍卫眼睛还闭着,却十分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们耍赖!”
“冤枉啊阿哥,我们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您的脚步声。”
弘晖怀疑的目光看着几人,“那你们闭着眼睛再把耳朵捂上。”
“好嘞!”年纪最小的一个侍卫高兴应下,反正做什么都影响不了他们。
几个侍卫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像跟木头一样站在宫门下,弘晖这次学聪明了,他踮着脚尖小心翼翼朝外走。
结果相差不大,弘晖依旧在离宫外一步之遥时被拦了下来,小小的脑袋冒出大大的疑惑,他是怎么被抓的?
【xswl,乖崽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侍卫看不见还听不着事怎么抓到自己的。】
【侍卫哥哥也太帅了,好像看他们光着膀子耍刀。】
【这可是紫禁城的门面,不整帅点多影响心情。】
【乖崽快用躺地大法,你玛法都被你征服了,还怕他们嘛。】
弘晖朝着弹幕点了点头,把书包背在背上,啪叽!弘晖彻底摆烂了,整个人躺在了宫门的正中央,嘴里嚷嚷着不让他出去,他也不让其他人出去。
“我也没办法,阿哥昨日在万岁爷面前用这招成了,所以又故技重施。”小庆子被几个侍卫直勾勾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
“小白菜啊!地里黄。
没人疼没人爱,
一关就是好多年。
我要回家和爹娘聚,
坏人却把大门关。”
弘晖唱着自己改编的儿歌,小手还一边打着拍子,把自己塑造成了关在高塔上的小王子。
侍卫们被这首歌雷的外焦里嫩,这位小阿哥受宠程度堪比毓庆宫那位,这歌让康熙听见了,估计他屁股上又得挨上几巴掌
小庆子瞧着附近巡逻的侍卫,还有外面停着的各家的马车和等候的随从,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这要是传出去阿哥的脸面往哪里搁。
“阿哥您快起来,您要是执意出宫,奴才就会跟小路子公公一样被打板子,奴才这小身板可受不住。”
歌声停下,弘晖打量了一下小庆子的身板,然后发出邀请:“我带你回家,这样玛法就不能打你了。”
小庆子沉默了,他总是猜不到这位阿哥的想法,怪不得多年从未犯过错误的小路子,在伺候弘晖没多久也喜提了人生中第一顿板子。
小庆子继续劝道:“除了奴才,这些侍卫也会挨板子。”
“那你们也跟我一起回家,我养你们我有钱。”弘晖解开腰上的荷包,抓了一把金锞子出来。
年轻侍卫嘟囔道:“我们跑了,但我们家里人跑不掉啊。”
弘晖大手一挥,“都去我家,我有钱。”
小庆子无奈扶额,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私自跟着弘晖出宫,就算万岁爷放过了他们,四贝勒也不定放过他们。
直播间的观众乐不可支,纷纷赌起了弘晖什么时候能出宫。
【我赌一包辣条,他今天出不了宫,还有几巴掌等着他呢hhhh】
【前面的别太幸灾乐祸,虽然我也很想看。】
【原来他一大早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就是为了逃跑,还趁着康熙不在,这小孩可真聪明。】
【那可不,要不是前些时候的狗洞被堵了,乖崽早就钻狗洞跑了。】
正在小庆子思索之际,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小庆子算了一下时间,这会已经下朝,文武百官马上就要通过金水桥到午门,弘晖阿哥再不起,那就真的是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
“阿哥求求您了,快起来吧,马上就下朝了,您会丢脸的。”小庆子半跪在地上苦苦劝解。
弘晖别过脸不去看他,小胳膊小腿继续在光滑的地板上划拉,“你让我出去我就起来。”
“这会万岁爷也下朝了,还不快派人回去告诉万岁爷。”有侍卫提醒道。
小庆子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四贝勒?您怎么来了?”小庆子惊讶道。
胤禛微微偏头看向地上的小家伙,他沉默了一瞬,几日不见,他那乖巧听话的儿子怎么学会了撒泼打滚?
“阿玛!”弘晖迅速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跑到胤禛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阿玛我好想你。”
胤禛弯腰准备抱他,却被小家伙躲开了,捂着屁股可怜巴巴道:“阿玛屁股疼,不抱。”
“弘晖?你怎么到了宫门口?”
胤禛刚想问出了什么事,胤禩也到了跟前,笑容温和地看着弘晖。
弘晖朝他挥了挥手:“八叔好鸭。”
“哟!我还以为是谁一大早赖在宫门口,这不是弘晖小侄子吗?”胤禟低头看向弘晖。
他们身后是刚下朝的文武百官,一部分从两边的侧门离开,还有些官员等在后面,似乎在看热闹。
“阿玛,你带我回家。”弘晖把脑袋埋在自己阿玛身上,闷声闷气道。
“怎么?惹你皇玛法生气了?”问话的是胤禔,他眼底尽是幸灾乐祸。
弘晖试图引起叔叔们的怜惜,眼圈微红,可怜巴巴讲着康熙是如何打自己,他的屁股到现在还红肿着。
胤禔摇头:“不信,就老爷子那么宠你,舍得下手打你吗?”
弘晖忽的松开抱着胤禛大腿的手,趁众人都不注意,唰的一下脱下了自己的裤子,怕胤禔看不清楚,还特意掀起了衣摆。
“看,还肿着!”
看见这一幕,胤禛的眸眼骤然紧缩,慌慌张张伸手给小家伙提起了裤子,他十分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带着儿子离开。
“噗哈哈哈哈…”胤禔拍着身旁胤禩的肩膀,毫不顾忌地大笑了起来,这小家伙太好玩了。
胤禩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躲过了胤禔铁掌般的大手,安慰起了胤禛:“四哥别担心,弘晖还没四岁,小孩子做的事没人放在心上。”
“哈哈哈…他现在还小,但他这辈子时间还长。”胤禟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快不行了,肚子都笑疼了。】
【我直接在课上笑了出来,一教室的人都看着我,脚趾扣地。】
【我妈说我再跟鸭子一样叫,就把我赶去跟村头叔叔家的鸭住在一起。】
【现在小孩的黑历史都是高清的,我已经拍了下来。】
“阿玛,我们快回家。”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弘晖脸色微微泛红,整个人安安静静窝在胤禛怀中。
胤禛抱着弘晖离开,只不过不是出宫,他转身朝着宫里去,偏他怀里的小家伙还丝毫不知情,真以为阿玛带他回家。
“四哥儿子怎么这么搞笑,完全不像四哥这个冷面神。”
“我瞧着汗阿玛打的有些厉害,一晚上了还没消肿。”
“诶,八哥你干嘛去?”
“我不放心,跟去瞧瞧。”
父子俩身后又传来几兄弟的对话,离得有些远了,胤禛并没有听真切。
乾清宫。
梁九功前脚刚和康熙禀报了弘晖离宫出走的事,索额图后脚就来了乾清宫,拖着一副苍老的身躯。
“万岁爷,太子殿下一时糊涂,才犯下了大错,但后来他已经和那边断了联系,四贝勒和您遇袭的事,老臣以性命担保,绝不是太子殿下做的。”索额图嘶哑的声音在御书房里回荡。
良久之后,书房依旧寂静一片,索额图缓缓抬起头,就瞧见康熙正站在一副画前,周身散发着十分愉悦的气息。
“万岁爷这是得了新画?”
康熙取下那副画放在桌上,“瞧瞧这画如何?”
索额图看着康熙兴致勃勃的神色,默默把那些为太子开脱的话咽进了肚子里,这些话若康熙不愿听,他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
“万岁爷的眼光自然没…”索额图一低头却愣住了,桌上这画既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也不是康熙亲自画的。
画中的老虎趴在地上,红色的尾巴轻轻搭在身侧,竖起的虎耳被涂上了黑色,看起来奇怪极了。
但索额图大约猜出了这画是出自谁的手,太子一家被禁足在毓庆宫,也就只有四贝勒的长子能得康熙如此宠爱。
“弘晖那孩子昨天就嚷嚷着要把这画挂在朕的书房中,说要让这老虎护着朕,小孩子一天想一出是一出。”康熙虽然觉得画丑,但自己小孙子离宫出走前都不忘把画挂在书房里。
“这画上好像还有字?”索额图凑近画纸,努力去辨认纸上的几个小字,“打屁…”
“啊啊啊啊…”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吓得索额图心直突突。
“弘晖!”胤禛蹙眉。
弘晖顾不得那么多,小跑到书桌前,迅速扯下桌上的画,紧紧抱在怀里。
康熙绕过书桌走到他身前,伸手敲了敲小家伙的额头,“你不是要离宫出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弘晖哀怨地看了一眼胤禛,他也不想的,等再睁开眼时,他又回到了乾清宫。
“阿玛说,我回宫要跟玛法说一声,好了,玛法也知道了,那我跟阿玛先回家了。”
弘晖还伸出小手跟康熙挥了一下,转身就朝外走,脖子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封印住了,他回去正对上康熙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不是特意临走前把画挂在这了吗?怎么这会又要带走?”
弘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屁股,这画可不能留在这,“这画画的不好看,我画个好看的给玛法。”
“汗阿玛,弘晖屁股上的伤还没好。”胤禛隐晦提醒道。
康熙眸中尽是笑意,“怪不得闹着要走。”
“老四你提醒的不错,今天还有几巴掌,干脆打完了再出宫。”
“阿玛救命!阿玛救命啊!”弘晖奋力地挣扎起来。
胤禛先一步从康熙手里抢下儿子,略带责备,“汗阿玛,弘晖还小。”
“真热闹啊!”胤禔领着几个弟弟也进来了,“汗阿玛安,我们刚才在外面瞧见小侄子屁股还没消肿,一时担心就跟着过来了。”
康熙瞧见自己几个儿子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心里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是跑到乾清宫来看戏了。
梁九功忽然在康熙耳边低语了几句,康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有种打人的冲动,奈何老四护犊子护得紧,康熙只能作罢。
“让人传话下去,谁都不许议论宫门的事。”
梁九功极力压抑住嘴角,快步走出了书房。
“今儿弘晖走的急,肯定没让人上药,汗阿玛不如等上了药再说其他事。”胤禩提议道。
康熙闻言也有些担忧,昨天下手没个分寸,小家伙哭了许久,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才有了把剩下的巴掌留给今天的话,没想到这小家伙当真了。
作为外人的索额图只好告退,出了乾清宫他看向毓庆宫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太子还是太着急了,等万岁爷百年之后整个大清都是他的,何苦争那点东西,现如今把自己栽进去了。
偏殿里,弘晖趴在自己阿玛腿上,身后还围观了不少人,小家伙捂住自己的脸,试图掩耳盗铃,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屁股一凉,弘晖就哼唧了起来,一会要阿玛一会要额娘的,把原本看好戏的几兄弟也弄得紧张起来了。
“这屁股看着也就有点红,明天就能消了,怎么还嚎的这么厉害?”胤禔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小家伙肉嘟嘟的屁股。
“啊!好疼好疼!我要阿玛!”弘晖整个人直往胤禛怀里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胤禔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天地良心,他根本没使劲,这小家伙怎么都这么爱哭。
康熙抬腿就往胤禔屁股上踹了一脚,吓得其他几人纷纷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也被牵连进去。
胤禔不敢吭声,一转头又对上四弟冷冰冰的眼神,顿时欲哭无泪,绞尽脑汁准备哄哄这个小祖宗。
“大哥你最近不是也弄了两匹矮脚马吗?弘晖这个年纪正适合骑。”胤禩神色平淡,好似说的只是一个普通玩意。
胤禔哪里舍得,光这两匹马就花了他不少钱,一匹给了自己儿子,另一匹已经定好了送的人家,老八倒是一贯会做人,打起别家好东西的主意一点都不脸红。
“什么马?”弘晖抽抽噎噎从胤禛怀里探出个脑袋,小脸蛋红彤彤的,“阿玛,屁股疼。”
胤禔一瞅这小可怜的模样,顿时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看热闹也就算了,还火上添油把人惹哭。
“给给给,老四赶明儿给你送家去。”
【好家伙,哭一场换了一个矮脚马。】
【大伯来戳我,我屁股上肉多,我不要矮脚马,来点小钱钱就行。】
【要戳也是戳我,我京城的离得近。】
康熙最终放了小孙子回家,用的借口是其幼弟满月酒,等满月酒一过,弘晖还是要回宫。
坐上出宫的马车,弘晖小心翼翼折好画,然后把它装进书包里,任由胤禛怎么好奇也不肯打开给他看。
弘晖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阿玛,要是让阿玛知道自己在画纸角落画了个玛法,还写上打屁屁妖怪,肯定要被阿玛骂的。
回府的路上弘晖又缠着胤禛去庆云楼买吃食,胤禛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蹙眉,他有些日子没去关注钮祜禄家那个姑娘,也不知事情办的怎么样。
庆云楼的东家换成了钮祜禄家的大少爷,酒楼里的人没换,只是没了一月一出的新品,翻来覆去还是以前的菜式,但庆云楼也算是在京城打出了名声,就那些新菜式也能养活酒楼。
胤禛没带弘晖进酒楼,只派了苏培盛去买了些小吃,等回到家时,已经快到午时,嘉乐堂的人来了三四回,终于等到了男主人和小主子,一路小跑着回去报信。
刚进嘉乐堂,弘晖就冲到了乌拉那拉氏怀里,腻歪了好一会,又说自己在街上给额娘买了爱吃的糕点,目光落到一旁十分安静的清宁身上,弘晖顿时来了劲。
“大姐姐,大伯送了我小马,我们一会可以去马场骑马。”
清宁歪了歪脑袋,瞬间想起之前在郊外骑得小马,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朝弘晖点了点头。
“你大伯怎么送你马了?”乌拉那拉氏也想到了矮脚马,这东西到底过于珍贵,乌拉那拉氏担忧胤禔会趁机拉拢四爷,“四爷,这马?”
