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杳
加了微信好友之后, 周予让惊觉柳星灿竟然是他跟简杳的共同好友。
点开简杳的朋友圈动态,每一条都有柳星灿的点赞,偶尔她也会评论一个, 大多数评论的句子都是相当花痴的各种姐姐,姐姐长姐姐短姐姐抱抱姐姐亲。
他都快不认识‘姐姐’这两个字了。
截了个图发给柳星灿, 那边的电话猛地窜出来。
周予让接通。
“表哥,你认识阿杳吗?认识吗认识吗认识吗认识吗?”
柳星灿的声音一如从前记忆中复读机似的, 周予让回答:“今天刚刚认识,她有男朋友吗?”
“呃——”柳星灿被问懵了, emmm了许久才找到英文词汇,“没有,不过……”她犹豫片刻, 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
不过周予让显然不在意,松了口气的模样回复,“没有就好。”
“你不回新加坡了吗?”
“过段时间吧。”
“我该想什么理由,再约她出来呢?”
“哦, 你不用费心了,最近我们游戏要举办线下见面会,是江湖游的周年庆,她是要参加的, 你跟我一起去就能见到她了。”
“江湖游,你之前玩的那个?”
“对呀。”
“好玩吗?”
“挺好玩的!你是也要玩吗?”
“我想了解一下。”
忽然来兴趣了是吧, 柳星灿无语的用中文嘀咕周予让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吃屎, 都赶不上热乎, 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柳星灿苦恼的回答, “只是最近阿杳她没有很多时间玩这个了,她通过了联盟的青训。”
周予让一连说了好几个“啊?”, 活像那个摸不着头脑的懵逼吗喽。
不知不觉,江湖游的周年庆活动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拉开了序幕。
见面会的场地正在江湖游所属的公司市区,也就是魔都,距离阿杳的所在地不过七八公里,她一早选择在这里定居也是有先见之明的。
游戏制作方承包了帝都最大的商业中心,会场占地面积可堪一所宽敞的大学,邀请无数知名coser驻场表演节目,各个网红玩家也都在被邀请之列。
阿杳一早报过名,自然也是受邀嘉宾,原本报名来参加的玩家或许没有这么多,但因为阿杳的缘故,人数愣是增加了三分之一。
见面会庆典在上午九点钟正式举行,八点众位嘉宾开始进场。
出发去往会场的路上,漆黑的迈巴赫车中,柳星灿仔仔细细的为阿杳整理发型, “这个蝴蝶结固定好了的不会掉,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毕竟今天有风。”
“好。”阿杳点了点头,乖顺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一边的许临风忍不住说:“阿杳,真的不要我当你的男嘉宾跟你一起走红毯吗?”
“我不要男伴。”阿杳看着镜子,稍微抿了一下唇瓣,将唇釉的颜色弄得更加匀称一些。
“可我需要女伴。”许临风委委屈屈的争取,他想扯一扯阿杳的袖子,但是看了半天无从下手,因为今天阿杳穿的是月白色的小礼服,抹胸收腰,凸显她的好身材。
他更不敢稍微低下视线,抹胸也就意味着这是低胸装,他比她高,只要略略垂下视线就能看到那片雪白的诱人。
不够胆大又傻气,全身上下唯一出挑的优点,就是钱多。
阿杳通过镜面挑剔的盯着许临风看了一阵,随即微笑道,“会传出不好的绯闻的。”
许临风虽沮丧但也理解,只好答应。
不一会儿抵达目的地,男士率先下车,主持人眼尖的看到颐上,声音都激动的不稳了起来,“接下来要出场的,是大家最为期待的玩家,颐上——!”
此言一出,红色围栏之后的观众们激动地连连尖叫,手中自发制作的灯牌来回晃动,更有数不清的迷妹尖着嗓音大喊颐上的名字。
不过很快,大家发现颐上打开了车门,弯腰朝车内伸出一只手,一个身形娇小的女生搭手下来,另一只手提着裙摆。
瞬间笑下面的人尖叫更甚至。
虽然颐上有很多的女粉,但是大多都是颜粉,真心爱看颐上直播的人基本都磕他跟他徒弟小蚕的cp。
能让颐上弯腰温柔以对的女生,只怕也只有小蚕一个了。
果不其然,那个女生略微扶了扶裙摆,扬起灿烂的笑脸挽起颐上的臂弯,冲观众席飞吻一枚。
她标志性的五官长相映入众人的眼帘,精致的轮廓,甜美的笑脸,无一不昭示着,这是小蚕!
主持人笑意盎然,“快有请颐上和小蚕,看来这对师徒cp我们是磕到真的了呀。”
颐上没有否认,下意识看了一眼小蚕,瞥见她倏尔红起来的脸颊,好心情的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主持人奉承了几句颐上和小蚕,眼尖的发现车上又下来一个人,他大约有一米八五左右,身穿银白色的休闲西服,头发特意打理过,露出光洁优越的额头,只是他下车后仓促的看了一眼车内,似乎有几分犹豫,这才提步朝红毯走去。
玩家和观众们不知道这是谁,但是主持人是知道的,她从善如流的喊道,“有请玩家临风!!”
全场静了一小会儿,接着传来掀翻屋顶的尖叫。
阿杳靠在椅子背上,饶有兴致的弯起唇角。
有钱又帅的男人,似乎走到哪里都很吃香。
临风从前并没有爆过照,有过人传言说许临风或许长得很丑,否则怎么喜欢在游戏里玩的花,现实里不应该走到哪儿都有美女追捧么?可见是个奇丑无比的。
不过也有人说,有钱到他这种地步的,也不需要长得帅。
也因此,许多人一早就做好了临风其实是个其貌不扬的富二代的准备了,没想到今天狠狠被打脸。
许临风的长相自然不俗,剑眉星眸,更别提今日他还穿了裁剪合身的西服,出色的容貌愣是没比以帅闻名的颐上差多少。
他扬起一抹笑,朝那边摆了摆手,挑眉露出一颗虎牙,那股被财富堆叠而出的矜贵和优越感迎面而来。
主持人见许临风吸引了很多人的主意,含笑打趣,“临风少爷没有女伴吗?”
许临风也不含糊,签完名隐晦的看了一眼车子的方向,“有啊,但是被拒绝了。”
签完名字许临风并没有立马进场,而是站在主持人身侧,一副等待的模样。这可把观众们好奇怪了,他们意识到车里或许还有人。
有人精准的捕捉到了许临风刚才说话时的眼神,立马说:“车里还有人,或许是拒绝他的那个人也不一定。”
“是若杳吗?”
是若杳吗?
临风一直在对若杳献殷勤,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可是真的等到若杳真身要出现在这里是,许多人都有些紧张,自然也有人在审视。
直播间的若杳漂亮归漂亮,但谁人不知道如今美颜功能的强大,不乏有男人宣称打开美颜青蛙也能变成西施。
不知不觉中,全场寂静了下来,纷纷朝着车那边看。
走红毯是有规矩的,前一个人没有走完,后一个太快出场不好,这也是主持人一早就通知过嘉宾们的事情。或许是看到许临风迟迟没走,若杳还不能下车,主持人只好出声解围:“接下来,让我们邀请大家最期待的嘉宾。”
“她就是!若杳——!!”
静了三秒钟,车门‘咔哒’一声,一只柔臂率先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内,车门逐渐被推开,银色的高跟鞋仿佛闪耀发光,但比更加吸睛的是她的双腿,白皙修长,漫画女主一般的比例。
柔软纤细的腰肢往上,是完美的S曲线,乌黑的发丝被风儿吹拂起来一角,露出她流畅优美的下颌线。
低垂的眼睫毛浓密纤长,鼻梁高挺,锁骨精致,肌肤赛雪。
她顺势抬起眉眼,今天是有特意花了精致的妆容,美瞳是浅紫色的,有心人辨认出它是失落星球。
除此之外,她竟然没有佩戴任何的装饰品。
手链?没有。
项链?没有。
耳环?没有。
唯有浮动在微风中的长发,以及她那双美丽的眼眸。
仿佛一束莹莹绽放的白色山茶花。精致渺小却不容忽视。
主持人率先回神,“若杳的美貌简直是神仙级别的,万年一遇的美女说的就是你吧,”其实她更想说娱乐圈里仿佛也没有能比得上她的女艺人。
难怪许临风愿意在一边站着喊着等候,可是看清若杳真实的模样,有些人诡异的觉得,临风甚至配不上若杳。
从前一边倒‘等若杳什么时候答应临风’的口风瞬间变成‘若杳是挺有底气拒绝临风的’。
250666问:【什么感想!我们打脸了诶!!】
阿杳淡淡道:没什么感想,又不是我的脸。
这么在心里回答着,她无缝衔接一般冲台下露出一个羞涩的笑脸,“大家好…终于见面了,我有点紧张。”
主持人问:“紧张什么?”
