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班师回朝
十月底, 大军推到了与北蛮和羯族接壤的嘉北关一带。
女帝下令将羯族的领地直接拿下,纳入大玥版图。
同时派出使者,与蛮人新政权进行对话, 要求对方对数年侵略行为进行赔偿,纳贡称臣。
命大军对关内外一带进行扫荡, 清除隐患。
派遣新的官员前往北境各地上任,帮助边民百姓重建家园。
西北的秦州、凉州,东北的燕云十六州, 也纷纷传来喜讯。各地匪患全部肃清,赈灾事宜已经得到妥善处理, 流亡的百姓重返故乡, 新发配的民众也相继落户。
百姓的生活逐渐恢复, 并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
十二月初,各地任务均已完成,将士们陆续班师回朝。
国家统一,各地灾祸平息,女帝大喜,对一众功臣进行封赏。
“诏命, 天下大一统,四海归心。吾皇御极, 念及诸位将领,辅国佐民,勇担重任, 今有武将梨花、张孝师、慕容青山、慕容九天、左齐、秦欢、秦昭然、李文睿、林平等,勇贯三军, 立下不朽功勋。朕甚为嘉许,特此封赏, 以彰其忠勇之绩。”
梨花、张孝师、慕容九天、慕容青山、左齐等人具有从龙之功,封侯拜爵,不在话下。
秦欢等一众将士镇守边关,忠勇爱国,同样论功行赏。
另外封李文睿、左青峰、许如霜、秦昭然为四镇将军,镇守大玥国沱东、交州、嘉北、西塞东西南北四个边塞重地。
其他将领,有的留下来继续拱卫京都,有的则安排到各地方去,辅佐当地官员,治理一方。
除武将外,还对一众文官也进行了封赏。
有军功者无一落下,而无功绩者不食俸禄。
众将士拿了封赏,无不喜笑颜开。
有人继续奔赴新岗位,有人解甲归田,与亲人团聚。
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封赏大会上,梨花的爵位一到位,系统嘀的一声就出现了。
“恭喜宿主,四个属性点值已经全部达到满分。”
梨花很是高兴,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系统道:“不是,宿主的目标是达成储君伴侣。宇文明月直接跳过储君成为君主,这一点并不影响。但你的伴侣身份只是私底下认同,并未从明面的程序上达成。因此任务尚未完成。”
“那几属性只是为了让宿主变得强大,更好地去完成目标,并非任务终点。”
梨花:“你的意思是,要姐姐对外宣布我的伴侣身份,我的任务才算完成?”
“是的宿主,你们的关系合法化,才算任务达成。”系统道,“主要是为了提醒你,在所有属性达到满分之后的一年内,必须完成目标,否则任务失败。”
梨花一听到有时限,顿时心中一紧,但听到还有一年,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也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将她们俩的事情放到明面上。
“如果任务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
“死亡,”系统道,“任务失败,你和我都会彻底消失。”
梨花吓了一跳。
这下无论如何都要让姐姐给自己名分了。
系统又道:“还有,四项属性都满点了,宿主还拥有最后一次抽奖的机会,请问现在要抽奖吗?”
梨花看着大殿上方正襟危坐的董芸,赶忙道:“别急,等朝会结束后再抽。我刚刚走神了,姐姐在瞪着我呢。”
系统闻言,默默地退到了后台。
朝会结束,受封赏的将士们相互祝贺,雾隐军的小将们也朝着梨花围了过来,又是感激,又是恭喜。
当初若不是她,他们这些人别说今日能得封赏,当初在乱世中苟活都是奢望。
梨花正色道:“虽然眼下天下太平无仗可打,但我们仍需居安思危,协助朝廷落实新政策,守护百姓安居乐业。”
众人齐声应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属下等必将谨记于心,绝不辜负陛下厚望。”
无外患之忧,他们这些武将就要将重心放在秩序的维持上面,为百姓营造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同时也为国家的未来发展奠定一个稳定良好的基础。
而这,也正是朝廷接下来的工作方向之一。
当然,头号大事是发展。
尤其是经济的发展,其次是吏治的改革。
董芸和夏寻雁等一众文官,近期都在讨论这个事情,也正在将各项政令逐步安排下去。
百姓日子越发好过,也从未想过朝廷还能做到这样地步,无不感恩戴德。
晚上参加完皇家庆功宴,梨花隔日又另外设宴,宴款待手下将领。
趁着年底之际,大家欢聚一堂,随后便各自奔赴新的岗位。
随着最后一位客人送走,梨花一身酒气坐在大厅里,眯着眼睛看着下人们收拾残局。
今天高兴,稍稍喝了点酒,此刻酒意上头,让她有些微醺。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抽奖,赶忙将系统调出来。
直接进入抽奖页面,红色按钮一按,随着“叮”的一声轻响,手中多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颗大小一致的小药丸。
她轻轻捻起一颗放到鼻边嗅了嗅,香气扑鼻。
“这又是什么丸子呀?”
不用想,肯定是好东西。
说着,张口就要吃下去。
系统赶忙出声劝阻,“宿主,这个是生子丸,吃了是要生孩子的。”
梨花顿时吓了一大跳,赶忙将药丸放回盒子里,啪的一声关上盖子。
“生子丸?上次不是已经抽过一次了吗?我记得我拿去给家里老母鸡吃了。”
提到这个事系统似乎有些无语,留下了一串省略号,“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宿主还是不要随意浪费系统的珍贵药材的好。不过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抽奖机会了,以后就算你想再浪费,也浪费不了。”
说完才介绍起这个药丸道:“这是生子丸。多子丸是在有生育能力并达成生育条件的基础上,吃了会生出很多孩子。但生子丸,只要有母体,便能孕育出孩子来。”
梨花脑袋混混沌沌,好不容易理清了道:“你意思是吃了这个,不用和男人睡觉也能生孩子?”
“是的,吃了就能生。所以,这个孩子只会继承母亲的基因,不会有另一半的基因。”
梨花不知道基因是什么,但一听到是不用和男人睡觉也能生孩子的药丸子,整个人瞬间坐直,酒意全无,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药丸。
“基因是什么?”她终于还是提出了疑惑。
“以你现在的知识水平,我很难解释清楚。简单来说,就是孩子只会和生母有血缘关系。”
“这有什么关系。”
就比如当初她知道芙宝不是董芸的孩子的时候,也没有因此少疼爱她半分。
系统道:“是因为先前开拓者3号事件,为了给宿主进行补偿,主系统根据宿主的任务特征在奖品栏中增加了诸如此类的特殊奖品。上次宿主抽到的小道具就是其中之一,而这次的生子丸也是新增加的奖品。”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回头自己要怎么跟姐姐解释这个事情?
系统道:“这种药丸是未来世界科技研制出来的,便于女性单独孕育孩子的一种药品,它并不是神力所为,而是科技发展的产物。”
梨花倒还好,她并不执着于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了,这些朝臣们就开始关心起皇帝的婚姻和子嗣大事,董芸对此烦不胜烦。
主要还是担心将来芙宝也喜欢女孩子这种情况。
皇家无血脉,少不了会有人生出不臣之心,对皇位觊觎。
而被贬成平民的原皇亲国戚也会死灰复燃,暗箱操作,造成国家动荡。
除非改制。
但当下情况,改制必困难重重。
不过看姐姐的样子,应该是不想生了。
自己生的话,不是皇室血统,也没多大的意义。
她们有芙宝就够了。
也不知道师姐和夫子她们要不要。
还有大长公主和荣华公主。
荣华公主如今年纪大了些,怕是也不会想生了。
剩下就看芙宝了。
但也不好说,谁知道将来芙宝会不会不想生,或许她将来也未必喜欢女孩子。
也许将来她上位了,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如此下来,这个东西说不定还真用不上。
“这一盒药丸子能留多久?”