胤禛看穿了她的想法,安抚道:“别担心,这马是大哥弄哭弘晖给的赔礼。”
乌拉那拉氏眸子微微一缩,低头看向弘晖,小家伙的眼圈果然有些红红的,看得她心疼极了。
“大哥也真是的,净爱惹晖儿玩,听说九弟也爱逗晖儿,我家儿子可不是给他们玩的。”
胤禛放下茶盏,掀开眼皮看向母子二人,“你瞧弘晖哪次受过委屈?九弟的铺子你不是经营的十分红火吗?还有大哥这次的矮脚马,咱们儿子赚的盆满钵满。”
乌拉那拉氏一愣,四爷说的好像是这个理,儿子得的小铺子生意红火,这次多久就赚了不少钱,不过她专门给弘晖腾了一间屋子做库房,钱都造册放到了库房。
“阿玛额娘,我一会吃完饭要跟大姐姐一块去骑马。”
胤禛抬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屁股不疼了?”
第五十六章
弘晖如愿以偿骑上了胤禔送来的矮脚马, 小马驹是白棕相间,棕色的马头上还有一个白色的心形,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可爱极了。
马场处于景宜园西侧,足有两个足球场大, 弘晖坐在马背上小心翼翼拉紧缰绳,开始慢慢围着马场转圈。
已经养好伤的小路子紧护在弘晖身边,时刻注意着弘晖有没有不舒服,昨日的事他也听说了,虽说万岁爷下令不让人议论,但这事还是在私底下流传。
小路子不止一次想揍小庆子一顿, 要不是那个废物没看住阿哥, 也不至于阿哥出了这么大的洋相。
“阿哥累不累?屁股疼的话记得告诉奴才。”
弘晖偏头看向他,气鼓鼓道:“不要再提屁股。”
“好好好,您要是不舒服就告诉奴才。”小路子见他要生气, 连忙安抚。
弘晖轻轻拍了一下马腹,矮脚马的速度加快,骑了约两刻钟, 弘晖只觉得两股战战,再骑下去他的屁股又要开始疼了。
从马场出来便是景宜园, 秋日染黄了园中草木, 等弘晖走出园子,手里多了各色各样的树叶。
“阿玛, 你要去哪?”弘晖眼尖地看见从正院出来的胤禛。
胤禛停下脚步,接住扑到自己身上的儿子, 拿出帕子替他擦汗,“你八叔今日设宴, 请了我和你几个叔叔。”
“我也要去。”弘晖仰着脖子方便胤禛擦汗。
弘晖洗了澡重新换了衣裳,跟着胤禛去了胤禩设宴的酒楼,雅间里已经做了好些人,除去设宴的胤禩,其他几个贝勒都在。
“四哥!”
“四哥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和胤禛打招呼,不少人的目光落在跟着胤禛的弘晖身上,小家伙似乎对外出很高兴,肉乎乎的脸颊上浮现两个小酒窝。
“三伯好,五叔,七叔,八叔九叔十叔十二叔好。”弘晖喊到最后眼睛都有些呆愣。
胤禟调侃道:“今儿屁股不疼了?”
弘晖气鼓鼓瞪了他一眼,“不许再提屁股,小心我让阿玛打你。”
胤禟装作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躲在胤俄身后,“四哥,你儿子可真凶。”
弘晖张牙舞爪学着老虎咆哮,“嗷呜!”追着胤禟满屋跑。
一刻钟后,弘晖趴在八仙桌上呼呼喘着气,经过两次高强度运动,小家伙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阿玛,饿了。”弘晖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
“大哥怎么回事?怎么能让我们小侄子饿着,他另一匹矮脚马也不想要了吗?”胤禟起哄道。
【胤禟非得把四爷惹毛不可。】
【乖崽太好玩了,这要是我家孩子大家绝对抢着带。】
【孩子不是用来玩的那将毫无意义哈哈哈哈】
胤禛淡漠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随后吩咐苏培盛去点些弘晖爱吃的菜肴。
弘晖终于安静下来了,坐在胤禛身边,安安静静吃起了美食。
胤禔姗姗来迟后自罚了三杯,此时菜也上齐了,几兄弟开始推杯换盏,各怀心事侃侃而谈了起来。
胤禛看着高谈阔论的胤禔,余光又扫了一眼闷不做声的胤禩,瞬间明白这是他们这位大哥借老八的手攒局,想要趁着太子势弱,把他们兄弟都拉到自己麾下。
“四弟啊,上次徐水县落水之后,你的伤养的怎么样了?”胤禔状似无意问道。
胤禛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大夫说还是要静养一段时日。”
胤禔:“那就少喝点,也是可怜好好的怎么能遇到强盗,明明都洪水泛滥了,强盗还没被淹死,着实可惜。”
胤禛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准备去拿茶的右手转了个弯,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忽然进入喉间的烈酒呛得他咳嗽不止,吓得胤禔几人还以为他怎么了。
“阿玛你怎么了?阿玛你说话啊!”听到动静的弘晖扔下碗筷,扑到胤禛身边焦急地问了起来。
“呜呜呜…阿玛,阿玛。”
胤禩忙劝道:“你阿玛没事,只是不小心拿错了酒,呛到了而已,缓一缓就好。”
弘晖忙不迭的点头,抓着胤禛的手刚要说话,却瞥见胤禛因为咳嗽涨得通红的脸颊,他伸手摸了摸,瞬间被胤禛身上滚烫的温度灼了手。
“阿玛阿玛!”弘晖求助似地看向胤禔,“大伯快找太医,阿玛他脸好红好烫。”
胤禔被弘晖的哭声扰得一阵头疼,“你阿玛没事,就是酒喝多了。”
弘晖仰头大哭,“我不要,快请太医快请太医。”
胤禛终于止住了咳意,抬手拍了拍弘晖的背,“阿玛没事,阿玛这就带你回家,咱回家找大夫看。”
胤禔连忙摆手:“快带着你家这个小喇叭回去。”
胤禛朝几个兄弟拱手:“那我先失陪了,下次我做东。”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收放自如的胤禛微微有些傻眼,刚才还咳得要原地去世的人这会就面色如常了。
【四爷莫非嫌弃这个酒局太无聊了?】
【我明白为啥就四爷一个人带了儿子,四爷要是在这稍微虚弱一下,乖崽能吵的天翻地覆。】
【哈哈哈哈哈…四爷是把儿子当挡箭牌了吗?】
直到胤禛父子俩出了酒楼,这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嚷嚷着老四是不是借儿子跑路啊,才几杯酒就不行了。
坐上马车的父子俩一概不知,弘晖窝在胤禛怀里,反复摸了几次胤禛的脸,确定他没有发热才放下心来。
“阿玛下次不能再喝成这样,我可担心了。”
“好,阿玛答应你。”。
十月十七,清晨。
弘晖被一阵哭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滑下床,朝着发出声音的暖阁走去,今儿是他弟弟的满月宴,他额娘一早就忙碌起来,所以这会并不在正院。
暖阁里,几个乳母正在给嘤嘤哭的二阿哥换衣服,是福晋让针线房新做的,专门为了满月宴这日。
只是小阿哥不知怎么了,一大早醒来就哭,也不吃奶也不让人抱,就这么小声抽泣着,让人听了都心疼。
“乖,别哭了。”乳母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
另一个乳母坐在窗边的榻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嫌弃:“怎么还哭?平日福晋在也不见他怎么哭,怎么福晋一走就哭得不行,这不是存心折磨我们这些奴才。”
二阿哥身边的两个乳母一个姓吴,一个姓白,都是李氏在生育前千挑万选的,若一直留在栖云苑,两人还能安心伺候二阿哥,偏偏李侧福晋犯了错,她们跟着二阿哥挪到了正院。
哄着二阿哥的白嬷嬷笑了笑:“二阿哥本来身子就不好,最近又是福晋一直带着他,二阿哥肯定是今日醒来没见着福晋,才哭声不止,一会我抱二阿哥去找福晋。”
“真当福晋对二阿哥好吗?福晋膝下可是有大阿哥,怎么可能对一个庶子好。”
“快别说了,这是在正院,被别人听去就不好了。”
吴嬷嬷嘟囔了一句胆小鬼,但也未再说些什么,继续嗑起了瓜子,只是磕着磕着她忽然发觉有人在看着她,她紧皱着眉转过头去,下一刻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瓜子全扔了出去。
“大阿哥!您怎么来了?”
弘晖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绕过跪在地上的吴嬷嬷走到摇篮跟前,摇篮里的二阿哥还在哼哼唧唧的哭,小脸蛋涨得通红。
“小小,你怎么了?”弘晖握住他的小手。
“呜呜呜…”二阿哥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弘晖,“啊啊啊…”
哭声渐渐停了,两小只玩起来你抓我躲的游戏,等乌拉那拉氏过来时,暖阁里一片欢声笑语,除了一开始跪下的吴嬷嬷如今依旧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她何尝不想起来,偏偏跟着大阿哥的小路子一直盯着她。
“怎么还没换好衣服?”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摇篮里的二阿哥微微皱眉。
弘晖解释道:“小小没见着额娘就一直哭。”
乌拉那拉氏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二阿哥的小手,二阿哥似乎看清了眼前人,小胳膊小腿蹬的更用力。
“啊啊!”
“额娘你看,小小在叫你。”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这孩子她这养了快半个月,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也不可能,只是她终究不是他的亲额娘。
“快给二阿哥换衣裳。”乌拉那拉氏说完又看向弘晖,“宫里来消息,说你十四叔一会领着你十六叔还有几个堂兄弟出宫。”
弘晖眼睛一亮,“额娘,那我先去洗漱,一会去门口接十四叔他们。”弘晖说完撒丫子就跑。
乌拉那拉氏眸色温柔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她只盼这孩子能一直这般快乐,等弘晖的身影渐渐消失,乌拉那拉氏才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吴嬷嬷身上。
“福晋恕罪,奴才不是故意的。”吴嬷嬷察觉到了福晋的视线,砰砰砰磕起了头。
乌拉那拉氏冷着脸道:“你们俩都是李氏自己选的乳母,二阿哥又是她亲子,原本应该留着你们让她亲自处置,但李氏如今还在禁足这事我便做主,你们俩今日满月宴结束后就收拾东西离开。”
吴嬷嬷脸色瞬间煞白,却也明白福晋已经从轻处罚了二人,否则她们不可能走着出四贝勒府。
另一边的白嬷嬷慌忙跪下,“福晋,奴才一直尽心尽力伺候二阿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因着别人犯了错,也把奴才一起赶出去。”
乌拉那拉氏没时间跟她们掰扯,告诉她们今日是最后一日在府里照顾二阿哥,若今日满月宴安稳结束,她们临走前还能领一笔奖赏。
白嬷嬷看着福晋主仆几人的身影,忽的瘫倒在地,贝勒府是她最好的归宿,为什么吴嬷嬷犯了错还要牵连到自己。
午时刚过,陆续有客人进府,乌拉那拉氏忙着招呼各家的女眷,前院男客则有胤禛招呼,但真正能让胤禛招呼的没几个。
两个妇人在丫鬟的指引下去了栖云苑,年长的妇人一进院子就四处打量了起来,不同之前来时的模样,这次栖云苑着实冷清了些。
暖阁里,李氏正专心致志做着小衣服,丝毫没注意到进来的婆媳俩,李夫人瞧见女儿的样子,顿时泪流满面。
“我儿,你怎么瘦成这样?”李夫人抱着李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好歹也是侧福晋,那乌拉那拉氏心太狠了,你还没出月子就把二阿哥抱走,还禁了你的足。”
“额娘,长嫂你们来了?”李氏放下手中的针线,眼前模糊起来,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小妹快别哭了,你还没出月子,小心落下病根。”李少奶奶也劝道。
似乎是见到了亲人,李氏此时的情绪完全爆发出来,埋在李夫人怀里痛哭,“额娘,我已经许久没见着我的儿子了,也不知他如今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福晋苛待?”
李少奶奶忙劝道:“我和额娘刚去瞧了,二阿哥好着呢,你别担心。”
李夫人瞪了儿媳一眼,“见不着亲娘有什么好的,我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初你阿玛派人来问过,只说你需要静养谁也不许见。”
李侧福晋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能为什么,福晋还不是怕二阿哥抢了大阿哥的风头,而我的儿子他还才一个月。”
李少奶奶刚被下了脸色,此时也只静坐在一旁喝茶,对于小姑子嘴里怕二阿哥抢了大阿哥的风头这话一点都不相信,毕竟大阿哥如今不仅是四贝勒的心头肉,还是万岁爷的心太肉,一个才一个月的婴儿怎么抢?
“好个乌拉那拉氏,她真当我们李家没人了吗?再怎么说你也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会我倒要去问问四爷,这事他打算怎么办?”李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李氏眼神慌乱起来,“额娘算了,我还是安分点,不然等四爷不在家,福晋又得磋磨我。”
李夫人喝道:“她敢!”
