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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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促进哥谭南北深度合作构建的信息交流群里面人数还不少。
毕竟是两个组织, 提姆不可能要求对方把每个不相干成员都介绍一遍。利爪彼此之间似乎也不在乎被邀请进来的是什么人，如果是下班时间有新成员加入，群里几乎没什么动静, 上班后也没人问。他们并不关心在陌生的ID和头像后面的人是什么身份。
提姆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说话，是在今天早上。
一个备注叫‘本周会议主持者’的人发消息：“你们有人问老板吗，这个与蝙蝠家族的合作项目被通过了没？”
提姆被消息提示震醒，一看时间——早上六点，不知道利爪是作息养生还是一晚没睡。他打起精神等群里其他人回复，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提姆下拉刷新，有人给提问题的人点了个赞，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尽管每个人都显示在线。
“……”
提姆管理着两家公司，但他没做过职员, 更没有与其他人合作过项目。哥谭北边地铁从设计到建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现在就很茫然。
他等了快一个小时，困得想睡个回笼觉，就看见群主终于姗姗来迟，回复道：“还没。”
对话框上方冒出一堆群员‘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几秒钟后全都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五分钟，备注是‘灰面鸮’的群员说道：“Boss在韦恩庄园呢。”
群里大部分利爪备注都是猫头鹰种类名，也有个别奇怪的、非常扎眼的，但总体来说，聊天室内的氛围倾向于冷漠和严肃, 很符合普罗大众对杀手这一行业的认知，比聊房贷医保等话题正常得多。
提姆进群时备注就是“RR”, 即红罗宾的缩写。一般人不会立刻往这个方向想，利爪们应该能猜到，但谁都没问，不知道是早就沟通好了，还是根本无所谓。
另一方面问题是，沟通效率太低了。
‘灰面鸮’说完后又过了半个小时，提姆再要睡着的时候，‘本周会议主持者’说：“有消息吗？”
群主大约不忙了，及时回复道：“没有。”
接下来仍然很安静，其他群员就像离开地球接收不到网络讯号一样。
该群的聊天方式对提姆这种没有拖延症、甚至可以说是工作狂的人而言简直是种折磨。他本来谨防诈骗不想出头，现在被憋得要主动去打听托马斯有没有起床了。
快八点的时候，提姆听说布鲁斯醒了，立刻去旁敲侧击一番托马斯的状况，得到了‘还没醒，正考虑联系扎坦娜’的回答。
提姆从不知道小组合作是这么浪费时间的活动。
他大脑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别摸了快点去工作’，打开利爪群共享消息时本来想说‘夜枭还没醒，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想了想毕竟是合作、红罗宾直呼夜枭代号感觉不够礼貌，于是把‘夜枭’删了换成‘托马斯’，思索几秒钟后又觉得顶着红罗宾ID叫‘托马斯’也不合适，莫名给人一种老板家亲戚挂名进组的错觉……
效率为上啊！
提姆暴躁地把一长串字母全删了，将备注改成‘红角鸮’，抢过管理者的活发消息道：“韦恩庄园有消息说他还没醒。你们谁负责整理文件？”
群主利爪私聊他：“你怎么改备注了？我这边有分工名单，上面标注的是代号，你有问题可以直接问。”
这怎么答？
高情商：入乡随俗。
低情商：你们半小时回复一条消息，哥谭地铁能变成世纪工程。
提姆选了个折中方案：“我想尽快了解一下，换备注对我来说稍微方便点。”
方便就方便在没有心理负担地指挥利爪，可能对利爪而言也更好接受。
群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没事，你来安排就行。我们这边回复慢，主要是大家都不喜欢在工作群里说话，又都在等着别人接话。”
提姆忍不住问：“你们老板不管？”
“管什么？”利爪说，“我们效率不低的呀，同向对比业绩很强的。”他不了解蝙蝠家的内卷程度，反过来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有需求尽管提。”
洲际酒店这边答不答应是另一码事。
十点多，达米安问提姆有没有联系利爪的时候，提姆已经摸清组员信息开始分配工作了。被他点名的利爪回应也很积极，没人对死线日期提出异议——提姆怀疑这群人在另外的群里讨论，可他不在乎，他只想快点把活干完。
给自己起了个临时代号的红罗宾接到家庭成员问话时后背寒毛都立起来了。他和组员说临时有事暂停讨论，冷静片刻后回复达米安：“没有，怎么了？”
达米安：“你有没有打听到利爪内部信息的渠道？”
**
利爪2群里因为商议暂停而大松一口气。
灰面鸮问：“你们负责的部分ddl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
“一个星期。”
“要等老板同意再说。”
灰面鸮：“我他娘的要12小时之内给他画一份甘特图！我下午要去布鲁德海文出差啊！你们谁替我？”
“跟他请假呗，我感觉红角鸮挺好说话的。”
灰面鸮：“你们知道红角鸮是RR吧？RR就是Red Robin啊？我去布鲁德海文是要做杀人的买卖而且准备了很长时间才抓到机会，我怎么和哥谭的义警请假？”
“……”
利爪2群也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有人说：“参考杰克？他买房之后天天拿装修理由请假。”
灰面鸮：“我能说杰克邀请我帮他刷房子贴地脚线么？”
群友怂恿他：“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
提姆回来了。
红罗宾下线，红角鸮再次上线：“抱歉，刚才有别的工作。”
灰面鸮：“没关系。”
灰面鸮：“我今天晚上临时有事，甘特图可能后天才能给你。”
红角鸮：“？”
灰面鸮：“我朋友邀请我去刷房子。他前段时间才搬到哥谭，难得家里有人，我得去看看。”
这个群还从来没聊过除了工作以外的内容，以至于提姆一时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句黑话……灰面鸮在暗示他要有份杀人的工作，要杀的人就在哥谭，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守到人在家的时候，所以不能轻易错过？
这是可以告诉义警的吗？
灰面鸮：“我朋友很急，因为前面装修花了不少钱。”
是‘去得越早越好，不然前期准备就白费了’的意思？
提姆怀疑自己想错了，不然利爪为什么这么坦诚。
红角鸮：“能问问你朋友在哪买了房子吗？”
这都是想查就能查到的东西，灰面鸮坦荡地说：“老城区杰裴逊大道433号。”
连目标地址都详细到门牌号！
提姆恍惚地看了眼自己的备注，怀疑对面已然真的把他当成了利爪。
他最后试探了一下：“好吧，祝你今晚工作顺利。”
——替朋友装修正常来说可不算是工作。
然而灰面鸮正想着他可以在去布鲁德海文鲨人的路上抽空做甘特图，这确实是工作还不止一份，因此心不在焉道：“谢谢，你也是。”
旁观了一切的潜水群友：“……”
以你们的身份，说这种祝福语真的合适？
**
托马斯走出韦恩庄园时又见到了扎坦娜。女魔法师对他露出微笑，她身后跟着一个穿长风衣的金发男人，嘴里叼着根烟，向托马斯投来好奇的目光。
“康斯坦丁。”扎坦娜介绍说，“至于我，你已经认识过了。”
“你们好。”托马斯没有和康斯坦丁握手，这两人在魔法侧都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并不打算多接触，“是来找布鲁斯的？”
“也不算。”扎坦娜说，“我本来是过来给你检查身体的。但是既然你醒了，应该也不想被法术摆弄来摆弄去，我就随便走走，顺便探望老朋友。”
康斯坦丁在她身后，悠哉地吐出一股烟圈来，盯着托马斯看个不停。
他的目光实在不容忽视，托马斯本来都走出门了又回过头，礼貌而冷淡地问：“阁下有什么问题吗？”
“我听说有人承受住帕依提提的诅咒却活了下来，所以一直都好奇得不行。”康斯坦丁单手夹住烟，在大腿上磕了磕，“这个人是怎么保住性命的？他是不是与什么特殊东西有过契约，才能在‘神’的面前不疯也不死？扎坦娜可能说过了，在我们看来，‘有时候生活中的某一个意象频繁出现，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他看向韦恩庄园深处的丛林，“我个人猜测，对这个幸运儿而言，特殊意象可能就是指猫头鹰吧。托马斯·韦恩先生，你有见过特殊的、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着特殊能力的猫头鹰吗？”
托马斯表情和眼神毫无变化：“不，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康斯坦丁也不失望，他又把烟放进嘴里吞云吐雾：“是吗？不管怎么说你要小心，馈赠从来不是没有代价的，要么将来有人会追着你的屁股收债，要么你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支付过一大笔账单。”
莫比：“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跟你不是那种交易关系。”
托马斯并不在康斯坦丁面前回应莫比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就弯腰拉开车门跨进驾驶位。
扎坦娜目送他开车走远。
“看出什么来了？”
“什么都没，但我看出他该补血了。”康斯坦丁说，“蝙蝠家族里真的没有吸血鬼吗？”
扎坦娜踩了他一脚，对不远处的蝙蝠侠说：“嗨，布鲁斯。”
“小扎。”布鲁斯装作没听见，和她简单地拥抱一下，“我叫你来主要有两件事。”
“我们见过他了。除此之外，我今天早上收到消息，天眼会还在考虑让托马斯成为正义联盟的后备成员。”扎坦娜又回头看了一眼，托马斯的车已经走远了，“这和他本人有关系吗？”
“我倾向于没有。”布鲁斯回答，“我不觉得他会愿意加入我们——你听说受害者辛迪加的事情了，就是利爪和正联合作抓到的那伙罪犯。其中两位成员还在被搜捕，如果率先找到他们的人是夜枭，那他不可能将人交给警察。”
“你要么先找到罪犯，要么跟着托马斯。”
“对。”布鲁斯道，“但他明显不想让我跟着。”——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我不指望我能固定时间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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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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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坐在洲际酒店17层的会客厅里, 猪面教授靠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两个人中间夹着一小张茶几，上面放着酒瓶和一小碟点心。
如果说毒藤女是哥谭市著名过激环保主义者, 猪面教授就是已经过气、或者说从来没有特别有名的过激动保人士。他常年穿长风衣，带着一张猪脸面具。猪面教授是他的自称，这位超级反派很有学问，而且讲礼貌，讲话时还带着一股英伦腔。
他有个助手，名叫蟾蜍先生, 今天没有跟他一起来，因为托马斯只叫了他一个人，还因为蟾蜍先生总觉得猫头鹰吃青蛙，所以很害怕同夜枭打照面。
“我是在我实验室的下水道里发现它的, 这里面有人类的DNA。”猪面教授体型壮硕，将整个沙发都填满了, 口吻虽说很优雅，但声音显得粗声粗气。他将手里的试剂瓶送到托马斯身前，里面装有黄褐色的液体，“我的助手说你在悬赏寻找‘浊脸’。她真名叫格劳瑞·格里芬，是吗？你可以拿去对比一下，如果是同个人，我就带你过去。”
“不错。”托马斯接过试剂瓶，有利爪走过来弯腰将试剂瓶取走拿去化验，“你能确定她的位置？”
“不太确定，但我自从离开阿卡姆, 就一直住在杰裴逊大道尽头的废弃水泥厂里。有时候你要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附近多出来陌生的东西是会有感觉的。”猪面教授说, 他面具下的小眼睛一直忍不住往茶几看，那上面的曲奇饼干看上去色香味俱全，“我听说洲际酒店里面不能动手，我愿意遵守规矩——所以这的饼干可以随便拿吗？”
“请。”托马斯把一整盘都推了过去，继续问道，“你是最先发现格劳瑞·格里芬的人？”
“噢。你指的是义警们？”猪面教授咀嚼了两下，眼中冒出精光，“看来他们说你和蝙蝠侠结盟也不尽然。我确定，夜枭，整条杰裴逊大道都是我的地盘，蟾蜍先生也帮我盯着呢，那里从来没有义警经过过。检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我最近有点缺钱。”
“很快。你可以坐在这稍等一会。”
“当然，等我有钱了我会考虑来洲际酒店小住两日的，这里的风景和自助餐真不错。”
猪面教授又拿了一块饼干。他观察着夜枭的表情，感觉现在哥谭城南方的统治者看上去心情不错，于是趁热打铁，“事实上我最近考虑过搬家，最好往南一点，不知道你是否介意。”
