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须弥(2)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小米。
一天前,她刚刚离开至冬国到达沙漠,结果就被镀金旅团的家伙缠上要她救命。
小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对方是谁,从后方赶来的小帅已经拿起武器向她发起了攻击。
你看到了少年腰间在风沙中爆闪雷鸣的神之眼,几乎连空气都因他力量的强大而产生了噼啪炸响的静电。
无数刻满咒印的亚麻束带形成了高傲未知的神环,在他的身侧如毒蛇游离般凶煞地缠绕。
感受到了敌人的杀意,你自然选择应战。
对方执着权杖向你毫无保留地逼近,雷电之力凝成的飓风几乎撕开你们二人之间的空气,要将这天地都浓缩于真空。
你用小指勾出腰间的十字架,迅速抬向半空,神圣力瞬间以银饰为中心,爆发开一阵足以弹开任何攻击的冲击波。
漂亮的少年瞳孔微缩,显然没想到你体内居然能有这样的力量,但身形灵敏的他竟然踩着你掀起的风浪二段跳起,又一次出现在了你的正上方。
“救,救命啊!!”就躲在你脚边的镀金旅团大声尖叫。
眼看着对方的权杖已经直冲而下,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要往离你越远越好的地方逃跑。
但他还未爬出两步,从背后便传来“嘡”的一声炸响!
少年的权杖竟被你正面用掌心稳稳接住,指尖用力使得你手背上绀青色的血管根根暴起,而刚才的那声动静就是由你的神圣力化作的盾牌与其撞击所产生的。
“你……!”
两股力量从不同的方向正面冲撞,扬起的风浪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也掀开了遮挡你容颜的斗篷。
狂风猎猎间,你与他同样色彩的银发在阳光下肆意飞扬,折射着微妙的色散,配合你那张白皙如凝脂的娇俏面庞,竟一瞬间让对方错愕了表情。
“女人?”
你听他喉间挤出一声低呼,瞳孔微收,眼底的狠戾也要比刚才消散了些许,但依然把你当做不容小觑的强敌。
“女人怎么了?”你嗤笑,灿金色的眸子玩味地眯起,随着手腕用力,你将那仍处于你上方的少年给用力甩飞了出去。
他在半空中从容地翻转了身形,踩着一旁山壁上翘起的岩石轻松落地,旋即一振权杖,抖落了武器表面所沾染到的沙尘。
又一次刮起的狂风在你们二人之间形成了暂时停战的屏障,少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与你幽幽对上了视线。
“你很强。”他说,语气意外的认真。
“你也一样。”你礼貌地给予了回复,当然也不是奉承。
面前的少年确实很强,并且你还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和你对打时有故意保留实力,显然不是冲着让你受重伤而来的。
“像你这样优秀的人,不应该加入镀金旅团的。”他垂眸,眼底倒映着黄沙的色彩,那种语气就像是在劝一个迷途之人赶紧回头。
你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他一个外表看似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有着这么成熟稳重的风格。
但……
“我不是镀金旅团的人啊?”
你挑了眉毛,语气里三分质疑,三分困惑,还有四分不能理解。
“……”对方没说话,但你从他微微翕动的唇瓣能看出来,他似乎正在努力将你的这句话和刚才你们对打的画面给联系起来。
最后他闭上眼睛,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似的,严肃地问你,“那你为什么要帮镀金旅团的人?”
他说到这,权杖的柄端重敲了两下地面凸起的岩石,“嘡嘡”的声响吓得那差点就能从你身后逃走的镀金旅团一下瘫坐在了原地。
“我哪里帮他了?”你的音调提高了一个度。
少女咄咄逼人的语气让那银发的小狼都没忍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神色,重新执起了他的权杖,“你保护他,并且穿着和他们相似的制服。”
他说话一向是有理有据的,甚至在这方面有些偏执。就像他逮捕犯人的时候,一旦证据确凿,天涯海角他也会把那人给抓到。
而现在他所找到的证据,就是你和镀金旅团颜色相近的制服。
“……?”你张了张嘴,又缓缓合上,算是表达自己的目瞪口呆。
虽然连你自己都觉得你的圣职装和镀金旅团的统一服装很像,但这应该不算是他能逮捕你的理由吧……
气氛一度陷入了焦灼,你找不出证明自己不是镀金旅团的证据,而对方似乎也没办法证明你是镀金旅团的。
“怎么办啊,老大……”此刻,你身后的真镀金旅团忽然悄悄拉了一把你的衣摆。
你:“?”
似乎是认定在这里只有你才能救下他,这哭得涕泗横流的家伙在一阵纠结后,居然毫不犹豫地喊了你“老大”!
少女的瞳孔骤然放大又缩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已经接近了你的身后,你听他刚刚还缓和的态度再次冷漠了下来,只冷冰冰的一字一句道——
“他喊你老大。”
你甚至听到了少年喉间的那声低笑,颇有种“证据确凿,这下你还怎么抵赖”的戏谑在里头。
麻烦大了。
“混蛋东西。”你小声咒骂着,将这笨蛋镀金旅团的脑袋给一巴掌摁进了沙土里。
“啊啊啊!好痛!我错了,老大!!啊啊!”
炽热的沙子烫得他吱哇乱叫,不过你恶劣的报复行为短短持续了几秒钟,就被那个忽然挑向你手腕的权杖给打断了。
“他的错误会有教令院进行制裁,请你不要擅自用刑。”
它的主人此刻正抱臂站在你的面前,他如兽般的双目冷冷看着你的眼睛,向你严肃地声明。
少年公私分明到让你觉得可怕。
因为实在是太分明,所以根本容不得任何人的解释。
他只相信呈现在他眼前的事实,譬如那个白痴的一句“老大”,这家伙就会认定你真的是镀金旅团一样。
但他也同样不会对你进行制裁,他只会履行他的义务——
“请你好好配合,我们没有必要进行战斗。我会把你带回教令院去,按照法规来惩治的。”
他很强,你很欣赏他,但他的个性让你觉得窒息,至少你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完全对不上电波。
“很抱歉,”所以很可惜,你不可能在这里配合他,“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无法和你回什么教令院。”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从他的言行举止你能大概猜测出来,这家伙应当是在教令院充当风纪官之类的角色,并且无比严厉。
而你现在的行为对他而言,就是“拒捕”。
当感受到你也对他抱有敌意的那一刻,少年凛冽了眸色,“看来短暂的和平交流时间并不能让你服从。”
雷鸣在你耳边噼啪作响,细小的电流在空气中一簇簇地闪现,亦如他即将爆发的杀意。
只不过在你也打算拿出真本事彻底解决这场麻烦时,神圣力不过刚在你的指尖凝聚,一个奇怪的声音却在你的脑海里倏然响起:
「不可以喔。」
你:……?
那和深渊的召唤截然不同的温柔声线在瞬间吸引了你全部的注意力。
可你四下环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在何处。
「不可以伤害须弥的子民。」
「这个世界不适合你,请你回去吧。」
你一向讨厌有人在精神里和你说话,因为当初暴打你的神圣王座中就有这么一个会使用精神控制的混蛋,他害你留下了头痛病的后遗症。
但这个声音不太一样,她真的很温和,并且以那种带着些许恳求意味的语气,表达着想将你驱逐出去的意味。
“……”头又开始痛了。
那种直钻你脑海,几乎要煮沸你脑浆的热度不断地蒸腾,喷发,让你痛到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灵魂般,连呼吸都顾及不上。
你分不清楚这到底是脑海里声音的主人所为,还是你之前落下的头痛病再次发作,但你真的好难受。
“……你还好么?”
你忽然惨白的脸色与模糊的视线,让你对面正打算和你打上一场的少年露出了质疑的神色。
剑拔弩张的气焰稍微消散了一些。
你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和他说什么的,但头痛让你的眼前忽的一黑,最后竟软趴趴地向他的怀里栽去。
“你……”好在对方赶紧伸手托了你一把,这才让你勉强挂在了他的肩头没有摔倒。
独属于你身上的气息就像是在皑皑大雪下屹然不倒的雪松,清冽凛然,带着一股令人在酷热的沙漠中也会觉得舒适的凉意。
不过当他想要再问你一些什么时,怀里的少女已经失去了意识。
刚才还散发着咄咄逼人杀意的你此刻安静地倒在他的怀中,干净的面庞上没有血色,但也依然如沙中的绿洲,散发着静谧美丽的圣洁。
真难想象,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脾气会炸裂成这样。
先带回教令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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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被人强行入侵大脑与精神的感觉并不太好,你感觉整个人都像沉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下,而偏偏海面又被坚硬的冰层所覆盖。
你能看到从天空透下的阳光穿过冰层,但任你如何敲打都无法脱离海水,回到属于你的陆地上去。
然后在一阵让你肺泡都要开裂的剧痛过后,你猛然睁开眼睛——
过于敞亮的光线刺痛了你的眼球。
瞳孔收缩又放大,虹膜上关于沙漠的残影正在渐渐消散,你的理智也在这一刻恢复清明。
“哦,醒得很及时啊?”
你听到有人在你的身边说话,声线偏老且尖锐,如锋利的指甲剐蹭着玻璃,让你觉得刺耳无比。
“那就省得我们等待的时间了,直接审问就好。”
“这家伙是在沙漠上出现的么?”
“看服饰感觉像是镀金旅团的残党。”
有很多人在围着你议论,你一言我一语的,但似乎并没有你熟悉的声线在里头。
你的大脑与身体慢慢适应了现状,但从脖颈上被人用硬物压着的感觉,以及你面前极低的视野来看,你现在正被人按着肩膀跪在地上,以一种被审问的囚徒的姿态面对着那群议论纷纷的家伙。
“抬起她的脸,我看看。”
随着那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有人粗暴地捏着你的下颌抬起了你的面颊,叫你与说话那人直勾勾地对上了视线。
他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穿着一身蓝色的贤者服,花白的头发被厚实的帽子紧紧压着,那双饱含着经验与城府的眼睛被单片镜遮挡起来,在灯光下折射着刺目的反光。
并且有些古怪的是,这里每个人的耳侧都挂着一枚莹绿色的器械,有古怪的魔力从中散发出来,但这种科技完全超出了你的认知。
“这里是哪?”你皱着眉头,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几分不该属于“囚徒”的底气与高傲。
似乎没想到你在这样的状态下还敢如此嚣张,那位大贤者瞪了瞪眼睛,在片刻后回答道,“这里是教令院。”
你的身体被人压着动不了,便转动脑袋,将视线在附近扫视了一圈。
数根镶嵌着精致纹饰的承重柱托起了倒映着五彩光的屋顶,花纹从你脚下的地面延伸出去,又在天花板上汇聚成如星空般绚烂的星象图。
阳光透过你头顶两侧的玻璃窗户倾泻而下,它们在地面形成了一簇簇方方正正的光影,有些因为穿透了窗外的枝梢,所以会映照出形形色色的斑驳光点,绚丽无比。
如果你没有猜错的话……教令院应该就是字面意思的“学院”吧?