李夫人眸光微闪,支开了屋里的下人,俯身凑到李氏耳边细细说来起来,李氏捂着嘴眸中渐渐浮现惊恐之色。
“额娘,这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甘心一辈子这样吗?你可以,二阿哥怎么办?”
李夫人拍了拍李氏的手,“你放心,额娘不会让你吃亏的。”
前院里,弘晖站在胤禛身边,怀中堆满了来客送的东西,他的脸笑的都有些僵,“阿玛,今天不是弟弟满月吗?为什么都要送我东西?”
胤禛让人把东西送去后院,反问道:“你觉得呢?”
弘晖皱着眉,思索了很久,“因为玛法对不对?玛法宠我他们才送我礼物。”
胤禛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余光瞥见刚进前院的几个弟弟和侄子,轻轻推了推弘晖的背,“你十四叔他们来了,去玩吧。”
【这宴会不比现在那些豪门差,随便一个摆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乖崽脸都快笑僵了,小小年纪不容易啊。】
【他这叫跟着我的王爷老爸出来见世面…啊不对,是让别人来他家见世面。】
弘晖避开想要和自己打招呼的宾客,一路小跑到胤禵跟前,一一跟几个叔叔堂兄弟打招呼。
“我阿玛专门让人给我收拾了个花厅,就在这旁边。”弘晖领着几人往前走。
胤禵一见着他脸就涨得通红,也就弘晖注意力没在他身上,所以才没发现。
“小侄子,你真在午门前光着屁股?”胤禵贱兮兮地凑了上来。
弘皙先不乐意了,“十四叔,你知道晖弟为什么会挨打吗?”
胤禵一脸茫然,他好像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在古华殿种红薯,准备给之前受灾的人送去。”
胤禵看着一脸严肃的弘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知道那次水灾,就因为水灾他差点失去了自己的亲哥哥。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一直听说弘晖有不少新奇吃食,我这次可要多吃点。”胤禑出声缓和气氛。
刚到花厅门口,弘晖才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到了花厅,七八个小孩正在花厅里玩耍,把弘晖精心准备的零食弄得一团糟。
弘晖瞧见被随意踩在地上的蛋卷软糖,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谁让你们动我的东西!!!”
一声怒吼差点掀翻了花厅的房顶,弘晖气得眼圈发红,为了招待叔叔和堂兄弟们,他特意用积分换了好多东西。
弘晖的脾气来的猝不及防,确实吓到胤禵几人,毕竟弘晖的脾气在一众阿哥里算的上好。
弘皙上前一步,“你们是谁家的?家里没教过你们去别人府上做客要讲规矩吗?”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不由得看向领头的一个七八岁男孩,他似乎是这群小孩里的头头,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丝毫不怕弘皙几人。
“我曾祖父是大名鼎鼎的索相,不就吃了些你的东西嘛,怎么这么小气。”小男孩的目光落在弘皙身上,“你是太子表叔的长子?那我们就是表兄弟,你得叫我一声表哥。”
小男孩一张嘴就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个没完。
弘皙脸色涨得通红,合着闹了半天,是自家亲戚欺负了自己弟弟,“不管你是谁家亲戚,这是我晖弟招待我们的花厅,你们玩好了就走吧。”
“凭什么,来者都是客,大阿哥是不欢迎我们来做客吗?”赫舍里承麟微微扬起下巴,不同于其他几个不敢吭声的小孩,他丝毫不畏惧几个阿哥。
“你们糟蹋我的东西。”弘晖死死盯着他们。
胤禵沉着脸道:“等我汗阿玛来了,知道你们惹哭了我小侄子,别说你了,就是你曾祖来了也得跪下来给我小侄子道歉。”
赫舍里承麟似乎被胤禵的话镇住了,抠了抠衣角,别别扭扭道:“我们不是故意的,第一盘大家都在抢,所以掉在地上了。”
此时小路子刚找来看守花厅的两个小厮,刚才院子里忙,他们被叫去帮忙,没想到刚走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人连忙打扫干净花厅。
弘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既然对面已经道歉了,他也不再揪着不放,“既然你们承认了错误,那我允许你们留在这。”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两伙人没多久就玩到了一起,弘晖还专门换了两套飞行棋,色彩艳丽的牛皮纸上画着大家都没见过的东西,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致,分成两波盘腿坐在地毯上,兴致勃勃玩了起来。
弘晖刚玩完一轮,然后把位置让给了弘晴,刚开局一会,赫舍里承麟就偷摸挪到了弘晖身边。
“你真的在午门前脱了裤子?”赫舍里承麟满眼都是好奇。
弘晖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恼羞成怒道:“你为什么这么好奇?我有的你没有吗?”
【哈哈哈哈哈…乖崽这不是你自己做的嘛,咋还恼羞成怒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被人提起这个话题了。】
【大家有上次直播的视频吗?我错过了直播,求乖崽午门前托裤子的高清□□图。】
【我也要,我要打印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别太损,乖崽可看的见。】
弘晖气鼓鼓得像一只即将爆炸的河豚,不能跟直播间的观众争起来,弘晖把目光转向还在懵圈状态的赫舍里承麟。
“既然大家裤子脱了都一样,那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说你跟我们不一样。”
赫舍里承麟连忙摇头,“我们都是男子汉当然都一样。”
弘晖严肃地点头,“那你得跟我道歉。”
“为…”
“不然我就不让你玩飞行棋。”弘晖打断他的话,明晃晃的威胁起来。
“对不起,我下次不提了,也不让别人提,那我下次还能来玩吗?”
“当然可以。”弘晖盯着他,“我原谅了你,你是不是要说我是个好人。”
“为什么?”赫舍里承麟一脑袋问号。
弘晖掰着手指头告诉他:“因为你道歉了我就原谅你了,还让你玩飞行棋。”
“你要是在家犯了错,你认错了,你阿玛是不是还会打你?”
赫舍里承麟瞬间想起拿着戒尺的阿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的点头,“你真的是个好人,我犯了错你直接就原谅了我,以后我罩着你,谁敢再说你,我就打谁。”
收服了一个小弟,弘晖的心情由阴转晴,抓了一把软糖给他,才发现自己备的零食快没了,他起身准备回后院再拿些。
小路子连忙跟了上去,主仆二人穿过游廊,不多时就到二门处,弘晖因为惦记着要玩飞行棋,小步子倒腾的快,跟在他身后的小路子也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二人却丝毫没注意身后多了一个身影。
第五十七章
二人穿过垂花门, 再经过一个小花园就能到正院,弘晖却忽然停在了小花园处,转身吩咐小路子就在原地等他, 他要去前面亭子歇一会。
小路子看了一眼小湖边的亭子,四周也没什么遮挡物, 他便站在几米外盯着弘晖的背影。
弘晖一路小跑到亭子里,涨红的小脸紧盯着弹幕。
【乖崽脸红的跟那天的屁股一样hhhh】
【乖崽同款挂饰,想要的加我v。】
【是脱裤子的乖崽吗?狗头。】
【去看了一眼,太萌了,粉粉嫩嫩的小屁股做的也太像了。】
弘晖整个人从头烧到脚,小脑袋瓜上还冒出丝丝热气, 这群人…这群人也太坏了!
“不准再提我的屁股, 还有截屏是什么意思?”弘晖气得直跳脚。
【哎呀,就是可以重现你脱裤子的场景。】
弘晖眼前一黑,心里嘤嘤直哭,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当日阿玛看他的眼神,他不就是脱了个裤子吗?
“呜呜呜…”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们都把乖崽惹哭了。】
【马后炮, 说的好像你没说过一样。】
【别吵了,乖崽哭的越厉害了。】
弘晖一边揉着眼睛, 一边偷偷去看弹幕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直播间再没人提他脱裤子的事, 就算有,也很快被挤了下去。
“我不要跟你们说话了。”弘晖撇开脸故意不去看弹幕, 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弘晖刚走出亭子,就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有些眼熟,弘晖微微皱眉朝着小路子靠近了些。
“大阿哥,奴才是二阿哥身边的吴嬷嬷,我们二阿哥这会哭闹不止,福晋忙着招呼客人,奴才就想着来找二阿哥碰碰运气。”吴嬷嬷低垂着头。
弘晖这会也顾不上装委屈了,一脸焦急地问吴嬷嬷,“小小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正院人太多吓着他了?”
他这个弟弟娇气的很,身边不能离人,却也不喜吵闹,平时院里稍微吵闹点就能哭个不停,非要额娘或哥哥哄着。
吴嬷嬷一愣,“大阿哥说的对,二阿哥胆子小被吓着了,福晋让我们把二阿哥挪到了其他院里。”
小路子认出这确实是二阿哥身边伺候的人,渐渐放松了警惕,他家阿哥十分喜欢这个弟弟,自然不会拒绝吴嬷嬷的请求。
“那你快带我去找弟弟。”弘晖急道。
吴嬷嬷应了一声,低垂着头带着二人走上另一条路,这路不通往正院,而是正院旁边的院子,这条路距离最近。
小路子总觉得有些奇怪,这吴白两位嬷嬷他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总觉得眼前这个吴嬷嬷有些奇怪,无论说话做事更像另一个白嬷嬷。
但她的穿着打扮却和吴嬷嬷一模一样,真正让小路子起疑心的是吴嬷嬷的走路的姿态,吴嬷嬷步伐一向风风火火,而眼前这个吴嬷嬷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的。
刚拐进小道没多久,小路子就停下了脚步,紧紧拉着弘晖,警惕地看着‘吴’嬷嬷,“白嬷嬷为何假扮吴嬷嬷?又要将我们引去哪里?”
‘吴’嬷嬷身子微微一僵,随即缓慢地转过身,露出一张温柔的面庞,可惜这张脸的主人因为自己被人识破,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这怪不得奴才,奴才好不容易得了个王府的好差事,您额娘为什么要赶我走,我什么事都没做过。”白嬷嬷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快认出来,这与她设想的大相径庭。
她眼眶微红,死死盯着弘晖二人,他们这些富贵人家丝毫不知道自己这种苦寒人家的苦,她不知托了多少关系才找到这个差事,这才干了多久就要被人赶出去。
【什么玩意?照顾小小的乳母想干什么?】
【乖崽快走,这里肯定有诈。】
【欺负我们出不来是吧,我们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淹死她。】
弹幕完全炸了,白嬷嬷他们也没少见,平日里见着是个温婉和顺的女子,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个模样。
小路子才懒得和她争辩,拉着弘晖就要离开这里,奇怪的是白嬷嬷却并没有阻拦他们,小路子来不及多想,一心带着弘晖离开这里。
这处假山树木多,小路子带着弘晖在其中穿梭,心里却恨不得敲自己一棒,要不是自己不够警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个强壮的身影忽然从假山后面出来,小路子甚至没看清那人的面孔,一根棒子忽然朝着他的面门袭来,还不等他反应,一阵剧痛过后,小路子眼前一黑,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阿哥…快走。”吐出这句话小路子彻底晕了过去,额头上的青紫肿的老高。
弘晖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眼圈瞬间红了,拉着小路子的手急得不行,“小路子你怎么了?小路子!”
“大阿哥,奴才带你去找二阿哥吧!”身后传来一道略微嘶哑的声音。
弘晖身子微微一僵,他转身看向袭击小路子的那个人,是个身材壮实的陌生嬷嬷,他没在后院见过。
弘晖想起小路子的话拔腿就跑,凭借自己娇小的身躯钻进了假山的缝隙里,可惜小花园的假山并不大,一眼就望到了尽头。
“救命啊!救命啊!”弘晖钻到假山里,边躲边喊,可惜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来。
不出片刻,弘晖被那嬷嬷单手夹在腋下,一手紧紧捂着他的嘴,三两步就到了小湖的尽头,这里的湖联通着景宜园的无涯湖。
“呜呜呜…”弘晖奋力挣扎了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害怕极了,却一声也发不出。
【啊啊啊啊…快把乖崽放了!】
【系统呢?系统这个时候死哪去了?】
【快来个人啊!四爷,福晋你们快来啊!】
【系统!系统快给乖崽换个武器,把这两个贱人突突了。】
【乖崽别怕,快想想有什么可以兑换的东西帮你脱身。】
弹幕开始给弘晖各种支招,这若放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或者成年人身上定能脱身,偏偏弘晖还没满四岁,被吓得只会哭。
“人找到了?”白嬷嬷远远迎了上来,瞧见一身狼狈的弘晖,心中微微有了一丝快意,“按照计划行事。”
“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嬷嬷不解地问道。
白嬷嬷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那身属于吴嬷嬷的衣裳被她随意塞到了假山处,“他已经认出我了。”
白嬷嬷拿出一块帕子塞进弘晖嘴里,随后对那嬷嬷点了点头,那嬷嬷手一松,只听见噗通一声,湖面上溅起大大的水花,湖面晃荡了一下,随即就没了动静。
两人又回到了小路子晕倒的地方,那嬷嬷力气大,直接抱起小路子,再次来到湖边,将人往水里一扔,水波再次晃动了一下,很快湖面就归于平静。
白嬷嬷忽的扯散自己的发髻,一边往水里走一边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有人掉进水里了。”
待白嬷嬷走到齐腰深的水时,她身后的岸边已经空无一人,这块地处偏僻,平时就少有人来,更别说今日前院后院都忙得不行,很少有人注意到这边。
白嬷嬷的呼救声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因为是后院,来的都是做粗活的丫鬟嬷嬷,几人瞧见衣着单薄的白嬷嬷整个人掉进了水里,无力地挣扎着。
年长的嬷嬷立即让人跳下去救人,不出一刻钟,白嬷嬷被人救上了岸,她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不就是福晋赶你出府吗,怎么还想不通跳湖呢?”年长的嬷嬷厉声呵斥道。
“这不是照顾二阿哥的乳母吗?福晋为什么要赶她走啊?”
