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谣言
“他说他想当久野弥生的狗。”
五条悟的话音落下刹那,气氛陡然凝结,校长室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当场瞳孔地震,久久说不出半个字来。
大家沉默片刻。
七海建人推了推鼻梁上的护目镜,冷静道:“这是相原晴辉说的?”
五条悟:“我从不开玩笑。”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道:“这句话就是最大的笑话。”
五条悟恼怒:“认真的!”
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面面相觑,听起来五条悟这次没搞事,难道……可这也太——
“不过我转述的和他的原话是有点出入。”五条悟话音一转。
七海:“……”
夜蛾:“……”
夜蛾正道掀桌而起:“五条悟!!”
五条悟抛玩的毛毡玩偶熊应声而动,从男人的掌心一跃而起,小熊戴着拳击手套的拳头砸向他。
熊熊丑萌丑萌的,挥出的拳招招狠辣,虎虎生风。它左右开弓,足以要人性命的拳招却落在空气墙上——打了个寂寞。
五条悟看着熊熊表演,嘴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我也没说错啊。”
“特级咒灵基本都是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沙利叶虽然保 “特级咒灵基本都是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沙利叶虽然保有一点理智,但显然这点理智全贡献给了久野弥生。”
夜蛾:“……”
七海建人和夜蛾正道面面相觑,听起来五条悟这次没搞事,难道……可这也太——
“所以我问他,沙利叶为什么会执著于久野弥生,行为矛盾冲突。既要半夜三更违背他人意愿,闯进人家的卧室,却又在久野弥生一个瞪视下老老实实蹲地,被警察盘问拷走。”
五条悟看着熊熊表演,嘴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我也没说错啊。” “结果,相原晴辉冷笑一声后回答我——‘因为他想当久野弥生的狗……可惜,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五条悟一巴掌把拳击小熊薅出,注入咒力,小熊立即安静地躺平了。
男人笑着耸耸肩:“看吧,我可没有说假话。原话是这么个原话,有出入,但也不多。”
七海:“……”
夜蛾:“……”
主语都换了个人,这还不多啊?!
五条悟语重心长地:“根据相原晴辉的自叙,沙利叶是被他自己的诅咒出来的咒灵,沙利叶的执念说到底还不就是他本人的执念?”
两人:“……”
好像,是有点道理的。
夜蛾正道琢磨片刻:“那‘爱而不得’又有什么说法?”
五条悟掰着手指开始细数:
“第一,久野弥生很明显名草有主了!沙利叶还对着久野弥生手里的玫瑰花吃醋来着。”
“第二,‘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这话,你们细品!”
两个单身男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要在严肃的地方,谈论人类与咒灵之间的不伦恋……呃,看这情况,似乎还是个三角恋。
七海建人品了品,试探道:“你想说,这句话是相原晴辉在感叹他自己?”
七海建人细细分析,说道:
“因为沙利叶就是他,他就是沙利叶。所以相原说沙利叶没机会当……追求久野,其实是他自己失恋了还不死心,深爱而不得,这才因爱诅咒了自己,创造了沙利叶。” “就让七海带着悠仁去刺探情报好了!”
七海建人一阵窒息,疯狂看表,很想当场撂挑子走人。
夜蛾正道:“这不妥吧。虎杖还是个学生,相原又见过他们两人。”
七海建人颇感赞同。
五条悟:“好说好说。”
五条悟投去赞赏的一瞥:“七海,你很会磕哦。”
有这功夫,睡一觉不好吗。
夜蛾正道问他:“悟,你已经有决策了么?”
七海:“?”
五条悟一锤定音:“要一探究竟才行。”
“悟,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夜蛾校长神情严肃地说:“相原晴辉和乙骨的情况不一样,可危险度是一样的。若是被高层知道……”
校长桌后,夜蛾正道把这两人的对话反复咀嚼,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
五条悟稍稍收敛面上的笑意,沉吟片刻:“没错,而且我们也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而且他的教会几乎快改名叫盘星教了……对此,他还常常回避我的问题……”
五条悟点点头。
七海建人:“…………谢谢,没你会。”
然后他就听到五条悟点了他的名字。
七海建人很敷衍地听着,他开始隐隐后悔自己大清早赶过来开会。
五条悟:“可是悠仁目前是假死状态,与其闷在宿舍里,不如放他出去锻炼锻炼。他和相原的学生吉野顺平聊得挺好,撇开事实不谈,多认识一个朋友也好嘛。” “总不能让他一个学生独闯盘星教,就让七海陪他咯。”
夜蛾:“说得也是。”
七海:“……”
夜蛾校长,你倒戈得也太快了。
七海建人冷着脸:“五条先生,那你呢?”
“悠仁出事,有人急着找我确认真相啊。”五条悟笑着用手指了指天花板,意有所指道:“我要见的人多得很,这段时间会很忙。”
是高层的人吧。
七海建人安静片刻,认命地叹了口气:“唉,那好吧。”
五条悟拍了拍七海建人的肩膀:“悠仁就拜托你了。”
七海唰地起身,将某人的手从肩上扫落,大步离去。
五条悟挑了挑眉,对夜蛾校长说:“我也有事,就先走了。”
夜蛾正道眉头一竖:“你去哪儿?今天还有你的课!”
五条悟摆了摆手:“让他们去操场自由训练吧。我要去查一点事,或许还会去见一个人。”
校长室的大门关上了,夜蛾正道叹着气:“多事之秋啊……”
他坐在宽大的校长椅上,随手拿起毛线和针,扎起了毛毡玩偶。
做玩偶的事,夜蛾正道已经非常熟练了,因此他脑子里分神想着事,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
正发呆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悄悄推开了一个小缝。
夜蛾正道抬头瞥了一眼:“胖达,是你啊。”
胖达左看看右看看,做贼一样溜进来。 有点子劲爆!
胖达精神一振,他来不就是为了打探小道消息么!
八卦,好听爱听,摩多摩多!
胖达搓手手:“正道,再多说点。”
夜蛾正道漫不经心地答道:“就是昨天悟带回来的那个人……”
夜蛾正道对胖达没有防备,他满脑子烦恼,一不留神就漏了个干干净净。
末了,还很不理解地说:“他竟然还说出了那种话。”
胖达:“什么话?!”
“啊?……哦,开会啊,已经开完了。”夜蛾慢半拍地答道。
胖达是夜蛾正道创造出来的变异咒骸,夜蛾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胖达的父亲。
胖达听得目瞪熊呆:“啊,这、这这这……”
夜蛾正道:“在想刚刚开会说的事。”
夜蛾正道端正态度,严肃着脸说:“胖达,这事不能往外传,知道了吗?”
胖达对夜蛾正道很了解,看出他有点心不在焉,担心地问:“正道,你怎么啦?”
夜蛾:“…………”
“你们都说了什么啊?”
夜蛾随口道:“他说他和沙利叶都想当那位少年的狗……呃。”
“是我是我。你不是说要和悟开会么?他们人呢?”
夜蛾正道唰地回神,扭头看见胖达两眼放光地“哇哦”一声。
他就像一个家长向孩子吐槽上班的糟心事一样,挑挑拣拣,把相原晴辉诅咒了自己,创造了个特级咒灵的来龙去脉,挑重点说了。
胖达认真点头,放心吧,他不外传,只内传。
高专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算外人。
夜蛾正道自觉在学生兼养子面前失言,摆摆手叫他快走,别挡着他制作毛毡玩偶。
临走前再三威胁:“胖达,你什么都没听见!”
胖达跟着复述:“我什么都没听见。”
夜蛾正道放他走了。
胖达面色正经地出门,反手合上校长室的门。他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拐角处,四个脑袋齐刷刷露出来。
真希、狗卷、野蔷薇以及伏黑惠,除了不能露面被迫自闭的虎杖悠仁,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狗卷棘朝他招手:“金枪鱼蛋黄酱!”
胖达跑出去,喘着气,十分激动:“来了来了,大爆料啊!”
众人作洗耳恭听状。
胖达郑重道:“这是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众人:“喔——”
胖达:“还是个三角恋……等会儿,好像是四角。”
众人:“哇!!”
胖达:“主人公甚至说出了‘哪怕当他的狗,也想跟在他身边’这样真挚而热烈的爱情宣言。”
众人:“?” 陌生的卧室装潢,床边的点滴架……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来喝点水。”水原秋倒了一杯水,将杯沿凑近少年的唇瓣。
几息后,他才收回手:“温度正常。”
**
他记得半夜突然发热后,叔叔抱着他出了家门。
久野弥生并不知道风评被害。
“已经中午了。”
弥生:“啊?哦……好。”
点滴打完后,他的体温也降下去了。临近中午时,他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
久野弥生的余光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体温枪,有些纳闷:用体温枪测温不是更准确么?
水原秋快步上前,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又用指腹贴了贴少年的耳侧。
“你还没有恢复力气,我来拿。”
也不知道谣言这种事情,一传十、十川百,会越传越离谱,越传越扭曲。
怎么不是常去的诊所或米花医院?这里是哪儿?
众人眼睛发光:“哇哦!!!”
下一秒。
弥生抬眼望去,一怔:“……秋哥?你这么快就回到国内了么。”
第一反应,就是不舒服。
高烧让他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
久野弥生的四肢还有些发软,手掌撑着床垫坐起身,迷茫地环顾一周。 他迷迷糊糊地低下头,水原秋不放手,他就隔着男人的手掌虚捧着马克杯,一口一口地抿着。
少年的掌心贴着水原秋的手背,乖乖喝水的样子,让水原秋产生了像在投喂猫猫的错觉。
弥生只浅喝了几口,就偏头说不要了。
温热的水顺着喉管流入,润了润干渴的嗓子后,弥生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除了身上黏腻的感觉并未消退。
弥生扯了扯衣领,蹙着眉:“我要洗澡。”
水原秋给他拿了换洗衣服,叮嘱道:“不要洗太久。”
久野弥生“嗯嗯”应着,习惯了被水原秋这样细致的照顾。
他洗完澡一身轻松,换了身常服,和水原秋下楼吃午饭。
这时候,弥生才从客厅的落地窗发现,原来他没有走远,就在他家隔壁!
弥生突然不安:“哥,叔叔呢?”
水原秋神情自然地给他夹菜:“他去上班了,晚上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用晚餐。”
弥生:“?你们见过了?!”
水原秋等弥生把这口菜咽下去,才慢悠悠地说道:“嗯。而且叔叔已经答应把你交给我了。”
弥生:???!!
但凡早说一秒,他绝对当场被自己呛死。
弥生:猫猫惊恐.jpg
叔叔,你怎么肥四?
趁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到底聊了什么啊?? “我帮你问一问,如果他愿意见你,你就亲自和他谈吧。”
武田川吉快要晕过去了,还清醒地站在这里,纯粹是意志坚定。
武田川吉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故意曲解了。
武田:“……格兰威特?”
