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 61 章
61
姜晚宁做梦都想不到,还能有这种好事发生。
他老公去一趟出差,可以顺便化身代购,帮他买各种他想要的东西。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非得列一卷纸的长清单!
不过,姜晚宁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这种冲动,相当矜持地表示:“没事,随便带一两只回来就够了。”
付闻祁于是答应说“好”。
翌日上午九点,姜晚宁特地开车,载着付闻祁去机场。
姜晚宁隔天被迫起了个大早,在老妈眼神注视下坐上车,去录那个叫《等你回家》的节目。
这是款访谈类节目,每期邀请不同的新婚伴侣做客现场,收视率还不错。
一路上付闻祁叠着腿翻台本,姜晚宁丝毫不感兴趣,哈欠打个没完。
“没睡好?”付闻祁合上台本。
“不是。”姜晚宁想说当年老子给你打工的时候觉都没得睡。
“嗯,挺好…”付闻祁看了他一会儿,“你这样看不出黑眼圈。”
姜晚宁朝窗外看了眼,即便通过玻璃也能看出二人过分明显的肤色差异。
一黑一白,要生个孩子不是斑马就是熊猫。
姜晚宁哼了声,闭上眼,车子飞速往电视台方向驶去。
负责接应的小协调是个挺娇小的妹子,滔滔不绝将注意事项说了,领着二人去换衣服化妆。
付闻祁这边先弄完,到隔壁看了眼姜晚宁。
姜晚宁换好了白衬衫坐那儿,目光阴鸷地审视镜子里的自己。
服装师手忙脚乱要给他披上黑外套,小协调在旁边疯狂眼神暗示:“太凶了!太吓人了!赶紧换!”
于是外套递来递去,短短几分钟内姜晚宁换了七个色儿。
“要不…”姜晚宁突然转过头去。
“啊!”服装师吓了一大跳,“要不…什么?”
“没什么。”姜晚宁把头转开,知道自己又吓着人了。
“给他换那件浅灰色的吧,”付闻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穿灰色很帅。”
姜晚宁回头,付闻祁披着件挺休闲的深色外套站在门边上,内里是件有点儿花哨的酒红色衬衫。
“啊啊啊灰色!灰色可以有!”服装师慌慌张张喊人去拿衣服。
拿来的是件基调色为灰带网格的,换上确实合适,甚至衬得整个人有那么些儿…温柔。
“不愧是做丈夫的,知道对方最好看的样子。”小协调说。
“其实他脱了上衣最好看,”付闻祁笑,“但我不想给别人看。”
姜晚宁如遭雷劈,付闻祁嘴嗨完就走,剩下小协调原地脸红捂脸:“啊这爱情该死的甜美。”-
这节目跟真人秀不同,是录播,姜晚宁上去前将台本看了一遍。
俩人并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对面坐一男一女两位主持,导演喊开始。
形式像是闲聊,然而主持问的问题大都是台本上有的,付闻祁事先找人写好了答案,姜晚宁只要照着棒读。
女主持:“平时在家都是谁做饭?”
付闻祁露出假笑:“一般是我做,老姜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外出取材,我特别享受为心爱的人做饭、等他回家的那个过程。”
狗屁,前两天他才刚煮糊了宵夜打碎了盘子。
男主持:“姜老师觉得,对方哪个瞬间最让你怦然心动?”
姜晚宁面无表情:“每一个瞬间,只要我还活着…硬要说的话,每天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他,这种瞬间最让我心动。”
靠,这是什么绝世噩梦想想都要吓死了。
女主持:“那最近网传的,二位闹矛盾的事情…”
终于等到了关键问题,付闻祁从容牵过姜晚宁的手:“都是假的,我和老姜从没爆发过争吵,打架什么简直是无稽之谈,对吧老姜。”
付闻祁手指收紧夹他,姜晚宁疼得狠狠夹回去,抬头棒读:“是的,宝宝这么好看的脸,我怎么舍得。”
虚假夫夫,在线发假糖。
剩下的“闲谈”里俩人手一直紧紧交握,捏得对方指缝手背全红了,录制才结束。
姜晚宁身心都疲惫,一直到坐上回家的车,手都是没有知觉的。
“你能别这么记仇吗。”姜晚宁甩了甩手,怀疑断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被打过呢。”付闻祁手背上还有姜晚宁的红指印。
姜晚宁想说你欠缺一顿来自社会的毒打,但还是住口了。
他跟付闻祁约好的,和谐友好处一段时间,再找合适的时机跟家里人说离婚的打算。
陈司机将车开回到家门前,俩人下车,付闻祁看了眼表,没有要进家门的意思。
“你不进来?”姜晚宁回头看他一眼,“在外边吹冷风?”
“我去个地方,随便扔条车钥匙给我。”付闻祁说。
“刚怎么不让陈司机送你,现在喊他回来?”姜晚宁问。
“不用。”付闻祁走过来。
姜晚宁随手摸过一把车钥匙给他扔过去,付闻祁接了:“在家听话,啊。”
门砰地就给带上,风刮落叶起。
付闻祁手里捏着钥匙,眯眼迎着冷风伸了个懒腰。
“你再这样,我就不救你回去了。”付闻祁说完,径直走出了花园-
傍晚六点,岳岗纸厂。
冬季天黑得很快,冷风裹挟着一切能让人感到沮丧的因子,肆无忌惮地冲空荡荡的楼上招呼。
这个地方不算太偏僻。
付闻祁戴一顶棒球帽,踏了踏脚下积了灰的水泥地,蹲下,将帽子反扣。
那个未知号码准时来了短信:你人呢?
付闻祁位居高处,朝纸厂门口扫了眼,直接复制粘贴了对方的话:你人呢?
对方秒回:你钱包不想要了?
付闻祁笑:撕票吧,我男人现在有的是钱。
对方没了回复。
他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与身份,但隐约觉得这不是普通的恐吓恶搞短信。
进梦里的第一晚付闻祁翻过手机,这样的短信很多,来来去去都是同一句话,由不同的号码发出——
“无知是罪;无所不知,便身处罪孽深渊。”
付闻祁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手机背面,屏幕的光照着他的脸,他打字:出来吧,看见我了吗。
楼底下,一个跟付闻祁同样打扮的人慢慢走到了纸厂门口。
那是章程斌,这会儿估计只想枪毙他。
对方的短信于是又进来了:牛逼,你竟然真来了。
付闻祁稍微伏低了些儿,章程斌站的位置不一般,旁边有个两人高的灯牌,不是所有角度都能看见的。
而且,对方将身形与自己略相似的章程斌认作了自己。
这也许说明了两件事:不是熟人,至少在这个世界不是;对方所处的位置离得稍远,可能也是高处。
付闻祁摸过望远镜,一手扶着在附近漆黑一片的旧楼间搜索目标。
最后他在斜对向的纸厂宿舍楼里,看见了一扇像是刚拉扯过的窗帘。
付闻祁另一只手打字。
只输入了一半,他便骤然停下来了,刹那间背脊发凉。
就在他所处的这个狭小屋子里,他听见了手机铃声响的声音。
付闻祁只来及手撑上地,后颈就给一只粗糙的手抓住。
“耍什么小聪明呢付先生。”对方说,空出的手将姜晚宁的钱包递到了他面前,晃了晃:“你要按约定去做多好啊。”
[是下了班开车载老公去兜风吗(偷笑)]
[你们都不困的吗,我都睡过一觉起来了]
[我也出镜了,前面那辆银色的车是我哈哈哈,很荣幸成为风景的一部分(龇牙)]
姜晚宁越往下滑,就越觉得难过,他开始极度后悔发了这条朋友圈,因为他心里的空落落就好像被这群热闹的路人给放大了。
直到他一路滑到了底。
就在他刚回复完裴天昊和叶诗茵的下一分钟。
【天才付总三岁半(离家出走中):
夕阳很漂亮,下班了好好放松吧
今天00:42】
姜晚宁心脏怦怦跳,他赶紧重新回到聊天界面,看见置顶果然也冒出了新消息。
就是付闻祁发来的:
【已经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刚好结束工作,现在可以打语音电话吗】
第 62 章 第 62 章
62
十二月初的三亚依然风光秀丽,日均温高于二十摄氏度。
早八点的航班稳稳降落机场,姜晚宁亲自带着所有的摄影装备迈步出机场大厅,身后付闻祁戴着墨镜渔夫帽,单手推着箱子低调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引了机场不少旁人关注。
“哎,他俩是不是…”
“真的好像啊!赶紧先拍照!”
“就是真的,姜老师过来给巴萨电影拍宣传照…”
姜晚宁身上背着东西都快重死了,根本没心思管别人都在八卦什么。
当第一个人主动上前搭话,刚才窃窃讨论的人都像找到了组织,哗地一下全围了上来。
姜晚宁和付闻祁完全没停步,维持着原来的步调往前走,这会儿两排穿一身黑的安保伸手一拦,看热闹的路人们分别被挡在了路的两边。
今儿巴萨接贵宾。
岳衡杰作为姜老师多年的酒肉朋友,前半辈子都没能请动姜大摄影师,如今终于得愿以偿,巴不得给姜晚宁下机这条路铺上红毯,再找乐队奏《好日子》。
“大黑我想死你了!”岳衡杰穿一件黑背心配丑爆了的橙色沙滩裤,上来就要抱人。
“我记得三天前我们刚见过。”姜晚宁很无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啊小白!小白也抱一个!”岳衡杰过分欢喜地张开手臂。
岳衡杰早些年在美国工作,见人抱习惯了,付闻祁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给狠抱了一下,面色很不好看。
“走走走!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岳衡杰伸手接过姜晚宁手里的包,领着他们出机场。
夹道安保尽职地目送他们远去,三人前后上了巴萨平日接明星用的车。
车里放着王菲的歌,跑起来风从半敞开的窗外来,海滨城市的每一阵风都像带着海水的咸味儿,即便是在冬天。
二十分钟不到,车子驶入沿海的民宿群。
“你们先休息休息,坐大早的飞机肯定都累了。”岳衡杰下车为他们拉开车门,搬运行李时没忍住问:“装备就这些?”