“她也是可怜,照顾着二阿哥这么长时间了,就因为和她一起的那个吴嬷嬷惹怒了福晋,现在福晋要被两人都赶出去。”
“确实可怜,听说她家里还有个常年吃药的男人,孩子身子也不好,就靠在咱们府上每个月的月钱过活,这要真赶出去了一家人怎么活?”
“都在吵吵什么,不知道今天是府里的大日子吗,都没事做了?”袁嬷嬷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厉声呵斥几人。
“袁嬷嬷!”几人连忙息了声,给袁嬷嬷让了一条路出来。
袁嬷嬷往前走了几步,瞧见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白嬷嬷,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不去照顾二阿哥,跑这来做什么?”又瞧见她湿透的身子,“你掉进水里了?”
“袁嬷嬷,白嬷嬷跳湖了,我们刚才听到动静才过来把人救下。”年长的嬷嬷解释道。
白嬷嬷似乎才缓过来,右手纤细的手指狠狠扣进湿润的泥土里,她缓慢的爬到袁嬷嬷脚下,沾满泥土的手抓住袁嬷嬷的脚。
“嬷嬷……嬷嬷,大…大阿哥…”
“你干什么?”袁嬷嬷被白嬷嬷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一脚将人踹出去,听到她嘴中嘟囔的话,袁嬷嬷身子一僵。
“你在说大阿哥?大阿哥怎么了?”袁嬷嬷半蹲下身,轻轻扶着白嬷嬷的背,神色逐渐焦急了起来。
白嬷嬷抓住袁嬷嬷的手,猛咳了几声后,声音逐渐大了些,“大阿哥…大阿哥掉进湖里了,路…路公公跳下去救人…”
“你…你说什么?大阿哥掉进了湖里?”袁嬷嬷尖叫出声。
周围的丫鬟婆子脸色也瞬间变了,识水性的婆子立即跳下水,一边喊着大阿哥,一边潜入水里寻人。
袁嬷嬷一脸惨白,好似能随时晕过去,她摇摇晃晃的起身,步履蹒跚地朝着湖边走去,幸而被几个丫鬟拉住了。
“袁嬷嬷你下去也是送死,咱们还是把福晋和四爷叫来,大阿哥…大阿哥说不定没事,除了白嬷嬷,咱们谁也没见到大阿哥掉进水里。”有人劝解道。
不出片刻,离得最近的乌拉那拉氏惊慌失措地朝着这边跑来,身边还有几个妇人跟着,一大群人呼呼啦啦挤在湖边。
乌拉那拉氏看着满湖的侍卫小厮,拿着竹竿满湖找人,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吓得跟来的几个妇人连忙掐人中,才把人唤醒。
“现在还没个定论,你可千万要撑住,正院里有你大嫂和几个妯娌在,我已经让人在府里上下找大阿哥。”说话的妇人跟乌拉那拉氏有几分相似,乌黑的发髻中藏了几根银丝,看年纪应该是乌拉那拉氏的额娘。
乌拉那拉氏抓住乌拉那拉夫人的手,脸色苍白无力,“额娘,您要帮我找到弘晖,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就是我的命根子。”
乌拉那拉夫人握着女儿的冰冷的手,“弘晖这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找到了!”二人正说着,从水底出来的护卫找到了一双靴子,看大小是成年男性的尺码,这应该是小路子穿的。
“是双靴子,会不会是路公公穿的?”
“那大阿哥真掉进湖里了?”
四周的丫鬟嬷嬷小声议论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惶恐不安,这可是府上最受宠的大阿哥,也是宫里那位最宠爱的孙辈,这要真出了什么事,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胤禛步履匆匆赶来时,岸边放着好几件从湖底捞出来的衣物,只有小路子的,却始终没在湖里找到人。
“四爷!”乌拉那拉氏紧紧抓住胤禛的胳膊,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她只能寄希望于四爷,“你要找到咱们的弘晖,他还那么小,他一定很害怕。”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想要安慰她,一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样。
忽的,旁边一个黑影闪过,噗通一声跳进了湖里,身后追上来的太监急急忙忙喊了声十四阿哥,众人这才看清刚跳入湖里的少年是十四阿哥。
“胤禵回来!”晚了一步的胤禩站在岸边焦急的喊着。
入水的少年如同一条大鱼,在水里如鱼得水,不一会就游出了一大截,胤禩在岸上干着急,其他几个兄弟连忙让人在小花园附近搜寻。
胤禛忽的推开乌拉那拉氏的手,跌跌撞撞朝着湖边去,在即将踏入湖水的一刻,腰间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来。
一转头他对上了胤禔那双冒着怒火的眸子,“你现在下水,凭你这个状态就是去送死,我已经让人把我府上的私兵叫来了,他们其中有不少熟识水性之人,今儿就是翻遍湖里每一寸土,也要把我小侄子找到。”
哗!湖边忽然冒出一个人,他双手搭在岸边,浑身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拿着一个玉佩对胤禛道:“这是弘晖的吗?”
胤禛几乎是瘫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接过胤禵递来的玉佩,“弘晖呢?”他的喉咙好似被火灼过一般嘶哑。
一旁六神无主的弘皙看到玉佩的那一刻,立即抓紧了身侧弘晋的手,那个玉佩雕刻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还是他送给弘晖的。
“大哥,晖弟他…”弘晋丝毫没察觉胳膊被掐红,他眼眶有些微红地看着那块玉佩。
弘皙猛地摇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不会有事的,上次他不是还遇到强盗都逃掉了嘛,所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胤禵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笑还是哭,“四哥,下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弘晖,也没有小路子,真的有人瞧见弘晖不小心掉进水里吗?”
众人这才惊觉,他们没有人听见弘晖的求救声,甚至连小路子的声音也没听到,被人扶着的袁嬷嬷一点点将目光落到白嬷嬷身上。
“你真的瞧见了大阿哥落水?”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嬷嬷身上,白嬷嬷被数十双眼睛盯的头皮发麻,依旧坚定的点了点头。
胤禛猛地起身,跌跌撞撞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一把薅住白嬷嬷的衣领,脸色冷如冰山,“说,当时是什么情况?”
白嬷嬷顿时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说了起来:“奴才…奴才没瞧见大阿哥落水,是路公公下去救人被奴才瞧见了,他只让奴才去找人,奴才…奴才一转身就见不着人了,也下去找了他们,不过…”
“不过什么?”胤禛打断了她的话。
“不过这里能连接景宜园的湖,说不定大阿哥他们被冲到了那边的大湖。”
胤禛脑子嗡的一下,整个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景宜园的大湖是这个小湖的几十倍之大,湖水最深处都有七八米,弘晖还那么小他怎么活下来。
胤禔猛地拍了一下胤禛的背,“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景宜园,所有人都过去,湖里只留下几个人继续找。”
一行人急匆匆赶到景宜园,府上多半的护卫小厮都跳下水,胤禔府上的私兵也赶了过来,跟下饺子似的全跳进了湖里,一部分划着船来到湖中央,一寸寸开始找了起来。
岸上的大多数人心中却明了,他们找了这么久,只找到了些衣物,就算真的被冲到了大湖里,两人生存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若不是胤禔几兄弟硬拦住,胤禛早就跳进了湖里去寻儿子,呆呆站在岸上的自己仿佛是个傻子,儿子在湖里生死不明。
另一边,四贝勒府大门口,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停在大门口,梁九功下了马车后,转身去扶刚出车厢的康熙。
严肃端庄的大门口只站了一个守门的小厮,他瞧见康熙主仆几人上了台阶,心中微微有些奇怪,都这会了怎么还有客人?
待看清康熙主仆二人的面貌时,小厮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完了完了,大阿哥还没找到,这会万岁爷竟然来了。
“万岁爷吉祥!”小厮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梁九功眉头微蹙,今儿府上就是再忙,也不能大门口只留一个人,“莫要声张,万岁爷只待一会就走。”
“万岁爷请!”小厮忙在前面带路,绕过影壁几人进了中门,走了约一会就到了前院设宴的正院。
梁九功笑道:“若弘晖阿哥知道您来了,肯定会很高兴。”
康熙嘴角微微上扬,“之前一直缠着朕给他弟弟起名,这次也算是给他个惊喜,他想给他弟弟撑腰,朕肯定不能让他失望。”
此时的来祝贺的客人都聚在西花厅,或者在庭院之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有眼尖的瞧见进来的康熙,连忙跪下请安。
“万岁爷安!”
“万岁爷安!”
不一会,庭院里就跪了一大堆人,甚至还有花厅的人被吸引了出来,纷纷跪下请安。
康熙神色松缓,挥了挥手让众人起身,他扫了一眼并未找到胤禛,他随意招手叫来一个丫鬟,“带朕去找弘晖。”
谁知康熙话一出,那小丫鬟吓得直接跪下了,一开始弘晖落水的消息许多人都不知道,但随着寻人的动静越来越大,消息也瞒不住,前后院的来客不少人都知晓了。
“大阿哥…大阿哥他…”
康熙看着吞吞吐吐的丫鬟,脸色瞬间黑了,厉声道:“说,弘晖究竟怎么了?”
“汗阿玛!”接到消息的胤祉急匆匆跑了过来,他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汗阿玛,弘晖落了水,还在找。”
康熙瞳孔骤然一缩,声音有些不稳,“你说什么?带朕过去。”
一刻钟后,胤祉领着康熙到了景宜园,湖边聚了不少人,湖面上更是熙熙攘攘的人和船。
康熙耳边充斥着各种呼唤弘晖的声音,他微微有些站不稳,他才把弘晖送回来几日,胤禛就是这么带孩子的?
“万岁爷!”
“汗阿玛!”
众人纷纷给康熙让路,康熙顾不得去看其他人,快步走到湖边,第一眼就看见瘫在地上的四福晋,还有一直紧盯着湖面的胤禛。
“汗阿玛?”胤禔脸色微变,老爷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胤禛缓慢地转过身,低低叫了声汗阿玛,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康熙一见他这个模样,心底一股怒火冲天,扬起右手狠狠给了胤禛一巴掌。
胤禛微微偏着头,白皙的左脸上很快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脸上带来的刺痛却不及他心中疼痛的半分。
“汗阿玛您这是做什么?”胤禩惊呼道。
康熙没理他,转头吩咐梁九功,“去找一条船,再去把今日之事仔仔细细查一遍,尤其是哪些人发现的落水,以及有谁去过小花园,找到了直接严刑拷打。”
“是。”梁九功又问了一句,“若是有来赴宴的客人?”
“所有人,重刑之下必然能得到些信息。”
第五十八章
此时, 一个护卫急匆匆闯入人群,他手中还拿着一件海棠红的外衣,外衣上还放着几支簪子。
“奴才在小花园假山里发现了东西。”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这衣裳颜色款式多为府上丫鬟穿的,这是四贝勒府上自己的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让你自己府里的人来辨认。”康熙冰冷的目光落在胤禛身上。
不一会,袁嬷嬷被丫鬟扶了过来,她拿起衣裳和首饰看了又看,府里丫鬟嬷嬷足有近百人,一一辨认下去也得两天。
“奴才见过有人戴过这只簪子。”一个消瘦的身影跌跌撞撞走了过来,白嬷嬷拿出一只银制石榴样式的簪子, “这个奴才见吴嬷嬷有一只。”
袁嬷嬷恍然大悟, “是了,奴才今日见吴嬷嬷穿的就是这一身。”
梁九功立即吩咐人去将吴嬷嬷带来,顺便搜查她所住的屋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吴嬷嬷被带来时,湖边点燃了不少火把,将整个湖面照的黄橙橙的。
乌拉那拉氏挣脱额娘的怀抱, 直接冲到吴嬷嬷跟前,“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子, 就因为你犯了错我要把你赶出府吗?那你为什么不来害我。”
吴嬷嬷还没反应过来, 一张秀丽的小脸就被乌拉那拉氏抓花,吴嬷嬷疼的直叫唤, “福晋,奴才…奴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怎么敢对大阿哥不利。”
袁嬷嬷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怼到那件衣服上, “你仔细瞧瞧,这是不是你的东西,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阿哥落水的地方?”
乌拉那拉夫人连忙让人扶着福晋,又看向白嬷嬷,“你是如何发现大阿哥落水的?路公公为何不去叫其他人?大阿哥不是在前院跟其他阿哥玩,为何又会出现在小花园?”