这座说是宫殿都不为过的建筑物,居然只是他们学习的地方吗?
不,偶尔也会用来审问犯人……
“谁准许你把头抬那么高了?”
大概是你审视环境的时间用了太久,也或许是你的态度显得太无畏,那从开始就钳制着你的家伙不满地摁着你的脑袋又往下压了几分。
“……?”
银发的少女咬了咬牙,你按在地上的手掌倏然蜷起,一点点地握成了拳头,如树根般的血管在阳光的折射下悄悄充血浮现,亦如你即将爆炸的脾气。
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并且也不知为何会在醒来后就出现在这里。
但你知道你的性子不会允许任何人压着你的脖子,逼迫你下跪和低头,就连神圣王座的神明也不可以!
“放开我。”你声音冷到像是淬了冰,这无疑是你的第一次警告。
“哈?你一个囚徒也敢和我们谈条件吗?还不快点把镀金旅团干的事儿给供出来!”
但得来的是对方根本不屑一顾的嘲讽与追问。
不过在你即将反击的下一秒,人群中总算出现了一个你觉得比较耳熟的声音:
“她现在只是有嫌疑,并不一定真与她有关。”
你顶着身后那家伙的手掌硬是抬起了脑袋,便不偏不倚地与那银发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他手执权杖,站在大贤者的身边,此刻遮挡他容颜的“神灵凭依”状态已经解除,你能清晰地看到他赤色的瞳犹如漂亮的玻璃珠子,在灯光下折射着璀璨的色彩。
你为胡狼少年帮你说了一句话而感动了两秒,然后马上就因为后头那家伙的粗鲁而重新回到了暴怒的状态。
这里穿着同样学士服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大抵是同伴的数量给了他一定的安心与狗仗人势的气焰,几乎只要你一抬头,他就会马上摁着你的脑袋将你重新压回地面。
“我再说一次,放开我。”于是你冷下脸色,给予了第二次的警告。
你腰间的十字架吊坠像是感受到了你的怒火,它悄然垂落在你的腿侧,又带着系带一起滑落地面,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动响。
有微风穿透半掩着的窗户呼啸而过,带动空气中的魔力互相碰撞。
感受到了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胡狼少年敏锐地眯起了眼睛,但显然他并不太想和你在教令院这样神圣的地方打架。
“冷静一点,”他走到你的面前,沉稳地开了口,“在我们找到确切证据之前,你只会被暂时关押起来,并不会得到相应的罪名。”
在你被迫变得狭窄的视野中,少年的足部和他的肌肤一样有着健康的麦色。
漆黑的布料包裹着他的小腿肌肉,又延伸出一枚金环,扯着三角形的布片如游蛇般圈住了他的脚趾,勾勒出暧昧的轮廓。
你承认,就连足部也赏心悦目的美少年让你的心情确实好了一点,但这依然不减少你身后那狗仗人势的家伙所为你带来的怒火。
“但她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与那支盗取古墓的镀金旅团没有关系。”他说着,手下用劲,你的脑袋又往下低了几分。
在如此多人面前的下跪姿势已经让你足够屈辱。
现在他一边说话,一边差点要把你的额头都摁在地上,这种堪称于羞辱的行为让你感觉自己已经忍无可忍——
“真是给你脸了……”
锋利的犬齿抵破唇瓣,在尝到那份血腥味的同时,强大的神圣力自你脚下爆燃而起。
灿金色的光芒以你为中心划成了规整的圆,然后像是要将地面都震碎一般,那些看似坚硬的地砖在摇晃不已的环境中纷纷开裂翘起,就连旁边的书架与桌椅都接连倒塌。
无数的尘灰从天花板上簌簌往下掉落。
“地震了吗!?”
“是那个家伙的力量!!”
“保护大贤者!快!!”混乱中,从四面八方跑来了不少穿着同样衣服的人。
他们手忙脚乱地将那刚才还一脸高傲的大贤者从座椅上接了下去,又跌跌撞撞地在地面疯狂的晃动下艰难地跑出了大门。
“怎么回事……!”
刚才还按着你脑袋的家伙也因恐惧而放开了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已经起了杀意的你却显得淡定许多。
你从地上缓缓站起,然后转身,睁着绽开金色的瞳,如野兽瞄准了猎物的脖颈般,幽幽看向了那个欺辱你的男人的面庞。
这种直冲面门的杀意让他的脑子里几乎顷刻间浮现出了一行大字——
他死定了。
犹如死神降临的压迫感将男人吓得跌坐在地,浑身更是如筛糠般拼命发抖。
“对不起!原谅我!!”他匍匐在地,向你拼命地求饶,但看到的只有你极寒如冰霜的眸。
【不可以伤害须弥的子民喔。】
只不过在你起杀心的那一刻,之前自说自话闯入你脑海的声音居然又出现了。
剧烈的头痛再次侵袭了你的身体,与此同时带着雷鸣与闪电的权杖也自后向你发起了袭击。
你瞳孔微张,虹膜上倒映出脑内光怪陆离的画面。
你的意识与精神正在打架,好在身体的本能让你向右闪躲,避开了少年不讲道理的突袭。
“看来你不是那种适合好好说话的类型。”
他头盔上的系带在风中肆意摇曳,更为刺目的闪电在少年的身侧爆开,就像之前的你威胁那个压着你的男人一样。
面前的大风纪官对于身为敌人的你也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抱歉,我也有义务保护我的子民。】
而脑海里的声音也在与你眼前的胡狼少年一唱一和。
他对你的审判完了,她就开始跟你说话,只不过因为是直入你脑海的对话,所以精神冲击带来的头痛让你无法忍受。
但冥冥中,或许是因为她的位置与你非常接近,你似乎能借着一点她力量的“来源”来感受到她的所在了。
在胡狼少年挑眉的注目下,你兀自闭上了眼睛,将神圣力通过地面四下散射出去,摸索着那个在你脑海里不断说话的声音。
它们在黑暗中透视了典雅的建筑物,通过大树根茎般的巨物,然后一点点地游走往上,直到最后穿过了那扇湛蓝色的玻璃门,涌入了大殿黑暗的中央。
那个点缀着新绿色的纯白女孩正蜷缩在流动的光球中。
她看似沉睡,但意识始终清醒,甚至游走于这片国土的每一个角落。
找到了。
“怎么了?终于愿意安静下来好好沟通了么?”见你不再有反抗的迹象,少年略显清冷的声线在你耳边淡淡响起。
但回应他的不是你乖巧的顺从,而是在你睁眼后,绽开在你嘴角的戏谑笑意。
在对方有所反应之前,你的神圣力已经凝结成了足以轰开教令院墙面的巨浪,并且掠过他的身侧,直直向着那扇天花板上倒映着阳光的玻璃窗户直冲而去——
“快阻止她!!那个疯子想要攻击净善宫!!”
从教令院的大门处传来了本该逃走的大贤者的惊呼。
【真是执着的孩子。】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声音也同步响起。
你听到脑海里的尖锐声音“嗡”的一下炸开,再次扭曲你意识的疼痛如海啸般袭来,逼得你手中的神圣力被迫跟着减弱。
就连那些好不容易发射出去的部分都因你的状态不佳而偏移了航道,最后只破开了一部分的墙面就堪堪消散了去。
而此刻的胡狼少年已经召唤了“神灵凭依”,无数的亚麻束带形成了足以让任何人闻之色变的神环,雷电噼啪爆闪,昭告着他对你的敌意。
你头痛到不行,知道这一战再打下去可能会输,而你也不想牵连太多无辜的人民,所以只能狼狈地扶着额头,用神圣力轰开挡路的家伙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教令院的大门拼命跑了出去。
至少……你不能落在那个胡狼头的手里。
你穿梭在大街小巷,身边穿着类似的服装,耳边戴着未知器械的居民在你狂奔过去时会发出惊讶的低呼。
空气中一直都能嗅到雷鸣的气息,这对感觉敏锐的你来说非常致命,因为它代表了那个臭小子还在后头孜孜不倦地追你。
你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从那一直在你脑袋里说话的声音可以大抵知道,这里是名为【须弥】的城市。
一棵蕴含着极强能量的圣树自须弥的底下破土而出,它一路向上延伸,开枝散叶,几乎直达天际。
而你刚才所在的教令院就像是华丽的寄生物般,它和更上层的净善宫相似,依附着那棵古木,盘下了自己的地基。
在穿过某处隆起的平台后,你在一座小屋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庞。
黑发的少女有着俏丽的容颜,她肤色白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穿着一如既往整洁的服饰,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屋檐下,从容地望着路过的行人。
那是凯瑟琳!?