托马斯听出他有投诚的意思：“我是个肉食主义者。”
“没关系。”猪面教授嗅了嗅饼干上的黄油味，“只要做得不过火，我可以当做没看见。我不像毒藤女那样半点都不能接受对植物的破坏——我的助手蟾蜍先生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她那么有名，现在人更喜欢极端一点的超级反派。”
“我们可以为你做事，夜枭，就像抓捕‘浊脸’这种活，你都可以交给我们。据我所知，受害者辛迪加还剩下一个罪魁祸首，是不是？”
他不屑地道，“‘第一受害者’，居然敢起这种名字。我们和蝙蝠玩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出没出生呢。”
托马斯：“……”
“啊，我没有内涵你的意思。”猪面教授连忙弥补，“毕竟现在谁都知道你是蝙蝠侠最重视的对手。”
托马斯：“……”
他在今天早上刚被一小段记忆情绪冲击。好的方面是这是二十八年前的记忆，时代久远，他受到的影响并不十分严重，只过一上午就可以被成年人的自我调节能力处理得差不多。缺点是时代久远过头了，猪面教授一说‘蝙蝠侠最重视的对手’，托马斯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两个韦恩家的小萝卜头吵架冷战的场景。
莫比：“管这叫最重视和最早遇到的敌人，那也说得过去。是你赢了，托马斯。”
‘第一受害者’你做得到吗？？.jpg
“猪面教授还说‘现在人更喜欢极端一点的超级反派’。”托马斯冷静地对莫比道，“我可以做这个极端的人，哥谭需要一点新鲜血液。”
莫比听他的意思是想提着枪把每个看不顺眼的哥谭反派全都提枪崩掉，它打了个激灵：“倒也不必，你的冷笑话越来越吓人了托马斯。”
托马斯不置一词。
很难说他此刻不爽的情绪是因为哥谭反派，还是因为蝙蝠侠。
猪面教授察觉到夜枭的好心情被他几句话给打消了，连忙坐起身整了整衣领：“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现场看看吧，迟则生变。”
他将最后一块曲奇饼干塞进嘴里，站起来的时候有快两米高，微微躬身对托马斯做了个请的手势。
蟾蜍先生站在洲际酒店门前等他们，汇合之后猪面教授先跟助手叙述了他们的见面过程。蟾蜍先生挠挠光溜溜的绿色的脑门——他长了个青蛙脑袋——压低声音说道：
“你应该换个思路，如果以后猫头鹰变成咱们的老大，你就应该说‘蝙蝠侠是夜枭最重视的对手’，强调点要是夜枭。”
猪面教授：“我实在听不出有什么区别。我的意思是，蝙蝠侠的对手除了夜枭全都进了阿卡姆和黑门监狱，夜枭的对手除了蝙蝠侠全都死了，最后假如只剩他们两个人，那我怎么说不都是一回事吗？”
“……如果真到这一步，确实，还是你想得长远。”蟾蜍先生嘟囔道，“哥谭实在是太可怕了。”
**
杰裴逊大道是一条位于哥谭中部的主干道，猪面教授居住的水泥厂就在这条道路的尽头。这里已经快走出市区了，道路两侧空无一物，蟾蜍先生替托马斯拨开灌木丛，推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指着荒草丛生的院落一脚说道：“这边有个下水道，我们就是在这发现‘浊脸’的。”
他还是有点怵夜枭，宁愿走在最前面打头阵，拿着铲刀去撬井盖去了。猪面教授稍微落后两步，给托马斯介绍院子里的景观，硬是把废弃水泥厂讲出了点设计风格。
托马斯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他边听猪面教授滔滔不绝地讲课，边抬起手示意跟在他们后面的利爪——其中一个利爪走过来，将蟾蜍先生拨拉到一旁，将小型爆破装置贴在水泥地上。
托马斯扯住披风挡住自己，他旁边的猪面教授慌忙后退几步。
爆炸，烟尘四起，井盖破开一个洞，猪面教授尴尬道：“……我们有一点贫穷。”
他蹭到井盖旁边试探一下腰围，感觉能进去，就率先顺着长梯下到底下，从口袋里套出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又仰起头对托马斯招手：“我们找对地方了！‘浊脸’确实来过这！”
利爪想去探路。托马斯感觉这个下水道有点窄，又艺高人胆大，就令他们在地上待命，自己来到井底，果然见到周围墙壁和长满苔藓的阶梯上残留着点黄褐色的泥巴：“她状态不稳定了。”
“应该是。”猪面教授顺着泥巴的痕迹往里面走，“她受了伤，急着躲起来，应该想要去到水泥厂里面，却发现有我们在。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见过泥脸，如果‘浊脸’和他是一个路数，那可不好对付。你有做什么准备吗？”
话音刚落，他听见身后传来金属零件拼装的声音，一时汗毛倒竖。
“夜枭？”
“我总是有准备的。”夜枭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下水道里带着点回声。
蟾蜍先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我希望你开枪的时候不会一不小心打到我。”
“你没那么高。”托马斯有条不紊地说，“而我可以打得很准。”
“哈哈，那挺好的。”蟾蜍先生干笑一声，想再说点好话，争取让未来的老大在杀人前找回愉快心情，结果马屁还没来得及拍，夜枭忽然伸出手抓住猪面教授的胳膊。
猪面教授一下停住步伐，他拿着扳手的手紧了紧，问道：“怎么了？”
“停。”托马斯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猪面教授和蟾蜍先生互相对视一眼：“你指的是？”
“气泵声。”托马斯往前看，黄色的泥液蔓延向黑暗中，“前面有什么？”
“不知道。”猪面教授有点糊涂了，“据我所知，这附近就只有一家水泥厂。”
……不对劲。
“撤退。”托马斯当机立断。
看来有人比他先一步找到了‘浊脸’。
为什么她状态不好？恐怕是被强行带到这儿的。
**
与此同时，杰克提着油漆桶，站在他位于杰裴逊大道433号的新房子前，与从天而降的罗宾面面相觑。
达米安瞪着杰克，想起他确实是有记录的杀手，但不管怎么说，没人用油漆桶和墙刷杀人。
“……嗨？”杰克犹犹豫豫地打了个招呼，“我朋友说，他请了别的人来帮我刷房子……这个人，呃，是你吗？”
达米安：“……”感觉自己被耍了。
他手背在身后拿手机盲打给提姆发消息，每按下一个字母都极其用力：“红罗宾，我问你利爪内部信息，不是指他们在哪买了房子需要装修！”——
作者有话要说：
猪面教授和蟾蜍先生的设定取《当心蝙蝠侠》动画，因为我比较喜欢这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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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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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只剩下一面墙了, 哥谭人工费越来越高，为了省点钱我想自己一个人搞。”杰克的语气愈发不确定，因为罗宾看上去根本够不着他家的天花板, 灰面鸮莫不是在耍他吧？
“你自便，来点汽水吗？”杰克从背包里掏出两罐可口可乐，一罐递给罗宾，一罐自己起开，“我记得我在厨房里放了两打一次性杯子，你等一下。”
达米安拿着可乐站在门口喊道：“你在里面下毒了吗？”
“小声点, 我还想和邻居搞好关系呢。”杰克回头，“再说，可口可乐不喝多浪费，我就算下毒也选百事。”
红罗宾这时回达米安消息：“……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 你要不就帮他把房子刷了。”
达米安：“去死。”
他说出声了，杰克在厨房里听见：“你说什么？”
“和你没关系。”罗宾头也不抬, “我在诅咒红罗宾。”
“……”
达米安抬起头，就见杰克拿着纸杯走出来，满脸纠结地比着手势说：“红罗宾……是你的某个兄长？布鲁斯·韦恩的养子之一？你们平时都是这么相处的？”
罗宾抱着手臂：“你以为呢？”
杰克张了张嘴：“我现在正在为我老板的家庭关系而忧虑。但是算了，我不用你刷墙，你就坐在客厅这边，我还没买沙发，你介意坐纸箱吗？电视买了不过我还没联系网络运营公司，幸好它自带俄罗斯方块。”
他不容拒绝地把遥控器塞到达米安手里：“要是感觉油漆味道大，记得开窗通风，我不想有天蝙蝠侠找到我是因为他的未成年助手甲醛中毒。”
达米安：“？你是个杀手。”
“我在放假, 现在看来假期要泡汤了。我要联系我的老板，还要通知蝙蝠侠, 在那之前你不要……”
杰克有些勉强地侧身，躲过达米安挥舞过来的长刀，刀刃锋利的一端将他手上的油漆桶削掉一个角，暖黄色的液体顿时洒了一地。
“我客厅刚铺好的瓷砖。”杰克深吸一口气，“你爸爸会出钱给我请保洁公司吗？”
“别废话。”达米安将可乐喝光，远远抛到垃圾桶，紧接着换成双手持刀，对准杰克的脸，“夜枭去哪了？他想做什么？”
“你要知道，我是他的下属，我们是效忠和被效忠的关系，老板没必要向我解释他的每个计划和行动目的。”杰克盯着达米安面具下的眼睛，“你与其问我，倒不如去问你的父亲。”
达米安故意挑衅：“你在暗示你的上司会来讨好蝙蝠侠？”
“我的意思是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对手如此宽容过。若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与你聊天吗，罗宾？”
“哈，你猜猜要是夜枭不姓韦恩，你们这群人会在黑门监狱里待多久？至于他本人，小丑和谜语人他们会很高兴迎来一个新邻居。”
“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他是你的亲叔叔！”
“那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要相信血缘关系！”
吵架声音过大，邻居家的狗狂吠起来。
杰克和达米安的争执告一段落，没打起来，但都气得够呛。
达米安忽然看见杰克的手在夹克口袋里摸索：“你在干什么……你告密！你给夜枭发信息！”
他扑上去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杰克按下发送键，得意道：“这是成年人的智慧，永远都别失去理智。”
“……”达米安咬牙切齿，“杰克别动。”
杰克：“……”
他的鼻翼像公牛一样鼓动两下，声音沉下来，一字一顿道：“别，叫，那个，名字。”他掏出□□，打开保险栓，子弹上膛，“我早晚会杀了汉堡王。”
“‘薯条人’，其实是，你也没叫对他的名字。”形势逆转，达米安淡定地纠正他，“顺带一提，我通知了蝙蝠侠，你就等着夜枭落网吧。这是蝙蝠家族的智慧。”
——虽然杰克不了解，但罗宾的不服输精神有八成可能遗传自他的父亲。
**
“气泵？”猪面教授爬出下水道，从紫色羊绒大衣里掏出两条手帕来擦手，还递给蟾蜍先生一条——他问过夜枭不过被拒绝了，“水泥厂里的设备肯定是关着的，我平时不用那些。”
托马斯没回答，他拿着手机，屏幕上是详细的哥谭市电子地图。
半分钟后，他指着水泥厂的东南角：“这片区域有个空白建筑物。”
猪面教授：“能否借我一观？”
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眼，忽地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哥谭市传染病研究中心旧址！哥谭市没扩建之前，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算是郊区，不少工厂原来都建在这。自从有了蝙蝠侠，城市犯罪率逐年降低，常住人口越来越多，市区房价也越来越贵……咳，我的意思是，人们逐渐开发城市周边地带，传染病研究中心就搬到城北的县城去了。”
蟾蜍先生接话：“据我所知，传染病研究中心旧址的地上建筑都已经被夷平了，就等着开发商投资建造商业中心呢。那怎么会有人？”
就在这时，托马斯想起几天前另一位超级反派在他面前说过：“伊诺克生物公司会在离开哥谭之前将哥谭市传染病研究中心地库里储存的高危病毒释放出来一部分……”
说这话的人是安纳奇。
伊诺克生物公司就是背叛了夜枭的组织，他们私下里研究并不能得到诺贝尔奖也没什么应用价值的异常生物，被发现后狗急跳墙、想要将黑锅扣给托马斯，结果间接造成了蝙蝠侠和夜枭两个人在手下和家庭成员面前掉马的惨剧。
在这之后安纳奇找上门来，自称是一般路过的无辜反派，向托马斯透露说‘有人不希望夜枭与蝙蝠侠停战，因而打算对布鲁斯·韦恩动手’。托马斯借助安纳奇散播谣言，致使‘受害者辛迪加’找上去橄榄球赛场观球的托马斯，最后受害者辛迪加成员一人死亡、两人被捕、两人逃亡。
唯有哥谭骑士队因为比赛中途暂停、没有在主场大比分落后对手的情况下取得败局，听说他们的四分卫克里斯·坎贝尔一度在人后悄悄说这辈子最感谢的人就是托马斯·韦恩……
综上所述，托马斯怀疑带走‘浊脸’的人是安纳奇，至少与他有关，因为常人只知道传染病研究中心的地上建筑，只有他提到了‘地库中储存有高危病毒’。
这个猜想没有证据，托马斯暂时不打算说出口。但如果地下的气泵声真的来自传染病研究中心，事情就有些麻烦了。作为曾经储存高危病毒的地方，地库一定易守难攻，以政府扑朔迷离的工作能力，说不定还会有病毒残留。
不过夜枭不是义警，不用考虑怎么单人作战。
目前有两条路，要么直接火力压制、进行大规模爆破，要么想办法将别的势力推上去，而前者动静过大肯定会引人瞩目，所以两种办法殊途同归。
哥谭有三方人，蝙蝠、猫头鹰和政府，托马斯既然不想让蝙蝠侠抓到浊脸，就得想办法说动军队或者警察局。
