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处。
宁翘这里也知道了多尔衮这会儿在正院。
宁翘已经洗漱过了,正预备着落灯睡觉了。
烟雨说:“姑娘不再等等么?”
宁翘坐在那里笑:“等什么?等主子爷来?”
烟雨道:“奴才方才瞧见,东院那边的人守在路口,院子里灯火通明的。”
可见也是等着的。还有秋雅阁那边也是。主子爷前两个月不在府上,各处这个时辰落灯的不少,这会儿消息传回来,各处院子都点着灯呢。
宁翘还是叫烟霞熄灯:“东院那里或可一等,但咱们就不必等了。别人要等便等吧,可你瞧着,主子爷这刚回来,怎么可能舍了正院去别处呢?”
纵然佟佳氏再得宠,这该给嫡妻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如今蒙古各部,尤其是科尔沁这个强大的盟友在,多尔衮不可能不顾及福晋的感受的。
要她说,其实佟佳氏也等不着的。多尔衮便是去了东院,也不会在第一日留宿东院的。
若是有变化,那她就是看错多尔衮了。
把嫡妻放在一边,去任何人的屋里过夜,都会叫福晋难堪的。这要是福晋去宫里说一声,只怕多尔衮那里就难做了。
这位在清初历史写下了浓墨重彩的雄才大略的摄政王,不会不知道这些。
果然宁翘睡下不久,就听见说多尔衮匆匆出了正院,出府进宫去了。
同时福晋让人给各处送了消息,主子爷今夜还有事忙,宿在前院,谁也不必等着。
宁翘安安心心的睡觉,第二日一早起来,就听见烟雨说,东院那边的灯亮了一夜,今儿早晨才熄了。
烟霞提了早膳回来,与宁翘说:“姑娘,正院传了话,说各处都不必去主子爷跟前请安了。主子爷忙碌,且刚征战回来,要好好歇着。若是主子爷想见谁,自会请见的。”
要说这府里有谁能主动去见多尔衮,也就只有福晋和侧福晋有这个权力。
哪怕是庶福晋也不能随意去见多尔衮,若是多尔衮想见,自然会去她们的住处院子,或者叫人请过去。
至于府里的侍妾,就只有听安排的份儿,并没有任何做主的自由。
宁翘问:“这是福晋的话,还是主子爷的意思?”
烟霞道:“是主子爷的意思。”
宁翘点点头,她还好,可这后院里的人,坐不住的怕是不止佟佳氏一个,烟雨说,秋雅阁那边,李氏身边的两个丫头,总是在二门口那边探头探脑的,还偷偷打听前头的消息。
要宁翘说,这也是个不怕死的。这时候不老老实实的,居然还敢这么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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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多尔衮回府。照旧去了正院。
他一直掌管吏部事务,这一走两个月,吏部到底积压了许多政务,在宫里见过了皇上,交代了战事,又去吏部处置了许多公文,了解了一下这两个月的事宜,差不多妥当些了,才回府来的。
事情多如牛毛,也不是一日就能理清楚的。
自明日起,多尔衮还是照旧要去吏部主事的。
多尔衮喜鹰,府里鹰房养着上千只海东青,每逢出去营猎,那都是要带出去的,那场面,光是看一看,就叫人心潮澎湃了。
瞧见今儿换上的长衫领口上绣着两只海东青,多尔衮勾了勾唇,福晋这心思,啧。
夫妻俩一道用了晚膳,福晋这里估摸着多尔衮的意思,怕是不会再如昨儿似的宿在前院了。
她瞧了瞧多尔衮的神色,想着这会儿他心情似是不错,便轻柔着斟酌笑道:“爷,妾身今儿是有些不方便留爷了。宁侍妾心思灵巧,性子也活泼,不若辛苦爷走一趟吧?”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候,早年还能留一留的。
后来她久未生育,佟佳氏进府后一连生了两个孩子,福晋没法子,就只能举荐人了,蒙古的庶福晋还有侍妾们,她都是抬举过的。
只可惜都不中用,一个都不成。
多尔衮望着福晋:“你不想本王留下来陪着你?”
福晋柔柔笑着:“爷恕罪,妾身实在是不妥当。不敢委屈爷留在妾身这里。”
多尔衮便道:“那福晋就好好养着吧。”
也不说什么时候再来,抬脚就走了。
福晋身边的蒙嬷嬷进来,见福晋在榻前呆呆坐着,忙上前道:“福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才瞧见主子爷走的时候,似乎不大高兴的。”
主子爷来了,又把人推出去,只怕是不好的。可这件事不这样做,往后再被东院那边绊住脚,邀月堂那边想出头就更难了。
蒙嬷嬷还是心疼自己主子的。
福晋回过神来,轻声道:“我没有不舒服,嬷嬷别担心。主子爷未必是不高兴的。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回了。”
她是该说的该做的都说了做了,接下来,就看宁氏自己的本事了。
她不把人推出去,她能怎么办呢?