你在内心惊呼她的名字,没想到自己能在至冬国以外的地方看到她。
但不容你跟她叙叙旧,又是一道雷光刺破空气撕裂了你面颊上的肌肤,鲜血在“嗤”的一声后从那道细小的伤口汩汩流下,昭示着危险已经紧紧跟在你的身后。
“啧。”你皱眉,指腹在面颊上随意抹过,而你体温离开肌肤的那一刹那,伤口也在瞬间被治愈。
光与那胡狼头简单切磋了两场,你就能大致猜出他的性格是那种执着到……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追到的类型。
可能刚开始你只是疑罪未明,毕竟镀金旅团的家伙喊了你一句“老大”,他们拿不到实质的证据来指明你和他们一起盗墓。
但现在你是袭击大贤者外加炮轰净善宫未遂,这便成了一个值得被他永远钉上黑名单的死罪。
……
你在慌不择路间闯入了一片丛林,大量的蕨类植物以及足以遮天蔽日的巨木郁郁葱葱地掩盖了这片碧绿色的土地。
树叶在阳光下荡出影影绰绰的斑驳光点,在这里错综复杂的气味以及复杂的植物为你的逃跑路线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在钻入丛林后的没多久,少年身上如沙漠般凛冽傲然的气息便在你身后悄然消失,不过你并不能轻易断定他已经离开。
你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在确认甩掉胡狼帽的家伙后,绕道回去须弥主城,直逼净善宫。
你相信那位沉睡在树中的少女一定可以带给你想要的答案。
……
四周稍微安静下来了一些,你总算有了欣赏环境的心情。
“……还真是稀奇的地方。”
在你世界中几乎从未有过的景色如掀开了幕布的华丽舞台,一点点地映入你的眸中。
蕨类植物的枝叶与悬崖峭壁上凸出的岩石紧紧痴缠,鸟雀飞鸣,落叶纷飞,这种独属于大自然的喧嚣与树木泥土的味道让你感觉非常舒适。
只是在你惊叹于这座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一个躺倒在不远处的人影吸引了你的注意。
出于圣职者的职业道德,你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只见那片不知是不是芭蕉的巨型叶片上,身着黑衣的少女正合着双目一动不动。
她看着年纪不大,柔软的发丝犹如泥土间嫩芽上绽开的新绿,勾勒着她白皙的面庞与两瓣微微张开的樱粉唇瓣。
镶嵌着华丽暗纹的弓箭被她堪堪丢在一边,有些凌乱的场景让她看上去像是走到此处时忽然昏迷。
“你还好吗?”你探了探她的鼻息,小声地询问。
但回应你的只有对方扑打在你指尖的灼热吐息。
她的体温高的有些离谱,并且不知为何,你总能在她的身上时不时地看到些有着古怪形状的片状物。
它们犹如魔龙的鳞片,诡异地覆盖在少女本该柔软的肌层上,散发着让你光是触摸都会觉得不祥的气息。
你的神圣力不属于这边的世界,再加上治愈精灵的祝福,能够净化这样的疾病对你来说并不算太大的难事。
不过在你打算日行一善时,那阵教你心乱如麻的头痛便又开始了。
【不可以,米歇尔,你不能这么做。】
女孩清澈却也带着成熟的声线再一次在你脑内响起,制止了你的行动。
为什么不可以?
你忍着头疼,在内心向她反问。
这不可以,那不可以的,为什么你做什么她都要阻止你?
【因为你并非常规“降临者”,过于介入这边的世界,只会导致你的灵魂崩坏,连提瓦特的大陆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
这是你第二次听到关于“降临者”这样的词汇,这片大陆上似乎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会对此有所概念,并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们统称为“降临者”。
只不过在你想要询问对方更多时,那个声音带着疼痛一并从你脑海内消失了。
她确实能介入你的精神,但也并不是随心所欲,甚至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只能坚持短短的一会会儿时间。
“好吧,既然不能完全根除,那就暂时治愈吧。”但让你见死不救也不行。
你将手掌轻轻抚上少女的面颊,拨开她额间汗湿的碎发,将神圣力化作了温柔的光点,缓缓注入了对方体内。
你的族人大多都和你一样,有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人来疯。
对于侵害自己利益的家伙,你们可以动用最残酷的手段将对方处死,但在面对需要得到帮助的弱势群体时,你们又会好好地遵守职业道德,尽其所能地将其救助。
在你的力量流通少女身体的没多久,那些令人反感的鳞片便尽数消退了去,她惨白的脸庞也因此恢复了血色。
……
柯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人的怀里。
银发的少女有着一双如琥珀般漂亮的金眼睛,在垂眸看她时,纤长的睫羽悄然折射着树影间太阳的微光,散发着教人几乎移不开视线的美丽与圣洁。
“啊!”怀里的女孩子忽然惊醒了过来。
在看清你面貌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双手并用推开了你,又在片刻后反应了过来,坐在原地朝你尴尬地道歉,“抱,抱歉……”
她看上去不太擅长与陌生人接触。
不过想想每次你在传教过后,都要被那群不认识的村民拉着问东问西,这种厌恶陌生人的感觉让你与她产生了一点共鸣。
“我给你带来困扰了,非常抱歉……我的身上有魔鳞病,虽然老师关照我不要一个人走太远,但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
她见你不说话,便绯红着面色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似乎在为自己难堪的模样进行一些解释。
大概是因为诅咒害你不男不女的关系,你对女孩子这样可爱的生物就容易抱有好感。
此刻见对方明明因身体不好而晕倒了过去,还要在醒来后不停对你道歉的模样,你难免要心生怜悯。
“没关系,我也是举手之劳罢了。”
也是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少女才猛然间发现,刚才那些让她痛苦的鳞片居然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欸……?”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匪夷所思,双眼惊讶地眨动着,她反复转动自己的手腕,似乎在努力找出鳞片存在过的痕迹。
但当她确认那些鳞片真的已经完全消退后,便用那种错愕的目光看向了你:
“你有缓解魔鳞病的能力吗?”
虽然你不知道魔鳞病是什么,但你很享受被人夸赞的感觉,尤其还是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于是在对方雀跃且惊喜的目光中,你扬起嘴角,嘚瑟地点了点头。
但在你想要进行一波自吹自擂时,一道雷光忽然刺破了不远处的黑暗。
巨大的叶片骤然被熔化了小小的一角,刺鼻的焦味与少年身上凛冽的气息在空气中漾开了危险的警告。
当你看到自己的银发也因为静电而卷曲起来时,你便无奈地意识到,那个家伙又追来了。
“欸!赛诺大人……?”
不过发出惊呼的人不是你,而是你身旁才苏醒过来的少女。
第26章 须弥(3)
当意识到那个烦人的胡狼头居然还没有放弃追逐你时,你的头皮没忍一阵发麻。
你甚至还有点怀念达达利亚,至少你拒绝了他几次,他就会真的乖乖走开。
并且你也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现在的情况。
名为柯莱的少女正拉着你的手腕不断地往前奔跑,口中还小声念叨着,“我们得赶紧回道成林……”
她似乎非常熟悉这里的路线,带你轻而易举地穿梭在茂密的雨林之中,并且不出须臾,你们的步伐就停在了某处看似临时部落的地方。
一栋小小的木屋幽幽矗立在枝叶繁杂的林间,巨大的叶片覆盖住了屋顶,为它带来了些许避雨遮阳的效用,无数藤蔓肆无忌惮地从顶上的缝隙间涌入,纠结缠绕,拧成了新绿色的“墙面”。
“快,跟我来。”柯莱勾着你的手指将你往屋里带,焦急却也像是怕自己的行为会太过于粗鲁般,带着股小心翼翼的轻柔。
她将你推进木屋后侧的杂物间内,又扯来旁边的杂物与叶片作为遮挡,只不过在她自己也要欠身钻进来时,屋外忽的刮起了阵带着沙尘气息的风。
“柯莱。”
你听到有人唤了少女的名字,声线低沉冷静,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严。
柯莱的身子猛地一僵,想要钻入杂物堆里的动作顿时停住,但与其说她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尴尬。
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赛诺大人,好久不见……”少女的声线有些怯生,但身体还是乖巧地转了过去,与迎面而来的少年对上了目光。
原来这个胡狼头叫赛诺。
就算躲在杂物间用小小的一条缝隙去窥探,你也能轻松地看到柯莱嘴角那有些勉强的微笑。
赛诺会出现在这里,你不用多想就知道,他绝对是嗅着你的踪迹来的,比沙漠中的野兽还要灵敏。
但在面对柯莱时,比起你想象中询问你的踪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的身体最近有好些么?”
还是个挺会关心人的家伙呢。
“啊,有的!提纳里老师一直在悉心照顾我,比起以前躺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现在我已经自由很多了。”
女孩子说着,在赛诺的面前试探性地转了转手腕,示意她现在的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至少足够灵活了。
他的嘴角扬起了似有似无的一点像素,“嗯,提纳里去巡林了?”
“是啊,死域发展的太迅速了,老师最近一直很忙。”
从屋内时不时传来两人聊天的动静,大抵是赛诺大风纪官的职业素养,你总觉得他的问话哪怕再普通也带着股审问犯人的严厉味道。
而柯莱给你的第一印象又是那种比较怯生与不善于交流的类型,就算两人的关系看着不错,但说话间也难免常伴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你窝在狭窄的杂物堆里抱着膝盖几乎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双灿金色的眼睛,透过小小的缝隙查看木屋内的情况。
从你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柯莱将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忸怩的背影,以及赛诺被你眼前的落叶遮挡,而仅仅只露出的那半张俊朗面庞。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你看到少年淡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一句没什么语调起伏的话来。
“啊,不用等提纳里老师回来吗?”柯莱的眼睛一亮,那种放松感几乎就差写在脸上。
不过赛诺并读不出来她的情绪,只是用平淡的语气继续道,“不用了,我正在追踪破坏净善宫的嫌犯。”
“破坏净善宫!?”听到这样的关键词,柯莱捂嘴低呼,“那里不是……”
“嗯,事关重大,我不多逗留了。”雷厉风行大概是赛诺的特征,一旦他决定了某件事,几乎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心。
只不过在你困惑他为什么不问问柯莱“那个银头发的女人跑去哪里了”的时候——
少年走到门口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透过那条如同指缝般逼仄的缝隙,现在你能完整地看到赛诺的表情了。
他如野兽般的红眸准确地锁定在了柯莱的身后,瞳仁微收,旋即他微微眯起眸子,像是在暗示什么般地开口道,“有什么危险马上就通知我,我会在附近巡逻。”
“啊,好的,我会的!”柯莱拼命点头,似乎不能理解赛诺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不过躲在隐蔽处的你就不一样了。
你捂着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那种已经被对方发现的不安居然化作了让你都觉得背脊发凉的恐惧。
原来他早就看到了。
或许在刚进木屋的那一刻,这头感觉敏锐的兽就已经察觉到了你的存在,不过是发现柯莱有意要将你藏起,才故意没有拆穿。
真够恐怖的。
赛诺在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不出多时你便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但你能清晰地感受到,刚才他越过柯莱落在你身上的视线。
“那个,抱歉……我现在就把你拉出来!”