水原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旦能有登堂入室、光明正大地记入弥生家户口本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
他还是太不了解水原秋。
“水原秋在组织里的代号。”黑田兵卫说:“里世界赫赫有名的人,你认识的人多,办案有时也会涉及到里世界,应该听过吧?”
武田川吉早上给自己请了个假,接着秘密联系了公安的人,前往公安厅和黑田兵卫一叙。
他差点掀了黑田兵卫的办公桌——两人也是有点交情的,黑田兵卫竟然眼睁睁看他侄子亲入龙潭虎穴,却不告诉他,实在过分。
黑田兵卫自知理亏,在了解到武田川吉想要进一步了解水原秋之后,他沉吟片刻,让武田川吉稍等。
杀手界的top人物不仅是Mafia老大,并且在追求他家弥生,现在就在他家隔壁。
在这种危险人物面前,弥生不仅不警觉,反而睡得更放心更熟。
“关于格兰威特的事情,他知道的更清楚。”
武田川吉:“……听过。”
就是因为听过,他才会怀疑自己的耳朵。
里世界有名的杀手格兰威特,原来就是水原秋。 黑田兵卫去了另一个房间打电话,武田川吉留在原地,不算冷静地回忆起往事。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某一天,大晚上的,弥生的卧室突然闹出动静。他敲开门询问,弥生却红着脸跟他说“什么也没有,是叔叔听错了”。
武田川吉曾怀疑有人进了弥生的房间,却找不到证据。
如今看来……
那就是水原秋吧!!
顶尖的杀手要避开监控和他人关注藏起来什么的,那可太简单了。
武田川吉:“…………”
在他无语的时候,黑田兵卫重新推开门走进来。
“怎么样?”武田率先问到。
“他答应了。”
黑田兵卫给了他一个地址:“你去这里找他,尽量伪装成中午出外勤时路过吃饭的客人。”
武田川吉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址,拧着眉念道。
“米花町5丁目,波洛咖啡厅……?”
第95章帮腔
午餐的高峰期已经过去,波洛咖啡厅内的客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只有零星几位客人还在享用咖啡和三明治。
“叮铃铃——”
店门被推开,风铃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铃铛声。进店的客人扯了扯领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咖啡厅。
“欢迎光临!”
金发店员笑吟吟地迎上,微笑着将客人指引到了一个四周无人的座位。
“客人似乎是第一次来呢,需要我推荐菜单么?”
武田川吉拿着菜单,并未细看,而是抬眸对上金发男人的视线。
……是降谷零。
曾经的警校第一,鬼冢教官曾多次用表面埋怨实则炫耀的语气提起的学生。
降谷零的笑容纹丝未动,仿佛与武田川吉是初次相识。
“先生,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武田川吉合上菜单:“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安室,我叫安室透。您呢?”
“武田川吉。”
“武田先生,幸会。决定好要点些什么了吗?”
“你来推荐吧,我什么都可以。”
降谷零想了想:“肉酱意面套餐,您觉得呢?”
降谷零想了想:“肉酱意面套餐,您觉得呢?”
武田川吉随意道:“嗯,就这个。”
武田川吉故意避开了客流量多的时间,等他的意面端上桌,用餐过半后,店内本就不多的客人又少了一半。
“客人似乎是第一次来呢,需要我推荐菜单么?”
“先生,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降谷零的笑容纹丝未动,仿佛与武田川吉是初次相识。
“你来推荐吧,我什么都可以。”特意制作了一杯咖啡,想和您聊聊天。”
“以及……您不用拘束,这里很安全。”降谷零俯身将咖啡杯推向对桌,轻声道。
“……是么。”
武田川吉似有顾忌,偏头望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他看报的男人。
波洛咖啡厅不大,哪怕隔着几个座位,也不能称为是“安全”的、能与警方联络人见面的环境。尤其是安静下来之后,再小声都有被那人窃听的风险。
降谷零失笑:“他啊……”
降谷零竟是直接走了过去,一把将那人的报纸从手上抽出来。
“先生,你身后的武田先生想找你拼个桌,你愿意么?”
毫不客气的动作,戏谑的语气。
那人只好无奈起身,跟上了降谷零的脚步,坐在武田川吉的对面。
他对武田川吉温和地笑了一下,扯下口罩。
武田川吉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弥生口中经历过“身份暴露”、“假死”、“潜逃”的男人。
“你不是……”
武田川吉吃惊道:“你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而且还是降、安室君工作的店铺!”
降谷零没有坐下,就站在他们两人旁边,像是点单的服务员。
诸伏景光笑道:“其实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找个机会跟安室君交流一下彼此的工作进度。今天武田先生正好撞上了我们的交流日。”
武田川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明目张胆?”
降谷零:“这算什么。他之前还住在水原秋的别墅里,和组织的人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当听到弥生大半夜溜出家门去见水原秋时,武田川吉冷笑了一声,但表情并不意外。
降谷零用古怪的强调,提醒道:“而且,弥生经常会去别墅……”
他心事重重地抿了口咖啡,开门见山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们应该对水原秋很了解吧?”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再度交换了一个眼神。
武田川吉听得连连皱眉,表情变化莫测,时不时还咬牙切齿。
武田川吉听完了水原秋和久野弥生的“恋爱”故事——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他俩虽然浓情蜜意双向奔赴,但一直不捅破窗户纸,至今还没正式确认恋爱。
武田川吉做出洗耳恭听状:“那就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我。事关弥生,我必须谨慎。”
“好吧。”降谷零率先开口:“那就先由我来说,我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发现他们在一起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含糊道:“算是吧。”
武田:“你们肯定也知道他跟弥生谈恋爱的事,对不对?”
诸伏景光解释道:“能进别墅的都是格兰威特的心腹,有一批人原本就不属于组织,剩下一小部分原先在组织里的……也早就倒向了格兰威特,对他忠心耿耿,所以没人会告发我。”
两人越发汗颜:“……嗯。”
武田:“……没人告发?”
以水原秋对弥生的上心程度,任何一点危险苗头都会被掐死,不会被允许接近弥生。
这种又危险又有权势的人,弥生跟他在一起,真的好吗?
但也没有否认。
武田川吉并未放心,听完反而更加神情复杂。 当听见降谷零说“他们是网恋奔现”时,武田川吉用力锤了一下桌子,看起来有点要暴走的趋势。
当听见弥生是安保公司的实际掌权者之一时,武田川吉暴走的表情一顿。
他拧着眉:“你是指水原秋要把股份转让给弥生的事?说实话,单纯拥有股份并不一定能掌握一间公司,尤其是如此庞大的财团,涉及的事务不止表世界……”
降谷零挑眉道:“原来你还没有发现啊。”
“关于什么?”
“安保公司的业务,看似是水原秋全权操纵,其实——”降谷零压低嗓音:“我和hiro都怀疑,弥生也有参与。”
“什么?!!”
武田川吉惊了一下。
诸伏景光点头:“是真的。我借住在他们家的时候,无意间碰见过格兰威特的下属向弥生汇报工作。”
“弥生还搭着积木,听完只思考了几秒,随口就将命令吩咐下去。他好像比水原秋还要熟悉公司的事务,言行之间,和水原秋也很相似。”
诸伏景光顿了顿,实在没忍住,轻咳一声道:“……他们很相配呢。”
武田川吉高高挑起眉头,表情一言难尽。
——最后这句话是没必要的啊!
降谷零火速把咖啡杯塞进诸伏景光手里,诸伏景光面不改色地端起杯子,以此掩饰磕cp的尴尬。
武田川吉忍了。 弥生分明只是个喜欢玩乐高的小咸鱼!
就算偶尔卷一卷,也只是卷学业啊!
降谷零流畅接上:“因为他有这个能力吧。”
……这都叫什么事啊!
武田川吉:哦,是弥生说的那个FBI。
降谷零补充:“莱伊又告诉了我们。”
降谷零:“安保公司和官方的合作合同,其实最初是弥生提议的。”
武田川吉感觉把侄子重新认识了一遍,相较之下,水原秋在组织里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事迹,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武田:“你的意思是?”
武田川吉:“你怀疑他骗你?在书房一个小时,他可以和水原秋打跨国电话。”
武田川吉听得头晕目眩,弥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怎么可能有能力在里世界搅弄风云,还把一个庞大的财团管理得井井有条。
“当时,合同由我交到弥生手里,一小时后,弥生从书房里走出来,带着一份修改意见和我谈论了几个小时。他说那些都是水原秋的意见……”
诸伏景光:“那一个小时,水原秋在飞机上休息,根本没有接过任何电话啊。”
他冷冷地问:“水原秋的下属,为什么要跟他汇报?还这么听他的话?”
他强撑着问道:“莱伊是……?”
诸伏景光低声答道:“组织的成员,一位FBI搜查官。”
诸伏景光低声道:“水原秋当时正在北美隐藏身份出任务,按理来说,谁都发现不了他。偏偏恰好有一位在休假的FBI成员和他在同一个航班上,因此告诉了莱伊。” “叮铃铃——”
有客人来了。
降谷零连忙扬起笑容,前去招待客人。
诸伏景光重新戴上口罩,问道:“武田先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武田川吉仰头将咖啡一饮而尽。
杯子底座触碰到陶瓷杯托,发出一声脆响。
“……最后一个问题。警视厅和公安厅对他们的事,是什么看法?”
诸伏景光笑了。
“我们都是支持的。”
诸伏景光轻声道:“没有人从出生起就一定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们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从进入组织起,就沦为棋子,身不由已。能有今天,是以命换命搏出来的。”
“我与他接触的还算多,水原秋其实面冷心……呃。”
诸伏景光再想夸,也说不出那句“面冷心热”,只好改口道:“……其实人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对弥生是真心的,我们都能看出来。”
武田川吉沉默片刻,将现金压在杯底,起身道:“我要再想一想。”
降谷零看见了,快步走上前,主动替他拉开咖啡厅的玻璃门。
在两人擦肩而过时,降谷零侧了侧脸,轻声道:
“如果犹豫不决,不如就给水原秋一个机会,看他的表现。您觉得呢?”
武田川吉依旧是那句:“我会好好考虑的。”
……怎么都在帮水原秋说话。 “你在做饭?”武田川吉穿过玄关往里走,随口道:“身体好点了么?对了,怎么没看到水原——”
他只在乎弥生是否快乐。
他们的确做到了,武田川吉原本就对水原秋有几分好感,在一番彻谈后,因水原秋Mafia身份而带来的隔阂,也不知不觉消散了几分。
武田川吉眯了眯眼,这又是哪一出?
