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阆和秦翰连坐在一起喝茶的时间并不长,大多数时候是云阆在说,秦翰连沉默的听着。说的内容也是朝中的各类事务。云阆在崇文馆,每日处理各类文书见识自然也庞杂,说出的东西很多都能切中核心。
眼看天色渐晚秦翰连站起身来要回去,云阆让他再等等,向外说了一声,不多时云翼拿着一个笼屉上来。云阆递给秦翰连:“这是客栈的招牌菜秘制荷香鸡,外边是用蜂蜜做的,很是受孩子喜欢,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秦翰连知道这个,是需要前一日订下,第二日再来拿,有时还不一定能订到,他看了一眼云阆。后者笑了笑:“我一直想着让孩子们尝尝,又不知道该怎么送到府上,今天你来了就带回去吧。”又像是怕他拒绝,连忙补上:“就是一份心意……”
“只此一次。”秦翰连提着东西回了门。
才踏进门口,凌游像是小狗一样皱着鼻子扑过来:“爹爹,是不是好吃的?”好像闻到了蜂蜜的味道。
“是。快去洗洗手吃饭了。”秦翰连把东西递给立春:“夫人呢?”
“在里边呢,小姐弄脏了新衣裳,眼看要过年了夫人索性请了裁缝给家里的人添件新衣裳,正在后边量尺寸。”
“舅母我想做一身象牙白的衣裳。”小姑娘自己还有主意。做衣裳的大娘一听就笑了:“大过年的哪有穿白色的,不若再做一件妃色,这颜色可爱,对小姐这样年纪的最合适不过。”
“那便一样做一身吧。公子和小儿的衣裳都用赤色就好,喜庆也好看。”贞娘拿着布匹,一一看过去挑了两匹,又定下纹路,裁衣娘子跟着春分出了门。
思玥看见秦翰连:“舅舅,南星哥哥有回信吗?”
“还没呢,我只来得及递给他,怕是要过两日才能回呢。”
“那好吧。”思玥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很快又想到,自己写回信也那么久呢,然后接着问道:“舅舅可有帮我找到习画的先生。”
秦翰连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找到了……过两日就能来。”
“又是过两日啊……”怎么都不太积极呢?思玥巴不得从今晚就开始学。
贞娘看着秦翰连的脸色不对劲,也没有问,只是帮着给思玥说话:“过两日也没什么不好,你那规矩今日又没去学,下月就要进宫,怎么来得及。”
“我收到南星哥哥的信太高兴了嘛,我明天一定认真学。”为了逃避掉念叨,思玥迅速说道:“舅母,我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秘制荷叶香鸡不愧是京城第一大客栈的名菜,两个孩子一上桌就不停歇的吃掉了半边。贞娘担心吃多了积食,连忙让春分收了下去。凌游还想哭闹,看了看娘亲严肃的神色有些犹豫,想要求得外援,可是爹爹连个眼神也没给他。还是算了吧,我已经是个懂事的孩子了。哭闹这种事,还是多少有些损伤颜面。他偷偷舔了舔手指,可怜巴巴的看着娘亲:“娘,我们每天都吃这个好不好?”
荷叶鸡油腻,贞娘哪敢让孩子每日都吃:“不行呢,荷叶鸡太贵了,家中银子不够。”
啊,小小的孩子第一次发现家中还有经济危机,犹犹豫豫地说道:“那……那三日吃一次可以吗?”
贞娘有心想要逗一逗小儿子:“家里的银钱只能十五天吃一次,不过你要是愿意将吃糖葫芦的钱拿出来,娘亲就让你十天吃一次。”
啊?凌游皱着眉,好烦恼哦,荷叶鸡虽然好吃,可糖葫芦也不赖,他犹犹豫豫的看着他爹:“爹爹不是有好多好多银子吗?”拿出来给凌游买吃的呀。
“爹爹一个人挣银子,咱们一大家子人花呢,再多也不够啊。”贞娘看着小儿子,心里笑翻了,面上还要做出愁苦的样子。
“那……那……找舅舅吧,舅舅有银子。”舅舅还给过他小金猪,舅舅肯定有可多可多的银子。
“舅舅家里还有龙骨哥哥和舅母呢,你舅母还生着病怎么能让舅舅给银子。”总之一句话,就是没钱。
这可怎么办呀,凌游喝了一口肉粥缓和一下颇受打击的心灵:“那好吧,那就十五日吃一次,娘亲你一定要记得哦。”
“娘亲记性不大好,凌游到时候提醒娘亲好不好?”