一般的摄影师出一次拍摄,乱七八糟的装备有时多到需要办托运,然而姜晚宁只带了一人就能拿动的份。
“就这些。”姜晚宁下车,略微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肩颈,看了看周边。
这带全是两三层的小别墅,地上铺的路还很新,房屋盖得不密,一眼望去屋顶错落有致。
“你们住的地方车开不过去,再往前面走。”岳衡杰带路。
其实原本就姜晚宁一个人过来,然而付闻祁正好接了这边的工作,岳衡杰就主动替他们打点好了住处。
不大,但很特别,是个船屋。
就坐落在海滩边,外观看上去就是艘真正的尖顶木船,岳衡杰送到船前就告别。
“下午就在这外边拍,很方便。”岳衡杰说,“这块海滩已经租下来私用,等拍摄结束了你们俩可以尽情享用,就当是感谢你跑这一趟。”
“嗯,麻烦你了。”姜晚宁朝房里看了眼。
付闻祁蹲在地上开行李箱,也跟着朝房里看了眼。
两人情不自禁地望向彼此,姜晚宁凶狠瞪眼,付闻祁凶狠龇牙,岳衡杰夹在中间一脸迷惑,不懂这是怎么了。
豹子与狐狸眼神对战得难舍难分,船屋里就那么一间房一张床,今晚总该有人睡地板或沙发。
姜晚宁扫了眼地:你睡地吧。
付闻祁扬眉:你怎么不睡。
姜晚宁眼神再往外一飘:那你出去住。
付闻祁再扬眉:你怎么不出去住啊。
岳衡杰尬站着微笑皱眉,黑人问号脸-
下午三点半,海边的日头终于不那么毒辣。
化妆师忙着为今天镜头下的主角补妆,姜晚宁踩在细白的软沙上,透过取景器寻找合适的构图角度。
拍摄的是,宁艺电影《海星》的女主角叶梦。
叶梦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北影在读,人笑起来温软,没半点儿星架子。
姜晚宁来之前为了把握好主题,看过电影翻了原著小说,还仔细读过不少影评。
叶梦穿一条洁白的吊带裙,赤着双脚,人看着既不高雅也不惊艳,却干净而美好。
“姜老师我这样可以吗?”叶梦沿着海走了几步。
“放松,你这样很好。”姜晚宁端好相机。
“不用三脚架吗?”袁起作为负责人,在一旁看。
“不用。”姜晚宁随即进行抓拍,“曝光时间够,能端稳。”
“真厉害,光看你的手臂就知道很有力量,平时有锻炼肌肉吗?”袁起问。
叶梦进入状态很快,姜晚宁专注拍摄被海风微微掀起的裙角,人与水天同色的背景浑然一体。
“我不认为有力气就不手抖,”姜晚宁随口回应,“这跟厨师不一定会品尝美食一样。”
袁起当即住了嘴,哈哈哈地爽朗笑起来,没再主动搭过话。
姜晚宁确实力气好,按过去的情况,他能持续端八小时相机不手抖。
对他来说,除非真需要极长的曝光时间,一般三脚架能省即省。
叶梦按着拍摄计划走,从蹲坐在白色木椅上,到踩在礁石上悄然回过头,风将她柔软的卷发吹过脸颊,睫毛纤长,在面上留下温柔的影子。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两个小时,拍摄工作收尾。
三亚的天空浮现出淡橘色的红霞,日落将至。
姜晚宁估摸着再拍下去温度降低,小姑娘应该受不住冻,便说:“最后一张拍个剪影吧。”
叶梦露出感激的笑,朝姜晚宁鞠了一躬,按着指示走到被海水冲湿的沙岸上。
微微侧过身,特别少女地将手背到身后,行走。
姜晚宁举起相机的那一刻,突然就想到了付闻祁。
不得不承认,付闻祁的侧影轮廓是他见过最漂亮的。
很完美,却不是像米开朗基罗所雕塑的石膏像那样的完美,而是某种更纯粹自然的
“姜老师?”叶梦不解地转过头。
“不好意思。”姜晚宁回过神,集中注意力注视着取景器中的景象。
夕阳的色彩较刚才愈加浓重,天空毫无保留地染红了澄净的海水。
那颜色乍一看像酒,盯久了像千万落花搓出的红色泥浆,姜晚宁情不自禁地犯恶心。
也是同一个瞬间,他仿佛闻到种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
姜晚宁双手不住发抖,终于难以托稳相机。
眼前的海水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第 63 章 第 63 章
63
场面是有些尴尬。
双方简单打过招呼,姜晚宁抬手把眼泪擦了,让两个朋友先回房里坐着。
他则默默走近自己的丈夫,接过了那一堆外卖:“你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
说好了他开车去接的。
付闻祁把目光收回,语气很淡:“想给你一个惊喜。”
没想到,反而是姜晚宁给了他一个“惊喜”。
“你吃过晚饭了吗?”姜晚宁下意识问。
为什么要顶着他的肚子啊。“姜老师!”
袁起着急地喊了一声,惊慌地跑过来。
姜晚宁勉强将相机塞他手里去,头像被重锤同时从两边敲击,疼得一时间连眼睛都睁不开。
“快!给李医生打电话!”叶梦朝自己的助理喊。
“不用打,”姜晚宁摆摆手,向远离海的方向走了几步,感觉症状稍微缓解,“就是犯低血糖而已。”
这当然不是什么低血糖,事实如何姜晚宁自己也说不明白。
“还是把付闻祁喊回来吧。”叶梦皱眉。
“不用。”姜晚宁特无奈,心想把付闻祁叫回来有什么用。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日头已经西沉下去大半,海天呈现出更为深邃的紫红色,拍摄工作只得结束。
“辛苦了,成片修好后会先发到你工作室的邮箱。”姜晚宁喝过水,对叶梦说。
“谢谢,也辛苦姜老师了。”叶梦赶忙鞠躬,“姜老师身体不舒服,要早点儿休息。”
载着叶梦的保姆车远去,姜晚宁的不适感渐渐消失,岳衡杰开车来接他和袁起去吃饭。
订的餐厅依然临海,有钢琴手弹肖邦,环境优雅。
付闻祁先到,面色不甚愉悦地坐着,姜晚宁对这种神情十分熟悉,那是随时要开口骂人的意思。
巴萨参与这个拍摄项目的员工齐聚一桌,姜晚宁在付闻祁身边坐下,刚闻到种洗发水味儿,付闻祁就朝旁边挪了挪。
这突然闹哪样?
姜晚宁皱眉,不动声色地也往另一边挪了挪,两人间的距离被拉大。
“今天辛苦大黑了,到海边来就是要吃海鲜!”岳衡杰从落座便没有停过嘴。
盛在豪华巨轮上的刺身拼盘被端上桌,上头铺满了三宁鱼、虎虾、干贝、象拔蚌,侍者上前斟酒。
“哇杰哥,你这真是相当大气啊。”袁起看着菜一道道端上来,目测这顿肯定得刷掉岳大策划不少钱,“这顿沾姜老师的光…来姜老师我敬你一杯,今天工作辛苦了!”
于是从岳衡杰到协调、化妆师和司机,都依次起身敬酒。
姜晚宁给饭局搞得挺无奈,勉强和所有人各碰了一杯。
付闻祁在这个过程中,用格外挑剔的眼神扫视完这一桌,掏了个螃蟹撬开壳看了眼,扔姜晚宁碗里去了。
姜晚宁露出社交假笑和人聊天,眼角余光眼见着自己碗里越堆越高。
“小白今天也忙拍摄了吧,好像是在海洋馆?”岳衡杰随口提起。
付闻祁脸色一下子黑了好几个度,喝一口酒表示吃饭不说话。
“啊那个我知道,是跟海豚一起拍吧。”结果袁起接上了话茬,“这个策划是我朋友写的,一开始想挑个女模特,结果还是男性的肢体拍起来更有力量,我一看就推荐小白。”
姜晚宁瞥了眼付闻祁,预感这顿饭凉定了。
“哎呀海豚超可爱,很期待成片早点儿出来啊!”
“说起来,海豚外号水中泰迪,先前有人拍的时候差点儿被顶翻——”
咔一声,龙虾的壳碎了,付闻祁默不作声放下了工具。
姜晚宁心也跟着咯噔一跳,一桌人还全然不觉地开着关于海豚的黄色笑话。
“我有点儿醉,出去透透气。”付闻祁起身,侍者及时给他拉开门。
三分钟没过,姜晚宁就收到了付闻祁发的短信。
备注还是忘记改。
宝贝:走了,门口等你。
姜晚宁夹了一筷子三宁鱼,斟酌五分钟后起身:“付闻祁好像醉得有点儿厉害,我先陪他回去。”
众人应声停了嘴,醉红着齐刷刷一脸淫.笑-
付闻祁远远看见姜晚宁出来了,一扭头径直往前走。
姜晚宁给饭局吵得头昏脑涨,又微微有点儿醉意,索性隔个十几米跟着。
付闻祁没有回船屋的意思,徒步走了半个多小时,走不动终于在夜市区停了下来。
这人挺神奇的,对高档海鲜餐挑三拣四,现在又跑去买路边摊。
“这些都是什么?”付闻祁目光阴冷。
“章鱼丸,铁板鱿鱼,咖喱鱼蛋,拔丝地瓜”好脾气老板一样样指给他看。
“一样来十”付闻祁感受到了姜晚宁的视线,遂改口道:“两盒吧。”
老板:“好嘞!”
“拔丝地瓜多放糖。”付闻祁指了指姜晚宁,“免得糖喂不饱他要打我。”
姜晚宁:“???”
五分钟后,二人分别坐在一张长石凳的两端,中间堆了三十盒小吃。
“刚出来的时候,我看到蒋希了。”姜晚宁说。
付闻祁注视着漏茄汁的鱼丸,微微蹙眉:“嗯?”
“可能来旅游的吧。”姜晚宁摸过椰子喝了口,“他走在我前面,懒得打招呼。”
“爱丽丝的白兔。”付闻祁说。
“什么?”姜晚宁没明白。
“我说蒋希,他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白兔。”付闻祁放下鱼丸,不吃了,“在意想不到的时间点出现,然后消失,状似什么也没做,实际却是整个故事的线索。”
姜晚宁开始怀疑付闻祁是不真喝醉了。
两人吃路边摊硬是吃出了七成饱,像刚才那样隔着十来米,一前一后往回船屋的方向走。
天气很好,气温舒适得让人几乎忘记这是冬天。
就是这片区域过分冷清,正好做拆除重建,荒凉得很,眼下除了他们没别人。
“你该不会真被海豚那啥了?”姜晚宁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却一不留神挑了错误的话题。
付闻祁猛然停步,眼神犀利:“我发现你真的特讨人厌。”
“真被顶了?”姜晚宁一脸震惊。
“就被蹭了一下。”付闻祁人抖了抖,给姜晚宁刺激到了,“你你给我记着。”
姜晚宁没再说话,静谧里突然传来一声狂笑。
就在他们身后。
“笑毛啊你!”付闻祁愤怒回头。
姜晚宁无辜举个手,随后在付闻祁眼里看见了惊恐。
几乎是瞬息之间,姜晚宁选择了闪躲,身后举刀的男人扑了个空。
但笑声没停,在安静的夜里显得瘆人可怖。
男人大笑着挥刀砍来,不是上回工作室门前那位,却明显精神也不大正常。
姜晚宁和付闻祁快速跑起来,四下可见皆是空无一人的荒芜。
“别跑啊!你们跑什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狂笑。
不跑难道站着等你砍吗!姜晚宁内心很咆哮。
“你这做的什么几把噩梦!”付闻祁暴躁吼了声,姜晚宁没听清。
付闻祁跑不动了,姜晚宁一把拉过他手臂,想找地方躲躲,然而他们迷路了。
这儿黑得四处都一个样,乱跑的结果便是闯进死胡同。
姜晚宁的心跳像骤然停止了。
“找到了!找到了!终于让我找到你们了!”