阿杳垂眸为难的回答:“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样子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250666:【……张口就是老钓鱼姐了。】
阿杳:闭嘴。
纯情羞涩的小白花,这就是简杳的代名词。
果不其然,台下的粉丝们一个个热泪盈眶的,不乏有人大喊:“别紧张宝宝!你今天!特别特别漂亮!”
“你什么样子我们都喜欢!”
“不要在意外界对你的评价!”
大家以为简杳的态度,是被那些黑粉给伤害到了,明明她拥有这样漂亮的面容,却露出拘谨自卑的模样,更惹人心疼。
阿杳听见这句话,受宠若惊一般愣住,接着努力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弯起眼睛冲那边点头。
粉丝们:守护最好的阿杳宝宝!
250666:【虐粉提纯一波,不愧是娱乐圈黑手影后大大。】
简杳
若杳的受欢迎是大家的预料之外, 进入内场,朱红色的铺就的摆设和红毯,到处都是一片喜庆。
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 阿杳从善如流的坐下,在内场的一些玩家是有特殊渠道的。见阿杳进入内场, 开始不断有人拿着手机过来求合照,颐上跟小蚕属于同咖位, 跟阿杳的席位挨着。
颐上把中间的座位让出来给小蚕,公开场合他不方便跟阿杳离得太近。
合完影, 模样乖顺的女孩子发问:“不知道阿杳这次的秋季赛会不会参加?还是等到明年的春季赛呢?”
阿杳点头,微笑回答,“会参加秋季赛试一试的。”
女孩闻言眼眸顿时放大, 形容兴奋,她不住点头,“我会去现场支持你的比赛的,加油!”
阿杳仔细的听罢, 认真的承诺,“我会的,谢谢。”
“阿杳,你真的很美, 不需要在意外界的人怎么说你,做自己就好哦!”
“谢谢。”
阿杳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那个女生却没有走, 而是解释似的再次发言:“我说的是, 就是你的美, 其实不源于你的脸。”她被阿杳和身边的几个人看着, 颇有种顶着压力的害羞和窘迫,鼓起勇气, 女生继续说,“最早关于你的谣言纷飞,很多人拿到的那些假的证件照,说是你真实的模样,控诉你骗人。”
“其实那时候,我也觉得你挺美丽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发过帖子求助,我有一段时间过得很难,是你给我转钱让我去吃饭,还给我点了外卖,让我好好念书。虽然只有两百块钱,却让我熬过了最难的一个月。”
或许是牵动了情肠,女生眼圈微红,“可是我当时人微言轻,帮你说话也没有人理会我。”
实际情况何止是没人理会,极有可能是她被打成若杳的腿毛,甚至是若杳的小号,然后被骂惨了。
这么想着,颐上和小蚕的脸色都和缓了不少。尤其小蚕共情感更强一些,已经心软的想去抱一抱这个女生了。
“当时也以为那是你的模样,我又被流言带着走,我太笨了。”女生自责的说,可能因为紧张,她发散了许多,“但是我当时看着,我觉得其实那个证件照一点也不丑,只是脸上有一点痘痘而已,经常熬夜吧,所以皮肤黑黄,好好护肤,画一个妆也是一个小美女,那张脸的底子是很不错的,鼻梁又高唇形很漂亮什么的……”
说道一半,触及若杳的眼神,女生倏地住口,“总之,我的意思是,无论你长什么样子,你都很漂亮。我觉得人只活在自己的眼中就好了,美丽与否,别人的评价实在不很重要,你又不吃别人家的大米。”
阿杳定定的听了好一会儿,随即绽放出一抹真切的笑意,“谢谢你。”这句道谢,她说的真心实意。
这个女生说了那么多,其实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有时候,女孩子的想法真的单纯又可爱,让阿杳无法不去思考,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女生就真的完了。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的想法。
外面传来了不小的动荡,主持人话筒里的话在内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是温野忽然来了,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原本被那个女生说的心虚无比的许临风听到这动静,顿时收起了表情,脸色徒然漆黑,转过头不善的盯着入口的方向。
阿杳跟那个女生拥抱了一下,友好的道别,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这么做完,阿杳才有功夫回头看过去。
温野是什么身份,跟在场的许多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世界冠军和普通的玩家网红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他又比许临风自信张扬许多,进来就寻找阿杳的身影,锁定她之后,不管不顾的走过来,完全不在意身边的媒体记者和观众们。
“再说什么呢?”温野含着笑意立在阿杳身侧,看了看正在往自己座位回的女孩,收回目光看向阿杳,她恰好抬起头看他,他便微微弯腰侧耳倾听状,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不远看过去,仿佛他搂着阿杳的肩膀。
“没什么,一个粉丝。”这里音乐声很大,阿杳维持正常的声线,说过后微微拉开距离看着他。
一边的许临风眼都瞪大了,想也不想伸手过去扯温野放在椅子背上的手,“哎哎哎,你干嘛呢?”
温野或许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的大胆,而此刻许临风则是破防的发怒。
温野顺着许临风的力道把手脱离椅子背,轻飘飘的瞄了他一眼,眼含挑衅,“怎么,这椅子你买的?不让放?”
许临风当即沉下脸色,捏紧他的手腕站起身来。
颐上唯恐这两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生冲突,甚至是打起来,连忙起身分开两人的手,“没事没事,都是小事儿,椅子而已啦,搭我这儿,搭我这儿!”
往日这时候小蚕会出来替温野说话,但她今天却眼观鼻鼻观心,装傻充愣坐在阿杳身边一声不吭。
阿杳仿佛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温野,又看了看许临风,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小蚕心存怜爱,怎么看阿杳怎么满意,俩人并肩坐了会儿,她忽的靠近过去问:“阿杳啊。”
“嗯?”阿杳疑惑以对,“怎么了?”
小蚕:“我总觉得吧,谁都配不上你。”
这幅神神秘秘的小模样,让阿杳黑线不已,“什么?”
“没事!”小蚕拉长了尾音,“我实在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认识周予让啊?”
“啊?”阿杳面露诧异之色,“周予让,你也认识?”她问。
“我认识,他是我表哥!”小蚕压低了声音,“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阿杳:“……小蚕,这句问话,你已经连着对我问过三次了,每次都是不一样的男人。”
小蚕摆了摆手,相当认真的瞅着阿杳的脸庞,“你不懂,我这份心情啊怎么说呢,就好比你玩乙女游戏,就这么神奇!出来一个男主就爱一个,出来一个又爱一个!你能理解这份心情吗?”
阿杳:“啊,花心吗?”
小蚕:“……这怎么能叫花心呢!”她努力,一本正经的纠正,“这是我对我女儿爱得深沉的证明啊!”
“而你,你就是我的女儿啊!”
“?”
“我是说,灵魂上的。”
“…”
“总之,我是爱你的!”
“我听懂了。”
“是不是没出现一个新的,都觉得比之前的更好?”小蚕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周予让也有周予让的优点啊!虽然有点小心机,但他无可挑剔是个纯情的大男孩,更重要的是,他是她表哥!
不敢想阿杳要是成了她表嫂,她会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小女孩…!
“但是,”阿杳好奇地问,“乙女游戏,一般不都是出场的男角色,女主全都□□吗?”
小蚕:“?好像有道理。”
简杳
《江湖游》的周年庆典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登上了热搜, 这是前所未有的,也是策划想不到的。
#江湖游周年庆#
#江湖游若杳万年一遇的美貌#
#江湖游若杳#
#简杳#
#简杳是若杳吗#
#温野江湖游#
#温野#
#美人深陷修罗场#
其中关于‘美人深陷修罗场’的词条随着时间的热度不断发酵,排名也在持续上升。
点进去是个动图, 温野站在若杳的座位身侧,弯腰俯身靠近他, 手臂搭在她的身后情状亲昵;许临风扯住他的手腕起身,横眉冷对脸色漆黑, 另一个眉眼玩笑,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顿的剑拔弩张。
还是颐上过去打圆场, 这才勉强和缓了气氛。
【妈耶,直接炸锅了哈哈哈哈哈】
【之前有人说温野正正直直的跑哪儿,出来说话, 叫?】
【笑死,温野就差没把挑衅写在脸上了,看临风少爷时眼底只有一行字:你能咋的?】
【直播还在继续呢,点进去就可以看见了, 我十分怀疑这个pd也在关注他们仨,镜头简直是黏到他们身上了。】
【对比起来颐上和小蚕真的十分甜蜜了…我还是喜欢从一而终的恋爱[尴尬笑]】
【我知道有个内幕,如果你们知道了就能懂若杳为什么不接受临风了……万事别看的这么白,害。】
【什么内幕?】
【哦我知道我知道, 听说之前开盒若杳,是临风默许身边的人做的。】
【??】
【造谣犯法知道吗?】
【真的假的……】
【临风不是什么好人, 那温野也不算吧?我刚才就想说了, 我很讨厌这种修罗场, 好像把女孩子当工具一样争抢, 温野这一举动的目的不在于亲近若杳吧,更像是故意气临风, 他都没替若杳着想过,反正我不喜欢他。】
阿杳的节目提前说过,上台唱首歌,跟她合作的嘉宾是小蚕。
唱完下台,一眼她就看到了周予让,他递过来一瓶梨水,“太棒了!”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小蚕适当的探头以对。
“你也还行,没注意听。”周予让看都不看小蚕一眼,一直盯着阿杳看个不停,但他的目光并不令人反感,仿佛只是观察和欣赏,并无其他冒犯的意思。
小蚕:“?”
