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二)

    可是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现在,已经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僵局,并且是,穆司卿没有办法,单方面打破的僵局,毕竟,宋知予那边,并不打算和好。

    平日里,在商战上,得心应手的大总裁,现在,在感情上面,竟手足无措,远远不如,刚开始谈恋爱时的,毛头小子,他居然,在这么多年,过去以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哄人。

    对于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他早就满心的懊悔,但他仍然学不会爱,也很难懂得喜欢,懂得爱,也很难像正常人一样对宋知予好,就连最基本的,拿正常人的思维,去定夺一段,相处良久感情,他现在,压根都是做不到的。

    所以就导致,宋知予和穆司卿,现在,开始了谁都不退让的冷战:他们两个人,一个人在店门口,含带满腔怒气的,坐车内等着,命令司机,反复的敲门;而另一个人,站在蛋糕房的操作台旁,戴着隔音耳塞,认认真真地在店内,一直去做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这就导致,沈怀苏送完手上的鲜花订单,以及手上的蛋糕订单以后,等他,好不容易,开着小面包车,抵达店门口附近时,远远地,就见店门口,停一辆,挂管城车牌的豪车。

    他愣了愣,正想上前几米,以便确认,车上的人,到底是谁,但他一低头,不经意间,瞧见了手机上的,未读讯息,以及未接电话。

    所有的来电来信人,皆显示为“宋知予”。

    这下,他根本用不着,再上前,去查看车内的人,到底是谁了——能让宋知予,如此慌里慌张地,打来电话,发来讯息,那对方所面对的人,一定是穆司卿。更何况除了穆司卿,他也想不到,最近,还会有谁,喜欢这款车。

    在管城待过一段时间的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有所听闻:权势滔天的,穆家掌权人,虽说是一位,极其年轻的,有能力的男性,但是这位掌权人,对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情有独钟。

    老款,通体漆黑,开过多年,仍不外加任何的车体美容,比不得新款显眼,却因为始终不变的习惯,导致,这辆车很有记忆点:黑色的迈巴赫,刚到穆司卿手中没多久,就被郁游用以私心,在车上,挂了一个,绣着,“日日夜夜平安喜乐”字样,形状颜色,为黄色派大星的廉价香囊。那香囊足有巴掌大,据说,是郁游刚回管城的某一天,夹娃娃好不容易夹到的。

    当时的穆司卿,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想法,怀着什么心思,看着那个完全不符合审美的,又大又丑,针脚无比粗糙的香囊,硬着头皮,认真夸出一句:“看着,真的、真的很好看。”

    他也不记得,他当时,是摆出什么样的僵硬的表情,竟然,放任郁游,把派大星香囊,挂到自己的车内,还放到了特别显眼的地方。

    或许是一时兴起,但,属实没有想到,这丑巴巴的香囊,能在这儿,挂了不止三四年。

    穆司卿,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反倒是沈怀苏,在偷偷摸摸,从拐角离开的时候,用余光瞥见黄色的派大星,暼见紧闭的店门。

    他满心慌乱,开着有些破破烂烂的,二手小面包车,朝“灼野”的店门后门,行驶过去。

    “千万别出事啊……”沈怀苏恳求着,有些庆幸自己在闲暇之余,考下来驾照,也有些懊悔于自己,怎么就错过了,宋知予的联系。

    破旧的小面包车,方向盘不太灵敏,加上思绪焦灼,沈怀苏,心惊胆战一路,生怕,穆司卿对宋知予,做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生怕自己来晚了。如果宋知予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想,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心脏“扑通扑通”跳不停,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且慌乱,他在差点没刹住车的情况下,有惊无险地驶到店铺后门,可他不敢贸然敲门,他怕敲门声,会传到店铺正门的穆司卿耳中。

    至此,他只能,摸出手机,翻找出,和宋知予相关的,聊天对话框,手指颤抖着,将几句询问的话,磕磕绊绊地,发送到对方账户。

    沈怀苏:【知予,你还在店里嘛?我刚看到你发来的讯息,也刚看到你打来的电话,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为什么,手机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很担心你,你现在还好吗?】

    沈怀苏:【我刚配送完,车上的订单,回来的时候,我看到,穆司卿的车子,正停在我们店门口,他……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嘛?】

    试探地关怀,扼住人的心脏,尤其是,在消息发出以后,他怕对方,回复给自己,不好的消息,也害怕,对方不回复自己,纠结得,有些无地自容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几下-

    宋知予收到,来自对方的讯息时,他还在扶着高高的奶油桶,盯着打发机,打发奶油。

    等奶油打发机,停止工作以后,他甩甩酸疼的手臂,倚靠在工作台旁边休息的时候,恍然瞧见,沈怀苏突然发来的,几条未读讯息。

    他一一仔细阅读过后,调出手机键盘,指节飞快敲动出文字,麻利地给对方进行回复。

    宋知予:【不用担心,不用着急,也不用感到抱歉,我没有出什么事情,穆司卿,还没来得及,对我做出什么,就被我推出门了。】

    沈怀苏手忙脚乱地,读过讯息,心中好不容易松一口气,又紧接着,想起什么,不得不捏起一口气,道:【穆总对你,有没有,比以前好些?他今天,见到你,是什么态度啊?】

    宋知予迟疑片刻,挠挠头,本不想,多说什么关于穆司卿的事情,可他想了想,又觉得这不是什么,不可以开口讲述的话,他便回忆着穆司卿的一举一动,做出回复,说道:【他看起来,比前些年,成熟许多,可他仍旧,是一副不稳重的样子,仍旧,学不会爱人,学不会喜欢人,学不会,该怎样去对一个人好。】

    宋知予:【他就像冷漠进骨子里的,已经疯掉的,来自末法时代的试验品,神经质到常人无法接受的程度,喜怒无常,难以沟通,快要变成,一分钟八百个情绪的失败试验品。】

    少年的回答,在沈怀苏的意料之中,也在沈怀苏的意料之外,他猜到,穆司卿的情绪,穆司卿的思想和行为,和之前,会有所变化,但他没有料到,穆司卿的转变,是从情绪和思想的坏,转变为更坏,而不是,逐渐地转好。

    他曾以为,穆司卿很喜欢宋知予,会为宋知予做出改变,会开始,学着爱人,学着对另一半好,可如今,没想到,穆司卿的好,只不过是随机派发的,限时体验卡,并非永久性。

    刚和宫墨寒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度以为,宫墨寒,已经很恶劣,很会玩弄感情,玩弄人的真心,但没想到,现在看来,穆司卿,远比宫墨寒,还有恶劣、讨厌,神经质,好几倍。

    沈怀苏:【不要怕,不然,我们这几天先闭店,清平毕竟不是管城,他再权势滔天,也不可能,横跨几个城市的权势圈子,明目张胆地对你做什么,反正,你们不是没领证么?】

    “没领证”三个字,赫然刺进宋知予眼睛。

    “是啊,我和穆司卿,并没有什么已经绑定过的关系,他再猖狂,也不能横跨几个城市,对我做出什么,非-法-囚-禁……”少年的脑海,骤然清醒起来,他的眼睛,变得亮晶晶如星。

    沈怀苏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现如今,哪怕回不到现实世界,那又如何呢?反正,他还没有和穆司卿领证,自己的人身自由,从某一方面来说,无法被穆司卿所限制,所操控。

    从另一方面来说,穆司卿,所能够掌控的权势和人脉,大多都是在管城。清平距离管城很远很远,如今是重点发展的城市,景迟,又同权势长官,有些血缘关系。如此一来,如果是景迟家里,突然少一个人,或者是,景迟住在家里的人,突然受到什么伤害,定然无法被轻而易举地,就被遮掩掉,所有的蛛丝马迹。

    穆司卿,断然无法,明面上,强行把宋知予带走,也无法现在,就做出什么,更为过分的事情——“灼野”店铺,周边的人,都知道,这家店的靠山,是景迟;都知道,这家店铺,真正的东家,是景迟;也有不少人知道,景迟是某个官员的亲生儿子,所以周边的人,平日里没少关照“灼野”的生意,也没少关注宋知予与沈怀苏的举动,想到这里,少年安心一些。

    他抿抿唇,长舒一口气,随后,和沈怀苏惬意聊一会儿天。听闻对方,要继续去送货,他便收起手机,去做还没有做完的水果蛋糕。

    本以为,一切要相安无事,却不曾想,这天夜里,就出现了,宋知予意料之外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三)

    九月九日夜,清平,骤然掀起狂风暴雨,所有的大道,皆被截停,树枝被吹断,招牌歪七扭八地挂着,连小道,都被杂物严实堵塞。

    宋知予带着裹得严实地宋景福,坐上沈怀苏的面包车,自“灼野”店铺后门,悄悄离开。

    一路上,风声呼啸,偶尔,会有坠落的树干枝条,压着绿叶,重重划蹭过,车窗玻璃。

    “滋啦滋啦”的刺耳声响,听得宋知予,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景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啊?”他隔着衣服,来回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由得猜测家中是否也是一片狼藉。

    如此大的风雨,十有八九,会让两层小楼的玻璃跟着遭殃,若是家里,没有景迟帮忙,仅凭宋知予和沈怀苏两个人,绝对无法,将面积不小的两层小楼,连夜重新打扫一遍,再重新修整——宋知予的身体,虽说有好转,但仍旧无法,做特别剧烈的运动,无法过于劳累,以至于,店铺内的蛋糕,每一天都是限量的。

    少年无法久站,便只好,休息一阵,忙碌一阵,等歇好了,再继续工作:今天,是为数不多的例外,外卖软件上,突如其来的,大量恶评,以及,穆司卿的乍然到来,持续敲门,皆是,令他更为恐慌,更为手足无措地根源。

    店铺内,不得不,退掉大批量的单子,以此来,躲避穆司卿的守门;而他们,心惊胆战的从后门送货,偷偷摸摸的模样,何其狼狈。

    虽说,可以挽回一些订单和客户,但他们的举动,远远不足以,力挽狂澜。以至于,他们两个人,轮流给客户,打一下午的电话,他们挨个,给客户道歉,再送出新的优惠补偿。

    等忙完,天色已经昏暗,他们把店铺内部收拾干净以后,本想从前门离开,可刚凑到监控显示屏附近,就看到店门口停着的车和人。

    穆司卿似是乐此不疲,在得不到宋知予,任何回应的情况下,男人,在店门口,等待了将近一整天,那司机,也是敲了一下午的门。

    宋知予和沈怀苏,均不想,和穆司卿正面对上,他们两个人整理好衣服,就从后门悄悄离开,那一刻他们无比庆幸,在装修的时候,他们给店铺,留了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后门。

    不然,恐怕他们今天,就会无计可施,会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毫发无伤离开店铺。

    同时,他们庆幸着,穆司卿没有使用,更为强硬的手段,没有安排保镖守着店铺周围,没有直接破门而入,也没有命令手底下的人,勘察这家小小的店铺,是否有后门或是暗道。

    一阵心慌过后,两个少年,坐在破旧的面包车上,逐渐开始心安起来,聊着聊着,他们的话题,就从穆司卿,转变到,景迟的身上。

    按照原计划,景迟今天,是要替宋知予,去仓库理货、清货,再在回来的时候,顺路帮宋知予,帮沈怀苏,拿一些明天要用的东西。

    可清平的一些官员,听闻,景迟“被”认祖归宗的事情,不管说什么理由,也要和景迟,今天一起吃顿饭,“联络联络”,同乡之情。

    景迟被缠的没办法,碍于“父亲”的脸面,只好挂着笑容、打着哈哈,同那群长辈,吃些不习惯的饭菜,做些不适应地、迎合地举动。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度过一个白天,可景迟,直到现在,也没有向宋知予,或者是向沈怀苏,询问,关于仓库的密码锁的事情。

    这不由得,令人担忧,更何况,现在的天气过于可怕,在外面多呆一分钟,都不安心。

    和景迟相处久了,宋知予知道,以对方的性格,决不会突然出尔反尔地,放自己鸽子。

    可窗外天色渐黑,仅是看着手机上,由冰冷的文字,组成的讯息,并不能,使少年人安下心神,获得出乎意料地满足感,与安全感。

    “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可今天,偏偏天气格外不好,偏偏穆司卿,又突然,气势汹汹地来访,实在是,让人没办法放松警惕。”沈怀苏跟着宋知予的思绪,下意识地吐槽穆司卿。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生怕他自己,这辈子,能找得到老婆嘛?”沈怀苏一边说着,一边按动,手机侧面的按键,迷迷糊糊地捣鼓一两分钟,竟猛地刷新出来,一段聊天记录。

    他握住手机的手,恍然一滑,一颗心急速跳动着,越来越慌、越来越慌。若非不是,在等红绿灯,恐怕,他早就惊呼出声,连带着,破破旧旧的,面包车的方向盘,都会脱了手。

    “怎么了?”宋知予,对于穆司卿,是否能够找到“老婆”这件事,不是很关心,相比于关注打心底讨厌的人,他更在乎身边人的感受。

    所以,他见沈怀苏,突然噤声,又哑声张大嘴巴,便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

    “又有人,在外卖软件上,给我们的店铺,恶意刷低分,还说不好的评语了?”宋知予蹙起眉头,眼下,除了这件事,他暂时想不到,还能够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对方这么大惊失色。

    沈怀苏,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回复,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指,扒拉聊天记录。等对话框里的所有讯息,都被他一一仔细看过后,面包车里的气氛,僵持起来,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

    “发生什么了?”宋知予,无法继续保持冷静的状态,他倾身而上,靠近驾驶座的人。

    无意之间,他瞟见,对方手机上,聊天对话框里的内容,可谓称之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上面的每一句话,都出乎预料。

    宫墨寒,在几分钟之前,给沈怀苏,发送过讯息,只不过,刚才,沈怀苏一直在开车,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了新的未读讯息:他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习惯,他很喜欢,在开车的时候屏蔽掉所有的讯息通知。

    好处是,他可以,更加投入的,去开车、去看路,但坏处是,很容易就忽略掉,很多重要的讯息,例如,穆司卿今天突然找上门时,躲在蛋糕房里的宋知予,给他发来讯息,他就差点,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这一件大事。

    再例如现在,宫墨寒,几分钟以前,就发来很重要的讯息,可是他,到现在,才看到。

    他猜不到,对方是在,打着什么算盘,便无助地,瞧瞧宋知予,将手机聊天记录,大大方方地,捧到对方脸前,让对方帮着出主意。

    宫墨寒:【那个年轻的小白脸,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手腕为什么会有你编出的手串?】

    自从,宋知予,送过沈怀苏,一条亲自做出的手串以后,沈怀苏就多出一个新的爱好:他只要有时间,只要手上,闲着的时候,就会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编制民族风格手串。

    手串的制作成本不高,编制出来,本来是很难认出,到底出自谁手,可沈怀苏,在打结和编制的过程中,总喜欢在一些显眼的地方,做几个毫无规律可言的、不影响成品的标记。

    和沈怀苏闹掰之前,宫墨寒,曾在死皮赖脸地,多次明示和暗示过,沈怀苏以后,好不容易,收到一条,来自沈怀苏,亲手编织的,黑色的手串,这一年多没见面的日子里,男人全靠着,对这一条手串的,编制者的念想,才能得以,苟延馋喘地,撑着自己,活到现在。

    但他万万没想到,沈怀苏,居然,在分开的这一年半的时间里,给其他男人编手串了!

    何止吃醋,何止愤怒,他恨不得,当场发作脾气,拎着,景迟的衣领,要到一个解释。

    宫墨寒:【他是你的什么人?你们两个,进行到哪一步了?如果,你想他,平平安安地回去,就尽快,把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宫墨寒:【当面来和我说,一个人来。】

    宫墨寒:【地址:清平城北电竞酒店,到了以后,前台会有人,把你领到我的房间。】

    再向下翻,无非就是,一些催促,和质问的讯息,男人因为,没有得到回复,导致他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紧凑的,给沈怀苏发消息。

    沈怀苏看傻眼,和宋知予仓皇对视一眼,他们同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景迟,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突然明白,为什么,景迟,一直回复讯息,却不肯,接他们两个人的电话。

    合着,景迟是被宫墨寒,强行当做人质,给扣押、给挟持在了,清平城北的电竞酒店。

    一桩心事,堪堪得以解开,却迎来,更为麻烦地,感情纠纷——他们早该猜到的,只要穆司卿,忍不住前来,那么,宫墨寒也会来。

    他们两个大男人的信息网,早完全相通。

    眼下,店门口,停着一位凶神恶煞的,无比难缠的疯狗,他们没办法去店里就算了,可怎么连家,都让他们两个,无法回的安心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四)

    他们,说是造化弄人,或许,毫不为过。

    自管城周周转转,终达偏远的清平,但不曾想像,自由的时光,仅足够享受,一年半。

    宫墨寒,仍在孜孜不倦地,给沈怀苏,发送许多讯息,威胁恐吓的意味,越来越明显,男人铁了心的,要在今晚,在电竞酒店,见到活生生的沈怀苏本人,否则,他将继续,扣押景迟,作为人质,哪怕撕破脸,也在所不惜-

    面包车内,沈怀苏一手紧紧地握住手机,一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机,毫不避讳的,给宋知予,看他和宫墨寒的,所有,聊天记录。

    “这要怎么办才好?”沈怀苏声音颤抖,眼周通红一片,看起来可怜巴巴,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嚎啕大哭地凄惨模样,就像被风雨,突然摧残过的新生花苗,倔强的,试图攀附在其他东西上,稳住身形,停住位置。

    可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意志不坚,完全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宫墨寒——他打心底里,始终无法,和“门当户对”四个字和解。

    当初,毅然决然地,离开宫墨寒,选择自己主动提出分手,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宫墨寒到了,会对自己逐渐腻味的时候,另一方面是觉得,宫墨寒,到了适婚的年纪,宫家长辈们,很着急的想要下一任“宫家继承人”。

    沈怀苏无法生出孩子,更无法,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内,拥有和宫墨寒,旗鼓相当的,家世背景、人脉资源,他做不到那么有眼界。

    对他而言,与其,越来越痛苦的耗着、挣扎着,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尽快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至此,他逃到了清平小镇上。

    本意中,他不想面对宫墨寒,不想面对,宫家的长辈们,甚至于,他躲来清平的那天,他就下意识地以为,他和宫墨寒,再也不会有所交集,他都做好,再也见不到对方的准备。

    却不曾想,对方势如破竹,急促而来,打破原本,平静安逸,即将,稳定下来的生活。

    “我要……回复他嘛?”沈怀苏焦灼,对宫墨寒仍藕断丝连地感情,扰乱不坚定的心。

    “你想见他吗?”宋知予并未立刻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复,他拍拍对方瑟缩起来的肩,以示安慰,想优先考虑对方的意愿。

    “我、我不知道。”沈怀苏迟疑,视线都开始不再聚焦,他飘飘忽忽,如坠入柔软云端。

    “不要太着急,慢慢的想。”宋知予耐心,安抚说道,试图缓解对方的焦虑情绪,“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们就去电竞酒店,如果你不想见他的话,那我们就再想想其他的,可以,把景迟完好无损地,接回来两层小楼的,办法。”

    话语是这么说着,可他们两个人,谁心里都没底:他们如今,唯一的权势和背景,便是来自于,被挟持,当做人质的景迟,景先生。

    他们中,谁都没想到,宫墨寒会另辟蹊径走这般不符身份的路子。虽疑点重重,但对方发来的,视频和照片,看着怎么都不像假的。

    几秒钟之前,对方,曾发给自己,大批量的照片和视频,上面无一例外的,皆拍摄出,昏迷不醒,伏趴在桌面上的,景迟,景先生。

    若是只有宫墨寒一个人,沈怀苏,还敢斗胆反驳对方,可如今,对方手里,有一个和自己关系很好的人质,同一地点,还有对方的,一个更为可怕的,更为不理智的,疯子朋友。

    现在的每一步每一个想法,均如履薄冰。

    “我不知道了……”沈怀苏想不出所以然,他泪眼婆娑,没有去赌的资本、底气和胆量。

    宋知予不好继续追问,他思索片刻,缓声提议道:“那我们就先回家?回去吃点东西?”

    吃东西,有时候,不乏为一个,解压的良好方法,反正今天天气不好,他们此刻,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供他们消遣放松,不是么?