男人狂喜着迎面冲来,刀锋在唯一的月光底下划出一道森然白光。
付闻祁闭上眼,姜晚宁一记转身拉过他,朝侧面猛扑闪躲,但来不及——
刀身最终浅浅嵌入肉.体,姜晚宁抓付闻祁的手臂倏然收紧,牙缝间溢出声闷哼。
鲜血在刀起的那刻涌了出来。
虽说姜晚宁也有了反应,算起来,他们上一次已经是在除夕夜,中间隔了有十天了。
付闻祁亲吻的动作停顿,意识到了自己的前后矛盾,重新安静地抱着他,就好像在假装没听见。
姜晚宁则是忽然有了某种比较大胆的想法。
他承认,偶尔,他也是会使坏的,尤其是在长大以后,他没有当年那么善良乖巧、尊重“哥哥”了。
他说:“我们来玩过家家好吗?像小时候那样。”
付闻祁愣了愣,浅灰色的眼睛里不禁染上一抹笑意。
他语气略带怀念地问道:“还是由我来演哥哥吗?”
“不是。”姜晚宁说,“既然今晚你累了,那么就乖乖待着,不用你动,我来给你洗澡。”
第 64 章 第 64 章
64
“快!把钱都交出来!”
隔壁学校的混混甲凶神恶煞地勒住了付闻祁的校服领口。
付闻祁没反抗,懒洋洋看着对方,随后开始掏口袋。
“每天劳斯莱斯接送,家里肯定不少钱吧。”混混乙说,“怎么来这种破学校念书?你们有钱人不读艾利斯顿商学院吗。”
“艾利斯顿要高中毕业了才能读。”付闻祁一脸诚恳,从兜里摸出张黑漆漆的卡,“没现金,能刷卡吗。”
俩混混一脸懵。
付闻祁简直不能再兴奋,这就是传说中的敲诈勒索,原来作为普通学生上下学,日子是可以这么精彩纷呈的。
混混甲挥拳而来时他没怕,因为只要他开口,付成海安排在十几米外的人就会冲上来,打爆这俩混混的狗头。
但估计为了让他长点儿教训,付成海似乎决定让自家傻儿子先挨一拳。
付闻祁猛地偏开头,那拳没落在他年少英俊的脸上。
混混甲和混混乙同时惨叫一声,不明原因又屁滚尿流地跑了。
付闻祁:“……”
夕阳更换一个角度,如同追光洒在巷口走来那人的脸上。
来人高大,皮肤棕黑,眼神阴鸷而杀气腾腾,付闻祁认得这人,这据说是他们学校的“老大”,像是叫…姜晚宁。
姜晚宁扫了他一眼,手臂上伏了只脏兮兮的白猫。
尚且年幼的付闻祁反射性就是一哆嗦,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救我。”
姜晚宁再多看了他一眼,深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实际是困惑,然而付闻祁将之理解为杀意。
“我只是路过。”姜晚宁最终说-
姜晚宁一开始没多大感觉,突然听见警车鸣笛声,才觉得右肩像要疼裂了。
发了疯的男人被冲上来的特警按住,边挣扎边狂笑,最终被拷上押走。
“姜老师!你们没事儿吧!”袁起从其中一辆车上跳下来,慌忙朝这边跑。
姜晚宁左手摁着没止血的伤口,衣服被染得很是吓人。
“你报的警?”付闻祁伸手带过姜晚宁,“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啊?”袁起很懵,“不是我报的警,你们离开酒店没多久我也走了,遇到执勤的朋友聊了几句,结果就这么遇到…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砍你们?”
“你朋友还挺多的。”付闻祁没回答。
“那个人你们认识?我看他像精神不大正常的样子。”袁起再问。
“…我们看上去像认识精神病人的样子吗。”姜晚宁烦得很。
“啊哈哈,没有没有。”袁起赶紧否认,随后皱眉:“伤口还在流血吧?还是赶紧包扎,希望不会影响拿相机。”
姜晚宁疼得不再想说话,这一刀下去伤着肩膀,短时间要想拿相机确实不行。
袁起的执勤朋友带着他们到医院包扎伤口,再按照惯例到局里录笔录,等经历一番折腾回到船屋,已经是大晚上十一点。
“要跟唐垚说一声吗?”付闻祁进门以后问。
姜晚宁疲惫摇头:“这就是普通精神病人,运气不好碰上了而已。”
“你说报警的人,会不会是蒋希?”付闻祁斟酌了很久说。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姜晚宁拧着眉,“你今天提他两次了…之前在造纸厂,真是你第一次遇见他吗?”
姜晚宁情不自禁地猜想,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这个世界的自己和付闻祁是不是跟蒋希有过什么别的往来。
“没见过。”付闻祁打开船屋里所有的灯,“但是名字…好像在哪里读到过,新闻还是报纸,忘记了。”
“也不一定就是他,蒋希这名字挺普通的,像个高考状元。”姜晚宁没大在意。
付闻祁没再说别的,眉心紧锁地去翻行李箱找衣服洗澡。
姜晚宁伤口已经包扎过,刀锋刺穿了灰色薄毛衣,破碎的衣料被染上的鲜血已干,呈现出紫黑色。
他皱了皱眉,左手扯上毛衣边角,付闻祁这会儿看了过来。
“我来吧。”付闻祁走过来,自然地伸手帮他脱掉毛衣,最里头的内衬明显已经不能看,“流了这么多血啊,疼不疼?”
“挺疼的。”姜晚宁不大自在,尤其是当付闻祁伸手继续为他脱下内衬的时候。
付闻祁垂下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伏到伤口附近吹了吹。
姜晚宁没忍住就笑了:“你吹什么?”
“这样会不那么疼吗?”付闻祁看着他。
姜晚宁也看着他,两人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彼此对视的沉默。
“伤口不能沾水,今晚擦擦身?”付闻祁先移开了视线。
“嗯。”姜晚宁起身往浴室走,付闻祁跟着,“你干嘛?想帮我擦吗?”
姜晚宁也就是开个玩笑,但付闻祁竟然点头了。
就对方这个温顺的模样,让姜晚宁觉得特不可思议。
姜晚宁靠左手给自己换了条干净的内裤,付闻祁适时推门进来,很沉默地拿盆和毛巾装水。
浴室里安静得只有水声,付闻祁试过水温,将毛巾拧干递过去:“前面你来,我给你擦后背。”
姜晚宁只觉得有点儿好笑,左手持毛巾擦着身子,付闻祁全程盯着盆里的水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还是算了,刚逗你玩儿的。”姜晚宁说着转身洗毛巾。
“没事儿。”付闻祁回过神,伸手接过,“我们好歹还没离婚呢,你背过去。”
姜晚宁于是只能背过身,感受湿润温暖的毛巾抚上背脊。
他实在很高,付闻祁给他擦身的时候得略微踮脚,到这时候才敢大方注视姜晚宁的身体。
姜晚宁后背宽厚,右肩上缠绕的绷带下隐约可见健壮的肌肉。
付闻祁稍微愣了愣,洗过毛巾顺着肩背往下,到达腰身。
“今天谢谢你救我。”时隔多年,付闻祁还是这一句,“这回你不是路过了。”
毛巾顺着姜晚宁脊柱沟往下擦拭,继而往腰侧去。
这副身体无论怎么看,都像有种蓄势勃发的生命力。
付闻祁手下猛然顿住,十分久违地意识到了某种不妥。
姜晚宁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皱眉,反手扣住付闻祁的手臂:“你怎么知道路过那事儿的?”
按理说,学生时代付闻祁遭遇混混姜晚宁路过这事儿,应该是只属于过去的世界里他和付闻祁之间的回忆。
这个世界的付闻祁应该不知道才对。
姜晚宁刚要回头,付闻祁急得把毛巾扔了,手湿湿地摁住了姜晚宁的脑袋。
“别回头!”付闻祁脸烧着红,开口嗓子微哑:“敢回头我把你脑袋摁海里!”
第 65 章 第 65 章
65
姜晚宁摔下去的时候,身体是没什么感觉的,第一反应就是心灵上的尴尬。
这尴尬让他一时分不清是迅速爬起好,还是干脆就这么躺着假装地上很好玩。
“没事儿吧?”对方在一脸震惊过后要来扶他。
姜晚宁反应很快,撑地翻起来,越过对方冲到洗手台前洗手。
妈的怎么回事儿?连着两天当着同一个人的面摔两跤,这个人有毒吧!
浮着肥皂泡的地面的触感让他觉得恶心,一看外套上膝盖上全是湿的,姜晚宁整个人顿时烦躁得很,耳根又因为尴尬烧着烫。
“手我看看。”对方竟然没走,跟昨天一样也是一身白衣服,只不过今天穿得明显就像个医生。
李华说这儿是岛上唯一的中医诊所,那这个人应该是在这里当医生。
姜晚宁没管手边的疼痛,拿手背关上水龙头,一宁不发地将外套脱了。里边是蓝色格子睡衣,今早睡过头了没来及换。
“看什么?”姜晚宁拎着外套抖了抖。
“我借你身衣服吧。”白衣服说。
“我从来不穿别人的衣服。”姜晚宁说。
“有没穿过的,你也不想就这么回去吧。”白衣服一脸平静道。
姜晚宁看了他会儿,最后妥协了,说:“我在这里等你。”
白衣服也看了他会儿,估计是在心里吐槽他,姜晚宁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在白衣服出去前还补了句:“不要太丑的啊。”
白衣服脚步一滞,大步走出去了。
姜晚宁掏了手机,发微信让徐冬他们先回去,不用等他。
徐冬消息回很快:你还上大啊!
姜晚宁懒得理他,点开和程灏的聊天框,发了个熊猫头表情包:活是不想活了,死又不敢死.jpg
程灏估计已经在上早读了,很没良心地回他表情包:龇牙马头.jpg
徐冬的消息这时再来:华哥问要不要给你送纸。
姜晚宁刚打出“滚”字,有只手敲了敲门,探头进来:“是你要衣服吗?”