这可有点困难，军队还好说，警察局局长明显更向着蝙蝠家族。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托马斯权衡利弊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猪面教授曾经是个罪犯，哪怕现在被释放了，听到警笛的第一反应还是逃跑。再说，他们这里三个人，一个带着猪面具，一个长了张□□脸，一个打扮成猫头鹰——正经人谁穿成这样啊？
他看了看夜枭，说道：“我们暂时离开这往街里走吧，那边有一家酒吧，老板是企鹅人的人。”
企鹅人又是夜枭的合作伙伴，妥了。
“我买单。”猪面教授给托马斯带路，颇殷勤地说。
酒吧是个小二楼，楼上有个露天平台，下午没什么人，视野很好。他们在一处有花瓶遮挡的角落里坐下，猪面教授给他们一人点了一杯调酒师最拿手的鸡尾酒。
警车呼啸而来。杰裴逊大道中段住宅逐渐多起来了，引擎声引起一连串此起彼伏的狗吠，蟾蜍先生好奇地探出头：“警察是来干嘛的？”
“听说是住在435号的寡妇举报邻居虐待儿童。”服务员说，他们消息很灵通，“收垃圾的人看到她打电话报警了。”
“举报的谁？”蟾蜍先生颇感兴趣。
“不知道。”服务员漫不经心道，“可能是433号刚搬来那家吧。”
托马斯感觉杰裴逊大道433号这个地址很耳熟。
刚搬家的设定也对得上。
他皱了皱眉，打开收件箱，果然看到垃圾邮件分类里有一张来自手下利爪的邀请函，邀请他下个月月初去参加乔迁派对。
——估计也没指望他会去，大家都是意思一下。
托马斯在哥谭这边的手下不少，只不过杰克碰巧和他一起去过冰山俱乐部，所以托马斯对他印象深刻：资料里没说杰克·迪达斯蒂·基亚罗斯塔米有过孩子。
他翻了一下今天上午收到的其他消息。
首先是问他南北通车批不批准。托马斯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提问题的人肯定已经联系上了红罗宾——这孩子某些地方还挺像布鲁斯的，尤其是求根问底的精神与控制欲。
托马斯都能想象出利爪建筑团队现在肯定是由提姆指挥，于是他直接说：“让红罗宾来联系我。”
手下和提姆受到了怎样的惊吓不在托马斯考量范围内。
他看下一条，来自杰克，汇报说罗宾在他家里。
邻居的举报对象有了。
再下一条，杰克道：蝙蝠侠也在。
再再下一条，还是杰克：GCPD……
隔着网线都能感觉到他的绝望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杰克的全名还是之前那个，只是我翻译成中文了，以证明不是瞎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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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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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裴逊大道上的独栋公寓基本上一户挨着一户, 花园中间只隔着栅栏，每家每户的垃圾桶就放在花园门口处，每天固定时间段有人来收。
蝙蝠侠和警车没来之前, 杰克和达米安隔着栅栏试图说服邻居撤销报案，主要是杰克负责说，达米安负责脱下制服假装普通小孩。隔壁中年女人警惕地举着拖把站在一米之外，满面狐疑地看着他们。
“您可能误会了，”杰克苦口婆心，“我没有虐待儿童, 我只是吼他两句，而且他也喊回来了，这总不能是我的错吧？”
“你们吓到了我的狗！”女人声音尖利，“我家宝贝只有在嗅到危险时才叫。”
她旁边的泰迪对着杰克和达米安龇牙咧嘴, 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稍远处还有一只被栓起来的比格犬, 对着杰克的方向以绳长为半径上蹿下跳咬空气。
“他们现在还在害怕，说明你们两个当中肯定至少有一个人有问题！”
有没有可能是狗的问题？
不如换一种狗来养吧，女士。
杰克趴在栅栏上，对女人和狗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你看，刚才房间里没有发生任何暴力事件，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良民。”达米安重重地哼了一声，杰克没理他，但女人看了男孩好几眼，“非要说的话，这孩子把我家的油漆桶打翻了, 我正打算去向他的父亲索要赔偿。”
女人看上去有些动摇了，主要是达米安看上去很健康、也很嚣张, 但她转了转眼睛，突然间盯住一个方向不动，而且把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脚下的泰迪犬不再叫唤，贴着她的小腿瑟瑟发抖，院子里的比格犬更加狂躁，已经快把绳子扯断了。
杰克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他回头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去。
罗宾他爸就站在他家房顶上，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杰克口出狂言，说要去向布鲁斯·韦恩索要赔偿。
杰克感到窒息。更窒息的是，邻居女人抱起狗猛地后退三步，指着杰克对蝙蝠侠说：“就是这个人！我就说我和我家的狗是不会判断错误的！”
“……”
杰克在蝙蝠侠的注视中把手举起来。
他说：“我已经通知我的老板了。”
又回头对女人说：“这里的事和你没关系，女士，你早晚会知道我是清白的。”
邻居回家了，杰克拿钥匙打开门邀请罗宾和蝙蝠侠进屋。后者看着客厅瓷砖上的一滩油漆道：“布鲁斯·韦恩会赔偿你的。”
杰克露出便秘的表情：“……替我谢谢他？”
客厅里一片寂静。
杰克坐立不安，无话可说，痛苦面具。
“你能联系到夜枭吗？”蝙蝠侠就在这时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罗宾也问过这个问题。”杰克说，“你们为什么会觉得老板有事会先通知我而不是他血缘上的兄弟？因为你们家里比较流行罗宾和红罗宾的那种相处方式？”
“……”
寂静。
窗外响起了警笛声。
杰克开始正大光明地给夜枭编辑短信。
蝙蝠侠加快语速道：“我有很重要的事。如果他联系你了……”
蝙蝠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他的话。达米安抬起头：“是谁？”
蝙蝠侠：“……夜枭。”
杰克一幅‘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确实知道这是正常的但却因为‘正常’而感到些许不自在的布鲁斯没有表现出来。
夜枭回信：“你有什么事需要绕过我去联系利爪？”
蝙蝠侠：“你现在在哪？”
他把今天早上收到的天眼会发给正义联盟的邮件转发给夜枭，邮件是加密过的，转发前还冒出红标警告：未知目标用户，有极大可能存在风险隐患，请确认您输入的邮箱地址。
布鲁斯连按好几个确认，还花了三秒钟在九宫格图片里找红绿灯以证明自己不是机器人，深感天眼会的验证多少有点疾病。
托马斯那边回得慢了一点，外面警车已经到了，走进来的两个小警察万万没想到在现场能看见蝙蝠侠，轻松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举着枪在窗外探头探脑问道：“死者在什么地方？”
“没有。”杰克没好气道。
他感觉如果真的有人死了，也只会是他。又已知义警不杀人，那么他大概率是自杀的。
“那，”警员又问，“你们谁报的警？虐童的人又是谁？”他们看看转头把面具扣在脸上的达米安，“——童呢？”
一切为了工资和赔偿。杰克出门向警察解释事情始末，隐去那些不合适的部分，在有关蝙蝠侠为什么会出现的问题上就装傻。
布鲁斯则很有耐心地等着夜枭回话。半分钟后，托马斯打了个电话过来。
“下午好。”布鲁斯率先说。
托马斯模糊地应了一声。电话里有冰块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悠扬的小提琴乐隐约回荡在周围。
“我在处理天眼会的邮件，”他说，“这里面附带的监听木马比我的软件都多。”
他旁边传来窃笑，一个有点滑稽的声音说道：“这确实是天眼会的风格。”
“别听。”另一道声音更加低沉憨厚，“这不礼貌。”
“那封邮件的内容很关键。”蝙蝠侠避开警察，往房间深处走，“你最好避开你的合作对象。”
夜枭没说话。对面传来有节奏感的脚步声，音乐声变得更大了，但没有人声。终于，脚步声停了下来，托马斯阅读完邮件说道：“……天眼会想让我加入正联？”他在最后两个单词上加重语气，“我以为史蒂夫·特雷弗是这个组织里难得脑子正常的人，他不管会里其他成员发表过什么意见？”
布鲁斯：“我之前在正联会议上提到过有人想让夜枭与蝙蝠侠开战。”
“嗯？”
“天眼会的逻辑很容易能想明白，你应该注意到他们在邮件里提到的人选是托马斯·韦恩，而不是夜枭。”布鲁斯道，“不管托马斯·韦恩与洲际酒店是什么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在受害者辛迪加动手之后，你加入正联会让他们有安全感。”
“这肯定不是你的意见。”托马斯正站在酒吧的长廊的另一个露天阳台上，现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走廊墙壁上嵌着音响，播放的是意大利作曲家帕格尼尼的《女巫之舞》。乐声活泼又清脆，加深了托马斯语调里那种含着点恶意似的促狭，“令你焦头烂额吗，蝙蝠侠。”
假如有人走过一楼花园间的小路时抬起头，就能看见夕阳下显得黑沉沉的猫头鹰剪影。
“其实我并不是很介意。”布鲁斯回答。
“……你在嘴硬。”
“不，这是实话。临时加入正义联盟的人非常多，包括一些极其不合适的人选。相较而言，你不算出格，最终是否要加入取决于你的想法。”
“有意思。”托马斯没答应也没否决，换个姿势靠在栏杆上，“我也告诉一条消息好了。”他考虑片刻后说道，“就像你刚才说的，有人想让我们对立，我顺着线索也许抓到了一个家伙的尾巴。你听说过安纳奇吗？”
托马斯大略地讲了讲水泥厂的发现，和伊诺克生物公司事件的后续，但隐瞒了浊脸被抓到传染病研究中心的事，只说想要投诚的猪面教授和蟾蜍先生察觉到了异常。
“既然你和戈登局长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不如说服他派人进到传染病研究中心地库里面。”
“不，他们没必要卷进这种事情中。”布鲁斯否决道，“我来处理。”
托马斯颇感兴趣：“你想怎么处理？实话告诉你，布鲁斯，我已经找到了地库的位置，但是你比我更清楚里面会有什么东西，所以我又回来了，而且期待你能给出除了‘蝙蝠侠单打独斗’之外的解法。”
布鲁斯：“叫我蝙蝠侠，我……”
“也别说蝙蝠侠和罗宾。”
布鲁斯：“……我想说，如果安纳奇想要蝙蝠侠和夜枭决裂，那我们就让他看到这一幕。不是蝙蝠侠和罗宾，是我和你。”
对面沉默良久。
“我没看到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情报是我给的，劳动力要我出，风险要我来承担，而我又不是一个义警。”
蝙蝠侠似乎是在思考。
托马斯问：“你能给我什么？”
布鲁斯慢慢道：“我欠你个人情？谢谢。”
“啊……”托马斯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感慨，他几乎感觉自己被说动了，莫比简直罪大恶极，“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康斯坦丁离开前和你说什么了？”
布鲁斯感觉自己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托马斯即使不是个超级反派，也是那种典型报喜不报忧的人：“又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你想起什么来了？”
托马斯坚持道：“你先回答我。”
“他只说你贫血，不适合过量饮酒。”
“等他戒烟的那天再指点他人会比较有说服力。”
“所以你同意合作了？”
“是合作‘决裂’。好吧。”托马斯转身离开阳台，“群演是谁？”
蝙蝠侠往外看了一眼。
杰克和那两个警员聊得热火朝天。
方便蝙蝠侠就地取材了：“GCPD。”——
作者有话要说：
枭总又要尝试在老爷眼皮子底下干掉浊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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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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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托马斯的利爪都很独特, 或者说每个在平凡的生活中来去的人都与众不同，但杰克特殊就特殊在他看上去极其普通。
连饱经风霜的GCPD警员都没有生出警惕心，反倒和自称偶尔出差、工作繁忙无法建立家庭、工作时间不固定、经常晚上加班, 且年纪轻轻就一副‘我不想奋斗了’的表情的杰克产生惺惺相惜之情。
达米安坐在客厅里旁听，心说你们不想想，工作性质重叠度这么高，警察加班的时候杰克也加班，那他还能是做什么的？给警局送外卖吗？
另一边，布鲁斯和托马斯沟通完毕。夜枭先走一步, 假装要硬闯传染病研究中心地库，蝙蝠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拦下他，两个人在地库外面谈崩，有警局的人在场会显得更加真实, 又不会波及到普通民众。如果地库里面的人——托马斯推测是安纳奇，被外面的状况吸引到, 他就很可能会有所反应。
