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珂一直隐忍未作贞娘悬着的心始终不敢放下,怪事发生在千秋节后第五日,陛下像是心情极好。一下想起前日酒醉之事,早朝之后召集秦翰连入宫叙话。出来的时候赏赐珍珠十斛,黄金百两,绸缎数匹,还给贞娘赐了诰命,说是对先前席上的事情表示安抚。秦翰连自然诚惶诚恐的应下,拿着赏赐出了门,心里却在暗想这位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陛下的心思不好猜,营中又出了事。昨夜手下有个副将喝醉了酒,调戏了安柔公主府上的丫鬟,丫鬟性子烈气,早晨寻了机会,吊死在了巡防营门口。秦翰连领了旨才出宫就被齐耘迎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着案情。
“这件事确实太古坏了,您知道调戏人的是谁吗,是安司那小子,他平日里什么性子您也是知道的。除了他婆娘别人瞟都不带瞟的。说别人会做这样的事我是相信的,说安司我是半点不信。”齐耘说话间看向秦翰连。
“守门的卫士都是死的吗,怎么让她跑到门口来闹腾?”秦翰连皱眉。
“刚巧有对老夫妇前来问事,怎么也没弄清楚,折腾了一阵,一抬眼就看到那个人吊在那里。”齐耘说着:“一切真是太凑巧了。”
“安司现在在哪儿?”秦翰连一下指出关节所在。
“京府尹的人方才来把人带走了,我们不方便正面给他们起冲突,就先让安司跟着去,后边再想法子。”齐耘说着眼巴巴的看着秦翰连:“主子,您是有法子的吧?”
“没看出来你和安司感情这么好?”秦翰连斜睨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想着云嫂子还怀着孩子,孤儿寡母今后怪不容易的。”齐耘说着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尖。
“你是觉得云嫂子的手艺不容易,担心今后没地方蹭饭去吧?”秦翰连还能不知道他:“先别回营里,先去牢里看看安司。”
安司被关在监牢里边神情很是阴郁,他不停地走来走去,直至牢头喊道:“安司有人探监!”
安司一看,像是终于见到亲人的孩子一般扑过来:“将军您可算是来了,我是冤枉的,我都不知道那女子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的时间不多,你把事情仔细的说上一遍。”秦翰连和齐耘坐下来。
“昨日我同往常一样下了职便往回走,走到半路的时候想起我家娘子喜欢吃福聚楼的蹄髈,我就从朱雀后街走过去,走到转角处的,被一个女子撞到,眼前一花,再一醒来就已经在一所宅院之中,那女子赤身躺在我身边……”他说着用手捂着脸:“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女子又是怎么知晓你的身份的?”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看见这般场景顿时就慌了神,拿上衣裳就跑了,也没敢回家,躲在营里,直到后边……将军,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秦翰连皱着眉看向齐耘:“京兆尹是怎么确定安司的?”
“那女子寻死之前在家中留了血书,父母发现她死后拿着信跑到京兆尹报的案。”
“这事情现在很麻烦,死无对证只能以那封手书作为证据,但偏偏那封手书对安司来说太不利了。”秦翰连说着思绪开始往回倒转:“你先在牢中想想有什么细节是没想起来,明日我们再来看你,现在我们先去京兆尹处会会原告。”
才到了京兆府,还未来得及开口,京兆尹徐飞就说到:“将军是为了早间那个案子来的吧,也别在这儿说了,安柔公主已经进宫告了御状,您现在得跟着下官入宫一趟了。”
“公主还真是迫不及待啊。”秦翰连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嘱咐齐耘:“午间怕是不能回去吃饭了,要是夫人问起便说我是去了城外练兵。”
“将军……”齐耘还想再说话。秦翰连摆摆手:“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是后宅手段罢了。”秦翰连跟着徐飞一起进了宫。
进宫路上秦翰连忽然想起问了一句:“府尹大人可有对这女子进行验尸?”
“尚未进行,仵作才看,此女的父母就匆忙赶来说是女儿身死已经可怜要求将人带回去。”
“律法不是规定一旦列为邢案便由官府接手,无论家属是否愿意,仵作均能验尸?”怎么还能让人把尸体抢走?
“将军有所不知,这两人均有官身,且后边还有安柔公主的手谕……”
“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公主的手谕都可以作为京兆尹府行事的依据了?”秦翰连讥诮的说了一句,徐飞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罢了。
一踏进殿中,就遭到陛下迎面而来的茶盏,秦翰连非常有技巧的跪下,躲过这一盏茶,赵玄珂心中怒气更甚:“爱卿可知罪?”