说到底,他其实并不太在意是不是Mafia、是不是警察。
早在很久之前,他们俩就对久野弥生说过——“假如你们的地下恋不慎暴露,武田警部要揍你的话,我们会帮你说话的。”
他鼻尖微动,嗅到了饭菜的扑鼻香气。
买通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人,不是水原秋,而是久野弥生。
少年格外殷勤,一会儿帮忙拿鞋,一会儿主动伸手接过手提包和外套。
傍晚,武田川吉带着困惑下班回家。
“叔叔回来啦!工作辛苦了!”
而现在,履行诺言的时刻到来了。
武田川吉唯一剩下的疑惑,就是:久野弥生到底是不是安保公司的幕后BOSS?
他的话音猛地顿住。
**
武田川吉暗暗腹诽,水原秋该不会提前买通了这两人吧?
本以为弥生还在隔壁,没想到拿钥匙拧开屋子大门时,听见了少年“哒哒哒”跑来的脚步声。
半开放式的厨房里,高大的男人围着弥生的粉色猫咪围裙,手拿着锅铲,转头打了个招呼。
“叔叔,您回来了。”
男人的嗓音沉冽,温和道:“我炒了几个小菜,还备了好酒。您先去洗一洗手,就可以开饭了。”
武田川吉:“…………”
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穿越了。
眼花了吧??
这一副登堂入室的儿婿姿态是怎么回事??
这门婚事,他还没同意啊!
第96章堵人
武田川吉的脚步刹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往前挪动半步。
久野弥生从身后追上来,疑惑探头:“叔叔,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
武田川吉左看看一脸心虚的弥生,右看看一副家庭主夫的水原秋,平静中带着点麻木,说道:“没什么,只是猝不及防之下,有点吃惊。”
他用力摁了摁少年的脑袋,抬手解开领带。
“愣着做什么?”武田川吉说,“不饿么?开饭了。”
武田川吉洗了手,把袖子挽起,走进厨房开始帮忙。
弥生微微一怔,抬眸和水原秋交换了一个眼神。
水原秋收敛神情,两个人很快把剩下的厨房收尾搞定,弥生全程跟个小尾巴一样,缀在两人身后。
晚餐期间,气氛还算和谐。
水原秋做足了晚辈的姿态,态度恭顺中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仿佛本来就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或许是错觉,但武田川吉慢慢觉得水原秋喊他“叔叔”,似乎并不是单纯因为弥生——不是儿婿对老丈人,而是因为发自内心地把他当做家人。
这声“叔叔”,好像早就听过千次、万次。
很奇怪的想法。
但他就是对水原秋莫名多了几分亲近,看他也顺眼了不少。
水原秋带来的确是好酒,酒过三巡,武田川吉一不小心单纯因为弥生——不是儿婿对老丈人,而是因为发自内心地把他当做家人。
水原秋做足了晚辈的姿态,态度恭顺中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仿佛本来就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水原秋起身:“我来吧。”
弥生尚在养病,喝的是常温的果汁,因此非常清醒。他正埋头干饭,闻言差点打翻饭碗。
“叔叔!”
晚餐期间,气氛还算和谐。
但他就是对水原秋莫名多了几分亲近,看他也顺眼了不少。
水原秋带来的确是好酒,酒过三巡,武田川吉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开始大着舌头说话。
武田川吉半眯着眼,好像快睡着了,嘴里含含糊糊地:“我、我没醉。”
这声“叔叔”,好像早就听过千次、万次。 “行,哥你扶这边。”弥生没跟他客气,就凭他这个身板,确实撑不住武田川吉。
武田川吉一躺倒就睡死过去了,弥生擦了把汗,又帮他脱去外衣和鞋袜。
两人一起并肩下楼。
弥生慢吞吞地说:“叔叔在胡说八道,哥哥,你挑着听,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别进耳。”
水原秋带着笑意地“嗯”了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
“……怎么谁都爱揉我一把。要是我之后长不高,就是你们害的。”弥生嘟嘟囔囔。
水原秋问他:“相原找你了么?”
“没有啊。”
说到这里,弥生就有点担心。
“我醒来到现在还没联系过他,要不我现在过去看看。”
这个“过去”,指的就是本体分裂出一半精神体,隔空链接相原晴辉。
水原秋制止他:“你的病刚好,别影响身体。”
弥生:“那——”
水原秋递手机:“打电话就行。”
弥生恍然大悟:“是哦!”
精神对话的次数太多了,有些时候,他总是会忘记还有电话这种联系方式。
水原秋递的是自己的手机,弥生熟练解锁、点进通讯录,翻找联系人,拨号。
这么私密的东西,他们却毫不避讳,说用就用。他们之间几乎是没有秘密的——某些心照不宣的秘密除外。
“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秒,才被对面接通。 相原晴辉应道:“好。”
相原晴辉将五条悟与他的对话简单转述给弥生。
“这没什么,不怪你。”弥生安慰道:“是沙利叶脑子抽风,不关你事。”
相原晴辉顿了顿:“压回封印里了,现在是沉睡状态……对不起,教主大人,昨晚沙利叶给您添麻烦了。”
前后的态度堪称180度大转变。
弥生看着他走远,语气亲昵地问候道:“晚上好呀,相原先生。今早在高专有没有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也好,这样构建度也能上涨不少吧。
说到底还是他大意了,沙利叶哪里像恶魔,明明就是个撒手没的哈士奇,想一出是一出,
“什么事。”
漏出去这么多消息啊。
弥生问:“沙利叶呢?”
被相原问及今后的打算,弥生想了想,说道:“先把盘星教捞到手,有自己的势力才能跟总监会分庭抗礼。之后和悟谈合作,也能更有底气。”
弥生偷偷抬头看了眼水原秋,表情无辜。水原秋哼笑一声,与他擦肩而过,大步走回客厅。
弥生顿了顿,小声道:“是我。”
那头一秒换语气,嗓音温和,听来令人如沐春风。
相原晴辉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教主大人,晚上好。”拉都拉不住。
先关他小黑屋,治一治他乱来的毛病。
两人又谈论了一下之后的教会发展,主要是弥生在修养好之前,不能无时无刻附着在相原体内,只能听听远程汇报。
正说着,弥生突然远远感应到来自横滨的呼唤——是七濑里绪。
“那就先这样叭,里绪找我。”
弥生匆匆就要挂断电话,被相原晴辉喊住。
“请等一等!”
“昂?”弥生停住。
相原问道:“这个时间点,您怎么不在家休息,和水原秋在一起呢?”
弥生顺口道:“噢,秋哥来家里了呀。我们刚吃完饭。”
相原晴辉的呼吸一滞:“他直接上门了?!”
弥生:“是呀,我发高烧,秋哥来照顾我嘛。”
相原晴辉吃惊道:“您生病了?是因为精神力使用过度么?”
弥生:“是呀。不过已经退烧了。”
相原晴辉愧疚道:“对不起,我以为……我应该及时赶去照顾您的。您现在身体如何?我立刻过来!”
弥生不是很在意,反过来安慰道:“没关系啦,秋哥在呢。打完吊针后,烧就退了,现在活蹦乱跳不成问题。”
相原晴辉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就好……是他带您去的医院么?”
弥生随口答道:“好像是叔叔抱我出门打算去医院,秋哥派来的医生蹲到叔叔,就及时 相原晴辉挂断电话,有些不甘心,但又不可否认自己的确不如水原秋了解弥生。
相原晴辉:“…………好的。”
洗碗机正在自动运行,发出轻微机械声响。
“……秋先生?”
从头到尾都陪着的人,果然还是不一样。
昨夜在沉睡状态不知情,今早把记忆同步完,他竟然也没有察觉到弥生有疲乏和发热的可能性。
久野弥生拿着电话,拨打了七濑里绪的手机。
他站得脚麻,边走向客厅。水原秋在沙发上朝他招招手,弥生快步走过去,瞥见餐桌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唉。
七濑里绪接通了电话。
他原以为弥生是因社死而冷处理,暂时不敢过来找他,没想到竟是因为病了。
给我打了针。”
弥生:“我先挂啦!回头找你玩!”
相原:“……这样啊。”
弥生甩掉拖鞋,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水原秋顺手往他背后塞了个靠枕,他歪歪斜斜地倚在男人的胳膊上,等待里绪接电话。
弥生:“是我呀,里绪!”
相原晴辉叹了口气。
** 七濑里绪吃惊道:“弥生?秋先生不是去北美了么?你出国了?”
“不是啊……”
弥生老实地说了昨晚的社死和今早突如其来的高热。
七濑里绪听起来很震惊,半埋怨道:“……怎么不喊我去照顾你?沙利叶好危险。”
“有秋哥在呢。”弥生说。
“也对。”七濑里绪赞同道,“秋先生还是很靠谱的。”
起码比沙利叶靠谱多了。
七濑里绪表达了自己的关心,随后发出了邀请:“月底来横滨玩吧?织田先生家里每月的聚会日要到了哦,听说还有两个在埼玉县的编外养子养女也会回来。”
“……编外?”
“就是没有进织田家户口,但大家都很熟。”里绪解释道:“织田先生告诉我的。”
“噢。”
弥生答应下来:“好呀,我会及时到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要好好休息养病,不要太卷哦。”
七濑里绪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弥生把手机还给水原秋,脑海里还在思索着:
埼玉县?
好像是个很耳熟的地名诶。
……想不起来,算了,见到人就知道了。
**
自水原秋登堂入室的那日起,他就开始了高强度又不动声色地刷存在感。 一个是被拖累的,另一个只要冒头就会被愤怒捶回封印里,至今还在关小黑屋。
他拎着的都是贵重的物品,其中还有弥生喜欢的限量版乐高积木。这还是早已停止售卖发行的款式,是高价从乐高爱好者手里收来的收藏款,价值极高。
不管相原还是沙利叶,都好惨。
吉野顺平顿时对老师——无论哪个老师——很是同情。
他也想刷存在感,他也想光明正大地迈入弥生家的大门,可惜他如今还是“有罪之身”,不被允许靠近弥生十米之内。
第三次的时候,武田川吉把弥生拦在后头,不让他过去。
这就是委婉的逐客令。
武田川吉从最初的吃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对水原秋的存在习以为常,仅仅用了一周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水原秋正举着电话从武田川吉身后经过,似乎在跟电话那头商量着工作上的事情。
“……好的,打扰您了。”
事已至此,吉野顺平只好带着赔礼道歉的礼物回了川崎市。
他则对吉野顺平客气道:“谢谢相原先生的关照,他的心意我知道了。不过川崎市和米花市相隔并不算近,来回跑太麻烦你了,下次就不必跑这么远了。”
相原晴辉知道后很是郁闷。
偶尔能出来透透气,也只有一两次深夜人静的时候。就这样,沙利叶还不能乱跑,他得肩负起教顺平体术的责任。
吉野顺平替老师跑了几次腿,送了几次东西。 一路从街上走过,偶尔有几个识货的人窥见外包装,会惊叹地回头多看两眼。
顺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经过刻意锻炼,他已经在学着坦然面对他人各种各样的目光。
他不在意,只想快点回去。
却总有人不让他如意。
“这不是顺平么!”