    宋知予如是想着,沈怀苏犹豫万分,好不容易要点头答应下来,他的手机却忽地响了。

    宫墨寒:【我只能,再给你五分钟的考虑时间,亲爱的,五分钟后,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来什么。】阴森森的话语后,跟张图片。

    沈怀苏预感不详,皱着好看的眉头,点开那张昏暗的图片:图片上的所有内容,整体快要融入黑夜,室内微不可查地灯光,只能让人勉强认出,图片的拍摄地点,位于阳台,而阳台的黑色安全栏附近,绑了一条粗粗的麻绳。

    宫墨寒:【亲爱的,那小白脸,就在绳子的另一端,高高的悬挂着,五分钟的考虑时间结束后,你不来的话,他将从五楼,坠下。】

    男人拍了一张新的图片,图片上,一只青筋爆出,手指纤长的大手,随意懒散的,握住一把锋利的、泛着寒光的刀子,令人通体生寒的倒不是刀子本身,而是出于,这把刀子,被男人握着,放置到了,由麻绳挽成的绳结处。

    放大数倍,仔细去看,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个,被麻绳吊着的,模糊不清地人形,凭借着穿衣风格,沈怀苏确定,那就是景迟。

    “宫墨寒!你疯了?!”下意识的,沈怀苏不受控地,按住语音按键,给对方回复语音。

    宋知予闻声,猛地一愣,他没料到,沈怀苏会乍然,不受控地,开始给男人回复语音。

    另一边,坐在阳台上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刀子,一点点的,摩擦、割裂麻绳。

    手机的特别提示音,久违的响起,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回神的下一秒,他手上的刀子施施然落地,发出清脆连贯的,当啷的声响。

    他异常激动的,掏出手机,紧绷起,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又做出好多个深呼吸,他这才手指颤抖着,点开仅有三秒的短暂语音。

    少年的声音,比以前,还要好听,娇娇软软柔柔糯糯的,就像最新出炉的,第一口,新鲜蛋糕。何止是,让人满心欢喜,简直,都要彻彻底底地,上了瘾。短短的三秒钟语音,让男人恨不得,将这块甜美、漂亮的“小蛋糕”,叼回窝悄悄地私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窥见。

    宫墨寒勾起唇角,得逞地笑,说道:【我确实是疯了,没你在身边,怎么可能不疯?】

    宫墨寒:【怎么?亲爱的看不下去了?】

    宫墨寒:【那亲爱的,要来管管我么?】

    男人打字的速度不慢,却因为太过兴-奋,不断的,打出错别字,打出事与愿违的词句。

    反反复复的删除,修改几次,男人才终于把想要表达的话,完完整整的给对方发出去。

    他一颗,刚刚艰难落下,还没有,放松多少的心,又被少年,高高地吊起,紧张起来。

    沈怀苏出乎意料地,回复的很迅速:【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您门不当户不对的,继续耗下去,没什么意思,您比我更清楚这些,难道不是么?别闹了,行吗?把景迟放回来。】

    沈怀苏:【宫墨寒少爷,算是我求您,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和我的朋友,好不好?】

    若是在以前,少年一说出类似这样的话,宫墨寒,就会提心吊胆,恨不得当场跪下,去恳求少年,稍微心软那么微不可查的一捏捏。

    可今时不同往日,男人此时此刻,只想见到少年,尤其是在气头上,少年又向自己,发出这种疏远、冷漠,且伤人的陌生文字语句。

    男人的心,一瞬间,从火热,变得冰凉。

    宫墨寒:【沈怀苏,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了,我没心思,没时间,听你继续废话。】

    男人如此回复着,却是,将少年发送过来的语音,仔仔细细地,收藏起来,又在黑夜,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循环播放三秒的语音。

    “少爷……”管家瑟瑟巍巍地,捧起一条,通体漆黑的毛毯,“时间不早了,外面风大,您还是早些休息吧。”他们所处的电竞酒店,是清平今天风雨最小的地方,甚至一个多小时以前,这片区域,便小了风,止了雨。

    “不必了。”宫墨寒靠近椅背,散漫翘腿,隐隐得意地说道:“安排人,将整个房间,重新打扫一下,等会儿,他要来。”

    话语说到最后,他脸上的喜色,再也无法遮掩,如同乍见暖阳的冰山,翩然而至融化。

    “可……”管家想反驳,毕竟这个房间,为了等待为了迎接沈怀苏的到来,今天已经,重新打扫过几十次,地板都快要被擦掉层皮。

    但见少爷,久违的喜悦,管家抿抿唇,恭恭敬敬地,把少爷的吩咐,安排下去,末了,管家尽职尽责地,询问道:“少爷,需要派人,去接沈先生过来吗?”一直以来,管家都知道,自家少爷,已经习惯于,万事先听从沈怀苏,沈先生的想法与意愿,至此,再确定下更好。

    管家如是想着,偶然抬眸,撞上,宫墨寒深邃且阴暗的眸子,他一瞬间,脊背都发凉。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五)

    偌大的房间内,男人沉默不言,有一下没一下的,用修长的指节,去敲打座椅扶手,他靠近黑色椅背,眯起眼睛,冷冷地嗤笑一阵。

    末了,他磕上手机,阴鸷道一句:“沈先生说想要自己过来,我总不好,驳了他的兴致。”

    话语晦涩,但管家仍旧,听出男人语气中不满:‘看来,是少爷主动向沈先生献殷勤,却没被沈先生欣然接受,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管家心中悱恻,恭恭敬敬地,听完宫墨寒所交代的,其他的几句话,随后,他在宫墨寒的腿上,小心翼翼地,盖上一条毛绒绒毯子。

    “少爷,那我先下去,等候沈先生了,您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给我,也可以去按呼叫铃。”管家说着,见男人开始闭目养神,听闻自己的话,对方也只是,几不可查地,轻轻点点头。他心中无奈,默默地慨叹一声,垂头掩饰下自己怜惜的目光,又为对方,仔仔细细的整理好毯子,这才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磕上房门的那一刻,管家只觉,或许是天妒英才,否则,宫少爷,穆少爷,怎么会遭遇如此可怕的事情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位少年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长,导致,两个人对待感情的状态越来越像,也怪不得,至此,两个人都还是孤寡的状态。管家忍不住心中吐槽。

    他踏上,装扮的富丽堂皇的,空荡荡的酒店长廊,浑然不知,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秒,屋里的男人,乍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盯住房门-

    屋内,宫墨寒,随意地翻看着聊天记录,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阴沉可怖,忽地,他冷笑一声,指腹在几月前的聊天页面上停住。

    当年,沈怀苏从管城离开的第一个星期,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给删除拉黑,长达几个月的时间以内,他给沈怀苏发送消息,只能得到红色的感叹号,以及一句冰冷的“您有一条消息未发送成功,请点击通知,查看详情。”

    那时候的每一个日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尤其,是在大半年以前,他在情人节那天,给沈怀苏发送讯息时,他突然没有再次,收到红色的感叹号,也没有再收到,冰冷的系统通知,反而得到一句缓慢的回复。

    当时,宫墨寒喝了些酒,他在拒绝很多人的应酬以后,独自一人,回到自己和沈怀苏,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许是黑夜,放大思念情。

    半夜的时候,男人一如往常地,给沈怀苏发送讯息,他说道:【酥酥,今天,好像是要过情人节,外面的商店里,挂上很多,漂亮的灯串,贴了很多,暖色调的气球,我想你见到的话,一定会很喜欢的,尤其是有一家店。】

    宫墨寒:【那家店里,有很多节日限定的艺术糖果,纯手工制作,我买了你可能会喜欢的款式,我带给你或者寄给你尝尝,行么?】

    两则,不算很短的消息,在良好的,网络的帮助下,很快的发送出去,一开始,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消息发送成功的,这件实情。

    他喝过酒的眸子,持续迷茫,直到手机上的特别提示音,陡然响起,等手机上的,关于未读讯息的提示,显现到眼前,他大梦初醒。

    沈怀苏仅回复了七个字,少年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随后,少年,面对男人打来的电话,不闻不问,也不再理会,对方持续不断发来的讯息,也不再给男人给出任何回复。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让宫墨寒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种,也直接或者间接的,在几个月以后,催动突遭变故的,男人的恶劣想法,滋长男人心中澎湃的占有欲。

    所以才会有,哪怕拖着不便的身体,男人也要亲自来清平走一遭,看一眼沈怀苏的事。

    此刻,是夜间八点半,他知道,清平的天气不太好,可错过这一次,他或许,永远都等不到沈怀苏了,就算手段卑劣,就算少年会将自己恨之入骨,那也无所谓了,只要他能见到对方,只要他能把少年带走,一切都是无谓。

    男人沉重地,呼出口气,直觉时间缓慢-

    另一边,破旧的面包车旁,宋知予接过房门钥匙,目送,沈怀苏,打车离开两层小楼。

    “到地方了给我发讯息,注意安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宋知予,苦口婆心地,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沈怀苏出事,也怕沈怀苏,因为一时心软,而被逼迫引诱着,做出不乐意的事。

    “好,我记住啦,谢谢知予。”沈怀苏压下心中恐慌,故作淡然,朝站在门口的宋知予,高高地扬起手臂,快速来回挥动。

    随即,他转过身,耷拉唇角,鼻子酸酸,且不知所措地坐上出租车——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电竞酒店的位置,离自己的住所很近,还是该痛恨,电竞酒店的详细地址,离自己不远,让自己都没有办法,更多的思考。

    大脑乱糟糟一团,思绪空白的一阵子,出租车,居然已经停下,他麻木地,给出租车司机付款,再僵硬着身子,下车,立到马路边。

    富丽堂皇的电竞酒店,近在眼前,在这片清平最为繁华的地段上,沈怀苏难得不自在。

    他平日里,来这边,来过很多次,但只有这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也是第一次,这么不情愿地,来到这片,很符合自己审美的地方。

    不远处的电竞酒店,亮着灯牌,在黑夜中格外的显眼,就像是一根刺,赫然扎进指缝,使沈怀苏疼痛不已,又无法回到,被扎之前。

    手机上,有着宫墨寒,早早就发过来的,房间号,沈怀苏在嘴巴里,反复咀嚼“520”这个房间号码,某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宫墨寒,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也觉得,宫墨寒好像比以前更在意这些小细节,像得不到满足的孩童。

    许是这一点点的小细节,让他,稍微能确认一些对方对自己的在乎,如此一来,他突然就有了可以向上走的勇气,好像见对方一面,也早就不再是什么,很艰难、很痛苦的事情。

    “呼、等把话全说开,等他,把景迟放回来以后,不要多待,尽早收拾收拾,回家吃饭。”沈怀苏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给自己舒缓心情,同时也惦记着,宋知予在家做的晚饭。

    自此,走向电竞酒店的步子,赫然变得轻松很多,那高高的、长长的,十几阶阶梯,走起来,沉重,却比一开始的时候,坚定许多。

    沈怀苏咬着牙,逼着自己,一步步地,向上攀爬,十几米的台阶,硬是被走出视死如归的气势,无论谁看,都会觉得他是下定决心-

    电竞酒店的,一楼大厅内,宫家的管家,早已恭候多时,他一瞧见,门口走进来年轻的少年,他就会屏住呼吸,靠近些许,生怕自己错过沈怀苏的身影,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他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向前靠近时,他终于瞧见,走上台阶,走进大厅的,沈怀苏。

    “沈先生,您来了。”管家喜笑颜开,说话语调轻快,节奏欢呼,满脸褶子,堆在一起。

    “您好,”沈怀苏同管家见过多次,哪怕现在有些尴尬,他还是出于礼貌,认认真真地,和对方打招呼,“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但沈先生不必客气,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您,从来没把您当外人。”管家的好听话,张口就来,他日日夜夜的,就盼着沈先生能够回来,拉一把,萎靡不振的少爷。

    沈怀苏不知管家心中所想,他温和地笑,与管家客套几句话,他沉下来一颗心,乖巧地跟着管家,走进电竞酒店的电梯,直上五楼。

    “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管家说着,脸色有些奇怪,似是有什么,想要求沈怀苏。

    “……我、今天天气不好,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让您们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沈怀苏感到抱歉,对上对方慈爱的眼神时,所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理防线,瞬间分崩离析。

    管家闻言,怔愣几秒,倒是没有想到,少年会和曾经一样,对自己态度很好,他对少年的解释表示意外,随即,他受宠若惊道:“沈先生见外了,您能来,便已经是,最好的事情。”

    他说着,忽然停顿,在少年,略带困惑的目光中,继续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否麻烦您上去后,耐心地,劝少爷吃些东西?少爷,从前天到清平,到现在,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

    “……”沈怀苏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对方,却在对上对方恳求的目光时,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少年对管家的印象实在很好,他记得自己被宫家旁系的长辈刁难时,这位管家多次不显山不露水的,替自己解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六)

    哪怕是星星点点的好,他都不想要,去亏欠对方,无论时间早晚,他都想和对方两清。

    于他此时而言,和宫墨寒,和宫家,尽早断了所有的关系,才是最好的,他琢磨着对方话语中的其他意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掉进对方挖出的坑里,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的,做不出任何回答,只好,不动声色地偏过头。

    “或许,您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认为您这样做的话,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会是更好的事情。”管家仍不死心,抓住仅有,十几二十秒的时间,继续和对方做思想工作。

    “我、我,请让我,再考虑一下吧。”沈怀苏的意志,并不坚定,听完对方的话,他也有一些担心宫墨寒的现状,毕竟,管家上次这么和自己说话,是在自己,怎么都不愿意结婚,无论如何,连订婚都不愿意答应下来的时候。

    那段时间里,宫墨寒活成鬼不鬼人不人的颓废模样,何止是,和宫家长辈们,大吵大闹了一个多月,还差点,直接把宫家继承人的身份给扔了——宫墨寒,始终知道,沈怀苏,心中过不了,“门当户对”四个字的坎,而当时的宫墨寒拿不出掀翻宫家的本事、背景与底气。

    眼看,沈怀苏拒绝结婚的态度,坚决到无法动摇的程度,宫墨寒便想,和沈怀苏,先订了婚再说,可他们之间,谁都没有想到,宫家的长辈,会轮流,给沈怀苏不停歇的施压,反复地催促着,所谓,“下一任继承人”的事情。

    次数多了,日子久了,连“订婚”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相互交换订婚戒指,仅此而已:这还是在沈怀苏仍旧喜欢宫墨寒,仍想和宫墨寒,一起过日子的情况下,宫墨寒死缠烂打,说各种好话、送礼物,进行几个月才达成的成就。

    至此,和“订婚”、“结婚”,相关的字眼,便成了,宫墨寒和沈怀苏之间的禁忌词,如今,两人僵持,分手以后,“哄哄对方”,“低下头主动联系对方”这两件事,成了沈怀苏的新禁忌。

    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拿什么身份,去哄哄宫墨寒,也不知道,宫墨寒,是否会对自己有好态度,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脸面,能主动联系宫墨寒:他早就,和对方提过分手。

    按照对方的性子,会屈尊降贵,一直给自己发一些讯息,已经是天大的容忍,自己若还是对方的男朋友,还是对方喜欢的人的话,那一切还好说,就怕对方是一起兴起的想报复。

    沈怀苏见过,宫墨寒风流不羁的模样,见过对方,真正喜欢一个人时的模样,见过对方不喜欢一个人时的虚假模样,也见过对方,睚眦必报地,阴暗潮湿、凶戾狠鸷的残暴模样。

    他有些慌张,心里没底,不知道等会见面的时候,对方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身侧的管家,并没有主动告诉他,关于宫墨寒现状的,更为详细的事情,他不想要,惹祸上身,斟酌思索片刻,当即决定闭嘴不问。

    坐上电梯,从一楼行驶到五楼的距离、和时间,都极其短暂,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人的心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坐过山车一样,一上一下,不停歇,也不稳定-

    彼时,房间内的宫墨寒,反复查看着,手机上,管家两分钟前,发来的讯息:那不过是一句简单报备的话,以及一张模糊不清的图。

    管家:【少爷,沈先生来了,劳烦您稍微等待几分钟,我这就接沈先生,上去找您。】

    文字下方的图片,体积很小,看得出拍摄者拍的很匆忙,画面模糊不清,连灯光皆似是乱了套,交杂混乱的光圈,朦朦胧胧地,打在少年脸上、身上,像为少年镀一层神圣的光。

    让少年看起来,更像是,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画中人,水中月,天上云,使男人无论如何均得不到心底的满足,他必须亲眼见少年,亲手触少年,这才能够确认,一切是真实的,确认他终于又一次见到,活着的沈怀苏本人。

    手机上的秒钟,一秒一秒的变化,男人用手指,敲打座椅扶手的动作,频率越来越快。

    宫墨寒:【还没接到人,还没上来么?】

    短短的两分钟,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难熬,他已经无法,强装淡定,忍下心中的焦急与激动,他只想尽快尽快的,见到沈怀苏。

    可管家本人,现在正在,并没有信号的电梯内,等好不容易,出了电梯,管家又引着沈怀苏,一齐走在,信号并不稳定的,长廊里。

    别说刷新、查看、回复,宫墨寒所发来的讯息,他们连接听电话,此时,都艰难至极。

    根本不知道,男人现在,到底有多么焦急的沈怀苏,握紧自己的手机,跟随在,管家的身后,即将到达,男人所在的,房间门口时,他突然心里发怵,不想也不敢,推门而入了。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沈怀苏停下自己的脚步,断断续续地开口,朝着管家发问,他期望着,可以从管家的嘴里,听到另一种,可以解决事情的可能性,他想要,在不需要见到男人的情况下,就可以把事情解决,哪怕麻烦一点也没有关系,只要不需要面对就好。

    “沈先生,您最好,有什么话,还是和少爷当面,亲口说,会比较好。”管家,面上,挂着职业微笑,他也完全不想,介入到感情之上。

    况且,以自家少爷,现在的状态,如果自己胆敢,把近在咫尺的沈怀苏,给放走,那下一个倒霉的、铁定要遭殃的,就是管家自己。

    “可,我……”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对我的看法,对我的态度,会是什么样子,要是他想报复我,该怎么办?

    引起沈怀苏思虑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他蹙眉头,迟疑徘徊许久,仍旧是拿不下主意。

    “难不成,沈先生,不想见宫少爷么?”管家眸色中,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思绪早就飘远的少年,压根没注意到,这明显的不对劲。

    “也没有不想见,只是……不见,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沈怀苏,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戳中心中想法,他勉强撑起笑容,表现自然一点。

    “……”管家听了少年的话,忽地,欲言又止地朝少年身后,几不可查地僵硬抬下巴。

    “嗯?”少年一开始,没看明白,对方的暗示行为代表什么意思,他懵懵地眨眼,不解地歪歪头道一句,“什么?”

    “后面。”管家极小声地,冲少年说话,他已经明晃晃地,给出来,最明显的提示。

    少年乍然怔愣,懵懂一会儿,突然,他的脑海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管家不说话,又赫然做出,这些举动,该不会是,宫墨寒,就在我身后吧?可这,怎么可能?分明刚才,我并没有听到,走廊里,有任何,其他的声响。’

    宽敞的长廊,灯光明亮,方才出电梯后,他只瞧见,管家一人,没瞧见,其他的人。

    他想暗存侥幸,不想把对自己最坏的情况摆到明面上来讲,可管家的明示越来越明显,拿一副恨不得推着自己,让自己回头的架势。

    少年的眼神,心虚躲闪,却在转过头的一刹那,猝不及防瞥见开了条缝的房门:“完蛋。”他昵喃着,全然不知晓,男人是否听到,自己刚才和管家的对话,如果男人听到了,那大概听到了多少呢?对方会显现出怎样的表情呢?

    沈怀苏无措,转头望视管家,也只能,看到对方,所递给自己的,“自求多福”的眼神。

    “还在门口站着做什么?非要人,把你五花大绑了,才愿意进来?”冷冷地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来,可分明,以前,男人根本舍不得,用这么不温柔的冷硬语气,同自己,说些什么。

    ‘果然,是不喜欢我了嘛?’沈怀苏心头,倏然一凉,又很快自我安慰道,‘都分手了,人家不喜欢你了,也正常,你还在,奢求什么呢?’

    少年敛眸,收起了自己的,各种复杂情绪与表情,他做出一个深呼吸,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沉气,最终,他求助地,望过管家一眼。

    在对方无可奈何地目光下,他鼻子一酸,硬着头皮,推门直入,道:“不是说,非要五花大绑,才愿意进来。”他自我辩解,轻声狡辩。

    下一秒,玻璃杯,重重地,砸向房门,“砰砰砰”的几声,房门被几个杯子连续地推力,引得紧紧合上,没有开灯的房间内,陷入黑暗。

    “啊!”少年的视线,模糊不清,伸手不见五指地房间内,他恍然被一只大手抓住衣物。

    那大手,猛地一用力,少年,便稳不住身体的平衡,一下子,撞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叫什么?”男人的声音,依旧冷冰冰,他听到少年的惊呼以后,手上加力道,眸子晦暗地把少年,往自己的怀里,再度按了按。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七)

    宫墨寒,表面上冷冰冰,但实际上,他心里在担心,少年是否是崴了脚,或伤到哪里。

    可他的语气跟态度,同一年多以前,差别太大,那表现出来的,阴鸷模样,落到沈怀苏眼睛内,像是在恶狠狠地,审问有仇的犯人。

    不只是少年不适应,就连,对少年说出那些话语的男人,落下话音以后,都怔愣几秒。

    他本想温声细语同少年说话,但没想到,事与愿违,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高估了自己的耐心程度,低估了,自己对少年的爱意。

    至此,见到少年,在房间门口徘徊,迟迟的不进来,他心中的焦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在脸上,他敲打指节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且越来越不耐烦;本来,还可以,勉强再忍受十几秒的思念,被少年轻飘飘地一句话,而不费吹灰之力地,给打破。少年说道:“也没有不想见,只是……不见,对我来说是最好的。”

    这句话,像是把两人之前的感情,一次性全给否决掉,好似,在这段感情中,真心实意地投入过的,只有男人自己,使宫墨寒像个可笑的小丑,他捧出的一颗真心,被瞬间分裂。

    可纵然,愤怒交杂疑虑,织成毫无安全感的大网,即将要把男人,逼到窒息、逼到心脏停滞的地步,男人依旧舍不得对少年下狠手。

    他撑着自己,患得患失的神经,把少年抱得更紧,他连带痴迷地,伏到少年的肩膀上,去嗅少年,身上的味道,去嗅少年,衣物边角处的,洗衣液清香——他亲爱的酥酥,有些习惯始终没有改掉,衣物上的味道,依旧是熟悉的花果香,使用的沐浴露,依旧是好闻的桃花香味,就连少年头发丝处的浅浅味道,都是自己曾经,买给过少年的,洗发水的品牌味道。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心中欢喜:‘既然,酥酥还在用着,我买给他的品牌同款,那是不是代表着,酥酥心里,还是有我的?这是不是证明着,当年的事情,实际上,是另有隐情?’