这不是白衣服,是刚才那个躺在院子太师椅上睡觉,给他指厕所在哪儿的人。
“是,谢了。”姜晚宁连忙走过去。
对方看上去很困,将衣服给了他就要走,结果又倒了回来:“我忘了,还有这个。”
姜晚宁再接过,看见一块轻松熊图案的创口贴。
“付医生说,如果你不方便贴上,让我帮你贴。”对方一脸快乐道。
姜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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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古板的铃声敲响,姜晚宁好容易找到上课的教室,看了眼牌子:高二篮球班。
这实在很奇怪,但整所学校就是这么按训练专项分的班,他们一个寝都是选考篮球,也就分在篮球班,李华在羽毛球班,另外还有排球班足球班乒乓球班。
老实说他还挺好奇体校会怎么上课,但没想到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迎接他的是个惊天大嗝!
坐门边的同学打的,打完就和姜晚宁对上了视线。
本来就挺吵的课室一下子炸了锅,姜晚宁那头红发在早操的时候已经足够扎眼,现在身上还披了件绿得所有人发慌的军外套。
款式其实挺帅的,但配着红头发视觉效果还是很冲击。
那付医生绝对是故意的。
讲台上站着个穿一身迷彩的高瘦男人,看着应该是老师,但班里鼓掌声议论声根本毫不遮掩。
“哈哈哈樱木花道是咱班的啊!”
“红配绿666,优秀!”
“好他妈像棒子,确定不是从隔壁音校爬过来的?”
姜晚宁一脸冷漠地环视一周乱七八糟的教室,一地的桌椅全是胡乱摆放的,所有人应该都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他知道到新环境越是没表情,别人越是要说他拽,可他是真笑不出来。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学校。
“好了。”讲台上的迷彩服将一个哑铃砸在了铁做的讲桌上,在吵闹声里道:“新同学姜晚宁,麻溜点儿鼓掌欢迎啊!”
“卧槽人家叫少爷!好拽啊真的好拽!”刚打嗝的那位一边鼓掌一边笑。
“要不这样…小姜,你上来做个自我介绍吧。”迷彩服老师招手。
姜晚宁没犹豫径直往讲台上走,粉笔一摸转身往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的,力道大得粉笔掉粉,教室里的分贝随之降低了些许。
他字写得很好,这是从小被他爸锻练出来的,字儿工整而遒劲有力。
姜晚宁回身粉笔一丢,在迷彩服老师没反应过来前摸过哑铃,轰然往讲桌上一砸!
巨响让所有人都反射性吓了一懵,姜晚宁指着黑板上的字,用十分平稳的声音说:“姜晚宁。”
他寝室的几个人都坐在后排,徐冬带头吹了声口哨。
“我不希望听到有人念错。”姜晚宁说完,在再度炸了锅的议论声里往讲台下走。
老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边鼓掌边喊:“很好!我们上课!”-
上午两节课过去,姜晚宁大概搞明白了在这里上课是个什么流程。
这两节课里他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边,后背贴着瓷砖,手里没书也没笔。
这倒没关系,因为除了老师,所有人手里基本也是一无所有的。
所有的任课老师都是体育老师,穿迷彩服这位叫许强胜,四舍五入算他们班主任,带他们班专项篮球训练的同时…还兼任语文老师和地理老师。也许还会有别的科目,只是姜晚宁还没上到。
姜晚宁在原本的学校是体育特长生,读理科,到了这边强行转了文科。
因为这破学校只有文科,老师们也只会通过照书念的方式教文科。
姜晚宁原本还想听听课,他以前的学校是全市升学率第一的重点,上课时间除了学习不让干别的,这致使他很长一段时间都靠听听课来打发时间,即便听不懂。
现在一下子全变了,玩手机都不用躲卫生间里玩了,但是抽烟还要。
姜晚宁半趴在课桌上,思索着他丢了的打火机,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朦胧里他被叫起来,看见许强胜抱着语文、地理、历史课本看着他:“你睡一节课了。”
“眼神这么好啊。”姜晚宁坐起来,教室比前两次课间更混乱。
“现在课间操时间,你今天不用去做,跟我来领课本吧。”许强胜说。
姜晚宁打着哈欠,班上还是有不少人在瞧他,但估计是三节课里班主任一直在的缘故,没有任何人过来找茬。
“不好意思,本来该是我到港口接你的。”许强胜从教室后门走出去。
“没事。”姜晚宁人还没睡醒,摆了摆手。
“月初开学的时候,你怎么没来?”许强胜问。
“家里有些事儿,回了趟老家。”姜晚宁皱了皱眉,看许强胜要追问,索性直说:“我太爷爷去世了,我家关系挺正常的。”
一般不良少年转学过来,老师很自然会猜测是家里有问题,导致了这个孩子心灵扭曲。
比如什么母亲有家不归,父亲吃喝嫖赌,每天家里砸锅摔盘子随时还有人上门讨债等。
这种大都是小说,姜晚宁家实际除了父母关系不大和,几乎可以说是完美。
“噢。”许强胜应了,然后便是沉默。
姜晚宁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估计都下去看课间操了。
“你的头发要剪。”许强胜将厚厚一摞新课本递给他,“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一律剃寸头,好不影响训练,你这又是染又是烫的…”
“没烫,我天生就是弯的。”姜晚宁说。
“嗯。”许强胜点点头,“总之留长和染发都不可以,我看你好像还打了耳洞,耳钉一类的饰品也一律不能戴。”
“你们明明连课桌怎么摆都不管。”姜晚宁笑了笑。
“我知道你有点儿个性。”许强胜完全不接受嘲讽,“你今天第一天来,强哥给你提个醒:不要把自己特殊化,也不要做最显眼的那一个。”
“因为招打是吗。”姜晚宁摩挲着书本坚硬的边角,当初他染完这个头,他妈也是这么说的。
“……”许强胜愣了会儿说:“总之尽快找地方剪掉,到时候总教命令下来让我剪,强哥刀法可不见得好啊。”
“谢谢。”姜晚宁抱起书,“保证不让您为难的。”
“就冲你这句话了。”许强胜说,“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姜晚宁点个头,抱着书沿着走廊往回课室的方向走。
途中他特地跑去看了看隔壁的足球班排球班,发现基本上跟他们班一个德性,甚至某个班还散发出一种榴莲糖似的味道。
姜晚宁难以忍受地快速跑过,踢了脚虚掩着的教室后门,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坐过的桌椅。
“你怎么摔了?”姜晚宁看它趴倒在地上,“我是付医生吗,我也有毒?”
姜晚宁双手捧着书,一抬脚将课桌踢了起来。
原本他还觉得可能是被同学不慎撞倒了,结果发现桌洞里多了张揉了团儿的纸,被他这一踢掉了出来。
“踢你一脚你还吐了。”姜晚宁将课本搁椅子上,随后半坐在那摞课本上展开了纸团。
第 66 章 第 66 章
66
姜晚宁对着聊天框,沉默了好半晌。
也不怪付闻祁误会,主要是发色和瞳色配置完全一致,就连温部长都觉得他是在画付总。
付闻祁会如此迟疑,是因为那只Q.Q人下眼睑红红,挂着泪珠子,看起来可怜兮兮,非常好欺负。
怎么看都带着一种hentai色彩。章程斌到访,付闻祁正踩梯子上翻找书房的木柜。
外头倾盆大雨哗啦啦地下着,阴雨天竟然给他一种工作的欲望。
养了海鸥的笼子就放在书桌上,傻鸽子依然在睡觉,家里的白色布偶猫伏在地上,尾巴左右摇晃,那是即将捕猎的姿势。
“你家攻没在呢?”章程斌径直走进来,屋里一地都是付闻祁倒腾下来的东西。
“去见他表哥了。”付闻祁高举一个巨大的盒子,“过来,给我搭把手。”
“你这是在找什么?”章程斌抬手接,盒子落下不沉,挺干净。
“打开看看,看有没Titanic。”付闻祁指挥道。
“泰坦尼克号?”章程斌打开盒盖,里头露出块红色带蕾丝的布料,章程斌伸手将它扯了起来。
是条红裙子,设计典雅而性感,付闻祁扫了一眼,底下没有模型样的东西。
“哎你们家俩男的,要裙子干什么…”章程斌说到一半顿住了,怔怔地看了裙子一眼,再望向付闻祁。
这裙子给一般的女人穿太长,仔细瞧瞧似乎付闻祁穿刚好。
“塞回去!”付闻祁暴躁地吼了声。
章程斌悻悻然塞回去,付闻祁一手将柜子带上,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踹了那个盒子一脚。
布偶猫在这个瞬间猛扑而起,鸟笼被掀翻在地,海鸥惊慌失措地扑棱着翅膀。
“星星!”付闻祁赶紧去救鸟,扬手将猫赶到一边去,提起鸟笼。
“真可怜,毛都吓掉了。”章程斌说。
海鸥哆哆嗦嗦的,鸽毛簌簌地落,付闻祁看了一圈,寻思要不要把鸟笼焊死。
从昨天带海鸥回家以后,向来神出鬼没的布偶猫星星就守在鸟笼前不走了,海鸥无疑成了它的新玩物。
“纹身的事查出来了吗?”付闻祁问。
上回付闻祁被跟踪过后,找章程斌查了监控捕捉男人的相貌,最终确实在男人手腕内侧找到了纹身。
是只黄黑双色的蝴蝶,跟先前造纸厂事件发现的可疑人物“小夫”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手腕上有着同款纹身,都在这一系列诡异的事件里登过场,付闻祁于是大胆猜测,这没准儿是某个组织的标志。
要知道中二又傻瓜的非法组织最喜欢自制图腾了。
而一直以来的恶搞短信、偷姜晚宁钱包、到造纸厂埋伏他、跟踪他乃至砸姜晚宁工作室玻璃,可能都是这个组织在搞鬼。
“啊,今天就是来说这个事儿的。”章程斌显得过分疲惫可怜,“这半周来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不眠不休,终于找到了这个纹身的来源。”
付闻祁挑眉。
章程斌把手机摸出来,解锁:“万万没想到,在一则纹身广告上见到了它…”
付闻祁已经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朝章程斌手机上一看,正是那个黄黑双色的蝴蝶。
标价299,纹身师的推荐语是:旖旎蝶蝶翩翩飞,恣意散发hormone抓住爱。
付闻祁:“……”
没关系,这也在他的预料范围内,毕竟没哪个组织会把标志设计得如此张扬,付闻祁定定神说:“这就完了?”