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
吉野顺平停下脚步,前进的路立刻被人堵住了。
三个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将他拦在人行道中央,嚣张跋扈,公鸭嗓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其中两人分别染着黄毛和红毛,另一个倒是正常的黑发,要是染个绿色,就集齐红绿灯了。
他们是出了名的混子,不干好事,经常拉帮结派欺负人。这一看,就是又要抓倒霉蛋来霸凌。
来往的只有一、两个路人,正迟疑着要不要上前劝一下。
“看什么看?!”
为首的黄毛瞪了路人一眼。
他的两个同伴一边说着下流的脏话,一边去拉吉野顺平的胳膊,将他往巷子里拖。
吉野顺平眼神冷了冷,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进了小巷子。
黄毛得意一笑,又去威胁路人:“滚远点,别多管闲事!”
路人惹不起,连忙低着头离开,直到彻底走远,才犹犹豫豫地拿出手机报警。
另一头。
在巷子里,吉野顺平被用力推搡,身后就是一堵高高的围墙,眼看是又要被打一顿了。
黄毛眼尖,看见了顺平手里拎着的几个礼盒。 “什么好东西?”黄毛理所当然地伸手去拿,“给我看看。”
不良少年们的目光顿时火热起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礼袋,礼貌道:“我身上的现金不多,但手里的这些东西值七位数,你们拿去卖掉,可以大赚一笔。”
想到之后的暴富生活,他们的心顿时热辣辣的。
他弯腰捡起其中一个,将满是玻璃刺的酒瓶底部朝向少年,阴阳怪气道:“顺平,今天很有种嘛。也是你运气不好,提着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还遇上了我们。”
吉野顺平突然扯出一个笑:“诶……原来如此啊。”
吉野顺平倏地后退一步,抬手躲过。
他们以前欺负惯了吉野顺平,不认为他有胆子骗人。虽然也怀疑过顺平哪来的能力搞到这么贵重的东西,但……
吉野顺平慢吞吞地说:“啊,说错了。单单算一个乐高,就不止这个数了吧。”
抢了再说!
“既然碰见了,还不快交上来。”
黄毛的手落了个空,面子挂不住,顿时恼羞成怒道:“吉野顺平,你什么意思!”
那三个混混的眼睛几乎红得滴血。
唯一的黑毛紧跟着暗示道:“我们正好有点缺钱,你身上有没有啊?借点花花。”
红毛一踹路边的空酒瓶,酒瓶噼里啪啦碎裂一地。
在混混们挥舞着武器冲上来的时刻,
吉野顺平淡淡道:“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几百万日元! 吉野顺平心如止水,甚至因为长期浸染在教会的环境里,在心里默念了一声‘阿门’。
第97章忽悠
教会对教徒传教时,一向是以“善”为宗旨。
传统基督教的主祷文中也有写到“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大概意思就是教导教徒别斤斤计较,天父是宽容的,所以我们也要以德报怨。
但吉野顺平做不到。
他信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血债就要血偿。
即便在老师们的教导和开解,以及自我疏导下,吉野顺平对过去被欺凌的经历已经看开了很多。
但这点看开,只能确保他在拥有了足以碾压那些人的力量后,不会沦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吉野顺平本性是善良的,道德感并不差……如果他没有被人踩在脚下,屈辱地度过一年又一年,被迫失去自己所钟爱的事物的话。
他原本是打算不再追究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的未来必定会比那些霸凌者的未来光明无数倍。
奈何总有人想不开,要主动撞枪口上来。
不过是故意提了一嘴关于礼品的价值,这三人就跟饿了八百年的狼一样扑了上来。
吉野顺平心想,对不起,老师,这不能怪我。
最后的试探和退让,是他们没能把握住机会。
三个不良少年嗷嗷叫唤着,冲了上来,眼中满是贪婪。两个人空着手,另一个人的手里拎着破了个口子的空酒瓶。
吉野顺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们,不闪吉野顺平对着黄毛的脸颊重重挥出一拳,这一拳力道极大,竟是差点让黄毛痛晕过去。
顺平笑道:“怎么了?我只是把以前你们对我说过的话,重新说一遍罢了。”
“啊啊啊!!!我的腿——”红毛惨叫道。
红毛大吼一声:“别跟他多说!揍一顿,他就老实了!”
吉野顺平转了转手腕:“我是怕弄脏礼袋或者打碎了里面珍贵的物品,才将它放置在角落。”
三人脸色涨红:“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吗?”
吉野顺平诧异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三人:“嗯?”
顺平看都没看他一眼,飞快近身上前,微微屈膝,脚下一绊,黑毛不良少年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顺平还是很懂事的嘛,不过你放那里做什么,等我去拿吗!”黄毛以为吉野顺平服软了,止住脚步,得意洋洋地喝道:“提过来,亲自交到我的手里!”
就当三人都以为吉野顺平是吓傻了的时候,少年退后两步,将手里的礼袋放在了身后的水泥地上。
三人再度吱哇乱叫着扑上来,吉野顺平主动迎上前,闪电般抬臂一挡,反手一拧、一踹。
“想要它们?做梦吧。”吉野顺平挑衅地上下打量三人,故意撇了撇嘴,说道:“下辈子你们说不定就有资格用上了。”
冲在最前面挥舞着酒瓶的红毛当即被踹飞,背重重磕在墙上,酒瓶从他手里跌落,砸到地上,飞溅出无数碎玻璃,扎伤了他自己的大腿。 他揍其他人时,还不忘顺便踩一脚黑毛少年的背,让那人吃痛,惨叫出声,不住无力挣扎着。
“吉野顺平,你竟然——!”
黄毛捂着发肿的左脸,惊疑不定,顺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打架了?他甚至没能看清他的动作。
沙利叶的高级体术课并不是那么好上的,恶魔在打架方面向来不管你是谁,从不留手。哪怕打得半死不活,也有牧师先生的治疗兜底。
相较之下,牧师先生的体术基础课便显得格外温柔和体贴。
虽然痛苦,效果却很拔群。
吉野顺平不过上了几次加强班,体术技能火箭般上涨。
在上基础课时,他就已经能凭借式神单挑四级咒灵。如今脱胎换骨,拿捏几个小混混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什么?”顺平问道。
“吉野顺平!你从我背上滚——啊啊啊!!”
“求人的话,要有求人的样子,不是么?”
吉野顺平脚下还踩着黑毛少年,他用脚尖重重碾了碾,直到混混翻着白眼快要晕倒,他才将那人一脚掀翻,无趣地挪开视线。
他慢吞吞地走向跌坐在地的黄毛混混。
黄毛手忙脚乱地撑着地板起身,紧张地左右乱看,试图寻找能反击的武器。
但他们实在太轻敌了,以为吉野顺平还跟以前一样好欺负,空手而来,什么武器都没有准备。 三人躺得很快。
五分钟前三人的嚣张跋扈,现在还历历在目。揍一顿,态度变化就如此之大么?
“……脏死了。”
他环顾一圈,往日欺负他的人就躺倒在他的脚下,嘴上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地道着歉,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准备什么武器都没用。武力悬殊至此,该躺还是得躺。
吉野顺平沉默了一会儿,半蹲下,把黄毛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
吉野顺平轻声道。
黄毛颤颤巍巍地讨好道:“大、大哥,我钱包里有三千日元……”
黄毛奄奄一息地哀哀恳求着。
吉野顺平:“……”
等到又一拳下去,一抹暗红的血液飞溅到侧脸上,吉野顺平这才从憎恶的报复情绪中回过神来。
吉野顺平沉默片刻,松开了黄毛的衣领。
“……对、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惹错了人……吉野大哥,求你放过我吧……”
红毛的头框框砸地,点头哈腰道:“是、是!吉野大哥,都是我们的血脏了您的手,是我们不好!”
吉野顺平的心里先是涌上一股复仇的快意,而后很快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用大拇指擦去脸颊上的血渍,弯腰扯起其中一人,把那人还算干净的衣服一角当作抹布,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指。
吉野顺平把他们三人挨个揍了一遍,下手很狠,几乎见血。 “谁要你的钱。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是想打劫么?”吉野顺平说道。
吉野顺平从黄毛的衣兜里翻出一部手机,给了黄毛两拳逼他说出密码——其实不打,黄毛也会说,但吉野顺平总觉得黄毛在心里骂自己,揍两拳,就当是个利息。
吉野顺平拨通了医院的电话,让他们派救护车过来救人。
毕竟这三人,大概率已经被他打到只剩下半条命了,骨折都是轻的。
他把手机随手扔下,礼品袋被他放置在墙角下,吉野顺平想拿袋子走人。
少年刚转身,猝不及防之下对上了一个蓝发青年兴致盎然的目光。
青年高坐在围墙上,双腿垂下,颇为孩子气地前后甩动着,鞋跟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墙面上,却奇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留着蓝色的长发,只在靠近尾端的地方扎起,垂落在胸前。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青年脸上、脖颈、手腕处的缝合伤疤,细长的缝合线横贯肌肤。
哪怕他长得再好看,也挡不住给人扑面而来的惊悚感。
吉野顺平微微一怔,下一秒反应过来,立刻警惕起来。
“你是谁?”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气息未免隐藏得太好了!
蓝发青年讶异道:“哎呀?你看得见我?”
吉野顺平皱眉:“当然……”
他倏地顿住。
顺平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黄毛。
黄毛正像看神经病一样,惊恐地看着他:“吉野大哥,你在跟谁说话?”
吉野顺平顿时了然。 真人笑嘻嘻地说:“我是被一股香味吸引过来的,没想到正好碰见你在教训这些混混。
好像……
吉野顺平接过,暗暗松了口气:“谢谢。”
吉野顺平被咒灵的友好态度所迷惑,迟疑片刻,伸手去接。过程中,肌肉依旧绷得很紧,随时能够对咒灵的供给做出反应。
除了沙利叶和两面宿傩,这还是吉野顺平第一次见到人形、能流畅说话、并且会独立思考的咒灵。要不是黄毛看不见它,吉野顺平差点会误以为那是普通人类。
顺平迟疑片刻:“……吉野顺平。”
蓝发咒灵主动一一拾起地上的袋子,手脚麻利地整理好,向前走了几步,递给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嗯。”
真人轻快道:“不客气,我叫真人,你呢?”
——是咒灵。
吉野顺平浑身紧绷起来,围墙上的蓝发咒灵却摆了摆手,轻轻松松跳下围墙。
他问道:“真人先生,你为什么会在墙上?你一直看着我们么?”