    宫墨寒,始终在为自己找着借口,为对方找着借口,他不想承认当年的事情,不想承认分手的实情,更不想确认对方不喜欢自己了。

    各种矛盾,又复杂的思绪,像是积压了一个暴雨季节的水库,刹那间,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打开水阀闸门,让整个水库的水,皆倾盆而出,以不可阻挡之势,摧毁所有防线。

    宫墨寒的心理状态很糟糕,得不到少年的回应,听不到少年,下一句话的他,止不住地思绪走偏,各种阴暗的想法,蜘蛛丝一般,自上而下地席卷,狠狠地捏住,男人的一颗心。

    “怎么不说话?”男人不耐烦,掐住少年的下巴逼迫对方,抬头,凑近自己——男人突然有些后悔,他不该因为自己的自卑与敏感情绪,而选择,把房间内的灯,给关上。

    如果房间内的灯,还没有全部关上的话,他还能,看一看少年的脸,还能,多看几眼,少年姣好的身段,以此来,再多饱一饱眼福。

    但他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恐怕,仍旧是会选择,把房间内的灯,全部给关上:他对于现在的自己,很没有信心,他猜不到,少年见到如今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会说出什么话,他没那个底气。

    只能,小心翼翼地,压下,自己不断膨胀地崎岖占有欲,进而追问对方为什么不说话。

    “怕、怕黑。”沈怀苏,保持着,缩在男人怀里的姿势,他摸不清对方,对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他怕对方,会想要报复自己,所以他决定退而求其次,先顺其自然,不做对方不喜欢的事情,不说对方不喜欢听的话。

    而“怕黑”这个理由,不算完全撒谎,他确实比以前更加的怕黑,尤其是,在一个不熟悉的陌生地方,恐惧不自觉被无限放大。

    少年颤颤巍巍地解释着,做出的所有心理建设,在一瞬间,坍塌地无影无踪,他的警戒心太重,导致语言和行为上,拘谨过头,悄然无息地,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显得更为生分。

    “到底是在怕黑,还是怕我?”黑暗中,男人脸色更为难看,他站在即将失控地边缘。

    只要少年,说出任何“怕你”一类的字眼,男人随时能抛弃理智和防线,开始发疯。

    曾经长时间地相处,长时间地亲密接触,使沈怀苏,嗅到对方身上,漫出的危险味道。

    少年看出男人现在状态不对,不敢去刺激对方,他心虚地抿唇,一边庆幸着,屋内,没有开一盏灯,一边,缓缓狡辩道:“没有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只是,突然到了新环境,又很怕黑,所以,一时间,不是很能反应过来。”

    他试图稳住男人奇怪的情绪,以此避免对方情绪-过-激,逼迫自己做什么事,便下意识一手握男人的手腕,一手轻轻扯动男人的袖口,提议道:“我们把灯打开,再说其他,行么?”少年隐藏了一些私心,他想着,如果开了灯,就可以更清晰的,看到周遭布景,能更方便,他在换回景迟之后,可以找机会扭头就逃跑。

    可宫墨寒,比少年想象中,更了解少年。他一眼看穿少年的小心思,嗤笑道:“怎么?不开灯,就不会说话了么?又不是让你趴下,给我折腾,有什么可羞耻、可不好意思的?嗯?”

    这般语气和态度,才更像是,本先的宫墨寒少爷:少年刚见到男人的时候,男人风流成性地,调笑道:“怎么?头一回出来接客?连喝酒都不会么?”,当时的少年,羞耻地,浑身发热泛红,支支吾吾说:“我不是做那个的。”

    后来,两个人谈恋爱了,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宫墨寒死性不改,成天沾花惹草,唯一值得多看一眼的,是男人从不与人上-床,不与人单独过夜,也不会带人,回休息的房子。

    但男人说话,始终吊儿郎当,记得两个人第一次清醒着发生关系时,男人说的话,也是这一句:“怎么?不开灯,就不会说话了么?又不是让你趴下,给我折腾,有什么可羞耻、可不好意思的?嗯?”那次两人面对面紧紧相贴。

    此刻,两个人,也是面对面,紧紧相贴。

    记忆里的久远画面,同现实时空中的,当下的情形,久违地,重叠在一起。沈怀苏,面红耳赤地,摸索着,想要捂住,对方喋喋不休地嘴巴,他不自觉,流露出娇喃,道:“不许再说那些了,我、我可没想着,那档子事情……”

    解释像是掩饰,宛若欲盖弥彰,逗得男人笑得胸腔震动,说道:“哪档子事儿?你倒是说给我听听。”男人打着趣,混不吝地,凑近少年的唇瓣,想要一亲芳泽,讨些甜头,与福利。

    倒是少年,情绪波动很大,他猛地,拿出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重重地,推到男人的肩膀处,他出乎意料地,顺利起身,却在不留意脚下的时候,狠狠地,踩到男人的脚背上。

    “对不……”对不起,短短的三个字,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可沈怀苏话说一半,忽地噤声不语:他发现,自己连着踩男人的脚背,踩到三四下,虽说踩的时候,力道,都很重,但即便这样,男人都像没知觉一样一声不吭,甚至男人的腿,一动都不动。

    沈怀苏察觉不对劲,试探性的,拿脚尖碾了碾,男人的脚背,出乎预料的,男人像是腿没有知觉一样,两条腿,始终没任何反应。

    “你……”你的腿,怎么了嘛?沈怀苏很想这么问,但又觉得,自己问的话会很冒昧。

    他现在,哪还有什么身份和底气,可以直接的,当面的、询问对方,这么隐私的问题。

    若是对方,毫不留情地,谩骂、驱逐、嘲讽自己的话,那该怎么办才好?沈怀苏现在,同样的,很没有安全感,他敛眸,借着黑暗,遮挡自己脸上的无措,他胡思乱想的很严重。

    在此期间,一直坐在椅子上,倚靠在座椅扶手上的宫墨寒,终于意识到,少年的不对。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宽大的手掌,被自己蜷起,又紧紧握住的指尖,刺的发疼。

    “你的腿,你的腿……还好吗?”沈怀苏思索片刻,最终,善意大过恐惧,他僵硬地站直自己的身体,瞳孔地震后,涌上一阵心疼。

    “……”男人咬牙,断说不出,一句回复。

    怪不得,宫墨寒的情绪,分外的不对劲,怪不得对方,语气语调,变化那么多,想来,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出于,男人受伤的腿。

    宫墨寒,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在少年面前男人总会自卑,没有安全感,更何况,是在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情以后呢?哪怕,男人表面上再光鲜亮丽,内心,也简直,要卑入尘土。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八)

    爱使人盲目,使人自卑,也使本就扭曲的心脏阴暗面,变得更为晦涩,更加不可捉摸。

    被少年很快发现,腿脚问题的宫墨寒,说不清是心虚、愤怒、羞愧,还是其他,他的思路混乱成河,又被最后一道,道德底线,紧紧地束缚住,像是无可救药的瘾-君-子,何止是意志不坚头脑发昏,简直无法控制浑身细胞。

    “我、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也只是想要……”只是想要,关心关心你。沈怀苏想要解释一下,可所有的话语,在说出口后,好像一瞬间就变了味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宫墨寒,放在椅背上的手,一时间,几不可查地,颤抖几下:“所以呢?”男人的声线,逐渐从软化变成更为阴冷狠鸷的生疏模样。

    沈怀苏张嘴好几次,最后,却像被狠狠地扼住喉咙一样,别说一句完整的话,连一个完整的清晰字节,他都再无法,从嘴巴里说出。

    清平,才刚停下了,暴风雨的坏天气,似是为了,烘托电竞酒店内的破灭氛围,骤然,又开始掀起风雨,呼啸着,摇动树枝,吹乱黄绿相间的树叶,卷起风沙,舞动人的,心脏。

    所有的温馨,恐慌,愤怒,好像,在最后的最后,皆化为,心痛与怜惜:宫墨寒,如此高高在上的,潇洒自在的大少爷,打小,何止是娇生惯养?男人在别人还在玩泥巴的年纪,就已经拥有,随时可以回家继承家业,随时,可以决定一家公司,生死的权利,以及背景。

    也或许正是因为,男人从小时候开始,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就导致,双腿出现问题,开始没有知觉了,这件事情,对于男人而言,比常人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会更加难以接受,更加,难以承受。

    那就像是,被山庄主人,种在温室内的,一棵顺风顺水,娇生惯养的,名贵树木,乍然被放进龙卷风之中,承受风雨的,残暴洗礼。

    若非,宫墨寒心里头,还惦记着,想要再见一见沈怀苏的事情,恐怕,别说正常的接受来自医院的治疗,就连活下去的念头,恐怕都会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消失得,没有踪迹。

    可是沈怀苏,哪里知道这些?少年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是,宫墨寒,活下去的原动力,他更不知道,宫墨寒,是如何,艰难熬过,这分离的一年零三个月的,说不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地时间,他只知道,男人的腿脚出问题了。

    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真相,宣誓着,因为长时间的分离,因为感情里面的隔阂,他们两个人,已渐行渐远。

    “滚出去。”宫墨寒的脑海,混乱复杂的,让男人头晕脑晃地开始想吐,他宛若,被踩住尾巴的猫,炸起浑身毛发,抗拒所有亲近。

    分明,他其实,也想要沈怀苏,更加的靠近自己,可说出口的话语,怎么都和心里想的是不一样的,他的性格,竟也变得扭捏矛盾。

    男人的突然变脸,让沈怀苏,感到是很莫名其妙,在以前,少年定要,当场就开始闹起来小脾气,但如今,他念及男人的腿,根本无法发脾气、耍性子,他的眼眶一下变得通红。

    如果不是,电竞酒店的房间,关闭了所有的灯光,恐怕,少年含泪欲泣的表情,会勾得男人的心,颤抖的更为厉害——宫墨寒,很喜欢沈怀苏,含羞带怯,含着眼泪的羞耻模样。

    以至于,每次在身体负距离接触的时候,男人总会,恶劣的挑逗,刻意的,说一些羞人的话语,去惹得少年,呜呜咽咽地讨饶,呜呜咽咽地,不得不说一些男人喜欢听的撒娇话。

    但那些美好,已经是很久以前,沈怀苏现在正被恼羞成怒,心虚又自卑到极致的男人,逼迫着,往电竞酒店内的,房门外,被驱赶。

    “宫墨寒……”沈怀苏闻言嗓子打颤,他无措后退一步,似是因为男人的一句“滚出去”,就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可分明,之前,提出分手的是他,说要分开的人,也是他自己。

    “滚出去,别让我重复第三遍!”男人没有什么耐心,继续和少年耗下去,他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的腿,会出问题,他烦躁的想把少年推远远地,以此来,建造自己的保护壳。

    “……”沈怀苏鼻子酸酸,说什么都不是,做什么都不对:他要是转身就走,那景迟,要怎么办才好?他要是不走,那要说些什么?

    语言能力的经验缺失,让沈怀苏,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手足无措一阵子;黑暗中,男人已经,紧紧地闭上双眼,他烦躁的敲手指。

    深深倚进去的座椅靠背,成了男人,摇摇欲坠地,身体的,唯一的支撑力,那无形又有形的保护壳,逐渐的,吞噬理智,欲盖弥彰。

    沈怀苏赫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开口说些什么,如果自己,再不去哄哄对方的话,对方的情况会越来越差:他清晰的意识到,男人现在,已经逐渐趋于穆司卿的那种神经质。

    少年有些害怕的吞咽口水,在男人,毫无耐心地,又一次说出一个“出……”字后,少年终于想通一些事情,“墨寒,真的,想我走?”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的吐露,随后,那温柔的声音,娇软的话语,层层刺中男人内心深处的,最为柔软的地方。男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要是少年,凶巴巴地,说一些难听的话,男人还能,绷住自己的脸,继续冷漠无情下去,可少年却剑走偏锋,软化态度。

    久违的温顺,酸胀饱满地,让男人的胸腔都鼓动起来,男人的神经,欢呼雀跃着,断然是无法继续地,冷漠无情地说出一个“不”字。

    “墨寒,真的,想我走?”少年察觉到,男人软化下来的态度,眼睛亮了亮,决定继续开展温柔攻势,他娇喃着语气,终于感受到,男人对自己藕断丝连的,一些感情,那若有似无的在乎和在意,恍然成了少年,隐约的解药。

    而少年的娇软语气,示弱态度,反复重复的七个字,成了男人补充动力地能量,两人在黑夜里,各自思索着、盘算着一些其他事情。

    但在某一瞬间,他们明确的知道,两个人间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无声地对视起来。

    “……”宫墨寒,被少年惹得,说不出话。尤其是在,少年蹲到他的脚边,主动地拉扯住他的手,轻轻地亲吻手背时,男人心脏狂撞。

    所有的惊喜,来的突然,如梦似幻,唯独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情,宫墨寒,甚至有些懵,搞不清楚,少年这是想要整哪一出。

    “外面下雨了。”少年握住男人的手,用脸颊轻轻磨蹭,男人宽大,且,略微粗糙冰凉的手掌心,他补充说道:“还,刮了很大风。”

    “所以呢?”男人有一些好奇,少年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很好奇,少年的下一步举动,将会是什么,未知的,突如其来的趣味,轻而易举地煽动,男人脑海里,藕断丝连的情绪。

    “所以,我可以在这儿,避避雨么?”少年听得清楚,室外风雨,拍打窗户的,激-烈-声响,他见男人,并没有推开自己,也没有,甩开自己的手,便压下所有的胡思乱想,选择走另一条吹耳边风的路子,他诱哄男人道:“打开灯,就我们两个人,在这儿避雨躲风,行么?”

    他从男人发出的图片上,根本无法在黑夜里确定,景迟被男人藏在哪里,他需要灯光,方便自己逃跑,需要灯光,帮自己找到景迟。

    想留下来,不被赶出去,只能讨好男人,给出男人无法拒绝,或者是格外心动的条件。

    沈怀苏想,对方或许,会因为自己的,示弱讨好,而感到心软,事实上,他也赌对了,他感受到,在自己说出话以后,男人微微颤动着想抚摸自己的指尖,贪恋的,不想挪开手。

    “先听我解释,别赶我走,行不行?想……和你多说说话。”少年紧随而来的话语,煽动男人冉冉旭起的希望之火,少年倾身,环住男人的腰腹,趁机,解释道:“其实,我刚才,只是觉得,有些突然,并没有任何,介意你、嫌弃你的意思,我不觉得,你现在,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我知道这些,所以才关着灯,但是,我要摔倒的时候,你抱我,抱得很紧,你还是在意我的,不是么?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推开我呢?你觉得我不在乎你么?”

    少年说着,顺着男人的腿,爬到男人的身体上,跨坐到,男人,毫无知觉的双腿之上-

    另一边,在两层小楼里,苦苦等待着沈怀苏回来的宋知予,骤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九)

    那敲门声,不大不小,混杂着,风雨拍击青石板的动静,回荡在寂静空旷的两层小楼。

    “请您,再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乍然听到敲门声的少年,闻声时,还在同经纪人,通着电话,他听到经纪人,想让他重新复出在娱乐圈的提议,怔愣片刻,多少有些不愿。

    几分钟前,店铺被恶意刷差评的事件,不知怎么,传到宋知予,远在管城的经纪人,宁秋石耳中,经纪人了解过,宋知予如今的,处境以后,毅然决然地,建议着:希望宋知予,重新回到娱乐圈,以艺人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内——现在,徐洛麟在颁奖典礼上,直抒胸臆求爱的视频,火的一塌糊涂,大多数徐洛麟的粉丝,都猜到,徐洛麟在等、在喜欢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宋知予,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事,越来越多的人扒出来,“灼野”这家店的店长与蛋糕师,叫做沈怀苏,叫做宋知予。

    如果宋知予,仍旧是,动不动就上热搜的吸金艺人,那哪怕,他的咖位,比不上徐洛麟的咖位,公司也能够,有明面上的正经理由,去压下各种热搜,压下各种绯闻,把宋知予,完好无损的,从舆论最中间,摘的一干二净。

    可如果,仅凭现在的情况而言,除非宋知予能和穆司卿,重新攀上关系,否则,公司决没有合适的理由,放弃或打压一个,刚拿下含金量极足成就奖的,全能影帝、最年轻视帝。

    “别考虑了!你的粉丝,在等着你。”宁秋石还不知道,穆司卿,已经抵达清平,见到宋知予的事情,他瞟过网络上,来自,宋知予粉丝的留言,不停地,催促宋知予尽快做决定。

    “宁老师……”宋知予久违的,这么,再称呼对方,他嗓音发涩,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怎么诉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总认为,如果有机会可以离开书中世界,他会选择离开。

    若是他,在娱乐圈正红的时候,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突然回到,现实世界内,那该要闹得多大?又会掀起,怎样的,一场风波呢?

    宋知予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但宁秋石不知晓宋知予的隐情,他焦躁地来回踱步,忽而道一句:“知予,对我、对公司,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可以随时,和我沟通。如果,万一有了什么事情,你不要担心什么,不需要纠结、犹豫什么,放心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少年闻言,不解地蹙眉:这一切,不像是以宁秋石的性格,会说出来的话,经纪人的变化太大,让少年感到陌生,一时间无法接受。

    门外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地,仍在响着。

    少年瞥一眼门口,握紧手机,没有去开门的打算——他在等,等沈怀苏给自己发消息,或者给自己打电话,他可以确认,敲门的人,并不是沈怀苏,毕竟,沈怀苏总是在敲门无人应答以后,会选择去敲打自己房间的玻璃窗。

    再不济,沈怀苏,也会拿出,门口花盆内的备用钥匙,而不是现在这样,断断续续地,敲门敲个没完,还不肯喊出一嗓子,来呼救。

    宋知予听着,宁秋石接连不断的诱哄,始终没有太大反应,哪怕对方已经给自己开出,和徐洛麟,同等咖位的合同,他也不曾动摇。

    “宁老师,我现在,还在忙店里的事情,等我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再回拨给您,行嘛?”宋知予退而求其次,想给对方一个冷静的时间。

    “您手底下,现在有很多艺人,暂时,应该不缺我一个,您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对您而言,实在有些不值得……”宋知予想让对方的大脑,站在商业的角度上,可以清醒一点。

    但不曾想,宁秋石那边,直接无声起来。

    宋知予紧紧攥住,暖色调的,针织桌布,他摸摸鼻尖,等过半晌,见对方,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抿唇,打算结束话题,说道:“宁老师,这个话题,不然我们下次再聊吧……”

    ‘今天,实在太晚了,我这边天色不太好,我还要,等待朋友回家,长时间分神不太好。’

    宋知予这么说着,可不等他,说完后半句的话,便听到令他心惊肉跳,大脑空白的话。

    少年听到,手机另一边的,宁秋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极其无奈且痛心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具体为什么,很不想,回到管城居住。”

    “但是,知予啊……”宁秋石嗓音颤抖,他扫过漆黑一片的,管城天色,眼球上面,爬上来许多的红血丝,他吸吸鼻子,有些哽咽。

    “什么?宁老师,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宋知予穿回书里以后,有些时候,变得,比以前更为冷漠,在他眼中,身周的人,比起有血有肉的朋友,已经更像是,具象化的纸片。

    他不认为,还会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波动自己淡漠的心脏,但下一秒,经纪人的一句话,就让少年的意志,一瞬间,开始动摇。

    “知予啊,我现在,手底下,只有你和徐洛麟影帝,两位艺人了。”宁秋石的鼻音,骤然变得很重很重,完全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什么?”宋知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听到,宁秋石的语气,便预感不祥,直觉有什么重要且炸裂的事情,要打破自己的平静,被自己得知。

    现在,在他问出这句话以后,对方,好像陷入了什么,纠结又矛盾的情绪之中,他听到对方不停地叹气,惋惜悲痛着什么难言的事。

    “发生……什么了?”少年的心,一下被捏的很紧,浑身的细胞,不停地叫嚣,跃动着每一根神经,试图掀翻,所有的,冷静自持。

    “知予,你,不知道么?”经纪人说着,眼睫纷飞煽动几下,他语气内,毫不掩饰,意料之外地吃惊,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荒谬。

    如此一来,宋知予,便更为发懵,他更为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觉得这件事至关重要,但自己却无从得知被自己错过。

    “请问,具体发生了什么?”比起,盲目的自我猜疑,宋知予选择,向对方直接发问。

    看似很好回答的问题,让两个人之间,再一次长久地陷入沉默;空气,仿佛都要停滞,气氛一下子,尴尬,冰冷,也不留存温馨了。

    “怎么,不说话了?”宋知予实在受不了,这种随心吊胆的慌乱情绪,他再一次,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后,实在忍不住地迫切追问道。

    他有预感,宁秋石,想说,但是,还没有对自己宣之于口的事情,一定是,对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这件事情会直接改变自己的人际关系,或者是生活状态。

    对方越是不说,他越觉得情绪不稳,等待的过程,总是磨人,他猜测,自己错过什么。

    至此,心中小鹿,乒乓乱动,几秒钟后,不出少年所料的,他听到经纪人,不可置信地提高声音,又猛地压低声音,试图平稳情绪,随后经纪人深吸一口气,用手背重重蹭过自己的鼻尖,“知予,你确定,要听亲自我说吗?”

