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锦堂香事 > 第227章 番外5
大约是因为阿荷贼机智的, 识破了汤里有料的缘故, 晚饭可就没有午饭的待遇了。
学厨里的大娘打给阿荷的, 全是白水煮菜, 而且一样比一样少,这可叫自幼儿就吃惯了娘作的精细菜式的阿荷很难过,她也不过略吃了几口, 就放下了。
夜来风凉凉, 月凉凉的, 梳洗罢了, 阿荷下巴轻磕在窗子上, 便望着窗外凉凉的月光发呆。
“我家的小凤凰头一日离窝儿, 但是怎么没有抹眼泪啊。”有个小男孩的声音, 听得出来嬉皮笑脸。
阿荷一听这声音,顿时眉头舒开, 压着嗓子里的欢快轻吼了起来“陈启宁陈儒宁,你俩给我滚出来。”
转眼,先是一只脚, 再接着, 才是两条长腿, 扑拉拉的, 俩人竟是从瓦梁上溜下来的。
“娘让我给你带了油香, 里面放了可多糖。”陈启宁先捧上一只大海碗来, 里面是炸的金黄,鼓胀胀的油香, 闻着便是一股香味儿。
这油香,是拿滚水和的面,擀开之后,里面包上红糖,再在热油里炸的。
面皮在热油里炸成个鼓胀的包,里面的红糖全化成了浆汁儿,趁着热吃,又香又甜。
阿荷连忙接了过来,偏又瞪了他一眼“去的时候不准再爬梁,从旁边那狗洞里钻出去,小心摔了儒宁的腿,我揍死你。”
陈启宁今年九岁了,身高腿长,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只瞧那模样儿,活脱脱的陈淮安第二。
而老二陈儒宁比他小三岁,虽说眉眼都未长开,但比他清秀得多,而且,颇得他爷爷的神髓,是个天生笑意温和的慈眉善相。
“我不比他跑的慢,阿姐,这儿还有娘给你烧的绿豆粥了,她说你进来必定已经火大了,是给你败火的。”
阿荷笑着,伸手从窗外接了进来,顺手揪了把儒宁的耳朵。
“娘还说呀,你要真觉得委屈,不想呆,就悄悄跑出来,她都想好了,她亲自去皇家提退婚,把你的婚事退了就好。”月光下,儒宁的脸可真白,生的也俊秀,又极乖巧,像只兔子一样,任阿荷摸着。
罗锦棠亲自到皇家提退婚,正中皇后的下怀,当然,一退就准,可这不也就坐实了是陈家不愿意与皇家结亲
虽不过小小儿女的婚事,可既她的爷爷是首辅,父亲又是内阁末辅,那可是牵扯着朝局的。
总得有不少眼红陈氏父子的人,会拿此来作文章,攻击陈澈和陈淮安。
所以,阿荷才不准娘亲自去退婚。
她道“罢了,启宁儒宁,快回去吧,姐姐在这儿过的好着呢。不过,一定记得明晚给阿姐送豆腐皮包子进来,阿姐最馋那个。”
俩男孩子在月光下,跟小阿荷养的兔子似的,点着头,转身就准备悄悄儿的窜了。
跑了几步,陈启宁忽地想起什么来似的,又折了回来“对了,阿姐,娘不是往漠北送了信吗,说让朱玄林回来,自己来退婚吗。你猜那朱玄林怎么说”
“怎么说”
“他连信都没回,是漠北大营的将军们回的,说太子殿下半个月前就离开漠北大营了。所以,他估计早就回京城了,这是悄悄儿的等着皇后给他退婚呢,所以才不肯出面的。”
陈启宁极度的忿忿“他敢如此待我阿姐,待叫我捉住,非叫他尝尝他四爷我的厉害。”
“行了,回家不准大声嚷嚷,勿要吵着小的,勿要吵了娘,自己洗脸洗脚通头,记住了没臭衣服也要自己洗,尤其臭袜子,要叫我发现你们赖着让娘洗袜子,我打死你们。”
毕竟是长女,天生跟娘一样操心的命,阿荷指着俩弟弟的鼻子,俩孩子连忙点着头。
而另一厢,朱玄林一袭黑衣,如道黑影一般飞快的进了郭娴夫子的公房。
郭娴则正在翻阅他今天从藏书楼找来的那本伽耶罗琴谱。
这本琴谱,是以高丽语书成的,但是,中间杂夹着由朴夫子自己译过的汉文。