还只能数到十的小豆丁一下慌了,扯着思玥的手:“姐姐快教我数数。”这可一定要学到十五,要不然娘亲记岔了怎么办。
看着小儿子焦急的神色,贞娘再也忍不住,笑瘫在秦翰连怀里。秦翰连轻柔的给娇妻揉揉笑痛的肚子,有时候皮起来真是蔫坏蔫坏的。
凌游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在思玥濒临发火的时候终于学会了数数,当着贞娘的面数了足足三遍,都得到不同程度的夸奖之后心满意足的去睡了。
贞娘和秦翰连进了屋,她坐在梳妆台上,秦翰连心不在焉的给她拆着头上的钗环,贞娘接过簪子问道:“公子是怎么了,一晚上心神不宁的。可是圣旨说了什么不好的事?”
秦翰连给她梳着头:“圣旨倒是同预料当中的没什么不同,只是我今天遇见了思玥的父亲。”
贞娘一下急了,猛地转头:“嘶!”秦翰连没来得及放手,贞娘头发被拽得生疼,秦翰连赶紧给她揉了揉:“疼不疼,怪我没个轻重。”
“我没事。”贞娘没觉得什么:“公子刚才话还没说完,他想怎么样,想要将思玥抢回去吗?”
秦翰连拍拍她的肩:“冷静些。他没说要认回孩子,只是想要入府给思玥教画画。”
“会不会……”贞娘还是有些担心。
“你放心。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有什么手段,我秦家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不会让他随便就把孩子带走的。”秦翰连接着说道:“姐姐去世不过五年我看他的样子倒像是老了十岁。今天跟我开口的时候的样子你是没见着,真是有些可怜。我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也没说出口。”
贞娘拍拍他的手:“血脉亲情也不好随意斩断的,说到底思玥也是他的孩子。又多一个人喜欢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到底是个不相干的男子,出入府中,我担心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若是真让他来府中教授画画,也只能是在休沐的时候来,届时以我的名义入府,西南边那个小院明日找人收拾收拾,给孩子们做两间书房。他俩年岁渐长,也该好好学习用功了。”
“这样倒也好,有你瞧着,我也能放心些,他是下个休沐的时候便会来吗?”
秦翰连揽着她:“我也没想好呢。你说我这样姐姐会不会怨我?”
“姐姐是个通透的人,她在去世之时都不想让你报仇,想必也是不愿用前尘往事牵扯后人。思玥是她用命换来的,她肯定希望她过得好就罢了。”贞娘也不愿秦翰连一直生活在过往的仇怨之中。
“我再想想吧。”
宫里,南星看完思玥的信,看着下面几个墨印子:“画成这个样子,谁能想到你后边还能成为书画双绝的才女啊。”他珍而重之的将信件放好。拿起笔开始给思玥写回信,这一次画一点什么好呢,要不画一幅他和她画像吧,嗯,每年画一幅,直到后边两人慢慢长大最后一起变老。
南星心下想来,研墨铺纸,开始慢慢勾勒思玥的模样。这样的事情他在上辈子做过无数遍,静夜里想着她,怎么也睡不着,起身就开始画出她的模样。画成的画却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清晨还没到,就被投入火中化为灰烬。他正画得专心,屋外响起细微的敲击声。哪个不长眼的来搅扰。
“进来!”
小可怜赵林越抱着枕头站在外边:“四哥,我能同你一起睡吗,我有些害怕。”他要哭了,闭上眼睛就想到白日里那一幕,越想越睡不着,偷偷从殿中溜出来来到南星的屋子。
小时候的赵林越有这么没用?南星试图找出上辈子的记忆,算了,早就记不得了。
“你洗过澡了吗?”他可不想挨着泥猴子睡觉。
赵林越连连点头:“洗了的,洗了的,全部都干干净净的。”眼看有进门的机会,赵林越摇着尾巴就往里边闯,南星匆忙的用桌上的书将画像盖着。
偏偏赵林越还不太识相,想要伸手去翻开:“四哥你在画什么?”
南星重重的拍在他手上:“先生没教你非礼勿视吗?”谁允许你看了。
赵林越捂着被打得通红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南星:“四哥我错了。”四哥好凶啊,手好疼。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是做大事的人,这些礼节都不能忘记,行了,先去床上躺着吧。我一会儿忙完了就来。”南星板着脸教训弟弟。
赵小可怜捧着手乖乖的躺到床上,再一次确定四哥是个不能惹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