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别夏回学校办了个延长休学的手续之后，隔日就坐飞机回了沪市。
出了机场，楚别夏找了好一会儿，才在诸多长得都差不多的黑色商务车里看见snapi开的那辆。
走过去，楚别夏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驾驶位上的snapi是个一眼看上去就很小只的男生，一张娃娃脸，坐在驾驶位上，乍一看很像是未成年小孩偷开家长的车。
snapi真名于轭，虽然看起来小，但其实是整个tug俱乐部里年纪最大的了——年初刚过30岁生日。
snapi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副又帅又拽的样子，看着楚别夏。
“安全带系好。”
只可惜，开口就是妈妈一样絮絮叨叨的叮嘱。
楚别夏唇角微弯，乖乖系好安全带：“不是说不用来接吗，我晕车，还不如让我坐地铁回去……”
snapi抬手，大拇指指指后排：“我接小朋友呢，接一个也是接，接两个也是接……放心，你于哥肯定把车开的稳稳的。”
楚别夏向后看去，这才发现后座竟然坐了个面容陌生的男生，皮肤很白，脸上还有雀斑，有点像混血的意思。
男生一脸紧张，见他看过去，立刻露出笑容。
楚别夏略一思索就想起他是谁。
“dino？”
男生大约是没想到楚别夏能叫出自己的id，激动得脸都红了。
“co神好！！我，那个，我是来试训的dino，中文名叫龙俊，co神叫我什么都行！我特别喜欢你啊啊啊co神！”
楚别夏面容温和，伸出右手跟他握了一下：“我看过你的资料，定位很厉害，反应也快。”
dino捧宝贝一样捧着那只被楚别夏握过的手，被偶像夸了之后，整个人就差原地升天了。
他语无伦次：“谢谢，谢谢co神！！”
“叫collapsar或者colla就行。”楚别夏说完，转回身体。
snapi和他闲聊：“你这才回去几天，玩好了没啊？”
楚别夏笑：“呆了十八年的地方，还有什么玩的……”
snapi噗嗤一下：“那什么？烂怂大雁塔？”
“……真没什么好看的。”本地人楚别夏神情无奈，诚恳道。
机场车多，楚别夏拿起手机扫了一下旁边柱子上贴着的缴费码，提前付了。
“多钱？我报销。”snapi看见，说。
“能报销实物吗？”楚别夏问。
snapi沉默一下，露出落入陷阱的表情，但只能妥协：“……行，给你点杨枝甘露。”
他念念叨叨：“那玩意多甜啊……一周只许喝两次，这周用掉一次啊。”
楚别夏没敢说，自己在家也喝了一次。
snapi看了眼后视镜，对眼睛亮亮的dino说：“看看，你偶像平时就这样。为了喝个饮料，天天跟我在这诡计多端。”
小雀斑dino左右看看，有点紧张，但还是大声加入话题：“co神只是想喝饮料，他、他有什么错。”
楚别夏脸上笑意更深，看了一眼额角一跳的snapi。
snapi翻了个白眼。他一张娃娃脸，就算板起脸来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于这种拉帮结派的不屑。
“诶，对了。”snapi忽然想起什么，说，“那天跟你双排那个朋友是谁啊？圈里的？”
“朋友？”楚别夏先是一愣，转而意识到snapi指的是谁。
“嗯呐，就那个清纯男高，你们不是现实里的朋友？”snapi笑着问，“他操作不错啊，有兴趣打职业吗？”
楚别夏失笑：“他……以前是。现在退役了。”
snapi恍然：“我就说，看着绝对不是普通的路人王。”
紧接着，他有些可惜道：“我看他那个水平也没下滑啊……怎么就退役了。”
“founder不也是吗？”楚别夏淡淡，“可能就是单纯不想打职业了吧。”
“也是。”snapi叹气，“又累压力又大，打不到顶层也挣不到几个钱……”
“可惜，老刘看你们直播了，还跟我说你俩配合的特别默契，让我问能不能把人搞到手。”
老刘，刘号熙，tug的主教练，职业生涯三次与冠军失之交臂的三亚选手，今年终于在tug圆了自己的冠军梦，庆功宴上酩酊大醉，站在ktv桌子上大哭四十分钟的狠人。
snapi想了想补充：“哦，老刘还说，你那个朋友和咱们小dino其实有点像的。”
楚别夏摇头：“别人我还能想想办法，他……不会来。”
“问题不大，我们有小dino也一样。”