到时候再想办法说服安纳奇主动邀请他们进入到地库中，比强行爆破和面对残留病毒简单得多。
而要让这场戏看起来更真实，肯定不能将真相提前泄露给太多人。
蝙蝠侠通知了戈登警长，只是时间紧急，做戏做真，托马斯不会给他留下太多时间，要尽快赶到杰裴逊大道尽头的水泥厂附近，因此布鲁斯只用寥寥数语和詹姆斯·戈登讲解情况。
后者回了他三个问号。
即使是哥谭市的警察局局长，也常常为蝙蝠侠的交友状况震惊。
每当你觉得像蝙蝠侠这样的好人怎么会无人帮助时，他总能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神经病搞到弹尽粮绝绝地求生。
反过来说, 当你觉得像蝙蝠侠这样有着控制欲强、不肯服输、绝少说好话、疑心病巨他妈严重、还经常一回头发现人不见了……等等臭毛病的人居然还能有朋友的时候，蝙蝠侠：看, 这是我们家族的新成员。
夜枭不是蝙蝠家成员。反正戈登差不多是想表达这种意思。
戈登警长：“夜枭居然愿意配合你？”
戈登警长：“你怎么说服他的？”
戈登警长：“以防万一，蝙蝠侠，你确定他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和你真刀实枪的打起来吗？”
蝙蝠侠：“我确定他不会想杀死我。”
至于真刀实枪，这条对他和夜枭不适用。
戈登警长满心忧虑。
他给负责杰裴逊大道片区的警员打电话让他们去岗位上巡逻，发现这两人居然在和辖区内的居民聊天，居民还是外籍人士，名字很长，发音古怪，前两天才办了绿卡，搞不好会变成外交事件。警长气血上涌，整栋办公楼都回荡着他的咆哮质问声。
蝙蝠侠就在窗外俩警员边挨训边慌忙启动警车时，令罗宾跟上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杰克的房子。
与此同时，托马斯搞事就搞大的。他极其善于混淆视听，比如打着夏令营的名义带迪克出去进行资本原始积累，让当事人和布鲁斯都没有发现不对劲之处。这次也差不多，托马斯行动的目的其实只有一条——杀了浊脸。
听说布鲁斯的朋友，某个医生研制出了可以让浊脸恢复成正常人的解药，他们希望在找到浊脸之后说服她放弃仇恨、积极治疗。
但托马斯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由受害者变为加害者、还有勇气与他为敌的人有什么光明的未来可言，从听信‘第一受害者’那套言论决定向蝙蝠侠实施报复、在报复的过程中无视普通人生死、又天真的以为可以胁迫夜枭开始，这女孩就已经抛弃了她的良心和脑子。
被关在警局里等待受审的两个成员，毒物先生和稻草人女士也同样，托马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如蟾蜍先生所说，他活到今天晚上还能睡得着，是因为他的对手除蝙蝠侠以外绝大部分都死透了。没死的通常集中在阿卡姆那一片，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是考虑到和布鲁斯的关系，就算有机会也很难对着蝙蝠侠严防的地方强行下手——那样哥谭南北方真的会开战。
受害者辛迪加就处在一个微妙的、灵活的位置上。
首先，他们绑架过托马斯，托马斯自身是受害者之一。
其次，这几个人的理想极其远大，能力颇为山寨，但截止到目前为止造成的威胁还没有阿卡姆常驻选手们那么突出，意味着除了蝙蝠侠之外的许多人不会投以太多注意。这样托马斯只需要遮住布鲁斯一个人的眼睛，让他注意力稍稍偏斜……
再在受害者辛迪加成员进入到蝙蝠的地盘之前，将这一切清理干净。
滑稽的是，如果这些人想要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向他们仇恨的超级英雄寻求保护。
托马斯不会给他们摇摆不定的机会的。
至于布鲁斯，没发现当然是好事。
假设他发现了，托马斯想，既然他在‘哑巴’死时没有第一时间爆发，事情就有斡旋的余地。
——莫比称托马斯这种行为是‘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但托马斯认为他只是从不缺乏挑战精神。
而且作为一个韦恩，他在某些方面与蝙蝠侠有着同等程度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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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天空染成灰紫色的时候，托马斯站在水泥厂中央看着利爪们进行大规模爆破之前的准备工作。
猪面教授手里捧着画有建筑图纸的笔记本，忙着安排炸药放置地点。新上任的员工总是干活最积极的，托马斯还没开口，他就主动揽下活干，而且确实干得不错。有利爪先下到地下观察一番，对托马斯汇报说气泵的声音仍然有，而且变得更大了，显然，地库里面的人并不在乎被发现。
警车在水泥厂外边转了四五圈，两位警员终于发现这里人员流动有些异常。
他们没有尝试闯进来，非常明智地选择立刻联系戈登警长。
戈登早有准备。他在总部里都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电话一来就召集今天晚上闲的没事干的警员临时加班。
利爪加班警察也加班，达米安果然看穿了一切。
在此之前，蝙蝠侠和罗宾比警察先一步赶到现场，不管是超反还是警察对此都习以为常。
也不能这么说，利爪们还是有些惊讶的。
除非有必要，夜枭并不会主动和自己的手下分享计划细节，今天他仅仅略作暗示，别的半点没提，以至于利爪只知道要演，根本不知道演什么，又对着谁。
过去利爪群体内部在对待布鲁斯·韦恩的态度上能分成两派，而后这两派系随着托马斯对布鲁斯的日渐重视逐渐合二为一，但事实证明天下大事合久必分，时到今日，利爪内部再次分为两派，是‘蝙蝠侠会对夜枭网开一面、夜枭也会对蝙蝠家手下留情派’和‘蝙蝠侠与Boss掉马之后立场不同照样打架派’。
前者是感情流，后者是合理党。
合理党在朝，感情流在野，今天来到水泥厂的不知情群众演员们大多坚信夜枭与蝙蝠侠不会在小的分歧上面过多计较。
可惜信念注定是要破灭的。
“你来得有点晚。”托马斯仰头对蝙蝠侠笑笑，“我这里正打算疏散群众。”
达米安知道他们在演戏，不妨碍他表现得就像没在演戏一样。不等蝙蝠侠开口，他就以擒贼先擒王的战略锁定了夜枭，落地后先踢翻恰好站在那的蟾蜍先生——他俩身高差不多——而后直奔目标。
蝙蝠侠比他慢了一步。利爪也没太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们。托马斯躲开达米安，声音冷了下来：“你们在等什么？”
下一刻，蝙蝠侠被利爪包围了。
蝙蝠侠没有动：“我来晚是因为在调查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引爆炸药导致地库里残留的病毒泄露到整个哥谭地下水中会有什么后果？”
“而我在等着你做事后处理呢。”托马斯温和道，他歪了下脑袋，侧身抬起手示意，“我们不就是分工合作的关系么？还是你更喜欢我现在正在做的脏活，我们也可以交换。”
莫比代入感非常强地问：“就算他愿意，你能让他来做吗？”
托马斯无视了系统。
下一刻，蝙蝠侠压抑着愤怒的嗓音让气氛变得更加真实：“而我以为你会换一种方式达成你的目的，夜枭，就像你曾经向我承诺过的那样。”
托马斯差点没接下去：我承诺什么了？
布鲁斯：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没人发现这一瞬间的眼神交流。
“可能是你理解错误，或是我表意不明，为此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无端指责。”托马斯开口的时候非常自然，和蝙蝠侠上一句话无缝衔接，比他们许久之前接受电视台采访流畅多了，“现在带着你的罗宾鸟离开这里，蝙蝠侠，我们就当今天晚上的冲突没发生过。”
布鲁斯马上说道：“不可能，除非你让利爪拆除掉炸药，离开水泥厂。”
“我有我的行事方式，利益和效率为先。”托马斯语气愈发轻缓，“只能提前对你说句抱歉了，蝙蝠。”
利爪在他话音落下时出手。
但布鲁斯根本不和他们纠缠，他在眨眼之间与达米安交换战地。罗宾去对付利爪，蝙蝠侠攻向夜枭。戈登警长的队伍就在这时姗姗来迟了，他下车后喘了两口气，喝了口水，看着水泥厂里的景象，发出一声略显敷衍的：“老天！”
其他警员注意力来不及放在上司身上，也就没发现向来负责的警察局局长现在站在原地磨蹭。
“是蝙蝠侠和夜枭！”有个警员喊道，“他们打起来了！哥谭又要开战了吗？我们站在哪一边？”
“闭嘴，麦克斯。”戈登警长早知道高风险时段没有工作的警员多半有点问题，但这位还没打就想着投降，到底是怎么混进队伍的？“伍德，你带着人包围水泥厂，时刻准备开枪。我们的拆弹小组呢？趁着他们打架去把地底下的炸药撤掉！”
说完他又往水泥厂的院子里看了两眼，心中嘀嘀咕咕，感觉夜枭和蝙蝠侠打得也太真了。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只有当事人布鲁斯知道托马斯在放水，而且在他看来放得有些明显：夜枭有时候反应速度能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好几次匕首擦过蝙蝠侠的制服，拐了个弯硬是没划上去。
布鲁斯一度担忧安纳奇能看出来。
夜枭对此回应是直接把刀插进蝙蝠侠肩膀。下一秒他被对手掀翻在地，从蝙蝠侠身上抽出刀刃时飚出来的血洒了他一身。
“满意了？”托马斯啧声问，在旁观者看来就像是挑衅。
布鲁斯缴械加压制一气呵成，看似很用力其实没怎么施力地将托马斯按在地上，边给他扣上手铐边说：“最后这里太容易了。”
——也仿佛对挑衅的回敬。
警员看傻了，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利爪看傻了，他们多少猜出老板在演，却没想到是这种演法。
只有戈登局长颇为沧桑地想，蝙蝠侠到底是怎么说服夜枭的？没道理啊？他怎么不行？
蝙蝠侠以夜枭为人质，命令利爪后退，放警察下去拆卸炸药。
利爪们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配合。
托马斯微微挑眉，他手腕上的金属链条在他有些许动作时就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
利爪后退。
拆弹小组很茫然地下到地下——然后发现蝙蝠侠可能是来得太早了，炸药不仅没装上，甚至只是在那放着，他们唯一要做的是再把它们原封不动的搬上来。
戈登警长给自己点了根烟，又想：我怎么不行呢？？
传染病研究中心地库里，借着地上监控摄像头旁观了全程的安纳奇有些坐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晚，但我写得多呀！
顺便推推基友的综漫浅坑，女主无cp，《幕后黑手模拟器》，作者鸽子花树，一句话简介是‘从零创建闻名世界的组织’。听名字就知道是马甲文hhhh我不咋看综漫同人，感兴趣的可以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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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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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和夜枭, 一个肩膀只来得及用了点止血喷雾、披风下摆被刀划出裂口、走路时还有点踉跄，一个制服下摆往下滴血、被手铐铐在水泥厂的金属管上、面无表情百无聊赖地任由其他人打量，该场景的怪异和稀有程度能登上哥谭年度榜单, 而且适合在晚间新闻频道循环播放。
利爪们都不敢多看，在得到托马斯不做声的准许后飞快撤出这片是非之地。
戈登局长则内外交困。蝙蝠侠又没有给他剧本，他既不知道这场戏究竟该如何收场，还得拦着外边闻讯赶来的媒体，让他们别逮着难得在白天露面的夜枭拍个不停——万一猫头鹰感觉自己受到冒犯，转头实施报复该怎么办？
记者以为自己在隔着笼子拍虎落平阳, 只有戈登知道这笼子根本不存在。
但夜枭是真的很淡定，戈登甚至有些佩服。
当一个不该从事媒体业而应该去参加奥运的小报记者、跨过重重包围冲进场地，把摄像头怼到夜枭眼前的时候，他也只是掀开眼皮瞥了一眼, 显得半点不惊讶和愤怒，在记者喋喋不休地提问时花了点力气调整手铐的角度, 拿指尖敲敲记者的手臂。
记者：“？”
夜枭指尖指向他身后。
记者一回头，蝙蝠侠离他不到半米，黄昏时分，身后的影子像恐怖片里准备择人而噬的怪兽。
……近距离接触下哥谭这位黑暗骑士的眼神更吓人了。
记者讪讪笑了笑，感受到正义联盟成员常年承受的巨大压力。再转回头来时，与夜枭的圆形护目镜对视片刻，不知为何更加毛骨悚然，当下认为命比工资重要，提着相机和麦克风火速离开。
没了中间的阻隔，布鲁斯目光就落在托马斯身上。托马斯身高在1米83到1米85之间, 官方记录是1米83，骨架本来就大, 穿着盔甲的时候，再加上警局手铐能够正向按紧，可以说基本没什么活动空间。
但布鲁斯自己尝试过，他双手固定拿小道具开锁根本用不了几秒钟。
两个人都清楚手铐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只不过夜枭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给人以他此刻确实受制于人的错觉。
连他自己仿佛也有意地想要加深这种错觉。