    少年困惑皱眉,想不通有什么,是对方不能说的,“有什么,是不能讲的嘛?宁老师,您就别卖关子了,我实在是,猜不到实情,所以能麻烦您,把实情,亲口讲给我听一听嘛?”

    懵懂的疑问和试探恳求,使经纪人的心,霎那间,变得更加冰凉,他嘴唇颤抖着,欲言又止好几次,却像嗓子里卡了东西,支支吾吾好半晌,都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讲出实情。

    “你、你要不,要不自己,先在网上,看一下最近被降下去的热搜词条?”经纪人,宁秋石提出建议,他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想要舒缓自己紧绷的情绪,却于事无补,半点作用都没。

    “好、”宋知予愣了两秒,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和经纪人,一起挂断,这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粥,他手指麻木地,点击热搜词条。

    最近几天,除了自己的热搜,除了徐洛麟的热搜,他并不记得,热搜词条上,有出现过其他艺人的名字,或者是,一些八卦的新闻。

    可等他真正的去搜索,去顺着各种微博,一条条地翻看下去的时候,他恍然之间,瞧见热搜词条上,出现一个,自己很熟悉的名字。

    “郁游”,熟悉又陌生的,久违的字眼,赫然映进少年的眼眸,按着名字向后看,少年看清词条上的内容以后,手机瞬间滑落在地。

    只见,热搜词条上面,写着:“国际知名前女团队长,竟跳楼自杀”;“知名女艺人,郁游跳楼寻死,现等官方调查”;“娱乐圈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家庭的影响,到底有多大?郁姓女艺人为何,要抛下红火事业,寻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十)

    热搜词条上面的,每一个字眼,都是那样的醒目,宋知予不信邪的,用指腹,疯狂翻动手机页面,他不信,不信郁游,会出什么事。

    在他穿书回来以前,那个女孩,和自己有过几次接触,见过许多次面。当时,那个漂亮的女孩,分明是张扬又热烈的红玫瑰,她曾经拉过自己一把,还在考试的那天,蹦蹦跳跳,潇潇洒洒地,一边挥手告别,一边跑进考场。

    也曾经,和自己一起,去吃窄小巷子里,格外美味的宝藏饭店。在他印象里,那个女孩始终都是热烈澎湃,像一朵阳光下的向日葵。

    如今,在被撤掉的热搜上,突然之间,出现女孩,想不开,想要寻死的讯息,又出现,关于家庭问题,关于压力的话题,以及字眼。

    宋知予,看完相关微博的第一反应,除了不可置信,还有明显的恐慌,但是他的大脑,一瞬间也清明起来:他算是明白,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恐怕,有郁游的,成分在。

    一想到这里,少年的手脚冰凉,止不住地在发抖,他听见,自己艰难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明显的颤音,“她现在怎么样了?”少年问。

    电话另一端的经纪人,听到少年的问话,迟疑了几秒钟,他纠结犹豫一阵子,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选择把实际情况告诉给少年。

    “知予,你做好心理准备,”经纪人道,“我认为这件事情,在你做好心理准备后,我再告诉你会比较好。”经纪人,怕少年,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他怕少年噩耗,怕不留神摧毁少年的心理防线。

    “……好。”少年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明显,他听着手机听筒中传来的声音,控制不住地,紧紧抓住桌子边角,一颗心跳不停。

    能让经纪人,宁秋石,用这种语气、态度说出来的消息,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加上,被官方大幅度,撤掉的热搜词条,和被官方删除掉的大量微博,无一不透露着事件不寻常。

    “我做好心理准备了,麻烦您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年做几个深呼吸,他调整情绪和状态,以便自己可以更好地,接收对方说出的消息。

    少年的经纪人,宁秋石,不是什么,特别扭捏、不真诚的人,他也觉得,继续磨蹭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便抬起手,狠狠蹭蹭自己发酸的眼眶,涩声用尽可能正常的语气说道:“郁游,她前段时间,跳-楼-自-杀-了。”

    相对而言,平静的语气,却说出短暂的惊天大消息,宋知予下意识否认,反驳说道:“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以她的性格,决不会,放弃生活,决不会,选择跳楼自杀。”

    分明在他记忆里,郁游,是一个很开朗,很阳光,很热烈,很张扬的,潇洒的女孩子。

    不管是“自-杀”,还是“跳-楼”,这两个词,不管怎样,都该,和她沾不上一丁点的边儿,跳-楼-自-杀,完全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经纪人见他不信,拿出女孩跳楼自-杀-的,确切证据,无奈且悲痛地揉自己的眉心:“我决不会认错自己的艺人。”他说着,很惋惜,“前几年接连升职的时候,徐洛麟和郁游,都被公司分到我手底下,让我一齐带着三个艺人。”

    “当时的你,消失的无影无踪,徐洛麟在准备电影剧本的打磨,如此一来,我手底下,便只经常跟着、顾着,郁游,郁小姐。”经纪人,耐心的娓娓道来,说:“但是没有想到,从去年参加过,一段时间,家庭观察类综艺以后,郁游小姐,整个人的身心状态,便越来越不好。”

    “一开始,她只是,不想再继续参加,家庭观察类综艺,后面没几天,她就什么综艺节目都不想再参加。除此以外,事情发酵的,比任何人想象中,要快很多,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过后,她便开始,不想要,出现在镜头前面,不想要去谈及,任何家庭相关的语句。”

    经纪人越说越无奈,他回想起,当时,那段时间的事情,和女孩的表现,自己也是无比的惋惜和痛心。没有经纪人,会不喜欢一个好苗子,尤其是,一个已经成熟成型的好苗子。

    郁游能在国外,能在唱跳女团和练习生横行的国外,做许多年的女团队长,并且火遍整个国际,业务能力和外貌条件是毋庸置疑的。

    本以为,能击垮她的,是很大的事情,却在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点上,她竟然,因为主持人,刻意挖苦的,一句“你一定是,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里,出现的孩子”,而溃不成军。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个月时间,让女孩倍感折磨,她,逐渐的不想再和人接触,不想和任何人沟通,什么话也不想再说,每天都只是,把不开心,闷在心里,她钻着牛角尖回味那句挖苦的话,怎么也想不开,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也走不出来,她一天比一天痛苦。

    终于,在一周之前,她的所有的心理防线和思维意志,皆被,网络上,越来越多的,关于她家庭的,流言蜚语和询问,所一一击垮。

    声名显赫地,穆家三小姐,万众瞩目地,在国际上,拥有非常高人气的,唱跳女艺人,郁游郁小姐,于一个,刮着狂风的深夜,面带微笑地,爬上十八层顶楼,监控中,她朝自己合十的手掌上,不断吹着热气,以此来取暖。

    那天,她久违的,在几年前,yanzhaomen的事件过后,又一次的,穿上了,长袖上衣和小短裙,她穿着皮质软靴,化着精致的妆容,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的稳妥,风吹动她的头发丝,管城秋天的夜里,她穿得未免单薄。

    四处游荡的风,差点掀翻她的衣摆,但她毫不在意地,低头整理好衣服,站在,铁制栏杆的旁边——她什么,都没再继续做,也没有说出什么话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绕着整个顶楼天台,一边散步取暖,一边悄悄抹眼泪。

    这样有些诡异的局面,持续二十多分钟,末了,她停在最矮的一节栏杆处,居然,一声不吭地爬上栏杆,站在窄小的平台上,转身,背对地面,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径直朝空中倒下去,巨大的“砰”声,响彻在楼下,等医护人员赶来时,围观者,已经把实时视频,发送到网上,引起巨大的讨论度。

    如此一来,公司和穆家、穆司卿,倒成了最后才知情的人,可网上,已经有很多人,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去控制舆论,压下所有的热搜和词条,根本无法遮掩这事。

    何止是她的粉丝,受到剧烈的打击,连着穆司卿,都沉寂很多:她毕竟是,男人从小赚钱养起来的妹妹,毕竟是,男人唯一的妹妹。

    郁游-自-杀-这件事,成了,失去宋知予的穆司卿的,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男人才会在头七过后,选择,直接和宫墨寒一起,赶来清平,想接走少年,所以,男人的情绪波动与情绪变化,急迫、无厘头,且没有理智。

    “能够让穆司卿,如今,活下去的念头,只有宋知予本人了。”少年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和经纪人挂断电话以后。他倚靠在窗户边的,长木桌子处,借着家具,他才得以,站稳身形。

    玻璃窗外面的风,刮得依旧热烈,玻璃窗外的雨,下得更大,间歇敲打房门的声音,再一次的,响在耳边,震痛耳膜,少年再也无法保持着冷静,无比刻意的不去在意敲门的人。

    “是穆司卿吧……”宋知予猜测着,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这个时间节点,除穆司卿,他想不到还会有谁,大晚上来敲门。

    许是同情心泛滥,许是可怜,失去唯一的妹妹的男人,许是,心疼这个由自己亲笔写出来的爱人替代品,以至于,少年鬼使神差地挪动脚步,等他回过神,手已握在门把手上。

    “砰砰”敲门声在继续,少年离门板很近,他可以感受到,木板的震动。

    “知予?”几不可查地呼喊随风雨飘摇,男人声音很虚,半晌,男人陡然没再继续敲门。

    少年紧紧贴在门板上,细心的,留意着,门那边的动静。恍然,他听门那边安静下来。

    “难不成,走了吗?”疑问的想法,刚冒头就被少年否决,“不,不会的,穆司卿不是轻而易举说放弃的人。”

    如此想着,混沌之中,宋知予,赫然拉开了房门,一开门他就瞧见,犹如落汤鸡一般,浑身上下,湿淋淋的穆司卿;男人脸色发白,他瞧见门被打开,盯视着少年,眼睛变得雪亮亮的,他扯起苍白唇瓣,缓声示弱道:“予予,收留我一晚,行么?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 疯了又怎样?你只能是我的(一)

    穆司卿久违的,真正意义上的开始示弱,他站立在有些年岁,却维护得很好的,两层小楼的门前,风雨浸透他的衣衫,总一丝不苟,所被打理好的头发,如今乱乱地垂落着滴水。

    偶尔的电闪雷鸣过后,惨白的光线,照亮男人苍白的,五官深邃地俊朗面容,也映出男人有些耷拉下来的肩膀、脊背,那孤零零的黑色倒影,衬得夜色更为诡异。“黑夜中,偏执疯魔却又孤独到极致地,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大抵便是这般模样。”宋知予抿抿唇,如是想着。

    分明,他很清楚,不让对方进来,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情况,但是,所有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句:“要不……你,先进来避避雨吧?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之后再说。”

    话语落下,少年瞧见对方亮晶晶的眼神,那状态,无不诉说着,少年,轻而易举的妥协同意,对男人来说,明显是意料之外的决定。

    “当真?予予说真的?”男人开口询问,身体却比脑子更诚实,更快一步的推门而入——同少年擦肩而过的刹那,男人模糊地嗅到,少年身上好闻的蛋糕甜。

    穆司卿没来由的,突然有些饿了,哪怕他从来都没有很喜欢吃甜食,他现在也有些忍不住地,想让那蛋糕甜香味,被自己吞入口腔,被自己咽进胃腹,充斥在自己的每一条血管,每一颗细胞之内,成为,心脏跳跃的动力源。

    “都进来了,还问什么?”宋知予的心思,仍出在复杂纠结的边缘,以至于,他现在的话并不算多,嗓音语调,都有些过于防备冷硬。

    少年瞥过男人火热的视线,关上房门,阻挡着门外的风雨,等冷空气,不再迎面而来,少年猛地,清晰地嗅到,男人身上的烟酒味。

    “你……喝酒了?”宋知予的脑神经,一下紧绷起来,他还记得,男人在以前,还没认出来自己的时候,每次醉酒都会对自己做一些强硬的混账事,其中,对方不免对自己动过手。

    要说不恐惧,不后怕,那一定是假的:以少年娇小、薄弱的病弱身板,哪里能有机会,挡得住比他高大、强壮、健硕许多的男人呢?

    少年一边吞咽口水,一边后撤两步,想要拉开房门,把男人重新“请出去”,他已然,开始后悔,因为大脑一时不清醒,而引狼入室。

    “嗯,喝很多。”穆司卿不遮掩,不隐瞒,一五一十交代道:“出于很想你,也很怨你,一时没控制住,就喝得有些多。”

    “但没找乱七八糟地人,我自己去喝的。”男人睫毛上,挂着冰冷的水珠,迷离又深情的眼神看得少年心头一颤:男人这般模样,好似随时都能把一颗心,剖出来献给少年。

    也好似,少年想得到什么答案,男人都会开诚布公地,认认真真地,毫无防杯地,讲述出来;这么认为着,少年的冷趣味迎上心头。

    “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有些明知故问的试探,却因为少年语气内的,一瞬间的不再冷硬,而将话语变得,像是情人间的昵喃。

    “995266。”男人愣神一秒,随后,流畅地说出一段数字,“个人卡户密码,设置的,都是995266,公司账户密码,定的是520630。”

    “予予……缺钱了?”男人蹙眉,不等少年回答就自问自答道,“差多少?我拿给你。”

    哪怕喝得醉醺醺,一到正事,还是一副商业语调,更像是,和商业伙伴的,资源置换。

    宋知予一下,清醒过来:自己笔下的,书中所描写出来的“穆司卿”,再像现实中已经去世的爱人,也始终,不是自己真正的爱人。

    他的爱人,从来不会,这么同自己讲话。

    “没有缺钱。”宋知予蜷缩手指,主动拉开自己和男人之间的距离,“客房在二楼,我带穆总上去替换衣物,房费,便按民宿来。”

    少年身上穿着单薄的衣物,从“灼野”店内敢回来以后,他还没顾上,换身衣服去洗漱。

    本就因为病弱,看起来更为破碎的,漂亮精致的美人,每一步,都走得轻盈,好像,一阵风来,都能把他给吹跑了似的,让人怎么都琢磨不透,也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对方抓紧。

    “只能住一晚么?”穆司卿模糊不清地,瞧见少年脸上,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他问过可居住的时间,又紧接着,开始讯问具体的收费。

    “现在是凌晨,穆总住不了一整夜,只能住半晚了。”少年毫不留情,拉拢过自己的衣衫,抬脚上台阶,木质台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让男人,差点听不清,少年的后半句话,少年说道:“按照清平的物价收费,一晚,收您五十元,承包天亮,清晨的一顿早餐。”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瞟男人一眼,无可奈何道:“念在您是临时避雨,便不收押金。”

    他笃定,男人不会拒绝,留下来的提议,否则,男人早该带着怒气离去,而非,一直断断续续地敲门,逼着自己,不得不来瞧来客。

    如他所料的,穆司卿闻言,敛声追问:“十倍价钱,不能多住几天么?”男人停顿一秒,继续道:“或者,你开一个可以常住的价。”

    每一个字句,都真诚急迫,但男人带给少年的压迫,半点不减,淡然模样的命令态度,使少年心中的,厌烦,以及疏远,更为明显。

    “我们家,一般不留宿外人。”少年不耐地摸索出钥匙,去开客房的门,“今天…是例外,劳烦穆总动静小一些,景福已经睡了。”

    “例外?什么例外?”哪怕是一丁点的甜头男人也不想放过,他渴望能从少年嘴里,听到久违的温柔话语,或者是什么动人情话。

    但他注定,大失所望——少年眉眼淡然,面不改色地冷嗤,说道:“我可不想,明天的新闻爆出来,我家门口,死了穆总,那多晦气。”

    少年轻飘飘地,推开一道门缝,随即,他收起钥匙,就要转身下楼:“穆总早些休息,记得动静小一些,记得,明天一早,快些离开。”

    所谓的早餐,让男人带走吃,不也一样?更何况,少年这里的,都是些家常饭菜,怕是穆总吃惯了山珍海味,会吃不惯,粗茶淡饭。

    如此想着,再加上没有得到男人的回应,少年便不再多说,自顾自的准备下楼休息。

    可是突然之间,男人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略微侧身、跨步,便挡在他的身前阻挡去路。

    “请问,穆总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要准备去休息了,更何况,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来看,穆总这样算是逾矩了。”

    少年挣扎着,试图甩开,对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男男授受不亲,穆总还是不要,借着醉酒,乱发酒疯,小心污了, 他人的清白。”

    一番话语疏远,但是又留有后路。一边提醒着,男人对少年曾经做过的荒唐事,一边又提醒着男人,两人现在关系并不好,少年并不再那么喜欢他,赤裸裸的真相,就摆在眼前。

    但穆司卿,显然不打算就此收手,“予予,别再推开我了,行么?我现在,只有你了。”

    “穆总在说笑吗?我可记得,穆总身边,可还有一位,名为何易欢的美人。”少年记仇道。

    “他只是你的替代品,是我留着的摆件,我从来都没有碰过他,也没有和他,有过多的交流和接触,他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穆司卿身上的酒气,直直地,扑到宋知予脸上。

    “穆总怕是,心动了却不敢承认吧?不知道您现在是否能分得清,到底谁才是替身。”宋知予冷笑,身上的疯劲儿,和穆司卿同出一辙。

    “更何况,穆总说只有我了,可我却不止,有穆总一个人。”宋知予生怕穆司卿好受一点,带刺的话语,毫不留情地狠狠刺进对方心脏。

    “谁?你还有谁?”穆司卿的眼神,骤然清明几秒钟,他质问道:“徐洛麟?还是景迟?”

    男人这会儿能想到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不能是其他人呢?为什么,不能是我同时,勾-引-他们两个?”哪怕是日日守身如玉,同周围的人,多少保持些距离,宋知予此时此刻,还是想说一些难听话-刺-激-对方。

    穆司卿不出所料的,立刻上了钩,他黑沉着一张脸,下意识的,想把少年推到墙上,再掐住少年,纤细漂亮的天鹅颈,逼着对方,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独属于自己的味道与痕迹。

    可少年下一句话,赫然,打断他的动作。

    “你看,你又要对我发疯,又要对我没耐心又不温柔,景迟,从来不会,对我这样。”温柔地声音,盛满星光的眼睛,说出狠心的对比。

    穆司卿,抬手的动作一顿,哑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年以来,他始终,学不会对一个人好,也始终,无法体会到,正常人的恋爱该是什么样子,宫墨寒的恋情,也不正常。

    身边没有人,去教他这些,他无从学会。

    可所有的,想请教示软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一句,“你以为,景迟还能活着回来么?”

    宫墨寒现在,可是,和穆司羽当年,差不多的神经质,醋意和占有欲,何止是-偏-激。

    但宋知予不知道那些,他听到男人的话,脸色骤然一白,问道:“你们把景迟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疯了又怎样?你只能是我的(二)

    “你猜。”穆司卿得意地笑,诡异地挑眉,不再多说其他,转身,乖乖走进干净的客房。

    走廊里的宋知予,抬手欲开门,却忽地,听到自己手机传出来的,未读讯息的提示音。

    沈怀苏:【今天晚上,我先不回去了。】

    讯息简短,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本人所发来的:若是沈怀苏亲自发的消息,那至少会带一个小表情,或者是一个表情包,而且,沈怀苏更习惯于,说:“晚上先不回去吃饭啦。”

    这是对方的一个新习惯,是和以前相比,有所变化的一点,若非长时间的日夜相处,宋知予必然,无法发现,这几不可察的小细节。

    短短的一则讯息,却能让少年确定,对方出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他抿抿唇,暂且放弃,敲门,质问穆司卿的想法,给对方回复讯息。

    宋知予:【可是,我做了你的晚饭,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到现在,都没处理完。】

    少年撒了慌,想从对方的下一句回复中,窥出一些端倪,确认,到底是不是对方,在亲自给自己回复讯息,总要问了他心里才踏实。

    可他等了又等,始终无法,得到对方的最新回复,无奈之下,他只好抬起手臂,再次敲打客房的房门,呼唤道:“劳烦,穆总开门,告知我一下,景迟现如今的状态,请问可以嘛?”