你正想着赛诺的事情,柯莱的声音就从你头顶惊慌失措地响起。
一双纤细的胳膊从门缝间伸了进来,将你扶出了杂物堆。
“那个人是教令院的大风纪官,我一般称呼他为赛诺大人,”她说到这里,有些欲言又止地挠了挠脸颊,“他真的很好,公私分明,也很善良,只是……只是我不太善于和他交流。”
因为他的说话风格很古怪,总有种让人接不上话茬的尴尬感。
虽然柯莱没把那句话说下去,但你在内心里帮她补上了。
“我和赛诺大人之间有点渊源,虽然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让我有些害怕他,啊,这绝非他不好的意思……”
柯莱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后颈,似乎想起了某些难以忘却的痛楚。
不过从她这么努力地帮赛诺证明身份的样子来看,对方确实不会是坏人。
……
被人追击的危机解除,你感觉雨林的环境都变得安逸了起来。
柯莱招呼你在桌边坐下,又急急忙忙地去为你拿了杯茶水,但你见她端着水壶的动作摇摇晃晃几次都不太平稳,便主动接了过去,自己倒上了水。
“……不好意思。”她坐在你的对面,表情有些忸怩,居然在真情实感地为没能帮你倒水而难过。
你垂眸,看到她手背上若隐若现的鳞片,那种仿佛由魔力凝结而成的病毒会在不知不觉间将柯莱的身体全全吞噬,直到她浑身僵硬,再也无法动弹。
你曾经见过类似的疾病,在你自己的世界,这种病毒被统称为【格列芬】。
它们像瘟疫一样蔓延,将大地都污染成赤色,在触碰到活物后,它们会肆意地侵入活物的□□,破坏掉他们体内细胞的平衡,然后一点一点地融化他们的身躯与血肉,最后将他们变成像腐烂淤泥一般的怪物。
而当这些感染者成为软泥怪物后,就会不受大脑控制地袭击其他健康的人,直到把视野范围内的所有人都感染上同样的病毒。
再然后,它们变成了一滩黏稠的行尸走肉,在原地徘徊,再徘徊,直到新的活人出现。
你记得在你向神圣王座发起叛变之前,【格列芬】就已经在大地上肆意蔓延了。
但那之后似乎过了很久的时间,你也落入了提瓦特,现在完全不晓得那边的世界到底如何了。
“米歇尔?”你的失神引来了柯莱有些担心的询问。
你眨了眨眼睛,在面对少女关心的目光时,你没忍心下柔软了几分,“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看到你没事,柯莱悄悄松了口气,“对了,你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呢,是来这边探险的旅行者吗?”
“硬要说的话,也可以算是吧,我在寻找自己丢失的东西。所以这段时间可能会暂时留在须弥,但不管最后能否找到,我都会离开的。”
“能冒昧问下,米歇尔小姐想要找什么东西吗?”因为你救了她,所以这个善良的少女总想着在什么地方可以为你帮上一点忙。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就像你无数次地应付达达利亚的骚扰一样,你回答得既模糊又精准,“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它,就等同于我的灵魂缺了一块。”
你说的是实话,不过在概述上实在是太笼统,柯莱无法理解。
大概能猜到你不想透露太多,她也不打算自讨没趣地追问,遂最后这不太擅长交流的女孩子堪堪站起了身,替你收走了那杯还没凉掉的茶水,小声道,“我再去换一杯吧。”
……
你在柯莱的小屋里待到了半夜,那个女孩子将唯一的小床让给了你,说你旅途劳累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
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心,你居然真的沉沉睡了过去,结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景色都已经化为了夜的漆黑。
深夜的雨林带着别样的静谧,月色淡淡透过叶片倾泻而下,它们穿进你的窗户,在你的床上落下了一片淡蓝色的斑驳光影。
你揉了揉依然困顿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时柯莱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你能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谁正向这里靠近的脚步声。
对方的步伐很快,但非常的轻盈,如同在雨林里随意穿梭的小兽,几乎让你听到了轻微的风流声。
不出须臾,那个人影就到达了你所在木屋的门口。
“柯莱,在休息吗?”少年的声线清脆地响起,打破了雨林里的宁静。
他看上去是匆匆赶回来的,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肩上沉重的背包给脱下,甚至连床上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这么兀自开口了。
你动了动眸色,没说话。
那人的气息透着股风尘仆仆的疲惫,没能分辨出你和柯莱也是情有可原。
他一边整理着背包,一边继续道,“柯莱,你最近几天尽量少出门。今天赛诺抓到了个镀金旅团的暴.徒,据说凶残无比。”
“……”
“她把教令院闹得鸡飞狗跳不说,还差点袭击了大贤者,破坏了净善宫。现在整个须弥城都在通缉呢。我听刚来雨林的学者说,那人长得奇丑无比,虎背熊腰的,应该不好对付。”
你:“……”
你居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先从哪里开始吐槽。
是那个被对方各种描述的暴.徒就是你自己这件事,还是应该告诉他……
不信谣,不传谣!
第27章 须弥(4)
这世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此刻的你坐在柯莱的床上,被门口的少年当做柯莱,然后听他传谣说你“虎背熊腰”,并且提醒你要提防着你自己。
“柯莱,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说话?”少年动作利索地整理完了背包里凌乱的东西,用有心担忧的语气悄声问你。
但在他回头与你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你明显看到了黑暗中他陡然一怔的身子。
月色下的少女有着一头与柯莱截然不同的银发,灿金色的眸子如缀着流沙的琥珀,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并且不等少年错愕两秒,从他的身后又传来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那人轻巧的步伐停在了木屋的门口,你见她僵硬着身形,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开口道,“欸?提纳里老师,你已经巡林结束了吗?”
被称为提纳里的郭狐少年抖了抖自己的耳朵,脑海里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如果柯莱就在他的身后,那么床上的人到底是谁啊!?
>>>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灯火在木屋内轻轻摇曳,整个房间都被映照出一片通透的橙黄。
你与提纳里尴尬地对面而坐,柯莱则作为你们两个的中间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通。
从你在道成林里救了她,到赛诺来这里看望她,再到最后她让你躺在屋子里休息,而她去找些草药的过程,这可爱的女孩子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不过在说到袭击教令院的犯人时,柯莱的视线总会时不时地落到你的身上。
尽管那是一种小心翼翼的下意识行为,但你也能大概猜到,她兴许已经怀疑过“暴.徒就是米歇尔”这件事了。
“啊,感谢你救了柯莱。”在听到关键词后,提纳里的眸中闪烁了些许光点,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抖动了两下。
也是这时你才终于有机会能以正视他为由打量他的模样。
这身着非常传统的巡林服饰的少年生着一头墨色的中短发,额间一缕新绿犹如死域下诞生的绿洲,点缀着他那张白皙干净的面颊,是远远看去就会让人觉得舒适与可靠的容貌。
当然最吸引你注意力的是他发丝间那对毛绒的立耳,它总会随着提纳里的心情而时不时地抖动,教你几乎不用猜测都能晓得他在想些什么。
譬如现在,他左侧的耳朵微微下垂了几公分,连着眸色都黯淡了下来,“这孩子身体刚恢复了一些,就总想着去外面多转转,但魔鳞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克服的病症。”
在提纳里的话音落下后,整个木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一边是欲言又止但明显抱着歉意的柯莱,一边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学生而头疼的提纳里。
话题进行到这里,其实你已经觉得有些难以继续下去,因为放在从前,每次传教时你觉得最痛苦的阶段就是聆听人民的苦难。
从家人外出狩猎反被野兽吞食的意外事故,到疾病蔓延民不聊生的惨状,他们总会抓着你的胳膊和你诉苦许久,最后再进行了一波充满诚意的祷告,希望你能对他们降下救赎。
在你自己的世界,你的神圣力除了让人死而复生这种违反世界法则的事情以外,绝大部分的请求都能做到。
但在提瓦特不行,尤其是介入魔鳞病这一块,那个让你头痛的声音总会时不时地在你脑海里响起。
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不行。
【如果你过多干涉这边的世界,你的灵魂将会彻底破碎。】
好在最后缓解气氛的是提纳里一个小小的呵欠。
这个连续两天都在雨林里巡逻的少年困到眼角泛起了泪花,他揉了揉眼底明显的青乌,连耳朵也因为疲惫而垂了下来。
“好累,感觉再连续干个几天活就可以提前入土了。”他小声地抱怨着,说着些没什么杀伤力的丧气话。
与赛诺那样端起来的严肃性子截然不同,你觉得提纳里有些可爱。
所以你识趣地站起了身,将本就属于他的床位给让了出来,“困就早些休息吧,今天谢谢你们的收留了。”
“这么晚你也要出去吗?深夜的雨林很危险的。”见你要走,柯莱从桌边站了起来,欲言又止地阻止了你。
一旁的提纳里更是顿时来了精神。
他睁着那双仿佛杂糅着纯水般的清澈眸子,急匆匆地向你解释,“你不用在乎我,我要是真的困了会自己去睡的,毕竟巡林员连续三四天不睡觉都是很正常的操作。”
你:“……”
你感觉他被劳动剥削了,但你又怕说出来会伤他的心。
不过你今天除了早上和某位大风纪官的大逃杀,几乎全天都是在闲暇中度过,此刻体力早已恢复,又正好是夜深人静的时刻,外出搜寻你的灵魂碎片倒也未尝不可。
况且,“没事的,我很强。”
你如是说着,迈开了双腿走到了提纳里的面前。
那个身高同你差不多的少年木讷地望着你,不知你想要做些什么,直到你修长的手指拢过他脸颊一侧微微垮下的衣领。
你讨厌被人触碰,但不讨厌主动触碰像提纳里这样可爱的人。
“……”柯莱的脸色悄悄泛了红,似乎是惊讶于眼前这份奇怪的景象。
你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提纳里的面庞,略微有些冰凉的温度在少年的肌肤上绽开一片舒适的触感。
他因这怪异的感觉而半眯起了一边眸子,但居然魔怔似的没想到要避开,只任你与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扑打在他的鼻尖,带着你身上特有的凛冽气息。
他没能在你的举措间感受到想要暧昧的意图,也没有其他任何的目的性,好像你真的只是单纯地在替他整理衣襟。
你脸上的神情显得太过于淡然了。
或许是因为你忽然想到了那个被你丢弃在愚人众的橙发青年,在冰天雪地的风霜下,他每次都是这样,会在你失神的时候悄悄将手指攀上你的衣襟,替你整理凌乱的衣领或是肩上的系带。
不带有任何的目的性与暧昧的想法,只是单纯地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你心中所翻滚着的怪异情绪。
虽然……那多数时候只会让另一种怪异的心情填满你的心房。
真奇怪啊,你居然有点想念达达利亚了。
他在你身上悄悄留下了痕迹,让你情不自禁地做出了和他一样的事情。
“好了,那我走了。”
在你替提纳里整理好系带的那一刻,对方也完全丧失了那种想要规劝你留下来的冲动。
他站在原地,只呆呆地望着你的面庞许久,直到你转身离开了小屋,以及柯莱那句幽幽的,“提纳里老师,你还好吗……?”