这个“旖旎蝶蝶”颜色很深,付闻祁认为不排除刻意拿它掩盖原有痕迹的可能。
“当然,我去这家纹身店看过了。”章程斌赶紧说。
“结果呢?”付闻祁问。
“纹身师是个…盲人。”章程斌小声说,“我咋突然觉得,你现在这模样跟个霸道总裁似的…”
“我是啊。”付闻祁叹口气,搬过椅子坐下了,这么一来线索又断了。
姜晚宁看着也不是特聪明机灵的样子,做的梦怎么就这么困难模式呢。
“对了,你找的泰坦尼克号,是不是那个?”章程斌往对面房间一指。
对向是个搁置杂物的房间,乱七八糟扔着各种清洁用品,平时只有家政工人和扫地机器人会进出。
“是!”付闻祁看了一眼就跳起来,奔过去。
付闻祁万万没想到,泰坦尼克号的模型就这么头朝下给扔在杂物间里,像历史上它沉没的当晚那样,从中间断成了两半,形状惨烈极了。
太过分了,竟然这么对付成海送的新婚礼物!
“完全断了啊。”章程斌走过去看了眼,“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不知道,我爸让老姜保管好的。”付闻祁将断掉的船小心拾起来,观察船舱的内部。
直觉告诉他,这个模型可能不简单,没准儿藏了什么。
“有了。”付闻祁摸了好半天,在甲板内侧摸到一个开关,按了下去。
而后模型说话了,是个像Siri那样女声:“欢迎来到泰坦尼克号,打开船舱请高呼三遍:我真帅!”
付闻祁端着船,咬咬牙刚要开口,转头看章程斌:“你来。”
章程斌毫无廉耻地大喊:“我真帅!我真帅!我真帅!!!”
付闻祁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格外紧张地注视着手里的泰坦尼克号模型,然后听见它又说话了。
这回是付成海的声音,把付闻祁和章程斌都吓了一跳。
“傻了吧,小姜!”付成海冷笑三声,“你就是把船砸断,也休想得到里面的东西!哈!哈!哈!”
付闻祁:“……”
“你爸,原来是这种画风啊。”章程斌一脸呆滞地说。
“嗯,从前就喜欢恶作剧。”付闻祁一脸惆怅地说。
梦中世界的姜晚宁,竟然还真把这船给砸断了。
“你,能试着破解这玩意儿吗?”付闻祁问。
“当然。”章程斌说,“搞不定这种玩具简直有辱职业操守。”
“我记得你查那个地摊纹身就用了好几天。”付闻祁提醒说。
“那是方向没找对。”章程斌辩解说。
梦里的章程斌身份很杂,黑客兼程序员兼情报商,总的来说像个神棍。
他之所以是这个设定,极有可能是受梦境主人姜晚宁影响,姜晚宁潜意识里觉得章程斌神神叨叨的。
“你真接得到工作吗?”付闻祁很怀疑。
“简直络绎不绝好吗。”章程斌露出得意的笑,“只要我出手,这个城市任何一处的摄像头都能黑。”
付闻祁:“偷窥狂吧你。”-
冬季的雨要下也就只下那么一天,隔天就停了。
但没放晴,天空是灰白色的,是种不至于沉重却也容易让人提不起劲儿的模样。
姜晚宁这会儿一脸迷惑地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想,他总算知道高中那会儿,班上热衷香港电影的女生为啥想追他了。
姜晚宁一身黑服端正合适,脚踏军靴,抬头剑眉冷目,原本的杀气配上这一身,让他给人种亦正亦邪的感觉。
唐垚抱着手臂站在旁边,轻轻吹了声口哨:“太帅了弟弟,这就是反恐精英啊biubiubiu。”
姜晚宁顶着满头的黑线:“三年以下有期…”
“害!”唐垚跳起来,勉强给他扣上了黑帽,“你这是协警办案,不偷不抢的。”
姜晚宁一脸凶地扶正帽子,从现在起,他就成了唐垚队里的“见习生”。
“走了弟弟,干活儿去!”唐垚欢快地说。
难道说,他先生也希望能够反向蹂.躏他吗?
此时,姜晚宁不管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有些尴尬。
付闻祁一下没忍住,当着众高层的面,很低地笑了声。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兴奋成这样?
感觉就好像小猫扑进了他怀里,抱着他一通兔子蹬,可爱得要命。
付闻祁心头一动,迅速回复:
【你喊我哥哥,我就陪你去】
如果换作往常,他们的聊天可能就到此为止了,羞赧的姜晚宁往往会用表情包敷衍一下他。
但今天姜晚宁消息直接秒回,显然人在工位上,心已经飘了,根本无心干活,只想蹦跳玩耍。
【宁宁可爱鬼: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猫猫抬起双爪.jpg)】
第 67 章 第 67 章
67
对上班族来说,晚餐后一小时是最佳的运动时间。
两夫夫在八点半钟出门,沿着江边夜跑。
付闻祁本身就有晨跑的习惯,一身装备相当专业——检测心率的运动手表、护腕、发带什么的都很齐全。
相较之下,姜晚宁就随便多了,直接穿了套带红边的白色运动装就出来了。
不过他的那双跑鞋倒是正儿八经花大价钱买的。
每回姜晚宁积劳成疾,他都会躺在病床上,痛下决心要锻炼身体、强健体魄,于是默默下单一些运动产品。
然后在身体康复后继续投入工作,完全忘记了自己买过什么。
陈助理那边秒回:【好的,请您下楼,小陈已到位】
付闻祁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去换衣服。早九点半,星河区市公安局大门口,俩形迹可疑的人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树荫下。
“不是有车吗,骑小蓝车是要干什么。”姜晚宁很无语。
“你不懂,”唐垚将车推去卡位上还,“咱这叫,低调行事。凡事都需要小心谨慎,像这次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我们必须——”
“嘘。”姜晚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拿气声说:“那就少说话。”
唐垚拿气声回答:“好哒弟弟!”
姜晚宁:“……”
两人一前一后朝公安局宏伟的大门走,这个办公地是新建起来的,比唐垚那儿崭新不少。
星河区出了名的寸土寸金,局子就建在市中心,红绿灯路口。大门前的公路划上了黄色.网状线,通过路口的车辆只能远远停在网状线外。
“唐队。”执勤的门卫朝这边敬了个礼。
唐垚只是个邻区分局支队的队长,这儿的门卫认得他,显然是平时来得不少。
“来找刘局?刘局正带全局人开大会呢…这位是?”门卫看向姜晚宁。
唐垚使了个眼色,姜晚宁跟着唐垚端端正正敬了个军礼。
“这是我们队来的见习生。”唐垚说,“我知道今天开会,我到他办公室等。”
“会刚开始半小时,那可有你好等了。”门卫笑道,“快进吧,今儿外头不温暖。”
唐垚点个头,姜晚宁便跟着他直接进去了。
“既然跟局长熟,需要什么资料直接调不好吗。”姜晚宁开口冒白气,寒冬确实一天天近了。
“是挺熟,我刚就职的时候就在他底下干,出任务还一块儿搭档。”唐垚眯了眯眼。
姜晚宁觑他眼,剑眉微扬。
“他不让我查这案了。”唐垚说,“案子最开始出在我的辖区里,后来集中频发在纸厂,刘局于是说已经不归我管了,归他。”
“可能看你杂事多,你不都快秃了吗。”姜晚宁将手插进外套兜里。
“哪有这样的道理?”唐垚差点儿大叫起来,给姜晚宁一手摁住了,只得拿气声吼:“这是贩毒!谋财害命人命关天的大案!他带着其他分局的查,喊我收拾收拾准备休年假?嫌我局子小队里没人是吧。”
“队里有人,你就不会找我了。”姜晚宁叹口气,“你这就是和他杠上了,这忙我不帮。”
“哎哎哎弟弟!”唐垚急忙伸手挽留,“虽然我样子看上去很冲动,但我是真想解决这个案子,事关重大。”
姜晚宁被他拉着,不耐烦地要抽手臂,唐垚还一直“弟弟弟弟”地喊个不停。
姜晚宁受不得人撒娇,即便唐垚此刻的撒娇让他觉得不适。
“就一次,以后不准叫我弟弟。”姜晚宁指了指他,说:“叫姜哥。”
“成,姜哥!”唐垚爽快道。
—
最近频发的毒品交易确实最先发生在唐垚的辖区里,一开始查禁了好几批,但每回都只能查获吸食者与非法经销的商人,愣是找不着源头。
这种情况在十七年前也曾出现过,唐垚是第一个提出“此案与十七年前过分猖獗的贩毒案极其相似”这一观点的人。
刘局当场认可了他的观点,然而从那以后,唐垚就被勒令带所辖全队退出该案的搜查队伍行列。
唐垚简直郁闷到不行,但凡提出申请查阅当年资料,就会给刘局一句“没你的事”回绝个干净。
所以他才出此下策,找姜晚宁过来陪他…偷看。
二人搭电梯上十二楼,一路上没遇到多少人,看样子今天开的会真的很大。
“喏,档案库的钥匙,进去以后…你需要多少时间?”唐垚将钥匙小心塞姜晚宁兜里。
“那得看有多少。”姜晚宁手依然揣兜里,颠了颠钥匙。
“尽可能吧,我应该能给你拖十五分钟。”唐垚说。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姜晚宁退到拐角处,看唐垚大摇大摆进了看守档案库的外间。
一分钟不到,姜晚宁眼睁睁看着唐垚拖着个穿警服的大个子出来了。
唐垚:“渴了渴了肯定渴了!你看你都吞口水了,来来我请你喝咖啡!”