    最没有办法的办法,便是直接开口,询问穆司卿,宋知予心底沉下一口气,徘徊在门边一阵子,听见客房内,传出拖鞋趿地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一声接一声,传入少年的耳朵内,使少年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紧紧盯住门板,一颗心怦怦跳。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男人脸色不好看,黑沉沉地,像是被墨水长时间浸泡,严肃得,怕是能在夜里,吓哭几岁的小朋友。

    “……嗯,很重要。”宋知予喉间滚动,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他嗓子里,宛若,卡着一句说也说不上来,咽也咽不下去的东西。

    既然,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顺利地把话给说完,少年,干脆一甩脸,一挂脸色,闷闷地反问道:“怎么,难不成,穆总还不允许,我能有在乎的人、有在乎的事情么?”少年半点不发怵,冷硬地态度,倒能和穆司卿势均力敌。

    男人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一双锐利且经过岁月洗礼的眼睛,仿佛能把少年扒皮脱骨,毫不留情地拆吃入腹,他咬牙切齿,说道:“既然你这么在乎他,怎么不自己去把他换回来?”

    愤怒冲昏头发,理智分崩离析,男人的话让少年毫不意外的眨眼,嘲笑道:“要不怎么说你们能够玩到一起呢?连威胁、强迫人的思路都出奇的相似,果真是,故以类聚人以群分。”

    宋知予猜到,宫墨寒,不会轻而易举地,心甘情愿地,把沈怀苏放回来,但是,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么疼惜沈怀苏的宫少爷,竟然也会做出,和穆司卿相似的,这种混账事情。

    扎心又讽刺的难听话,被少年脱口而出,男人的目光狠戾,几秒钟后,他毫不在意地咧嘴笑道:“宝贝儿,早些休息,他们的感情,轮不到我们去插手,期待宝贝儿亲手做的早餐。”

    穆司卿说着,居然,猛地,拉大门缝,又飞快地把客房的门给关上,关门时,扬起的风扑面而来,吹乱少年的发型,让少年眯起眼。

    但在一瞬间,就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少年隐隐约约地,瞧见,男人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有些短的,白色的薄绒浴巾,不管是男人的头发丝是,还是男人身上,健硕、线条流畅的肌肉上,均在止不住地,向下流淌透明水渍。

    怕不是,一听到自己的呼喊,一听到自己的敲门声,男人就匆忙地,从浴室赶过来了。

    宋知予不得不承认,他自己,是一个实打实的颜控,方才,男人那俊朗的面容,姣好的身材,哪怕只是被他看到,短暂的一两秒钟,他的脑海中,便变得一片空白,呼吸都停滞。

    等他醒过神,面前的门板,已经关闭了,不知道多久,从最下面的门缝内,溢出来的透明水渍,已经干涸一圈,在地板上留下水痕。

    “完蛋!只顾着犯花痴,忘记继续问了!”宋知予拍拍面颊,强迫自己回神,让自己的脑子不得不清醒起来:他刚才,只顾着跑神,却是忘记了,他还没有,问出景迟的当下情况!

    少年懊悔地,揉揉自己的头发,随后,他再次敲响房门,询问道:“穆总,您还没有告诉我答案呢!”他硬着头皮,不停地开口询问着

    在他问出第二遍的时候,房门略微露出一个缝隙,少年听到男人,谈判道:“宋知予,我是个商人,你想要我回答你的问题,就得拿出相对应的报酬来。”分明,刚才像落汤鸡一样,来借宿的人是他,可进门以后,仿佛他才是这个两层小楼的主人一般,强势地,想谈条件。

    少年的一句,“你做梦”,在想到景迟未明的情况,想到沈怀苏,持续没有回话的聊天对话框以后,这句话,硬生生地被他咽回去。

    “你想要什么报酬?”门缝太小了,宋知予瞧不见,男人的脸色,判断不出来,对方的心情状态到底是怎样的,眼下,对方没暴力相向,没有逼迫着自己,做一些屈辱的事,已经是天大的好,已经是格外的,有耐心了。

    少年不敢太过分,只好到此为止,见好就收地,比刚才,更耐心的,同男人,好声好气地交流,他询问着,静静等待,对方的回答。

    “把我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穆司卿的要求,比少年想象中要容易很多。

    “就这样?没有其他的了?”宋知予瞳孔地震一阵,完全不信,男人是这么有良心的人。

    按照穆司卿的性子,拉出黑名单,这种小事情,顶多算是开胃菜。穆司卿背对着门板,勾起一边的唇角,淡笑道:“要是愿意讨好我,我倒是,能把两个人,都安全无忧地接回来。”

    那“两个人”,怕不是指的景迟,与沈怀苏。穆司卿给出的条件,何其的吸引人。

    “你想我,怎么讨好你?”他们两个人,做也做过了,亲也亲过了,少年的浑身上下,早就被男人摸过、亲过、咬过很多遍,哪怕是一夜荒唐,对少年来说也是相对更值得——如果是拿和男人的一夜荒唐,去换两人回来的话。

    宋知予恐怕,是会点头同意的,在少年的眼睛里,这种事情,是值得的,反正对方,是自己,为了缅怀,去世的爱人,所复制出的替身替代品,无论如何,他不算是亏本亏太多。

    但穆司卿宛若良心发现,他思索片刻,将门缝拉开一指的宽度,缓声道:“今晚,陪我过生日吧,等天亮以后,吃了早餐,我就会如你所愿的,离开清平,回到管城,不再打扰你。”

    “是么?”男人的话,可信度实在不高,但宋知予,怎么也没想到,男人的请求,竟然,只是这样,他以为对方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以至于,少年听完对方的话,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内迷茫无措,猜测对方,是否还有其他后手。

    “嗯,不骗予予。”穆司卿的嗓音疲累不堪,他解释道,“天亮以后,我要回临江收拾郁游的遗物,我现在只有你了。”所以,我不想你更讨厌我,所以,我不得不尽快离开。

    男人的理由,让宋知予心头一颤:他对郁游的印象很好,也对那个女孩,很感激,对方的去世,对他的打击,也不小,他也很惋惜。

    穆司卿的话语一出,宋知予便心口酸疼,止不住的,有些心软,“现在是凌晨一点钟,早上八点半以前,你必须,从这里离开,也必须把景迟,把沈怀苏,完好无损地还到我身边。”

    少年的要求,对男人来说,非常的简单。

    穆司卿毫不犹豫地点头,却提醒道:“我只能保证,景迟活着、不受重伤的回来,而沈怀苏我只能保证,他的身体安全,具体的回来时间会晚几天。”男人之前说过的话,陡然变卦。

    宋知予抿抿唇,抬头,执着且僵硬地,和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人,直直地,对视许久。

    两层小楼内,陡然,又一次寂静下来,两个人站在走廊里,无声的僵持,几分钟后,出乎意料的,是少年松出一口气,看着男人,对自己来说,却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最终,少年还是心软了,他无法拒绝过生日的提议。

    尤其是,他是很在乎“生日”的人,更何况,男人刚失去了,他唯一的妹妹。宋知予无可奈何地闭闭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他眼神清明地点头,应下男人的提议。

    “说好了,八点半之前,你要离开。”宋知予有时候,都要摸不清楚,自己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不能,因为对方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他有了感情,付出了真心,所以会轻而易举地妥协,轻而易举地对对方心软。

    他不知道了,但他在迷茫中,清楚地看到房门被突然,快速的打开,他瞧见男人,露出大片肌肉的,湿哒哒的模样,瞧见男人眼里,亮晶晶的星光,以及……被掩饰的很好的伤-

    另一边,被宫墨寒,紧紧地,抱在怀里的沈怀苏,正止不住的轻颤。

    第一百三十二章 疯了又怎样?你只能是我的(三)

    睡梦中的少年,时不时的,像小猫一样,闷哼着呜咽,虽软软糯糯地,却又极致撩人。

    他本想用所谓的“美人计”,测试出男人现在对自己的喜欢程度以后,找借口,脱身而出,可没想到,对方拿着自己的手机,给宋知予回了消息不说,还借着,让自己,扶着对方上床的动作,将自己拉上床,占够便宜。

    睡梦中的少年,还在埋怨着他自己,想不明白他自己,怎么就心软,对男人放松警惕;更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和男人,又肌肤相亲。

    一夜荒唐,浑身的吻痕、指痕,无一不是在宣誓着主权,无一不是,诉说着,两人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缠绵旧事。

    男人是心满意足地,揽着少年一整晚,少年累得昏昏沉沉,并不知道,男人为了多看看他的面容,竟然,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

    半夜的时候,清平的风,倒是小了起来,下了许久的雨,并不停歇,噼里啪啦,敲响玻璃窗户,凭故扰人清梦,坏了人的重逢性质。

    “几点了?”沈怀苏悠悠转醒,一开口,便清晰地听出他嗓子的不适,沙哑又迷茫,夹杂饱尝爱意的嗓音轻俏,宛若一场吴侬软语。

    “凌晨三点四十。”宫墨寒一边回答着,一边用指腹极其满意地,抚摸少年的肩颈:那上面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出奇的漂亮动人。

    “我该回去了。”沈怀苏昵喃,动动酸疼的纤细腰肢,就想要坐起身,“景迟去哪了?你把他放回去了么?”少年记挂着,自己出门的,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哪怕他稀里糊涂地和男人又一次滚上床,也总不能让自己亏本。

    准备开始折腾的时候,他和男人说好了,等结束以后,等他睡醒以后,他就会离开,而在他们开始折腾之前,男人要先把景迟放走。

    少年,始终记得这些,至于宫墨寒,男人早就把这些事情,抛之于脑袋后面,在不断地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把少年绑在自己身边。

    男人心底的阴暗面,疯狂滋生着占有欲,滋生着一些可怕的想法,引出他的破坏欲望。

    “别管其他人了,他没在这儿。”宫墨寒一把将少年拉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的架势,像一头护食的野兽,下一秒就会随地爆发情绪。

    因为意外,宫墨寒失去知觉的腿脚,让他比以前更没有安全感,情绪更为不稳定,也更为患得患失,更像是,穆司卿,之前的状态。

    沈怀苏,几乎没有见过男人的这幅态度,他理理自己的头发,不想让自己失控地情绪,以及内心疯狂攀爬、生长的藕断丝连,遍布叫嚣地愈发过分,他想让自己不得不脱身而出。

    否则,他将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心软,想要继续安抚,男人不稳定的情绪,以及,对方临近疯狂的状态——多年的感情,多年的心动始终不是闹着玩的,付出过真心,哪怕分别许久未见,哪怕提过分手,闹过矛盾,但是等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心脏仍旧是狂跳不止。

    喜欢的力量,十分的强大,他们都比对方想象中,和对方更能合得来,也更喜欢对方。

    “宫少爷,我们,已经分手了。”沈怀苏,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方才的示弱,已经让他谈成了条件,得到他想要的,如此一来,他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倒成了多此一举的坏念头。

    “分手了?那刚才的缠绵,又算是什么?”少年大抵没想过,出于宫墨寒,现在仍旧很喜欢很爱他,所以,他弄巧成拙,非但没能起身,还被男人占有欲十足的,又一次堵住唇瓣。

    “算是约-pao么?难不成,只要是个男人,你都能做出这些,拿怀柔政策,勾引人么?”宫墨寒看得出,少年到底,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和自己有复合的想法,但看破不说破,发酵过几个小时以后,居然成了满腔的醋意与怒火。

    扎人的话,接连不歇,沈怀苏闻言,不知道在心虚什么,眼神躲闪一秒钟,他含带着被拆穿的尴尬,紧紧扯住枕头的边角,把脸埋进枕头里面,缓声道:“不会的,只对你这样。”

    分明已经分手了,却又莫名其妙地,何其默契地滚到一起,再说出这样一句,真心且低声轻喃的话语,使宫墨寒,不可避免地多想。

    “只对我这样?”男人重复着,在见到少年又一次的点头过后,他怀抱少年的手臂,不自觉地加大力道,把少年抱得更紧,肌肤相贴中,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到少年细白的脖颈。

    紧随而来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吻,偶然之间还能感受到,男人在为少年留咬痕——沈怀苏的力气,始终敌不过宫墨寒,少年嘤咛着。

    过了一阵子,忽地,听到男人低声道:“别想离开我,你只能是我的,死了,也只能是我的尸体,是我的标本,你说的分手,不成立。”

    恶劣的举动,强制的话语,乍然一听,让少年下意识追问,说道:“你疯了?宫墨寒。”

    这些话语,并不像是对方,以前能够说出来的话,哪怕对方的状态不稳定,哪怕对方的情绪很不对劲,按照常理来说,对方也不该说出这种话,比起宫墨寒,那些话,更像是,穆司卿或者是穆司羽,才会说出口的——可少年清楚的记得,穆司羽,在宁易洋的安抚之下,在长时间的,心理开导之下,穆司羽在自己离开之前已经恢复得,逐渐趋于正常人的状态。

    ‘如今,宫墨寒变成这幅模样,那穆司卿,该是疯到了什么程度?’沈怀苏在心中悱恻,隐隐约约地,他听到,自己身后的男人,用那冷硬的语气,狠鸷说道:“是啊,我确实是疯了。但是,哪怕,我疯了又怎样?你只能是我的。”

    偏激的字眼,让沈怀苏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他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肌肤的毛孔,都在不受控制地,开始漫出了冷汗。

    他无法做出回答,也无法调整,自己的各方面情绪,他只知道,自己低估了,宫墨寒如今的占有欲,低估了,宫墨寒如今的,不正常的程度,也反应过来,他无法轻而易举离开。

    少年人弄巧成拙,一不小心,把自己,玩了进去,他就是掉进狼窝的小白兔,哪怕那头饿狼受了伤,这小白兔,也没办法,从饿狼锋利的爪牙下面,顺顺利利、安全无忧的离开。

    时针指向,凌晨四点钟,床上的两个人,还在各怀心事,做着一大场,心理上的搏斗。

    而另一边,正待在两层小楼客厅内的,两位成年男性,似乎,僵持着的关系,稍微,有所缓解,倒不再像是白天的时候,那么僵硬-

    “就……吃这个?”两层小楼内的客厅中,宋知予换了身居家服,裹着舒服的薄绒睡衣,同散了些酒气的穆司卿,面对面的说话。少年把冒着白色烟气的一碗肉丝面,放置到,大理石桌面上,随后,他又从厨房端出碗醒酒汤。

    二十几分钟前,他答应下来,要陪男人,凌晨过生日,当时,男人在客房的浴室里,洗过头以后,又重新洗澡,而少年,便迅速地换了一身衣服,去厨房做晚饭——因为少年很在意过生日这件事情,所以,去做晚饭之前,少年曾询问男人,是否有什么,很想吃的东西。

    可男人听到问话,严肃着一张脸,很认真地对着少年,说道:“只要是你做出来的晚餐,吃什么都可以,做什么我都喜欢。”本就眼神深邃的男人,如此认真地,说一些,容易引人遐想连篇的、好像只有情侣之间,才会说的话。

    这杀伤力,并不轻:至少,让浑身上下,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细胞,都是“颜控”的少年,猝不及防地,怔愣在原地。少年看着,已经紧闭好几分钟的房门,反复咀嚼,男人那句话。

    “怎么这么老土……”可是,这么老土,自己怎么就被对方的美色触动了?这话,从穆司卿的嘴巴里面说出来,竟然一点也不油……

    “想偏了、想偏了!走远了、走远了!”少年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脑子里面不合时宜的想法,迅速一一祛除干净。

    他在下楼的时候,想着男人,身上有很重的酒味,就借着厨房里的材料,为男人煮了,一小碗的醒酒汤:他并不是很会煮醒酒汤,卖相可谓是很差,尤其是,把醒酒汤,放到那一碗卖相还不错的,肉丝面的旁边的时候,对比的就更为明显。宋知予心虚地,挪移开视线。

    “专门煮给我的?”穆司卿明知故问,眼睛亮晶晶地看看醒酒汤,又看看少年,漂亮的极致的面容:许久不见,他的予予,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但整个人身上,多了一种清冷疏离的厌世感,看起来更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想跟你回家(一)

    若有似无的天地隔阂,激发男人,更为强烈的独占欲,以至于,他语气态度中,所夹杂的微不可查地心动,皆被急迫追问所掩盖住。

    “快些喝了,暖暖身子。”两层小楼内,没有穆司卿能穿的衣服,所以,男人洗了澡,洗了头之后,穿得仍旧是,带着烟酒味的西装。

    宋知予被那烟酒味,熏得不自在,也被男人炙热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他推推手边,冒着热气地醒酒汤,提醒男人,“小心感冒,再传染给我。我现在可不想生病,不想感冒头痛。”

    分明是有些嫌弃的,刀子嘴豆腐心,可偏偏穆司卿,现在就吃这一套,男人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随后,他接白汤碗。

    “不亲吻,不互喂,不会传染给你的。”男人垂眸轻笑,看着白色瓷碗内,颜色极深的、热乎乎的醒酒汤,像是在看什么,罕见瑰宝。

    “我的体质,很好的。”小孩子一般,宛若赌气的话语,从穆司卿嘴巴里说出来,带给少年的冲击并不小,未免太过于引人心动犯罪。

    宋知予拿这样说话的人,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办法,一瞬间里,穆司卿在少年眼里,就像是收起爪牙的猫,而不再是,野生黑豹。

    ‘醉酒、孩子气的穆司卿,其实,也没有那么惹人讨厌。’少年如是想着,不自觉地,坐到餐桌的另一端,坐在男人的对面,支起一条纤细的手臂,托着漂亮光滑的一边脸去看对方。

    穆司卿很快的,留意到,少年打量、注视的目光,男人咽下最后一口醒酒汤,认认真真地和少年对视,“怎么?觉得我,很好看么?”