系统道:“没有保质期,可以无期限储存。”
留着也行,就当作个保障吧。
就在这时,婢女走来问道:“大将军,宫门眼看快落锁了,待会儿可还要进宫?”
宫门落锁,是难不倒梨花。可皇帝下命令了,让她和其他人一样,遵照规矩入宫,不许她飞檐走壁破坏规矩。
梨花想了想,“要去,我现在就去沐浴,随后便进宫。”
……
沥州,大长公主站在码头上,目光远眺着排列在海边的几十艘大船,这些船正静静地停在岸边,等待着装卸。
掮客和脚夫们穿梭在人群里,到处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不时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外邦人路过,远远地向她挥手致意。
李莲心站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殿下,现在通往倭国和暹罗的海航线已经开通,海关署也已经建设完成,您是要年前回京,还是要等到柔佛的航线开通了再走?”
大长公主轻轻地叹了口气:“得回去了,不回去有人要闹。”
前日收到那人的来信,威胁说如果自己今年再不回去过年,她就要亲自来沥州。
隔着信纸,都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怨气。
当初来沱东,再转道沥州开拓海上贸易事宜,确实是因为明月需要她,朝廷需要她,她义不容辞。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背后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逃避在里边。
做了那么多年的亲姐妹,到头来却上了对方的床,心甘情愿地与她做下那荒唐的事。
将来如何跟后人交代?
但随着来了这么一趟东部沿海地区,看了浩瀚的海洋,了解了更多远方的国度,心境逐渐变得开阔,才发现人在这广袤的宇宙中显得如此渺小,人的一生又是何其短暂,不过是沧海一粟。
自己的那些顾虑,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这念头一起,又觉得在宫中苦守的那人,可怜兮兮地盼着自己回去,又何其无辜,惹人心疼。
第202章 相濡以沫
董芸今日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大将军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入宫?”
翠儿回道:“大将军今日设宴款待手下将领, 这会儿还没信儿,怕是喝醉了。奴婢这就派人去打探一下。”
董芸抬手制止道:“罢了,离宫门关闭尚有半个时辰, 再等会儿吧。”
她倚在美人榻上,眼神有些冷。
今日早朝, 顾冲上谏,说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建议她多纳几位皇夫, 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壮大皇族。
这样的提议, 已是老生常谈了。
董芸几乎不假思索道:“朕已有后。”
这后, 既是后人,同样也是后位有人。
顾冲又怎知她暗含的意思,一再坚持。
“虽有,但仅有一位,实在过于单薄。否则当初宇文敬也不会胆大包天到设计先皇。”
董芸:“子嗣在精不在多。朕当年遇难,那么多的皇亲国戚, 不也是无一人伸出援手?”
顾冲:“陛下当年能逃出生天,那是因为陛下有大长公主和荣华公主, 可现今芙宝公主却只有她自己一人,倘若再有宇文敬这样的事情发生,又有谁来帮她?”
“陛下尚有大将军守护, 可大将军之后,又有谁能像大将军护着陛下一样, 护着芙宝公主。”
“臣是陛下一手提携起来的,臣比任何人都珍惜眼下的身份和地位。但既为御史, 食君俸禄,不可尸位素餐。臣之所言,皆是为了陛下,为了大玥江山,也是为了芙宝小公主。陛下可以嫌臣聒噪说话不中听,可这些问题就算臣不说,它们也是实实在在就在那里。陛下心怀万民,但祖宗的江山社稷,亦不能不顾。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就是不忠不孝!
董芸自然也明白,她本可以借口当年逃亡时身体受损、无法生育来堵住悠悠众口。
但这么一来,她会将这个巨大的压力,直接压在了才六岁的芙宝身上,她未来的人生,还没怎么开始,就已经被这个枷锁给套在那里了。
不仅如此,锦儿也不能逃脱干系。
而且她还会面临下一个问题,没完没了的太医诊断,还有没完没了的药疗。
说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圆。
皇帝虽说是九五之尊,却从来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尤其是一个负责任的皇帝。
皇嗣这件事,家事便是天下事。
这些谏臣从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出发,发自肺腑之言,若是因为这些事杀人,往后谁来处理政务,谁来维持整个国家的运转。
杀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只会寒了众臣下的心。
而且她也没有残暴到那样的地步。
最后也只能压着心口的躁意,道:“此事日后再议。”
君臣不欢而散。
这会儿下了朝回了寝殿,想着隔几天就要被搬上台来说一次的话题,不禁有些怔怔。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抬起头,看到来人,心头顿时一轻,脸上浮出笑意来。
梨花走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
再去摸她的手。
即便屋里烧着地龙,手背还是凉凉的。
“晚上吃了什么?”她将那两只素手捂在掌心,问道。
皇宫之中,珍馐美味应有尽有,但对梨花来说,那些山珍海味都远不及一碗回锅肉来得美味。
董芸笑道:“反正不是猪肉。”
当初在大柳树村,董芸就不爱吃猪肉,梨花是知道的。
看着眼前的她眉眼含笑,梨花又怎知白天/朝堂上董芸被谏臣围堵的事。
想到昨天系统说的关于任务目标的事,她觉得有必要和对方通通气。毕竟董芸是天子,想要名分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达成。若想让群臣不加以阻挠,还需精心谋划一番。
少不了得几个月。
如此一来,时间就显得紧迫了。
因此开诚布公地交流显得尤为重要。
但要如何隐藏着系统的事,又把需求提出来,也是件费脑的事。
董芸见她欲言又止,没好气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别在我面前这副模样,小心我揍你。”
梨花这才小心翼翼道:“我几乎少有欺瞒你的时候,但你知道的,那件事……。”
不可说的事。
董芸看着她这模样,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脱口而出:“是不是你索要了什么,要被反噬了?”
梨花当真佩服极了董芸的敏锐,回道:“不算是反噬,但有个条件需要满足一下。”
董芸心猛地一提:“什么条件?如果不满足,又会怎么样?”
梨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这个结果只针对我,不会牵连到你或者其他任何人。”
董芸瞬间就恼了,“你如今还能说出这种话来,是心里一直在跟我划清界限吗?”
梨花慌忙解释:“这怎么可能!我的命运早就跟你紧紧绑在一起。我的人,我的整颗心,都是你的,怎么可能会划清界限!”
“那你还说什么你的我的,对你的反噬便是对我的反噬,说罢。”
梨花道:“会死。”
董芸瞬间一阵眩晕,整个人几乎就要往后摔去。
梨花赶忙一把搂住她。
董芸哆嗦道:“它的条件是什么?”