上册在,下册却佚失了
而那本下册,朱玄林直觉能让寄信之人,对照着汉文,给朴夫子写信的人拿走了。
“洪山正不会高丽语,屋中也没有任何一本与高丽语有关的书,至于别的夫子们的房间,我也全搜查过了,没有人的书房里有琴谱。”他说着,解了自己面上所蒙的黑巾,又道“但是,就在方才,我听见德班馆舍的方向,有人在奏伽耶罗琴曲。”
既奏的是伽耶罗琴曲,就肯定有琴谱。
而琴谱又是以汉文与高丽文对照着书成的,很有可能,其人就是从琴谱上抄的高丽文,继而书成信,寄到高丽国,然后把朴夫子给哄来的。
而这个人,居然会在书院的德班里
朱玄林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于今晚探一趟德班的校舍,看拿着下半册伽耶罗琴谱的人究竟是谁。
德班的姑娘们皆是朝之重臣之女,通过拿着琴谱的人,他就能找到于后面操纵两国交恶的那个人了。
郭娴见朱玄林转身就要走,连忙赶了上来“殿下,咱们这可是女书院,虽说内里全是女子,但外面侍卫重重,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您的身份,您要进了女生校舍,万一被抓到,怕于你的声名有碍。倒不如,奴婢去”
“你去”朱玄林皱眉“你光明正大查校舍,拿着琴谱的人难道不会把琴谱给藏起来”
“但奴婢怕您叫人抓住。”
“郭姑姑放心便是,本宫这些年在外,经常来回于敌我双方刺探敌情,还从来不曾叫谁捉到过足迹。”朱玄林斩钉截铁的说。
重又蒙上面巾,独剩一双目光坚毅的眼睛在外,他从窗子而出,又融入了夜色之中。
不过,女院可非战场,太子殿下话才出口,就要被打脸喽。
阿荷就着油香吃罢了粥,再洗了把脸,便准备要睡了。
月光融融,哇声一片,因为住在最里面一间,旁边就是丫头们出恭的茅房,又热又闷,还时不时的月馊味儿传进来,阿荷便把窗子开了半扇,这才上床睡了。
姑娘们多的地方么,自然事儿多。
隔壁的牛素真和王秀卿等人一直叽叽呱呱的隔墙聊着天,直到舍馆的大娘说了好多遍姑娘们不要再吵啦,睡吧睡吧,大家才心有不甘的闭了嘴。
睡到半夜时,阿荷便听到隔壁啊的一声尖叫,家里三个弟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阿荷从小操心他们操心惯了,还以为是那个弟弟掉到了床底下,猛的一下就翻坐了起来。
紧接着,她便看到有个人影从窗子跃了进来。
住在校舍,并且未关窗子,方才弟弟们还曾来过。
所有这一切记忆,几乎是于一瞬间涌入阿荷脑海中的。
“大哥二哥芷堂舅还是康舅”阿荷气急败坏的问道“都说了我在女院里会过的很好的,你们这三更半夜的闹来闹去,这是作什么呀这是”
“有男人,我方才分明看到两三个男人。”就在隔壁,是牛素真的声音,正在大喊大叫。
女院的校舍进了男人,这还了得
舍馆的看门大娘顿时一阵狂敲锣,姑娘们全都起来了,点火的点火,掌灯的掌灯,而守在外围的侍卫们,也于一瞬间冲了进来。
阿荷都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呢,打开窗子遥遥看着两边皆是包围过来的火把,一把就将个子高高的男人搡到了自己床上“你这会要出去,保准得被人抓到,赶紧躲起来的好。”
转眼,侍卫们已经到了窗外,山正洪莲带着女夫子们也全都进了校舍。
就在隔壁,牛素真正在说着“不止一个,至少三个男人,进了我的校舍,又溜出去了,也不知去了何处。山正,您可得查,这些男人肯定是陈以荷带来的,只有她们相府才有那么多成年了,又还没成亲的色狼,色胚们。”