周予让往旁边站了站,“你挡着点,万一被那些记者拍到了多不好,传出绯闻把简杳吓跑怎么办?”这句他用的是新加坡语,语速很快,催促小蚕。
小蚕:“??”哈哈家人们,谁懂啊!
阿杳面露疑惑:“什么?”
周予让忙扭头看她,“没什么。”他的中文是真的不太好,却很认真。
把梨水的瓶子拧上,周予让忙问还喝吗,阿杳说不喝了,他便自然而然的接过去,催促她们回座位。
阿杳点了点头,跟着小蚕往前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小声道,“待会儿见。”
周予让怔愣一瞬,打起精神来用力点头,“好。”脸上洋溢起灿烂地笑。
周予让往休息室一坐,便是兴致盎然的跃跃欲试,重新把简杳的朋友圈翻了一个遍,心里美滋滋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正是简杳的讯息。
简杳:你为什么不问我会不会英文呢?
这言外之意,是说他不必这么辛苦的想中文来说,这对他来说是个不简单的难题。
周予让不假思索:你是中国人啊,我也是,为什么要说英文?
阿杳指腹摩梭手机屏幕,盯着这行字看了一小会儿,正要移开目光,下一条消息就跳了出来:要让女生迁就男生,是很没品的事情。
其实周予让更想说的是,他现在想追她,自然要花费诚心诚意。可这个话现在不能说,否则就是唐突了人家。
阿杳回了个笑脸表情包,就把屏幕熄不再回应任何。
庆典结束,热搜的热度才稍微降低了许多,但蔚蓝环球老总的女儿就是网红若杳这件事情,仍旧在游戏圈有不小的热度,余热迟迟没有平息。
在这样的日子里,秋季赛悄然来临。
阿杳带领自己的其他四个队友登上比赛舞台上,宣告联盟这赛季的秋季赛正是拉开了序幕。选手若杳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进行训练,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正规赛事的压力,这还是个未知数。
经理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毕竟这只是让阿杳来试试水,最要紧的是明年的比赛。
温野和临风进入了互相较劲的时期,争着抢着对阿杳好,今天临风来送饭,明天温野送温暖。这两个人在追求若杳的事情没有经过隐瞒,很快就传播的很广。
然而随着秋季赛的落幕,阿杳所在的战队拿到了冠军的同时,她猝不及防官宣了恋情。
若杳V:从此一个人就要变成两个人啦。
照片里,阿杳站在夜路的台阶下,头顶的灯杆折射出的光线非常死亡,但她那张面容愣是抗打的一点都没显丑。她没化妆,五官相比寡淡了许多,也没平日惹人惊艳。
头顶带着一只粉白色的兔耳帽子,她指尖比着侧边的方向,那里立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黑色的棒球服,黑色的碎发不显凌乱,他一手放在阿杳的脑袋上似乎正在揉被抓拍到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是不容人质疑的柔软。
赛事结束,媒体采访,问若杳的感情太过于突然,她拿着话筒沉思了片刻,才认真的回答:“不算突然,只是从前你们都不知道而已。”
“…对,追了我有三四个月了,虽然很笨拙,但很温柔,永远以为我先,事事都尊重我,我想,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份爱。”
评论区的粉丝炸锅归炸锅,但很多人选择理解。
【能让最爱美的阿杳素颜出境,我忽然就理解了。】
【真的幸福时,是顾不上臭美的。】
【这个男的很帅啊,有没人知道是谁啊?纳闷了是明星吗?】
【草……我知道是谁。】
【新加坡房地产大亨周新城的独子,周予让,今年二十五岁,有过韩国两年练习生的经历,留美华侨,虽然他有新加坡的血液,但是他是中国籍,之前晒过身份证。】
【啊,是之前美国那个高中聚众吸du时,默默举报,导致端了一窝毒fan的华人高中生啊?】
【他之前玩音乐的,乐感非常强,听说不当练习生是看不惯棒子国的作风。】
【救命,你们看他之前的照片[截图],怎么在若杳的镜头里这么乖巧温柔啊?】
【走冷酷boy风的哥哥啊,只能说他是真的喜欢若杳喽。】
周予让实在不会追求人,他不会多说,了解到的恋爱方法都是简单粗暴的,尤其是生活在美国,那边的老外对待感情很放得开,他谨慎谨慎再谨慎,虽然说在追阿杳,却连她的手都没敢碰。
等阿杳同意跟他在一起,他才狠狠松了口气,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两人纯情手拉着手散步之际,碰到了赶来的温野和许临风。
或许两个人在路上遇到,又彼此不服气的打了一架,脸上都挂着彩。
简杳
看清周予让的脸的那一刹那, 许临风彻底扯唇笑了,“果然是你…”这话引来了温野的注意,他蹙眉看向许临风嘲弄的神态, “柳星灿从中间搞得鬼吧?我一直跟她不对付。”
温野:“?跟小蚕有什么关系。”
周予让微微凝神听着他们说话,好像没听懂一般面露疑惑。
温野的问句掀起了许临风的怒火, 他大骂:“这个后来者居上的是柳星灿的表哥!亲的表哥!你以为你跟颐上有那层关系,她就会帮你, 有比你更亲的啊。”
阿杳的眉毛略微挑动了一寸,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错了。”
许临风和温野看向她。
一直以来表情都很少, 脸上总挂着恬淡笑脸,眼神总是软怯如菟丝花的女生,她的神情有几分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无法用言语叙说,好像乍一看她还是那个她。她只是凝神望着这两个人,“我好讨厌你们两个人的自以为是。”
这……这是简杳?
温野胸中藏满了诧异,也展现在了脸上, 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涌动出许多的不安,“阿杳,我——”
“温野,在你的心里, 我到底是个可以随意摆弄、势在必得的漂亮女人,还是胆小到需要呵护、需要认真对待的简杳呢?”
不等温野回答, 她看向许临风:
“许临风, 在你的心里, 喜欢的只是漂亮完美的简杳吧?除了漂亮之外, 你还知道我什么呢?你又凭什么说你喜欢我?”
两个问题,把温野和许临风给问住了, 许临风心里下意识的回想一下关于简杳,他还了解过什么。而温野则是脸色有几分难看,他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因为在一瞬间他也因为这个问题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阿杳收起唇角的弧度,一张脸缓缓的趋近于无表情,冷漠的让人恍惚,仿佛她根本不是简杳。
又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简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
这份冷漠转瞬即逝,她抬起头看向周予让,眼含依恋和旖旎之情,“我们走吧。”她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声音轻轻的,温柔又可爱。
“哦,好,好的!”周予让积极地抬手护着她的后肩,拥簇一般迫不及待的就要带阿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临走前,周予让微微回过头半存,露出一只眼睛。
恰好与温野的实现相撞,他微不可察一怔,那只眼睛展现的是毫不遮掩的、来自胜利者的审视,淡淡的,好奇的,以及不满的。
一瞬间心脏停止跳动,温野拔腿追出去,他想说别啊,这个男的跟我又有什么区别?他不会是真心对你的,绝对!
耳畔传来阿杳由远及近的声音:
“别看了,你是幼稚鬼吗?”
“就是想,炫耀一下,我过于开心了。”
“…笨蛋。”
这声笨蛋夹杂些许笑音,她踮起脚尖摸了摸他配合弯腰靠近过去的脑袋,他不可避免的看着她扬起的唇角,眼底分明有将亲未亲的渴望,但最后又统统按下熄火,他也会装傻,摸摸脑袋说‘啊,哪有’。
克制是人最多伟大的情绪,如果一个人愿意对你克制,证明他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让你开心比得到你更重要。
在这一刻,在这个眼神中,温野好像忽然就明白了简杳选择周予让的原因。
他总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可爱善良,但一定是他的。
原来什么都不懂的是他,她未必没给过他机会,最开始她看向他的眼神也有过那样一份欣喜。
过了圣诞节,又一起过了新年,跨过了这个年后春季赛正是拉开了序幕。
周予让被拍到他在观众席公然给阿杳加油,他穿着一件朋克风皮衣,脸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用颜料涂上了阿杳的标记,粉色和浅黄色。
举着灯牌、高喊分圈口号:“阿杳勇敢飞!我们永相随!”