不管怎样,咒灵没有恶意就好。他不一定能打过这种高级的咒灵——这估摸着,起码得是个特级吧。
对他没有恶意。
“噢噢!顺平君,初次见面,你好!”真人笑道:“交换了名字,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
但蓝发咒灵并未袭击他,而是平稳快速地将礼袋交接完毕。
“喏。”咒灵轻柔地笑道:“我帮你都收拾好啦。”
是非常危险的存在。你们好像有些渊源,他们以前找过你麻烦么?”
吉野顺平没有接话,只点了点头。
“哎呀,我就知道,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蓝发咒灵状似恍然大悟,义愤填膺地说:“校园霸凌真是可恶啊,他们可真是十恶不赦!真该死!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吧。”
吉野顺平觉得有些夸张了,但对咒灵的最后一句话很认同。于是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蓝发咒灵眼睛一亮,笑道:“我就知道,我们很合得来。”
咒灵向前一步,“不小心”正好踩在黄毛的手掌上。
“哎呀!”真人虚伪道:“我太不小心了,踩到人了。”
黄毛明明并未看见任何人,吉野顺平也不曾动过,手掌却陡然传来一股重力,顷刻间,手背被一片通红。
仿佛手指骨都要碎掉的疼痛,让黄毛忍不住尖叫起来。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在踩我——救命!!”
吉野顺平正要开口。
黄毛却承受不住咒灵的压力,心态一崩,破口大骂道:
“吉野顺平!你这个神经病、疯子!你到底在跟什么东西说话,是鬼吗?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顺平一顿,闭上了嘴,原本还想着让真人挪挪脚,现在?还是算了,踩着吧。
蓝发咒灵也没动,皱着眉头,说:“他嘴巴好臭哦,怎么能这么说你。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刚刚是想帮他说话的,对吧?” 真人毫不察觉,甚至误以为顺平微微僵直的姿态,是被自己说动了还不好意思承认。
真人凑到吉野顺平的耳边,悄声道:“斩草要除根,顺平君,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如
吉野顺平下意识顺着他的话低头,看见了三人眼中的色彩。
怎么在这个咒灵的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茶味啊?
吉野顺平:“……”
相原晴辉曾当着顺平的面给久野弥生打电话,顺平亲眼看着老师不动声色地踩一捧一,与那位水原先生在少年面前争宠时,茶香四溢,一路能飘到教堂门口。
但顺平却觉得绿茶的气息越来越重了。
“啧啧。”
“顺平,他好过分。我们可是朋友,他诋毁我是个怪物就算了,你想帮他,他却这么对你。”真人柔弱地说道。
真人慢悠悠地,用古怪的腔调说道:“一个个都带着愤恨,好像是想杀了你呢。”
这个时候,换个人很有可能就顺着咒灵的话一通畅想,被捧得飘飘欲仙,得意忘形了。
但更多的是惊恐,仿佛顺平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能看见鬼怪的神经病和怪胎。
这都是相原老师用剩下的把戏。
吉野顺平没接话,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再接再厉地演道:“顺平君,你快看啊,看他们的眼神。”
愤恨确实有。
真人:“应该是嫉妒吧?嫉妒你比他强,比他有钱。可能还有点不甘心,毕竟——这些霸凌者欺负你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会有被你踩在脚下的一天。”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哦。”
吉野顺平的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这话根本就是挑拨是非的绿茶发言啊!是在引诱他杀人吧?
但吉野顺平打不过真人,正面硬刚是不行的。
“这……”
吉野顺平表面上在犹豫,实际上也在犹豫。
他大可一走了之,但他走了,这三人一定会被咒灵杀死的。
吉野顺平看着那三人凄惨的模样,半响后,下定了决心。
“真人先生,你说得对。”
吉野顺平把礼袋再度丢下,挽起袖子。他淡淡道:“不过就这么让他们死掉,我不甘心。”
真人双眼亮起,兴冲冲地:“顺平,你想开了啊!没错,这些烂人怎么值得你饶他们一命?你想怎么折磨他们?!”
顺平把三人叠叠乐,左手拖两个,右手拖一个。
真人疑惑地看着他:“顺平君,你要带他们去哪里?”
吉野顺平朝真人使了个眼色,真人会意,附耳上前。
顺平小声道:“其实我家附近有一个古老的教堂,之前翻新的时候,我去帮忙打扫过。”
真人:“嗯嗯。”
顺平:“你不知道,教堂的角落竟然藏了一个刑罚室!就那种,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中世纪刑具的房间,真人先生,你懂我的意思吧?”
真人质疑道:“教堂?是在三丁目的那个盘星教么?可我没听人说起过有刑罚室啊。”
因为那是他编的,原型是教会的告解室。 三个混混吓懵了:“大哥不要啊!!”
……?
真人:“这里不能挖么?”
吉野顺平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扭头对真人说:“这里不行啊。”
他问道:“盘星教?”
——哦,邪.教。
吉野顺平暗道,这竟然还是个有备而来,在调查人类的咒灵。
吉野顺平压下自己竟然身处邪.教的震惊,安慰自己:老师的教会和真人口中的盘星教,必然不是一个东西。
顺平认真地说:“他们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我要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原来如此啊。”顺平慢吞吞地说。
真人:“是呢。”他想了想,大笑道:“或许是个传播人类福祉的教会吧!哈哈,我不太清楚,也是听别人说的。”
真人问:“所以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顺平:???
顺平:……
“真人先生,你看他们浑身是灰尘,脏兮兮的。这样挖出来的眼珠子怎么能吃?”
真人认识相原老师?
真人笑眯眯地:“嗯嗯,我还认识他们的教主哦。”
吉野顺平一瞬间的疑惑表情根本藏不住,但他转口就把内心的疑虑换个句话,说道:“我没听过……这也是个教会么?” 真人:“……吃?”
三个混混越发惊恐:“呜呜呜!!”我命休矣!
顺平品鉴道:“对啊。人的眼珠子就跟鱼的眼睛一样比较脆弱,要吃最好趁新鲜。但就这么挖着吃,没有美感。”
“人肉也不错的,可以跟牛扒一样煎起来。配上红酒和悠扬的古典曲,很绝。”
真人细细观察了一下少年,发现他的信念感非常强,眼神坚定。
他怀疑道:“你竟然吃人?”
少年迟疑了一秒,犹犹豫豫地反问道:“你难道不吃?”
真人:“……我很少吃。”
一般都是把人类变成改造人,玩弄一番,然后炸掉。
少年听了,却一副惊奇的样子:“我还以为咒灵都是吃人的呢。”
他认真邀请道:“我对那个刑罚室很熟,还有钥匙,经常过去的。真人先生,你有空就过来教堂玩啊,我请你吃饭。”
真人:“……?”
顺平暗道,进了教堂,还不是任由老师拿捏。别的不说,牢饭管够。
吉野顺平拖着三个吓昏了的混混走出巷子,头也不回地对真人说道:“新鲜的食材要及时处理才行,真人先生,我得抓紧时间了。再见。”
真人:“…………”
真人目送吉野顺平离开,情不自禁地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身为一个人类,要请咒灵吃人??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 吉野顺平抿了抿唇,点点头:“是的,渡边先生开车了么?麻烦送我们回教会吧。”
第98章意志
忽悠真人的过程看似轻松,吉野顺平其实紧张得要命。等到彻底走出真人的视野范围,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回过神来,街上的行人都在惊恐地注视着他。
吉野顺平愣了愣,低头一看,顿时理解了。
一人拖着三个半死不活、正处于昏迷中的人,还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头,怎么看都很不妙。
“顺平君!”
正在烦恼该怎么把他们安全送走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
吉野顺平抬眸,循着声音望过去。不远处,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朝他挥手打招呼,小跑着向他靠近。
是经常去教会的一名教徒。
吉野顺平回应道:“渡边先生,下午好。”
“下午好,顺平君。”渡边吞吞吐吐地问道,“你这是……?”
吉野顺平解释道:“我帮老师跑了个腿,手里提着些比较贵重的礼品。他们看见了,将我堵在箱子里,企图抢劫。”
渡边惊诧道:“哎呀!竟然有这种事!顺平君没有受伤吧?”
少年摇了摇头:“我只是简单教训了他们一顿,渡边先生,麻烦你——”
他话音一顿。
被沙利叶虐出来的敏锐感知,让顺平及时吞回了那句“麻烦你送他们去医院”。
渡边疑惑问道:“怎么了?是需要我帮忙么。”
吉野顺平面不改色地说:“我觉得比起去医院,他们有更适合的去处。”
渡边:“嗯?”
少年诚恳道:“他们是误入迷途的羔羊,因为被恶魔蒙蔽了双眼才会做下这种当街抢劫的恶行。我要将他们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洗净身上的罪孽。”
听见关键词,渡边神情一肃:“您看见他们身上的恶魔了么?”
吉野顺平颔首,催促道:“净化恶灵迫在眉睫,我们出发吧。”
渡边立刻响应,看上去丝毫没有怀疑。
“是!”渡边甚至有点热血,感觉自己协助吉野顺平做完这件事后,功德都翻倍了。
渡边的车就停在路边,他边打开后车门,帮忙把人搬进去,一边好奇问道:“顺平君,他们身上的恶魔被剥离出来后,会怎么处理啊?”
吉野顺平感受到身后那股目光久久不去,顶着压力,微微拧眉,说道:“高温下油锅炸一顿吧。”
渡边回忆起教义中有关于“魔鬼”的死法,以及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其中就有一个是下油锅。
他瞬间汗毛倒竖,看向少年的目光越发恭敬畏惧。
啊,真不愧是教主的弟子。
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净化罪孽,驱逐乃至处决恶灵了!
渡边恭恭敬敬地将顺平请上副驾——后座塞满了躺平的三具“尸体”。
随后,一脚油门,轿车疾速开往教会的方向。
连汽车的尾气都看不见后。 **
来来往往的路人完全看不见咒灵的存在,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
“老师!”顺平呼唤道。
还“迷途的羔羊”……
“哎呀,真是满嘴假仁假义的骗子少年啊。”
还好我聪明。
真人摇摇脑袋,将手背在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步入人群中。
真人锐评道:“恶魔明明就是他自己吧。还说什么把‘恶魔’丢下油锅,其实想的是把那三个人类切片,丢锅里炸起来吃吧?”
渡边先生将车停在教会门口,顺平下车时,正巧遇见金发牧师。
“神经。”
“嗯,顺平,你回来了。他接受礼物了么?”
吉野顺平上了车,依旧没有放松。
——“你是不是也爱吃人?”