“大概是你家的族谱上要有我的名字……”说到这她突然停了下来,因为这样听起来很像在拿着自个儿的性命作为条件,要挟对方给自己名分。
她慌忙摆手解释道:“姐姐,当真不是我要逼你,就是这么个条件。”
董芸看着她那着急的样子,原本铁青的脸逐渐回缓,噗嗤一声笑了。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跟我要名分来了。”
梨花懊恼极了,果然姐姐也是这么认为的。
董芸道:“我本来是打算年后就要立芙宝为太女。这么一来,继承人有了,朝臣们意见或许就没有那么大了。接下来就可以顺势将和你的事给提上明面,即便他们觉得荒唐,但碍于你的实力,就算想劝,也得有所顾忌。”
梨花听后,瞬间又变得期待起来,她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道:“你真的不会觉得我是在用这个来跟你谈条件吗?”
董芸幽幽地看着她道:“如果因为谈名分就因此影响我对你的感情,那我对你的情感也太浅薄了吧。”
梨花突然鼻子一酸。
姐姐的回答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董芸又道:“换过来,如果你才是皇帝,我与你要名分,你会因此少爱我一分吗——”
话未说完,梨花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不会,永远也不会,不论姐姐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对姐姐的爱!”
这样的表白哪个女人不爱听,董芸当然知道她心里有自己。但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她轻咳一声,道:“万一我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你还会对我一如往昔吗?”
梨花道:“会。人不会无缘无故变坏,你要是个坏人,我会先去了解你为什么变坏,若是求而不得,只要帮你达成愿望,你就不会去做坏事。倘若你是天生坏种,那我就跟你一起堕入地狱。”
董芸听到这样的回答,心中震撼不已。
口中却道:“那你可真是个傻子。”
梨花看得出来她心里愉悦,想起系统说的期限,赶忙补充道:“这个事还有个期限,就是要在一年内……”
董芸微微抿了抿唇,心里盘算着这件事的操作办法。
梨花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高兴,小心翼翼道:“姐姐曾说过不允许我为了获得某种能力,与人做了交易。可我……姐姐是怪我的吧?”
董芸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这些年所表现的这些果敢和无所不能,便是交易得来的吧。说实在的,我才是最没有资格评判这件事的人,因为我是所有利益当中的最大获得者。”
她眼中眸光微闪:“我并不高尚。就算不是为了今天这个位置,只是为了给父皇母后和五姑姑报仇,当初在流亡途中,我曾不止一次,祈求所有神祇,愿意出卖我的灵魂和一切,去达成这件事。”
“没有任何神祇回应我。”
“但幸运的是,我有了你。是你帮我报了仇并帮我拿回一切,还独自承担了可能的代价。”
“我怎么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只是要名分而已,我给得起。”
董芸的一番话,让梨花感动不已。
确实是会有一些人,会一边享受成果,又一边进行批判。
但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然而刚感动完,眼前的女人突然话锋一转,冷不丁地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问你,晋阳先前咱们住的那间屋子里,床底下的那个小箱子,是不是也跟那件不可说的事有关?”
梨花先是愣了一下,没立刻反应过来董芸说的是什么,等想起自己把什么好东西放到那箱子里面后,顿时一个激灵。
随即脸也跟着火急火燎地烧了起来。
董芸看着她那跟猴屁股一样的脸儿,便猜测或许跟什么相关。
直接让人去把那小箱子搬了来。
“打开吧。”
梨花手足无措道:“我……我没带钥匙呢……”
董芸扬了扬媚,也不逼她,又让人把箱子收了起来。
“明日把钥匙带过来。”
梨花眉头打结,哦了一声。
被她这一吓,好半天才想起今日在系统抽奖中得到的那件奖品,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说了。
她从怀里掏出了那小盒子,放到董芸面前,吞吞吐吐地把它的功能说了一遍。
董芸果然被惊到了。
毕竟对她来说,这件事着实是过于匪夷所思。
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你是不是又跟它做了什么交易?”
梨花急忙摇头解释:“不是交易,这是奖励。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个条件,是最后一个了。之后,它就会彻底离开我的世界。”
说完,她急切地看着董芸,补充道:“姐姐,你要相信我。”
董芸从不怀疑她说的话,当听到那个玩意儿会离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梨花虽然从未跟她描述过那个东西,但从她的表现来看,它似乎拥有无所不能的力量,仿佛是主宰她们整个世界的神。
这种力量让她感到不安,就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剑,让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谁知道会不会像几年前一样,突然发生什么变故,让梨花昏倒摔下马来,昏迷数日,像个木僵人一样。
董芸被吓过一次,是万万不想经历第二次。
她觉得,要尽快给梨花名分,让那个主宰的神,赶紧离开她们的世界。
她将目光放到桌面上的小盒子。
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打开盒子,把药丸拿出来闻了闻。
好半天才道:“我没有精力再去养第二个孩子了,我有芙宝就够了,我已经把一个母亲对孩子所有的爱都给她了。”
“但皇室血脉的延续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我能坐上这个皇位,是因为我是父皇的女儿,这是我们家的东西,我当仁不让。”
“皇家子嗣凋零,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身为宇文家的女儿,肩负皇家血脉传承的任务,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宇文家绝后。”
“我不能确定芙宝将来喜欢上什么人,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如果为了血脉一事,强迫她嫁人,这是我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想履行这个责任,或者单纯想要个孩子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为她创造条件。”
“锦儿也是如此。”
“之前,我还不知道要如何能帮助她们,但现在有了你这个东西,我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有了这个东西,至少往后在和御史对线的时候,心里也能更有底气。
梨花看着她展露出来疲惫的一面,心不禁提了起来,问道:“是不是今日上朝那些人又为难你了?”
倘若真是这样,她考虑要不要把北镇抚司机构重新恢复,好好监督这些朝臣。
如此上进仁爱的君王,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董芸摇了摇头:“其实顾冲他们说得对,我们总有老死的那一天,没有大姑姑和五姑姑,没有锦儿,我先前还把以前那些皇亲国戚全部贬为平民,芙宝当真就是孤家寡人了,她身后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她不像我,能有你一路扶持保护。”
“谁能保证现在忠心耿耿的人,将来会对芙宝继续忠诚。”说到这里,董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当真以为如今朝上的那些人是真正臣服于我这个女皇帝?”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惧怕的是你的兵力和武器。如果没有你,一旦让他们的利益受损,这些人能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你以为他们会因为我的仁爱而爱戴我,他们不会的。甚至在背后,他们还在唾弃我的女子身份。当然,或许小老百姓会爱戴我,但这天下岂是小老百姓做得了主?”