白嬷嬷眼神躲闪,“奴才也不知,奴才…奴才就是出来透气时发现路公公正在湖里救大阿哥,奴才也叫了人,但那里太偏僻了,奴才没能等来人,只好先下去救人。”
“福晋,奴才冤枉,奴才今日就没去过小花园,也不知道这衣服是怎么到的小花园,奴才冤枉啊。”袁嬷嬷立即猜到了有人将这事栽赃给了自己。
康熙淡淡扫了两人一眼,“让她们别吵了,去把她们的家人带来,不说实话就让她们一家人在湖底团聚。”
两个嬷嬷家人都住在外城,因为是急令,不到一刻钟,两家人都被带到景宜园中,老老少少十几人局促的站在湖边。
梁九功微微扬了扬下巴,侍卫带着两家的孩子来到湖边,白嬷嬷的儿子小脸白的吓人,他本身身子就不好,被这场景一吓,小身子抖个不停。
“娘…”
“娘呜呜呜我要娘…”
白嬷嬷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她脸色涨得通红,快速爬到康熙脚下,“万岁爷,奴才没能救上大阿哥,您杀了奴才就行,为什么要折磨奴才的家人。”
梁九功一脚踹飞白嬷嬷,“白氏,你是在质疑万岁爷?”
白嬷嬷心里慌的不行,从白日里小路子认出她开始,她就觉得今日没那么顺利,大概唯一顺利的只有大阿哥真的没了。
“贱人!”吴嬷嬷忽然冲上去给了白嬷嬷一巴掌,若此时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就是个傻子,她和白嬷嬷住一个屋子,也只有她知道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
“你跟我住一个屋子,你拿了我的衣服陷害我,你家里病得病,老的老,你才是最舍不得这个差事的人。”
康熙不想听她们啰嗦,而湖里的侍卫护卫依旧没能带来好消息,“扔!”
两个侍卫抓住小孩的衣领,单手就将人提了起来,两个小孩吓得哇哇大哭,可这哭声丝毫没有引起康熙的怜惜。
吴嬷嬷一边磕头一边喊冤,只是她的所作所为依旧没能改变什么,随着噗通两声,两个幼小的孩子被扔进冰冷的湖中,两个孩子一开始还能扑腾两下,慢慢的湖水淹没了他们的脑袋。
两个孩子的家人哭声不断,想要冲到湖边救人,却被护卫死死拦住。
“求求您放过孩子吧!”
“儿子…我的儿子啊!”
梁九功紧紧盯着吴白两个嬷嬷的反应,嫌疑最大的吴嬷嬷一脸痛苦,恨不得立即冲下湖去救孩子,而另一边白嬷嬷似乎陷入了什么纠结的事中,神色一变再变。
“把白家的孩子再丢一个下去。”梁九功吩咐道。
白嬷嬷崩溃了,一把抱住护卫的腿,护卫怀里的就是她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也就是因为她刚生了小儿子,才能谋得这份差事。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白嬷嬷痛哭流涕起来,“我见着一个嬷嬷从这边离开,再过去就看见路公公沉进了水里,他被人打晕了。”
另一边两个孩子已经被侍卫打捞了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被送回自己家人身边,一家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一阵凉风吹来,胤禛微微打了个冷颤,他无法相信此时在湖里的弘晖该有多冷,胤禛微微偏头,看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嬷嬷。
胤禛上前几步,拖起白嬷嬷直接来到湖边,大掌托着她的后脑勺猛地将她的头按住冰冷的湖水中,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忍直视的人,却无一人上前阻拦。
反复几次,白嬷嬷彻底崩溃,她后悔了,她被那些人的花言巧语骗了,大阿哥的受宠程度完全超过了她的设想,先前一位阿哥的离世,康熙和其他郡王贝勒顶多只过问了一句,而大阿哥,这些人似乎不把事情挖清楚不会罢休。
“四爷饶命,我说我说,是我扮作吴嬷嬷把大阿哥引到了小花园,但不是我把人丢进水里的,是侧福晋额娘身边的嬷嬷,她们说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两银子。”
“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把他们带到约定的地方,他们都离开了,结果那个嬷嬷不信任我,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把人敲晕了,扔进了湖里。”
胤禛手一松,白嬷嬷整个掉进了湖里,湖水没过她的口鼻,她拼命的挣扎呼救,岸上的人却如同看戏一般,冷冷的注视着她,直到湖水全部将她吞没,她才被人拖上了岸。
康熙看向胤禛的目光充满了怒火,“侧福晋?朕记得你颇为宠爱这个侧福晋,是准备让弘晖给你二儿子让位置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康熙一脚踹倒了胤禛,警告道:“这个府邸只能弘晖来继承,若他继承不了,你的后人就滚去睡大街。”
“汗阿玛息怒,四哥他绝没有这样的想法,谁都知道他最喜欢弘晖了。”胤禩忙劝道。
其他几个兄弟都面面相觑,这还是康熙第一次因为孙辈而责骂自己儿子,他们几个对于弘晖都多有惋惜,落水这么长时间,估计凶多吉少。
胤禛跪在地上,面上不喜不悲,好似抽空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另一边的乌拉那拉氏都要疯了,若不是其他人拦着,早跑去栖云苑给李氏来一刀。
“万岁爷,人都到了。”梁九功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到了湖边,这些都是军营里临时找出的熟识水性的士兵。
康熙微微颔首:“让他们下水,从连接小湖的通道开始仔细搜查。”
这时一个小太监划着一艘小舟停在了湖边,这是府里下人采莲花或莲蓬时用的,康熙却丝毫不在意,抬脚就要上船,被几个儿子直接拦了下来。
“汗阿玛,这小船太危险了,天这么黑也看不清。”
“汗阿玛您就在岸边待着,儿子几个替您去湖上找弘晖。”
“您心疼弘晖,弘晖也心疼您,您别做让弘晖担心的事。”
最终众人还是没能拦住康熙,只能眼睁睁看着康熙乘着小船渐渐划到了湖中,幸好胤禩家离得近,抬了不少他家的船过来,众人纷纷上了船,追上康熙。
梁九功举着火把,湖风在他们耳边吹的猎猎作响,四周全是呼唤弘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康熙一边喊着弘晖,一边在心中祈祷,他的小孙子不是一般人,有神灵庇佑,此时肯定在安全的地方待着,等着他们去救。
半个时辰下来,湖面的温度越来越低,梁九功不得已强迫小太监划船回去,哪怕康熙嚷嚷着要斩了他的脑袋,梁九功依旧不回头。
到了岸边,立即有人送上大氅给康熙披上,热茶热帕子陆续也送了过来,晚一步上岸的胤禔几兄弟差点冻成了狗,喊了半天嗓子已经嘶哑。
岸边的气氛也不太好,自从查明了是谁下的手,来赴宴的宾客已经陆续离开,即便有人想留下来看戏,有康熙在谁敢存这样的心思。
留下来的都是几家亲近的人家,李氏也被人带了过来,连带着的还有她娘家今日来赴宴的额娘阿玛兄嫂子侄,一家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氏俏丽的小脸高高肿起,乱糟糟的发髻预示着刚才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单方面殴打,而她身侧的亲额娘李夫人此时安静如鸡,白日里嚣张的模样全然不见。
康熙轻轻抿了口热茶,吩咐梁九功,“去把二阿哥抱来。”
李氏眸子骤然一缩,似乎猜到了什么,跪着爬到胤禛脚下,“四爷,二阿哥是您的亲儿子啊,他还那么小,今天是他的满月宴。”
胤禛眸中尽是冷漠,一脚将李氏踹翻在地,带着湿意的靴子踩着她的脸,他的脚尖轻轻旋转,冷冷质问道:“所以你在他的满月宴上,谋害他的亲哥哥,你知道她们用什么借口把弘晖骗过去的吗?”
“二阿哥哭闹不止,想要他的哥哥哄他,弘晖那么喜欢他弟弟,却不知道你要借他弟弟的手除了他,这个儿子不要也罢。”
胤禛踩的是她红肿的左脸,李氏疼的直叫唤,却依旧嘴硬道:“妾身什么也不知道,妾身被关了禁闭,连身边的丫鬟都少有出去。”
一阵哭声惊扰了在场的众人,梁九功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回来了,许是感受到了外界不同寻常的气氛,二阿哥哭的很用力,他黑葡萄似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在经过乌拉那拉氏身边时,哭声小了些,二阿哥伸出小手似乎想要她抱,乌拉那拉氏冷冷别过头。
似乎是没得到额娘的抱抱,二阿哥哭得更凶了,小脸蛋涨得通红,听的李氏心一阵阵抽疼。
康熙冷嗤道:“不必与这种人多费口舌,来人,把二阿哥扔进湖里。”
康熙这话一出,吓得在场不少人心里一突突,就算是这孩子的亲额娘犯了大错,可这孩子毕竟才满月,真扔进水里只有死路一条。
李氏尖叫地推开胤禛的脚,疯了一样扑上去抢孩子,刚到梁九功面前时,就被几个嬷嬷狠狠压着胳膊跪在地上。
“我说,我什么都说,是我额娘,这都是她的主意,她说没了大阿哥,大阿哥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的,主意是她出的,也是她动的手。”李氏哭得一脸狼狈。
李氏后悔了,她原本可以等到自己禁足解了,再跟福晋四爷认个错,就算孩子回不到自己身边,也能时常见着,如今孩子的命能保住就不错了。
李夫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明明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她怎么有些不认识了。
“我若不是为了你,怎么会去做这般伤天害理的事,你说是福晋怕二阿哥抢了大阿哥的风头,才把孩子抢走,进了你的足,我是为了给你出气,你以为把事情推给我,你还能好过吗?”
眼看母女俩又要吵起来了,一旁的李少夫人反手就给了李夫人一巴掌,恶声恶气的让她闭嘴,一旁跪着的李家两个男人连一声都不敢吭。
“早知道你们母女俩没安好心,我何必还专门来安慰你,这下好了,一家子都要陪你们死。”李少夫人转头看向自己几个年幼的孩子,恨不得手刃了这母女俩。
康熙喝了几杯热茶,身子逐渐暖和了起来,他取下大氅交给梁九功,大步朝着湖边走去,继续坐船去了湖里。
“弘晖别怕,玛法在这。”康熙望着星星点点的湖面,他的声音很快就埋没在其他声音之中。
“万岁爷,水里有东西!”举着火把的梁九功注意到湖面异常的波澜,好似在他们船下面有什么东西。
康熙抢过梁九功手中的火把,凑到水面上仔细观察,好像是金色的鳞片,只是这鳞片得有他的手掌大,那这条鱼可想而知能有多庞大。
“快跟上去。”康熙吩咐道。
梁九功拿起另一个船桨,和小太监二人奋力地划着船,不一会,他们就看见了明亮的岸边,而那条大鱼似乎也停在了岸边……
几个时辰前,小花园湖边。
噗通一声,弘晖只觉得无数的冰冷湖水涌入自己的口鼻,他挣扎扯掉嘴里的帕子,想要继续呼救,一张嘴湖水直接涌入他口中,呛得他直咳。
他双手挣扎着,想要划到湖边去,但他太小了,力气不足以支撑他划到湖边,游出不到几米,弘晖的动作慢了下来,湖水渐渐淹没他的口鼻,他一点一点沉入了水里。
弹幕疯狂呼叫着系统,只是下一刻他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因为作为主播的弘晖晕了过去,渐渐沉入了湖底。
[不要睡,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熟悉的声音在弘晖耳边响起,弘晖试图睁开眼睛,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随即便没了动静。
白榆围着缓慢下沉的弘晖转了一圈,它焦急的看着进度条,它把自己所有的能量换成了积分,只有这样才能兑换救弘晖的东西。
[弘晖,你额娘阿玛玛法,他们都在等你,你不能睡。]
最关键时刻,进度条完成,它所有能量清零,白榆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弘晖,轻轻按下了确定,片刻后,湖底深处似乎闯入了一个庞然大物,是一条巨大的,浑身金色的锦鲤,它缓慢的张开大嘴将昏迷过去的弘晖吞下肚。
湖水褪去,弘晖软趴趴地躺在洁白的地面,温暖的室内让他的身体暖和了许多,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偏过头吐了,大口大口吐着湖水。
“呜呜呜呜…阿玛…额娘…呜呜呜”弘晖双目紧闭,抽噎着要阿玛额娘。
[弘晖,快醒来,要来不及了。]
白榆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躺在地上的弘晖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白金色温暖的天花板,他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阿玛…额娘…玛法呜呜呜…”弘晖不安的站在屋子中间,后面是道白金色的铁门,铁门紧闭着,他的正前方是一排奇奇怪怪的桌子,桌子前有两个椭圆的窗户,一左一右,透过玻璃还能看见湖里游动的小鱼。
“白榆,白榆你在哪?”弘晖记起昏迷前听到了白榆的声音。
“白榆你能带我回家吗?我想阿玛额娘他们了。”
[往下看。]白榆的声音变得幼化了许多。
弘晖低头看见地板上多了一块雕刻的云朵形状的玉佩,玉佩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弘晖忽然趴在地上,凑近去瞧那块玉佩。
“白榆白榆,这是你的身体吗?”