这里蒙嬷嬷给福晋松散了头发,正院的大丫头英巧进来回话:“福晋,主子爷往东院去了。”
东院?
福晋一下子抓紧了蒙嬷嬷的手,难道还是不成?宁氏那样的美人,都入不了主子爷的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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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里,佟佳氏喜不自胜的迎接了多尔衮,她知道多尔衮在正院用过晚膳了,因此也没有再预备膳食。
吩咐身边的嬷嬷丫头将寝室好好收拾一下,被褥都要柔软馨香,主子爷这个时候过来了,那肯定是要在这里留宿的啊。
待一切都预备妥当了,佟佳氏才打扮妥当了,去见多尔衮。
多尔衮来东院,先去看了大格格和大阿哥。
这个时辰,两个孩子已经睡熟了,多尔衮悄悄来看过,也没吵醒两个孩子,看他们一切都好,正从大格格屋里出来时,就遇见了盛妆打扮来的佟佳氏。
夜色掩映下,多尔衮微微皱了皱眉。
“都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多尔衮上前去。
佟佳氏娇笑道:“妾许久不见主子爷了。自是要出来迎一迎的。”
多尔衮进了屋中,叫佟佳氏坐下,瞧了佟佳氏一眼:“气色不错。你和孩子,可都还好?”
佟佳氏笑道:“多谢爷记挂。妾很好,孩子也很好。”
多尔衮点点头:“天色不早了,那你好好歇着吧。”
看多尔衮动作似是要走,佟佳氏有那么一瞬的慌张,她伸手牵住了多尔衮的衣袖,鼓起勇气道:“爷,留下吧。妾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府医说可以——”
可以什么,佟佳氏没有明说。
她都已经生过两个了,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她不信主子爷不知道。
多尔衮却只温和拍拍她的手背,将衣袖不着痕迹的捋下来:“别胡闹,你好好养着。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佟佳氏追到门口,也只瞧见了多尔衮大步离开的背影。
她想不明白,以前生大格格大阿哥的时候,她和主子爷也不是没有过的,之前都可以,为什么这次不行了?
难不成,是福晋在主子爷面前说了什么?主子爷就厌弃她了?
正院留不住主子爷,主子爷又不留宿她这里,那主子爷会去哪里?
佟佳氏立时叫人去查看。
永平回来,小心翼翼的禀报:“主子爷去了邀月堂。”
邀月堂?宁氏!
佟佳氏隔着小花园隐约看见邀月堂的光色,好啊,居然敢和她抢人,这个宁氏是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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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翘今儿就没有那么早睡觉了。
入夜之前,福晋让人悄悄给她传话,说今夜让她好好预备着。
福晋送这个消息过来,倒也不是真的就要护着她,不过是怕她没有准备在多尔衮面前失仪带累了正院。
听见多尔衮从正院出来就去了东院的消息,烟雨烟霞两个都有点着急。
宁翘却稳得住。多尔衮一出去两个月,回来去看看孩子,看看佟佳氏,有什么不可以?宁翘很清醒的,她进府的时候,佟佳氏如日中天,可不是失宠的人。
倒是听见说多尔衮从东院出来,往她这里来时,宁翘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诧异。
佟佳氏没能留住多尔衮?
多尔衮看见院中跪迎他的宁氏,眉目松了松。
浅碧色通长的衣裳,头上简简单单的玉簪子,袖口几朵不知名的小粉花,倒也雅致清新。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一下子勾起了多尔衮的记忆,再看这双眼睛,比初见时还要剔透干净。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眼神呢?
通亮的屋里,越发显出宁氏的天生丽质。和她的身段儿比起来,别的竟都没有那么出众了。
“在绣花?”多尔衮随意看了一眼榻上的小摆设,想起福晋的话,问了一句。
宁翘上前伺候多尔衮用茶,笑道:“奴才不敢欺瞒主子爷,奴才哪里会拿针线呢。是奴才瞧着两个丫头打络子,奴才手笨学不会,白看看热闹罢了。”
多尔衮的指腹捻了捻袖口的苍竹,微微笑道:“福晋说,你技艺精湛得很,家学渊源,针线房的人都是得你启发,才有了这些新鲜样子的。”
宁翘忙道:“那是福晋抬举奴才了。奴才哪里有什么技艺,要是奴才真的那么厉害,前儿侧福晋吩咐奴才给大格格绣贴身的小衫,奴才也不会惶恐不敢接下了。”
福晋这瞎话可真是张口就来,她可不能顺着这话说。回头多尔衮知道了她骗人,保不齐就大祸临头了。
真没想到福晋还在这儿给她挖坑。她要是稍微虚荣一点,可不就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