“微臣不知罪从何来?”秦翰连实话实说。
赵玄珂怒极反笑:“既然将军不清楚,那公主来说一说吧。”
安柔公主的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本宫的贴身侍女素桃昨日去街上买水粉,被安副将看上,三言两语的调戏均遭到素桃的厉语呵斥,谁知此人竟然怀恨在心,暗中尾随素桃入府,在暗夜里对其行了……”公主像是无法将此等事情宣之于口,颤巍巍的跪下,递上血书:“桩桩件件素桃均写在这封手书之中,还请父皇明察!素桃与我是自小的情谊,现在她被贼人谋害,最后落到此等地步,女儿真是想想都无法入眠。这般狂悖不堪的狂徒,还能在巡防营中保有官位,一想到京中百姓的治安交到此等人手中,真是忧心又害怕。”这便是意有所指了。
赵玄珂看着下边跪的板正的秦翰连,他脸色还是没有变化,难不成是真的不害怕?他开了口:“朕听说这位副将是前不久爱卿才提拔上来的?”
“正是。”秦翰连没有半点躲闪:“安副将有勇有谋,能力品行均在众兵士之上,臣考校之后觉得其应该给予提拔,故而上折兵部,兵部复查之后方才将安副将的职位调整。”
“这般狂徒能有什么品行,我倒是听说,安副将有位夫人,厨艺极佳,在京中开了数家酒楼,秦将军光顾频繁,且其内人与将军夫人私交甚密,前些日子更是将名下的铺子赠予将军夫人作药堂。秦将军莫不是吃了人嘴软,拿人手短,便觉得什么样的人均能在兵部挂职?”安柔公主横眉倒竖讥诮的看着秦翰连。
“公主的意思便是微臣有收受贿赂之嫌?”秦翰连看着她。
“我只是将我知道的情况说出来,父皇觉得怎么样是他的判断。”安柔公主避重就轻的说道。
秦翰连看着赵玄珂:“微臣自小受家父教导,秉承秦家风骨,不敢说为人有多高风亮节,贪渎之事却是从来不沾。秦某出入酒楼,每次均为私人事宜,都拿了银两光明正大的吃饭,陛下若要查证,可现在派人去安家的酒楼查看账本。至于铺子,乃是内人向安家夫人以市价购买,牙行之处有一应的明细文书。微臣自问无罪,陛下若有疑虑,尽可找知情人来一一询问。”
赵玄珂看向秦翰连,他的女儿还是太嫩了些,秦翰连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些小事之上被人抓到把柄:“现下咱们说的事情是这位安副将的德行是否确实有亏?爱卿对于今晨的事情有何种看法。”
“微臣觉得此案还有诸多疑点……”秦翰连还没说完,安柔公主就匆忙打断:“哪里有疑点,难不成将军是觉得素桃会以自身性命做赌,来诬陷安副将吗?”
秦翰连点点头:“公主的猜测不无道理。”
安柔差点没气得爆粗口,这哪里是我的猜测,这分明就是你要表达的意思。
秦翰连接着说道:“既然公主也觉得有这样的可能,为了能给死者一个交代,微臣建议对此案再次进行侦查。”
“这案子还有什么疑点?”安柔公主自然不同意。
“疑点有三:其一,死者言安副将是在街上同她相遇,后又言语调戏,跟至府内。熟知安副将的人都知晓,他一贯喜静,最是厌烦人多的地方,怎么会独自上街……”
“说不准就是要买什么东西?”
“那公主说说死者是在哪条街遇上的安副将,又是在什么铺子前边起了争执?巡防营别的不敢说,京城地面上的一众营生都是极熟的。”
“本宫怎么会知道?她只是在血书中提了这么一句罢了……”安柔公主不自在的别开头。
“那公主也承认这一点存疑。”秦翰连接着说道:“其二,既然是做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自然是极其隐秘,死者又是如何将安副将的身份了解得如此清楚,还大清早的吊死在巡防营门口,恰巧上吊之时,守门士兵还偏偏因为其他事受了耽搁,连救援都来不及。”
安柔公主正想说什么,赵玄珂看了她一眼,她闭上嘴。
“其三:公主府中府兵下人无数,死者又是公主贴身侍女,居住之地在府中核心,人烟密集之处,安副将难不成有通天本领,在守卫严密的府中还能来去自如?”
秦翰连说完庄重一跪:“陛下此案疑点重重,单凭一封真假难辨的手书便要定一个将士的罪,如此未免让军中将士寒心,微臣恳请陛下严查,以慰死者在天之灵,安朝局臣子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不知道说什么,求个收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