他才如梦初醒地一怔,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兽般炸开了尾巴上的绒毛,“……我很好,但现在我要睡觉了。”
>>>
夜晚的雨林要比你想象中来得危险许多,字面意义上的。
除却四周笼盖下来的树叶遮挡了绝大部分的光线,你还能嗅到许多潜藏在黑暗里的魔物的气味。
它们从喉间发出警告意味的低吼,龇着凶煞的獠牙,虎视眈眈地透过枝叶的间隙窥探着你从中穿过的身形。
并且随着你的深入,向你展现出攻击意图的魔物越来越多,它们会成片地跟在你的身后,又在你回头去注目时迅速地躲藏进黑暗中,还以为你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
你虽然不担忧这些东西是否会对你造成伤害,但总被它们如此盯着的感受并不太好,甚至极有可能在你遭遇真正的危险时,这群家伙搞不好会起到对你而言致命性的作用。
遂你在月色下悠悠抬起小臂,那枚在你指尖上勾着的十字架在微风中肆意地摇曳,倒映着月光的寒芒。
“那么,杀鸡儆猴的戏码,我该选谁来当这只小鸡呢?”
你话音落下,身侧的草丛忽然疯狂摇晃起来,在一阵直冲你面门的狂风过后,身形巨大的冰系蕈兽在你的面前展露身形。
它不断扩张着自己背后即将进化的羽毛,睁着猩红的瞳孔狠戾地咬着你的面庞。
当与这只魔物近距离接触时,你先感受到的是它不算强大的实力。
按照常理,这样的怪物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用神圣力轰成碎片。
但让你觉得不安的是,你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了被污染的力量。
黑烟不断从蕈兽的体内喷涌而出,强烈的不祥弥漫在空气之中,叫嚣着要将你的神圣力也一道污染成这世上最接近暗渊的黑。
叮。
十字架与风流中夹杂的冰晶碰撞,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独属于你的力量在你脚下划出一圈刻印着神秘文字的法阵。
蕈兽陷入了完全疯狂的状态,无数冰球被它凝结在胸前,接连不断地朝着你的方向如炮弹般发射冲撞。
你抬手,神圣力凝成了绝对防御的盾牌,将那些微不足道的力量统统拦截。
兴许是发现自己的攻击对你全部无效,蕈兽发出愤怒的咆哮,它将身体拧成一束,向你旋转着直逼而来——
理所当然的,实力的差距就摆在眼前,它连你的防御都没能冲破就如同飞蛾扑火般地撞在了你的护盾上。
一刹那与它属性相反的炽热火焰爆燃而起,几乎连让它感到痛苦的机会都没有,这看似强大的魔物已经灰飞烟灭,只余一丝尘烟还在余火中汩汩飘动。
但忽的,你看到一缕怪异的赤色光团在空气中如游蛇般扭动,像是要疯狂地从你身边逃离般,向着不远处的天边飞速游去。
你眼疾手快,指尖轻轻一勾就将那好像有意识的东西给揪了回来,旋即飞速捏进掌心。
但随着它身上仅存的气息飘散开来,你的眉头也不自禁地皱起。
这是格列芬瘟疫的病毒体……?
……
在见识到你如此凶残的战斗力后,所有对你虎视眈眈的家伙们纷纷收敛了攻击意图。
它们一个个瑟缩在浓密的枝叶下,用猩红却不再残暴的眼神悄悄注视着你。
少女的手中还攥着那缕暗红色的光点,并且随着与空气长时间的接触,这仿佛自带生命力的东西徒劳地挣扎了一番,就在大气的腐蚀下彻底消散了去。
但这种与格列芬病毒一模一样的特性却在你心底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你的世界入侵了提瓦特?
不,不可能。
你在这里待了四年多的时间,还从未感受过任何与之相似的力量。如果你的世界真能随意影响这边,那你的灵魂碎片也不至于到现在为止一点气息都感知不到。
但如果真是这样……
你回忆起曾经的世界中,那因为被格列芬污染而完全变成赤色的土地。
病毒如瘟疫一样蔓延,顷刻间吞噬了大地上所有本该活力满满的生命,从枯萎的植物到腐烂的动物,再到最后融化成淤泥的人类。
任何生命体在这种病毒的摧残下都熬不过太久,甚至死状凄惨。
看来你必须快点找到灵魂碎片了,在这种病毒大肆吞噬提瓦特之前,你要把它们给带走。
不过,你还是更加希望这一切都是你的误测。
……
道成林要比你想象中的大很多。
不同于你世界的山林,这些植物的分布以及生长趋势大多都没有特定的指向,所以通过看年轮或是观察树叶的走向,可能并不太能为你找到正确的出路。
你徒步在略微积了雨水的泥地上,周边是微小的虫鸣与飞舞着的萤火点点。
抬头能透过繁杂的枝叶缝隙看到天空中银河的轨道,它带着狭长的拖尾划亮了夜空,是连你这样不懂浪漫的女孩子都会忍不住驻足围观一下的美景。
不过很快这种美丽就在你踏足下一片区域时被破坏了。
那就像是一条将地狱与人间划分开来的分界线,本该富饶的植物与土地在越过这条线的那一刻统统腐败枯萎。
所有的生灵都在这里消失殆尽,只余下那株散发着强烈的不祥气息,如同肿瘤般怪异的生命体,在荒地的中央不断地膨胀与畸变。
从它体内爆发出来的戾气凝成了狰狞的红色,要不是你脚下的大地仍旧带着死寂的漆黑,你差点以为这里已经被感染成了你世界那样的“赤色大地”。
不过就算你不知道眼前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你那腰间不断震动的十字架也很明确地告知了你,这片土地上的“瘤”必须要被祛除,不管以何种方式。
神圣力在你脚下刻印法阵,从周围肆意卷起的风浪又吓退了一批还在试图寻找你弱点的魔物。
强大到足以摧毁大地的力量莹亮了你瞳孔的金色,在你扬起十字架的那一刻,神圣力如疾风与雷暴般向着荒地中央的“瘤”席卷而去——
飓风撕开空气,不祥之力在瞬间爆炸。
但在那阵凌乱了你发丝的力量消散在空气时,你却错愕地发现“毒瘤”仍旧停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连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怎么会……”虽然为了保护其他的生态,你并没有使用太大的力量,但也不至于这一颗小小的“瘤”都无法打爆吧?
此刻那枚毒瘤生命体也发现了你的存在。
不知何时从周围破土而出的枝节如同结果的花蕊凝聚出更多猩红的魔力,它们就像是真正的活物,高昂起脑袋,冲着你的位置不断地发射你所不能理解的攻击。
你用神圣力制成的光盾堪堪抵挡了一些,而当你正准备同这些不自量力的枝节也发起攻击时,大地又倏然诡异地暴.动起来。
地动山摇之间,看似坚硬的泥土纷纷开裂爆破,竟又有不少魔物从中“诞生”。
它们浑身包裹着同毒瘤一样的气息,一个个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向你展露出了极强的攻击姿态。
这些植物可以操控魔物?
对于你而言完全新奇的东西让你略微迟疑了动作,也是在这一刻,一束枝节忽然从你身后地面破土而出,足以致命的戾气被它凝聚成簇,直直向着你的心脏急袭而来!