snapi爽朗一笑，没注意到他的用词，好奇道：“你那朋友以前是哪个队的啊？这么厉害的突击位，应该不至于以前都没见过吧……还是说他以前玩的不是突击？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楚别夏安安静静听着snapi絮叨，十分熟练地没有回答。而snapi一张嘴就没停过，果然，很快就忘了自己提过的问题。
话题就这么从“清纯男高”是谁，变成了“今天中午吃什么”。
“dino有忌口吗？”楚别夏偏头看向后排，问。
dino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的！”
“那吃点清淡的吧……莜面，吃吗？”楚别夏问。
dino又立刻小鸡啄米点头：“吃吃吃！”
snapi从后视镜里看着，觉得好笑。
“小龙挺活泼的。”他说，目光里的笑意却渐渐淡了一些。
楚别夏看见snapi的表情，很快猜出他想到了什么。
韩昌言。
去年，差不多同一时间，韩昌言从国外fh青训被tug买下，也是snapi开车来接的人，楚别夏晕车，没来。
而dino和韩昌言同宗同源——也出身fh青训。不同的是，dino是主动把简历投给了tug。
楚别夏声音不轻不重，开口：“dino和韩昌言不一样。”
他既是安慰snapi，也是说给dino听。
snapi冷着脸，骂了句白眼狼。
车在红灯前停下，楚别夏抬手，拍了拍snapi的肩膀，语气波澜不惊。
“孩子还在呢，别气。”
snapi：……？
他被狠狠噎了一下。
“求你，楚队，下次说这种话之前给我个预警。”snapi原本板着的脸被逗笑了一半，混杂成一种奇怪的表情。
“有什么不对吗？”楚别夏眨眼。
snapi：……彳亍。
被这么一打岔，snapi没再钻情绪的牛角尖，倒是好奇起另一个问题。
“小龙啊，怎么想着给tug投简历的？”
楚别夏看了一眼后视镜，却意外发现，dino的表情猛地僵硬了一瞬间。
他微微抬眉。
“随便聊聊，不用紧张。”他声音温和，目光却清凌冷静。
dino迟疑了几秒：“因为……tug是冠军队。”
“fh也是去年的冠军队。”楚别夏说，“而且据我所知，青训直升fh队内的话，会更容易些。”
dino脸颊再次紧张到涨红了。
snapi开着车，忽然之间就觉得车里气氛不太一样了，趁着堵车的空档看向楚别夏。
声音温和的青年眉目淡淡，微垂着眼，右手肘撑在窗边，指尖随意捻动着过长的发丝。
而后视镜里，dino头恨不得钻进车座下面，俨然已经紧张到扣手指。
车里安静了好几秒，楚别夏忽然开口：“你在青训的视频资料里，打过不少次狙。”
dino猛地抬头，眼底全是焦急。
“我、那个……”
“你在尝试模仿founder的打法。”
“founder的粉丝？”
楚别夏一锤定音，淡淡抬眼，在后视镜里和dino对上视线，声音平淡温和。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突击手是founder的粉丝也很正常。”
他的声音安抚了过分紧张不安的小男生，dino终于扣着手指承认：“是……我是挺喜欢founder的，前辈很照顾我……”
snapi“害”了一声：“就这事儿？喜欢好几个职业选手不是正常的吗，你楚队又不会因为这个吃人，小龙你真是……”
dino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紧接着，磕磕绊绊说。
“其实我来tug，也，也是founder前辈推荐的……”
……谁？？？
snapi眼睛睁大，一句我|操卡在喉咙眼，瞬间闭嘴了，肢体下意识反应，看向楚别夏。
楚别夏眯了眯眼。
“什么时候？”
楚别夏记得，snapi收到dino的简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他不希望这孩子是founder的……人情手段。
dino不知道自己的偶像为什么这么问，但他知无不言，回忆了一下说：“一年半前吧，我到fh青训的第一天……遇见founder前辈，他这么说了。”
一年半？楚别夏微微拧眉。
他确信，自己和founder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世界赛的赛场上。
而那也只是……一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