“我跟你说啊唐队,贿赂我没用,刘局明令规定档案室不准狗和你入内。”大个子说。
“老子现在不就在外边吗!”唐垚大吼。
姜晚宁靠着墙,很是汗颜地听着他们吵,一个转身进了门敞开着的外间,摸出钥匙开了那扇看着十分结实的绿皮铁门。
进门就是种书籍堆放的陈旧气味儿,有点儿类似旧图书馆。
档案室内随时监测电子设备以防偷拍,这就是唐垚需要他的原因。
姜晚宁一眼过去,先注意到了四角安装的摄像头,朝其中一个走过去。
按唐垚的说法,为确保万事周全,他已经事先找人短暂地黑了这里的摄像头。
姜晚宁走到摄像头正对着的地方,不大相信地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章程斌正坐在自家电脑前喝茶。
“我操哈哈哈哈哈!”章程斌一口茶喷了出来,忙伸手拉人:“快!快看,你家攻。”
付闻祁正在试图将那个泰坦尼克号模型拼回去,突然被章程斌这么一拽,模型撞在了桌角上,又多碎了一块。
付闻祁:“……”
屏幕里姜晚宁很快离开了镜头,顺着放满档案的墙看了一圈,伸手将其中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取了下来。
“简直就是天才,妙极了。”章程斌抱着手臂看。
姜晚宁将内容物抽出,哗地一页页翻过去,不过数秒就翻完一沓,把东西塞回去,伸手取下一个牛皮纸袋。
根本不像在看,更像只是漫不经心地拿纸张给自己扇个风。
“你见过这样的他吗?”章程斌笑。
付闻祁看得有点儿愣,都顾不上模型,点头以后又摇了摇头。
付闻祁见过无数回姜晚宁替他迅速处理宁件的模样,但这回隔着屏幕去看,付闻祁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你男人不简单啊。”章程斌靠在椅背上,“不简单的人,往往更容易面临险境。”
“无知是罪。”付闻祁突然想起了恶搞短信的内容。
无所不知,便身处罪孽深渊。
吱呀一声,屏幕中的姜晚宁重新推开了绿皮铁门-
唐垚要他看的是十七年前牵扯贩毒案被捕犯人的名单与资料,那是个不小的组织,加上陆续抓获的在逃犯,一共上百人。
而这对于姜晚宁来说根本不多,所以他进去没五分钟就看完了。
隔着门听不见唐垚滔滔不绝的讲话声,这意味着唐垚还拖着那个大个子没回来。
门一开,姜晚宁就和个正一脸狐疑注视着监控的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脖子上挂的牌儿写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局长。
姜晚宁:“……”
刘局:“……”
然而这不就是原来世界里唐垚喝醉了天天吐槽的刘教授吗,因为长挺帅,唐垚还特地给他看过照片。
姜晚宁下意识皱了皱眉,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心软答应唐垚。
双方对视了长达三秒,刘局突然暴躁冲了上来,姜晚宁早有预料迅速闪躲,抬手示意自己没偷资料。
刘局怒不可遏地扼住了姜晚宁的右手臂,正好牵扯到他右肩的伤口,姜晚宁原本不想有肢体接触,这会儿忍着疼反手扳过对方的胳膊肘,使劲儿一压,对方明显吃痛地喊了声。
警局重地不至于扭打,两人手臂推挡过了两招,听见外头传来唐垚聒噪的说话声。
两人同时扭头大吼:“唐垚!!!”
唐垚听见声音迅速冲进来,一看就傻眼了:“刘局住手他是我的人!”
“谁他妈你的人?”姜晚宁冷冷挡了对方一下,挣脱。
“什么你的人,你狗男人啊?”刘局鳄鱼嘴咆哮。
“不是啊刘局!你听我解释!”唐垚赶忙哀嚎:“这是别人的狗男人啊!”
但在此之前,他看到了另一个账号上,姜晚宁给他发过消息——
【宁宁可爱鬼:你出门了?怎么这么快】
【今晚尽量少喝点酒,结束了就早些回来吧】
【对了,你回的时候,能给我带杯牛油果鲜奶吗(猫猫高举鲜花.jpg)】
付闻祁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
他好像,还没有出门?
不管如何,他还是先回复了对方:【好的,收到(玫瑰)(咖啡)(ok)】
第 68 章 第 68 章
68
姜晚宁把关于他推的全部周边都翻出来了。
虽然他喜欢了这个角色上十年,但由于圈子太冷的缘故,官方谷其实并不算多,因此即便全部摆出来,也达不到填满整个房间的效果。
不过,对于圈外人而言,数量也足够称奇——就好像踏入了监狱长大人的专卖店那样。
姜晚宁便坐在这些东西旁边,把手机架起来,心满意足地录开箱视频。
箱子实在个头很大,群主大人包装得用心,塞了特别多气泡纸和抗震的海绵块,保护里面那座精致的微缩娃屋。
姜晚宁烧水泡茶,从警局回来以后付闻祁没在家。
偌大的房子这会儿挺安静,姜晚宁给海鸥喂了点儿食,感觉鸽子经过短短三天已经瘦了一圈。
海鸥低头啄着食儿,侧过脑袋拿傻乎乎的眼睛看着他,姜晚宁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和它对视。
“看什么看,把你吃了。”姜晚宁端着茶说。
“咕咕咕…”海鸥扑棱几下翅膀,扇他一脸毛。
姜晚宁赶紧闪开:“哎大冬天的你掉毛!”
海鸥一收翅,侧着脑袋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姜晚宁伸手,戳了一下它的脑袋,海鸥咕咕咕地给吓了个半死,姜晚宁反而心情好了不少。
刚查阅的十七年前贩毒案名单年代久远,组织大boss落网被关押,时间长了人在牢里疯疯癫癫,往下是俩心腹,一死一失踪。
引起姜晚宁注意的,是经核实已死亡的那位。
名字叫赵家,脸却是…付成海的脸。
姜晚宁看见的时候给吓了一愣,虽然经过十七年岁月变迁,人的面容多少会发生改变,但依然能明显看出二者有着高度的相似。
尤其是放在对人脸性征识别特别敏锐的姜晚宁眼里,这种相似感很难归之为单纯的撞脸。
那么是双胞胎?还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姜晚宁脑子乱,将笔记本抱过来放腿上,拿小号联系上唐垚推荐的情报贩。
胖揍付狐狸:你好。
对方显然随时在线,消息几乎秒回——
章章无所不知:在的亲【】
姜晚宁黑线,咬咬牙打字:我想获取某个人的个人信息。
章章无所不知:好哒亲,请问亲亲需要的信息有多详细呢~
章章无所不知:小店根据所提供信息详细程度,划分不同价格档位,最详细可知对方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裤。
章章无所不知:不过小贵,亲亲慎拍哦【】-
伴随用力一巴掌,章程斌脑袋差点儿就给拍飞了。
“神经病啊装什么淘宝客服啊!”付闻祁吼。
章程斌被打了依然笑得停不下来:“你男人披着马甲来打探你消息了,怎么办,你身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我们一起卖个好价钱!”
“滚。”付闻祁交叠双腿抱着手臂,漫不经心地看着姜晚宁的ID号:“付狐狸…我他妈是狐狸?”
“你居然爆粗了。”章程斌飞快打字回复,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姜晚宁要查的人的名字。
付成海。
“哎哟,”章程斌怪叫一声,“怎么是你爹?”
付闻祁一看,眉立即皱了起来:“他这是要干什么?不让他查,跟他说没有。”
章程斌笑,回复:“不好意思亲亲,这个人的信息不在我们资料库中哦~”
章章无所不知:但小店还可以提供许多著名人物,如付闻祁的个人信息,包括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血型以及最喜欢的姿势,亲亲还可一键查询您和他的速配指数——
胖揍付狐狸:谢谢,不需要。
屏幕骤然一黑,付闻祁抓着刚拔下来的电插头,“你找我过来就是看你做生意的?”
“哎,急什么。”章程斌打了记响指,当即有佣人端着东西推门进来。
付闻祁狐疑接过佣人呈上来的东西,那是封盖了火漆蜡封戳的信笺。
里头是某富豪喜宴的船票及邀请函,亲笔手写的,能看出对方诚意十足。
“这什么?”付闻祁问。
“根据调查,在先前大规模搜寻的手腕内侧刻有纹身的人群中,共有八人收到过该喜宴的邀请函。”章程斌说,“这是不是巧合、他们会不会应邀上船你自己判断。”
“我去。”付闻祁当即说。
他和姜晚宁剩下的时间不过两周,这是副本的大门在朝他敞开。
“但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付闻祁将邀请函抖开给章程斌看:“这上面的,‘亲爱的何翠花小姐’是几个意思?”
“我以为凭借你的智商,应该看一眼就明白了的。”章程斌笑,“这是特地伪造的身份,上船以后,你就是何翠花。”
付闻祁:“……”-
“实在是对不起了!”
姜晚宁家大门前,唐垚摁着刘局的脑袋,朝着姜晚宁鞠了个接近一百二十度的躬。
“你们这是干什么?”姜晚宁没明白。
刘局抬起头,注视着他:“刚才我在没搞清楚状况之下向你动手,很抱歉。”
“没事,我也还手了,对不起。”姜晚宁面无表情。
“你看上去好像很生气,我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刘局不安地看着他。
“刘局他没生气,他就长这样。”唐垚说。
姜晚宁无奈点了个头,身子让开:“进来坐吧。”
唐垚和刘局落座沙发,姜晚宁将付闻祁买的镇家之宝布丁端上来,顺带沏了茶。
“开门见山地说吧,我们现在登门拜访除了道歉,是有求于你。”刘局开口,“我听小唐说,你能一眼记住见过人的脸,还能画出来?”
“关于案件的事情容我拒绝。”姜晚宁说。
“是目前在查的贩毒案,我们得到小道消息,下一次有组织的毒品交易可能会在一艘私人游轮上进行。”刘局径直说。
姜晚宁很想吐槽小道消息你们也信,但选择了沉默。
“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无法进行直接搜查,加之游轮主人十分难搞…”刘局说到这里露出一丝不齿,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我们获取了三张登上这艘游轮的邀请函…”
“停。”姜晚宁眼神一凛,“我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我能帮上忙。”
“放心吧弟…姜哥,一切搜查工作都由我和刘局做,你上了船只要像普通客人一样随意享受。”唐垚说,“你唯一要做的是认住尽可能多的人脸,方便我们做后期排查。”
姜晚宁迟迟没表态,他在想那个长相酷似付成海的赵家。
好奇心不是好事,介乎无知与无所不知的状态才是最安全的。
“我考虑。”姜晚宁最终说。
唐垚刘局二人多坐了十分钟便离开,那封盖了戳的信就摆在桌上,姜晚宁拆开来看了眼。
里头是船票和邀请函,邀请函是纯手写,第一行上书:“尊敬的陈铁柱先生。”
姜晚宁默默将东西都塞回去,往后倒在了沙发靠背上。
家里特别安静,付闻祁还是没有回来,看样子这还是条野狐狸。
姜晚宁想了想,摸出手机给“宝贝”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做饭了。
付闻祁回复得很快:我在朋友家吃过了。
姜晚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火上心头的感觉,可能是折腾一天到饭点了开始犯低血糖。
从三亚回来以后,他和付闻祁就频繁各自出门,感觉已经很久没在家里见过对方了。
反正都准备跟他离婚了,还一起吃饭做什么。
姜晚宁快速编辑短信:别回来了。
信息发出去以后他将手机扔下,暴躁地迈着毁灭世界的步伐往厨房走。
门铃在这时候响,姜晚宁以为是唐垚他们又折回来了,无可奈何地冲过去开门。
结果门外站着付闻祁,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老公我回来了,给你带了颗糖。”
小寿星接过来,活蹦乱跳,一会儿要求合影,一会儿要求对方摆出一些经典姿势。
高总注视着这一幕,笑得特别灿烂,他旁边有客人掩嘴道:“高总真厉害啊,还把蝙蝠侠给请来了。”
“蝙蝠侠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物,我可请不来。”高总摆摆手,很是满意,“我啊,请来了一位替身演员罢了,只要外形相像,就能让他高兴。”
付闻祁手微微一抖,杯里的红葡萄酒便洒在了高雅的桌布上,并且溅湿了他礼服的白色前襟,如同新鲜的血液。
陈助理像是早有准备,赶紧伸手帕过来帮他擦拭,付闻祁摆了摆手,很快有人过来,重新为他酒杯里添满了酒。
光线黯淡的宴会厅里,付闻祁从容优雅地吃着晚餐,又陆陆续续喝了许多酒。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积蓄起一抹深到难化开的猩红。
第 69 章 第 69 章(一更)
69
姜晚宁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暴露得如此之快。
结婚仅仅三个月,他的二次元属性就彻底藏不住了。
他忽然就理解了,痛房对于他人而言到底有多“痛”,毫无疑问,他那一屋收藏的确夸张得刺目。
从付闻祁的表情里,姜晚宁就能看出对方有多震憾。
几乎可以说是石化当场,尽管付闻祁什么也没有说,但对姜晚宁而言,这着实是不小的打击。
显而易见,他丈夫很难理解这种过分狂热的喜好。登船长梯自动收回,游轮缓慢离岸,带咸味儿的海风将甲板上宾客的头发吹乱。
姜晚宁紧紧捂着自己的胡子,拄着拐朝外看了一圈,没见到唐垚和刘局。
今天船上宴请的客人不多,不过一百来人,再来就是忙前忙后的侍者。
“听话!小优!”一个挺耳熟的声音喊。
“我不!”