布鲁斯看到，当一行血水流淌到猫头鹰面具下方的脸颊上时，托马斯厌烦地甩了下头，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触感，但他的双手仍然僵在那里，只有指尖感到不适地抽动一下。
炸药搬得差不多了，戈登局长远远看着蝙蝠侠，想说点什么。
但就在这时，托马斯倚靠着——或者说被迫倚靠着的管道里传来咕叽咕叽的水声，托马斯离得最近也最先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布鲁斯。
蝙蝠侠第二个听见声音，他们于电光火石之间交换视线，夜枭闭上眼睛没有闪避，直到头顶上的水管‘啪’地爆裂开，浑浊的无法辨明成分的粘稠液体当头洒了下来！
千钧一发，蝙蝠侠冲了上去，一只手扯开披风，另一只手按住托马斯的后背。披风上飘来丝丝缕缕物体被腐蚀烧焦后散发出的烟雾，还伴随着滋滋的声响。
场地对面戈登局长呼喊人们赶快撤退。
几秒钟后地面下方传来沉闷的爆破音，察觉到失重感的瞬间，布鲁斯条件反射地半跪下去保持平衡，但他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托马斯身上——经过历任阿卡姆罪犯的锤炼，GCPD的手铐质量也接连得到提升，除非使用巧劲撬开锁头，否则一般拥有巨力的超能力者还真就挣脱不开。
现在管道整个断裂，托马斯没有被挂在那，然而这副手铐仍然起到了它该有的作用。他同样得伏下身防止摔倒，倒还不至于慌乱，只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蝙蝠侠：这不得算两个人情？
布鲁斯默认了。
达米安在地面开裂时跟着跳下来。
他们一路穿过塌陷的房顶，砸进传染病地库一层。
这是一条走廊，两边有锁死的玻璃门。
托马斯落地时勉强调整姿势，布鲁斯搀了他一把。估计有人在看，托马斯抬起手示意道：“你不帮我把这东西解开？”
“现在不行。”蝙蝠侠简短道。
罗宾比他们两个轻巧一些，踩着碎石第三个落地，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有什么东西？”
“病毒。”
蝙蝠侠甩动披风，那上面还残留着点腐蚀性液体。
托马斯走到玻璃门旁边，他一靠近，门就自动打开了，走廊尽头是个宽敞但昏暗的房间，照明设施强度堪比应急指示灯，依稀能看见环形房间的墙壁附近有几只巨大的玻璃管。玻璃管上方直抵天花板，下方连接着液体泵。液体泵还在工作中，联轴器缓慢转动，托马斯之前听到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玻璃管是半透明的，看不清里面的液体是什么颜色，只能看出来它的成分有些粘稠。
——令托马斯联想到浊脸。
相邻的几只玻璃管旁边摆着一台办公桌，桌上有一台定氮仪，还有其他实验器具。
走廊的自动门敞开着，好像在邀请他们进去。
蝙蝠侠则先去看了长廊的另一端。另一端的玻璃门被锁死了，透过玻璃能看见房间里只有一台看上去空空如也、但关得十分严实的玻璃罩，角落里贴有标签：‘高度危险’。
托马斯道：“看来我们只剩一条路可以选。”
蝙蝠侠走过来：“不一定。”
玻璃门旁边墙上有个用来进行指纹和虹膜解锁的电子设备，只不过一边门已经开了用不上，另一边门锁着的控制器被物理破坏了。
他拿出蝙蝠手机，调整到特殊模式，连接上地库内网。
半分钟之后，走廊墙壁中央出现一道隐藏门。
“地库房间是环形相同的，只有两条出入口。这是紧急求生通道，直通中央控制台。”他向托马斯和达米安解释，“我在传染病研究中心还没有搬出市区的时候来过这里。”
“你走前面。”他对托马斯说道。
托马斯本来在打量尽头房间里的玻璃管，闻言抬起头哼笑一声，率先走进去。
“罗宾。”蝙蝠侠又道，“你在中间，我殿后。”
达米安看看托马斯又看看他，快步跟上去。
应急通道极其狭窄，通往下层的台阶很陡峭，地面是金属的，走上去嘎吱嘎吱作响。托马斯集中注意力辨别方向，等再一次触摸到前方墙壁时，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凭触觉找到凸凹不平的位置按了下去。
通往中央控制台的门打开了。托马斯迈步走进来，控制室很大也很空旷，还是没见到人。
达米安去看监控屏幕。布鲁斯比他们晚一步出来，然而就在他踏上平地的瞬间，身后门合拢，控制室内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大屏幕上出现‘自动锁定’的字样，房间中央的立柱上喷出两道带电磁力绳。布鲁斯听到夜枭用开始感到无聊的语气说：“Really？”
达米安猝不及防被磁力绳砸到墙上，他接着托马斯说道：“用这么老土的方式？”
安纳奇：“好用就行嘛！”
他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先是对托马斯打了声招呼，然后痛心疾首地问：“你怎么会被蝙蝠侠抓到？如果哥谭局势有赌局，我可是一直押你和蝙蝠家族势均力敌的。”
“人有失足。”托马斯‘行动不便’，理所当然地被磁力绳困在控制台旁边的椅子上。他对安纳奇说，“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别装傻，你都已经知道我一直在这里了。等等，等一下，猫头鹰，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聊天的。”安纳奇看向唯一没有被制住的蝙蝠侠，“好久不见，蝙蝠侠。”
蝙蝠侠：“我们见过？”
安纳奇：“……当然见过！！”他刹那间回想起夜枭对他说过‘你哪位’以及‘我昨天单刷了三个罗宾’，此刻仿佛感觉到猫头鹰面具下的嘲笑，顿感颜面尽失，“OK，可能我给你留下的印象不够深刻，主要是因为我最近更喜欢在星城那边活动。”
达米安问：“绿箭侠认识你吗？”
“……”
别人不生气你们就把他当傻子是吧？！
蝙蝠侠在安纳奇无能狂怒之前将话题带了回来：“你想干什么？”
安纳奇打起精神：“你们在我家门口打起来了，还问我想干什么？我无意与你为敌，蝙蝠侠，如你所见，我就只是老老实实在这个没人要的地下室里做研究而已，所以你看，我甚至没有对你动手，假如你想离开，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拦着。”
蝙蝠侠没动。
托马斯懒洋洋道：“你至少得让他带走罗宾。”
“咳。”安纳奇清了清嗓子，“好吧，蝙蝠侠，经典二选一，你有机会带走一个人。我已经为你打折扣了，这是最低价。那么你丢掉的是这个罗宾鸟，还是另一边的猫头鹰呢？”
蝙蝠侠问：“我不选会怎么样？”
“绳索会释放高压电流，你谁都别想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两天更新太晚了，评论区给大家发几个红包orz
靠，半夜卡了一下红包发了两遍。家人们，吃席了（缓缓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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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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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 安纳奇不像没脑子的人。之前他和托马斯交流时除了显得有些表演型人格障碍之外，思维清醒头脑灵活能屈能伸，该认输的时候毫不犹豫, 让他办的事情也确实做到了。
那他现在这么口无遮拦地威胁蝙蝠侠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真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夜枭和罗宾两个人吧？
托马斯往大屏幕上看，就发现安纳奇时不时往他这里看一眼，似乎试图透过他那张密不透风的惨白面具传递出点信息似的。
……这谁能懂啊？
蝙蝠侠仿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安纳奇手指在桌子上焦急地来回敲了好几下，趁着蝙蝠侠和罗宾不注意，又给托马斯打手势。他指指蝙蝠侠, 指指罗宾，食指和中指在桌子上作双腿走动的动作，又指指托马斯，抬起手抹了一下脖子。
托马斯：“……”
这是让蝙蝠侠带着罗宾走的意思？
托马斯手指微动, 故意当着安纳奇的面表现出想要挣脱的样子，安纳奇右手立刻疯狂往下按, 让托马斯按兵不动。恰好这时蝙蝠侠抬起头，安纳奇拍到一半的手来不及收回，重重打在桌面上，听得托马斯替他感到手心疼痛。
不过在没见过安纳奇的人看来，他的演技是很过关的：“蝙蝠侠，快点选！我的耐心是很有限度的！”
罗宾相当看不起他这种浮夸造作的语气，已经决定找机会逮住这家伙揍一顿：“我留下，你带着夜枭离开这，将他送到警局。”
“啧啧啧。”安纳奇故意煽风点火，“好富有牺牲精神啊, 蝙蝠侠，你打算选猫头鹰了吗？”
托马斯差点被眼前的情况逗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安纳奇是想帮助托马斯脱离蝙蝠侠的控制的。
本来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关着浊脸的房间，托马斯不清楚安纳奇对浊脸做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浊脸八成会成为夜枭的助力，或者进行无差别攻击制造混乱，给托马斯提供逃脱机会。
结果蝙蝠侠不走寻常路，找到了通往中央控制台的紧急救生通道。安纳奇计划瞬间破产，只得临时搞了这么个勉强算是有哥谭特色、但可能会让人怀疑他智商的方案。
最好的情况就是蝙蝠侠选择带走罗宾，他们一走，安纳奇再把夜枭放了，皆大欢喜。
如果蝙蝠侠非要选猫头鹰，托马斯也不确定安纳奇是不是还有下一步策略。看他的样子估计没有，所以才指望托马斯打配合。
问题是蝙蝠侠和夜枭的关系……罢了，只能说想钓鱼但仿佛钓错了对象。
场面在托马斯眼中变得滑稽起来。
他可以说是怀着恶趣味地向蝙蝠侠说道：“我同意，你把罗宾留在这里，带我离开。”
蝙蝠侠看着他，那意思是：又怎么了？
托马斯还维持着被固定在椅子上的状态，无辜地小幅度耸了下肩。
蝙蝠侠：你挣不开？
夜枭：我挣不开。
蝙蝠侠：……
达米安发出一声响亮的“嘁”：“我可以，让我留下。”
安纳奇心想，多么单纯的未成年啊，这种肮脏的场合就不该让未成年参与。
果然，蝙蝠侠脚步右转，走向罗宾：“我选这边。”
“蝙蝠侠。”托马斯另一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据我所知，你从不会放弃任何眼前能够拯救的生命。但是不包括我，是吗？”
安纳奇指尖控制不住地狂敲桌面：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过了？万一蝙蝠侠真的被说动了想带夜枭走呢？还是夜枭就是这个目的？怎么回事？
布鲁斯：……
他确定这里没什么危险了，不然托马斯不会开这种玩笑（甚至感觉几天之前无论在什么场合、出于什么目的，托马斯都绝不会说出这种话）。只是托马斯是怎么判断的？他以前见过安纳奇？
达米安被放下来的时候还挣扎不止：“不，让我留下，我可以解决！”
布鲁斯并不理会年轻人的执拗，转头对托马斯说：“你——”
但他话未说完，映着安纳奇正脸的大屏幕上忽然传来巨响，像是有炮弹炸断了墙壁。安纳奇大叫一声，火急火燎地跳起来，手指摸向桌上唯一的按钮，然而在他触碰到之前，身后有个优雅动听的女声道：“行了，你们按住他。”
“轰！！”
又是爆破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在场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大屏幕霎时间开裂，真正的安纳奇与他们仅有一墙之隔，就坐在屏幕后面的房间。现在墙壁被重型武器轰碎，七八把枪同时指向中央控制室里面：“所有人都不许动。”
托马斯：“Really？”
这次他变得感兴趣多了。
夜枭一提起兴致，蝙蝠侠就开始头疼。
达米安则听出了女声的主人：“……母亲。”
硝烟散尽，塔利亚·艾尔·古尔踩着高跟鞋站在废墟中，居高临下地俯瞰他们。
安纳奇被几个刺客联盟手下压住，呛得不住咳嗽：“咳咳呸呸呸！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刺客联盟对哥谭渗透得比你们想象中还要深。”塔利亚别有深意地说。她自己拿着一把□□，眯起眼睛游刃有余地瞄准托马斯：“别动，夜枭，我知道你之前有能力挣开绳子，但是现在我不允许。”
“还有蝙蝠侠，亲爱的。你知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
蝙蝠侠瘫着脸。
这样的局面，当事人很难判定到底是谁被谁耍了，谁又耍了谁。
塔利亚看上去相当忌惮夜枭。三五个刺客瞄准蝙蝠侠和罗宾，两个手下压着安纳奇，塔利亚自己则盯紧托马斯，眼睛眨也不眨，即使是说话的时候也不往其他方向倾斜视线。
她这么如临大敌，又是布鲁斯的老相好，托马斯就对她笑了笑。
这笑……也不能说含着善意。
塔利亚扯起嘴角，回以冷漠但美丽的微笑。
她走到托马斯身前，弩箭锋利的箭尖抵上他的肩膀：“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夜枭。”
“不是。”托马斯回答。他之前满世界跑，和刺客联盟的业务又略有重合，偶尔碰见过几次塔利亚或者刺客联盟的队伍，只不过没有足够的利益冲突，不值得打起来，这在洲际酒店的文件中都有记录，“但我们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是啊。”塔利亚说，“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挺欣赏你？我们本可以维持一段较为友善的关系。不过既然蝙蝠侠在场，”她停顿了一下，单手拿着弩箭，另一只手轻拍了拍托马斯的肩膀，“我只能选择为我和他曾经有过的情意做出报偿了。你给他一刀，我给你一箭，算扯平了。”