粉丝戏称:我们野嫂别的说不好,就口号喊得字正腔圆/滑稽。
‘野嫂’是粉丝给周予让起的外号,它源自阿杳是打野这一身份。
上半场比赛在大家欢呼声中结束,阿杳所带领的团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屏幕之中她的话很密集,总是在张嘴说话,和队友们的交流沟通也很顺畅,彼此配合。
连胜之后有一段时日休息,夜晚,在赛场上厮杀的女野王,在床上仍旧是那个狂野之人。
这时长让周予让觉得,其实简杳外表的柔弱之下是有一个坚韧强大的灵魂的,仿佛这才是真实的她自己,尤其是她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个举动,都让他不能自控。
周予让知道阿杳受托照顾她的朋友旬谦,在阿杳打比赛不在的日子里,都是周予让在照顾他。阿杳不会做饭,每次都出去下馆子买回来打包,周予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除了早餐之外他会按时自己做来,给旬谦带一份,给阿杳送一份。
换着花样和菜单的饭菜,令旬谦也感受到纯粹的不夹杂任何目的性的示好。
时间久了,周予让可以推旬谦去做许多许多的事情,比如推他去打篮球,旬谦投篮失败时他会坐在地上指着他哈哈大笑,用蹩脚的汉语骂他菜鸡,菜就多练,然后自己投一个三分球,回头朝旬谦炫耀。
路人都认为周予让太欺负残疾人,可旬谦需要的其实恰好就是这一份‘普通’,他不需要别人时时刻刻提醒他,你的腿不行了,你站不起来了,你是个残疾人,你需要细心呵护。
这只会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不行,自己真的是个废物,真的不是个正常人。
三个人一同吃饭时,旬谦也会淡淡的笑说:“颐上和柳星灿邀请我去当他们的正婚人,可我其实更想当你们二人的。”
每每这时,周予让都会塞着饭,笑嘻嘻的回答:“我和阿杳不结婚的,大叔。”
周予让骨子里存着一份自由自在的畅想,他不会被任何事物束缚,这一点与阿杳不谋而合,可爱情让他心甘情愿为一人停留,又或许,他是在跟世俗较劲。
是谁说爱情只能用婚姻去维系呢?如果没有这一层枷锁,我们还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我们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真最真最真的爱了吧!
拿到冠军的那一瞬间,阿杳选择了脱离世界,留下的另一个阿杳会不会腻了周予让她不知道,起码跟周予让在一起的这三年,阿杳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得到新鲜感。
好的爱情需要经营,以及想要长久的恋爱男方须得是恋爱脑,这一点让阿杳再次加深了认知。
如果简杳没有选择走上那一条路,周予让未必会让她输。
外表在他眼中,仿佛什么都不是。
待在虚空之中,熟悉的中转站。
阿杳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啜泣声,他睁开眼睛闻声看去。
一团团黑色的迷雾里,一个散发着淡淡的紫色人行光圈抱着膝盖哭着,它的形状略显臃肿,看得出生前是个丰腴的女性,可它的声音足够动听。
阿杳慢慢走过去,与它形成了一个对标一般,蹲下去摸摸它的脑袋,她问:“哭?你是在后悔吗?”
一滴眼泪砸落,阿杳展开手心,眼泪受到吸力一般朝手心坠落,瞬间融入她的肌肤消失不见。
阿杳微微一笑,蜷起手抬眼看她。
简杳抬起头,那张泛着紫色光晕的形状上看不出她的表情,“…我好像做错了很多。”她茫然的如此说道。
“其实…我很自私的,对吧。”简杳的声音带着浅浅的回音,“我想要大家爱我,却不愿意自己付出努力,总想坐享其成,就像那个粉丝说的一样,我也并不丑……”
阿杳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
“周予让让我感受到的痛,其实并没有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多。”简杳说,“我发现我的目光过于狭隘,无论什么,总会聚焦在美丑身上。别人的不理会,我认为是嫌弃我太丑,放大化一样东西……”
“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存在美丽和丑陋,还有善良和邪恶,还有厉害和粗苯的,是我钻牛角尖了。”
“心灵美才是真的美,受大家爱戴的人们,也并没有全都是美丽的人,脸虽然是一个人的门面,却不是敲门砖。”
“而我才知道,不在意容貌的人,多之又多,是我过度揣摩别人。”
“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我没有看过、吃过、体会过,早早结束了生命。”
“我后悔,我很后悔……”
“我不该欺骗大家,被讨厌也是应该的。”
阿杳轻轻摩梭简杳的脸庞,“你还有未来的日子,加油。”
简杳点了点头,身形逐渐消失,直至透明不见。
“这些眼泪,到底有什么用呢?”阿杳道。
250666神秘道:【下个世界你就知道了,是金手指呢~】
阿杳:“下个世界是什么,我可以自己选吗?”不是说,穿梭在大千世界中,可以去往玄幻的地方吗?总是在这现代世界来回穿,真的有些乏味了。
250666嘿嘿一笑:【你不能选,不过下个世界会很奇怪,我带你去个重生者有很多的世界,自然任务难度会】有多提升,这些眼泪就是金手指,你可以选择使用或者不使用。
赫连杳杳
十二年春, 温裕纯孝皇后丧仪已过三年。
这三年,宣威帝从未踏入后宫一步。他生性暴戾狂肆,因温裕纯孝皇后的亡故患上隐疾, 脾性愈发喜怒无常,动辄发怒。所谓天子一怒, 伏尸百万,应是如此。
可帝王膝下无一可堪中用之皇子, 百官焦躁。当今已三十有五,不得不早日开枝散叶。
百官联合不问窗前事的太后上书, 日日奏请开启选秀。
帝不厌其烦,再奏,终应允。
阿杳顺利抵达这个世界时, 还没稳住身形,便迎面而来一个犀利的巴掌,打的她险些没稳住身形,狼狈的往侧边爬伏而去。
昏暗的视野, 冰冷而坚硬的宫道,精美丝绸织就的宫装鲜艳张狂,裙裾翩飞的地方绣着几朵夕颜,盛放之态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蟒蛇, 令人生畏。
“贱人就是贱人,得势便张狂的东西, 失势也是自然的!”那声音尖锐中带着一股自得, “莫说温裕皇后不在, 便是她还活的好好的, 本宫也要好好儿的训诫你一番!”
“娘娘——”
“哼,怕什么。”
话虽如此, 她到底没再说温裕皇后。
阿杳抚着脸坐在地上,缓慢地直起腰身抬头面向出手打她的人。
此人满头朱钗,华发间斜插一支描金翡翠凤簪,容貌昳丽,朱唇勾出一抹讥讽,端的是艳丽却又刻薄的长相。见阿杳直直的看着她,她来了兴致,弯腰捏她下巴,靠近过来之际倏的收起笑意,阴冷冷的:“再看本宫便挖了你的眼睛。”
阿杳移开目光,她丢开她,她顺势垂头跪坐着没动。
她冷哼一声,扶了扶自己的鬓发,“好了,走吧,”那些个太监宫女们连忙跟着挪动仪仗,“明儿那些个秀女便要进宫,本宫可得早日歇下。”
那些人一离开,阿杳身旁跪着的小宫女忙扑过来,“小主,您怎么样了?快起来,都是奴婢没用。”
这漆黑的宫道,若是没有灯笼当真什么也看不清,黑漆漆的阿杳也看不清小宫女的模样,只能感受她扶着她的温热的手,还有一股黏腻的触觉,想必她的手擦伤流血了。
“回去吧。”阿杳只道。
【世界《沉浮之中惨遭波及的宫妃》已载入!】
耳畔的系统音松快活跃,阿杳却是头疼无比:古代世界不是不可以,怎么是个后宫宫斗剧本啊?
250666却道:【宝宝接受记忆叭!】
一股陌生的记忆猛地钻入阿杳的脑袋,她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上,小宫女心急担忧,生怕自家主子是身子出了什么意外,阿杳说了两句没事才稳住她。
“丽妃娘娘一贯如此猖狂的,可她怎能当众训诫于您?这可是只有皇后娘娘才有的权利,她如此这般岂不是僭越?这可是犯了宫规的。”
“如今,可还有什么宫规么?皇后娘娘不管事也有三年了。”阿杳平静的说着,几乎将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在婢女身上,“流雪,想必你也受伤了吧?”
