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恋爱脑才是最吊的[西幻] > 9、神父当心理医生属于专业对口了好吧
    等巫青禾走近,格兰合上手里的书,并随手放在一旁,巫青禾注意到书的封面,还是熟悉的《圣经》。

    格兰除开心理医生的职业外,他还是一名合格、虔诚的圣教徒,巫青禾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最近过的怎么样?”格兰温和询问着。

    巫青禾本来想要下意识点头,可昨晚的经历历历在目,她又顿住了动作,表情一言难尽。

    格兰看她这副犹豫的神态便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看你的样子,最近似乎发生挺多事情的,可以告诉我吗?”

    巫青禾透过厚重的镜片看向眼前这个温善可亲的心理医生,她在审度要不要将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

    要告诉他吗?

    他值得信赖吗……

    最终,巫青禾深思几秒后,她开口道:“昨晚我遇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巫青禾还是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但她也相对隐瞒了一些事实,譬如流浪汉可能在吃人,这种只是她猜测的东西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她主要讲的是迟逢春,那个来历不明却又对她格外注意的奇怪男人。

    巫青禾不是傻子,她自然能清晰意识到迟逢春对自己的特殊。

    格兰听完,垂眸深思片刻,他抬眼看向面前女人温良秀气的面庞,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格兰轻而易举地从她的言语中抽丝剥茧出一些关键的信息。

    有时候,人们说话的时候,言语细节会暴露一些自己的真实想法,那往往是本人都可能没有意识到的潜意识。

    格兰注意到了这一点,并敏锐提出这个观点:“听你的描述,他对你也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特殊……”巫青禾嘴角抽了抽,她无奈说道:“如果您是说他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我还没有打死他的话,那我对他确实挺特殊的。”

    格兰听完巫青禾的自嘲后,似是非是的笑了,他并没有顺着巫青禾的话题讲下去,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润物细无声地掌控聊天节奏。

    格兰问道:“那么,您最近有想起什么来了吗?”

    他顿了一下,然后声音更加柔和地说道:“或者说,这个对你而言十分特殊的男人是否让你想起了一些曾经?”

    巫青禾沉默了几秒,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她不习惯将自己的过去分享给任何人,可她也明白对方是自己的主治医生,她应该配合他的治疗。

    巫青禾生病了,但不是身体生病,而是记忆生病了。

    从她意识到这一点时是去年夏天的某一个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过去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拼图,东一块西一块,斑驳无比却又零散至极。

    关于小青山的记忆更是少的可怜,小青山是她和外婆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它在一个无比遥远且贫困的山区,也充满了她和外婆的十几年时光记忆。

    她本不该忘记的,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关于外婆的一切如同云烟般一点点散去,她却茫然无措。

    大脑越是拼命想要回忆,可记忆却越来越模糊,过去的熟悉五官也逐渐蒙上了一层雾,让她看不清。

    到最后,她只能想起外婆离开的那一天,那一天她根本无法忘记……

    巫青禾试过无数方法试图让自己想起过去,她甚至还回去了一趟小青山。

    当她踏在落上一层薄薄的灰的大厅里,房间清冷寂寥,里面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没有人气。

    自从外婆去世后,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这是她成年第一次回来。

    站在老屋大厅中央,巫青禾的大脑却空白一片,她根本回忆不起来自己过去,记忆片段如同落叶般七零八碎,她却无法将它们拼凑在一块。

    她凝视着大厅中央已经停了香火的神龛,过了很久,巫青禾只能想起它是外婆生前最宝贝的东西,每天都要供上三柱香。

    她的外婆信神,而且是乡里声名远扬的神婆,乡下一旦遇到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找她的外婆解决,外婆也是凭着这一门手艺将自己拉扯大。

    但外婆她也忌讳一些东西,比如说拍照,所以她生前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影像,以至于巫青禾也找不到任何锚点来回忆记忆里的那个妇女。

    巫青禾在小青山待了一个月,房屋里的灰被一点点擦拭干净,老屋变得有烟火气,可她记忆里的人依旧还是雾蒙蒙的,擦不净看不清。

    巫青禾拼命想要抓住过去,只是想要减慢一点外婆消失在这个世界的速度。

    慢一点……再慢一点……

    后来,巫青禾回到了城市,她开始尝试用科学技术来治疗。

    格兰作为她的主治医生,已经接手她一年了。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和格兰慢慢熟悉起来,格兰对她的情况也越来越了解。

    格兰·琼斯,青年才俊,专业能力极强,曾治疗过无数的病人,但巫青禾这种情况他也属实罕见。

    失忆并不罕见,但离奇的是巫青禾失忆的过程。

    她是有意识的在遗忘,她能感觉到那些记忆如同沙漏般离开她的大脑,偏偏这些记忆大部分是关于她外婆的。

    这根本不像是通俗意义上的失忆,更像是一种诅咒。

    格兰也为此感到束手无措。

    作为神的信徒,格兰即使拥有更多心理方面专业的知识,可一旦涉及到了知识盲区,他还是下意识的用神这一说法来解释这一切,这跟他的生长环境离不开关系。

    巫青禾回忆起迟逢春手腕上的图腾,或许单单是为了找个人倾诉自己的疑惑与不解,她将一切还是告诉了格兰医生。

    “对,我想起来了一些过去,仅仅是在与他接触的不到二十四小时里,我想起来的过去片段比过去一年的还要多。”

    “不仅如此,他手腕上有跟我家族类似的图腾。”

    “我感到很疑惑,我敢确信,在我的过去,这个人绝对没有存在过。”

    格兰医生耐心听着巫青禾的说话,他表情若有所思,蔚蓝色的眼瞳闪了闪。

    他提出了一种可能:“或许他存在过,只不过是你遗忘了?”