她单手扣下迷你弩的扳机，特制箭头近距离之下高速穿过托马斯的肩膀，把他硬生生钉在椅子上。
托马斯连痛哼声都没有，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塔利亚：“你今天来这是为了什么？”
眼见着血从深灰色盔甲的破损处流淌下来，塔利亚稍微放松了些，不过仍然不肯转身背对托马斯，只是后退几步，同时看向托马斯和蝙蝠侠：“安纳奇想与夜枭结盟。”
安纳奇重重哼了一声：“好吧，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承认吧，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没人理他。
塔利亚继续说：“我从头说起——哥谭，想要变得和平，是不被允许的。”
房间里两个成年男性用着相似的方式凝视她，塔利亚有那么一刻模糊地感觉到了，可她没有细想。
简单来说，蝙蝠侠用了这么多年尝试让哥谭变得更好。犯罪率在下降，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安全……然而这都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最根本的东西，利益，并没有损失到令无数端坐在幕后、直接或间接引发混乱的人感到恐慌的程度。
然后夜枭出现了。
重点不在于蝙蝠侠有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是在他们结盟或良性竞争的情况下，哥谭上百年为人熟悉的运转方式会被逐渐改变，到那时旧有的制度被打破，游戏规则被改变，想要钻漏洞就不再那么容易了。
或许会有新的玩家出现，可是老赌徒们并不想被迫收手。
所以其实并不是特定的某一个人、某一个反派、或者某一个政客想要让夜枭与蝙蝠侠对立。只要是这个社会大环境的既得利益者，就一定不希望旧有的生活发生变化。
如同他们十多年来自蝙蝠侠出现、就接连不断前仆后继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一般，只要夜枭还在哥谭，想要让猫头鹰与蝙蝠打得翻天覆地、头破血流的人就不会消失。
刺客联盟？只是嗅到商机罢了。
“至于安纳奇，”塔利亚说，“他的脑子显然有点问题。”
安纳奇：“喂？！”
“一个彻头彻尾的混乱主义者，还很叛逆。”塔利亚头也不回地说，“估计是认为和绝大多数‘聪明人’对着干很有意思，或者单纯像他名字那样支持无政府状态。总而言之，他希望夜枭和蝙蝠侠能保持相持不下的状态，最好自己也能参与其中。”
托马斯的评价是：乐子人，但幸运E。
蝙蝠侠问：“你呢，塔利亚？”
“我？我目的明确，受雇于人。”塔利亚道，“你们两个刚打起来的时候我就收到消息，但是我没耐心等到渔翁得利的时候。夜枭，我只要一个要求，你的势力必须和蝙蝠侠全面开战，否则你的位置就得换个人来顶上。”
“唔。”托马斯说，“我看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答应得太快了，塔利亚差点没反应过来，怀疑道：“你该不会以为嘴上说一说我就会信吧？”
“我立刻就向你证明。我身上的传讯装置，可以用来联系利爪。”
塔利亚慢慢走过来：“其实刺客联盟和你可以变成朋友，夜枭。”
“我同意。”托马斯低沉地说。
塔利亚的手再次顺着他的前胸和小腹滑到腰的位置，最终整只手都按了上去。
下一秒，磁力绳上高压电启动！
安纳奇嘻嘻道：“我毕竟要和夜枭结盟嘛，肯定得给他控制器，不然他凭什么信我？”
夜枭制服是绝缘的，托马斯在塔利亚的□□因身体麻痹而脱手之后立刻关掉电流挣开绳索——手铐早在刚才聊天的时候就解开了。他起身的时候钉在肩膀的箭头被扯了下来，带起一蓬血雾。
托马斯一只手按住塔利亚，另一只手臂勒住她的脖颈，厉声对刺客联盟的人道：“后退！”
“不！”塔利亚竟然没昏过去，她身体素质好得惊人，眼看自己落入下风，哑着嗓子近乎无情地指挥道，“按下那个按……哼！”
托马斯手臂用力，使她没能说完。然而她的手下无障碍理解了命令，其中一个压着安纳奇的人转身后退，飞速去桌子上找到安纳奇之前没来得及按动的按钮点了下去。
机器运转声隔着无数道墙壁都能隐约被听见。
“你干了什么？”托马斯捡起地上的弩箭抵住塔利亚的眼睛，“那个按钮是控制什么的？”
塔利亚笑道：“看来你的盟友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劝你赶快离开这，夜枭。那是Z1-027室的病毒，等它完全泄露封锁整个地下一层，你就别想出去了。”
托马斯手里的弩箭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塔利亚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她左眼瞬间淌出鲜血，却毫不犹豫地拧身，从手腕的装饰物里抽出武器刺向托马斯肩膀上的伤口。托马斯还想反击，蝙蝠侠拉了他一把：“快走！你不能留在这！”
托马斯看他一眼，松开塔利亚。蝙蝠侠刚才解锁了控制台，打开来时的通道，他盯着托马斯，担心他像上次在橄榄球体育场时候那样以血换命——这次的病毒可比恐惧毒气致命多了。
托马斯还真的走到了安纳奇旁边。
刺客联盟顾不上拉扯人质，都在忙着撤退。安纳奇知道托马斯要问什么，飞速道：“我有反制手段，你看到了，浊——”
“好的。”托马斯按住他，制止他说下去，“开关在哪？”
“我手里的被刺客联盟拿走了，备用的在一楼，蝙蝠侠黑进去的电子锁，左边有个制动装置。”
托马斯立刻转身原路返回。
布鲁斯跟在他身后边跑边问：“他说的反制手段是什么？”
“一种能够中和毒素的液体。”托马斯面不改色地说，“需要手动释放。”
冲到地下一层时，难以描述颜色的浑浊烟雾已经开始缓缓蔓延了。它们在罐子里的时候是无色的，与空气接触后反倒显出瑰丽的色彩，使走廊内变得如梦似幻。
这倒给了人们提示，托马斯避开不知成分也不知效果的高危微生物，快步走到电子锁旁边：“看来就是这里。”
布鲁斯伸手想点。
托马斯本来站在不远处看着，但就在蝙蝠侠的指尖将要接触到屏幕时，他忽然上前一步，将那只手拨到旁边：“算了，还是我来。”
他不等布鲁斯回答就按了上去。
旁边房间里的液体泵发出更加沉闷的声音，玻璃管中的黄褐色粘液被挤到与之相连的管道中，不知道运输去了什么地方。几秒钟后，走廊里带着颜色的‘雾气’边缘颤动起来，托马斯拽着蝙蝠侠后退几步，看着它们缓缓消退，最终缩回原本储存它的房间里消失不见了。
以防万一，两个人还是没有靠近Z1-027室。
蝙蝠侠联系外界来检查还有没有残留物。夜枭站在那似乎有些走神，半晌后轻微地吐了口气。
达米安走到他旁边。
这孩子在塔利亚的教导下，对生命的逝去有着天然的敏感性。他仰起头，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对托马斯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父亲早晚也……”
托马斯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口鼻前，打断了男孩的话。他说：“嘘。”
然后仿佛看着另一个孩子似的，抬起手摸了摸罗宾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越来越长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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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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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共同的、特别是罪恶的秘密, 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密切。
浊脸死了。
安纳奇把她当作反制手段关在罐子里，放置在毒气室的隔壁。托马斯口中的中和剂是个谎言，其实是无法维持固定形状、彻底失控的浊脸被放出来, 与‘毒雾’同归于尽了。
其他人不难发现，达米安和托马斯的关系突然好了很多。
他们见面时少了很多单方面的火药味，达米安偶尔会盯着托马斯看个不停，好像他是房间里的大象，而达米安刚发现这一点。又有一次迪克走进庄园的时候，看到托马斯和达米安站在老鹰亚历山大的鸟架底下交谈, 气氛无比居家且和谐，迪克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并因过度震惊被阿尔弗雷德浇花时垫在脚下的凳子绊了个跟头。
托马斯认为达米安是因为好奇。
他好像才意识到托马斯不同于他的父亲蝙蝠侠，但也不像他的母亲塔利亚。
他关注托马斯不是因为浊脸的死, 而是托马斯做出的另一个决定——当时三个人从应急通道走出来，夜枭动作最快, 走在最前面，也就离反制装置的控制器最近。
达米安清晰地记得，夜枭当时停下来，转过身对蝙蝠侠说：“看来就是这里。”
他没有立刻按下开关，反而后退一步让出位置。
他将解决病毒、也是杀死浊脸的任务交给了蝙蝠侠。
达米安不觉得这代表着夜枭对蝙蝠侠的恶意。
他的母亲塔利亚，给刚出生不久的、自己的继承人递上屠刀，教导他如何收割生命，这是期待，这是厚望，这是像他们这样的人表达‘爱’的方式。
达米安几乎感觉自己能理解那一刻的夜枭：他和蝙蝠侠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 他等着蝙蝠侠无知无觉地从这条线上跨过去，到那时他就能给自己的兄弟一个拥抱——
看, 现在你我站在同一边了。
可是夜枭也不过被这样的念头蛊惑了那么一两秒钟罢了。
他推开蝙蝠侠的手臂，令夜枭在达米安心中的形象彻底脱离塔利亚，而变成从未见过的、复杂的矛盾的人。达米安永远不会去问托马斯，你放弃让蝙蝠侠杀人的时候在想什么？但他会忍不住去观察，去交谈，去从生活中的蛛丝马迹里进行推测。
其实如果达米安询问的话，托马斯说不定会告诉他：我在犹豫的那两秒之间所获得的快乐，远比你想象得还多。
之前托马斯与蝙蝠侠演戏的时候说：“你更喜欢我现在正在做的脏活，我们也可以交换。”
莫比就问过他：“如果他愿意，你能让他来做吗？”
这问题是个陷阱，它所蕴含着的诱惑难以去描述，托马斯甚至有些惮于想象——他只要稍微产生这样的念头，都不需要实际做出来，就能感到令大脑发麻脊背战栗的快感。而快乐抵达一定程度，反倒令人痛苦；快乐只有一瞬间，它引发的痛苦则格外绵长。
所以两秒钟后，托马斯心想，算了。
这与在布鲁斯面前杀死‘哑巴’的感受差不多，影响却更深远。
你不能明知道是毒品还去触碰，因为不值得。趁这两秒钟的感受还未向负面情绪转化，你得将它掰回正轨。
——夜枭匆忙且突兀地推开了蝙蝠侠的手。
这件事过去几天，托马斯的状态有点像进入了贤者时间。他还在养伤，可是心情不错，在韦恩庄园和洲际酒店两边跑，也不在意红罗宾磨磨蹭蹭地不来找他。
再加上浊脸死了，就只剩第一受害者还在逍遥法外。和蝙蝠侠合作钓鱼成果也不错，刺客联盟铩羽而归后，所有反对洲际酒店与蝙蝠家族合作的势力都做起了缩头乌龟，不是忙着推卸责任就是每日惶惶不安地担心迎来夜枭的报复。
托马斯最近应酬不少，因为所谓的‘加冕仪式’并不像真正的古代皇帝继任那样来一场作秀就完事了，更多的是今天和这个官员见面，明天和那个老大见面，大家签签合同，聊聊在你家地盘上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钱能拿、哪些碰了会死等等。
“夜枭”这个代号一下子跑到了明面上。
杰森·托德某日躺在安全屋里刷手机，偶然间看到本地新闻频道里写着“洲际酒店董事长、知名慈善家、哥谭建设发展委员会主席、哥谭船舶运输工会荣誉会长夜枭，就今年下半年上西区的改建计划同新任市长见面并友好协商”巴拉巴拉时，实在没绷住一口水喷在了客厅茶几上。
他给迪克发信息：“老头最近脾气是不是变好了？”
“你指什么？”迪克很快回复，“如果是对我们，那可能是，毕竟他精力都耗在同辈人身上了。”
“……”
杰森回忆了一下最近蝙蝠侠对小辈的态度，好像还真是。
他陷入了沉思。
**
布鲁斯近期很忙。
他比托马斯还要神出鬼没，经常大白天不见人影，既不在韦恩庄园，更不可能去上班，家里人都不太清楚他在忙什么。托马斯问过一两次，被阿尔弗雷德搪塞过去，就以为是正义联盟那边有什么不方便让夜枭这个超反知道的行动。
但其实布鲁斯一直和康斯坦丁与扎坦娜待在一起。
魔法是个神奇的东西。康斯坦丁有着丰富的、从暴怒的契约对象手中苟命的经验，扎坦娜则出生于魔法世家，身边有太多超出常理以至于无法轻易动用的物品：比如能够显示出世间一切真相的魔法球，就连另一个宇宙、或者是被封印起来的异空间内的景象都可以展现出来。
再结合正义联盟那个能和托马斯梦境产生共鸣的神奇道具，布鲁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不是单纯看电影，而是真正经历过的、完整的、包含着情感的过去。
这个过程很漫长，因为人的记忆实在太庞杂了，就算是神也只是发出诅咒，却并不能知道自己究竟带走了多少东西。扎坦娜需要一点点找出回忆与事实不相符的地方，康斯坦丁就负责保证这个过程中布鲁斯不会触碰到禁制并突然暴毙。
“托马斯找回记忆的方式好像没什么危险。”布鲁斯在康斯坦丁给他科普的时候说。