提及当今的皇后,流雪也不敢多说了,忙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小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宣威帝便是这个世界的天定男主,她们口中的皇后却并不是刚才为难阿杳的那个妃子丽妃口中的温裕皇后。
当今皇后是与宣威帝少年成婚的元后,而温裕皇后则是曾宠冠后宫的昭贵妃,昭贵妃系宣威帝心中所爱,因病亡故后宣威帝追封她为温裕皇后。
可哪有元后还在世,就追风贵妃为后的道理?这便是打元后的脸了。
更夸张的还在后头,温裕皇后亡故之后,宣威帝一度悲痛过度昏厥,竟为她守身三年,比寻常夫妻更是恩爱百倍、万倍。若不是太后和百官联名上书不断奏请选秀,宣威帝恐怕还要继续守身下去。
当今皇后,也就是元后,自从宣威帝追封昭贵妃为温裕皇后之后,就闭门不出,也停了六宫的每日请安,深入简出,再也不见人了。
可六宫之中,还有一妃二嫔三贵人,余下常在答应无数。
温裕皇后入宫之后,六宫形同虚设,皇帝独宠她而拒其他人于千里之外,真正做到了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更有甚者曾两次想解散后宫,只留温裕皇后一人。
可这过于惊世骇俗,引起朝堂动荡,温裕皇后出面阻止,这才打消了皇帝的主意。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丽妃说的便是如此了。
当今皇后不管事,她便时常跳出来。
原主不过是宫中小小的贵人,初入宫廷时也曾得宠过一段时日,与丽妃闹过不小的矛盾。不过温裕皇后入宫之后,大家全都变成了和尚,也没什么得宠不得宠之分,只是丽妃始终都记仇。
不过想起这个世界的剧情,阿杳都得嘴角微微抽搐一阵子。
狗血的‘我竟然是替身我很伤心我要离开你’以及‘开始你是替身后来你是真爱’的男女主角,男主是宣威帝,女主是明天就要顺利入宫的秀女,而原主连个炮灰女配都算不上,她只是女主跟皇后丽妃斗法时被波及惨死的小宫妃。
白月光自然就是那个温裕皇后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白月光的威力的确挺大,能让一个皇帝数次萌生出解散后宫的想法,不容小觑。
要知道就算在剧情后期,女主角取代了温裕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成为真爱时,这满宫的妃嫔们照样好好在宫里生活着。
这不得不让阿杳质疑,这个女主角到底是不是真爱,还是她仍旧只是个替身,她被这狗皇帝骗了?
250666忙出声嘟囔:【原剧本可是甜蜜恋爱本,不要质疑男主对女主的真心啊!】
阿杳:“……”
250666眼见自家宿主情绪不好了,连忙转移话题:【我刚才不是说,这个世界有多个重生者吗?我只能跟你说一点点,剧透一点,再多的牵扯到你的任务我就没权限了。】
阿杳:说吧。
250666斟酌了一下语序:【这个世界的重生者有三个,女主角姜听容、女配杜玉音、男配萧陵川。】
阿杳:啊?除了男主,全都重生了?
250666:【是这样的。】
阿杳望着近在咫尺的宫门陷入了沉思,重生者一般来说都是有怨气又或者有未解心愿的人,一方世界的女主角,理应过的幸福美满,又怎么会占住一个重生名额。
回到原主的未央宫,几个婢女们见自家主子如此狼狈的回来,一个个心急的围过来。阿杳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问250666:金手指。
250666:【金手指是你累积了三滴的眼泪,你可以从以下的金手指中选择其一,支付方式正是那三滴眼泪。】
阿杳闻言微微挑眉:支付方式是我辛苦赚来的眼泪,所以宿主也只是你们赚取眼泪的工具而已啊?这个眼泪你们要用来干什么?
250666一愣:【这个是燃料。】别的它没有多说。
阿杳也懒得管,她淡淡道:给我看看吧。
250666依言在阿杳面前展开一道淡蓝色的屏障,上面摆列三个粉色的方框:
忠心丹X2、美颜丹X2、信服力buff加成X30%。
250666积极道:【宫斗本,美颜是最重要的宝宝!忠心丹对你的意义不大,可以不考虑。】
阿杳没怎么犹豫就做出了选择:最后一个吧。
250666:【啊?这个没什么用。】
阿杳问:这个对任何人都可以生效,包括皇帝?
250666:【对,但是信服力并非亲和力,只是让你说的话容易被皇帝相信而已,并不能替你赢得他的好感。】
阿杳抬起手指虚空一点:我不要他对我有好感。
阿杳微微一笑,眼底弥漫的是浅淡到不易察觉的不耐烦,男权至上的世界,真好啊。
她要做的,可不是生子当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意思?
干掉皇帝自己上位不爽吗?
赫连杳杳
姜听容从未想过自己竟有重生的一日, 上辈子的她除却年少时与身为皇帝的萧郎有过一段恩怨之外,两人和和美美,纵然他后宫美人无数, 却愿意为了她空置她们,满宫妃嫔独宠她一人。
她为萧郎生了三个孩子, 两位皇子一位一公主,萧郎临终前留下遗诏选大皇子继承帝位, 她痛心不已,数次想随萧郎而去, 可小女儿尚且年幼,她决定待女儿议亲过后便去找他,下辈子还做夫妻。
未曾想, 萧郎驾崩次日她便中毒,成为新帝的儿子满面愧疚的跪在她床榻前道:“母亲,这是皇父的遗诏,他命您殉葬。”
可是为什么?
亲生儿子听了父亲的话, 毒死自己的母亲?
“您体内的毒,皇父在时便下了,它会被您悲痛的心绪诱发……”
儿子说了什么,姜听容已然听不清, 她只知晓萧郎算计至此,知她爱他至深, 必定痛心不已。
他到底, 爱她吗?
还是仍旧爱着温裕皇后?
不……
不是这样。
萧郎曾说过, 若留她一人在世, 定会孤苦伶仃,他不愿她吃相思之苦。
踏入这皇宫, 姜听容一阵恍惚,她又回来了。
身旁的教习姑姑一边引路一边为她介绍宫中的局势:“姜小主,这宫里头啊,除却诸位新进小主之余,还有一妃二嫔三贵人,余下常在答应数位。”
“咱们的皇后主子是个不爱管事儿的,但她手握六宫大权,温和却并非软弱之辈。三日后的合宫觐见须得打起精神来,这是规矩。”
“丽妃娘娘住在昭华宫主殿,膝下无子,容貌昳丽至极,可谓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唯丽妃娘娘姿容第一。丽妃娘娘承宠多年,积威甚重。”
这便是提点丽妃不是等闲之辈,非必要不要招惹,低调做人的意思了么?
姜听容微微屈膝说了个是,她心中苦笑连连,她怎能不知晓丽妃是个什么脾性的。生性跋扈浅白,惯是歹毒心肠的毒蛇。
教习姑姑见姜听容听得进去话,满意点头,继续道:“嫔位娘娘有两位。仪嫔娘娘养着大公主,居重阳宫主位,是个恬淡的好性子;庄嫔娘娘居储秀宫,性子爽利,也不爱为难人。 ”
“沈贵人住在重阳宫西偏殿,主子娘娘是仪嫔娘娘;刘贵人居未央宫西偏殿。”
“未央宫还有一位贵人,这位是贵人中唯一有封号的。”
“纯贵人。”姜听容试探的接话。
教习姑姑微微一笑,“姜小主晓得纯贵人。”
姜听容摇头,“幼时听闻爹爹说起宫中有位纯小主深得帝心,一曲霓裳羽衣曲引得帝王不早朝。您方才说起宫里二嫔三贵人,嫔妃无一人封号为纯,可见她并未晋升,那么就是这一位了。”
“小主慎言,议论君王的话不可擅自出口,仔细隔墙有耳。”
教习姑姑疾言厉色,吓得姜听容一肃,她急急屈膝认错。
前世被萧郎宠爱太过,姜听容也时常随心所欲,忘了这一世刚进宫,还不曾见过萧郎。
教习姑姑盯着姜听容的脸庞看了一会儿,眼眸微微一闪,到底重新笑起来,“小主晓得便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纯贵人如何得宠,温裕皇后入宫之后便都不作数了。”教习姑姑一语带过,不欲多说,“新进小主只有四位,除却您之外,位分最高的便是朝贵人,朝贵人是威远大将军的亲妹妹,得封号朝,想必日后是个受宠的。”
“其余还有一位郑答应、一位怜答应。”
说话间,打前头立着两个小太监,教习姑姑望了一眼,“前头假山后面是纯贵人在乘凉,小主可要过去请安?”