“男尊女卑,世世代代,从未改变过。如今到了我这里,就算我没办法颠覆这个观念,至少我也得为后人先试行一步。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人们知道,有人曾为之努力过。有了开拓者,后继的人,就不会那么艰难。”
“将来芙宝要是继承我的遗志,她只会更难。”
说着,长长的睫毛向下垂,眉宇之间,是对那个小小姑娘未来道路的担忧。
梨花看着她这模样,心疼极了。
恨不得为她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忍不住想从系统那里得到答案。
系统却道:“系统靠数据和推演结果说话,所以我并不想误导你。事实就是,以你们当下社会的思想土壤,还不能承接后世先进的政治制度。”
“当前时期整片陆地上的所有领导人,也还没有人能达到那样的高度和觉悟。就算你们此刻照搬后世的做法,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系统说到这里,就不愿再透露了。
梨花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助的感觉。
原来,当了皇帝,才是更大挑战的开始。
董芸并不知道她此时的心理活动,下垂的眼睫很快又抬了起来
愁苦归愁苦。
既然登上这个位置,唯有想办法解决问题,唯有奋斗不止。
她将梨花拉近,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所以,你最好要长命百岁,你活着,我这个皇帝才能坐得安稳,芙宝、锦儿、阿雁,还有我的两位姑姑,才能得以保全。”
梨花听着她说的话,不知为何,身子颤抖得十分厉害,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第一次被爱人如此需要,被她如此郑重嘱托。
她咬紧牙关,立誓一般地道:“我会好好活着,我从明日开始,就好好规划为芙宝培植势力。”
“姐姐也要好好活着,我不想等我老了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守着芙宝……”说着,便想到了那个画面,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泪水滚了下来。
自己身子很好,四项属性达到顶点。可姐姐身体不好,现在天冷,每天睡觉都还是得靠暖炕,靠汤婆子发热。
最后一次抽奖,她多想能抽到强身健体的药,给姐姐补补身子。
可天不遂人愿。
见她伤感,董芸抱着她,也不禁落泪。
“好梨花,我的梨花……”
她轻声呢喃着,“姐姐会好好活着,姐姐还没被你爱够,这辈子都不够……姐姐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你一起去做……”
她想,她们将会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好好走完这波澜壮阔的一生。
第203章 锦雁相依
自那以后, 梨花果然没有丝毫懈怠,四处奔走。
先是找了慕容青山,商量关于重建北镇抚司的事。
慕容青山原本就是镇抚司的人, 他无儿无女,对慕容锦视如己出, 维护皇权他心甘情愿且义不容辞。
当初北镇抚司建立的初衷是专门处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查治贪官污吏,不经过一般司法机构。
随着时间久了, 这个机构就慢慢变味,演变成了皇帝排除异己的鹰爪机构。
在梨花看来, 机构本身并无好坏之分, 都是为相关利益者服务, 就看掌握在谁手中。
姐姐以女子之身登高位,身边强敌环伺,这样的机构更不可少。
而且,只要这个机构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它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于是,皇庭司应运而生。
其主要职责是奉命讨奸、治狱、督察官员, 以及处理亲贵奢侈、逾制、盗捕等不法之事。
不受三衙辖制,只听命于皇帝。
慕容青山作为明面上的最高指挥使, 而梨花则是这个机构背后的真正掌舵人。
皇庭司的成立,立即让一众官员联想到了昔日的北镇抚司,一时间如同惊弓之鸟, 拘谨了许多。
梨花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
当初宇文敬的北镇抚司是如何残暴无情,不也是没人敢反抗?
有些人就是贱, 就是需要吃点苦头才能学会安分。
比起北镇抚司,如今的皇庭司行事作风要温和了许多, 这些人要是还不识趣,那与藐视皇权何异,该办还是要办。
御史台的人同样也收敛了许多,就连顾冲都好长时间没有去跟董芸理论皇嗣的事了。
董芸清静几日,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
晚上吃饭,夏寻雁也来了。
宇文慧问道:“这几日怎么都没见梨花回来吃晚饭,忙什么去了?”
夏寻雁回:“忙着皇庭司的事,还成立了邸报社和器械研究中心。”
宇文慧不解道:“皇庭司的事我倒能理解,但这个邸报社究竟能做什么?”
夏寻雁放下筷子,解释道:“她担心有人私底下说陛下半句不好,想从舆论上控制风向,将皇帝的正面形象以及相关政令和要闻通过邸报发出,传送到各地,统一普罗大众的想法和认知。”
宇文慧听后,不禁啧啧称奇。
她转头去看董芸,戏谑道:“你可真有眼光啊,找了这么一条忠心耿耿的小狗,整天为你东奔西跑的。”
董芸笑笑:“半个月前给她哭诉了一阵当皇帝的难处,剂量下猛了,她现在有点担心过头,一刻也不敢停歇。想着要如何守护皇权,为芙宝铺路。”
正在大口吃饭的芙宝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看着母亲。
董芸伸手取下她嘴边的一粒米饭道:“梨花心里念着你呢。”
芙宝赶忙把口里饭咽下去,大声道:“我也时时刻刻念着梨花。”
几人看着她天真模样,不禁笑了。
直到饭后,董芸让芙宝往偏殿去,自己留了其他人。
将那日梨花拿来的小盒子放到桌面,并详细解释了它的功能。
几人的反应与她当日如出一辙——震惊又好奇。
董芸道:“我也不多说什么,东西我有,你们若是需要,来找我拿便是。”
雁锦二人对视了一眼。
慕容锦在夏寻雁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意动。
她眼珠子转了转。
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
一旁的宇文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董芸笑笑:“抛开这事不说,姑姑可没比我们大多少。”
宇文慧冷哼一声:“既然我还魅力依旧,那她怎么还不回来?她到底想逃到什么时候?”
其他三人听到这话,瞬间就不吱声了。大姑姑一离家就是一年多,这种情况任谁都受不了。五姑姑现在还没发疯,已经算是好的了。
董芸最后轻咳了一声:“距除夕夜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想来已经在半路了。”
宇文慧气呼呼道:“最好是这样!否则我除夕夜就出发去沥州找她!”
董芸安慰:“放心吧,我回头让梨花派皇庭司的人去查探,很快就会有大姑姑的消息了。”
宇文慧这才熄了火气。
晚上,丞相府。
小丞相和公主在进行爱的交流。
二人磨磨蹭蹭,辛苦了大约两刻钟,便已是浑身发烫,大汗淋漓。
连夏寻雁这样的体质,肌肤上都罕见地渗出了一层薄汗。
其间更是换了张褥子。
看心爱的女人浑身发颤,哪里还有平日清冷高贵的模样,慕容锦心中无比满足,更是怜爱不已,倾身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地亲吻着她的脸颊。
直到对方渐渐平复下来,她才出声。
“明日我去找皇姐要两颗药丸吧。”
夏寻雁浑身发软,还沉浸在刚才的愉悦之中,冷不丁听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想要孩子?”
慕容锦嗯了一声,“想,你喜欢小孩子吗。”
夏寻雁在被子下摩挲着她的手。
“喜欢的。”
喜欢她们的孩子。
慕容锦道:“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也早就做好了嫁人生子的心理准备,反正天底下大部分女人的人生都是这么安排的。那时心想着,有个人,能容许我婚后继续行侠仗义游走江湖,我还是挺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现在有了这么个人,她爱我,我也爱她,我焉有不愿意的道理?”
而且自从她和夏寻雁在一起后,爹娘虽然是同意了,但她能感受到他们的忧心忡忡。尤其是她爹,总担心她们将来老了孤零零的。
要是能有个孩子,爹娘就不应担心了。
夏寻雁听到她说着情话,说愿意为自己生儿育女,心跳得有些厉害。
却很快就听旁边这人不解风情地道:“呃……你会不会觉得孩子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就不太乐意……”
夏寻雁本是个斯文人,在床上不做那事的时候,一向都是规规矩矩,如今听到慕容锦这么一说,忍不住转过头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听到对方嘶的一声后才松口。
“梨花和芙宝有血缘关系吗,陛下不也不是芙宝的亲生母亲,你却把我想得这般自私又小肚量,是我平日哪里让你有这样的错觉?”
慕容锦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把丑话说前头,好让你来反驳吗?”
夏寻雁转头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不让我生?”