    看似自恋的话语,让少年也一起想起来,他之前,最开始穿书,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男人说过:“你真好看,我好喜欢你的脸。”

    但后面因为他的失忆,导致,他对以前的事情并不记得,反倒以为自己是自己的替身。许久以后,哪怕自己恢复了记忆,也还是会觉得男人的脸很好看——哪怕他们之间,曾有过一些误会,也出现过其他的第三人:何易欢。

    对男人的性格或者是本人的一些记恨,并不能使少年,开始认为,男人的脸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穆司卿的脸,实实在在地,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如果不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穆司卿有了自己的感情意识,不再是,少年笔下创作出来的,单薄人物,恐怕少年,会无法自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陷入,男人的美貌之中,无法自拔得彻底。

    宋知予抿唇,躲开男人的视线,他无法否认对方的容貌,是自己完全喜欢的,但也不想承认自己的颜控,不想夸赞对方,哪怕一句。

    “赶快吃饭吧,别说有的没的。”少年不自在的放下手臂,端坐得腰背挺直,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他道:“时间紧急,而且,我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天亮以后,别忘记离开。”

    “还有几个小时呢,宝贝儿,不用着急着赶我走。”男人慢吞吞地,吃着肉丝面,时不时的抬头打量少年几眼,仿佛他吃的不是面,而是少年一般,侵略的目光,赤裸裸,不加掩饰。

    “……”倒是少年无语,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好坐男人对面,等男人吃完面,在那期间,少年只好去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最近还好吗?过得怎么样?”关心问候的简短讯息,突然,出现在少年的视线当中。

    少年顺着,讯息提示,点开联系人,看见备注俨然是,一个,叫做“宁易洋”的老朋友。

    在开始,回复讯息之前,他先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他看到一条,昨天的新发朋友圈。

    【宁易洋:“那就,下次见。和阿羽的,订婚两周年快乐,下次见,就是国庆了呜呜。”】

    文案下方,配了九宫格图片:前面三张是风景景色,看得出来,他们是,一起回了临江的穆家老宅;中间三张图片,是两人的合照,以及两只戴了订婚戒指的手、还有布置出来的周年庆的场景;最后三张图片,是各种美食。

    不管是从文案,还是从图片上面,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现在的情况,有所转好,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感觉得到,对方的状态也不错。

    少年乍然松出一口气,回复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我这边,最近过得还可以,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呀?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错?】

    发送完讯息,对方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复,少年百无聊赖之中,只好重新,看男人吃面。

    对于长得好看的人的,近距离吃播,少年无法自制的,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也有些饿了:可是明明,他晚上一般不想吃。

    搞不明白的,突然出现的饥饿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看到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并且吞咽口水的时候,男人便有所察觉。

    男人轻笑着,留下了大半的面和肉丝,缓缓地把白色瓷碗,推到少年的眼前,语气温和地说道:“一起吃吧,还热乎着。”话语在说出的同时男人瞧出对方的一些心动,与一些迟疑,便只好另说道,“今天寿星最大。”

    以少年对生日的重视程度,定然无法拒绝这句话,男人尺度拿捏的刚刚好,半分不差。

    宋知予断无法,继续端架子。他纠结试探地接过面条碗,小口小口的耐心吃着,其中不乏有拖延时间的意思,但男人,看破没说破。

    偌大的客厅,干净整洁的大理石的餐桌,暖色的灯光,以及面对面,吃着热腾腾地,同一碗肉丝面的两个人,竟有意外的温馨和谐-

    吃完面以后,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谁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尴尬的,何止是,脚趾抠地。

    “叮铃铃”的讯息提示,骤然打破,客厅内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来得时机居然刚好。

    “你先,回讯息吧。”/“我先,回个讯息。”

    异口同声的话语,使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再同时愣住。诡异的默契,使人手足无措。

    “嗯,好,我先回讯息。”最终,宋知予扛不住对方火热的注视,选择自己主动举手投降,结束这场对峙,打破空气中的凝滞。

    “嗯。”穆司卿脸上几不可查的淡淡笑容,在宋知予,答应自己一起过生日的那一秒起,便犹如把笑容,刻在了脸上,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还总想逗逗无措的少年。

    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总想要,对有好感的人,做一些出奇的举动。或许在懵懵懂懂当中,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方在自己的心中,有那么重要的地位,甚至,可以牵动自己的思想思维,牵动自己的每一次的情绪。

    若是在往常,穆司卿定会觉得,在交流谈话的时候,对方回复讯息,不理会自己,是及其没有礼貌的举动;若是在往常,他一定,已经开始发散怒气,化身一条阴鸷狠戾地暴龙。

    可如今,他居然,看着宋知予不太自在的做着其他事情,就会觉得很满足,觉得内心温暖又满溢柔情,半点拿不出发散怒气的架势。

    穆司卿无法,更深刻的,理解这种感情,这对他来说,是完全超纲的难题,以他二三十年以来所形成的思维习惯,他不懂爱和喜欢。

    哪怕过去,再多的五年、一年半,也依然会是如此,刻进骨头、血脉的基因,无法被轻而易举地改变,哪怕是穆卿言,到现在,年纪不小了,也未曾领会,真正的,爱,与喜欢。

    在给宁易洋,回复讯息的途中,宋知予,恍然想明白这些,他无法强制的,要求穆司卿做出极大的转变,那不现实,像是违背自然规律一般,极有可能,结果,将会是得不偿失。

    宋知予不敢去赌,他已经没有,随时可以离开书中世界,回到现实生活中的底气,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如果自己,这一次,死在了书中的世界,他非但,无法回到现实世界,还极有可能,会迎接,真正的死亡:他不敢赌了。

    或许是在乎,或许是胆小鬼,但宋知予不在乎了,他磕上手机屏幕,赫然想起,一件被自己短暂遗忘过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书,那本书。”他极小声地昵喃,突然,想起来之前,他是在找到那本,名为,《万人迷又被病娇反派惹哭了》的书以后,才无意间被推下楼,才阴差阳错的,穿回到现实世界。

    ‘那如果,自己重新找到那本书,再一次的从临江疯人院跳下去,那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回到现实当中?’宋知予这么想着,眼中的疯狂神色,逐渐变得愈发明显与严重,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很是心动,哪怕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惜的,疯狂的,想尝试这个想法。

    少年目前,赫然,和男人差不多的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想跟你回家(二)

    夜色漆黑如墨,室内的灯光常亮,窗外的风声也好像小了下来,两层小楼的客厅内,只有少年的指甲,触碰过手机屏幕键盘的声音,以及男人偶尔的,指节轻敲打过桌面的声音。

    穆司卿仅是看着宋知予,便觉得,自己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生日礼物——哪怕少年持续的,忙碌着其他事情,没有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那些也都无所谓,不算重要了。

    “忙完了吗?”穆司卿并不知道,少年的脑海中经历一场怎样的凶涛骇浪,他看见少年突然磕下手机,便及时地开口询问,想和对方多说几句话,想让对方,多多地看自己几眼。

    人好像总是如此的贪心,哪怕得到了想要的重逢见面以后,也不会轻而易举得到满足,会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像填不满的无底洞。

    “嗯?”宋知予的思绪,被男人倏然打断。他抬眸和对面的男人对视,没太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便眨眨眼,询问道:“你说什么?”

    懵懂眨眼的动作,衬得那双翡丽异常的桃花眼蒙上一层,似有若无的烟雾,朦朦胧胧,纯真又呆萌,更像一只刚化形的西伯利亚猫。

    男人的心,扑通扑通跳不停,忽然觉得,少年和自己在家里面,所养的西伯利亚猫,十分相似,他一时间,分不出来,到底是猫更可爱,还是少年更可爱,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现在分不清楚,到底是猫更像少年,还是少年,更像是那只西伯利亚猫,他只知道,少年这副样子,他很喜欢。

    “我刚才问,你忙完了吗?”穆司卿,难得地,很有耐心地,重复自己,已经在几秒钟之前,问过一次的话,他并不生气于,少年,没有听清自己,方才的问话,也不介意,少年方才不在意自己。

    只要人还在自己的眼前,只要有时间,能够在现在留下一个好的印象,那之后,再见面,就会顺利很多,他相信,只要他愿意等,他和少年,总有一天,是能够重归于好的,人生还有几十年,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宋知予继续耗下去。

    ——只要宋知予,不再故意拿别的男人气自己,不再故意,说一些,会剪断自己神经理智的话。

    穆司卿如是想着,耐心把问题重复一遍;不多时,他听到少年下意识的回答,“已经、已经忙完了。”少年说着,不太自在地握手机。

    “宁易洋今天出院,我和他多聊了几句。”宋知予对宁易洋,印象也不错,他无法对不憎恨的人拿出很强硬、很冷的态度。

    至此,他对待穆司卿,和对待宁易洋、沈怀苏,完全是两个态度,此外,宋知予还记恨着,最开始穿书的某一次时光内,穆司羽,在临江疯人院内给他一刀的事情,记恨着,当时,推了他一把的巫南轩大少爷,他不可能,放得下,这件事。

    宋知予一边想着,一边低头,遮掩自己眼睛里,面容上的疯狂,与偏执,他故意岔开话题,没话找话地说道:“穆司羽和宁易洋,最近怎么样?巫南轩还好吗?还有……你最近,在管城怎么样?”

    前缀很长,但哪怕只是出于礼貌的,询问一下男人的近况,男人也喜不自胜,肉眼可见的开心。

    穆司卿并不知道,宋知予正盘算着,要报复巫南轩大少爷的事情,男人只知道:他喜欢的少年,现在正面对面的,用温和的语气关心他的近况。

    “宁易洋,确实是今天,正式出院。今天,是他和穆司羽的,订婚两周年纪念日,算起来,两年前他们正式订婚的那一天,我们还想过去邀请你。”

    穆司卿说着,嘴角下弯,顿了顿,才继续道:“但在当时,我们,谁也联系不上你,这件事,最终便不了了之。你若是想参加,他们的订婚宴,我们可以给他们重新办一场;你要是想见宁易洋,我明天离开的时候,可以带着你,一起回管城。”

    男人很少,这么一口气,说出很多的话,起初,宋知予还在期待着,男人能说出一些其他的话,可越听他越觉得不对劲,原来,男人是在这里等着他呢:说到底,男人还是不死心,还是,想要把他带走,想要让他,做一只,漂亮的金丝雀。

    哪怕男人,现在的情绪和心态,有所转变,也无法改变,男人骨子里的劣性,嘴上说的再好听,一瞬间也会变了卦——男人收起爪牙,不代表着他失去了爪牙,他随时可以,再次,亮出利器。

    只不过,一瞬间的放松警惕,少年,就差点,被男人绕了进去;少年心中嗤笑,面上却温和如白昼的暖阳,缓声道:“再给我些时间考虑考虑吧,我很想见宁易洋,但不代表着,一定要现在见。”

    “穆总,我可没有答应过,要和您,一同回管城。我只答应,要陪您,今晚过生日。明天天亮,吃过早餐,您就必须离开。”宋知予此刻的意志,仍旧是十分坚定的,末了,他补充:“您自己离开。”

    最后的,短短五个字,算是给男人判了死刑,以展现了,少年坚定不移的决心;男人无可奈何,为了不把少年,越推越远,他只好,掩饰着内心的阴暗面,咬着牙跳过话题,不再继续说这个。

    “我不会忘记,我答应过你的事。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很久,我们可以,再多聊聊其他的。”穆司卿在感情上,做不到,像在生意场上那般,丝滑的转移话题,他的语调略显僵硬,整个人的脸上,也都是,在强撑着温和的笑意,桌子下面,他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逼迫着自己不去强迫少年。

    他反复跟少年强调,距离天亮还有很久。

    “穆总您随意。”宋知予太熟悉,穆司卿的一系列小动作,他怕穆司卿,突然失控,突然对自己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只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以此来避免,推动着对方发疯。

    宋知予,想早些结束,这段谈话,可是,当他的一双眼睛,扫视过,手机上的时间时,他心底里唔得一沉:距离早上八点钟,竟还有两个小时,这漫长的两小时,要怎么度过呢?

    少年不知道,要和男人,怎么安然无恙地并且不这么尴尬的,熬过这两个小时,他不想和男人有过多的聊天,他不想男人更了解自己的现状,也不想和男人,有什么亲密接触。

    男人在两层小楼内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的,他希望男人,能尽快的离开,只待在那,遥远的管城,再也不回来,不过来。

    穆司卿看出宋知予隐隐地抗拒,却泰然自若地轻动薄唇,主动说道:“刚才,你不是想知道穆司卿的现状吗?他如今,重新回到了以前的工作单位,完全是他擅长的类型,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及其得心应手,持续步步攀升。”

    说起来这个弟弟,穆司卿,多少是有些自豪在的,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妹妹,和他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只剩下这个弟弟,说是他们两个要相依为命,并不过分。

    “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中,能保持情绪的稳定,对他来说,也是好事情。”宋知予,对穆司羽很快的好转,并不感到意外,他始终相信爱能改变一个人,相信爱能改变穆司羽很多,穆司羽有多在意宁易洋,有多喜欢宁易洋,大家一直,都有好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

    “那巫南轩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宋知予很有眼力见的接下话题,让整个客厅的气氛,不至于再次冷凝。

    穆司卿得了,刚刚好的台阶,唇角又一次扬起来,献宝一般,颇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道:“巫南轩,说到底,并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子,多亏司游,能牵制住,一心想要补偿妻子的,穆卿言,否则,我割占,巫家股份的事情,并不会那么的顺利。”因为宋知予的出现,宋家的股份与势力,没能如愿以偿的,翻出好几倍。

    巫家没有宋家的鼎力支持,没有穆卿言的暗中扶持,无论如何,是斗不过,有宫家做背后底牌的穆司卿,所以,嫉妒,冲毁人的理智防御线,巫南轩,便使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他命人,在穆司卿和宫墨寒,一同出行的车子上,动了手脚,他怕两位对家继承人,不会出事情,还不死心的,命人,故意开车,撞向穆司卿与宫墨寒,以至于,两位继承人,养伤养了一年多——穆司卿,算是,暂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异常,可宫墨寒,双腿仍旧是没有什么知觉,仍旧是,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状态。

    穆家少爷,和宫家少爷,就像是,相互融合了性格一般,都在优秀的皮囊之下,埋了狠戾偏执的心,他们的神经,皆早就不正常了。

    但穆司卿,没打算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讲给宋知予听,他津津有味地,说着自己报复巫南轩和穆家老主母郁南的,各种宏伟壮迹。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想跟你回家(三)

    直到,宋知予的脸上,露出几不可查地困倦难熬时,穆司卿的长篇大论,才终于得以暂停些许,炸开羽毛屏幕的公孔雀,可算收屏。

    男人讲述了,很多人的现状,例如:双腿出问题,到现在,还坐在轮椅上,无法直立行走的宫墨寒;例如:回归法医工作,事业节节攀升的,逐渐变回正常人范畴内的,穆司羽。

    他还讲起,住院期间,不断被递出,一对一美术课邀请函的,极其有绘画天赋的,宁易洋的故事,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和穆司羽的订婚宴,是宁易洋主动提起的,说是想开了。

    这些自己笔下写出来的,原本只是一次元的形象的人们,乍然,变得有血有肉,成为活生生有自己情感,有自己决策的“人”,发展出剧情以外的情况故事,宋知予一时间,不知道书中世界的崩坏,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少年听男人说:“徐洛麟很喜欢你,对你很愧疚很愧疚,每个月,都会往你的银行卡上,汇一笔钱;巫南轩,前段时间,去找崔扶苏,想和崔家少爷,达成合作,但崔家少爷,说你和他有同桌之情,思来想去的,还是拒绝了。”

    “还有你的那个经纪人,宁秋石……”穆司卿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更沉重,说话语速也慢了下来,好像说的很艰难一样,“他早就成了赫赫有名的金牌经纪人,几年前,给公司捧出几个超一线明星艺人,前年,在羡鱼传媒正式站稳了脚跟,手下,有三个艺人。”

    男人今晚的话,诡异的多,像是喝醉酒在发酒疯,但他的眼神,又是那么的深邃,直勾勾看着宋知予的时候,他的眼睛,是那样亮。

    讲起宋知予的经纪人,宁秋石时,穆司卿竟然止住话头,攥住手指,眼睫毛轻轻颤动。

    “你……”少年唇瓣抖动,他怔愣几秒,陡然反应过来,宁秋石手底下,所带着的三位男女艺人分别是:徐洛麟、郁游,以及自己。

    现在,徐洛麟发展很好,而自己,正好端端地坐在穆司卿的对面,坐在同一张餐桌旁。

    唯一不在现场的,唯一不见了的,只有一位女艺人,一位,贵为穆家三小姐的,背后权势滔天,可在管城只手遮天,横着走的女孩。

    “她的事情,我也同样的,感到遗憾,感到很惋惜,但……那不是你的错。”郁游的离世,郁游的自杀,对宋知予来说也是很大的打击。

    他一时半会,想不出,更好的话,去安慰对方,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们都丧失了反应能力,一时半会是没办法走出来的。

    可让少年没有想到的是,穆司卿并没有接少年的话,自顾自的,解释和何易欢的事情。

    宋知予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眼看着众人眼中,风光无限,什么都应有尽有的,无论出什么事,都可以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的穆家的现任掌权人,反复说一些,长篇大论。

    他唇瓣抖动,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无法,打断男人的话。

    不经意之间,为了遮掩内心慌乱地手,摸到了电热水壶,宋知予轻微颤抖着,握住电热水壶的把手,随便摸到一个杯子,开始倒水。

    “我把何易欢送走了……尘…予予!”穆司卿在讲话的同时,时刻注意着少年的举动,男人赫然惊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还没有回神的少年,快速拉进怀抱里,紧紧抱住。

    只听,三五秒内,“砰”的一声,桌面的玻璃杯子陡然炸裂,玻璃碎片,四处纷飞。

    某一个,反射着灯光的,露出了锋利边角的玻璃碎片,擦着少年的头发丝,飞驰而过。

    破风声响彻耳边,“砰”、“啪”,两声过后,相拥着的两人,皆听见,那片玻璃,撞上坚实的客厅墙壁,再一次,铺发出破碎声的动静。

    宋知予有些受惊,颤动几下,下意识地把穆司卿抱得更紧,他缩缩肩膀往穆司卿怀里又钻了钻,呈一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信任姿态。

    玻璃碎片,还在窸窸窣窣、断断续续的裂开落下,穆司卿的体温,染暖了衣物,也透过黑色衣物,把体温,传递给已经受惊的少年。

    宋知予手上,和身前,逐渐涌上暖意,鼻尖的烟酒味,顺着空气和呼吸的起伏,在呼吸道内乱窜,但宋知予却突然不讨厌这味道了。

    噼里啪啦的声响,终于停了下来,客厅内只能听得见,两个人浅短急促地,呼吸声音。

    一阵风过,玻璃窗子被拍打地震动摇晃。

    也就在这一瞬间,宋知予突然明白过来,穆司卿今天,一直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他眼中,男人只不过是,有了自己思想的,不听话的“纸片人”,“替代品”,“劣质仿品”;可在男人眼里,自己是男人多年的爱人,哪怕男人学不会去爱、去喜欢,去真正对一个人好。

    这么无法改变,自己,对于男人所拥有的特殊含义——更何况,男人,才刚刚失去,最疼爱的小妹妹,男人没有人,可以诉说悲情。

    所以,男人才会,找到自己这里,所以,男人在过压过爆以后,那无处发泄的心理,使男人变得更为阴晴不定,更想要…找到自己。

    刹那间,宋知予,居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他微微垂手,掌心骤然湿哒哒一片,偶然一瞧见,才知道,竟是飞溅的热水,扑了男人一后背,沾湿,坠了烟酒味道的,黑色西装。

    宋知予,再也说不出其他,桃花眼内,闪烁着不明的昏暗交替,酝酿一场久违的风波。

    “先去换下,湿掉的西装吧。”少年抿唇,如是说道,“我找几件景迟的衣物你先穿着。”

    一番话语,似关心,似挑衅,使穆司卿的眉头狠狠跳动几下,他甚至有些被气笑了,起身陡然逼近少年,恶狠狠道:“不能不穿么?”

    “除去景迟的衣物,这里没有你可以替换的衣服了,你如果想,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过夜,那就当我没说就好。”宋知予看着,男人自座椅上坐起身,看着,男人撑起手臂,快速的俯身逼到自己眼前,少年不适应的后缩,把自己的背部紧紧贴到座椅上,有些心虚地抬起下巴。

    “你也知道的,外面天色很暗,服装店,都关门了的。”宋知予盯住,试图更为靠近自己的穆司卿,眨眼以及转动眼球的速度变快许多。

    ‘原来,被长在审美点上的人,突然凑近,不管经历多少次,还是会心脏乱跳。’少年一边心中感慨,一边用手在桌子边缘推动一下,借力拉开和男人的距离,落荒而逃般站到别处。

    他眼神躲闪,一时间的恍惚,让他差点以为是自己死去的爱人,重新活过来,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太像了,穆司卿和爱人太像了。

    导致,宋知予,轻而易举地慌乱了心神。

    与此同时,收起胳膊,直起身,仍旧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穆司卿,暗地里,比宋知予,还要慌乱,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背的汗。

    “我的意思,不是不穿他的衣服,而是,想什么都不穿,就和你待一起。”男人微微地眯起来眼眸,话语放浪且大胆,语调中,完全没有曾经的矜持模样,反倒像宫墨寒曾经的风流。

    “你、你不知廉耻!”宋知予的脸皮,属于比较薄的类型,他哪扛得住,如此直白的话?

    更何况,他现在心绪不稳,男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情绪,像蓄谋已久地勾引行径。

    少年抿唇,没想到多年以来,自己竟然还是没有学会,要怎么去骂一个人的厚颜无耻。

    “嗯?我什么时候,有过廉耻?宝贝儿。”穆司卿唇角上扬,抬脚凑近少年,在少年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少年稳稳地公主抱起来。

    “你不要脸!你不许过来!你、你想干嘛?你别抱我!”少年慌不择言,被男人一把抱起。

    倒是穆司卿,是面色不改,语调仍旧挑逗地模样,他说:“对你,要脸没用。不过,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不对你做其他的,放心好了。”

    男人说着,把少年放到干净的沙发上,随后自觉地,开始收拾客厅内的一片狼藉;宋知予乍然哑声,没料到穆司卿居然会打扫卫生。

    “穆总不用管那些,放在那里,晚些时候,我会处理的。”宋知予说着,下了沙发,往桌子附近去,“这不是很重要的事,不劳您费心。”

    少年客套,男人垂眸,再抬眸,和少年对视着不肯后退一步。他说道:“但你很重要。”

    简短的五个字,如一记闷雷,突如其来地在宋知予的脑海中,炸裂开来,让少年止不住的一激灵——他受不了这种情话,什么嘛,哪有人能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说一些:“客厅不重要,破碎的茶杯不重要,但你很重要。”

    这种撩拨,对于宋知予而言,分分钟,可以让心脏狂跳不停:其实,更令人心动的是,穆司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出自于下意识的本能,说出这话的时候,男人的脸上,是无比认真严肃的,语调内也没有调侃的意思。

    短短五个字,比“我爱你”、“我喜欢你”的分量要重上许多,宋知予比起其他的甜言蜜语,会觉得,“我想你”,“你很重要”,更为真诚。

    以至于,他听到穆司卿,说出这五个字,便浑身不自在地僵住腿脚,半点也无法靠近。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想跟你回家(四)

    偌大的客厅,陷入短暂的美好,穆司卿在桌边蹲下,仔仔细细地收拾玻璃碎片;站在沙发旁边的宋知予,蜷缩手指,盯着男人失神。

    温馨的氛围,弥漫至整个一楼,等男人收拾好一片狼藉,这种冒着泡泡的氛围还存在。

    “我先、先上去,拿个东西。”宋知予不适应这种氛围,他总觉得怪怪的——鼻子酸酸的,有些怀念去世的爱人,眼眶红红的,又觉得爱人分明在眼前,情绪碰撞,拉扯心脏豁口。

    他不太舒服,心口被掐住,又疼,又喘不上气的,只好找一个蹩脚的借口,落荒而逃。

    好在,少年因为长期生病,面色时常,比普通人苍白,他今日,又穿得单薄,让还没有完全醒酒的穆司卿,一时半会儿起不了疑心。

    “好。”男人哑声应着,盯视少年,那一抹隐约被勾出形状的纤腰,忍不住吞咽口水,直到少年上了楼,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应该,加了一些分。”男人捏住指尖,在确认少年,已经上楼以后,盘算着,自己方才的表现能让少年,为自己加多少分,如果,他在今天能留下好感,那明天哪怕带不走少年,他也能找个借口,更大概率地,再留一天。

    ‘但如果,予予就是不喜欢自己了呢?’男人独自守在客厅,开始了胡思乱想,他知道,宋知予喜欢自己的脸,喜欢自己的身材,不在意自己的钱,畏惧自己的权势背景,可那些,或许不足以,让被伤透心的冷漠少年回心转意。

    男人眸色沉了沉,他抿唇摩挲指关节,无意之间,用余光,瞥见垃圾桶内,反射灯光的玻璃碎片:一个或许可行的想法,盈越脑中。

    另一边,走回房间的宋知予,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磨磨蹭蹭地、轻手轻脚地,翻动衣柜内的衣物,纠结几秒,到底要穿什么衣服,他一低头,瞟见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未读讯息。

    “我上午回去,中午,沈怀苏我们三个,带着宋景福,去吃自助餐,怎么样?清平小镇,开了一家新的自助,听说那家烤肉很好吃。”

    长长的讯息,由备注“景迟”的成年男性,在一分钟前,发送给自己,对方,甚至,贴心的配了店面图片,还找来了消费表,找来了各式各样的菜品菜单,想来,景迟,是被宫墨寒放回来了,想来,景迟还不知道沈怀苏的事。

    宋知予攥着手机,思来想去,淡淡询问,回复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你现在还好吗?”