玉佩上闪过点点白光,[我把我剩下的能量存在这个玉佩里,弘晖我的能量不多了,你快去驾驶座上,我教你怎么使用。]
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地板上,弘晖带着哭腔问它,“白榆你是要死了吗?我不要你死,我们快回去,我让玛法救你。”
[我不会死。]白榆沉默了半晌。
弘晖胡乱的抹了抹眼泪,边哭边笑道:“太好了,白榆你不会死,那我们快回去找阿玛他们。”
弘晖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玉佩,然后跟着白榆的指示,找到屋里的驾驶室,椅子有些高,他废了好一会才爬上去,刚坐下小家伙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白榆,椅子好湿,我身上怎么都在流水。”
[你刚从湖里出来,你把温度调高,一会就暖和了。]
“温度?温度?”弘晖看着面前一排排复杂的按钮,头又开始晕了起来,“它们好多啊,看的头晕。”
[快把湿衣服脱了。]白榆忽然一使力,它的身子落在了某个按钮上。
弘晖连忙抓住玉佩,小心翼翼放好,才滑下椅子脱掉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冰冷的衣服贴着的他的身子太久,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正想喊冷时,一股暖暖的热流席卷了他的全身。
弘晖重新爬上椅子,按照白榆的指导勉勉强强掌握了如何驾驶,他兴奋地好白榆喊道:“白榆,我们可以回家了。”
[不行,坏人还在湖边,暂时不能让她们知道你还活着,而且你身边的小路子也被扔下了湖。]白榆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弘晖一听,也不念叨着要回家,一心想要去救小路子,“那我们快去救小路子吧,冲冲冲!”
弘晖按下按钮,鱼身缓慢的游动了起来,这个小湖面积不大,对于这条潜艇鱼来说有些太小了。
噗通!
弘晖耳朵忽然动了动,他紧盯着桌面上的屏幕,就在他们的前面,似乎有东西掉进了水里。
随着距离越近,弘晖才看清掉进水里的就是小路子,小路子是被打晕扔进水里的,此时根本没有反应,再过一会就会因为溺水身亡。
弘晖小心翼翼操控潜艇鱼靠近小路子,再即将撞上的一瞬,他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鱼身忽然晃动了一下,下一刻,操控台前面忽然打开了一个门,随着湖水涌进来的还有昏迷的小路子。
“小路子,小路子,你没事吧。”弘晖跳下椅子,一路小跑到小路子身边,小路子比他也好不到哪去,额头上的肿包有他的拳头大,脚上的鞋子也没了,要多惨有多惨。
弘晖蹲在地上,伸手轻轻拍了拍小路子的脸,又喊了他好几声,小路子却依旧没有反应。
[解开他的衣服,找到胸骨中下三分之一处,不知道没关系,往下再往下点,就是那,双手握拳捶他的胸口。]
白榆让弘晖将自己挂着他的脖子上,然后指挥弘晖找到心肺复苏的位置,弘晖的力气太小,以手掌按压胸口显然就是徒劳。
弘晖握紧拳头,一捶接着一捶狠狠砸在小路子的胸口上,不知砸了多少下,弘晖累的气喘吁吁,小路子却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直到按压了近一刻钟,昏迷中的小路子忽然侧过头,接着吐了不少水出来,弘晖大喜,拍了拍他的脸颊喊了他一声。
小路子悠悠转醒,无神的眸子扫了一眼,最终落在弘晖身上,“阿哥快走,危险…快走。”
“呜呜呜…小路子你终于醒了。”弘晖哇哇大哭了起来,似是要把今天的委屈都哭出来,哭着哭着小身子一歪,倒在小路子身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弘晖……我的能量不够了,我把你送到隔壁的大湖之后,可能要沉睡很长一段时间,我钻了漏洞,直播间之后会一直开启,你记得替我攒够能量,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弘晖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白榆的声音,泪水不由自主的哗哗流了满脸,他紧紧握着那块玉佩,从心底里不愿白榆离他而去。
不知睡了多久,弘晖迷迷糊糊坐了起来,伸出胳膊喊着小路子,等了好一会,他才迷茫地睁开眼睛,小路子依旧在他身边躺着。
“弘晖!”
“弘晖快回来!”
是玛法和阿玛的声音!弘晖猛地清醒了过来,他快速爬上椅子,却看见屏幕上只是漆黑一片,偶尔有几道修长的身影跳入水中,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白榆,是阿玛和玛法他们在找我。]弘晖双手捧着白榆,双眼亮晶晶地同它说这个好消息。
白云形状的玉佩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却不是弘晖最开始见到的那种光芒,他焦急地喊了几声白榆,但白榆再未给出任何反应。
“白榆…白榆你快回来。”
“弘晖别怕,玛法在这!”
又一声有力的嗓音穿透水面,弘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开始回忆起白榆教他的步骤,启动潜艇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游去。
大约半刻钟后,弘晖透过桌面上的屏幕看见湖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还有不少潜入水底寻他的人。
他操控着大鱼,缓缓朝着岸边游去,一心想要早早见到玛法阿玛还有额娘他们,却丝毫没发现身后紧跟着几艘小船。
第五十九章
几艘小船先一步登岸, 岸上的人大多已经不抱希望,就连乌拉那拉氏的额娘都在想着一会如何劝女儿,毕竟残害她外孙的人还没得到惩罚, 乌拉那拉氏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康熙站在岸边,目光紧紧盯着湖里缓慢游动的大鱼, 离得近了,康熙能看清大鱼露出水面的金色鳞片。
“汗阿玛,您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儿子几兄弟,我们肯定会把弘晖找到。”胤禩轻声劝道。
胤禔也道:“天太黑了,您再乘船去湖里太危险。”
康熙眸中是压抑不住的火气, “不想挨骂就给朕闭嘴。”
康熙的话一出, 原本还在窸窸窣窣的众人,纷纷闭了嘴,一时间, 岸边寂静极了,生怕惊动了盛怒中的康熙。
“这…这是什么?”不知谁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纷纷朝着湖边靠近,被火光照亮的湖面上忽然出现一只大鱼, 金色的鳞片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鱼怕是要成精了?”
“这看着像锦鲤。”
“莫不是大阿哥化身成了锦鲤?”
聚在最边缘的下人们纷纷议论了起来,他们在这府里这么多年, 还从没在湖里见过这么大的鱼。
“砰!”
大鱼重重撞上岸边, 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吓得胤禔几人护着康熙连连后退, 那大鱼嘴张来都能一口吞了他们。
康熙拍开胤禔的手,上前几步走到大鱼面前, 有些紧张地看着大鱼黑漆漆的大嘴,他张嘴叫了一声弘晖的名字。
梁九功微微侧目, 眸中是止不住的讶异,就算大阿哥在鱼肚子里,这可都过去多少个时辰了,大阿哥还能在鱼肚子里活下去吗?
“汗阿玛,您急糊涂了吗?”胤祉一脸不赞同,“这只是条鱼,不是弘晖。”
“万一是呢?”胤禔反驳道,“我家小侄子那么可爱,万一真的是锦鲤仙童转世,现在只不过变回了原型。”
胤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弘晖没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孩子本来就可怜,要是再因为他让康熙受伤,这孩子估计又得背上骂名。
忽的,黑漆漆的鱼嘴里露出一丝光线,金色的柔和的光线,紧接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反应极快的梁九功立即唤来侍卫,紧紧护在康熙面前,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借着火光才看清是个浑身光溜溜的小孩。
“艹,鱼嘴里还真出来个小孩!”
同一时间,另一个世界的熊猫直播app上,数万人一直刷着app的主页,只希望那个直播间能奇迹般的出来。
【……这是开了?】
【开了开了,我看见乖崽了!!!】
【啊啊啊啊……乖崽没事!我都快哭了。】
【乖崽怎么从鱼嘴里出来了?】
【是大鱼救了他!!!】
弘晖刚走到鱼嘴边缘,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晚上的湖边好冷,弘晖忍不住念叨起来。
“玛法,阿玛额娘!”弘晖看着岸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脸兴奋地朝他们招手。
康熙反应最快,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上前几步将小家伙紧紧裹了起来,弘晖窝在康熙怀里,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蛋。
“玛法我在湖里听到了你的声音。”弘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康熙。
康熙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暖烘烘的,好似刚从十分温暖的地方回来,康熙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回来就好。”
弘晖又朝着几个叔叔们挥手,边挥手边打招呼,最后才注意到矮了自己许多的弘皙几人。
“大哥哥,你们也在啊!”弘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弘皙勉强还能忍住,一旁的弘晋几个直接飙泪,边哭边问弘晖去哪了,把他们都快吓死了。
“弘晖!”胤禛哽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想伸手去摸摸弘晖的脸,却被康熙躲开,同样激动不已的乌拉那拉氏冲到了康熙身前,盯着弘晖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
“阿玛额娘!”弘晖挣扎半天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阿玛额娘,你们怎么哭了?”
“不哭不哭,谁欺负你们了,我给你们报仇去。”
泪水模糊了乌拉那拉氏的双眼,她真的没想到佛祖会眷顾自家,让弘晖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额娘看见你高兴哭了,你阿玛也是。”
弘晖伸手去擦二人脸上的泪水,才想起这会已经天黑了,那也就意味着他阿玛额娘他们一直从白天找到晚上。
“我不该睡着的,不然就能回来了。”弘晖眼圈微红。
康熙见小孙子要哭,立马对夫妻俩横眉竖眼,“好好的,把他惹哭你们就高兴了?”
弘晖连忙拍了拍康熙的胸口,“玛法不气不气。”
【看这样子,是从白天一直找到晚上,还好乖崽没事。】
【跪在地上的不是那个侧福晋吗?她脸怎么成这样了?】
【十有八九就是她干的这事,一副黑心肠的东西。】
【我家乖崽是这么碍着她了?乖崽那么喜欢那两个孩子,结果孩子他妈竟然要害乖崽。】
弘晖的出现震撼了不少人,毕竟只是个普通小孩,被扔进湖里活不过一刻钟,李氏也就是因为想到这点,才会想出如此恶毒的想法,弘晖一没,二阿哥就是长子。
“回来的还是大阿哥吗?”
“怎么不是了?你瞧那鱼,不是有句话叫鲤鱼跃龙门吗?这鱼估计再修炼几年,越过龙门就能修炼成龙了。”
“怪不得会救大阿哥,大阿哥是万岁爷的孙子,那可是龙子龙孙。”
“我觉得大阿哥是锦鲤仙童,否则在大鱼嘴里待了好几个时辰,人早就不行了。”
一旁的胤禔一脸恍惚,喃喃道:“我家小侄子还真是锦鲤仙童转世,那我不就是仙童的亲大伯了。”
胤祉不忍直视地别过脸,他大哥这个样子也太蠢了,“哪来的什么仙童,分明是这鱼在四弟府里时间长了,有了灵性,才救下弘晖。”
胤禔这会压根就听不进去他的话,整个人已经凑到了康熙身边,“小仙童,还记得大伯吗?记得保佑你大伯家的哥哥姐姐们身体健康哦!”
弘晖被逗得咯咯直笑,“我又不是菩萨。”
康熙恨不得这会就带着弘晖回宫,但此时宫门已经上锁,更何况李家人还没处置,“都杵着干嘛?还不快去叫太医来。”
湖里的侍卫护卫陆续上了岸,苏培盛忙着让人安排这些人的吃喝,毕竟也忙活了大半天,更重要的是自家小主子回来了。
“等一等!”弘晖见康熙要走,挣扎着要下地,“小路子,小路子还在鱼肚子里。”
康熙轻轻拍了两下他的屁股,小家伙才安分了些,指着大鱼说:“小路子太重了,我搬不动他。”
梁九功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鱼嘴,小腿肚子忍不住打颤,他大约猜出了些,大阿哥肯定有秘密,那这鱼肚子就不会让侍卫进去,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
“阿哥别急,奴才这就去把小路子带出来。”
梁九功说完就往前走了两步,正要弯腰进入鱼嘴时,被康熙叫住了,他看向一直紧盯着弘晖的胤禛,朝他扬了扬下巴,“你去。”
胤禛低低应了声是,抬脚就往湖边去,进入鱼嘴后,胤禛才发现这条锦鲤身体里空间非常大。
顺着亮光,他进入一个十分温暖的房间,房间空间很大,他进门的地方有一个奇怪的桌子,再往后就是昏迷不醒的小路子,还有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胤禛微微翘了翘嘴角,他能想象到弘晖是怎么一脸烦躁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奇怪的桌面前还有个看起来十分舒服的椅子,胤禛甚至能想象出来弘晖坐在上面的样子。
直到地上的小路子发出一声□□,才把弘晖拉回了现实,他皱眉看向地上的小路子,宫里出来的也瞧着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被轻易骗过去。
胤禛弯下腰,施舍般的拉起小路子的右腿,将人从屋里拖了出去,上了岸后才松开抓手。
“抬回去,再让大夫给瞧瞧。”胤禛边拿帕子擦手边吩咐苏培盛。
【抱不到儿子的四爷脾气有些暴躁啊hhh】
【我好好奇鱼肚子里是什么样子?这是潜艇吗?】
【科技先进啊,这鱼身做的栩栩如生,要是能驾驶着它遨游海底该有多美。】
弘晖关心了小路子两句,就闹着要下来,康熙让人给他把衣服靴子穿上,才把小家伙放了下来。
脚一沾地,弘晖屁颠屁颠跑到湖边,抬手拍了拍大鱼的嘴巴,“大鱼,你要在湖里乖乖的哦,我会来看你的。”
大鱼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缓缓合上嘴巴,轻轻摆动着尾巴,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弘晖拍了拍手,转身走到康熙身边,“玛法好了,我们快回屋,湖边好冷啊。”
湖边的人群渐渐散去,弘晖没能跟着额娘一起回后院,反而被康熙带去了前院的客居,胤禛一路沉默的跟着祖孙俩。
啪!
