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

    今夜的雾气不寻常,几乎笼罩了半个城市。

    这注定是个不太平的夜晚,无数小孩在家长的庇护下躲进家中最安全的角落,大人在检查完门窗的完全性后拿起武器守护在孩子身前。

    因为阿卡姆疯人院又发生暴动。

    不幸中的万幸,这一次不是小丑主谋——因为他在一周前才被打断脊柱,要好几个月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但这次跑出来的是稻草人!!

    一位父亲一边小声咒骂一边从柜子里拿出小号的防毒面具,给自己刚上小学的女儿戴上。虽然知道这也许不管什么用,但看着女儿那双闪闪的棕色眼睛,他就觉得用自己两个月工资买的防毒面具是值得的。

    “请市民们关闭屋内换气装置,关好门窗,重复一遍,请管好门窗。”

    感谢蝙蝠侠,这次的网络没有被占领。

    浓雾似乎是从阿卡姆那边开始蔓延的,像一只巨大的爪子一点点包裹整个哥谭。

    “放松放松,宝贝没事的,没事的……”阿曼达搂着女儿,无助地用嘴唇去感受女儿额角的温度。回应她的只有逐渐剧烈的喘息,然后是因为喘不上气的挣扎。

    她的女儿哮喘发作了!

    就在发现家里药用完的后一秒。

    我不该心存侥幸的。阿曼达痛苦极了。想到明天就能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地狱,她高兴地忘记家里的哮喘喷雾快要用尽了,在第二次按下药剂时发现药已经用完的绝望几乎要把她拖入地狱。

    “放轻松,宝贝你等一会,妈妈马上回来!”她的女儿艰难地点点头,现在还不是很严重,自己还能坚持一会。

    阿曼达决定立马去附近的24小时药店买药,那是这片区唯一一个敢在晚上开门的店铺,即使夜晚价格是市面上的十倍,可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只带上一把尖锐的剪刀,焦急的阿曼达没有携带任何防护装备走进了那夜色中。

    但她居住的地方离阿卡姆太近了。

    于是她毫无防备地吸进了雾气。

    *

    “nonono……琳达!”阿曼达拿着药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毫无声息地躺在地板上,对自己的呼唤毫无反应。

    上帝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阿曼达将女儿扶起来,女孩的头却斜斜地歪向一旁,苍白的脸被头发遮住,露出来乌紫色的嘴唇像是昭示着什么。

    但母亲不愿意相信。

    “哦是你回来了啊?干嘛还抱着那个杂种?对了,钱在哪?”

    阿曼达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那个男人拿着酒瓶像个魔鬼一样站在卧室门口,后面的房间似乎也被翻得凌乱不堪。

    女人颤抖着嘴唇,几次开口都没能成功说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还要她再经历一次?!明明已经逃了出来,却还要再一次承受这样的痛苦。

    阿曼达拿着剪刀的手已经爆出青筋,在醉醺醺的男人靠近时狠狠地挥出。

    “啊!”男人捂住脸颊,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力道不错,但女人的准头还是差了点,她瞄准的明明是眼睛。

    阿曼达小心地将女儿放下,站起身,举着剪刀向男人扑了过去。

    “嘿女士,小心一些。”

    男人的身影却模糊起来,他又说话了,和男人声线完全不同的嗓音。

    随后金属的碰撞声响起。

    阿曼达挥舞的剪刀被一柄长剑拦住。

    “女士,您清醒了吗?”

    阿曼达晃了晃脑袋,她现在头痛欲裂,身体也脱力般地瘫软在地,但手里的剪刀仍然死死握住。

    眼前的重影慢慢消失,她终于看清楚她面前的人是谁——

    一个少年,但从脸看上去年纪很小,脸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还在淌血。

    她喘了口气,脑海中逐渐清明起来,这时发现身下触感不对,不像是家中的地板——她还在大街上。

    少年似乎不敢惊扰她,将手中的十字剑往身后藏了藏:“女士?”

    “喔,我没事了没事了……”阿曼达喃喃,“我这是在哪?”

    他松了口气,上前扶起她,让她靠坐在楼梯口:“我刚刚发现您在街上,警方在十分钟前通知大家不要出门,您是有什么事吗?”

    阿曼达惊醒:“我是出来买药的,我女儿!我得去买哮喘药!”

    阿曼达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家楼下,根本没有走出几步。时间过去多久了?她女儿怎么办?!

    少年看出她的慌张,轻声安慰:“没事没事,您刚刚下楼我就发现您了,是要去买哮喘喷雾吗?您不要离开这里,稍等一会。”

    阿曼达四肢无力,她只能看着那个少年走进浓雾。

    女人有些崩溃地看着少年的背影,她想上去看看女儿的情况,却连翻身爬上去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她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

    是了,是了,是稻草人!恐惧毒气!

    她怎么能忘记呢?!