    他担心,情绪不稳,心思发生转变的宫墨寒会做出过分的事,担心景迟,会受伤很重。

    可少年没想到的是,对方迟缓地,发送过来一个“问号”,随后,对方回复道:【伤?什么受伤?我没反应过来,你想说,哪件事。】

    收到问话的景迟,很懵逼,一头雾水的不知道少年在说些什么;收到回复讯息的宋知予更为懵逼,搞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会吧?宫墨寒下手这么重?把人都给打失忆了吗?”宋知予瞳孔地震,手腕微颤着,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暗骂“宫墨寒不是人”。

    却在下一秒,突然被打脸:他收到了,来自景迟的,最新讯息。景迟说道:【今天晚上聚餐的时候,不小心被破碎的玻璃杯,划破手指的皮肤,但问题不大,已经做过处理了。】

    景迟,虽然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问题,但他怕少年不相信自己说出的话,他怕少年,继续担心自己,便发了图片过来。

    图片上是缠了绷带的食指,右下角的实时时间水印,是最好的辩解与证明:景迟没有向少年撒谎,他倒是开始好奇,少年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划破手的事,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怕你担心,怕你因这个睡不好觉。】

    景迟解释着,以为是哪个蛋糕店的客户,向少年透露了,自己受伤的讯息:毕竟,晚上吃饭的餐厅,人来人往,而住在清平的,大多数居民,都在“灼野”这家店铺,消费过几次。

    但他没想到,讯息传出的这么快,没想到大半夜的,少年没有睡,回复自己这种信息。

    景迟匪夷所思,却又看见,少年发来新的一些问句;少年说:【你今晚,不是和管城远道而来的客人,一起吃饭,商量事情了吗?】

    宋知予:【吃了饭以后,你们去哪了呀?事情商量的,还算顺利吗?一起吃饭的,都还有谁呀?】少年觉得,今晚的事,迷雾重重。

    他势要,努力拨开重重迷雾,一探究竟。

    景迟回得很快,却回复出少年意料之外,难以置信的话语:【今晚么?管城来的人,并不算多,几位新媒体工作人员,还有两位管城来的大人物,好像,一个叫穆司卿,一个……叫宫墨寒。他们中途,便离场了,我没和他们说几句话,具体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楚。】

    宋知予:【你是……待到聚餐结束么?】

    景迟:【是啊,我没有合适的理由,可以提前离场,只好陪着,一直待到聚餐结束。】

    宋知予:【那结束以后呢?你去哪了?】

    宋知予:【怎么……一直没有回家呢?】

    少年询问着,发觉,自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讯息:宫墨寒和穆司卿,自管城远道而来,不知道是所为何事;聚餐中途,两位总裁,一起或者是,相继离开了聚餐宴席,可此时,景迟仍不得不,待在聚餐桌前,处理人际关系。

    那宫墨寒,发出来的照片里,被宫家的人带走和折磨的人,到底是谁?聚餐,凌晨才结束的话,那宫墨寒和穆司卿,又是去了哪里?

    穆司卿又为什么,凌晨,才回来找自己?景迟到底,有没有,被宫墨寒带走,并虐待?

    宋知予有些搞不明白,他甚至有些怀疑,现在的“景迟”,是被人所替代,被人扮演的。

    他理不清,到底是谁撒了慌,也理不清,到底谁才是假的,被替代着回复讯息的人。

    “酥酥、对!沈怀苏!”宋知予大脑激灵,颤抖着手臂,去拨打沈怀苏的电话:如果,宫墨寒和穆司卿、景迟,三人之间,有人撒了慌,那此时此刻,最令人担忧地,倒成沈怀苏。

    电话被拨出,第一遍,无人接听;第二遍无人接听;第三遍第四遍,仍是一样的结果。

    宋知予心头一凉,万念俱灰的一刹那,他所拨出的,第十七通电话,终于,被接听了。

    “予予。”沈怀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撑着酸疼的手臂,摸索几下,从被褥边缘,拿起自己的手机,他艰难接听,道:“还没睡嘛?”

    平时,这个时间点,宋知予早就睡着了。

    沈怀苏并不知晓,穆司卿已经,到达两层小楼的事情,他嗓子发疼,肉眼可见的,所有的肌肤上,都有些暧昧的吻痕、咬痕、指痕。

    宫墨寒,正紧紧地,圈住他的腰肢,若不是床很小,恐怕,他根本够不到自己的手机。

    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一边接听宋知予的电话,一边回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男人。

    宫墨寒,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抱着自己,不知不觉中,便已经,睡得很沉。

    “还没睡,”宋知予回复着,有些心惊肉跳地继续询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少年想旁敲彻击地,知道宫墨寒的现状,想更快的,知道,现在的事情,到底是怎样。

    沈怀苏,对宋知予,是实打实的,百分百的信任,他咽咽口水,解释道:“我的情况,暂时还好,但是宫墨寒,双腿……是出了问题。”

    他一字一句地,缓缓的讲述,关于宫墨寒和穆司卿,曾出的事情;宋知予越听,越觉得震惊得无以复加,没想到,沈怀苏半推半就地就被宫墨寒,折腾到凌晨,更没想到,宫墨寒如今玩得很野,比起以前的温柔,恨不得,把沈怀苏折腾得失神,越看沈怀苏哭着讨饶,宫墨寒便变本加厉地,折腾着沈怀苏,以至于,结束以后的沈怀苏,睡了很久,嗓子不舒服。

    “我没有见到景迟。”沈怀苏说出最后一句,突然闷哼一声,发出“唔唔”的,断断续续地零碎声音,听起来,惊慌、意外又暧昧。

    “酥酥?沈怀苏?!”宋知予焦灼呼喊,几秒钟后,他听到另一端,传出另一个声音。

    “景迟,没在我这。酥酥,暂时不回去。”冷漠的话语,夹杂刚睡醒时的慵懒,男声轻佻,意外地,证实了,宋知予的一些猜测想法。

    “啪嗒”一声,电话被宫墨寒,很快挂断。

    宋知予盯着手机屏幕,算是知道,自己和沈怀苏,被穆司卿和宫墨寒,合起伙来,狠狠地戏耍了一通:宫墨寒,至始至终,都在营造一种坏人的形象,而沈怀苏,和他,小白鼠一般上了当,可实际上,宫墨寒没有带走景迟,没有对景迟,做出很多,很过分的事情,宫墨寒只是在营造一种,把景迟“当人质”的假象。

    演技逼真,几乎毫无破绽,包括穆司卿,也在尽心尽力地,打着配合,若非宋知予,收到景迟突如其来地讯息与电话,恐怕,他们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不知道他们被戏弄了。

    “你真是……好样的!”宋知予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破碎扭曲地音节,万万没想到,穆司卿在这件事上,惟妙惟肖地欺骗自己。

    被欺骗的愤怒,很快,压过复杂的心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想跟你回家(五)

    宋知予熄灭手机屏幕,怒气冲冲地,准备下楼质问穆司卿,却忽然想起,房间内,还睡着宋景福,而他和穆司卿,早已经处于,不对等的关系之内,一时半刻,自己的情绪发泄,自己的憋屈埋怨,自己的无途愤怒,竟然,像是一场笑话,纷飞环萦,发出刺耳地抓挠声。

    少年宛若,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的热血不再流动,手脚,顷刻间,变得冰凉凉一片。

    手机再次嗡鸣,不再是景迟发来的讯息,不再是沈怀苏发来的文字,也不再是,穆司卿发送来的讯息,他赫然看到外卖软件的提示。

    “尊敬的商家,您好,您于外卖软件,所发布的店铺信息,经举报,涉嫌不良内容传播,特做出下架处理,详情咨询请点击下方;店铺重新上架,请咨询官方平台;如若,对举报信息有所异议,请点击右下角,联系客服处理。”

    “感谢您对外卖软件的信任,合作愉快。”

    两条通知,相继,出现在宋知予的眼前,他逐字逐句地,阅读过每一条通知,下意识的去点击右下角的“客服”按钮,却在尝试十几次以后不得不,以点击和加载失败,进行告终。

    “网络飞走啦,点击屏幕,重新连接。”普通又常见的,手机应用软件上的,网络提示,在此时的宋知予眼中,看起来是那样讽刺。

    好似,所有的不开心,都集中在了,清平这几天的,季节更替的时候;好似,一牵扯到他和穆司卿的事,总会夹杂一些两人的旧情。

    以至于,看到这两条通知以及这一条提示的第一瞬间,宋知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下楼以后,可以去找穆司卿帮忙,这些事情,对于穆司卿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吧?如果有穆司卿的帮忙,他应该会顺利很多吧?”少年下意识地思索着,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居然,早就已经,把倚靠穆司卿,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这好像是他生在骨子,埋进血肉的,一个习惯,与充分的信任——或许他都没想到,哪怕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身份,他仍对对方有特殊感情。

    那种无形的丝线,将两个人紧紧的缠绕,看不透摸不着。但使两人,牵扯着无处遁逃。

    大脑风卷云舒,手机屏幕上的页面,早就已经退回到主页面;宋知予轻手轻脚地推门,他缓步走出房间,思索着,下楼以后,等会儿见到穆司卿以后,他该要说些什么,才算好。

    下楼梯的时候,他听到,窗外又扬起风,树枝树叶,和尘土,一并拍到玻璃窗子,阵阵接连不断地摩挲声,难听,且刺痛人的耳膜。

    “予予……”快要走到一楼时,不等宋知予开口挑起话题,远远地,就瞧见少年的穆司卿,便主动开口呼唤着,他对少年的亲昵称呼。

    “穆总。”宋知予闻声,身形稍顿,他故作淡然地抬手虚虚地握住楼梯扶手,尽可能的遮挡起自己神色的不自然,反而回应对方称呼。

    “你在家里,放的有消毒水么?”穆司卿稍微软着嗓音,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子,他一看见少年眼睛便变得亮晶晶,像只大黑豹。

    “我刚才,收拾客厅玻璃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穆司卿看出少年的不对劲,也早在几秒钟之前,收到来自,好友兼发小的,名为宫墨寒的少爷的提示讯息,所以,他在事情败露出来以后,他在少年开口之前,主动的开口。

    男人语气委屈,可怜巴巴地,伸出自己的一整只左手,在少年不断走近以后,高高地,举起自己,不停在流血的手指,还给少年,看湿红一大片的掌心:红润润,全是未干的血。

    “当真是……你不小心,被玻璃碎片,给划伤的么?”刚刚经历过,被合伙欺骗的少年,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完全的放下警惕心,去相信男人口中,所说出的话:他怕,这是男人的自导自演,也害怕,来自男人的再次欺骗。

    毕竟,穆司卿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如此不小心的,把自己“珍贵”、每天需要签很多文件拿很多文件的手,会故意弄成这般模样的人。

    可男人神色坦然,闻言以后,表情变得更像是委屈,仿佛,从一只野生大黑豹,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温顺猫咪,这般姿态,乍一看,倒是和临海庄园内,养着的西班牙獒,很像。

    “予予不相信我吗?当真,是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穆司卿坚持不懈地,向少年解释,甚至,把手上的伤,往少年眼前又放了放;途中,男人语调更为示弱,道:“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多亲自收拾东西的经验,除了你,估计,也没有人,能让我帮忙收拾。”

    他站在,沙发的前面,把每一个字,说得清晰又深情。见状,宋知予欲言又止,唇瓣颤动的每一毫秒,少年都在,不受控制地心软:

    许久以前,少年刚在,现实世界中,和爱人同居的时候,某一次,少年,在和爱人吵架的途中,一时失手,把餐桌上的玻璃杯,扔到墙壁上,杯子刹那间分崩离析,变成,一个又一个的,锋利透明的小碎片;少年惊呼一声,被自己的失手,所吓到;他陷入争吵的爱人,立刻噤声,小心翼翼地,安抚好少年,极其不熟练的,去收拾四处纷飞的,玻璃杯子碎片。

    那久违的模样,和此时男人的一举一动,竟然完美的重合起来,连每一个细小的神态,都是一模一样,看得宋知予,一时间,居然分不清现实与书中世界,他止不住的心疼男人。

    但放在男人身前的,黑色茶几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嗡鸣几声,打碎少年刚刚软化几分的僵硬心脏——他只顾着,去看和自己爱人相似的穆司卿,差点忘了自己刚才的被欺骗。

    “穆总的演技,真是出神入化,差点,就又一次骗过我。”宋知予恍然回神,他冷笑着,摸出自己的手机,播放,刚才语音通话的录音。

    “和宫少爷,一起演出的戏码,倒是把我和沈怀苏耍得团团转。两位少爷,真是好计策。”宋知予,好看的桃花眼里,冰凉凉一片,像是冬天刚结出冰的水面,森森然冒着白色寒气。

    “予予,在说什么?”穆司卿装傻充愣,试图把欺骗少年的事情蒙混过关,一下子翻篇。

    “穆总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宋知予不想把这件事情,轻而易举地揭过,他自然而然地弯腰从黑色茶几上,拿起对方的手机,随后同对方坚定的对视,道:“解锁聊天记录。”

    略带命令的口吻,使长期病弱的少年,看起来有几分压迫人的感觉,穆司卿鲜少见到,如同破山出鞘宝剑一般,锋利逼人的宋知予。

    他非但不气,反而因为这样的少年,他为对方更为着迷,“密码,一直,都没有变过。”

    穆司卿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他看到少年眼中的不可置信,看到少年的怔愣,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报出详细密码:“090966。”

    九月九日,是穆司卿的生日,而六月六,是宋知予的生日——隐藏的答案,显而易见。

    宋知予吞咽口水,大脑空白一瞬,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很诚实地解开了密码。

    少年在男人的手机上,翻找着,男人和宫墨寒的聊天记录,或者是通话语音,可是,最终的结果,出乎少年的意料,少年一无所获。

    “予予,你误会我了。”穆司卿垂眸掩去自己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精光,他流畅自如的对少年撒谎,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骗过了宋知予。

    宋知予当真以为,穆司卿,也被宫墨寒算计被宫墨寒欺骗了,他握着手机,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把自己的怜悯心,分给男人一点。

    “不好意思,我可能、可能误会了什么。”宋知予煽动眼睫,不自在地向穆司卿道歉。

    穆司卿装傻充愣得彻底,摆出更加委屈,更加难过的姿态,指着地面上的,一滩,由血迹汇聚而成地水洼,抿唇道:“没事,予予能帮我处理一下伤口么?我一只手好像不太方便。”

    宋知予张了张口,刚想拒绝,就想起来,沈怀苏告诉他说:“穆司卿和宫墨寒,一起出了场车祸,宫墨寒双腿出了问题,到现在都没办法直立行走,要依附于轮椅,进行日常活动。”

    “而穆司卿,伤到了肩背,伤到了手臂,具体的不是很清楚,但据说,打了好几颗钉子。”

    通话中,隐隐约约地声音,告知宋知予,不可否认的实情,混合此时的,好像自己误会了男人的一般情形,让宋知予羞耻无地自容。

    “坐到、坐到这边来吧,我帮你处理。”一句普通的话,被宋知予说的总归不太自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想跟你回家(六)

    穆司卿眉眼软化,像一只有离别焦虑症的粘人大猫,抬步,紧紧跟随着宋知予,“衣服,现在还需要换么?”他试探询问,盯视少年消瘦的背影,不由得,开始心疼少年:看起来,他的予予,在离开他以后,过得并不算是太好。

    尤其是,少年那瘦弱且单薄的身躯,如今看起来,好似风一吹,就会化沙随风飘散般。

    穆司卿止不住的心疼,同时,他心中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他不明白,少年为什么非要离开自己,来过这种不太好的生活。

    更不明白,为什么少年,宁愿去吃苦,都不愿意,再回到自己身边,或者对自己示弱,给出好脸色——分明,只要少年一开口,自己就一定会答应,少年提出的,那所有的需求。

    ‘可是,穆司卿,你现在能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要求对方呢?’穆司卿抬起手,想要扶少年一把,可他猝不及防地,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起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又想起自己以前,对少年所做过的事情,想起自己,这两天来到清平后,对少年的一系列所作所为。

    一瞬间,他好像没有资格,去说这些话、没有资格,去谈论这些东西,更没有资格,抬手去触碰上,漂亮的病弱少年,没有资格,开口再多问一些,更为严肃隐私的现状与关心。

    想到这里,男人悻悻地,收回自己,已经抬起来已经快要触碰到少年的手:哪怕他的手和少年的肩背、腰肢的距离,只剩下短短的只手可碰的,微不可查地半厘米距离,他也不敢再继续靠近,他突然拿不出触碰少年的勇气。

    “你暂时坐这里就好。”宋知予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常,他拿出尽可能自然的态度,安排男人坐到沙发上,随后,他快速抽出纸巾,自顾自地往男人手里塞:“你先用纸巾擦一下手上的血迹,我去拿医药箱和湿巾。”他转身离开。

    他不敢去看男人血淋淋的手,他心里忽然滋生出愧疚的情绪:他刚才,竟然因为个人不好的情绪,就去误会对方,拖着对方的伤势。

    出于各种情况,那都不是他该做出的事,不是他该要说出的话。他不敢想象,自己刚才的举动和言语,会给男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他心思的不平稳,导致他摸索、寻找医药箱的动作,有些磕绊,只有几斤的,家用迷你医药箱,拎在手里,竟好像,有千百斤重量。

    “伸、伸手。”宋知予说着,就要直接半跪到穆司卿的脚边,以方便,给对方上药包扎,他惦记着,穆司卿的手臂,曾受过伤的事。

    但穆司卿并没有领情,男人见少年,要半跪到自己腿边,一下就慌了神,他手忙脚乱,手足无措地,用仍在流血的,已经受伤的手,试图去扶起少年:他不想让自己和少年的关系处于这种,不对等的状态,不想让少年屈尊。

    在男人眼中,少年如若,当真是,要半跪着给自己处理,手上的划伤,那就相当于,少年把少年自己,当成了低人一等的关系状态。

    穆司卿想和少年,有一场关系平等的恋爱或是婚姻,所以,他也在尽力,忍耐着,想要去控制、去囚-禁,去进行各种盛放且各种不平等的折腾,得到身心,无与伦比的炙热纠缠。

    “不用了。”穆司卿慌乱说着,眼眸中的心疼与不舍,浓郁得,就快要破壳化为实质。

    可此刻,还情绪不稳的宋知予,并没有,来得及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或者是眼神。

    霎那间,宋知予不可制止的误会了对方,少年以为自己过了界,以为对方,是在介意自己的靠近,是在提醒自己,认清自己的地位。

    “不然,穆总打电话,或者是发讯息,让尘白尘助理赶来一趟,以方便带您去医院。”宋知予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和平时一样。

    但他一把话说完,便赫然记起什么,僵硬着身体,紧闭着唇瓣,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把剩下的话,继续说下去——他记起来了,他全都记起来了:穆司卿的助理,早就不是尘白,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叫做“尘白”的男助理,据说穆司卿现在的助理,叫陶阳。

    宋知予自知失言,本就缩起来的身形,看起来更为萎靡,他支支吾吾地,说道:“穆总,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我……不该提这些。”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与秘密,谁知道,穆司卿是不是对尘白,作出了一些不人道的事情?谁知道,这句话的问出,会不会让自己,一下子,丢掉了小命,让男人迁怒到自己身上?穆司卿,不会喜欢,一个会越界,且早就已经分手的人,会堂皇地问出这种话。

    宋知予担心穆司卿会暴怒对自己下狠手,他怕自己这次,在书中的世界,丢了命以后,会迎接真正的死亡,会永远没有翻身的日子。

    他嘴比脑子,更快一步地说出道歉的话,可他维持着,要蹲不蹲,要跪不跪的姿态,迟迟的不敢抬头,不敢和男人有任何视线接触。

    “宝贝儿,别怕我,先起来,好不好?”穆司卿心中咯噔,因为少年的生分,他觉得心里更不好受,几乎是半强迫着,他拉起少年,按住少年的肩膀,让少年坐到沙发上,同时,他并没有选择避而不谈,反而坦坦荡荡的,把事情放到明面上讲,“不用担心你会说错话,或者是惹我不开心,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没有关系的。”穆司卿稳稳地,扶住少年,比自己想象中,更要消瘦的肩膀,他距离少年,越来越近,直到两人即将鼻尖碰到鼻尖的时候。

    穆司卿才停下,他不断靠近少年的动作,继而解释,说道:“一开始,我恨尘白,帮着你从我身边离开,命人将他,送进临江疯人院,几个月的时间。我甚至,主动放出,关于尘白吃苦受罪的消息,试图借此,把你引到面前。”

    “可没想到,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你始终都没有,舍得,再回来,看我一眼。”男人说到这里,自嘲地笑自己,他勾起的唇角苦涩。

    “所以呢?你后来,把尘白怎么样了?”宋知予听了对方的话,他把头埋得更深,“难不成,你让他,一直住在疯人院?”