在你下意识地要侧身躲闪之际,余光却瞥见另一束莹绿色的飞箭,它裹挟着你从未见过的生命气息穿破了黑暗,直直打落了那株欲要向你发起第二次攻击的植物。
箭刃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枝节的根茎,强烈的生命魔法爆燃而起,只一瞬就将它灰飞烟灭。
但箭支的攻击却远远不止如此。
在消灭了枝节后,它又分裂出数道残支,犹如夜空下破散的花火,追踪向附近仍在你身后咆哮着的魔物。
随着一声蕈兽扭曲的怪叫,独属于草元素的莹绿色光点在你身侧散射,带来一阵让人有些眷恋的暖意与生的气息。
“这是死域,不能用常规方法来消灭。”狂风猎猎的枯燥环境下,少年的声线犹如一缕春风,将你非黑即白的世界瞬间点亮。
你没有回答他,只是轻抬指尖,摇晃着那枚挂在你小指上的十字架。
神圣力因受到召唤而从中破出,几乎无须你回头去看,它们便以几乎遮天蔽日的凶猛气势将那些被“瘤”召唤出来的魔物蚕食殆尽。
随着大地的震颤与你脸颊两侧被风吹起的发丝,面容清隽的少年微微动了动唇瓣,旋即意会般地同你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很强了。”
彼时你终于抬眸与他对视,不知何时来到此处的提纳里就站在你不远处的山坡上。
明明四周都是叫人厌恶的死亡气息,他却如会发光的春天一般,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你觉得熠熠生辉。
他翻身从高处跃下,身形干脆利落,但因为那条蓬松的尾巴在风中不断战栗着绒毛,以及他脑袋上随风抖动的狐耳,你总会产生一种“提纳里好可爱”的怪异想法。
大抵女生对于毛茸茸的东西都没什么抵抗力,就连不擅长谈感情的你都没忍悄悄红了耳尖,抿着嘴唇盯着提纳里向你一步一步地靠近。
但在他发现你的不对劲之前,你赶紧收拾了脸上的情绪,转而开门见山地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所幸,这漂亮的郭狐少年并没有发现你的不妥。
“死域,而那颗被称为“死域瘤”的东西,就是导致这里变成荒地的罪魁祸首。”
提纳里说着,指尖轻触你身旁一直被你当作普通装饰物的石台,随着他身上的元素力与之共鸣,几颗如同萤火般的光团在他身后围成了一圈。
新绿的光芒幽幽闪烁,照亮了这片荒地小小的一隅。
“这种东西只有用依靠草种子净化才能消除,光有蛮力是不行的。”然后他抬手,眯起半边眼睛,飒爽地拉开了掌中镶嵌着叶片纹饰的弓箭。
随着被无数生命之息包裹着的箭矢离弦而出,它击中了散射在死域附近的枝节,那枚草种子也自然地追随过去,不出须臾就将刚才还看着戾气肆意的植物给彻底净化。
片刻间,这里只留下了一束毫无生命力的根茎垂在原地。
如此特殊的净化方式让你不禁瞪大了眼睛,但不及你发出赞叹,提纳里又迅速地抽箭拉弦,他几乎连思考和瞄准都没有,便迅速地将唯有的两发草种子也射了出去。
元素力四下爆破,所有会发射魔力的枝节被提纳里轻松破坏,从死域瘤的附近也开始涌现出更多的魔物。
它们似乎已经彻底发狂,不顾一切地向你们两人的方向发起攻击,但这一切在你看来,都像是将死之物在日暮途穷之时的无效挣扎。
“这些怪物应该不需要草种子了吧?”你回头,挑眉向那少年意味深长地询问。
在见到提纳里笑弯起眉眼的点头确认后,你轻吻十字架的一端,刹那间神圣力在狂风的尖啸下凝成了足以将这片荒土都夷为平地的力量。
不过是眨眼间,天地一明一暗,再反应过来之时,魔物早已被你清场。
提纳里深呼吸了一口气,眸色微晃。
他知道你很强,因为你刚才证明过,但他没想到这个强的上限居然不仅仅止步于此。
不过很快他的神思就恢复了过来,“最后只要清除掉‘瘤’就好了。”
提纳里大步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死域瘤附近,你也不晓得他背对着你做了些什么,只是忽的一阵盈满了生命力的风浪自死域瘤的中心爆发而出。
待你再睁眼时,眼前的荒地赫然已经被新绿色的植物所填满。
这样的战斗对你来说确实有些新奇,毕竟你从小到大干什么事情都是暴力解决。
一发光炮轰不死的,那就两发,你极少有机会见到需要动脑子去结束的战斗。
提纳里单手叉腰,棕蓝色的眸子倒映着脚下的绿草与枝叶,他似乎非常满意于这场大地的新生。
你踏过柔软的草坪,脚步轻盈地接近了他的身后,不过比起达达利亚那样的大惊小怪,这个早就会通过空气嗅到你到来的少年并不怎么惊讶。
“提纳里是特意来救我的吗?”因为他的出现非常及时,所以你没忍这样问道。
结果提纳里只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耳朵,苦涩笑道,“呃……虽然我也很想做点这样帅气的事情。不过很可惜,这次只是巡林日程的安排正好到我了。”
你挑了挑眉毛,欲言又止,“可是,我记得你昨天才刚刚巡逻回来休息?”
“嗯,是这样的……巡林员的任务非常艰巨,现在又是死域大量出现的阶段,经常会有人手不够用的情况。”
提纳里说到这里,脸上的笑意依然不减,但他那对已经低垂下来的耳朵却可爱地出卖了他悲痛的心情。
你:“……所以你这是无偿加班。”
相比之下,你居然觉得愚人众还挺人性化的。
不过为了缓解气氛,你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他:“这些死域瘤,是依靠深渊才诞生的吗?”
第28章 须弥(5)
很显然,你的问题进入了提纳里的知识盲区。
这个对植物了解颇为丰富,但对深渊却几乎一无所知的少年,在面对你的问题时,他单纯地眨了两下眼睛。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死域瘤确实是因为不祥之力而诞生的产物。须弥的冒险家们探索出了如何消灭它们的方法,但关于它们的一切仍旧是未知的。”
提纳里说话时,眸中总会带着点光,它们点缀着他眼底棕蓝的底色,总会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你相信他这样的人不会对你说谎,也或许他本身就不太适合说谎。
你早在前往这里之前,就听多托雷说过,须弥是个智慧的国度,连他也曾经是这里的学者,只不过是因为一点意外而离开了教令院。
但想想多托雷那样什么都敢研究的混蛋也在须弥学习过,此刻你听到提纳里口中的“未知”两个字,难免会有些不服气。
这么大一个智慧之国,怎么会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呢?
不管是死域瘤,还是你的灵魂碎片。
大概是你不太会隐藏眼底的不甘,身旁始终灿烂笑着的少年忽然伸手拍了拍你的肩膀,看上去是在安慰你。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他同你笑笑,唇瓣下的犬齿亦在月色下忽隐忽现,“就算是神明,也不一定会全知全能的。你要是真想得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要不要试着去加入教令院学习呢?”
“你是说成为学者吗?”你眨了眨那双大眼睛,难能可贵地展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因为说到教令院,你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个追了你几里地,最后看在柯莱的面子上才放过你的胡狼少年,然后才是那栋宏伟的学院以及无数穿着学者服装的人类。
其实那天你有想过和他们鱼死网破的,你相信自己的实力。
但这样做的代价未免太大,这些人都是可能会为你带来有效信息的角色,你要是把他们全宰了,或是关系处得太差,对你来说都不太划算。
毕竟你是圣职者,可不是什么恐怖.分子。
“是呀,”提纳里认真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你刚才想了些什么,“教令院一共有六个学派,每一个学派研究的方向都截然不同,就像知识有多面性一样,光靠一个人是不可能全部掌握的。”
从最开始的一颗种子,通过浇灌各种人们的探索与经验,让它逐渐发芽,长大,直到成长为足以遮天蔽日的大树。
然后那些知识又继续开枝散叶,蔓延出更多人类所无法触及到的领域。
“光是其中一根枝叶都需要人类学习很久,而这些永远都学不完的知识,也正是人类付出努力与探索精神的最好回馈。”
提纳里说这到这里时,眸中笑意明媚,或许这些话他早对柯莱说过,只不过每次谈论起知识的伟大时,他都会感到由衷的自豪与喜悦。
他的意思你能明白。
你想要的答案光靠询问他一个人是没用的,最好的方法是由你亲自去实践与探索。
从最适合你的渠道,以及依靠更多其他“枝叶”上的人们来。
最后你点了点头,“好,我去向教令院申请成为学者。”
反正你的时间有很多,命比王八长,至少能把教令院那个自大的大贤者给熬死,为了寻找灵魂碎片在这里多读点书,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危害。
只不过那天在你打算返程之前,你又没忍住停下脚步,向着那个准备继续去巡逻的少年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向你打听。”
“什么?”他微微偏了脑袋,认真聆听着你的下一句话。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纯白服饰,有着银白发色以及新绿一样眸子的小女孩?”
她一直在你的脑海里说话,每当你要做出什么介入须弥子民的事情,她都会准时地出现将你制止。
并且你也无比地确认,在那座净善宫的深处,你所窥探到的女孩子绝对就是她。
但很可惜的是,提纳里向你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那个孩子的存在,他似乎闻所未闻。
其实你也怀疑过对方是不是草神,因为就你对这片大陆的了解,每一个国度都拥有自己的神明,这可以参考至冬国的冰之女皇。
但令你有些奇怪的是,自你踏上须弥之后,就从未见过草神的模样,甚至连路人都不曾提起过她的存在分毫。
按理说……神明不都应该是至高无上被人类所崇拜与信仰着的吗?
为何草神却像销声匿迹一般,无人问津。
>>>
你回到了提纳里的木屋,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囊。
要想在须弥拥有一个固定的居所以及合法的停留理由,你必须像在至冬加入愚人众那样,在这里也加入教令院,成为一个理所当然会出现在须弥领土上的学者。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这张脸已经是标准的通缉犯了……
别说在教令院里会被赛诺直接逮个正着,恐怕刚进须弥城就会被路人举报的吧?
毕竟你长的还挺有特色的。
啊,有了,直接硬闯吧!
把教令院轰成平地,再把净善宫给拆了,反正这种建筑不是死域做的,你完全可以……
【不行喔。】
“嘶……”那个声音又来了。
每当你产生这种炸裂的念头时,她总会适时地出现。
哪怕她明知这不过是你的玩笑,她也依然会用让你头痛无比的方式入侵你的精神,告诉你:
【要当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而当你皱着眉头想要再问她些什么时,她又会非常“配合”地陷入沉默,让你再找不到一丝关于她的踪迹。
不过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你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确定会不会得到的答案而闹得须弥鸡犬不宁,能用最和平的方法,那就用最和平的方法吧。
那之后,你稍微询问了一下柯莱关于如何入学教令院的方式。
这地方和普通的学院差不太多,只需要你提供最基础的信息以及抱有一颗对知识无限向往的心,大多都可以加入其中,和那些爱学习的家伙们一道参与学术研究。
……
当你向提纳里再次说起自己的决心时,那刚从雨林里回来的巡林官愉悦地扬起嘴角,坐在你的对面像授课似的给你认真介绍起了关于教令院的六大派系。
“我曾经在生论派就学,主攻生态学,你要是和我一样对植物和生态环境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
你:“……我不一定有你那样的耐心,更何况我连这儿植物的种类都分不清楚。”
你委婉地表达了不感兴趣。
提纳里偏头,“那知论派如何呢?语言学,符文学,应该更偏向于文科。我听柯莱说过你是圣职者,既然要游历四处传教的话,应该会不少国家的语言吧?”
你:“……啊。”
你甚至连你手上那本外文经纶都没打开来看过,但面对提纳里那双如炬的眼睛时,你总觉得这种丧气话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当然情商颇高的小狐狸已经看懂了你的表情,他脸上扬起些许无奈,但眼底的笑意依然不减,“明伦派,大贤者也是该学派的学者。如果你相信真理的存在,或是对占星术有所兴趣,也可以加入。”
你:“嗯……”
对你和你的族人而言,你们都敢以人类之躯发起叛变要拉神明下神坛,自然也只会认为真理就是你们自己。
“你呀……”提纳里倏然失笑。
他像是在照顾个不听话的孩子般,头疼地揉了揉耳朵,“接下来几个派系,你还有听我介绍的欲望吗?还是说,直接去现场体验一下会更直观呢?”