慕容锦侧过身子搂着她的腰,道:“你身子骨不好,当年你和我阿姐冬日下寒江的事阿姐已经和我说了,本意是让我平日关心你的身子注意给你保暖。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这个小身板为我生儿育女。”
夏寻雁道:“还说我,你自己当初受了多重的伤你都忘记了吗?”
慕容锦摇了摇头:“我这个是外伤,好了就好,不像你,是内伤,浸蚀肺腑。”
夏寻雁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皇家子嗣凋零,又不想你阿姐过于为难,才想主动分担?”
慕容锦笑道:“是有这层意思在里面,毕竟我也不愿阿姐身子受损了还要为了皇室血脉去受孕。但前提是我也挺喜欢小孩子,要是能生一个跟芙宝一样的,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叫我娘亲叫你母亲,就觉得心里软软的好不欢喜。”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的这位丞相大人,自小就没了母亲,有了继母之后,父亲对她就再不闻不问,也不受兄弟姐妹的待见,她二十多年的人生,大多是与孤独作伴,还经历了被亲人遗弃被无良婆家驱赶的遭遇,她想给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孩子无疑是一个家里最好的调剂品。尤其是阿雁冷冷清清的性子,和一个软糯调皮的小坏蛋处在一起,被那小家伙像猫儿一样地往身上爬手忙脚乱的巨大反差,光是想象,就直接击中了她的内心。
听她这么一描述,夏寻雁眼珠子动了动。
家。
听着就很温暖呢。
“可我也不愿你辛苦……”她挨着慕容锦的颈窝,闷闷道。
慕容锦抱着她道:“寻常人家女子,无法阻隔受孕,一生都在不停生育的道路上,等年老的时候肚皮才能闲得一刻,可年轻大好的时光也过去了。比起她们,我们能随时云雨,又不用担心生育问题,什么时候想要孩子还能定个日子,要幸运多了。”
“至少在我们俩这儿,孩子是受期盼而来,是美好而不是负担。”
“对我来说,不是辛苦。”
“当然,你要是实在也想当母亲,我们先去找太医看看可不可行——”
夏寻雁听了,环住她腰的手紧了紧,摇头道:“我没这个想法,但如果你想要孩子又不想生,我就生。”
慕容锦一把搂住她,狠狠地啵了一声在她脸上,口中嗔道:“自己什么体质不自知,还想来跟我逞强。”
转口又道:“不过我现在才二十又一,咱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我可不想每天晚上挺着大肚子跟你做,至少要等个一年我再吃那个药丸子。”
夏寻雁听她这么大落落地把床笫之事给说出来,耳朵一红,道:“什么时候都行,但不能太晚,年纪大了不好生。”
慕容锦满口答应。
见她歇好,又蠢蠢欲动起来,伸手去抱她,道:“眼下还早,咱们再做一轮好不好,我还没够……”
最近慕容锦回去跟江娘子学厨艺,小有所成,三天两头给小夏相煲汤,又监督她的工作时间,夏寻雁觉得自己身子似乎没以前那么羸弱,甚至还胖了好几斤。
身子好了,时间多了些,就有精力培养性趣爱好。
加上两人夜夜笙歌,夏寻雁被她解锁了超多姿势,早已没了之前的拘谨害怕,如今刚享受到这种蚀骨的滋味,又怎能按捺得住。
被慕容锦稍稍一撩拨,就直接软了身子,与她纠缠一起。
第204章 (瑛慧)生生世世
水波一荡一荡。
大长公感觉自己就像是泡在水中一般, 意识魂魄也在这沉沉浮浮之间出了窍,飘在半空中,毫无目的地往前飞去。
最后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那是她二十多岁以前在上京皇宫中的寝殿。
她恍惚记得, 在西塞濒死之际,也曾梦回这个地方。
却不知道怎的这会儿又回来了。
依旧是浓浓的酒味。
她看到喝得烂醉如泥的自己, 一边哭着一边往自己嘴里不停灌酒。
突然,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着淡青色襦裙的少女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少女明眸皓齿, 已初具倾国倾城之姿。
见到长公主这个模样,急得两眼通红, 想都不想就上前来夺她的酒杯。
“皇姐, 别再喝了, 求你了——”
少女焦急地劝阻着,试图安抚长公主的情绪。
却不想,眼前的长公主迷迷糊糊抬起头,捧着她的脸就凑上来。
少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往后仰去,试图躲避。
“皇姐, 你看清楚了,我是慧儿, 不是李月娥,我是妹妹啊——”
少女急切地辩解着,同时用力推开她。
但长公主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用力地环住她的腰,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胸前, 眼中含泪地恳求:“你摸摸我……你要了我,就不要再想嫁给别人了, 好不好。”
听到这话,少女瞬间愣住了。
手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不,皇姐,你醉了……”少女咬着牙,似乎也在跟自己内心剧烈搏斗着,试图挣脱女人的怀抱。
然而,此刻的长公主却已经胡乱地扯掉了身上的衣裳,将她紧紧拉向自己。
少女被眼前的春光晃花了眼睛,在对方大力地拉扯之下,最后理智终于崩塌,埋下头去,迎上了她的唇。
天上的这缕意识目睹了这一切,大长公主内心几乎崩溃。
当年慧儿并没有错啊,是自己强行引诱,她才与自己发生关系。
直到后面坦诚相对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人不是李月娥,但那时的慧儿已经被诱惑得失了神智。
她所有的记忆也是从这时候才开始。
但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抗拒,因为身子已经动情。在得知与李月娥几乎没有可能之后,她放任了一切的发生。
如今再看全貌,慧儿的确无过。
即使是她在上边。
她们之间最多是你情我愿,没有受害者,也没有施暴者。
那么,李月娥自作主张的报复,就是赤裸裸的陷害。
说到底,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随着意识颤动,眼前一花,场景瞬间切换到了那个即将启程前往西塞的夜晚。
少女冲入她的寝殿,双眼红肿,声音哽咽,一遍遍地哀求着。
“皇姐,带我一起走吧!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嫁人,不想被困在这京都的牢笼里……”
“让我和你一起去西塞好不好?”
“是我错了,你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带我一起走吧……”
可怜的人啊,从始至终,都一直觉得是她的错。
她那时候才多大啊。
在她的心里,一直将那晚的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以至于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在赎罪。
即使面对李月娥以爱人的名义屡次陷害,她也觉得是自己应得的惩罚。
看着跪在跟前的少女,那一缕意识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后来知道,自己出发去西塞的当日,她被关在寝宫里,哭了一天一夜。
半年之后,她去求母后,下嫁病秧子。
原本纯真的女孩,慢慢地,变了个样。
尤其病秧子死后,她在自己的公主府里,收纳了一批又一批的歌妓和舞女,终日寻欢作乐。
从那时起,她的名声开始变坏。
但她却浑然不觉,依旧我行我素。
大长公主的那一缕意识飘在房梁上,看着她躺在美人榻上,慵懒地欣赏着院中翩翩起舞的美人。
但眼里,却难掩落寞。
恍惚间,意识再一次震动,来到了一座阁楼前。
她抬起头,看到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扶着一个已经明显失去意识的男人迎面走来,穿过自己魂体,往阁楼中走去。
那人她认识,那是卫将军。
她瞬间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景象,顿时浑身发颤不能自已。
她试图捂住耳朵、遮住眼睛,不想去看、去听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但她的灵魂仿佛被禁锢在这阁楼里,无法逃脱。
她只能躲在门外最远的角落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那漫长而痛苦的一夜。
直到次日看见她的慧儿失魂落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的一颗心,像是被万箭穿中,痛得无以复加。
慧儿……她的慧儿……
这些年来,她虽然知道这个事情,她也很难过,但从未像此刻这般痛。
她真该死。
她恨自己当初为何会相信李月娥那个恶毒的女人!