    少年说出,目前最有可能的猜测,却在不经意间,瞧见男人,轻轻地摇头,再抬起那沾了血污的手,往自己干净,雪白的脖颈上摸。

    “并没有,我没有那样对他。”穆司卿说出宋知予意料之外的话,促使宋知予,睁大漂亮的桃花眼,不可置信地抬头,和穆司卿对视。

    “宝贝儿,我怕你会更怕我,怕你会因为尘白的事,更加的讨厌我。所以,现在想说,哪怕再生气,我之前,还是放过了他。”穆司卿迷恋地盯视宋知予的面容,他用沾染了鲜血的手指指腹,反复摩挲着,宋知予有些苍白的唇。

    过往的事情,被男人娓娓道来,少年终于久违的,得到了,关于尘白一切安好的消息。

    据男人所说,尘白现在,在穆家的某一个小分公司做职员,男人对曾经的助理的打压,仅限于,降低对方的职位,让对方从头再来。

    更为过分的事情,男人倒是没有去做;这使少年略微安心几分,可就在,少年失神再回神的几秒钟之内,少年的唇瓣,被血染通红。

    “我很想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没有宋知予的临海庄园,是无意义的。

    当年,他尽快定下临海庄园的选址,就是为了能和少年尽早的同居,尽早的发展感情,他一开始的目的,便是不纯的,“我保证,你跟我回去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粗暴、粗鲁的对待你,也不会让何易欢、巫南轩、宋译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穆司卿,一口气,说出来,很多的承诺。

    宋知予,抿抿唇,眨眨眼,不再去多说。

    气氛又一次僵持,忽地,宋知予的手机,传出一阵阵的嗡鸣,无声纠缠着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随后,两个人,又极其默契地同时扭头,紧紧地看着桌面上的手机。

    只见,手机屏幕上,是几条未读的,最新的讯息,讯息飞快跳跃、刷新,最后,停在一句话上:“知予,我想跟你回家,想看……”

    后面的文字,没有被显示出来,被系统通知自动的隐藏起来,但他们两个人,清清楚楚地看见,发出这些讯息的备注,皆为同一个。

    屏幕上明目张胆地备注着:“景迟”两字。

    “我想,跟你回家?”六个字刺眼且醒目。穆司卿一边,压低声音,性感的,一字一字的,念出关键的一句话,一边戏谑又挑逗地,去看宋知予地震的瞳孔,发红的耳尖。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是狐(一)

    穆司卿,本身就在惦记着,徐洛麟大着胆子在颁奖典礼上,光明正大的,向宋知予表明心意的事情——哪怕这位,最年轻的视帝,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站在颁奖台上,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来“宋知予”这三个字的名字,但只要稍加留心,稍微知晓一些,徐洛麟的往事,就能轻而易举地,猜出徐洛麟口中,那个很重要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会是宋知予。

    男人的醋劲很大,占有欲也很强,可他独立行走在,“不可以逼迫少年”,和“归根到底,舍不得少年离开”的,纠结、矛盾的心理当中。

    他只能,把话点到即止,重复说出“我想跟你回家”,这六个字以后,他没有办法,没有身份与资格,可以无所顾忌地,继续追问下去。

    但有些东西,显然,不是闭上嘴巴,就可以完完全全压制住的。男人灼热的求知目光,烫得少年不自在,那眼神,就像是,在狂风暴雨的天气里,饿了数餐的野生黑豹,终于,在饿得饥肠辘辘,即将,再也无法忍受之时,恍然瞧见,一头绝顶美味的鹿。黑豹欲想扑食,却无可奈何地,一直被其他对手,所捣乱。

    野生黑豹,烦躁不已,可那,被当做是绝顶美味的猎物的鹿,闻声、见状,竟诡异的平静下来,不慌不忙地,为野生黑豹处理伤口。

    “我之前,答应过景迟,说,今年过年,要带他回家蹭年夜饭吃。”宋知予很坦然,大大方方地解释,说道:“之前,每一年都无一例外,是我去景迟那儿,过年、蹭年夜饭吃的,总不能一直吃人家的,却不想着,给人家回报吧?”

    “可宋家……”可宋家,早就已经把你除名,他们早就,不把你当成,一家人了。况且,你本身也没有,流着他们家的血脉,你从小就被他们从孤儿院领养。穆司卿深知管城宋家均是一群什么样的,忘恩负义的混脏东西,他们至始至终,只谈利益不讲感情。

    就同,曾经的穆司卿一般,里外不是人。

    可穆司卿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却不好,直白的把话讲出来,他怕宋知予,心里更难受。

    他的予予,比他想象中,更要在意家庭,更要重视亲情,也像是一个,完备的,初生的浪漫主义者,会在乎一些突如其来的小惊喜,会在意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习惯,也会在意很多的节日——无论是春节、跨年,还是生日。

    本身,两人的关系,现在就很僵硬,如果他再说出这些话,指定会推动两人的关系,以更为迅速的姿态,涌向无法挽回的分崩离析。

    穆司卿从未如此为难,以往,只有别人看他的眼色,看他的心情,斟酌说话用语的份,但一到宋知予面前,如今,他竟要字斟句酌。

    长大以后,没再受委屈的穆家大少爷,在感情上,何止是“迟钝”,他病态的神经,如脱缰野马一般乱窜,偶然,终于不得不刹了车。

    因为,他看见少年,缓缓地,伸出手指,用那雪白且柔软的指腹,去按压自己的唇瓣。

    “我和宋家,至始至终,都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实质关系。他们对我来说,不过是生命长河中,有过不愉快的过客,我对他们而言,也算不得劳什子的重要人物。”说到这里,少年自嘲地笑,“穆总,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不至于,听不得这些。”

    宋知予知道,男人仍把自己,当做是小一辈的孩子,来看待,可自己,早就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来来回回这么些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认识了那么多的人,相对于以往,无论怎样,宋知予,总归也是,成长一些的。

    穆司卿想说的话,宋知予猜得出来,但宋知予实打实的,和书中世界里的宋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也没有多深厚,多重要的感情。

    这对少年而言,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

    闻声,反倒是穆司卿,没有办法,把话继续接下去。男人无声着,唇瓣开启又合上,欲言又止好几次以后,他最终,没再说出其他。

    偌大的客厅内,男人神色复杂地,盯视,蹲在自己的小腿边,正仔仔细细地,为自己,处理手上伤口的少年。空气安静得可怕,他们两个人,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碘伏和血液混杂着,一并滴落进垃圾桶时的,啪嗒声响。

    “你今年,打算去哪过年?”如果,不回到管城宋家过年,如果不在清平的景迟家里过年,少年还能去哪?穆司卿很好奇这件事,也很在意少年和景迟约着一起吃年夜饭的事。

    ‘明明,予予没有和我单独过年的经验,也没有邀请我一起吃过年夜饭。’景迟,凭什么可以有这个机会?穆司卿一口银牙,快要咬碎。

    他心中的小九九,不断拨动着算盘,那声响都快要传出外太空;宋知予没料到,穆司卿会突然开口问这个,方才,男人的架势,分明是不打算追究,不打算追问的,冷漠的态度。

    “还不知道。”宋知予缠绕绷带的动作,顿住一瞬,但他思索片刻,并没有对男人说谎。

    “原来,想在‘灼野’店里一起跨年,但现在店里的情况,不太好,我得重新找地方了。”宋知予垂眸,对外卖软件上的,恶意刷低分,恶意说难听话的行为,稍微有些,束手无策。

    他如今,在清平无权无势,哪怕提交各种应有的材料,也无法,在短期内,重新开业。

    今天,只是网络上的难听话,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丧心病狂的发私信谩骂,或者是,直接来店里,做出些令人无语的恶心举动呢?

    以宋知予和沈怀苏的能力,很难,把事情圆满解决,现在,对宫墨寒藕断丝连的沈怀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对沈怀苏旧情不忘的宫墨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愿意把沈怀苏放回来,这么一来,店里少了一员重要大将。

    景迟,过几天,又要走,总不能,宋知予一个人做蛋糕、接单子,和客户对接,再骑车或者是开车,着急忙慌地,给客人送蛋糕吧?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不成立,不现实的。

    穆司卿稍微一想,便能看透是什么情况。

    “我帮你解决,店铺的事情,你跟我回管城一段时间,行么?反正,经历了这一遭,店铺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和以前一样,正常营业。”

    穆司卿的大脑,快速转动,他摸透情况,突然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要来了!连上天都好像在帮着他,想要让他,很快如愿以偿。

    “可是,要怎么和客人解释呢?本身,店铺的口碑就在下滑,如果这时候,选择关店,暂停营业了,那流失的客户,岂不是会更多么?”

    宋知予当然想店铺尽快恢复正常,他希望自己解决起来棘手的事情,会有人帮着处理。

    但另一方面,他也怕,留不住更多客户。

    在清平这种小地方,想要留住一批,稳定的客户来源,想要让一家,私营的,非连锁,且无大投资的蛋糕店,或者是花店,每个月都能有一笔稳定不菲的收入,是很难搞定的事。

    宋知予和沈怀苏,在景迟和父老乡亲的帮扶之下,花费许多精神力,才达成如今局面,不是说放弃,说暂停,就能轻而易举如意的。

    穆司卿却不以为意,宋知予所遇见的,这件所谓“棘手”的事情,对他来说,像小儿科。穆家偌大的家业,众多的勾心斗角,处理起来,比这些明面上的针对,复杂困难得多。

    “店铺装修,店长和员工,一起外出进修,哪个都是正当的理由,不是么?”穆司卿能想到的这两个理由,宋知予,当然也能,想得到。

    只不过,是宋知予,没有下定决心,没有那么想,和穆司卿离开,罢了,“这件事,我再想想吧,谢谢穆总的好意,心领了。”少年说着说着便偏过头,去收拾小医药箱里面的东西。

    “嗯,好,在我天亮离开之前,予予,告诉我答案行么?”穆司卿低下头,瞧着自己手上,被包扎规整,还打了一个可爱蝴蝶结的绷带,面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心里暖溢着股满足。

    “……好。”宋知予怔愣,没料到,男人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如果是天亮离开之前,就给出答案的话,那留给他的思考世界不多。

    几个小时,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就跨过心中的每一道坎呢?宋知予,再次陷入,左右两难的境地,他收拾东西的动作,有时候,都明显的不自在起来:‘刚才,为什么,要说出来一句‘好’呢?就该,什么回应也不说出来。’

    宋知予懊恼着,总觉得烦躁,总觉得,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可能不太舒服的举动。

    他抿唇,视线逐渐聚焦,心中无奈叹气。

    另一边:

    第一百四十章 他是狐(二)

    被宫墨寒按进怀里,揉吻、亲昵好一阵的沈怀苏,迷迷糊糊地想重新拿回自己的手机,可他伸出柔软被褥的手臂上,吻痕、咬痕,指痕何其醒目,像一口令人回味无穷的小蛋糕。

    “不可以了……”沈怀苏嗓音,微微发哑,本就温柔软糯的语调,仿佛浸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浓稠蜂蜜,说不出的甜腻,也产生,站在两处对立面上的,截然不同的看法:喜欢的人,该是最为喜欢,不喜欢的人,该会觉得,他是在不合时宜的,撒娇和发嗲,“算我求你了,让我歇一会儿,太累了,我最近,都没好好休息。”

    沈怀苏,缩在宫墨寒怀里时的体温,理应是火热的,却突如其来地,变为冰冷,他手脚变得冰凉,生怕对方,按着自己,再来一轮。

    少年瞧出,男人此刻的不对劲,他微微,敛眸轻呼,虽说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异常,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慌到了极致,他完全没有抱希望,他以为,对方不会理会自己的话。

    毕竟,宫墨寒如今的态度,更像是自己,刚认识对方时的模样,风流、轻佻,不以为意地把很多人很多事,抛之脑后,只当成玩物。

    说到底,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两个人怎么又一次滚到一起,但若是,宫墨寒想要,强制自己再来一轮,自己也会是无法反抗的——陷入睡眠之前,宫墨寒曾说:“乖一点,你若是,胆敢跑出这个房间,等被我的人抓回来,我该将你锁起来。”男人说着,顿了一秒,轻笑:“酥酥不会想尝试,宁易洋之前尝试过的药物的。”

    他们这一圈的人,都知道,穆司羽以前的癖好很特别,很多助兴的东西,穆司羽,同宁易洋都玩过。前段时间,宫墨寒,偶然遇见宁易洋的时候,向宁易洋,讨要了,一些曾经的助兴水剂,本该是意外之喜,却没想到,突然回家的穆司羽,以为宁易洋有了外遇,两人差点吵起来:最后以穆司羽睡一月的沙发告终。

    沈怀苏不知道这些乌龙事件,也不知道,宫墨寒,什么时候,去宁易洋那里,讨要了一些用品,他当时,听完宫墨寒的话,只好,被男人反复折腾,可他没想到,好不容易睡着的宫墨寒,现在,竟然一醒就想再次折腾自己。

    讨饶的话语,脱口而出,隐隐约约地哭腔成了某种油上的一把火,“唰”的一下,顷刻间,火焰终于燎原,沈怀苏听到,男人忽地轻笑。

    “现在知道示弱了?之前离开的时候,提分手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害怕。”宫墨寒仍旧紧紧抱住沈怀苏,但他却没有,继续做,刚才的那些荒唐事,没有再,去对对方动手动脚。

    少年猜不透,男人这又是想玩什么花样,不仅说话的语气态度变得更好,连眼神,都柔和下来,可谓是变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要快。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突然一下子脑子宕机,想不到要说什么才好:如果对方依旧维持着,咄咄逼人的冷酷模样,他还能反驳对方几句,回怼对方几句,再说几句强硬的拒绝的话;可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拿着那怀柔政策,稍微软化态度,发出疑问,并且,对方所搬出来的事件,还是令他有些心虚了的。

    “为什么不说话了?有什么不敢看我的?”少年不知道说什么的态度,落在男人眼里,乍然变了味道,成了对自己极致的冷漠,不在意。

    男人无法接受,少年对自己的冷漠态度,他需要少年对自己的在意,才可以继续维持着对生活的希望和动力,少年是他的生命源泉。

    更何况,如今的男人,陷入了,深深的自卑当中,本就没有安全感的他,变得更加没有安全感,如海啸席卷一样的占有欲充斥心脏。

    “啪嗒啪嗒”,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拍击敏感的神经,心底的阴暗面,赫然增长膨胀几倍。

    如果少年,再不回答,男人的话,胡思乱想的男人,会更加的失控,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使两人关系,更为破裂的,很炸裂的事情。

    所幸,少年很了解对方,他听到对方的问话以后,缓慢地眨动眼睛,使自己的言谈举止看起来更加的自然:否则,他,就该露馅了。

    “没有不敢看你,也没有不想说话,只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身上也有点疼,很累,很想再睡一会儿。”沈怀苏,说了善意的谎言,多亏他闭着眼睛,才能够,及时藏起他自己的心虚。

    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以至于,沈怀苏有些沙哑软软的话语,把平日里显得温柔的态度,给衬得更勾人心魄,让人,什么都想答应他。

    宫墨寒,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自己,没料到对方会不吵也不闹,不埋怨自己,他在脑海中过了许多次的,尖锐刺人的话,一下子被堵回嗓子眼,他盯视对方的表情,在某瞬间,他们好像回到以前,还没有分手,没有吵架,没有闹矛盾的时候,以前,他们总这样相拥,再相互依偎着,闲谈一些,有趣或无趣的话。

    那时候,他们总是以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是说什么做什么都很好,他们也总以为他们能一直在一起,他们从未料到如今局面。

    “你……”宫墨寒怔愣着,想对沈怀苏,说出些反话,却忽地想起来,少年嗓子不舒服,感到身上很累,极大概率的,是因为他的折腾。

    他狠狠掐住少年的腰,把少年折腾到哭的画面碎片,一帧一帧的,浮现在脑海中,交织成一张感性的大网,让他无法继续保持理智。

    “你再睡会儿吧。”宫墨寒胸口憋一股气,想要对少年发脾气,想要再说一些:‘难不成,只要是个,你无法抵抗的男人,你就会容许,他们这样碰你吗?’宫墨寒以前,虽说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却是,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过界的关系,他很在意沈怀苏,明显可以忍受一下对方对自己的不在意,却没法忍受,对方和其他人,有什么过界的关系,一次也不行。

    他兀自,生着闷气,心知肚明的知道,他现在哪怕再逼问,都没办法,从少年的嘴巴里面听到其他的话:毕竟,少年已经皱着眉头,紧紧攥着被角,昏昏沉沉的,好像已经睡着。

    即将,要有进展的事情,好似停止不前。

    宫墨寒一筹莫展,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因沈怀苏,而乱了套,他有些抓狂,血管里好像爬了无数只蚂蚁,让他的心情愈加烦躁。

    “没有讨厌你……”忽地,睡梦中的沈怀苏,迷迷糊糊地开口,他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离得足够近,宫墨寒,怕是,就要错过这句话。

    “……什么?”正烦躁,抓狂中的宫墨寒,听到那几不可察的声音,整个人僵硬着身体,把耳朵往沈怀苏的唇瓣,又凑了凑,他怕自己,听错了,也怕少年,后续说出让人心碎的话。

    “不讨厌。”沈怀苏支支吾吾好一阵,才终于说出一句能让人听清楚的话,“我不讨厌墨寒。”

    温柔简短的话,在睡梦中被说出,听得宫墨寒浑身的血液都重新沸腾起来,他克制自己更多的问话,急迫道:“不讨厌,那喜欢么?”

    哪怕,睡梦中的少年,很有可能,听不见自己的这句话,或者是,没法给出回应,他仍然执着的,想要得到一句回答:哪怕是误会,他都会心甘情愿,会不可抑制地,兴奋很久。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宫墨寒竖起耳朵,期许着,沈怀苏,能再说出什么,可是睡梦中的沈怀苏,倒像是真的睡熟了,安静的不行。

    宫墨寒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的没个完结,此刻,他的兴致,被调到最高峰的状态,可,得不到沈怀苏回应的每一秒,他都在不停地后退,不断,关上自己的心门。

    “对梦话,这么在意做什么?”男人自嘲,勾起唇角冷笑,已经对对方,可能会有所回应的事情不抱什么期望,可是,突然,对方呜咽。

    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抿唇,说道:“和我待在一起,你就这么,感到委屈吗?连睡着都无法安安稳稳地,会委屈地,不停哭么?”

    火热的神经,骤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宫墨寒气得有些发抖,一双大手,不受控制地,掐上少年细白的脖颈——‘如果,没办法让你属于我的话,你就陪我,一起死,一起下地狱吧。’

    “得不到就毁掉”,他自然,干得出这种事。

    他的神经、心理,逐渐地,不正常起来,但就在,他的手,越来越用力的时候,他猛地听到少年嘤咛,哽咽,断断续续道:“我……其实不想分手的……”半真半假半昵喃,宛若一道惊雷霹雷,径直,砸到宫墨寒身上,将心神不稳定的宫墨寒,一下子,就给劈的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