姜听容犹豫一阵还是摇了摇头,“本主刚入宫,还是低调些为好。”
教习姑姑颔首,“也好。”
纯贵人赫连杳杳。
夏日绵延的竹林缝隙之中,透过低矮的假山,姜听容瞧见了她。
赫连杳杳的容颜,姜听容记得不大清楚,记忆之中她是替她死的。那时丽妃设局推大公主落水陷害她,杜皇后则顺水推舟,打着两人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从丽妃手中夺回了宫权,又重创了她。
萧郎信任她,自然就要针对丽妃,丽妃急于保命拉了赫连杳杳出来,拿回宫权的杜皇后冷眼旁观,姜听容与端王萧陵川有牵扯,虽着急却不能出面替赫连杳杳作证。
赫连杳杳被赐死那日,雨下的格外大,姜听容一连噩梦月余,失了萧郎的信任,很是失宠了一段时日。
一人临水相坐,月白色的细纱随风扬起,仿佛裹着荷风波动湖面,引得波纹荡漾。
她手握书卷,温柔的唇瓣带细碎的浅笑,恰好转眸看向姜听容。
是了,赫连杳杳…纯贵人…
纯贵人温柔静谧,不与人相争,避世不出。
她一直如此,叫人无法将她与擅霓裳的昔日宠妃联想起来。
姜听容遥遥的行了礼,得对方的颔首后,几近落荒而逃一般的到了自己的寿安宫。
被赐死那日,原主狼狈跪在地上,朱钗散落一地,青丝三千铺在华贵地毯上,她只差伸手环抱姜听容的双腿求她为自己分辨。她不明白那日与自己愉快交谈品茶的人,怎会忽然翻脸否认和她见过。
到死她都不明白,一杯毒酒穿肠过,她死不瞑目。
姜听容从原主的未央宫出来夜已深,撞见了入宫面圣的端王萧陵川,萧陵川是姜听容昔日情郎,他醉了险些做出轻薄于她的事情,动静闹得太大被过路的侍从撞见,端王强扯了未央宫的宫女代替她,皇上虽然不耐烦的发怒,但到底不能对自己弟弟如何,赐了那宫女给他当通房丫头。
于是因此,姜听容不能说她当时在未央宫外面,毕竟她与端王有旧的事情皇上知道,他敏感多疑,那便不好了。
谁能知晓那时候未央宫后的湖泊里溺毙了大公主?
而姜听容,只说了一句她没去过未央宫,皇帝便不追究她是否真的没去,一副只要是她说的他全信的姿态。
那张脸的魅力可真大。
赫连杳杳轻轻拨动书页,诗句笔画秀气,是原主自己镌写,墨香在空中淡淡萦绕。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什么都不做也有错吗?
“小主。”
流雪的声音打断了赫连杳杳的思绪,她抬头看了一眼她,“如何?”
流雪一路从勤政殿出来,头顶的太阳烈烈如火焰,照在人肌肤上发烫的紧,她一路回来,这会儿停在假山之后终于舒爽了许多,“田公公拿着食盒进去了,奴婢刻意等在外头,听见皇上让呈上去才回。”
赫连杳杳颔首,只道:“采些荷花,回去吧。”待会儿有场硬仗要打。
勤政殿。
田公公小心翼翼的匍匐在地上,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奉茶太监激灵的跪爬着捡着被甩的满地都是的奏折。上首的君主暴怒不已,宽大的黑金色龙袍犹如黑色的恶魔,散发阵阵冷气,他在案牍之后来回走动,也不说话,只能听见那粗重的喘气声。
他愤怒之时,呼吸不通畅,连太医都不见。这是当年温裕皇后崩时他悲痛太过诱发的病。
“皇上,再怎么着,也要顾念着身子啊。若是皇后娘娘知晓……”田公公耷拉着眉眼欲言又止。
这里说的皇后娘娘自然不是杜皇后,而是已逝去的温裕皇后。
上首之人猛地停住脚步,田公公心中一紧,浑身僵住,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劝管不管用。可皇帝病入膏肓,喜怒无常,脾性愈发的暴虐,甚少进食,这几年身子也不好起来。
“案几上是纯贵人送来的荷丝乳酪,说是感念皇上辛苦。”田公公眼见那双鞋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紧着心提了方才纯贵人身边的流雪送来的食盒,那时皇上让人呈上来却没有用。
“荷丝乳酪。”皇帝说话了,他自语着,脚步回转,漆黑的眼眸看着那盖着盖子的白玉小碗。
泛着病弱白的有力大手一把伸过去,掀开盖子将白玉小碗端过来。碗中乳白色的乳酪香甜可口,荷花瓣雕刻的形状浅浅的铺在乳酪上,零星的撒着蜡黄色的小花末。
皇帝神情一滞,迟疑了片刻,将碗递到唇边。
田公公见自己捡回一条小命,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里感慨久不闻名的纯贵人竟会忽然争宠,学温裕皇后的拿手的甜点,做了送来勤政殿。
不过一想也是,新进的宫妃今日便入宫了,纯贵人如今二十有五,再不争宠便晚了。
这深宫寂寞,还是得有个孩子傍身才好过。
味觉炸开一般,皇帝的头脑一片空白,他拉开距离,视野开始晃动。
鼻腔口腔里具是荷香和乳酪的香味,两者结合的异常融洽,可在这两种香味中还夹带着丝丝浅浅的桂花韵味。
当年荷丝乳酪风靡满宫,许多妃嫔学着做它意图引来他的注意,可她们不知晓这荷丝乳酪实际上是他与温裕皇后一道研制的,往里面加桂花是温裕皇后的主意。
其他人是不知道要往里面加桂花的。
他恍惚之中,他忽的急切又狼狈的将一整碗乳酪全倒进嘴里,玉碗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耳边是田公公惊惧扑过来要扶他的庞大身躯:“皇上,皇上您无碍吧?传太医!还不快传太医!!”
熟悉的味道也能引燃曾经的回忆,鼻腔里具是疼痛的滋味,他定了定神一把推开田公公,抬起眉眼神情阴骘无比,吓的田公公就要跪地,却听他从鼻腔里挤出一句话:“纯贵人?摆驾未央宫。”
田公公眼尖的瞥见地上破碎的玉碗边缘,沾着些许桂花。
不要命了,纯贵人做荷丝乳酪争宠没事,但别模仿温裕皇后啊,这触到皇帝的逆鳞了!
赫连杳杳
夏日烈烈的午后, 疾风骤雨来的这样快,雷打般簌簌落下。
未央宫笼在一片阴翳之中,成团的乌云遮蔽, 压抑的人密不透风。
宽大的帷幕被风裹着乱吹,室内却是一片太平。
皇帝大步流星迈入时, 率先望见几个婢子跪在廊下熏衣裳。
那宫装简约大方,整体淡淡的蜜荷色, 裙裾如荷叶翩跹,火盆上熏烤鲜嫩的荷花与荷叶, 许是烤的久了,荷叶边缘蜷缩干枯,但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荷香。
一个婢子小心翼翼撑着主子的衣裳烤着, 另一个则往上铺鲜嫩的荷花。
皇帝头疼欲裂,目光如炬,大步上前一把扯过衣裳扔到地上,“谁的主意?”
皇帝骤然出现, 本就吓的人两股战战,这问题便更是回答的战战兢兢了,“皇上,是、是我们小主的主意。”莫不是夏日用荷花熏衣有何不妥吗?
忽的电闪雷鸣, 映在皇帝那张暴怒的面庞之上,他模样着实生得好, 可皮囊是他的, 便叫人生不出欣赏的心思, 满心畏惧。婢女俯身将自己的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 “皇上息怒。”
“阿宿。”
身后传来一道轻声的呼唤,极轻极淡, 又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无法言说,最后化为两个字而已。
皇帝尚在怒火中,乍然听到这个名讳,如中箭一般心间萦绕起闷闷的生涩和痛感,他猛地回头循声望去,惊雷一般的惊疑不定,含着一分谁都不说不清的期待。
这是谁?
模糊重叠的面庞。
淡青色的衣裙随意落在地面,青丝摇曳,面庞苍白却有力。
记忆骤然倒退,一女子身穿青色衣裙笑着依偎于帝王怀中,纤长漂亮的只见青葱一般水嫩,捣蛋的戳弄他的鼻尖,嬉笑道:“三川宿雨霁,四月晚华芳。君王的名讳非我可唤,可萧郎一称却偏像唤端王,我不喜欢。”
彼时的萧霁川无奈问:“你待如何?”
“阿宿,阿宿可好?陛下便是阿阮独一无二的阿宿。”
阿宿?
萧霁川的怒火被雨幕统统浇灭,于田公公着急忙慌叫人打伞声中,他面庞略带迷惘困惑的望着廊内的美人。他是阿阮的阿宿,这个名字是阿阮为他取的,便是当今太后也不知晓。
她的神情轻轻淡淡,见他一直盯着她看,便露出一抹无奈至极的浅笑,她张开嘴想说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描述,只好捏紧青涩的衣袖,沉默寡言。
无比眼熟的动作,阿阮从前犯错之时,便爱做这样的小动作。
心跳加速,加速。
纯贵人叫什么来着?