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你对学习的抗拒,提纳里非常适时地将话题点到为止了。
毕竟就算他再说下去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有效结果,还是由你自己切身体验一下才更好决断。
你朝他吐了吐舌头,试图缓解尴尬般地笑了笑,“总之只要我能拿出足够被人认可的学术研究,就有资格向那些高阶的学者寻求答案了吧?”
“嗯,你想要这么认为倒也没错,”提纳里把玩着手中镶嵌着奇异花束的小球,目光却是幽幽落在你的身上,“不过知识是不容亵渎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米歇尔能好好对待。”
提纳里生着张略显稚嫩的面庞,但他身上所透露出来的气质却远远不像一个青涩的少年,他更近乎于德高望重的老师,亦或是某些严肃的领导者。
但又因为他平易近人的性子,让你总忍不住想要乖乖听他的话。
最后你点了点头,向他允诺,“好,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证,学习的过程以及结论我是不会造假的。”
听到你这样古怪的承诺,提纳里低声失笑,“就算你想要这么做,赛诺也不会同意的。”
你见他伸出手,像是要摸摸你的脑袋,但他指尖都要触到你的发丝了,却忽然想起你与他之间并不像柯莱与他那样亲密,便又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关于你入学的事项,我会帮你办妥的,毕竟我也曾经是教令院的学者。但登记的时候就需要你本人自己去了。”
他说完,堪堪起了身,见你还坐在原位摸着下巴思考着什么,他轻声关心道,“时间也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你很少受到别人如此直白的关心,哪怕那只是对方随口一说的客套。
也或许是因为提纳里对你的帮助真的很多,以及那种真情实感会为你考虑的性子,你对他不由得心生些好感。
不过你的恋爱脑还没来得及在自我攻略中滋生出来,短短几天,那办事效率极高的巡林官已经将教令院的入学登记给你带了回来。
从提纳里手中接过印有教令院标志的通知书,你将它举在阳光下兴奋地左瞧右看。
说实话,这种感觉让你有些怀念自己刚成为圣职者的时候。
你的父亲就是这样替你办理了申请入学的手续,让你在一群明显只能是你的垫脚石的人类中学习有关神明的知识。
而现在不一样的是,你不再是人群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人了。
面对全新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新奇且奇妙的,并且无疑,接纳新知识也是一件足够你兴奋许久的事情。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虽然须弥城的布告栏上关于你的通缉令并没有被提纳里看到,但教令院里有那个魔鬼大风纪官在守着,你恐怕又要利用男性的模样去上学了。
第29章 须弥(6)
去教令院报到的那天,你起得非常早。
你将可能会需要用到的纸笔一股脑地塞进了背包,为了以防万一,你还带上了那本跟着你一道穿越来的经纶。
然后你来到河边,找出了那套符合你男体尺寸的圣职装,准备洗一把彻彻底底的冷水澡。
道成林的清晨比你想象中要来得和煦许多,阳光洒落在你肩头,带来一阵别样舒适的柔和,鸟禽穿梭于山林之间,叽叽喳喳鸣响雀跃歌声。
你解开圣带,又一一褪去衣物,将其好好折叠起来置放于河边,而后轻轻撩起后颈的长发,欠身入水。
大抵是你身上的神圣力外泄得有些厉害,周遭虽有魔物徘徊,但多是些蕈兽之类的小怪,见到河中洗浴的人是你,便也一个个地只敢远观而不敢上前了。
清水淅淅沥沥淌过你的身子,清晨的气温不算太高,水流冲刷在你肌肤上带来一丝舒适的凉意,将你身体的疲乏也七.七八八冲散了不少。
你站在池中央,一边撩拨流水,一边哼着些你们世界学来的童谣,但渐渐的,独属于少女纤细动听的歌声便转为了少年人的清脆与沉磁。
你的身体在冷水中因诅咒而发生变化,比女体更为强壮的肌理,比原先更高一些的个子,就连你最喜欢的银发都化为了温软的栗色,在水中倒映着朦胧的色彩。
好讨厌变成男人。
但你又不得不感谢诅咒,因为变成男人,你才拥有了第二个身份,得以不在被赛诺通缉的情况下进入教令院。
……
身上最后的一点疲劳被冲刷干净,你深呼吸了口气,打算从河里上岸。
哗啦。
倏地,从你身后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叶片被人拨动的异响。
你警觉回眸,冰霜般的视线透过不算隐蔽的障碍物,直直落在草堆里那人的面庞之上。
而当你看到那双幽紫色的眸子时,却惊觉那人竟是柯莱。
因为心疼自己的老师长期参与巡林活动而得不到休息,这乖巧的少女便毅然决然地替他分担了工作,早早离开木屋外出巡逻,谁曾想会在这里遇见正在洗澡的你。
错综复杂的枝叶之间,河水潺潺流动的声响不曾停下,清晨的阳光温柔和煦,在地面落下斑驳碎影。
那抹在晨雾间若隐若现的身影,吸引着柯莱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移去。
就在不远处的河流中央,有着白皙肤色的少年与她背身而立。
清澈的水流勾勒着他姣好的身形,柔软的栗发湿了水,此刻乖巧地贴在他的额间与面颊,又顺着他近乎于完美的轮廓滴滴淌下,在喉结处汇聚成了一滴透明的莹润,暧昧地滑落进他的锁骨。
而在另一视角下,隔着那团树丛,你清晰瞧见了少女面颊上的绯红。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她惊慌失措地弯下腰去,躲在根本不足以遮挡身形的草丛后头,然后羞耻地用双手捂着面颊,想说什么,但又觉得她不该说什么。
“……”你错愕地眨了眨眼睛,清水顺着你的眉角滑落唇边,为你少年的样貌更带去了几分清冷疏离的神性。
你天生对女孩子抱有好感,更准确地来说,是在同等情况下,对待男性时绝不会有的双标。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不慎看到你洗澡的柯莱,在确认对方没有恶意后,你只觉得她可爱。
少女瑟缩在草丛后面等了半天都没得到你的回应,便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结果就见你冲她扬起嘴角笑得温柔。
你半眯起眸子笑得玩味,食指轻抵唇瓣,用唇形同她比了“嘘”的意思,希望她能将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全部保密。
“……”柯莱眸色微动,脸颊上依然带着些许绯色。
林中沐浴着清泉的美少年,乍一看和她认识的少女“米歇尔”气质很像,因此她甚至还偷偷瞄了一眼你的胸脯……
直到见到那平平无奇的幅度时,柯莱这才幽幽松了口气。
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在本就对你有好感的基础上,如今她又见到这个容颜与你无比相像的少年,竟一下觉得脸红心跳,半晌都移不开视线了。
最后你见她拼命点头,一个转身就如逃难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见着少女走远的背影,你无奈叹了口气,转手去拿一旁的衣物往身上慢悠悠地穿。
倒不是说你不介意被人看光,而是之前在至冬国住所浴池里的那一遭……
你连本体都被达达利亚看了个精光,此刻不过是男体被可爱的女孩子看见个背影,你已经完全无所畏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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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正午时分,在穿过那些逃难时已经被你铭记于心的道路后,你成功到达了教令院。
上次被你破坏掉的地面在此刻已经得到了完善的修复,就是天花板上的裂痕仍然明显。
有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学者架着梯子靠在墙边,看上去正头疼着该如何完善这最后的“遮瑕”过程。
你听提纳里简单提起过关于教令院几大派系的标志色彩,想必这几个人就是妙论派的“苦力”了吧?
……
教令院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你手里捏着登记表,一路稀奇地边走边看。
途中有不少学者会对你这样穿着异装的陌生面孔投来好奇的目光,又在与你显得过于冷漠的眼神对上时匆匆移开。
他们在心里暗自祈祷,可千万别和你这样的人成为一个派系。
你报名的过程十分顺利,比起那些简单的笔试,这里的学者们似乎更加在乎每位学员的口才。
他们在面试的时候派出了不少的导师来进行监督,并且相较之下自我介绍完美的那一部分学员会更容易通过。
你身为圣职者,本就习惯游历于各个地方进行传教,别说是流畅的自我介绍,现在让你为道成林做宣传,你都可以即兴来上一段表演。
不过偶尔你也能在监察你的导师当中听到那么一两句关于“提纳里”的名字,便想到这可能是那位善良的巡林官大人已经提前特意替你打了些“招呼”。
在这些基础的考核过后,你们一群新生被聚集到了大厅里,聆听那些前辈与导师向你们介绍关于教令院的派系。
具体的内容提纳里都与你说过,比起那什么的天文学和符文学,对你这个战斗狂来说,素论派毫无疑问是你的最优选。
课题的内容是研究元素之间的反应,合成炼金药剂,要么就是去野外探索异变的地脉,这些东西在你的世界也有类似的映射,所以掌握起来应该不算太难。
实在不行你还能专攻野外探索,反正打打魔物对你来说也不过是洒洒水的功夫。
在选完了派系之后,学员们的入学登记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不过按照你们世界的“人情世故”,你觉得你有必要去见见你的导师,或是那些事业有成的前辈。
不管日后他们会不会在你的学业上有所帮助,但把关系搞好总不会有错。
只是当你鬼鬼祟祟地向旁边围观的学员问起,关于素论派比较有成就的人物有哪些时,对方的两个字把你实实在在地给打回了原形。
“赛诺。”他说出那人的名字时,脸上的不安与尴尬一闪而过。
你张了张嘴巴,在道成林舒舒服服待了几天,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想起来这家伙是谁。
直到对方一边用手指比画,一边表情浮夸地同你描述,“就是那个恐怖的大风纪官啊!黑皮肤,银头发,戴着胡狼帽的家伙!个子也不是很高……”
说到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学员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这个话题对他来说有些忌惮。
不过也多亏了那几个字,这在你来到须弥当天就追了你几里地的少年的模样已经完全清晰。
“……”你默默地掐了一把自己的人中,属实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你们素论派的特产,还是个佼佼者。
好在你现在已经变成了男体,要不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说能不能顺利毕业,不被挂在墙头上通缉都已经是好的了。
“在讨论别人的时候,好歹也要注意一下别人是否在你身后。”
你正想着以后要如何避免与赛诺接触,少年冰冷的声线就自那位学员的背后传了过来。
才说过对方个子矮的男人浑身触电似的一怔,你见他脸色瞬间发了青,连回头看看的勇气都没有。
但赛诺似乎早已习惯被人诟病,面对才吐槽过自己的学员,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是那对如玻璃珠子般漂亮的红眼睛幽幽转向了你,倒映着你欲言又止的面庞。
他就像野兽一样灵敏,在嗅到空气中某个熟悉的气味时,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你的身上,似乎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确切的线索。
你莫名被他的威压所震慑,竟真的乖巧地坐在原地,任他垂眸在你身上细细观察,直到最后连赛诺自己都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时,他才堪堪收回了视线。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审查你。只是觉得你身上的气息和某位通缉犯有些相像。”他甚至还有礼貌地道歉了。
你微微张嘴,没说话。
毕竟你和他说的那位通缉犯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现在性别不同,就算他认出来是你,也没办法证明。
但你可以明确的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低调你的行事风格,以防这家伙会在背地里偷偷调查你。
第30章 须弥(7)
所有的手续都登记完毕,你得到了由教令院给你分配的住所。
两人一间的宿舍配备有宽敞舒适的空间,以及自带的洗浴室,虽说不算太过豪华,但比起你曾经传教时居住的贫民窟,这里已经好上太多。
你刚将行囊收拾完,宿舍的门就被人“咔嚓”一声打开,进来的是个黑发黑眼,年纪看上去要比你大上几岁的青年男人。
“米歇尔,是吧?”他说着,又往走廊里退了一步,像是为了确认大门上那块写有你名字的名牌。
见你不回话,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将一枚莹绿色如同耳机的物品放到了你的面前,对你道,“导师让我带给你的,虚空终端,你得好好保管着,这个弄丢了可不好再补。”
那人说话不算太礼貌,你懒得和这种人浪费口舌,但看在他替你拿了东西的份上,你头也没抬地回了句,“谢谢。”
散发着微光的机器被你拿在手中反复地掂量,从未见过的科技让你有些好奇地低叹了一声。
看来须弥对于你所在的世界而言,在科技上确实有点儿超前了。
你将装置戴在了发间,尺寸刚好合适卡住你的耳朵,不过现在并听不到任何声音。
遂完全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你困惑地开了口,“这东西难道不是通讯机器吗?”