当初她到西塞的时候,年纪轻轻。
母后原本留在西塞的那些资源,早就被笼络得差不多,她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慢慢组建起自己的势力。
宇文敬篡位之后,威胁她回京,想借此机会禁锢她,瓦解她在西塞的仅有的那一点势力,否则就再嫁慧儿。
她知道,以宇文敬的为人,即便自己回了京都,她和慧儿也难逃厄运,所以只能称病拒不回京。
但慧儿,她还是要救。
可在京都这边,她的势力难以渗透。
她没有其他关系。
只能求助李月娥。
李月娥的丈夫,在京都有一定的势力。
当初自己骤然离开京都去往西塞,李月娥也按照原计划那般嫁了人。
她曾以为,她们俩之间谁也不欠谁了,算是和平分手。
她还以为,李月娥对那个醉酒的夜晚一无所知。
她们后来再见面的时候,李月娥没有计较她当年突然去西塞的事,她也没有质问李月娥嫁人的事,她以为,就算没了爱情,她们还能是朋友。
在她心中,自己曾对李月娥那般好,如今第一次开口求她搭救妹妹,李月娥应该会伸出援手。
李月娥当时的确是爽快地答应了。
但转头却策划了一场阴谋,将她的慧儿推入了火坑。
李月娥后来向她解释,荣华公主与卫将军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并声称荣华公主拒绝跟她的人逃离京都前往西塞。
这件事让当时的她愤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再看到慧儿被陷害的一幕,她的心在这一刻碎掉了。
悔恨至极。
曾经的慧儿,多么纯真多么可爱,她会跟在自己的身后,甜甜地叫着“皇姐”,说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如今的芙宝有多可爱,当年的慧儿就有多可爱。
可自从醉酒那一晚过后,全都变了。
自己才是那个罪孽深重的人!
大长公主意识体就这么跟在宇文慧的身后,经历了后来的一段又一段的人生,包括她诞下芙宝的日子,包括她被自己救下来以后在雪山的那些日子。
也包括自己去雪山看她,转身出门之后,她坐在美人榻上,失声痛哭的那一幕。
她多想抱抱每一个时候的慧儿,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女孩,却因自己的,经历这么多的磨难的女孩儿。
自己这一年多以来,还因为心里那可笑的别扭,逃避她的身边。
她真该死啊!
大长公主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直到一个声音将她惊醒。
“殿下——殿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到码头了,您要不要先起来更衣?”
大长公主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阿温那张担忧的脸。
而周边,是船舱的陈设,
此时船舶正一荡一荡的。
她这时候才想起,她们正在沥州转沱东再顺着沱江驶往京都的船上,这段旅程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
虽然是冬季,但沱江水流量大,没有结冰,船只能正常运行。
“要到码头了吗?”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已满头大汗。
自从吃了梨花送来的药丸后,她病就痊愈了,神奇的是连带着身子也跟着好了起来,比起以往,状态都要好上不少。
像这样无端大汗淋漓,还是头一回。
想来是近乡情怯了。
“是,快到了。”阿温回道。
……
下了船后,宫里已经派人来接应。
外边正下着雪。
她刚上车,随从匆忙来报:“殿下,大司农家的平恩县主也在这个码头下船。她说家中无人来接,看这天色,雪恐怕会下得很久,天气又这么冷,平恩县主恳求能随着殿下的车队一同进城。”
大司农因为在农业方面颇有建树,被皇帝破格给提了上来,就连他的女儿也被封为县主。
大长公主对这位平恩县主并不陌生,她们之间甚至有过几次短暂的交集。
只是坊间有传闻,这位平恩县主也喜欢女子,她若是不想沾惹麻烦,大可一走了之。
但既然是朝廷有功之臣的家眷,大长公主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问道:“平恩县主可有马车?”
随从回道:“没有,原是要等着自家马车来接,却迟迟不见有人来接,眼下天色不早了,再等下去,天就黑了。”
大长公主又问:“我们后面的马车可还有空余?”
“有是有,但是装着行礼,稍微有些简陋,与县主身份不符,小的们拿不定主意。请殿下定夺。”
大长公主略一沉吟,道:“请她来我的马车上吧。”
随从闻声便去了。
等回到皇宫,已是酉时。
一路风尘仆仆,先去沐浴。
等出来后,皇帝带着梨花慕容锦几人,已经在殿中等候。
大长公主第一眼就看到了宇文慧,心里的歉疚排山倒海地来。
对方对她心里所想一无所知,只是由着性子,拉长了一张脸。
一年多的逃避,任谁都无法咽下这口气。
上前去给皇帝行礼,董芸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大姑姑不必多礼,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吧,快坐下来一起说话。”
“小姑姑已经让御膳房那边准备了你喜欢的好菜,待会儿就好。”
大长公主目光扫过那个还气呼呼的人,心里熨帖。
很快便传了膳,几人坐下来一起用饭。
大长公主好久没有和家人这么一起吃,外头狂风呼啸,屋内烧着地龙暖呼呼的,伴随欢声笑语,一片其乐融融。
不料刚吃到一半,就有宫人来报,说大司农家的平恩县主送了礼过来,感谢大长公主载她一程,同时归还大氅。
那大氅正是宇文慧入冬时候让人做好给她寄过去的。
原本稍有缓和的宇文慧,目光触及那件灰色大氅,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将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就要起身走人。
大长公主在桌子底下一把捉住她的手,紧紧拉住。
面上却不动声色,冲着来人道:“去回县主说,大司农对江山社稷有功,陛下十分看重,本宫作为皇帝的姑母,理应照料。区区小事,让县主不必放在心上。”
宫人应声退下。
慕容锦轻笑道:“难怪大姑姑今日归来得晚,原来是顺道护送平恩县主回家了。”
董芸想踩这二愣子一脚,但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宇文慧闻言,怒火中烧,刚刚因为对方握住自己的手而升起的一丝旖旎,顿时烟消云散,她猛地甩开大长公主的手。
“共乘一车,还亲自把人送到家门口,把贴身的大氅送给别人穿,这般体贴入微,能不耽误时间吗?”
大长公主转头看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冤枉。”
她向来很少为自己辩驳,即使当初在西塞与李月娥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未曾出面澄清。
此刻能说出“冤枉”两字,已是极为难得。
然而此时的宇文慧正是火冒三丈,哪里听得进去?
脱口而出:“你冤枉什么?那平恩县主本就喜好女色,你在外面的名声和她相比也不遑多让。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避嫌?孤女寡女共乘一辆马车,还把我送你的大氅给她穿,你是想气死我吗?”