忘了,他就没记得过,但温裕皇后的名讳一直镌刻在他心间。
温幸阮。
一道雷鸣忽的劈下,轰隆隆像野兽的怒吼,劈头盖脸的让一旁的丫鬟婢女们都吓得不轻。
流雪跪在廊下,甚是摸不清状况,不懂为何自家主子叫了一个奇怪的名字,皇上就忽然不发火了,反而直愣愣的盯着她好似在发呆。
这雷声实在大的不像话,流雪还没来及的开口说话,便瞧见自家主子忽的昏倒了。
她飘飘如仙子,青色裙裾宽大更衬的她身子单薄脆弱,青丝腾空而起,又慢悠悠落下,美丽至极。
流雪吓的忙匍匐而去,然而皇帝比她速度更快,急急的揽着横抱起她,一手捂着她的耳朵。
阿阮怕打雷,怕的一丁点儿动静都听不得,从前夜晚打雷她即便是窝在他怀中,也会吓的瑟瑟发抖无法安眠。
·
纯贵人这一昏睡,就是整整七天,身子骨愈发虚弱苍白,可萧霁川叫遍了御医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纯贵人昏迷是真昏迷,可醒不来也是真的醒不过来。
身为皇帝,萧霁川整日整夜的守着纯贵人,除却日常上朝,他几乎都在未央宫里待着。
如此异常的事情引来了壑宫上下的主意,尤其杜皇后更甚。
阖宫觐见已经过去,姜听容大致了解了一遍,这一世的情形与前世无甚么差别。杜皇后仍旧一副不闻世事的模样,轻轻柔柔叫了大家起身,反倒是丽妃一如既往的跋扈张扬,将一众新人狠狠为难了一番。
姜听容着急先见到萧霁川,倒也没有理会丽妃,可谁知晓没记多久便传出纯贵人昏厥不醒,皇帝焦急的将整个太医院都搬进了未央宫的消息。
纯贵人昏厥不醒?
这是前世没发生过的事情啊。
更别提萧霁川这样在意她的举动,更是另类反常。
姜听容惴惴不安,去未央宫探望,但未央宫外围着数不清的禁军,她只是一介不曾面圣的小小常在,连基本的尊重都没得到,刀刀箭箭的骇的她不轻,只好先回宫。
坤宁宫内。
杜皇后望着翡翠雪杯中的新茶,她最擅茶艺,这雪顶含翠是她的最爱。可今日她却没有品尝的想法,盯着看看了会儿,杜皇后开口询问:“未央宫的情形还打探不到?”
一旁侍候的莲画低低答道:“那边的防守都是宫里的禁军,将未央宫防的密不透风,咱们的暗桩连消息耶递不出来。”这一些话出口,杜皇后沉默了,莲画内疚垂首,“都是奴婢们无用。”
“胳膊再硬,也拧不过大腿。”杜皇后端起雪顶含翠微微抿了口,“与你们无关。”
若有所思片刻,杜皇后心里也是感到费解,这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纯贵人都是默默无闻,怎会忽的入了皇上的眼?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而且纯贵人昏厥是怎么一回事呢?
莫非她也重生……了?
思及这个可能性,杜皇后穆然心里一紧,她仔仔细细的思索前世发生的事情,确认自己的首尾处理的很干净,且她再丽妃之事上并没有插手过,她纯贵人就算再恨,也只能恨丽妃和姜常在。
不,应该不会,就算纯贵人重生,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如何能惹得皇上如此特殊对待?
对比来说,还是姜常在值得她注意。
想到姜常在,杜皇后面露不愉之色。
是她一开始小瞧了这位,她斗倒了丽妃,后来又扳倒了她。
被废弃再深宫数年,杜皇后的皇后之位仍旧没有被废掉,也是因此,姜听容也只坐到了皇贵妃的位子,亏得她从前如临大敌,没想到到了了她还是取代不了温幸阮在他心中的地位,驾崩了把姜听容也带走了。
真好笑啊!
白瞎了那张跟温幸阮一模一样的脸了,真是废物!
她温幸阮当真这样好?惹得那些一个两个三个的全都忘不了。
这皇后之位又何尝是她想坐的。
杜皇后无法不恨。
恨萧霁川,恨温幸阮,也恨姜常在。
但再恨也回来了,她可以徐徐图之,不能心急。
平复了许久,杜皇后梳妆打扮了一番去了未央宫,她身为国母便是禁军也不能轻易拦她。杜皇后疾言厉色关心皇帝的身子,禁军统领犹犹豫豫片刻,到底让开了步子。
未央宫的情形让杜皇后大惊失色。
萧霁川仿佛已经几天没有梳洗,靠在床榻边握着垂下来的一只玉手,神情憔悴。
杜皇后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她勉强按捺住,“皇上,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天下苍生又有谁来看顾?您是一国之君,不可如此啊,臣妾实在心疼。”
萧霁川不言不语,一门心思的握着纯贵人的手,痴痴地望着她。
杜皇后忍不住再度上前几步,“皇上……”纯贵人身子的情况,有太医在,他在着急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医术!
话还没有出口,萧霁川缓缓回头看向杜皇后,眼底的冷漠和审视具现化一般刺过来。
杜皇后心中一痛,唇角的担忧险些挂不住,“皇上。”她再度开口,佯装没看见皇帝对自己的漠然。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杜皇后一愣,这毫不客气的冷漠训斥,竟然是对一国之母出口的?
从前再怎么不待见她,萧霁川也会给她基本的面子。
见杜皇后还要说什么,萧霁川不耐烦的冷眼旁观,“朕的决定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不离开此处朕立刻废了你。”
杜皇后的神情即刻挂不住了,她呆了呆,面容扭曲一瞬,尖锐的指甲扎入了手掌心,痛感令她清醒。她扯了扯唇角,面容仓惶一般后退,低低说了句是。
走前,杜皇后最后望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纯贵人,她淡薄的宛如一张纸,胸脯几乎没有起伏,叫人怀疑她到底还活着么?
纯贵人,赫连杳杳,她到底做了什么能令萧霁川如此。
人一离开,萧霁川就像失去了架子的病人,紧紧握着纯贵人的手喃喃自语:“阿阮,阿阮…你还不愿醒来么?你别走,你别走,我求求你……”
【宝宝,你打算什么时候醒来啊?】
空中,250666嘀嘀咕咕的问。
阿杳心平气和的回答:明天吧,不急。
现在,皇帝萧霁川已经有些相信纯贵人的躯体里住的是温幸阮的灵魂了,古代人本就信奉鬼神之说,夺舍这个词并不新鲜。
阿宿和荷丝乳酪的确是只有他跟这个白月光温幸阮才知道的小秘密。
也不怪萧霁川怀疑是不是温幸阮回来了,毕竟他可是天子,是皇帝啊,是受命运眷顾的。
至于这些事情阿杳是如何知道的?
【全靠我。】250666得意洋洋,【无关角色的记忆和故事可以传输给你,但是从前从来没有宿主们会提这样的要求,还挺奇怪的呢,原来你是要这么做啊!】
【宝宝,你不当替身,直接成为正主啊,太高啦!这样原女主不战而败,你就是皇帝的心上人,我们的任务岂不是马上就可以结束啦!】
阿杳摇头:我的敌人可不是原女主。
赫连杳杳
赫连杳杳的目标自然不是原女主姜听容, 而是皇帝萧霁川。
未央宫纯贵人陷入昏厥不醒已有八日,这期间皇帝除却上朝就呆在未央宫,勤政殿挤压的奏折如山, 群臣也在琢磨这究竟所为何事,纯贵人又是哪里入了这位皇上的眼了?
这还怪忽然的, 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
可这位皇帝一贯是个怒于被束缚的,尤其是他的家事, 虽说皇帝的家事也与国事挂钩,可他并不喜被盯着。莫非纯贵人的父亲要得到重用了?
群臣如是思索着, 外头传来抽鞭的声响,清脆如龙吟。
众人同时肃穆以对,敛眉垂目等候。
田公公喊了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些人这才稍稍松神几分。
上首一席明黄龙袍加身的男人满面疲惫之色,面容漆黑,大约心情实在不秒,周遭一股死气沉沉的戾气, 威言更甚,叫人不敢冒犯。
百官嘴里含着参片,早朝短则数个时辰,多则一天也是有的, 而他们上早朝须得比皇帝到的更早,一般是没有用过早膳的, 倘若不在嘴里含参片, 怕是坚持不到早朝结束就要昏倒。
皇帝兴致不高, 但注意力还算集中, 一来一回定下了几件决议。
日头从东边升起,殿外逐渐亮堂起来, 冉冉一般挂着。
一个小太监从侧殿踉跄奔进,田公公垂耳听了,脸色一喜,连忙踱步上台阶重新回到皇帝身边,他一个激动没控制好音量,“皇上,纯贵人醒了!”
轰的一声,萧霁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拔腿便跑。
老天,在这位皇帝手下干活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跑起来是何等模样,情急切切的,仿佛还年轻了几岁。
端王萧陵川略微愣神,手还拱着,他狐疑的盯着皇帝远去的身影,随百官一道跪下呼喊恭送皇上 。
往外走着,萧陵川思索这个哥哥的举动是何意,这的确是前世从未发生的,纯贵人是谁?
原本他以为他重生,可以凭借先知的能力挽救前世姜听容身死的结果,没想到晚了一步,她已然入选。
——是了,他前世不甘心的退让,得来的结果竟是萧霁川给姜听容下毒殉葬。
这就是她选的良人?!
他萧霁川配么?
若是他当皇帝,他定然——
“端王殿下!”