郭娴冷冷提醒道“牛姑娘,注意你的言辞,人都还未搜到,怎的就能往陈以荷身上怪罪”
但是,从最里面一间搜起,侍卫们这就准备要进来搜人了。
朱玄林竖着耳朵,听到敲门声时,也是一惊,连忙将被窝裹的紧紧的,连头都给闷起来了。
“陈以荷,你可睡下了”洪莲亲自敲门,在外头问道。
阿荷看了眼窗外,眼看侍卫们已经围拢过来了,她此时还不知道偷偷来看自己的究竟是哥哥还是舅舅,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连忙跳到床上,放下床帐又扯了些被子出来,只露了半边脸出来,哇的就是一声吐“山正,我有些不舒服。”
洪莲敲了几把门,见她不开,随即给身后侍卫一个眼色,示意侍卫来撞门。
她也知道的,陈家哥哥多,舅舅多,或者是那一个溜进来看陈以荷,哼哼,这要给捉住了,她陈以荷就得给正大光明的叫皇家退婚了,多好。
两个侍卫上前,砰的一声,洪莲率着女夫子,并牛素真等人,直接撞开门就进来了。
一张窄窄的床,帘子半遮,而陈以荷半张苍白的小脸儿露在外头,满额头的汗,见人进来,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陈以荷,你这屋子里再没别人吧”洪莲问道。
牛素真直接指着她的床帐道“哼,说不定男人就藏在床上,我都闻见臭男人的汗味儿啦。”
洪莲瞪了牛素真一眼,道“你们皆是女子,我让素真和宝君看着,你自己穿上衣服,出门,然后我们要搜捕你的卧室,可否”
阿荷艰难的点头,应了声好。
于是,洪莲和郭娴等人全退出去了,就只留下一个冯宝君,一个牛素真,俩人就站在床沿上,要等阿荷穿衣服。
炎热的夏季,窄窄一点小床,少女的体香被无限放大,她丰满而圆翘的臀,几乎就要挨到他的身体。朱玄林嗓音一粗,喉结一紧,于是立刻就扬起了头。
像他这样二十多岁,又还不曾经过男女之事的男子,便是轻劝碰触,都很有可能一泄千里。
“牛姐姐,真有男人夜闯了你的香闺”阿荷说着,索性放下帘子,整个人都隐入了帘帐之中。”
“你以为了,今儿要叫我捉住,必不能轻饶了他。”牛素真说着,也引燃了阿荷桌子上的灯盏,灯盏的对面就是铜镜,铜镜反射了光,瞬时之间,满屋亮堂。
阿荷坐在床帐之中,本就只穿着中衣,此时假作穿衣之势,瞧着被窝里鼓鼓囊囊的,手伸到被窝里男人胳膊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被子,狠命的就是一把扭。
被子里的朱玄林痛到所有的胡子都竖了起来,忽得,只觉得耳朵一热,居然是陈以荷撩了一点被子,就在他的耳边悄声说话,红唇微濡,话说的又凶又吓人“三舅,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们再半夜不管不顾跑来闹我,我就告诉外公,叫他拿蘸了水的藤条抽你。”
回过头去,她大声的对牛素真说“可不是嘛,要真有人夜闯你的校舍,咱们肯定不能轻饶了他。”
虽说嘴里说的轻松,磨磨蹭蹭穿着衣服,阿荷心中却在叫苦。
她这些舅舅们,但凡出动,必定成双,按身高来猜测,这个当时芷堂舅舅,那么康舅舅或者宣堂舅舅肯定就在外面,但为甚到了此刻,最危机的关头,还没有人来打掩护了
真要叫人捉住她床上藏着舅舅,外人不知道他们是打小儿的疼她,肯定会乱传乱说的。
想到这里,阿荷气的,隔着被窝又狠掐了一把,疼到被子里的朱玄林这一回,不止胡子,眉毛都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