“这当然是,但凭你的等级,大抵是收不到大贤者的指令的。”对方的眼神落在你的侧颜上下打量,带着几分鄙夷的味道。
可惜你根本没看他的脸,自然也没注意到。
你只自顾自地将那枚对你而言毫无作用的虚空终端放到了一边,淡淡说:“我听他的指令干嘛,他是我爹吗?”
没想到你会如此反应,一时分不清你到底是在侮辱谁的青年立刻震撼地惊呼起来,“你知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啊……!那可是大贤者,教令院的顶端,你怎么能……”
你抬了抬眼,看到对方那副慌张到胸脯激烈起伏的样子,你也大概猜到他是不会给你解答这虚空终端的问题了。
最后你一转话锋,望着眼前这堵在门口毫无要离开意思的家伙,迟疑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青年:“?”
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也是彼时你终于回想起来,这宿舍确实不是你一个人的所有物,你还有个同住的舍友。
那个在名牌上写着“弗拉迪”的青年皱起了眉头,无法理解地看着你,“你要是有钱就在须弥买独栋住,既然现在选择了宿舍,那有人同住是无法避免的吧?”
“啊,是,你说的有道理。”你挑眉,终于愿意抬头好好和他对视。
少年的眉眼很是漂亮,深邃如琥珀的眸子里看不透情绪,但只要你稍稍勾起嘴角,便会在眼底绽开一片戏谑与恶劣的玩味。
如同一只已经咬住了他脖颈的凶兽。
弗拉迪的呼吸顿了顿,感受到了你无需言语也足够强大的威压。
或许他再多说一个字,就要遭到某些可怕的报应了。
“……随便你。”
最后他用力拉开你对桌的靠椅,也不敢和你多叫嚣什么,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看得出来,你的舍友脾气也不太好,你和他绝对相处不来。
好在你也不需要与他和平共处,毕竟你来教令院的目的就一个——
把学位提的足够高,然后合理搜寻关于深渊的信息,直到能够接近那位沉睡于净善宫的神明。
她能给予你的资源,绝对不是在那些无聊的课本上会看到的东西。
……
对于你来说,教令院的课程多数都是疲乏且无聊的。
你们每天都需要坐在足够容纳几百人的讲堂里,听导师浮夸地叙述着素论派的伟大与其中的奥秘。
但关于其中真正的研究成果,亦或是那些前辈所做的发明,他们都像是珍藏宝贝似的,极少拿出来和你们这些学员分享。
这儿讲究一个“自我创新”,即不依靠他人灵感的前提下,以你自己的双眼与切身感受来研究成果。
你每天都要上那些叫人头大的课程,听着教令院的导师如同传教时的你一样,喋喋不休地重复着同样的内容,然后还要记笔记,布置麻烦的作业让你们带回宿舍去完成。
比起研究枯燥的元素反应,亦或是你根本就一窍不通的炼金术,你最痛恨的还是去图书馆查资料的过程。
因为你不止一次在那里见到了某个端着书本,一坐就是一整天,但神情总是显得淡漠的男人。
在看到你的出现时,他会因为你的新面孔而似有似无地投来视线,又在你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堪堪收回目光,继续盯着他那本写满了你看不懂的文字的书籍。
你第一次与这男人相见的时候,他就坐在图书馆的窗边,那张堆满了各种文化书籍的书桌旁。
微风吹动两侧的窗帘,阳光静静透过玻璃窗洒落他的肩头,如一层灿金色的薄纱优雅地笼盖在他的银发之上。
他的容颜在你遇到过的人当中属于凌厉的那一类,而俊美只会让他那份不宜让人亲近的疏远感愈加强烈。
但他生得实在是漂亮,就连见多了各种人的你也没忍多看了几眼,要被他身上那份清冷与凛冽所吸引。
男人修长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捏着书本的一角,在他准备要翻页的那一刻,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你的视线,他幽幽抬眸,目光悄然撞进了你的视野。
陌生的面孔。
这是艾尔海森对你的第一印象。
他瞳中一点赤红微收,幽幽倒映着你谨慎的面庞,或许他下一秒就会忽然站起来,用冷冰冰的语气质问你“到底是谁”。
不过令你意外的是,等你已经走到了图书管理区,他也依然坐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早已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阅读着那本封皮精致的书籍。
与其说是对你不加怀疑,倒不如说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到底是谁。
在确认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并无恶意与侵略性后,男人非常平静地往后翻了一页书籍,没有难度地衔接上了刚才看完的内容。
仿佛你根本就没有进入过这里。
真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
这是你对艾尔海森的第一印象。
……
在教令院学习了一个月左右,你始终都找不出几件值得拿出来详细说说的事情。
你和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对不上电波,不善于和他们交友,也不善于去主动与他人沟通。
大部分的问题你都可以通过你自己一人就解决,而面对那些因你容貌而好奇亲近你的学者,你抱有的也多数是敷衍的态度。
这和你曾经游历世界的时候很像,因为你确信自己的人生不会再与他们有所交集,所以除却必要的工作,你几乎不怎么维系和那群人类之间的关系。
反正若是他们有需要,一定会主动来求你的。
而就在这么一个让你觉得有些烦躁的状态下,你终于迎来了你们素论派的第一次实地考察课程。
《变异地脉的形成与分布》
课题的内容被导师规整地写在了黑板上,每一位在场学员的手上还捧着一本厚实的手抄本,除了开头几页意思意思印了几行填写数据的栏位,后面几乎都是白纸。
“众所周知,我们素论派的学者要比其他派系多出一项学习内容,那就是实地考察。”
你们的导师名为摩柯多,他的教棍轻轻敲击板面,几张用虚拟画面成像的照片便展现在了大厅的中央。
完全属于沙漠地带的图片被逐一放大在了学者们的眼前,一颗仿佛被水流包裹着的花蕊屹立于图片的中心,散发着猩红色的不祥气息。
“这就是变异的地脉之花,与普通的启示之花或是藏金之花截然不同的东西。它们于最近出现在沙漠地带,以千壑沙地区域为最多。”
摩柯多正在为众人介绍课题的内容。
说实话,你第一次看到这种高科技的时候真的非常震惊,因为你所在的世界与之相比要落后太多。
孩子们学习的书本大多都是那些善良的教师手抄出来的,并且连入学条件都很苛刻。
以至于身处那个几乎没什么人读过书的世界的你,在面对须弥这样的学习氛围时难免有些惊叹,甚至产生了那种——
“你看,我就说这群神明做不出几个好事”的幸灾乐祸感。
“喂,导师在讲注意事项了,你还不认真听?到时候做错了可别哭。”
你正回忆着过去,一旁的舍友弗拉迪忽然拿胳膊肘捅了捅你的腰窝,疼得你“嘶”了一声。
见你幽怨地望着他,他只不紧不慢地抱怨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要不是这次实训分组把我们排在一起,我还不乐意带你呢。”
你抽了抽嘴角,颇感无语,但不得不承认,弗拉迪作为须弥的土著确实要比你更加了解这里,你还指望着他能在实训中给你带路。
“弗拉迪,我在讲课!请你不要开小差,到时候做错了可别哭!”
忽的,与弗拉迪嘲讽你时一模一样的话语自讲台前方传来,并且与之严厉声线一起出现的,还有那支被导师向着你们面门扔来的笔。
躲避这种东西对你来说闭着眼睛都行,更何况它的目标也不是你。
而旁边的弗拉迪就不怎么好运了,电光石火间,还淌着墨水的笔直接戳中了他的额头,疼得青年龇牙咧嘴。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是他劝你上课别分心,怎么到头来挨打的还是他。
直到旁边漂亮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着这世上最温和与怜悯的语气,却也是最嘲讽与戏谑的眼神,心疼地说:“对不起哦,弗拉迪,两人之间长得更好看的那个人,总是更容易被原谅呢。”
弗拉迪:“……”
天使一样圣洁的容颜,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但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