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锦堂香事 > 第204章 母虎同笼
连着几日, 张氏都欢腾得很。
每日催锦棠一回宅子的事儿, 跟余桂枝两个好到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至于葛青章, 原本就头疼老娘头疼的要死的, 一看老娘竟往家里带了有名的泼辣寡妇,推了个借口说朝里有事,索性就到衙门打地铺去了。
张氏带着余桂枝, 每天来催问一回, 问锦棠银子可凑齐了, 房子可买下来了, 她们甚时候才去看房子。
锦棠满嘴儿的答应着, 甚至还以买宅子之名, 带着张氏和余桂枝两个就去看了一家齐齐整整的四合院。
傍着黑龙潭的宅子, 整整齐齐的四合院,院后就是黑龙潭的水, 前门却临着街,进出方便,花草成荫, 一家人住仅够了, 而且不贵, 因主人急着要搬去外地, 听说是锦堂香的东家要, 八千两银子就能拿下来。
锦棠也爽快, 当时就付了三千两的定金。
然后,便打发了骡驹跟着房主, 到顺天府过户,写房契。
京城一幢整整齐齐的四合院,眼看就要到手了。
齐如意跟在锦棠身后,气了个仰倒,闷闷道“二少奶奶,你可真是财大气粗,咱们酒坊去年到今年,统共儿赚了三万两银子,可这些银子,你还把三分之一都悄悄儿捐到河北去了,再买一幢房子,哪咱们今年不是白忙活了
等咱们家小少爷生下啦,那一处不是用钱的地方咱们自己还一大家口人挤在个小院子里了,凭甚给他们买房子”
锦棠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扶着如意,叹道“如意呀,挤了这么些年,我也觉得自己是该给自己买处敞亮院子住着了,救急不救穷,我也照料我表哥好几年了,是时候该撇开他了。等回去以后,你们就悄悄儿的,着手收拾东西,咱们并着嘉雨,等过些日子,一总儿搬过去。”
“那咱们木塔巷的房子呢空置着”如意好奇问道。
锦棠道“暂且给齐高高和骡驹住着,但那院子我得给你,供你坐地招夫。那骡驹就是头犟骡子,要我说,他得你可真是不怎么好,你或者太主动了些,让他从一开始就不稀罕你,这可不行,你得重新替自己找个可方的男人。在京城有处小院子,什么样的夫婿招不来”
要说齐如意,整日的巴缠着骡驹,盛饭向来都给他堆高尖儿,他的臭衣服脏鞋子,全由如意一手包揽,就这么着,他还整日别别扭扭的呢。
为甚
可不就是女人太主动了,男人不稀罕的缘故
如意这才明白,锦棠那新院子不是给张氏,而是给自家买的。
再一听锦棠竟要把木塔巷的小院儿给她,乐的狠命掰过锦棠的脸就狠亲了一口“二奶奶,你待我可真好。”
她又胖,力道又大,捏的锦棠险些喘不过气儿来“轻些轻些儿,你没看我怀着孩子呢”
待到傍晚,陈淮安回来了。
他上辈子也是听够了张氏的大嗓门儿,烦不胜烦的,先走到隔壁门上听了半晌,只听张氏哈哈哈的笑着,另一个女子谄尖献媚的,听声音还隐隐有些熟悉,不知在说些什么,俩人端地是欢腾的不行,遂簇着眉头回了自家。
一进门,他便唤来齐高高,问道“隔壁葛家舅娘那里是个什么阿物儿,缘何俩人如此之吵闹”
齐高高敲着只空盆子,嗨了一声道“二爷,甭提了。葛家舅娘不是替咱们状元郎找了个寡妇,俩人端地是一样泼辣。
这不,如意今儿一早起来,替咱们嘉雨炖了一锅虫草花煲猪肝,那寡妇来巡了一圈儿,整锅给端走了。咱们二奶奶说想吃炖的烂烂的肘子肉,如意买了三大只回来,拿自己修眉的摄子一根根儿拨了毛,洗了又洗焯了又焯炖作一锅,是准备晚上咱们一大家口人一起吃的,葛家舅妈来巡了一圈儿,也给起作一锅端走了,我也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陈淮安上辈子就没少叫张氏抢过吃的,一听气的胡子都歪了,拉过他来,在耳畔悄声说了句什么,俩人俱贼笑了起来。