这话一出,董芸赶忙冲梨花使了个眼色。
梨花会意,对芙宝道:“芙宝,吃饱了吗,咱们到外头玩去。”
芙宝见到五姑奶生气,就知道有人要吵架了,乖乖地放下筷子,牵着梨花的手往外走去。
董芸也拉着慕容锦的胳膊,紧随其后。
其他宫女太监一下子撤了个干干净净,房间里只剩下大长公主和宇文慧两人。
“我可以跟你解释。”大长公主道。
宇文慧看着眼前这张依旧美丽的脸庞,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与前年最后一次见面相比,她甚至更显容光焕发。
果然在外头快活了,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
宇文慧心里堵得要死。
或许是因为真真切切地拥有过她,这一年多的分离让宇文慧觉得甚至比过去在西塞的十几年还要难熬。
想念和怨气汹涌而至,撞在一起,激得两眼发红。
从幻境中归来的大长公主,早已不是当初的心境,见她两眼通红,亦心疼不已。
她转头冲着外头叫来阿温:“和荣华公主说说,我们刚才是怎么回来的。”
阿温赶忙上前道:“荣华公主容禀,方才回来的时候,平恩县主欲与我们同行,大长公主殿下念她父亲劳苦功高为陛下看重,于是便把自己的车辇让给她坐,殿下去后头跟婢女挤一车子了。”
“入了城,我们便与县主分开,直接回了宫。至于回来晚了,是刚好在皇城外遇到车骑将军,说了一会子的话。”
宇文慧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想起自己刚刚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懊恼极了。
但仍不甘心道:“那大氅又怎么会在她身上?”
阿温回道:“那大氅原是挂在车壁上,奴婢随同殿下下马车的时候忘了拿,都是奴婢的错。”
宇文慧听到这儿,不禁冷笑一声。
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一个小小的县主,未经允许,竟敢擅自穿戴堂堂大长公主的私人物品,这份胆量可真是令人佩服啊!”
“拿去烧了!”
大长公主忙道:“不可——”
宇文慧冷哼道:“怎么,她穿过了,你不舍得?”
大长公主道:“那是你给我做的,人做错事,东西总不至于错,洗干净便好。”
宇文慧没看她,冲着阿温道:“既然大长公主不给烧,那便赏你了。”
阿温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
她倒不是馋着这好物,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拒绝。
听说这可是荣华公主亲自绣的上边的图案呢。
大长公主让阿温退下,道:“是我疏忽了,往后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莫要生气了。”
宇文慧吸了一下鼻子,背过身,不去看她。
她是小肚量没错,但她的怨气难道只是因为今日平恩县主的事才生出来的?
越想越难过,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这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人,道:“你好狠心。”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入大长公主的心中,让她霎时面色煞白。
当年去往西塞的前一晚,少女来到自己的殿里,苦苦哀求带她一起走,却被自己无情地拒绝,最后也是留下这句话,噙着泪水走了。
慧儿在怨她,怨她这一年多以来的狠心。
她涩声道:“是我不好,我不会再走了……就算去哪里,也会带着你一起。”
宇文慧听到这话,眼里不禁有那么一寸的错愕。
她料想不到,一向冰冷绝情的皇姐,会说出这样的承诺来。
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被收买了?况且,她并不信任这个人,她抛弃自己,难道是头一回吗?
讽刺道:“大长公主的承诺屁都不值一个,权当作个玩笑话听罢了,我可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被你三言两语给迷昏了头。”
大长公主果然被这话刺得无地自容。
她脸色十分难堪,但目光一直盯着她,“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往后日子还长,你总会看到的。”
宇文慧轻哼了一声,懒得去反驳她。
大长公主这才转移了话题道:“我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还是我回头给你送过去?”
宇文慧怨归怨,但想念她也是真的。
发完了脾气,却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
“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地往殿内走去。
然而刚迈进门槛,门便被重重关上。
宇文慧一把拉住大长公主的手,将她压在门上,红艳的唇,就这么逼了上来,压在那清冷的薄唇之上。
这是她第二次将人压在门上了。
不出意外,对方会呵斥自己离开。
呵斥又如何。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她无论如何都要讨回几个利息。
她要先咬上几口,再等对方恼羞成怒地将自己推开。
但是没有,女人没有呵斥,也没有推开,甚至微微张了唇,让她进去。
宇文慧丝毫没有客气,火热的舌头就这么闯了进去。
一年多没见,相思蚀骨。
还是想象中的甜美,令人欲罢不能。
但这张唇,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亲了三次。这次,只能算是第四次。
半辈子已经过去了,才得了这么几次甜头,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就被她给吃得死死的?
越想着,越觉得难平,嘴上的动作也越发狠厉起来。
直到舌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她才恍惚回过神来,松开牙齿。
看着对方唇上渗出来的血珠子,心里有那么一瞬的心疼,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也没能说出道歉的话来。
只是拿出手绢,将那血珠子一点一点地吸干。
女人那双素来冰冷的眼眸,波光粼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宇文慧被她盯得不自在,强硬道:“不许这么看着我。”
大长公主垂下眸子,道:“我去拿礼物。”
宇文慧却禁锢住她的腰,“不许去。”
什么礼物还能比得上眼前这一个活色生香的人?
大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牵到床边。
放开她的手后,伸手去解身上的衣裳。
“我们做吧。”
这下轮到宇文慧错愕了。
屋里烧着地龙,并不冷,大长公主很快便脱得只剩一件贴身的衣物。
婀娜的身姿,比起在西塞的那段时间,比起上次她们在她寝宫的那一次,甚至要丰润了些许。
见她还愣在原地,大长公主将她拉过来,开始解她的衣裳。
宇文慧擒住她的手,问道:“为什么这么主动。”
大长公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道:“你不想吗?”
宇文慧怎么可能不想,她日思夜想,想得都快疯了。
再也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将身上的衣裳扯掉。
“今夜你别想睡觉了。”
大长公主道:“我不睡,你几时睡,我便几时睡。”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果然大长公主守住了诺言,没有提前睡。
来回几次,两人几乎被对方掏空。
身上沾满了彼此的液体。
直到最后一次。
当宇文慧看着对方那张清冷的脸上,在即将绽放出一种极致的妩媚时,她抵着对方的额头,停下手中的动作。
“说你爱我!”
大长公主沉浮在无边漩涡之中,没有支撑,又无法落地,好不容易聚焦到了她的脸。
“说你爱我!”宇文慧重复着刚刚那句话,甚至退了出来。
一片空虚席卷而来,大长公主被折磨得几乎要死去,断断续续道:“慧儿,皇姐爱你——”
“你说你再也不会弃我而去!”
“我再也不会弃你而去……我今生今世都陪着你……”
“不只今生今世,我要你生生世世做我的妻!”