“按照你描述的，蝙蝠侠，你以为他为什么每次都要以梦境的形式重新推断和经历过去发生的事情，而不是直接想起来？”康斯坦丁挑眉，“那个在诅咒中保护他的力量难道不想一劳永逸吗？当然是这样不行。托马斯·韦恩是直面诅咒的人，他大脑中的那把锁头可比你这个复杂多了。”
“那他永远也不可能恢复记忆？”
“也不一定，他活了下来，就代表最难的部分已经解决了。”康斯坦丁漫不经心地说，“我猜测——只是猜测哈，具体情况你还得去问他，通过多次重复经历相同的场景有助于稳固他对这段过去的‘认知’，好比说你每天吃药，一段时间后你就有了耐药性，这样再突然来点大剂量的东西，虽然会很刺激，但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
“没有负面作用？”
康斯坦丁嗤笑一声：“得了，蝙蝠侠，你总不能要求每件事都完美无缺。”
“闲谈到此为止，扎坦娜要施法了，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住。”
布鲁斯握紧扶手不说话了。
反语魔法的古怪音节在拥挤的房间中回荡。
布鲁斯闭上眼，感觉到有细密的、连绵不绝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传来，与此同时，凌乱而无规则的画面突然开始在浅层意识中浮现，带来半是陌生半是熟悉的奇异感觉。当他试图否定它们的时候，康斯坦丁在他耳边厉喝：“不要抗拒！”
布鲁斯抓着扶手的手蓦然握紧。疼痛开始加剧，脑海中的画面过于繁乱无法分辨，附带的情绪像洪水爆发那样猛然冲击过来，使他无意识地张开嘴，想要喊出声，想要说点什么，想要转移注意力。他肌肉绷紧，浑身颤抖，心脏狂跳，身体完全受到了情绪的支配。
康斯坦丁的声音如同从水下传来，显得模糊不清：“集中你的思绪，蝙蝠侠，想想特定事件或者人。”
布鲁斯开始深呼吸，他努力降下心跳速率，同时想着托马斯。有点古怪的、蹲在墙角的小托马斯，对他说想去看看猫头鹰的小托马斯，和他一起穿过哥谭的小托马斯。但是——不对。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否认。那不是过去的托马斯·韦恩。那是你现在认识的夜枭。
这个理性认知使得康斯坦丁在他大脑中艰难建立起来的防线瞬间崩盘。
布鲁斯感觉自己陷入到半昏迷的状态。他能听见扎坦娜惊叫一声，也能听见康斯坦丁语速飞快地念着什么。然而实际上，吸引他的是另一道声音，从他的大脑、从灵魂深处传来，说着无人能够听懂的语言，布鲁斯却不知为何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我可以放你离开，托马斯。但你带走你的灵魂，也必须要留下点什么。”
“我决定收走你的珍宝，它现在归我了——你将逐渐遗忘你拥有的一切，而你最重要的人将会遗忘你。若是你无法接受这个没有你停留过的痕迹的世界，就回到这里来找我吧，到那时，我再将你引渡到彼岸去。”
布鲁斯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有思考能力。
他意识到脑海中的声音并不在对他讲话，而是对过去的托马斯。
这是诅咒的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人沟通上好废物啊！（发出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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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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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扎坦娜让他不要急, 三个人又休息了半个小时，然后准备尝试第二次。开始之前扎坦娜强调道：“你不能拒绝接受属于你自己的记忆。哪怕你现在在诅咒的影响下仍然会下意识认为托马斯·韦恩这个人并不存在……”
“再来一次。”布鲁斯打断她。
“嗯？”康斯坦丁看过来，“你昏迷的时候看见或听见什么了？我建议你不要相信, 像是神、恶魔之类的东西，虽然人们使用着不同的称呼，但在我看来本质都差不多。无法达到目的的时候，他们可以和任何智慧物种一样卑劣。”
布鲁斯：“不是你想的那样。”
扎坦娜表情微妙：“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蝙蝠侠没有回答，坐在那无声地催促。
一块长大熟悉他性格的扎坦娜愈发好奇，但是没有探究：“好吧, 我们再试一次，记住我说的，还有在过程中尽量听清康斯坦丁在说什么。”
第二次尝试花了更长时间，不过结果比之前好上许多。布鲁斯的进展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大大超乎两个正联同事的预期。要知道就算是普通人，哪怕明知道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也很难在‘逻辑自洽’的回忆里面给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腾出位置，就算理智上知道他应该存在，潜意识想适应也需要时间。
简单来说，布鲁也许已经接受了他现在有一个兄弟的事实，但他需要选择合适的角度，让两个人的关系往前延伸，而不是在夜枭出现的那个时间点突然断掉。
布鲁斯毫无征兆地就找到了这个角度。
扎坦娜好奇死了，只是她感觉这个问题要是当事人不主动去讲，旁人也不好问。康斯坦丁就比她勇多了，在第二次尝试结束后、布鲁斯还在喘息着平复心情的时候问：“你是怎么发现诀窍的？”
布鲁斯：“……”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启齿。
但即使是蝙蝠侠, 听到那句‘最重要的人’也很难不产生惊讶之情，继而对过去抱有更强烈的探索欲, 同时还因为无法回应而产生些许愧疚——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血缘上能够互相倚靠的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没有失去过至亲的人是不会体会到这种空落落的惶恐的。
死亡不是一个名字、一个数字、一块墓碑和石板上的两行文字。死亡是永恒不能再见面，是你习以为常的生活突然被剜出块空白，是你起床时、回家时、出行时总能陪伴在身边的人影忽然消失不见。死亡说到底只是一瞬间的事，你可能很快就接受他们不存在了，然而等到你条件反射地转头、向着空无一物的方向说笑或求助，或者当你冲进隔壁的卧室、看到过了一晚上仍然折叠整齐的被角时，才能逐渐感受到它的余韵。
布鲁斯的记忆中，他是独自挺过了这段时光。但是在真实的过去，他想来应该是将情感支撑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无论如何，在令年幼的孩童感到陌生又广阔的世界里，有个人能永远在你身边，而且并不是你需要他，反倒是他需要你，这样想足以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感到慰藉，并获得继续前行的勇气。
尤其是——布鲁斯暂时还不知道这一点——当时杀死韦恩夫妇的凶手已经死了。
年幼的布鲁斯·韦恩连复仇对象都没有。
他得等到年长几岁后，才能逐渐理清自己的想法，将理想定为‘以我的余生与犯罪做斗争，且至死方休’。可要是凶手死后缺乏渴望复仇的怒火，也没有需要他留在家里、需要他尽快强大起来的小托马斯·韦恩……少年迷茫的时间会更长久，甚至说不定来不及成长为蝙蝠侠。
世界的运转就像齿轮一般环环相扣，缺少任何环节，他们都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说回夜枭。布鲁斯能捋清楚自己的想法，却不能保证曾经的托马斯同样看重亲情——毕竟某猫头鹰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强调，‘我不在乎这世上最大多数东西，包括韦恩’。
可是，诅咒判定的‘最重要的人’，啧。
他在扎坦娜提出休息半小时的时候没有拒绝，就是因为需要花时间回想夜枭的言行。
越回想越觉得古怪。
当然，托马斯现在是失忆状态。
问题是他们记忆出问题之前十多年都没怎么见面。
布鲁斯甚至怀疑诅咒将他列为托马斯‘最重要的人’，是因为猫头鹰在社交上过于失败：反正不认识几个人，于是拥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就荣登第一名了。
——谁能想到蝙蝠侠也有嫌弃别人社交失败的一天。
他的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于是等到第二次尝试的时候，就只单纯顺着‘最重要的人’这一条线索往下想，取得的成果居然还不错。
布鲁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前面都是些非常温馨的、放在脑子里像打了柔光滤镜一样的场景：小托马斯会走路之后时常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成功打消了韦恩夫人以为自家二儿子有自闭症的担忧。
现在想来，韦恩夫人的想法格外有道理。上世纪四十年代早期临床上描述的自闭症患者特征，包括‘缺乏与他人的情感接触’、‘缄默或语言显著异常’、‘聪明、机敏且具有吸引力的外貌表现’等等，托马斯不说全占了，起码也能占一半。
可是他和布鲁斯的交流毫无问题，在布鲁斯主动带着弟弟出去玩之后，托马斯在社会交互方面的迟钝也好了很多。
因此就没有引起父母太多重视，那个年代人们对相关领域的疾病还不够敏感。
小托马斯偶尔会问布鲁斯一些问题，令后者印象深刻，现在也能回想起一些。
布鲁斯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里部分孩子会有意无意地孤立他这个‘家里最有钱的’，玩耍的时候不来邀请他，类似传说中的美式霸凌哥谭版。那时候托马斯才两三岁，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已经很利落了，他问布鲁斯：“我们不能把他们的玩具抢过来吗？”
布鲁斯说：“抢过来我们两个也玩不了，人数不够。”
托马斯就理所当然地说：“抢过来毁掉，所有人都别想玩。”
韦恩夫妇教养孩子还是很上心的，托马斯年纪小不到谈人生理想的时候，布鲁斯六七岁已经有点模糊的善恶观念了，愣了一会才说：“为什么？这样是不对的。”
托马斯也呆住。他过了半晌说：“我看……我看有人这么做。”
“这样是不对的。”布鲁斯也说不清楚，他只是重复强调了一遍。
小托马斯安静下来。
他一直都是学习能力非常强的人。布鲁斯不知道他花了一下午时间思考着什么问题，反正晚上托马斯向布鲁斯道歉，还请求说别告诉父母。
布鲁斯看出小托马斯有点害怕。他答应了，而且确实没说。
托马斯或许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交谈过程中培养出了对布鲁斯的信任。
他偶尔会对布鲁斯讲些韦恩夫妇从未知晓的、离经叛道的想法，布鲁斯听懂了就告诉他自己认为这是对的还是错的，听不懂就去看书、或是询问家里面的成年人，但也不说这些问题是谁提出来的。
——现在想来，夜枭最基础的善恶观念竟然是由蝙蝠侠所塑造。
亦或是说，作为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亲兄弟，他们本来就该是最理解彼此观念的人？
现在的蝙蝠侠能发现更多线索。
他猜测托马斯小时候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且这些事件或者人通常都是‘邪恶’的。两三岁正是孩子模仿和学习的年龄，撒谎、偷窃、暴力……一切负面的种子都可能在这个时间点被埋下。小托马斯很容易被‘捷径’所吸引，既然错误的事省力而且有效果，我们为什么不做？
幸运也是不幸的，他信任布鲁斯，会来询问他的意见及看法。
于是托马斯眼中那个颠倒混乱的世界没能彻底吸引他，他几乎变成了‘正常’的孩子。
直到一个特殊节点。
韦恩夫妇死了。
起因是布鲁斯提出去看电影。这段时间，在布鲁斯的记忆里，是小托马斯和韦恩夫妇感情关系的巅峰期。四年过去了，别的孩子天生懂得如何同自己的父母相处，小托马斯偏偏在这方面落后于人，他花了四年，在老托马斯与玛莎·韦恩的耐心等待下，仿佛才终于明白父母是可以相信和倚靠的存在。
命运弄人——托马斯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父母死了。死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没机会向他证明他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
这段回忆最为混乱。
布鲁斯努力克服心理障碍，去提取关键信息。
他直到这时才渐渐回想起来，原来杀死韦恩夫妇的凶手已经死去28年了。
——死于意外。
悲剧之所以是悲剧，就是因为它不仅发生的时间不合时宜，连发生的理由也格外荒谬。事件没有被精心策划，杀手也不是值得被历史铭记的大人物，仅仅是个走投无路的流浪汉的心血来潮。即便成功夺走了两个社会名流的性命，凶手也不具备接受事实的勇气。
他被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坏了，懵在那好一会，只稀里糊涂地与小托马斯对视。
过了几秒钟，现场奇异的氛围使得杀人犯没有在慌乱中立刻逃跑，而是犹豫地看着面前年仅四岁的孩子，问道：“他们是你的父母吗？”
“是。”托马斯用过分镇定的语气回答。