    她是不是害死了那个男孩?!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自己的女儿坐在一旁自己吸收喷雾。

    那个少年背对着她,那柄奇怪的十字剑也不见踪影。

    阿曼达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少年的长相,黑发蓝眼,穿着很简单的衬衫和长裤,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脸部线条也比西方人更柔和一些,判断不出真实年龄。脸上的伤口也被包扎过,一块纱布突兀地贴在左脸靠近眼睛下方的位置。

    “哦女士您醒啦?您的女儿也没事了。”少年笑容灿烂,但似乎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您体内的毒气已经排出来了,还好发现您时,您只吸了少量。您和您女儿好好休息,今晚千万别再出门了。”

    阿曼达只能虚弱地点点头,她还没有力气说话。

    少年揉了一把小女孩的头发,又笑了笑,转身脚步轻轻地离开了房子。

    就像一场梦一样。

    *

    洛瑞安关上门,下楼之后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他将一张长方形的卡牌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轻声:

    “【wind】”

    暗色系的卡牌发出微光,常人不可直视的魔法阵在他脚下亮起。

    风在这一刻具像化,从卡牌中以类人的形象出现。温和的【风】张开双臂,从洛瑞安的头上掠过,将他的头发吹乱。

    洛瑞安连忙按住乱飞的头发,他头发有点长,打到脸上好痛的:“【风】姐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微风。

    【风】漂浮在半空中,在洛瑞安的指示下挥了挥手,无形的风从缝隙处侵入这片区的房屋,将那些雾包裹着一点点带出。

    就算防护得再严实,这些雾气还是会一点点侵入房屋、甚至是人体和水源。

    等【风】只留下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防护层,本体回归牌中之后,洛瑞安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做几套伸展运动拉伸拉伸,等会还得跑很远呢。

    “啊——该死的库洛里多!”洛瑞安咬牙切齿,一想到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时额头上愤怒的红叉叉就不停地冒,“说什么‘你爸爸等着你呢’,一脚就给我踹过来了,还说什么‘不小心掉了一副魔法牌在这边’!你就是故意的!!”

    任谁在吃着刚烤出来的芝士蛋糕,结果被一脚踹进传送魔法阵里都会生气的吧?

    甚至还带着一脸蛋糕蛋糕碎屑出现在大白天的街道上……

    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洗干净脸,就发现这个城市好像不太一样。

    从一个魔法师的角度来看,这个城市过于“污秽”,库洛牌如果散落在这边,造成的事故那就不是小打小闹了,就像是钠放进水里——反应会变得十分剧烈而明显!

    但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个城市也太危险了吧……

    洛瑞安无语地护着脖子上的吊坠,将吊坠又往里面塞了塞,这是第三个往他脖子上摸的人了,还有五个撞上来的小孩的手是往裤兜里摸的。

    一旁店铺里走出来的一伙人每个人手里好像都拿着热武器……

    “不愧是阿美利卡……这么自由奔放的吗?”被霓虹人养大的洛瑞安知道自己并不是纯粹的亚洲人,继承了父系那边钢蓝色的眼睛,以及被中和过但一眼就能看出有外国血统的脸部线条。

    但他没有姓氏。

    为了了解这座名为“哥谭”的城市,洛瑞安逛了许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在一声爆炸之后,周围所有人只是微微顿了顿脚步,随后立马安静地往家中跑去。

    洛瑞安:???反应这么娴熟的吗?

    爆炸之后,不同寻常的白雾就开始蔓延,警方的公告也接踵而至。

    待确认这浓雾是因为库洛牌中的雾牌造成时洛瑞安就用风牌掩护自己不被雾气侵入。

    在往爆炸地点赶去的路中,就遇见那位在雾中发狂的女士。幸好一起带过来的封印之书里有剑牌,能够抵挡一下,不然他身上得被剪刀戳几个窟窿。

    看样子雾牌也被本地同化了,出现了不太对劲的异化。失去了原有的腐蚀性,却会让吸入的人发狂。是人为的?还是因为这种城市?

    “嘶……好痛!”热身的时候不小心又牵扯到脸上的伤口,洛瑞安眼角泛出泪花。

    伤口还是有点深,把雾牌回收之后再去处理吧。洛瑞安没有管被血侵染的纱布,他对伤口处理一向不在行,毕竟库洛里多只教过他一些魔法,近身格斗看上去不太优雅。

    “【jump】”

    鞋子上长出一对翅膀——“为什么是恶魔翅膀?之前不还是纯白色的天使小翅膀吗?”

    洛瑞安弯下腰观察【跳】牌,翅膀扇动几下,催促他要跳赶紧跳,别墨迹。

    “好吧好吧,等会乖乖听话哦,别像以前一样在半空中回牌里,这次可没有【翔】来救我。”

    【跳】扑腾着小翅膀答应了他。

    洛瑞安跳上围墙、平台、房顶,最后在房顶之间奔走跳跃,时不时还接几个前滚翻和侧手翻,他脸上的笑容展示他是多么地快乐——在家的时候四月一日根本不让他这么玩!

    “哦呼~”“【wind】”

    他似乎还不尽兴,把【风】请出来给他借力。

    于是洛瑞安赶路的速度更快了。

    “嘿!男孩!你在干什么?”

    猝不及防的一声招呼吓了洛瑞安一跳,刚踩到房檐边的脚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往楼下摔去。

    在一缕缕风包裹他的同时,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