胤禛看着面前被关上的门,心中没有一丝怨怼,满心满眼都是重新回来的儿子,可惜老爷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一点都不给他们父子俩相处的时间。
屋里,刚洗的喷香的小家伙坐在榻上,小案几上放了一碗姜汤,浓郁的颜色给人一种十分难喝的感觉。
弘晖偷偷瞄了一眼康熙,快速起身趴在窗户上,伸长了脖子去看院子里的胤禛,胤禛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湿气,背脊挺直的跪在地上。
“阿玛!”弘晖轻轻叫了一声。
“姜汤还没喝?”身后忽然传来康熙的声音,吓得弘晖立马转过身,双手捂着眼睛嚷嚷自己什么也没看。
康熙淡淡嗯了一声,端起碗坐下,“快来喝。”
弘晖不情不愿的坐下,捏着自己的鼻子喝了两口后,连忙灌了一口温水,捂着嘴巴任凭康熙怎么说也不肯再喝。
康熙也不勉强他,把剩下的姜汤一饮而尽,看的一旁的梁九功差点惊掉了下巴。
“玛法,我阿玛还在外面。”弘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云型的玉佩,小脸蛋上全是对阿玛的担忧。
康熙挪开眼前的图纸,“你阿玛宠妾灭妻,才导致李氏今日想害你性命,不罚他朕出不了这口气。”
弘晖上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落水的事,他歪了歪脑袋,满脸的疑惑,“大姐姐和弟弟的额娘?为什么要把我扔进水里?”
康熙冷哼一声:“因为贪心。”
弘晖双手叉腰,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似的,“我一直都不喜欢她,她老是教大姐姐做不好的事。”
康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李家人好处置,但李氏的一双儿女康熙犯了难,他一开始想的是若弘晖真出了什么事,那个女孩也就罢了,二阿哥他绝对不会让他活到明天。
“你很喜欢你姐姐和弟弟?”
弘晖盯着梁九功端来的新鲜出炉的糕点,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弘晖凑近闻了闻,淡绿色的糕点带着淡淡的豆香气,是他爱吃的绿豆糕。
“大姐姐会陪我玩,弟弟很可爱,对了玛法,你给弟弟起好名字了吗?”弘晖把手中的玉佩放在桌上,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它面前,“白榆,我们今天吃的是绿豆糕,你下次想吃什么,我让别人做。”
康熙陷入沉思之中,这对姐弟他该怎么处理?等等?康熙低下头去看小案几上的玉佩,看似和平常的玉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小家伙却好似把它当做了玩伴,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跟玉佩说着悄悄话,康熙这次听清楚了,弘晖喊的是白榆的名字。
“你之前说的白榆就是块玉佩?”
弘晖可怜巴巴的摇头,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哭腔,“白榆为了救我,他说他没能量了,要睡好久好久。”
康熙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弘晖那些不可思议的东西都来自白榆,却没想到白榆这次竟然能舍命救弘晖。
“玛法会让人给白榆做个牌位供奉到慈恩寺,让他享受万民香火。”
弘晖急着直摇头,“不行不行,白榆答应我要回来的,我要帮它赚很多很多能量的。”
弘晖小心翼翼捧起玉佩,眼圈微红,“白榆我会帮你回来的,你不能走哦。”
康熙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意思,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玛法不会让他走的,你想怎么帮他可以告诉玛法,玛法帮你把他找回来。”
夜色渐深,屋里的烛火灭了多半,只留下外间还亮着一丝微弱的光,胤禛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他已经不记得跪了多久,他却知道自己不得不跪,否则这儿子再也要不回来了。
房门被轻轻打开,梁九功一脸无奈地走了出来,递给了胤禛一杯热茶,“四爷快暖暖身子,您这又是何苦,阿哥一直担忧您,您为了阿哥着想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
胤禛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一口热茶下肚,不一会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喝完茶他把茶盏还给梁九功,“梁公公不必劝了,只是跪着请罪而已,哪里比得弘晖今日受的罪。”
梁九功叹了口气,也不再劝,拿着茶盏转身回了屋。
漆黑一片的寝室里,弘晖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环顾了一下寂静的四周,慢慢爬了起来。
“玛法玛法?”弘晖轻轻推了推康熙的胳膊。
这大半天康熙又累又急,回了后又哄了孙子好一会,一沾床就沉沉睡去,任由弘晖推了好几下都没动静。
夜色中,弘晖蹑手蹑脚从床上滑下来,提着靴子一直走到了门外才敢穿上,守在屋外的梁九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刚要开口询问,就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捂住了嘴。
“梁公公轻声些,玛法还在睡觉,我要出去找阿玛。”
眼前的房门再次打开,胤禛连头也没抬,继续闭着眼假寐,从膝盖处传来的刺骨疼痛感直击大脑,他浑身冰冷冒着寒气,好似下一刻就会倒下。
“阿玛!”
胤禛猛地睁开眼睛,弘晖竟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只是小家伙心情不怎么好,眼圈红红的,瘪着小嘴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
“阿玛快起来,玛法睡着了,你跟我进屋睡吧。”弘晖伸手去拉胤禛的胳膊,“梁公公在外面铺了被褥。”
胤禛动了动僵硬的左手,轻轻揽着弘晖的背,将人抱进了怀里,“是阿玛对不起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关阿玛什么事,那些坏人又不是阿玛让她们害我的。”
弘晖只觉得可惜不能去陪陪额娘,额娘一定被吓坏了,他还不在身边哄着,也不知道春雪姐姐她们能不能把额娘哄好。
胤禛借着梁九功的力慢慢站了起来,两条腿却好似生了锈的齿轮,微微一动就发出令人酸牙的咯吱声。
“你玛嬷陪着你额娘,有她在你额娘心里也好受些。”胤禛看出了弘晖的心情。
原本短短几步路,却让三人走出了几个世纪的模样,好不容易到了床边,三人都累出了一头汗。
弘晖拿着梁九功找来的药膏,一脸心疼地看着胤禛双膝上青紫的印记,他阿玛上次的病都没好全,这次又受了伤。
“阿玛我会轻轻的。”弘晖小心翼翼把药膏涂在胤禛受伤的双膝上,每涂完一次还不忘嘟起嘴给呼呼。
“呼呼就不疼了。”
看着忙前忙后的儿子,胤禛只觉得这顿跪太值了,老爷子不领情他强求不了,胤禛在意的只有弘晖。
翌日清晨。
康熙一早就冷着脸看胤禛从外间的榻上下来,走之前还不忘给弘晖掖了掖被角,一脸淡然的走到他跟前。
“汗阿玛,李家和白家人如何处置?他们这会应该都被关在柴房里。”提起这两家人,胤禛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胤禛,朕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偷进来偷孩子?”
胤禛回了康熙一个浅浅的笑,“弘晖心疼儿子,特意拉着儿子进屋歇着。”
康熙冷哼一声,大步流星朝着屋外走去,胤禛不紧不慢地跟着,有了昨日的教训,康熙特意把梁九功留在了弘晖身边。
父子二人朝着后院的方向去,按理康熙不应进后院,但他也不想在前院处理这些人,免得吵吵嚷嚷起来把弘晖惊醒。
李氏和白氏两家人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因为关了一夜,一群人身上都有些难闻,衣衫发髻凌乱不堪,原本那个光鲜亮丽的侧福晋一脸无神地坐在地上,等待着自己最终的审判。
“李家白家犯下弥天大错,两家人凡是十五岁以上于秋后问斩,十五岁以下的全部送去宁古塔充军。”
小太监宣读完口谕后,退了一步回到康熙身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两家人的反应,李家人哭天抹泪,他们一家靠着胤禛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个位置,如今不仅什么都没了,连命都要没了。
李氏瘫软在地,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的会被问斩,再如何自己也生了好几个阿哥格格,至少能逃了死罪,可惜现实没能如她的愿。
而仅剩的几个侄子能不能活着到宁古塔都不好说,如今天气渐凉,去往宁古塔的路程十分遥远,估计这些孩子都撑不到到宁古塔。
胤禛看着两家人狼狈的身影,忍不住问向康熙,“儿子还以为您会诛九族,没想到只抄家流放。”
“弘晖如今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朕若还强硬诛他们九族你觉得背上骂名的会是谁?”
胤禛低头轻笑了一声,他还真当康熙会在盛怒之下灭了两家的九族,自己连反对的理由都想好了,和康熙一样不想让弘晖背上莫须有的骂名。
另一边,弘晖被梁九功带着洗漱完,垫吧了两口,迫不及待要去后院找额娘,一路催着梁九功走快些。
刚到正院门口,弘晖却被一阵哭声吸引到了正院旁边的小院子里,这里常年没住人,庭院里的落叶掉了满地也没个人来扫。
哭声是从正屋传来的,咿咿呀呀像极了小猫崽的哭声,弘晖却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连个干粗活的丫鬟都没有,走到正屋门口,弘晖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慌着摇篮,晃了好一会见不起效,就端着一碗米糊去喂摇篮里的孩子。
“大姐姐,照顾弟弟的乳母呢?”弘晖走到摇篮边,伸手摸了摸婴儿的肚子,果不其然是瘪瘪的。
清宁忽的僵住了身子,低垂着脑袋怎么也不肯回头,豆大的泪珠滴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晖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第六十章
清宁姐弟俩是被连夜赶出正院的, 因为来不及收拾新的院子,只能把二人安置在正院旁边的小院子,给了两床被褥, 便放由姐弟俩自生自灭。
刚满月的二阿哥几乎整夜都在哭,奈何他仅有的两个乳母都被关了起来, 还是清宁的乳母去厨房要了些米糊,才勉强撑了一夜。
清宁在乳母忐忑不安的神色中过了一夜,她偷偷听见了乳母和丫鬟的谈话才知道,晖弟被她额娘扔进了湖里,至今都还没什么消息传来。
清宁虽年纪不大,但自小生在皇室, 又是庶出的长女, 夹在亲额娘和嫡母之间多年,让她学会了看人脸色。
她知道自己和弟弟以后没有额娘了,她们母子几人最对不起的就是晖弟, 明明那么好的弟弟,她想不通额娘为什么要害他。
只是由不得清宁想那么多,她弟弟也哭了起来, 乳母把昨夜剩的米糊稍微热了一下,就准备去问问正院的袁嬷嬷能不能先找个乳母来照顾二阿哥。
“格格就待在院里别乱跑。”乳母看向清宁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等乳母离开后, 清宁开始端着米糊, 动作生疏的喂给弟弟吃,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 她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大姐姐,照顾弟弟的乳母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清宁身子一僵,一股热流涌入眼眶, 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
“晖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许是清宁的哭声太大,睡在摇篮里的二阿哥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姐弟俩的哭声起此彼伏,把弘晖吓愣了。
“别哭了,你们怎么…”弘晖想问他们为什么没在正院,忽的又想到昨日的事,默默闭上了嘴。
梁九功瞧着略显破旧的房屋微微叹了一声,那侧福晋还真不知道享福,有了一双儿女,她究竟在不满什么,非得把母子几人都折腾没才开心。
“梁公公,你给弟弟找个乳母,他还小不能饿着。”弘晖转头看向梁九功。
“老奴这就让人去找。”梁九功说完就吩咐人去把原先的吴嬷嬷找来。
“大姐姐,那你和弟弟在这要好好的,我得去找额娘,她昨天肯定很害怕。”弘晖走到门口又停下,转身对清宁说了几句。
清宁终于转过头,红着眼眶看着弘晖,“对不起晖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和弟弟以后不会打扰你和福晋的。”
弘晖微微愣了一下,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正屋,准备朝着正院去,他虽然不明白这种感觉,但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
【可怜啊,大人造的孽孩子有什么错。】
【那乖崽又有什么错,他敬爱姐姐,疼爱弟弟,却被他们额娘差点搞死了,说真的要是没有系统,乖崽连八岁都活不到。】
【一想到乖崽以后还要面对他们姐弟,我心里就不舒服。】
【那有什么办法,四爷又不能把自己儿女赶出门去。】
弘晖看了一眼弹幕,心情更难受了,他恹恹的走出了院子,却听到一阵喧闹的声音从正院传来,往前走了没多远,弘晖就瞧见十几个嬷嬷押着一群人往外走。
弘晖认出了李氏和白嬷嬷,两个人的情况并不怎么好,脸上身上的伤还没好,整个人不复之前的光鲜亮丽,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为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李家着想,我一个人扶持起来李家,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氏的话刚说完,迎面就被抽了一个耳光,打人的是她大嫂,原本温婉的女子因为憎恨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你这个祸害,你们母女俩干的好事,为什么要拉全家给你们陪葬,你的亲哥哥亲弟弟亲侄子侄女,还有亲爹都是被你们俩害死的。”
李氏趴在地上又哭又笑,一念地狱,昨日她还是二阿哥的亲额娘,虽然被禁了足,各府还送了不少礼物到她的院里,今日她就被抄了家。
李氏微微抬头,却正对上一双十分平静的眸子,是大阿哥!李氏终于相信昨夜不是一场梦,大阿哥活着回来了,她的这场以全家为代价的谋划终究落了空。
“哈哈哈哈…活着…还活着…”李氏躺在地上,忽然笑了起来,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面上一片悲凉之色。
另一边的白家则粗暴许多,白嬷嬷虽然被称为嬷嬷,年纪却并不大,只有二十八九岁,家里三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
一家子都靠着白嬷嬷做乳母挣钱养家,家里老老少少都待在家里等着她拿钱回家,而如今两个老人骑在她身上撕打,病殃殃的男人嘴里喘着粗气,脚上的动作就没停过,朝着白嬷嬷的腹部猛踹。
【好残暴,那一家子打人都是朝死里打。】
【能不残暴吗?她可是凭一己之力把全家送上了断头台。】
【那个侧福晋……唉,最可怜还是两家的孩子。】
弘晖被这场景吓得退后了几步,梁九功连忙上前几步,挡在弘晖前面,让人赶紧把这些人拉出去。
喧闹声越来越远,弘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加快脚步去了正院,康熙父子站在正院前,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弘晖放慢了脚步,猫着身子慢慢靠近康熙,小家伙忽然抱着康熙的大腿,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
“玛法!”弘晖瞧见康熙面不改色,不由得有些泄气,“不好玩,一点都没吓到玛法。”
康熙弯腰抱起小孙子,朝着他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笑骂道:“调皮。”
“这是从隔壁院子来的?”康熙又问。
弘晖点头,“大姐姐和弟弟都在里面,我让梁公公给弟弟找了个乳母。”
“你倒是不记仇。”康熙说罢看了胤禛一眼,“你刚才说要把清宁送去哪?”