杀人犯看了看已经开始因为巨大的刺激和恐惧流泪的布鲁斯，又问：“你为什么不哭？你不难过吗？”
“我很难过。”托马斯回答，他看着脚下韦恩夫妇的尸体，还是没有哭，显得有些麻木，但他讲话却很流畅，“我刚学着接受他们的爱、也去爱他们，我以为这个宇宙里存在另一种可能。”
杀人犯忽地明白过来：而我把它毁了。
同时他也清晰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不仅毁掉了面前这两个孩子的人生，也包括他自己的。此后他不再是一个能够坦坦荡荡活在世上的人，而是带走两条无辜人命、永远担负罪孽的畜生。
这时他感受到的畏惧和刚杀人时不同了。
后者是无意识的、浅薄的、仅仅担心自己被警察逮捕的慌张。
此刻却在一个孩子的提醒下，预感到生活被彻底颠覆、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恐怖。
他踉跄着后退，踩到了韦恩夫人的珍珠项链，跌倒在地，太阳穴磕在石子路边的碎石上，直到眼前变得漆黑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死了。
谁杀了他呢？肯定不是小托马斯。或许是韦恩夫人的灵魂那一刻仍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吧。
另一方面，布鲁斯想，小托马斯抗拒韦恩夫妇，说明他看到的画面里有韦恩夫妇的邪恶版本。那或许是平行宇宙，也或许是不知名的存在出于未知理由、企图诱惑一个孩子，不管怎么说，托马斯从没有想过父母会死。
这点其实很值得在意，因为布鲁斯记得小托马斯曾经向他表达过愧疚、退让等情绪。韦恩夫妇离开的那天，布鲁斯彻夜未眠，子夜时分托马斯在他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你睡没睡，布鲁斯。”
“但我想告诉你，我很抱歉。我从没想过——我以为只要我不——”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小托马斯轻轻说道：“可是你还活着，布鲁斯。我很抱歉。但这就是不同之处。”
他安静地站了一会，见房间里没有声音，就默默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企图踩点，先发再改。
我居然赶上了还写了四千字！（挺胸）
ps：我想过设定小托马斯杀了凶手这条线，不过一是年龄太小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大合理，二是我想在这篇文里面善良一点（……）这里杀人有点刀，想象成韦恩夫人的在天之灵就还有点温馨，大概。而且也符合dc调性（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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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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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 扎坦娜满脸疲惫地摆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了，一口气想起太多对你的大脑没有好处。”
布鲁斯没有立刻回答她。
康斯坦丁：“他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呢，你和我谁来把他抬回哥谭？”
他话音刚落, 布鲁斯就站起来：“谢谢，有机会我们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但他也不像听见康斯坦丁说了什么，维持着冥思苦想的表情，脚步稳健地转身离开。康斯坦丁看他笔直地往蝙蝠机方向走，问道：“你说他还记得怎么回家么？”
“大概。”扎坦娜回答，“要是忘了用正义联盟的传送门, 他就得在大西洋上飞十个小时。哪怕情况再糟糕点，反正地球是圆的，走反了也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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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托马斯蝙蝠侠不在哥谭这几天是什么感受，他愿意回答说：很爽。
蝙蝠侠一走, 其他家庭成员自动自觉地接下了夜巡重担。往年遇到这种情况，本地的外地的反派总能见缝插针地跑出来搞事, 好像没有蝙蝠侠在能捞到什么便宜似的。
作为蝙蝠家的头号战力，卡珊德拉·该隐已经做好了从哥谭西打到哥谭东，把不安分的家伙统统扔进警察局的准备。结果她按照红罗宾的指挥赶到犯罪现场的时候，发现有人已经提前抵达了。
“嗯？”早到的人，夜枭站在月光下的血泊里，闻声转头看她，“我走过头了？”
他在卡珊德拉的注视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卫星地图，发现确实跨过了哥谭河，于是礼貌地向她说道，“这家伙是我们那边的人, 我下次会多注意。”
红罗宾自从在卡珊的视角中看到托马斯，就跟掉线了一样安静。
托马斯又问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卡珊德拉望向夜枭目标旁边的几个人, 道：“被你解决了。”
“你说那几个，他们还能喘气。”夜枭说，“警车什么时候到？我可以叫人把他们抬上去，不过你联系救护车会更实用一点。”
“……不用。”卡珊德拉这才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红罗宾提到的这几个人确实没死，“有人会来救他们。”她又停了半天，艰难地组织言辞，“我要去下个地方。”
“祝好运。”夜枭后退一步，鞋底在纯黑色的柏油路面下留下湿漉漉的脚印，卡珊德拉看到他的披风下摆也是暗红色，“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
“暂时不用……谢谢。”
浑身漆黑的少女转眼消失在房梁间。
托马斯半仰着头看她走远。他身后一个躺倒在地的人肢体抽动一下，吸引了托马斯的注意。他走过去说道：“醒着吗，是想向她求助？”
装作昏倒却不小心暴露的人抖成一团，在托马斯的注视下紧紧闭着眼睛。
“看来是没想到今天晚上看到的人会是我。”托马斯用脚尖踢了踢男人的脸颊，“不过算你好运，我一向说话算话。”
他又是一脚，精准地踢向颈动脉。男人无声地闭上眼睛，这回彻底失去意识。
利爪将旁边死去的托马斯的目标拿裹尸袋装起来，放到汽车后备箱里运往火葬场，其他昏迷不醒的人就扔在原地。
托马斯等到事情解决了也没有马上离开。他在红罗宾的基地、也就是哥谭市最高的一座钟塔的顶端站了一会，这里视野非常好，能够俯瞰到整座城市，蝙蝠灯没有亮起的夜晚，给人以万物安眠的静谧之感。托马斯感觉自己能在这站半个晚上，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除非——
“夜枭。”
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找上门来。
超人，克拉克·肯特，飞在离他二十米远的地方，颇为友善地说道：“如果你要找红罗宾，他十分钟前就从钟塔地下室的地铁口离开了。”
提姆·德雷克，一个坚决不肯来见托马斯，但小组项目搞到飞起的暂时性社交恐惧症患者。托马斯问过迪克，后者半真半假地说，提姆大概在担心他和托马斯谈话以后，会不得不同时打三份工。
……所以说人就是不能太有责任感。
托马斯宽容地任由红罗宾每次在他出现的时候提桶跑路。这次也是，克拉克说完，托马斯摇摇头：“与他无关。你呢，找我有事？”
“我是觉得，作为未来的同事，我们有必要再认识一下。上次你去过瞭望塔，可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你是夜枭，所以……感觉上大概不太一样。”
托马斯重复他的话：“‘未来的同事’？”
“蝙蝠侠没和你说过？天眼会建议托马斯·韦恩成为正义联盟的后备成员之一，我们组织了投票，目前能联系上的成员里有12票赞成、12票反对，还有一票是蝙蝠侠的，他这两天在忙自己的事没有出席会议，但我想他不会拒绝。”
超人这番话估计是准备了很久，讲得格外流畅，有点他在电视机上面对媒体时的感觉，“所以我来提醒你，如果你不打算拒绝的话，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我们有一个面试，包括理论测试、心理测试和实践应用，实践方面有几个地点可供选择……”
托马斯瞳孔地震。
这真的不是你们正联听说要招收超反所以临时搞出来的流程，专门为了把他刷下去吗？
那干脆直接政审算了。
他站在原地无声地思考片刻。其实按照利益最大化原则，托马斯·韦恩在正联挂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摸不到正联的核心，也能给这个身份添加上一层保护色。
可是，在正联所有核心成员都知道托马斯·韦恩等于夜枭的情况下，这场面试就隐约有点鸿门宴的感觉，让托马斯觉得没必要承担风险。
克拉克很容易想到他在担心什么，补充说道：“如果你担心面试的公正性，我们可以邀请你信得过的人担任面试官，比如……”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在他们耳畔响起。
超人比托马斯更早听到，他蓝眼睛里面流露出一点笑意，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蝙蝠侠？”
托马斯听到他身后传来猫科动物落地时那样‘咚’地一声响。
“——你们在聊什么？”刚回到哥谭不久就闻讯赶来的蝙蝠侠问。
“正好。”克拉克飞得更近了一点，讲话声音也更清晰，“我们差你的一票，B，你是否同意托马斯·韦恩加入正义联盟？”
托马斯开始觉得有些尴尬了。
他抱着手臂，手指在手肘上敲打，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自己从两个超级英雄中间拆出去，再合情合理而不损伤天眼会颜面地拒绝这个提议。正义联盟想必也不希望他加入，或许可以从布鲁斯那得到一些内部交易渠道，反正只要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就不……
“我投赞成票。”蝙蝠侠用‘今天晚上吃什么’的语气说，“然后？你们怎么策划的？”
托马斯：嗯？嗯？？
“13:12，我们需要一个面试官。”超人愉快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B，我提议由你来担任。”
“可以。”蝙蝠侠的声音里带着点倦意，“你们应该已经把流程定得差不多了，一会发给我看看。”
“好的，还有心理测试题，我是直接从韦恩企业那要来了你的历年体检题目表，说不定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克拉克说话时瞥了眼夜枭。
猫头鹰显得有些茫然，过了几秒钟才打断他们：“等一下。”他神情古怪地问，“你们确定？我的加入对正义联盟有什么好处？我可以设法说服天眼会放弃这项提议。”
“天眼会的说法不无道理。”蝙蝠侠道，“托马斯·韦恩加入正联，对维持哥谭局势有积极作用。”
见鬼的积极作用。
托马斯心想，我错过了某些重要情报？布鲁斯离开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蝙蝠侠终于打算清洗哥谭，首先擒贼先擒王，与天眼会合作把夜枭扔进美梦监狱？这不会是自杀小队缺少人手了吧，就算托马斯愿意带着镣铐苟且偷生，阿曼达·沃勒那个女人敢用吗？
“……没你想得那么糟糕。”蝙蝠侠当着托马斯和克拉克的面，迎着哥谭的晚风把头盔摘下来，直视托马斯说道，“天眼会不知道你的身份，这就是个普通的面试。我说过你可以拒绝，只是我认为加入正联也许对你有益。”
“确实如此。”托马斯满腹疑虑，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像是被蝙蝠侠说动了，慢吞吞道，“既然有你担保，布鲁斯，我可以去试试看。”
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是个纯粹的托辞。
布鲁斯心中仍有些不自在，他知道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蝙蝠侠却没有移开视线：“是，我保证。”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鬼知道为什么加入正联还有笔试，反正笔试和心理测试都在实践前面，而且不需要特殊地点，只要托马斯抽空回一趟韦恩庄园就行了。既然如此，托马斯干脆今晚换地方睡觉，他第三次坐上蝙蝠机，这次是副驾驶位置，起飞前看到超人在后面挥了挥手，往大都会方向飞去。
……麻烦的外星人。托马斯想到他自从上次在神奇女侠手底下吃亏，就开始研究的特殊装甲，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作者有话要说：
猫头鹰如临大敌。
呜呜呜呜三次元好苦哇，每天被迫踩点，只有自割腿肉和看你们评论的时候还有一丝快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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