真人难得见到这么有趣的人类,那人又明显与夏油杰的盘星教有关系。他得赶紧回去,找到夏油杰,问一问他:
啧啧,都把人类比作待宰的食材了,那个男人还傻愣愣地,完全没听懂。
真人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他摸了摸下巴,满脸莫名其妙和无语。
牧师先生正在教会门口,与一位教徒说着话。看到吉野顺平,他自然而然地中止了谈话,主动转过头,打招呼。
直到车子离教会越来越近,已经能远远看见教堂的高高塔尖,顺平才蓦然心神一松。
“还是没收,啊,说到礼物……”吉野顺平一惊,他把价值八位数的礼品袋落在巷子里了!
算了,还是人命要紧。
吉野顺平着急道:“老师,那边的事,我一会儿再跟你汇报。你快过来看看他们……”
相原晴辉一怔,眉头紧锁,快步上前。
“怎么了?”
相原晴辉拉开车门,看见三个叠叠乐的“尸体”。
相原晴辉:“?”
他沉吟问道:“顺平啊,你杀人了,要我帮忙处理尸体?”
“不是这样的!”
吉野顺平很是惊慌,他小声道:
“是他们要打劫我,我不小心下手过重,就把他们打成这样了……老师,你快看看吧,别出人命了。”
“噢,我还以为闹出什么大事呢。”
相原晴辉简单检查了一下:“没事,骨折罢了。”
他吩咐先前与他交谈的教徒:“把他们三个抬进去,放去救济室。让医生帮他们治疗。”
这种程度,甚至用不到他出手。
渡边先生连忙上前帮忙,得到了牧师先生如沐春风的微笑,以及一句真挚的祝福——“感谢您的帮忙,愿神祝福您。”
渡边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有了教主大人的祝福, “?是。”
吉野顺平不明所以,但还是乖顺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检查一下,看真人有没有对你的灵魂下手。”
之后更是站定在原地,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姿态,听顺平描述完整个事件的经过。
吉野顺平连忙把遇见真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相原晴辉。
等人走远,相原晴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带着他慢悠悠地往内院走。
“老师,你这是……?”
未来都光明了。
吉野顺平感到一股暖流涌入,好像整个灵魂都浸泡在温暖的汤泉中。
“怎么魂不守舍的?”相原晴辉说,“教训几个混混而已,你就吓得脸色惨白?顺平,这可不行,胆子要再大点啊。”
特级咒灵在老师面前,大概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
毕竟牧师先生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见过的世面又多,他身体内就封印着一个特级咒灵。
令顺平万万没想到的事,相原晴辉甚至没能听完整个过程,他一听见少年对于咒灵的外貌描述,脸色倏地一变,周身气质都压抑许多。
相原晴辉握住少年的手腕,正向运转的咒力沿着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涌入少年体内。
吉野顺平苦笑,他胆子已经很大了,都敢在人形的特级咒灵面前说谎了。
在顺平的预想中,老师就算听完了全过程,表情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对,”相原晴辉深吸一口气,冷笑道:“那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危险人物。把你的手给我。”
“他说他叫真人……老师,你跟他打过交道么?”顺平问道。 相原晴辉飞快检查完,松开少年的手,解释道:“真人拥有触碰到他人灵魂,并将其进行任意改造的能力。常人哪怕运转术式,也只能保护肉体,因此很难隔绝真人的攻击。”
吉野顺平睁大眼睛:“那我当时还和他咬耳朵,说悄悄话!”
靠这么近,真人稍一伸手就能将他捏死,而他连防御都做不到。
顺平冷汗津津:“老师,我还是太大意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而且……
相原安慰道:“凭真人的速度,相距无论几米还是几厘米,都没什么差别。”
少年大胆的举动,反而能让真人卸下防备。
相原晴辉沉吟道:“真人出现了,情况就变得严峻起来了。我得抓紧时间——”
吉野顺平面露紧张之色。
只听牧师先生幽幽说道:“抓紧时间,去一趟东京,见一见教主大人。”
顺平:“……”
你是在找借口去见他吧?
吉野顺平无奈道:“老师,你才是教主啊。久野先生根本没有入教。”
“他在精神上入教了。”相原理所当然道:“何况,我是你们的教主,跟他是我的教主,二者并不矛盾。”
在霭霭暮色中,牧师先生的灿金色发丝迎风而晃动。
男人的神情专注,眼神格外认真。
“顺平,虽然不知何时才会有那一天,但我要提前告诉你——”
“久野弥生,是比我、比沙利叶、比水原秋还要强的真正的强者。他的智慧远超我等, “好,但是为什么呢?”
“好、好的!”
相原:“弥生大人不喜欢高调,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其他人不必大肆宣扬,顺其自然吧。”
他直觉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告白”,背后是老师隐藏极深的秘密。
吉野顺平被震住了,他是个性格敏感的孩子,几乎在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察觉到了这话语的分量。
相原晴辉“啪啪”摁着手机,不停顿地说道:“我已经跟五条悟发消息,叫他们今晚去你家住了。从明天开始,你跟着他们一起吧。”
顺平满脑子阴谋论,比如趁机打听高专的情报,打探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的情报之类
吉野顺平迟疑片刻,询问道:“那我该如何对教徒宣布久野先生的身份呢?若是久野先生来了教会,或者教徒们在外碰见他,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他?”
但相原晴辉不肯再往下说了,只细细叮嘱道:“所以答应我,对他要有发自内心的尊重,好么?忽视我都不可以忽视他。”
相原低头摁着手机,对少年说:“五条悟前段时间给我消息,说七海要带着虎杖来川崎市上‘校外实践课’。他们有去找你么?”
相原晴辉轻声道:“弥生大人会在时光的磨砺中熠熠生辉,我会终生追随他的意志,直至灵魂在轮回中湮灭。”
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顺平摇摇头:“没有。”
顺平应道:“是,老师。”的……
相原晴辉理直气壮道:“蹭课啊!”
吉野顺平:“……啊?”
相原晴辉:“七海建人可是一级咒术师,实战经验丰富。你跟着他一起,不就能免费蹭到高专的补习课?”
顺平:“…………”
相原理直气壮地说:“而且七海是少有能对付真人的咒术师,你跟着他,安全能得到保证。这样,我就能放心离开教会一段时间了。”
顺平:“。”
吉野顺平面无表情地说:“老师,你去东京追妻么?”
相原:“……”
顺平:“根据我的观察,水原先生已经算是得到武田先生认可了,每天都能自由出入武田宅。”
相原:“……”
顺平:“上次还碰见他去接久野先生放学。”
相原:“……所以呢。”
顺平总结道:“而且武田先生还没原谅您呢,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相原:“啧!”
第99章招数
吉野顺平因为(故意)说错话,(特意)戳到了相原晴辉的痛点,因此被老师扫地出门,回家接待即将上门做客的七海和虎杖。
他还记得遗落在巷子里的礼品,在被赶出院子前,扒拉着院落的栅栏,喊道:“老师,你要送久野先生的礼物落在巷子里了。要我回去拿么?”
相原:“你就不怕真人蹲守在那里,等你掉进陷阱?”
顺平讪笑:“那怎么办。”
金发牧师挥挥手:“我会拿回来的,不用你担心了。快回去吧,替我向吉野太太问好。”
“噢——”
吉野顺平麻溜地滚了。
相原晴辉没什么心思管那些东西,但念及里面有弥生喜欢的乐高限定款,还是起身,准备亲自去一趟小巷。
要是遇到真人……
正好把他逮住,做成咒灵标本献给弥生大人。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他开车去到顺平说的地点,却见那个巷子的出入口被警方拉了黄色的警戒横幅,不让人通行。
相原晴辉微微蹙眉,不过一瞬,面上又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
他上前拍了拍一位围观路人的肩膀。
“你好。”
相原:“你就不怕真人蹲守在那里,等你掉进陷阱?”
相原温和道:“我想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路人:“听说是一起恶劣的不良少年霸凌事件呢。” “……霸凌?”
“是啊,不过说法不一。我听巡警说,他们是接到三个人欺负一个少年的报警电话才赶来的,但刚刚又有人说是那位少年一个打三个,还把人打死了,不知道把尸体带去哪里掩埋。”
相原晴辉知道真相,此时听得嘴角抽了抽。他道了声谢,快步走近警戒线。
警察伸手拦他:“诶!你干什么的,这里在办案,不准闲杂人进去!”
相原晴辉没管他,咒力凝聚在双眼之中,探头往里看。
少量的咒力残秽,还有咒灵留下的脚印——都是真人的咒力,顺平在教训小混混时是用的纯体术。
除了咒力残秽,现场很是杂乱。
碎裂一地的空酒瓶,玻璃渣子上还沾着血迹。受害者和嫌疑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处都没看见他要送给弥生的礼物。
巡警用身体挡住相原晴辉的视线,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来捣乱的么?”
相原晴辉正要解释,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一看,是吉野凪的电话。
一股不妙的预感直上心头。
吉野凪有他的联系方式,基本上没有大事,从不会打扰他。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原以为真人在巷子大开杀戒,才引起骚乱。没想到竟是打了个幌子,这么快就尾随顺平,跑到他家去了?
失策。
他应该等七海到了再让顺平回家。
相原晴辉边往停车的位置跑去,边接通了吉野凪的电话。 吉野凪惊慌道:“相原先生!您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过来我家一趟,顺平、顺平他——”
“……”
“喂?”
“顺平被带走前,让我给您打电话。您看,这……?”
吉野凪:“顺平他被警察带走了啊!”
“噢!原来如此啊!”
“刺啦——”
他弯腰捡起掉在座位下的手机,电话那头,吉野凪正要诉说顺平刚到家,就因为涉嫌绑架和当街斗殴被警察带走的事情。
相原晴辉收回误踩刹车的脚,稳住身体。
轿车刚往前窜个半个车位,就猛地刹住了,车轮狠狠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相原晴辉心下一沉,拉开驾驶座的门。肩膀夹着手机,已经飞快点着了引擎。
相原晴辉闭了闭眼,嗓音依旧温柔:“吉野夫人,别着急,这件事是个误会。我这就去警视厅保释顺平。”
“我马上来,是遇到危……”
“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么?”
吉野凪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对了,家里来了两个客人,自称是您的朋友。”
“七海先生是我为顺平请的课外补习老师,虎杖同学是补习班的同班同学。”
“好像是这两个名字,我问问……对,是他们。”
“那么,我就先去警视厅了。” “麻烦您了。”
“不客气,我作为顺平的老师,应该的。”
相原晴辉挂断电话,将车调了个头,开往川崎市的警视厅。同时拨通了教会医务室的医生的电话。
医生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接通,便汇报道:“教主,刚刚来了两个警察。他们想把您送来的患者带走送去医院,是我拦下了。”
医生顿了顿,小声道:“他们三个挣扎得厉害,刚睁眼时便嚷嚷着‘吃人了’‘救命啊’之类的话。我怕他们在警察面前说错话,耽误您的事,就偷偷地一人给了一针安定,现在睡得正香。”
相原:“…………”
还好医生下手的快,不然被警察听见,不是更难解释。
相原晴辉夸赞道:“做得好。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乱说话,等我回来。”
医生:“是!”