胤禛:“儿子想着清宁也记事了,李氏到底是她生母,不如把她送到永和宫我额娘那,既有宫中嬷嬷教养,也许换了环境她也能忘了这事。”
两个年幼的孩子到底没做错什么事,但胤禛也知道府里他们估计是待不了了,不说其他的,福晋就容不下他们。
康熙冷着脸,“这就是你的态度?是不想弘晖再踏入宫门一步了吗?还有你那个额娘,有时候做事也糊涂,朕给她找了个去处,行宫养老的几个太妃正是缺人陪伴,不如把两个孩子送过去。”
胤禛眸子微微一震,两个孩子…他原本以为幼子年幼,康熙不会为难一个婴儿,他还是低估了弘晖在康熙心里的分量。
“玛法要把大姐姐和弟弟送去哪?”弘晖忍不住问道。
康熙面对小孙子态度温和了许多,“郊外的行宫,那里风景不错,适合他们生活,也可以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
胤禛闻言忍不住看向正院,乌拉那拉氏虽说温婉贤淑,但李氏触及了一个母亲的底线,让两个孩子出府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康熙继续说:“我会派教养嬷嬷和先生好好教导他们,他们日后若长成了朕满意的模样,说不定朕就允了他们回府。”
【康熙太给力了,虽说他们几个是亲兄妹,但出了昨天那个事,还真不如把那姐弟俩送回去,对他们几个都好。】
【四爷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呢?分明舍不得把儿子送出去。】
【都是他亲儿子他肯定舍不得,就连已经懂事了的女儿也只舍得送到自己亲娘那去。】
【要是乖崽真没了,四爷舍得对他小儿子下手吗?】
弘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瞥到了半空的弹幕,他又讪讪的闭上了嘴。
从康熙身边离开后,弘晖一路小跑着去了正院,庭院里,乌拉那拉氏正和额娘嫂嫂说话,旁边还站着府里的七八个侍妾。
乌拉那拉夫人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脸欣慰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李氏作孽害了一家人,万岁爷给咱们做主严惩了他们,如今弘晖也没事,日子总还是要过的,那两个孩子你冷着他们就是了,可不许跟那个李氏一样想不开,做些腌臜事。”
乌拉那拉氏的大嫂也道:“额娘说的对,万岁爷开了金口,这府里的世子之位非咱们弘晖莫属,就算后面的阿哥再怎么受四爷宠爱,有万岁爷在咱们的世子之位也不会丢。”
天知道李氏和白嬷嬷被抄家时,乌拉那拉氏有多高兴,心中堵了一晚的怨气终于找到发泄的地方。
也不枉她一早就把几个妾室都叫来正院,让她们亲眼瞧瞧惹了正院的下场,没瞧见胆小的几个腿都软了嘛。
“额娘额娘。”弘晖一路小跑着扑进乌拉那拉氏怀里,仰着小脑袋看向额娘,“额娘别怕,我什么事都没有。”
乌拉那拉氏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了泪,“额娘知道,我们弘晖是锦鲤小仙童,有神仙庇佑。”
弘晖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额娘怀里,他可听别人叫了他好多次小仙童,“我不是,白榆才是。”
“快叫玛嬷和舅母。”乌拉那拉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
弘晖这才注意到坐在额娘身边的两个妇人,虽然见的不多,但弘晖挺喜欢这两个长辈。
“玛嬷好,舅母好。”弘晖挥了挥自己的小胖手。
乌拉那拉夫人拉着弘晖看了又看,昨夜刚找到时,谁敢跟康熙抢人,“好孩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会玛嬷给你做好吃的。”
弘晖眸中焕发出光彩,“那我要吃鲜虾馄饨。”
“好。”乌拉那拉夫人拉着儿媳往正院的小厨房去,给刚经历生死离别的母子俩一些空间。
乌拉那拉氏也让那些侍妾各回了各院,才牵着弘晖往屋里去。
“额娘,玛法说要把大姐姐和弟弟送走。”
乌拉那拉氏微微一愣,她设想过多种对那姐弟俩的态度,因为她知晓只要她在这府里一日,做这当家主母一天,那姐弟俩她就得管,李氏这事一出,不知多少人盯着她,想看她如何对待那姐弟俩。
没想到倒是万岁爷直接解决了她的问题,两个孩子只要送出去了,哪怕每月多给些银子也无妨,反正给的也不是从她嫁妆里出的。
“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只管一会要吃几个鲜虾馄饨。”乌拉那拉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弘晖举起手,“我要吃十个。”
吃完饭,康熙派人传话来要带弘晖去慈恩寺求平安符,乌拉那拉氏母女一听,也有些心动,让人去问可否带上她们。
康熙虽说对胤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对于弘晖额娘还算态度和缓,因此去慈恩寺也带上了几人。
一个时辰后到了慈恩寺山脚下,乌拉那拉氏几人换上了上山的软轿,弘晖则跟着康熙步行上山。
幼童的精力最是旺盛,不一会就跑到了康熙前面,还不忘朝着后面被人簇拥的康熙招手。
“玛法玛法,快些。”
“小仙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弘晖惊慌地转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小孩,还是他认识的,昨日一起玩的赫舍里承麟。
“哇!你真的是锦鲤小仙童!额娘没骗我。”承麟伸出蠢蠢欲动的手戳了戳弘晖肉乎乎的小脸蛋。
承麟昨日也跟着去了湖边,但因身边乳母护的紧,靠的比较后,后来可以离开时,他额娘就让人把他送了回去,后续都从他额娘和玛嬷那偷听的。
“我不是锦鲤,我是弘晖。”弘晖朝后躲了躲。
“你就是小仙童。”承麟十分固执,“你要保佑我明天能吃两颗糖。”
“梁九功给他糖。”刚到这边的康熙只听到了承麟最后一句话,但他口中的小仙童也让康熙心情十分好。
梁九功拿了两颗平日里给弘晖准备的糖递给承麟,这下承麟更加坚定了弘晖就是小仙童的事,黏着弘晖不走了,而赫舍里家的人得知自家孩子是跟弘晖在一起,也不管了,只派了乳母护卫跟着。
两人打打闹闹爬完了阶梯,承麟刚走没多远,就碰上了好几个跟着自家长辈来烧香的玩伴,他挺着胸膛一脸骄傲的给玩伴们介绍弘晖是小仙童的事。
面对一张张好奇的面孔,弘晖捧着羞红的小脸蛋忍不住想溜,还没走几步就被承麟拉了回去,他没忍住向康熙求救。
康熙站在不远处的古树下,似乎正在和别人交谈,而他额娘玛嬷她们因为不能同路,这会已经进殿去求平安符,自然也不能来救他。
弘晖可怜巴巴地对上梁九功含笑的眸子,“梁公公~”
梁九功笑眯眯的跟其他几个小孩说:“各位小公子说的没错,我家小公子就是锦鲤仙童。”
“真的吗?那你真的是被大鱼救上岸的?”
“我也听我额娘说了,那条大鱼一张嘴就能把人吞下去。”
“大阿哥,那鱼肚子里是什么样子?”
弘晖被问的晕晕乎乎,他干脆打开自己的小挎包,一人给他们塞了一把小零食,“送你们的,快吃吧。”快把你们的嘴堵住。
【xswl,乖崽快被这几个小孩吵死了。】
【锦鲤小仙童?这个名字也太合适了,小仙童,保佑我明天考试必过。】
【转发这个锦鲤,保佑我立马找到工作。】
【转发锦鲤,保佑我赚到大钱。】
承麟往嘴里塞了颗软糖,入口的一瞬眼睛微微一亮,这糖好,吃了肯定不会坏牙。
“大阿哥,那我们去荷花池,你能叫几条锦鲤跟我们玩吗?”
弘晖刚拉好拉链,一抬头正对上几双跃跃欲试的眸子,他鼓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他的小鱼艇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哎呀,我有东西落在我玛法那了,你们要给跟我一起去吗?”
几个小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笑话,弘晖的玛法可是康熙,就是他们阿玛见了都害怕,更别说他们。
弘晖得了自由,飞快地跑到康熙身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扯着康熙的袖子埋怨,“玛法太过分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那。”
康熙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玛法在这给你拿平安符,你瞧这人,非得让我陪他下一盘才肯给我。”
虚尘大师脸上的笑一僵,手中的棋子毫不留情杀了过去,随后微微一笑:“承让了。”
康熙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大意了。
“把平安符给我,你顺便给我这小孙子把把脉。”康熙朝虚尘伸出手,下一刻,他手里多了个黄色的平安符,康熙拿出准备好的荷包装进去,然后给弘晖系在腰间。
弘晖把胸前的挎包移到背后,低头仔细去瞧腰间绣着文竹的荷包,再一抬头却对上虚尘慈和的目光。
弘晖下意识把手伸了出去,温热的大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停留没多久就挪开了。
“大阿哥身子很健康,想来它确实成了大阿哥的福报,危机时刻救了大阿哥一命,也救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虚尘温和的声音响起。
【这个大师好像知道的还不少,一点都不惊讶。】
【我记得刚开始四爷就带着乖崽来过这里一次,系统怂的连直播都没敢开。】
【没承想这次沉睡之后,老底都快被人翻出来了。】
康熙瞬间就想到了上次的徐水县一行,弘晖拿出的东西救了不少人,看来虚尘说的没错,善人用它做好事,坏人就会用它危害他人。
也幸好是弘晖得了这个机缘,否则放在他任何一个儿子身上,他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稳都不好说。
“老爷爷你也知道白榆吗?他睡在玉佩里什么时候能醒啊?”弘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递给虚尘看。
虚尘只轻轻一碰,就感觉到了玉佩里蕴含的强大能量,看向弘晖的目光认真了许多,这孩子的命格比上次见时还要好。
“他会醒来的。”
弘晖小心收好玉佩,眸中尽是欢愉,随后跟康熙说他要去大殿给白榆求个平安符,得了康熙的允许后,梁九功带着几个侍卫领着弘晖朝大殿的方向去。
刚拐过一个弯,周围来上香的人多了起来,弘晖瞧见凑在一起玩的承麟几人,连忙拉着梁九功混入人群之中,好在最后安全抵达了大殿。
弘晖紧紧拽着挎包上的小玩偶,张着小嘴十分惊叹地看着身形高大的佛像,他谨记梁九功的话,跪在蒲团上,心中默念着白榆,祈求他能早日醒来,拜完殿里的佛像后,弘晖拿到了一个平安符,随后被梁九功抱着站到了主神前的香炉前,他拿着平安符在主神前的香炉上方绕了三圈,祈求仪式也就结束了。
弘晖小心翼翼取下玉佩,把玉佩和平安符一起装进荷包里,再系在腰间。
又在寺里玩了近一个时辰,弘晖才碰到准备下山的额娘几人,腰间瞬间又多了几个平安符,远远看去就像个卖荷包的小童。
翌日,清宁姐弟俩就开始收拾去行宫的行李,乌拉那拉氏也不吝啬,把李氏的东西都给二人打包了,放在府里她看着也心烦。
清宁瞧着刚收拾出来的院子里摆着大箱小箱的东西,耳边是弟弟哼哼唧唧的哭声,许是被这两日吓着了,怎么哄也哄不住。
弘晖进来时,就看见愁眉苦展哄着弟弟的清宁,他让人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放下,然后对清宁说:“这几个箱子都是我送给你们的,玛法说行宫那边风景好,可以远离京城不好的事,等以后再接你们回来。”
清宁看着一箱箱吃食和玩具,眼眶忍不住红了,她想幸好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额娘的日子,而弟弟还小,有她和乳母陪着就行。
“到时候我给晖弟写信,晖弟也要记得给我回信。”
弘晖挠了挠头,“可是我还不会写字。”
清宁忍不住笑出了声,完全忘了自己也还没开始学写字。
“不过我可以给你送好吃的,京城里你想吃什么让人告诉我,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弘晖弯了弯眼角。
姐弟俩的东西很快就被搬上了马车,吴嬷嬷抱着二阿哥走前面,弘晖一如既往的牵着清宁走在后面,直到出了角门。
站在马车旁的胤禛看着三姐弟,心中不由得更痛恨起了李氏,他的三个孩子多么好,却偏偏因为她,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阿玛一定要把大姐姐和弟弟送到。”弘晖拉着胤禛嘱咐。
胤禛微微颔首,“那你要在家等着阿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