恰这时,锦棠在楼上伸了脖子出来“陈至美你给我上来。”
陈淮安连忙给齐高高使个眼儿,就上楼了。
没了炖的烂烂的肘子,也没了窦明娥的炸酱面,锦棠今儿吃别的没胃口,脸儿黄焉蔫的,正在床上躺着呢,甫一见陈淮安进来,就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跟骡驹商量着,要把我舅母给拿麻袋一装,又给扔怀柔那深山里去”
陈淮安脑袋凑了过来,回家前特地刮了一回胡茬,面庞硬朗而又周正,笑了个灿烂“怎会可能你又瞎想。”
锦棠白了他一眼“我是不知道你的人还是怎地”
上辈子,陈淮安嫌葛青章老娘聒噪,好几回,指使着顺天府的差役们拿麻袋一装,把她给扔到京郊不远处的深山里,还只当她从此就回不来了呢。
岂知,她一个农村长大的泼妇,连野猪都能打的,初时扔出去半个月才能回来,多扔几回,她三天就能摸回来了,有一回回来,还给葛青章带回来半只野猪了。
陈淮安道“要么咱们就搬家,搬到慈悲庵的老宅去,要么我就把她弄进山里去,横竖清闲一日是一日,我能受得了齐梅,受得了陆宝娟,我受不了隔壁这个大嗓门儿。”
锦棠嫣然一笑,勾过陈淮安来,悄声道“放心,我有的是办法治她。”
她款款撩起短袄来,哑声道“再瞧瞧,我肚子可变大些了不曾这都怀上多久了,肚子怎的就没变化呢”
陈淮安跪在床前,仔仔细细儿的盯着,良久,叹道“瞧着是真没变化,你吸一口气我再看看”
锦棠于是深吸了口气,俩夫妻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夕阳,俱盯着她犹还细软而又紧致的肚皮,偎在一处悄声儿的说着,盼着。
那小腹之中,一个小小的胎芽,就在此时,懵然一声砰,就开始发芽了。
再说张氏。
人总有个得陇复望蜀的心,而张氏的这种心态,比别人更甚。
如今,渭河县的罗家酒肆,全权由葛大顺照料着。
当然,在老酒被逐渐转移到河西与隆庆坊之后,那座小酒肆其实也就只能维持个渭河县的用酒量。
但那也了不得啊,既由葛大顺照料,那一间酒肆就等于是白白儿落张氏手里了。
这么些年,她慢说一个铜板儿的利润不曾给锦棠交过不说,见天儿的,就为着说酒肆揭不开锅,在葛牙妹面前打秋风,每每还要说,这钱都是用来经营酒肆的。
而她此番上京,除了想凭借着儿子,从此就躺在床上吃着肘子享清福之外,还有一桩心事。
那就是,在她看来,渭河县的酒坊才是锦堂香的根源,而如今渭河县的酒坊有葛家一半,那么京城的锦堂香,也就该分葛家一半不是。
于是乎,张氏便和余桂枝两个便合计着,把京城的锦堂香也分一半。而且,从此余桂枝管沽酒,张氏管收钱,俩人要把财权先抓到手里。
商议一罢,俩人就乐呵呵的跑来跟锦棠说这事儿。
此时八月,鲜核桃新下来。
齐如意听说核桃能补孩子的脑,把锦棠圈在床上,不许她下床,正在给她剥鲜核桃吃呢。
锦棠听了来意,立刻便道“这有甚酒坊是我的,也是我娘的,是大舅和青章的。不过,咱们酒坊里如今不缺沽酒的,只缺一个管钱的,舅母和桂枝商量一下,去一个管钱即可,两个人我不要的。”
齐如意以为锦棠说的这是真话,急的直瞪眼,锦棠却笑着摇头,示意她不必着急。
张氏和余桂枝,算得上两只母老虎了,母虎同笼,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当然争不起来,这时候扔一只兔子进去,她们就得露出彼此的獠牙和利爪了。
锦棠如今要的,正是要激这俩母老虎,同笼相斗。
果然,这天夜里,锦棠一觉睡到天亮,正站在凉台上,揉着腰肢趁着凉风在涮口,便听隔壁院里一声扬天的尖嚎,不一会儿,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从屋子里扑了出来,爬在院子里大吼一声“杀人啦杀人啦,余桂枝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