**
相原晴辉一路风驰电掣赶往警视厅。
带顺平回教会的渡边先生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反侦察技能,再加上沿途监控。警察非常顺利地一路顺藤摸瓜,将顺平“逮捕归案”。
相原晴辉搞清事情经过后,立刻开始为顺平辩护。
牧师先生正人君子的形象很容易博得好感,再加上他和教会在普通人中间的口碑并不差,很快便得到了警官们的信任。
吉野顺平又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被安排着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刘海垂下挡住右眼,看 少年瞬间会意。
更有巷子外的监控和路人的报警电话为证,证明了顺平是无缘无故被不良少年当街抢劫,只不过他奋起反击了,将三人揍了一顿。
大家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我带他们回教会,是因为教会里有医生。”吉野顺平解释道:“教会的医生治疗水平很高,技术很好的。”
男人摸了摸少年的额发,尾指不动声色地轻点被发丝遮挡的皮肤。
那赫然是被烟头烫出的伤口!
发丝晃动间,有什么一晃而过。
一通口舌之后,警察们总算相信吉野顺平并不是加害者,而是受害者。
相原晴辉低头看向顺平,碧色眼眸中满是心疼:“唉。可怜的孩子,你的心地是如此善良,为什么总是遭此磨难?”
警官小姐温和地劝了又劝,少年才“不甘不愿”地撩开额发。
那摆明就是有猫腻啊!
心细如发的女警小姐立刻察觉到,神情严肃道:“等等!你的额头……”
吉野顺平扶着老师的手臂,似乎想要站起身,却因脚麻而晃了晃身体。
少年微怔,飞快低下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我额头上什么都没有!”
顺平微微偏头,对她露出一个柔弱的微笑:“谢谢你,警官小姐。”
一旁的女警连忙扶住。
顺平放下额发,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伤他们的……我只是——”
起来乖巧又柔弱,不像是会惹事的人。 金发牧师长叹一声,手臂一展,将少年拥入怀里。
“天父在上!顺平,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少年的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上,支吾了几声。
牧师根本不等他回应,飞快地自问自答,神情悲痛:“肯定是因为他们威胁你了,对吧!”
警察们义愤填膺道:“岂有此理!顺平君,你别害怕,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在霸凌你!”
少年好一会儿才从老师的怀中退出来,眼眶细看有些微红,但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把里樱高中极其严重的霸凌事件说了出来。
大家都很震惊。
川崎市竟然还有这种学校,不良风气如此严重却没人管。那里的老师竟然对此不闻不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助长霸凌之风。
警察们怒气冲冲,今晚连夜写报告给上级,明天就有相关部门去整治里樱高中!
不良少年要通知家长,齐齐被逮回局子教育,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不负责任的教师也要撤销教师资格,就连监管不到位的校长和教导主任都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务必要杜绝校园霸凌事件!
不过……
警官小姐为难道:“顺平君,虽说是自卫反击,但他们被打到骨折。这……”
相原晴辉立刻表示自己有人——医生会帮忙治疗,有钱——如果不愿意留在教会想去医院,他会赔偿医疗费。
至于这些不良少年的家长。
警官小姐表示:“是他们主动挑衅在前,都赔偿医药费了,还想怎样。放心吧,相原先生,我们好好教育这些家长的。” 如此一通折腾,总算是圆满解决了这次霸凌事件。
警方将它们带回了警局,现在物归原主。
以为只能代表屈辱的伤疤,原来换个方式就是一把新的利刃。
相原:“有什么新的想法?”
吉野顺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这么明显么?我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了。”
少年抬手摸了摸额角的伤疤,轻声道:“老师,我原本以为永远不会把这个伤疤露出来给别人看了。”
他补充道:“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大家用那种眼神看我。”
顺平无语:“还有下次?老师,你用这招真的好么。骗了大家,总觉得……”
相原晴辉鼓励道:“没关系,下次再接再厉。”
“演技还是太差了。”相原晴辉叹气:“要不是我及时挡住你的脸,你那会儿是打算笑出声?”
顺平听话地坐进副驾,正在扣安全带的时候,就听见牧师先生不满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
吉野顺平和相原晴辉一起走出警视厅,相原晴辉手里还提着原先遗弃在现场的若干个礼品袋。
“上车。”相原晴辉淡淡道。
那种怜悯的、同情的目光,吉野顺平不喜欢。
吉野顺平想了想,笑道:“今天突然发现,这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相原晴辉边开车,边淡淡道:“哪有骗?你被欺负,不是事实么。你被抢劫自卫反击一事,难道有假?怎么,别人欺负你,你就要忍气吞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示弱只是一种手段,灵活运用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作用。我倒是常用……咳。”
金发男人及时止住话头,掩饰地轻咳了一声:“反正,你学会这招就行,用不用是另一回事。最好是自己强大起来,让别人都不敢对你说‘不’。”
少年振奋起来:“喔!”
新招数,他学会了!
**
虎杖悠仁在吉野家等了许久,才等到顺平从警察局回来。
他坐在客厅和吉野凪聊着天。吉野凪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担心儿子。
突然,虎杖悠仁耳朵微微一动,惊喜地站起身:“我听见门口传来刹车的声音,是不是顺平回来了?”
吉野凪立刻站起来:“我去看看!”
虎杖连忙:“我也去!”
两人一起出门,月光下,金发牧师正倚靠在车边,低声嘱咐着少年什么。
“……晚上不要睡太死。如果看见宿傩手指,不要慌,立刻给我打电话。”
“宿傩手指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我猜的。你以为真人是什么好货色,你还吃人,他岂不是对你更感兴趣。”
“!!老师,那我妈妈岂不是会有危险?!”
“所以我叫上了七海……啊,吉野夫人,晚上好。”相原晴辉笑眯眯地说道。
吉野顺平适时打住,转头道:“妈妈。”
“回来啦。”吉野凪担忧地问:“顺平,怎么被警察带走了?”
相原晴辉笑道:“顺平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三个抢劫犯。” “不辛苦,应该的。”
也是。
虎杖悠仁很是元气地答道:“七海先生说他不方便留宿,明早再来接我们。”
“嗯嗯,妈妈,我知道了。”顺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相原:“……”
相原摸了摸他的发顶,语调柔和:“不要紧张,好好休息吧。神会注视着你的。”
相原晴辉看了看跟着出来的虎杖悠仁,问道:“七海先生呢?”
“顺平,我先回去了。明天的校外实践课要加油哦。”
他想了想,很快下定决心。
吉野顺平似乎懂了。
相原:“顺平身手了得,已经将他们制服了,不过下手重了点,所以得去做个笔录。解释完就回来了,没什么大事。”
顺平连连摇头。
吉野凪大为惊奇:“顺平,你的身手这么厉害啊,都能制服抢劫犯了!不愧是我儿子!”
“……好吧。”他小声道:“老师辛苦了。”
吉野凪问顺平:“你没有受伤吧?”
她叮嘱道:“行侠仗义也要注意安全哦。”
相原有些犹豫,这下怎么办呢。
吉野凪吃惊:“啊!”
虎杖还好说,七海是不太方便。是他考虑不周全了。
吉野顺平:“老师,可是……” 吉野凪和虎杖悠仁根本听不懂这对师徒之间的哑谜,茫然地看着他们。
相原晴辉笑了笑,与他们告别。
他开着车,绕着这条街道转了一圈,最后又开了回来,停在不远处。
七海不在,那就由他来钓鱼执法。
相原晴辉熄灭车内的灯盏,调平座椅,平躺着阖上了双目。
与他同出灵魂本源的精神链接,遥遥指向东京。
相原将自己的精神力循着链接探过去。
……今天,能不能得到他的神明一个垂眸呢?
第100章面子
相原晴辉的“通讯”打来时,弥生正在书房埋头写着作业,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陪同的水原秋。
为免瓜田李下,产生不必要的嫌疑和误会,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关紧书房的门,而是半敞着,任何人从走廊路过的话可以一眼看见书房内的情景。
弥生刚接通“通讯”,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什么?!限量版乐高——”
弥生连忙捂住嘴,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
水原秋没有抬眸,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书籍翻了一页。
弥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轻咳一声,弥生选择装作无事发生,他低着头,看似还在专注地看着练习册,心神实则早就飘远了。
【相原先生,真的要送给我么?这个可不便宜诶。】弥生按捺激动,故作淡定地问道。
相原晴辉就知道他喜欢。
【嗯,弥生大人,我就是专门买来送给您的哦。】
弥生好开心:【嘿嘿,乐高,嘿嘿……】
相原晴辉幽幽叹一声:【其实,我今天已经让顺平送过去了,但是……】
弥生一愣:【顺平来过了?我不知道啊。】
相原委婉道:【叔叔好像还没有原谅我,见到顺平,就让他回去了。】
他似乎有些委屈:【叔叔不希望我靠近您,我就让顺平 相原晴辉就知道他喜欢。
弥生没怎么遇到过其他拥有多重人格的人,但他或多或少在文艺作品、纪录片中听说过,有些次人格对主人格是不太友好的。
弥生最初还担心过这个问题,后来发现一切都是白操心。
弥生好开心:【嘿嘿,乐高,嘿嘿……】
他的次人格们非常喜爱他,想与他贴贴的本能就像镌刻在灵魂之上。
因此,被物理隔绝、无法靠近的相原先生,真的好惨噢。
叔叔怎么不告诉他。
弥生:【……已经好了。】
他似乎有些委屈:【叔叔不希望我靠近您,我就让顺平替我跑腿……顺平已经去好几次了。我担心您还在病中,所以没有打扰您。】
相原委婉道:【叔叔好像还没有原谅我,见到顺平,就让他回去了。】
弥生一愣:【顺平来过了?我不知道啊。】 无辜躺枪的相原先生可别被误关小黑屋!
相原晴辉达到目的,话头巧妙地一转,开始谈起正事。
他汇报了顺平遇到真人的事情,并表示自己此刻正蹲守在附近,等着钓鱼执法。
弥生猜想到会遇见真人,但没想到改变了顺平的命运轨迹,这辈子第一个与真人碰面的人,竟然还是他。
难道这就是一些无法逆转的命运线?