姜晚宁这会儿正试图远离甲板往船舱内走,被个大喊着冲出来的小丫头撞了个满怀。
“小优!”后头人匆忙跟了出来,在甲板上吹风的宾客们纷纷朝他问好。
“袁少爷。”侍者们停下手里的活儿,整齐鞠躬。
姜晚宁有一瞬间仿佛穿越回了民国,出来的袁起也穿一身靛青色的长袍,这么看着眉清目秀,确实像深宅大院里养着的公子哥模样。
原来今天办晚宴的富豪是袁起家,这家境殷实得也太让人吃惊了。
小丫头猛推了姜晚宁一下,朝袁起大喊:“都什么年代了还穿旗袍?妈咪喜欢老古董的东西我不喜欢!这生日我不过了!”
袁起眉紧皱,当着客人们的面不好发作,小丫头硬是要跑,袁起只能眼神示意侍者看着,别让她摔海里喂鱼去。
“不好意思,没撞着您吧?”袁起恭敬地道了歉。
姜晚宁猜他肯定没认出自己,于是只摆了摆手。
“就让袁优穿自己喜欢穿的嘛,寿星公最大,小姑娘谁不喜欢公主裙啊。”有客人打圆场道。
“问题她想穿的是豹纹皮衣…让大家见笑了。”袁起这会儿才露出那种爽朗的笑,“日落以后甲板上会很凉,还请各位移步大堂取暖,晚宴马上就开始。”
客人们哄笑起来,陆陆续续往船内走。
里头果然暖和不少,跟游轮古色古香的外观不同,里头装饰得很西方,给姜晚宁一种十分不伦不类的感觉。
晚宴自助,从开船起就已经有客人开始吃喝,这会儿不少人脸上已经有了醉意。
姜晚宁带着极不方便行动的拐杖懒得随处走,找了个人不多的位置坐下,要了杯冰威士忌,马上有侍者奉上菜单。
极具西方奢华的厅内奏着古风乐曲,客人里从穿西装到穿汉服的都有,虽然看着怪异,但确实方便姜晚宁把脸都认下来。
一个小时过去,姜晚宁吃完一份奶油培根意面,在觉得自己无聊得快要睡觉之际,有只手从背后轻轻戳了戳他。
姜晚宁回头,蒋希正扒在椅背上看着他,露出个狡黠的笑:“嗨,姜哥。”
“嗨。”姜晚宁挺震惊的,拿眼神示意他别往外说。
“我知道。”蒋希点了点头,绕到他面前来,“一起转转?这里挺无聊的。”
蒋希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适的黑西装,看着就像个小钢琴家。
姜晚宁起身,蒋希笑嘻嘻地给他递过拐杖,小声说:“怎么穿成这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怎么认出来的?”姜晚宁自认打扮成这样,就是老爸老妈都不一定认得。
“很简单。”蒋希说,“人可以伪装,可以拿东西遮挡自己的面容,但给人的感觉是藏不住的。”
“哦。”姜晚宁压根儿没听懂,“那种,凶狠的感觉?”
读书的时候学校人总说的,只要姜晚宁在场,隔着大半个田径场都能感觉到杀气。
“不啊,”蒋希伸手到自助餐桌取蛋糕,捧着边走边吃:“你本来就不是凶狠的人。”
姜晚宁扬眉,笑:“不,我特凶狠。”
“你那只是长得凶,我以前…”蒋希说到一半身形一僵,匆忙将蛋糕塞进姜晚宁手里。
“你干嘛?”姜晚宁莫名其妙的,对方直接躲到了他身后。
迎面走过来袁起,扬起笑脸靠近:“老先生,又见面了,饭菜酒水合胃口吗?”
姜晚宁站定,端着蛋糕点了头,袁起有点儿疑惑地朝他身后看。
蒋希这会儿死死抓着姜晚宁腰后的衣服,姜晚宁察觉到他在发抖。
“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袁起问。
姜晚宁沉默了两秒,咳嗽,用尽可能沧桑的声音回答道:“陈咳咳…铁柱。”
袁起脸上划过一丝吃惊,想笑但极力忍住了,回忆了一下说:“啊我想起来了,你一定是我妈说的那个…非洲角瓜种植大亨!”
“……”姜晚宁长胡子底下嘴角抽搐,心想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对,是我。”
蒋希还在抖,但姜晚宁都怀疑他这是在笑。
幸好这时候袁优在女主人陪伴下来到大堂,袁起注意力被转移,多寒暄了两句便离开。
袁优成功了,如愿穿上了豹纹皮衣,老管家从大堂另一头推出人高的大蛋糕,司仪开始主持生日宴会。
“你怎么了?”姜晚宁还原地站着,回过头去,蒋希依然躲在他身后。
十三四岁男孩儿还在长身体,也就到姜晚宁胸口高,姜晚宁手伸过去,蒋希抓住他胳膊,手冰得像具尸体。
姜晚宁猛地打了个寒战:“你跟他认识?”
蒋希点了点头,人看着渐渐平静下来,往大堂的另一头看了眼。
姜晚宁跟着他朝那边看,远远看见个身穿深红色长裙,烫齐腰茶色卷发的人。
只是背影,姜晚宁刚观察的时候还没看见这个人,应该是叫…何翠花?
大堂内灯光熄灭,蛋糕上的蜡烛被点亮,所有人配合地围聚在一起,给袁优唱生日歌。
付闻祁在人群里穿梭,一手按在头顶的假发上,右耳内的通信装置里传来章程斌的声音。
章程斌:“从你现在这个位置往大堂对角线方向走,你会看到他,是之前跟踪过你的那个人。”
光线晦暗的环境下,两人自对向迎面靠近。
姜晚宁是被唱歌庆生的人群挤的,付闻祁目光忙着往人群外围看,没注意到他。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外国男人红着脸站起来,高呼一声“ma belle”朝付闻祁猛地张开了手臂。
付闻祁只忽觉一阵侧面扑来的酒气,转头就是个高撅着的嘴唇——
“神经病啊!”付闻祁拔腿就跑。
与此同时,忽然听见付闻祁声音的姜晚宁一脸迷惑地被猛推了一把。
蜡烛被吹灭,大堂陷入短暂而激动人心的漆黑中,姜晚宁只感觉到一副身体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自己。
伴随下巴处的一阵轻微疼痛。
胡子胡子胡子!胡子被踩掉了!
付闻祁摔上去的瞬间头顶发凉,抬手一摸,章程斌拿胶水给他随便沾的假发摔没了!
两人视觉没适应,在一片口哨声与“生日快乐”的欢呼声中,惊慌失措地蹲下捡起胡子和假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粘上戴上。
大堂灯亮,姜晚宁深深松了口气,强作无事发生地拍了拍贴好的胡子……
等等,胡子怎么在别人头顶上???
付闻祁人还坐在地上,这会儿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假发——挂在了别人的下巴上!
姜晚宁:“……”
付闻祁:“…………”
两人对上视线,都成功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抹惊悚。
在这个房间里,同样一个吧唧,姜晚宁能买上一整排,他的手办有不少都坦胸露背,墙边挂着好几顶五颜六色的假毛,还有带铃铛的choker、带有链条的“狗狗项圈”
最最关键的是,付闻祁推开门的瞬间,他甚至在给一个纸片人过生日,矮桌上摆着生日蛋糕,周围装饰着粉色气球,简直形如某种求婚现场。
姜晚宁不管怎么想,脑子里都只剩两个字——
第 70 章 第 70 章(一更)
70
这一天夜里下了一场大暴雨,雨声哗啦啦响了一整夜,一直到天亮。
姜晚宁很喜欢听着雨声睡觉,因而这觉睡得十分舒适安稳,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清晨雨停,大雨驱散了前些日子的闷热,气温一下子降到28℃,校园里户外活动的人明显变多了不少。
姜晚宁昨晚睡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他们店的周年庆和中秋挨得很近,正好可以举办中秋主题活动。
他们店里以前没办过这种结合传统节日的活动,如果精心策划准备,再做好前期宣传,客人们一定能眼前一亮。
九班正在举行每周一次的班会课,万东方照例给大家灌心灵鸡汤,鼓舞鼓舞士气,姜晚宁则在下边写这个活动策划。
万东方激动得唾沫横飞,告诉大家时间还有很多,千万不要懈怠。
他说的这些话姜晚宁早就免疫了,笔下飞快书写,偶尔点两下头,仿佛有在听。
“姜晚宁!”万东方忽然一掌拍在了讲桌上,“起来!我刚说的什么,你复述一下!”
姜晚宁搁下笔,站起来,大家都看着他。
尤其是万东方,已经准备好了上千字让他端正学习态度、为大家做好榜样之类的话。
结果姜晚宁只是淡定从容地说:“你刚才说了三点,第一是九月份百校联考的安排;第二是我们离考试还有283天,要做好计划安排时间;第三是近期晚自习,班上有吃零食、玩手机、逃课的现象。”
万东方实在没想到这狡猾学生竟然有在听,张了点儿嘴,没把准备好的腹稿吐出来,随后怒道:“你就是经常逃晚自习的其中一个!还有你!付闻祁!”
在最后一排写题的付闻祁应声抬了头,他正投入,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点名。
“你们两个是一起约好了吗?回回一个请假,另一个也请假。”万东方无法理解,问付闻祁:“老师班会课都说了什么?”