“我……生生世世都会陪着你……做你的妻子……”
宇文慧听着这一字一句的诺言,呼吸越发急促。
而大长公主在她一句句逼问之中,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要死不死。
她终于忍不住,直起身子,一口咬在宇文慧近在咫尺的肩头上。
腰臀,蠕动着向她靠近。
“慧儿,给我……”
“求求你了……”
宇文慧全身绷紧,抵着她的额头,手臂动了起来。
所有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
大长公主在这一刻终于溃不成军,呜咽着叫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沉寂。
宇文慧一脸餍足地从她身上滑下来,倒向了另外半边榻。
两人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似是回味着刚刚那激烈又蚀骨的感觉。
躺了好一会儿,宇文慧缓慢慢转过身,长臂一伸,将女人捞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今晚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当真了。”
大长公主这会儿终于缓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
宇文慧是次日晌午过后才醒来。
睁开眼睛之后,下意识地朝身边一摸,却摸了个空,这让她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
直到外头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进来,温软低缓的女声混合着清脆响亮的童音,她才松了一口气。
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一点都看不出昨夜她们的疯狂。
她慢腾腾地更衣洗漱,根本没意识到嘴角正挂着笑。
而外头,芙宝下巴正枕在大姑奶的手臂上,津津有味地听着她讲述沥州码头来往洋人的趣事,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大长公主看着眼前粉嘟嘟的小姑娘,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和那人小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怜爱,对她所问所求,无不答应。
宇文慧走出房间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幅温馨的画面,心弦也不禁被轻轻拨动,但嘴巴却从来不随着心。
“小胖鸡今天不用上学呢。”
芙宝一听,瞬间坐直,嘟起了嘴,很不高兴地瞪着从屋里出来的人。
大长公主简直无语至极。
原本见她出门来,心里还因为昨晚一夜的欢/好而生出的一丝旖旎和淡淡的羞意,这人一张嘴,就什么都不剩了。
芙宝站起身来,闷闷不乐地说:“大姑奶,我先回去了。”
宇文慧看着大长公主那张由晴转多云的脸,心中暗叫不妙。她赶忙堆起笑脸,讨好地说:“芙宝,你是天底下最最最宽宏大量的小公主,是未来国君,怎么能因为五姑奶一张破嘴而跟我计较呢。”
猝不及防地一顶高帽子戴上来,心思单纯的芙宝哪里斗得过这只千年老狐狸?
扭扭捏捏又坐了下来,口中道:“那好吧。但是你不许再叫我小胖鸡了。”
“不叫了,绝对不叫了。”宇文慧连忙保证。
然而芙宝还是不太放心,她转向大长公主寻求支持:“大姑奶,你帮我作证好不好嘛?”
大长公主又怎会不帮她,道:“好,大姑奶帮你监督她。”
芙宝得了支持,顿时底气十足,“五姑奶要是下次还叫我小胖鸡,就要惩罚她!”
宇文慧笑眯眯地问:“芙宝想怎么惩罚五姑奶?”
芙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要是五姑奶下次还叫我小胖鸡,大姑奶你就不要陪她睡觉了!”
大长公主愕然,她没想到这把火居然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关键是,这小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昨晚是和慧儿睡一起的,她过来的时候,自己明明已经起身了啊。
宇文慧也是直冒冷汗,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咳……我们俩是睡一起的?”
芙宝看着她,得意道:“你刚刚不是从大姑奶屋里出来的吗,你头发都没有束起来,分明就是刚刚起床!五姑奶你好懒哦,睡到晌午才起床,羞羞脸!”
宇文慧尴尬地抬眼去看大长公主,后者移开了目光,不愿与她对视。
宇文慧只得道:“成,我以后不叫你小胖鸡就是了。”
芙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亲昵地蹭到大长公主的身旁,好奇地追问:“大姑奶,你刚刚讲的故事还没说完呢。那个红毛怪后来到底怎么了?”
大长公主一边在纸上画着那红毛怪的画像,一边和芙宝说着发生在沥州码头关于倭人和其他外来洋人的故事。
她手指修长,肌肤白皙,炭笔所到达的地方,就会留下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物物种。
就连宇文慧,也不禁叹为观止。
她当然早就知道皇姐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不然怎么会被她吸引了那么多年。
胸中爱意翻涌,忍不住想要更靠近她。
只是一旁那个碍事的小不丁点,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缠着心上人不放,可真是烦人呐。
偏生皇姐又宠着那小家伙,让人拿她没办法。
只能试图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试探道:“芙宝啊,现在已经晌午了,你母皇没有叫你回去吃午饭吗?”
宫里人少,晚饭大部分时候会一起吃,但早午膳,几乎都是各吃各的。
芙宝却摇了摇头,紧紧搂住大长公主的胳膊,撒娇道:“要和大姑奶一起吃。”
宇文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听说锦儿昨日刚和明月要了两颗药丸子,啧,就这么一个孩子,还不是跟她一起住,就已经烦人得不行了,她们居然还想要两个。
真是佩服现在的年轻人。
她不待见芙宝,芙宝也觉得她烦人,问道:“五姑奶,你不回自己寝殿吃午膳吗?”
宇文慧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招人厌,看着大长公主道:“我也要和你大姑奶一起吃。”
大长公主不知为何,一时之间突然有一种招架不住两边热情的感觉,站起身道:“你们两聊,我出去透透气。”
宇文慧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芙宝一点都不想和大姑奶分开,见状也急忙站起来,“我也要陪大姑奶一起去。”
大长公主无奈又坐了下来,“我看了一下,外头雪还没停,有点儿冷,还是不去了。”
旁边两人又跟着坐了下来。
宇文慧看着眼前这个睁着一对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小家伙,心中一阵咬牙切齿。
好啊,老娘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你却来跟我抢媳妇,真是不孝女!
“芙宝啊,那个,我听说你母皇——”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把芙宝支开,但才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大长公主站起身来,冲着芙宝道:“芙宝,你在这儿等着大姑奶,大姑奶有些话想跟五姑奶说,一会儿就出来跟你继续讲洋人的事好吗?”
芙宝对大姑奶的信任还是有的,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大姑奶把五姑奶拉进屋子里。
屋内。
“你想干什么?”大长公主瞪着宇文慧道,“她好不容易今天休息一天不用学习,你就不能让她开心开心?”
宇文慧委屈道:“我也想要多和你在一起嘛,我们昨晚才——”
昨晚才那么亲密,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干,就只想黏着她一起温存。
见到大长公主瞪着她,只得把话咽了下去,改口道,“好吧好吧,我不跟她争。但是等晚点她回去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大长公主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一颗心又软了下来。
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今晚怎么样都可以吗?”
大长公主顿时耳朵一热,没有吭声,但也没有拒绝。
便是默认。
宇文慧见她这一副反应,情不自禁地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湿热的鼻息喷在那雪白的脖颈上。
大长公主见她欺身过来,便知道这人想干什么。
她想要推开对方,但又怕闹出动静引起外头小人的注意。
而且眼前这人,不给她一点甜头,她不会罢休。
只得阖上眼睛,任由她攻进来。
预料中的吻如同狂风骤雨般袭来,掠夺着她口中的每一寸领地。
身子被她捏着,又胀又疼。
直到门口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大长公主才急忙将人推开,道:“芙宝要进来了,你先回去。”
宇文慧不依,凑过来,吮着她舌尖又是好一顿吸。
“你说声‘好妹妹’,我才放手。”
大长公主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哪里还有往日气定神闲的模样,手掌用力抵着她的肩膀,感受着脖子上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两腿发软。
她轻吟一声,终于还是妥协道:“好妹妹……你快放手吧,芙宝就要进来了……”
宇文慧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舌尖舔了舔下唇,留下一个暧昧的眼神。转过身朝门外走去,口中道:“我回我寝殿去,芙宝,好好陪你大姑奶哦。”
芙宝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尤其是那格外鲜艳的唇色,晃了晃脑袋道:“那当然,我会陪着大姑奶一整天。”
宇文慧一听到“一整天”三个字,刚迈过去的脚差点就崴了,但刚刚才答应过那个人,只得干巴巴地回道:“好好好,你陪着。”
好孩子,白天你陪着。
晚上为娘再来接你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