问题不大。
轮回了三十三次的久野弥生,已经不再畏惧挑战命运,他甚至跃跃欲试。
【我要逮住真人,把他暴揍一顿!】
久野弥生精神一振,提出他也要轮流值夜。
相原晴辉念及弥生的身体,拒绝了:【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一夜不睡,对我而言并不是难题。】
弥生:【真人不一定会用前世的套路给顺平下套,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如果要埋伏,恐怕不止一个夜晚。】
相原想了想:【我可以让沙利叶与我轮换,反正那家伙到了晚上就会精力充沛。】
反正就是不让弥生守夜。
弥生觉得暖心的同时,又略感无奈。
他沉吟片刻,拍板道:【今天先将就一晚,明天看一看顺平的邻居家有没有公寓出租,直接搬过去。】
也算是参考了水原秋派保镖保护他的操作。
相原晴辉总算没有再拒绝。 小心被叔叔用扫帚赶出家门。
“在想什么?”
弥生:“…………”
“哥哥!”
弥生分出的意识回归本体,他一手支着下巴,还有些心不在焉,右手不自觉地转起笔来。
男人的低哑磁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呼出的气息自耳尖略过,弥生一个激灵,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他的手一松,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水原秋低低笑了一声,并未顺着少年的愿远离他,而是将手臂搭在少年的肩头,又挤近了些许。
“噢——”水原秋拖长了嗓音,掠过耳畔的嗓音隐约带着点笑意,“弥生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呢?”
“干什么呢你。”弥生低声警告道:“叔叔就在楼下看电视哦,我喊一声,他就能听见。”
细长的银白笔杆在指尖灵活转动,轻盈娴熟,翩然于飞,一圈又一圈。
两人互道“晚安”,挂断了精神通讯。
弥生下意识将腰板挺得笔直,坐姿从未如此端正。
“你不要突然趴在我耳边说话,吓我一跳。”
少年面薄,脸颊上的红晕明艳动人,他皮肤很白,便衬得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越发明显。
久野弥生捂着耳朵,回头瞪他。
水原秋见好就收,以免自己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挣来的好感度被一键清零。一旦被赶出家门,就很难再踏进来半步了。 他稍稍直起身,拉远了一点距离。
但左臂依旧绕过了弥生,搭在另一头。远远看过去,就像将少年拢在怀里一般。
“相原那边传来什么消息?”水原秋问道。
弥生定了定神,把滚远的钢笔捡了回来。
“他说顺平遇到真人了。”
水原秋:“嗯,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准备钓鱼执法。”
弥生低声诉说着自己的计划,说着说着就上头了,侧着脸,与水原秋越来越近,他还毫无察觉。
“我还打算找冥冥帮忙监控吉野宅,有了她的「黑鸟操术」,真人一冒头就会被发现。”
水原秋垂眸看着他。
“冥冥?她可能没空。”
弥生:“我有钞能力!”
水原秋淡淡道:“那你要出的比我多才行。”
弥生:“嗯?”秋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早在你出事那一天,我就意识到只有普通人组成的安保力量不足以保护你。咒术师很稀有,大规模聘请是不太可能了,但……”
男人慢悠悠地说道:“聘请其中的佼佼者,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却不是难事。”
弥生立刻反应过来:“你花钱请了冥冥?她已经上岗了么?可我没有看见她的乌鸦。”
“她在墨西哥,明天才落地成田机场。”水原秋答道。
弥生下意识问道:“你明天回北美?” “噢,我还以为——不不不,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弥生欲盖弥彰地飞快遮掩过去,转移话题道:“你花了多少钱啊?”
相原的教会还没有发展到轻轻松松拿出一千万美金的地步。
太为难牧师先生的钱包了啊!
或许是弥生下意识想要挽留他的举动令他感到愉悦,水原秋勾了勾唇,稍稍收紧手臂,让少年更贴近他的胸膛。
弥生:“……那确实有点难度。”
“一千万。”他随意道。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贴近,仿佛水原秋再俯低贴近一寸,两人就能够气息交融。
不是付不起,是新建立起来的盘星教百废待兴,无论是举办庆典、祈福净化仪式亦或是在其他城市修缮教堂,宣传并拉拢更多教徒,都是要钱的。
尤其是与真人打了交道的顺平,更是绝对禁止靠近。
也就是说……
水原秋:“北美交给艾伦了,我留在日本。”
但水原秋一动未动,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化。
久野弥生转念一想,冥冥已经被雇佣了,临时换个工作内容也没什么吧。
为相原先生辩解、两人贴贴的计划,得再度延误。
“美金。”
他又不是什么易碎的陶瓷娃娃,除了那一夜,跟咒术界几乎没有交集,只要小心点,不会被咒术界注意到。
弥生问:“日元?” 弥生拍板道:“把冥冥借给我。”
水原秋:“那是雇来保护你的保镖。”
“我不需要保护。”弥生断然道,“秋哥,不要小瞧我,我有自保的能力。”
水原秋默了默,确实,少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等待保护的金丝雀,他是翱翔于天空的雄鹰。
于后方运筹帷幄是弥生的爱好和选择,但不是他的囚笼。
他知道弥生的性格,但就是忍不住保护他的欲望。
任何潜在的危险,都应该被杜绝。水原秋无法接受弥生受伤,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擦伤,他都不能容忍。
水原秋的内心无比煎熬,最后在少年黑润透亮的双眸中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
“……猜到了。所以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弥生:“是什么?”
水原秋短暂离开了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匣子。
弥生接到手里,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他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把漆黑如墨的手.枪,上方还放着一副漂亮的金丝眼镜。
“捷克制,CZ75。”弥生认出了那把枪,轻声道:“老师的爱枪。”
能够不加任何前缀,被他和水原秋共同称为老师的人,只有一位——Reborn。
“当初被迫加入组织时,我们是由琴酒培训的枪术。因此曾经惯用的枪与琴酒是同一型号,按理来说,我该为你准备伯.莱.塔。”
男人的嗓音低冷,听起来却有种令人心安的温和。 反正他们不管什么枪都很擅长,那不如挑一把寓意更美好的。
“但我再三思索,还是觉得这把枪更适合你。”
“子弹也是咒具吗?”
“好噢。”
一千万美金只是劳动冥冥的跑腿费,一个特级咒具起码按亿起算,价值连城。
“嗯。跟那边的人商量好了,他们会供应足够的弹药。”
咒具的制作过程很繁琐,会制作的人并不多。低级咒具还算难得,这把枪一看就不是凡物。
“都是咒具?”
秋哥向来只会把最好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不用想,这枪一定是特级咒具。
弥生还坐在书房的转椅上,看似随意地比划了一下,举枪的瞬间眼神锐利,姿势一丝不苟,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刀,气势惊人。
弥生把金丝眼镜戴上,又伸手握住了那把枪。
“我经常从国外空运礼物,他们已经习惯了,不会在意的。”
“没被波本他们发现吧?这可不是枪械馆里常用的枪。”
弥生顿时笑了。
“啊……难怪,我就说她收了钱,怎么还在国外待着,你也不催她回国。原来这才是一千万美金的用途。”
匣子里还有几个装满了子弹的弹匣,弥生熟练取出,装弹、上膛、拉开保险,一气呵成。
“嗯。眼镜能看见咒灵,枪是冥冥在墨西哥找人特制好,从公司开辟的航线运进来的。” 水原秋退了两步,站在他的身后,问:“喜欢么?”
弥生:“喜欢。”
弥生没有开枪,手臂垂落下来,左手抓着转椅扶手,右手还紧紧握着那杆CZ75。
他微微向后仰靠,椅背被压得往后倾斜。少年清冷的眉眼随着年岁渐长而越发昳丽,墨色的额发随着重力而偏向一旁,不会遮挡他的视野。
弥生就这么仰躺着,深深望进男人的眸中。
他在水原秋的眼中看见了倒映的自己。
从来如此,无论何时、无论落入何种境地,只要他回头,水原秋就会在他身后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谢谢你,哥哥。”
弥生轻而软地说道,墨瞳再无先前的半分凌厉。
水原秋沉默片刻。
他向前迈步,伸长手臂,宽大的掌心贴在了少年的左手背上。
弥生僵了一瞬,但没有躲开,而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注视着男人向他俯身,俊冷的面庞离他越来越近。
有一股炽热的目光落在少年嫣红的唇瓣上,叫人无法忽视。
他们的呼吸交错缠绵,弥生的嘴唇颤了颤,几乎以为男人要亲他。
但他等来的,却是一枚落在眉心、珍而重之的吻。
这便是水原秋对他的回答了。
弥生一怔,抬眼再度与水原秋对上目光。
他在男人眼中看见了藏不住的汹涌爱意。 武田川吉上楼送牛奶和果盘的时候,书房的门依旧是大敞着的。
他往灵魂里全力镌刻了一件事:
那两人几乎同时抬头望过来,动作同步,偏头的角度都近乎一致,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一样。
爱久野弥生,保护他,陪伴他,深爱他,直到永远。
进度:99%
水原秋搬了个椅子,坐在弥生的身边,共同低头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的一张试卷。两人的肩挨着肩,姿态亲昵,但并不越界。
目标:构建■■■■
……这是怎么了?
弥生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他是被爱着的。
就是气氛有些紧张,两人都紧紧皱着眉头,尤其是水原秋,脸色阴沉沉的。
目标:构建水原秋
进度:60%
想与久野弥生贴贴的本能地印在所有次人格的DNA里,而水原秋不同。
目标:构建相原晴辉/沙利叶
被静音折叠的系统通知栏,关于角色的构建度悄悄变化着。
他是被水原秋爱着的。
武田川吉挑了挑眉,抬手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度:80%
** “叔叔。”
“叔叔。”
就连喊他时的语调都一模一样。
莫名有种挥之不去的疑虑和违和感。
武田川吉暗暗摇头,将其认定为是两人感情好,才会这么默契,不再细究。
“你们怎么了?”
武田川吉将托盘放在书桌上,问道。
看到武田进来,水原秋稍稍收敛了外露的情绪,看起来更加沉默了。
武田川吉问弥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弥生看了看男人的脸色,又看了看叔叔一副“你不老实交代我就不走了”的样子,支支吾吾地坦白道:
“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秋哥自告奋勇,想要教我这一题。”
“但是……他看了好久,也算不出来。”
所以emo了。
弥生无辜地与武田对视,一脸“这就是真相”的表情。
武田川吉:“……”
真相竟是如朴实无华。
水原秋倏地起身,把弥生的卷子抽走,卷起握在手心。
“借我一晚,明天还你。”
叔侄二人看着男人气势汹汹地离开,面面相觑。
武田:“他要试卷做什么?” 组织招揽的方式无非就是四个字——威逼利诱。
将人强制拉上贼船后,要想不蹲局子,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被迫加入组织,或者接受组织的监视,为组织保守秘密。
Mafia大佬把心思都用在打打杀杀和勾心斗角上面了,不会高中数学题,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这种“搜罗”人才的任务十分常见,命令下达的时候,行动组上下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
武田川吉:…………
在心上人面前,当然是面子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