大家都将目光转向付闻祁,期待他像姜晚宁一样,背书似的复述万东方的话,好再气一气万东方。
结果付闻祁十分诚实地说:“我没听。”姜晚宁骑着自己的自行车,穿过大半个城区去找付闻祁。
见到人的时候,付闻祁正坐在一家“正宗长沙烧烤”的露天摊位前,给自己灌玻璃瓶装可乐。
姜晚宁原本怕他状态糟糕,这会儿只觉得稍微松了口气,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
天儿依然很热,露天摊位前客人却不少,吵吵闹闹地喝着酒聊着天,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
“手怎么了?”姜晚宁一眼就看见付闻祁右手掌心上有一道口子。
伤口很新,没被处理过,血还没干,付闻祁拿它贴近冰镇过的可乐瓶,似乎是想通过这样止痛。
“被玻璃划了一下。”付闻祁说,“吃什么?我去拿。”
他说完,很快想起姜晚宁这人吃喜欢的东西,是要躲起来偷偷吃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去口。
“你到底什么毛病?”付闻祁无奈了,“烧烤这种东西,就是要坐在摊位前吃才是最好吃的。”
“我可以吃。”姜晚宁想了想说。
他觉得自己是出来陪付闻祁的,不能随便换地方。
“这可是你说的,别等拿来了一口都不吃。”付闻祁还是起身了,去向卖烧烤的老伯点单。
姜晚宁注视着朋友的背影,付闻祁已经长得十分高大,个头早就窜过了185,站在人来人往的摊位前很是引人注目。
光是点个单的间隙,就有人找他要联系方式。
姜晚宁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一胳膊搭上了付闻祁的肩;“还没好?”
付闻祁一怔,要联系方式的两个女生看见他,眼都直了。
姜晚宁朝她们微笑了一下,其中一个女生晃了晃神,随后一脸惊喜地认出他来:“你是工业园店里的那个弹钢琴的男生!”
她十分兴奋,向自己的同伴说:“就是我之前跟你说了很多次的那家店!”
姜晚宁实际并不认得她,但是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和她们聊了几句。
聊的几乎都是店里的事,比如几时会举办新活动、店里很飒的寸头姐姐是不是老板、为什么店开在工业园那么偏僻的地方。
“那个卷发的哥哥说你除了弹钢琴,还会很多别的。”去过店里的女生说。
“会啊。”姜晚宁笑了,列举道:“端盘子、洗盘子、擦地板,他们什么都让我做。”
这话不假,只不过姜晚宁是自己主动做这些事情罢了,因为他强迫症而洁癖,看不得店里脏了乱了。
而店里边那三人,是和姜晚宁爸妈一样的懒鬼,只会熬了大夜像干.尸一样挂沙发靠背上,嬉笑着说“弟弟太好使…啊不是,太完美啦”。
两个女生听了大笑,最后要了他和付闻祁的联系方式,快乐地挽着手走了。
现烤的烧烤正好被端上盘子,付闻祁将姜晚宁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拿开,取了烧烤往座位走。
他们原来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只能另外找了个角落坐下。
“头牌果然受欢迎。”付闻祁拿起一串牛油咬了一口,觑着他,“在店里没少人追你吧?”
姜晚宁是想问问他爸的事情,结果对方开了旁的话题,于是他只有说:“年龄太小了,没人追。”
其实是有的,但姜晚宁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付闻祁拿起一串烤鸡翅,递到他面前,用轻佻的语气说:“我如果是个富得流油的中年客人,就直接包.养你。”
姜晚宁不肯接,只喝了口可乐:“说的什么鬼话,你爸…”
“不聊他。”付闻祁脸色冷了下来,将鸡翅抵到姜晚宁嘴边:“尝一口。”
姜晚宁只得咬了一口,烤得微焦的鸡翅略微烫口,内里的肉鲜嫩多汁,比他以前吃过的鸡翅都要好吃。
但他没什么心思品味,因为他隐约嗅到了付闻祁的不开心。
付闻祁比小的时候更懂得隐藏情绪了,他不哭不皱眉,也不向姜晚宁倾诉任何事。
烧烤大半是付闻祁吃的,姜晚宁偶尔咬一口付闻祁强行推过来的鸡翅。
结账以后两人推着车走进夜色里,天气不仅炎热还沉闷,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姜晚宁,”付闻祁停下脚步,转过脸来:“我总觉得我们…”
姜晚宁放下车过去,张开手臂,沉默地抱了他。
可能是气温高得让人焦躁,姜晚宁懒得想付闻祁究竟需不需要了,因为付闻祁眼睛里透露着难过。
付闻祁整个人愣住了,迟钝了两秒才补上后半句:“…变不回小时候那样了。”
“小时候是怎样的?”姜晚宁像以前一样抱他,但不得不承认手感变了很多,而且他也没办法不停抚摸对方的头和背了。
这个拥抱是僵硬的,付闻祁还不安分地转过身去,只让姜晚宁从后面抱他。
他们相接触的肌肤炙热,像泡在一个低烧者的血液里,所幸一个没松开,另一个没挣扎。
“小时候…”付闻祁热得有点儿发晕,不自觉开了口:“你对我笑得比现在多的多。”
姜晚宁手指紧了紧,略微抓住付闻祁的胳膊,没想到付闻祁会说这个。
“是吗。”姜晚宁笑了笑,竟然有几分开心。
原来付闻祁注意到了,但他并不打算说原因:他花了整整五年时间,坚持对全天下人笑,唯独不对付闻祁笑,就只是想伤害一下他。
然后因为养成习惯了,他现在还没转换过来,看见付闻祁就下意识冷脸。
姜晚宁心说,你现在不也一样,不会在我面前示弱了,你面无表情端着,还非得绕一个大圈要我去找小时候的你。
太拧巴了这人,拧巴但是又可爱得很,真想什么要求都答应他。
也真想重新让他对自己哭。
姜晚宁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脸很快热了起来,略微手忙脚乱地松开了抱着的付闻祁。
“朋友,我们这才刚和好没半个月。”姜晚宁逐渐镇定下来,略微坏心眼道:“你要让我慢慢来,不要想着得寸进尺。”
付闻祁瞬间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捏了捏拳,该死的姜晚宁比小时候嘴巴毒太多了。
他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简直就像在向姜晚宁讨糖吃,确实是想得寸进尺。
和好了想要人给抱,不仅要抱还想要人笑,但他心里就是觉得很不爽。
凭什么姜晚宁对客人笑得比对他还要灿烂啊!
付闻祁忍住找个东西踹一脚的冲动,回了头,看着姜晚宁,咬牙道:“行,你看着,我要再进一步我是小狗。”
九班学生顿时都笑起来,班里变得闹腾,万东方又拍了一下讲桌:“那班长刚说什么你听了吗?”
付闻祁这才放下笔,将姜晚宁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万东方这下彻底哑了,手抖了抖,指着姜晚宁:“以后你让他给你上班会。”
姜晚宁回头看了付闻祁一眼,付闻祁很轻地挑了一下眉,继续写题去了。
这节班会课于是变得轻松愉快,大家都悄悄感叹“果然死对头的存在感是最强的,人永远没法错过讨厌的人说的每一个字”。
姜晚宁自然不知道同学在议论这些,他将活动策划写了个大概,却觉得很多细节之处有待补充,在具体操作上也困难不少。
他又思索了会儿,很快想到了一个人。
大课间的时候,姜晚宁就上楼去了文创班,这是他开学以来第一次去文创。
张青楠正好站在走廊上背书,微笑和他打了招呼,问他“来找谁”。
“找你们班学霸,刘梓期。”姜晚宁说。
张青楠于是进班替他喊人,刘梓期正趴桌上睡觉,睡眼惺忪看见门外站着姜晚宁,瞬间一骨碌爬起来了。
还欢天喜地带了个篮球出来,胳膊一搭姜晚宁肩就说:“走,天儿凉快,打球去!”
这刘梓期是姜晚宁高一同班同学,连续两年荣获省级高中生百科知识竞赛第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当过城南一中历史社的社长。
高一的时候姜晚宁霸占他们班理科第一,刘梓期则霸占他们班文科第一,他们俩关系很不错,经常一起打球,班上人戏称他俩为“文理双壁”。
姜晚宁想着请教他不急一时,于是跟他下楼去了。
因为两人挺久没凑一块儿,于是话题自然不少。姜晚宁问了点儿关于中秋活动的事情,刘梓期这人本身就有点儿话痨,一路到篮球场几乎没停过嘴,知无不言。
下过雨后,篮球场上简直凉快得不像话,因为高一高二的不在,场地还有不少是空的,地上积着一滩滩积水。
“姜神,期哥,打球啊!”马上有高一同班的招呼他们加入。
“改日吧。”刘梓期胳膊还挂在姜晚宁肩上,人正谈到兴头上,“我们很久没一块儿玩了,独处独处。”
“见鬼!”男生们笑话道,“你们俩跟久别重逢的小情人似的!算了算了不掺和你们文理双壁!”
“…还有就是那种兔儿爷你见过吗,这玩意起源于明代,是一种儿童玩具,用黏土翻塑而成。”刘梓期滔滔不绝地说着,随后发现姜晚宁走神去了,“靠,你有在听吗?”
姜晚宁没听,他刚来就看到了坐在看台上喝水的付闻祁。
付闻祁身在高处,静静看着各个场上的情况,活像个教练。
他总是这样,不怎么爱和人来往,甚至懒得搭理人,也就和姜晚宁比赛的时候会上场。
姜晚宁见识过付闻祁的球技,这人速度很快,是爆发型选手,在场上就像匹拦不住的大豹子。
带球过人时势不可挡,投篮的手法快准狠,姜晚宁经常打不过他。
刘梓期也看见付闻祁了,于是问:“你现在和他一个班怎样,还是针锋相对的?”
“差不多。”姜晚宁笑了,只跟付闻祁对视了一眼,没主动把付闻祁叫下来一起玩。
因为付闻祁和刘梓期也不对付,高一的时候付闻祁在隔壁班,经常抢刘梓期的文科第一,就连百科知识竞赛的第一也差点儿抢去了。
这导致刘梓期对付闻祁又敬又恨的,加上打球被狠狠虐过几次,刘梓期还有几分怕他。
没想到付闻祁不请自来,长腿一迈,几步从看台上下来了,人直接冲着姜晚宁来:“比比?”
“我们只有三个人。”姜晚宁说。
“好办。”
付闻祁说完就走了,没过半分钟,从隔壁球场拎回来一个倒霉蛋。
姜晚宁是真想笑,付闻祁这种强盗又流氓的做派从幼儿园起就没变。
“看你打得不错,你和我一队。”付闻祁对那个倒霉蛋说,“你可以选位置。”
倒霉蛋选了内线,并感到充满压力,比高考还有压力。
刘梓期看了姜晚宁一眼,问:“你外我内?”
姜晚宁点头了,并安慰式地拍了拍刘梓期的肩。
“换换,我内你外。”结果付闻祁忽然又对倒霉蛋说。
刘梓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