    “毕竟,根据你之前提供的信息来说,他对你的态度绝对不是普通的陌生人。”

    巫青禾沉默了几秒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她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

    先不说迟逢春那样的长相,正常人见之终生难忘。其次,她的过去根本没有这人的任何痕迹,她是失忆了,但不是傻了。

    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记忆,没有身份……嗯,还没有素质。

    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手腕上的图腾,那个巫家都有的图腾。

    巫青禾之所以会答应他将他捡回来,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手上的图腾。

    巫青禾怀疑他是巫家人,但无从求证。

    说到巫家,情况更加复杂了。

    巫青禾从小是被外婆独自一人抚养长大的,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这名勤劳的妇女不仅承担了长辈的角色,还同时承担了父亲和母亲的角色。

    即使巫青禾是重活了一世的异世人,那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拥有灵魂的人,外婆对于她的意义绝对不是家长二字简单能概况的。

    她不仅仅是她在新世界的引路人,亦是她最可靠的后盾。

    至于巫青禾的父母,巫青禾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他们。

    村子里也不是没有一些闲言碎语,说她的母亲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父亲是一个揭不开锅的穷小子。

    后来,穷小子跑了,傻子疯了。

    再后来,两个人都没了踪迹,

    巫青禾曾经也好奇过自己这具身体的肉身父母,当她询问外婆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为什么她没有?

    外婆低眼望向她,她小小的身影倒映在妇女褐棕色的瞳孔里,妇女不言不语,只是手掌一遍又一遍轻轻拂过女孩的头顶。

    妇女眼神眺望着远方,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因为他们太爱小禾了,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说是要给最可爱的小禾世界上带回最好的礼物。”

    作为拥有成熟灵魂的小青禾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外婆话里的谎言,但是她也看到妇女眼底一闪而过的莹润水光。

    后来她再也没有提起过父母这个话题。

    至于巫家的旁系,外婆一向少与他们接触,巫青禾也不例外。

    直至外婆身死,巫青禾也彻底断了与巫家旁系的联系。

    ……

    和格兰医生这次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中午,巫青禾看了一眼时间,便没有耽搁格兰接下来的安排,起身提出要离开的要求。

    临走前,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格兰医生妥帖合理的建议。

    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建议你跟迟先生多互动互动,试试看能不能多唤醒你多一些记忆,说不定他就是你记忆的阀门。”

    “毕竟,巫小姐你的记忆还在遗忘是吧?”

    巫青禾眼神恍惚着,她表示明白点了点头,然后匆匆离开了。

    而在女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的边界,直至彻底看不见后,格兰脸上刻意摆出来的亲切温和笑容一点点放下去,最终,他神色变得平静甚至还有些麻木。

    原本蔚蓝如晴海的蓝眸在这一刻也像是被连绵阴云笼罩着,金发都灰蒙蒙了不少,温雅的眉眼间无形笼罩上一层阴郁。

    如果巫青禾现在转头回来的话,她看见办公桌上的男人,她会惊讶甚至是会怀疑这是格兰医生吗?

    因为这两人所展现出来的气质迥异不同,一个如同春日午后的和煦阳光,一个就像是梅雨天气里的阴湿青苔。

    与其说是同一人,还不如说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格兰的手无声绷起青色筋脉,他神色冷淡拿起桌上一旁的圣经。

    几秒过后,安静的明洁的偌大办公室里突兀地响起他虔诚的唱诵。

    “曾有死亡的波浪环绕我,匪类的急流使我惊惧,阴间的绳索缠绕我,死亡的网罗临到我。我在急难中求告耶和华,向我的神呼求。他从殿中听了我的声音。我的呼求入了他的耳中。”1

    办公室里回荡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朗诵,繁琐的经文从他口里一个个冒出,可男人眼里的死寂情绪并没有丝毫变动。

    还是没用……

    格兰感觉到他心里的燥郁分毫不减,他整个人的灵魂如同被放在火盆上反复炙烤,就连《圣经》也减缓不了一点。

    手指紧紧捏着圣经书页的一角,苍白的指尖证明了主人现在内心的境况。

    半响过后,他深吸一口气放开了《圣经》,抽开书桌上的抽屉,手平缓却带着微不可见的颤抖伸向了抽屉里面。

    他从里面拿出来了一瓶药,瓶身上面的药物解说被密密麻麻的英文所替代,只有硕大的ssri字母格外显眼。

    格兰眼也不眨地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然后一口全部吞了下去。

    等药效发挥作用,他才疲惫地闭上双眼,面容上的焦虑、燥郁被麻木、空洞所取代,身体呈一种无力的姿态往后仰去。

    荒谬吗?

    作为心理医生的他居然也有病。

    就如同被诩为救世主的吾主也拯救不了世人一样。

    他万能的主啊。

    他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