一道呼唤声猛地叫醒萧陵川,他挂上一抹风度翩翩的笑意,不着痕迹的回神看向追出来的人。来人正是灵州副都统,正二品,是个高官了。
“乾大人。”萧陵川负手而立,谦逊呼唤。
这乾大人身形便便,但到底从军多年,走起路来格外有力,他上前后压低了声音询问,“王爷,敢问这纯贵人是……?”
萧陵川摇头,“皇兄的家事,本王也不便过多打探。”
“可这,”乾大人顿了顿,面露试探之色,“王爷以为,小官今日可有不妥之处?”
萧陵川知道这人在担忧什么,纯贵人的父亲乃是灵州协领,恰好在这副都统之下,他若是再晋一位,那副都统的位置该由谁坐?不是只能是把他屁股下的椅子抽走了吗?
纯贵人入宫八年,忽然得宠本就费解,只能是往她家室方面思考了,莫非那赫连老贼有什么动作得了帝心?
“乾大人为官清廉,驻守灵州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岔子,您且放心。”
另一边,萧霁川连奔带跑的,一路风风火火连田公公都跟不上他,只能努力招呼依仗行进的快些、再快些,给他累的气喘嘘嘘,额头一层汗。
终于到了未央宫,田公公可算是能松口气,不过他也跟着提起了精神。
“阿阮——”
正在喝药的美人闻声转过头来,苍白的面色仿佛随后都有可能去了一般,身子淡薄的连宫装也撑不起来,手骨突出,往日白皙的美丽去了三分,却多些难言的韵味。
她看到萧霁川,手中的碗也拿不稳了,先是哭了,但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又笑,笑着笑着泪水不断往下砸落。
田公公听见皇帝呼喊的名讳,吓的抖了两下浮沉,眼睛顿时瞪得浑圆,见鬼了似的看着那两个人。
他机灵,所以能当太监首领,迅速回神后他尖着嗓子训斥旁人,“还不快去叫太医,都呆愣着干嘛呢?你们主子多日不曾进食,你们就站着看不成?不成器的东西,快快去!”
他摆着浮沉,将未央宫内殿的宫女太监们全都赶了出去。
这么做完,田公公寻思要不自己也出去吧?虽然他是首领太监,但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这种奇怪的事情他知道真的好吗?
这么犹豫着,那两人已经情切的拥抱在了一处,纯贵人满面泪痕,仓惶恐惧,“我险些回不来。”
萧霁川不住的抚摸她的发丝,“还好你回来了,”他闭眼,微红的眼眶,鼻梁上坠落一颗眼泪。
帝王的眼泪,无异于罕见甚至是稀有的。
田公公神情一震,火速溜走了,走前把门小心翼翼的关上。
两人很是好好温存了片刻,萧霁川理智回笼,如获珍宝一般的心情令他迷醉,他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纯贵人摇了摇头,萧霁川的指腹为她擦拭面庞上的泪珠,她低声道,“我也记得不大清了…仿佛是我死前求神拜佛得用了?”说到这个她苦笑不已,“那时吃药无用,什么都无用,除了跪下求求佛祖,我又有什么办法?”
萧霁川鼻头一酸,他想起阿阮去世前的半年,寻遍太医和名医都没法子医治她的病,她除了不能起身时,都是在佛党度过的。别说是她了,就连他也无数次祈求上天别收走阿阮的性命。
“失去意识之后,我一直没有走,我也不愿走,我舍不得你。”纯贵人声微微哽咽,她贪恋似的看着萧霁川的面容,“我怕你忘了我,爱上了旁的女子,与旁人和和美美,忘记还曾有一个阿阮。可我更怕我忘了你,我不能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情形。”说着,她有些茫然和不甘。
“可这么多年,你竟是从未见过其他女人,不吃饭不睡觉,还患上隐疾,你怎的如此不乖?可知道我有多心疼?”纯贵人话末已经是在埋怨指责。
从未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与萧霁川说话。
萧霁川握着她的手吻之,不依不饶的看着她,“没有你,再好的也入不了我的眼。若我不是皇帝,我恨不得随你——”
话没说完,纯贵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她受到了惊吓,夹带着几分惶惶然的感动,动了动嘴唇到底说不出话。只好将额头贴在他的胸膛上,“阿宿。”
萧霁川环着她,几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又怕捏碎了她让她疼痛。更是见到她哭就手足无措,只好一遍一遍的重复我爱你这三个字。
从前她还好好的时候,他给不了她最好的,就连皇后之位都要靠追封。
萧霁川总是觉得自己有愧于她。
“你等着,”萧霁川眉眼一凌,“我这就废了杜玉音。”
纯贵人急急阻止,“阿宿,不可!”
“玉音身为皇后无错,如何能废?废了岂不引得朝廷动荡不安,这非我所想。当不当这个皇后,我都不在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便是当个奉茶宫女我也是愿意的。”
“你总这么说。”萧霁川叹了口气。
“何况…是我有愧于她。”纯贵人抿唇轻声道,面露愧疚之色,“林上清大人已经去世多年。”
萧霁川自然知晓她说的是什么,脸色越发冷了几分,他皱眉回眸,“不提这个了,不是你的错。”
这等隐秘之事她也知道,果然她就是温幸阮,不会是别人。
当今皇后于闺房之中芳心悉数付于林上清,可惜她因为家世的缘故注定要入宫为后,所以从未表露过这份情。那时候温家与林家走动频繁,有意联姻。
温幸阮循规蹈矩的与林上清接触,两人不尴不尬的相处,林上清爱慕温幸阮,但温幸阮对情爱不通,不知晓情爱滋味,大约是不爱林上清的,但她知道这人未来会是她的夫君。
毕竟自古以来便是婚事由父母做主。
不曾想太后举行赏花宴时,她和萧霁川相遇。
温幸阮生的不算格外貌美,在皇帝的后宫之中显得稀松平常,不过是小有姿色的女子罢了。
但情之一字向来无解,两人就这般坠入爱河。
萧霁川狂妄,强夺臣下的未婚妻,召温幸阮入宫亲封贵妃。
林上清得知此事口吐鲜血,一方面是喜欢温幸阮,另一方面这是奇耻大辱,丢大面子的事情,他极为爱面子,怒火上涌伤了根本,也对皇家心生怨怼,便撺掇异姓王起兵造反。
可萧霁川身居高位多年,轻易就能镇压他们的谋反,林上清还没被砍头,就在狱中诱发暗疾身亡。
林上清谋反,按照当朝律法,当即被夷九族,遇赦不赦。
何为遇赦不赦,也就是即便日后皇帝龙心大悦大赦天下,林家人也不得赦免。
当今皇后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就成了个平静的疯子,温幸阮也是这时才知道自己的闺中好友竟然喜欢林上清,可惜她太迟钝,从前竟从未察觉。
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这段记忆,赫连杳杳心里啧了一声。
只有杜皇后受伤的世界达成了get√
不过这萧霁川也算没有其他皇帝的通病,知道杜玉音心里有别人他也不介意,没对人家干什么恶毒的事情,后面一直跟杜皇后相近如宾当朋友处。
只不过杜皇后是不是恨他,他并不关心,恨了能如何,不恨又能如何,自大是有的。
这么自大又恋爱脑的男人,当什么皇帝,让她来。
田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门口,听里面若隐若现的对话声,他也不敢听得太仔细,但人又实在八卦的很。
不多时里面传来叫他进去的声音,田公公连忙打起架精神来乖顺的推门进去,“皇上。”
萧霁川收起对纯贵人温柔的笑脸,转过头来时笑意渐渐消失,又回到了往日里那个威严冷漠的帝王形象,“拟旨。”田公公神情肃住,虎躯一震。
两刻钟后,帝王圣旨晓谕六宫,狠狠地震慑了满宫上下。
“朕惟教始宫闱,端重肃雝之范,礼崇位号,实资翊赞之功。锡赐以纶言光兹懿典。
咨尔赫连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著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曾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封尔为纯昭皇贵妃。
且赐金印,摄六宫事。”
焉有皇后在世便册皇贵妃的道理?这可是副后!
但听到后面的摄六宫事,杜皇后头猛地一昏,险些站不住。
姜听容正在绣帕子,那帕子上绣的是挺拔的青竹,这是萧郎喜爱之物。
听到圣旨,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宫女面容惊骇,“皇上封纯贵人为皇贵妃,封号纯昭,竟然是纯昭,昭可是温裕皇后曾经做贵妃用过的。还赐她摄六宫事的权利,直接架空皇后娘娘了!”
手里的绣帕轻飘飘的坠落到地上,姜听容心里有一股不真实感,她茫然地看着这个宫女。
赫连杳杳
皇帝忽然册封皇贵妃, 且越过前朝直接宣发了圣旨,传到前头自然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皇帝既然已经颁发了圣旨, 是万万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的,毕竟做君主的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
可即便如此, 前朝的奏折一本借一本的上奏,亦有趁机参赫连大人的。
毕竟这事太过于忽然, 到了令人费解的地步。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于杜皇后是否健在,难不成危在旦夕无法主理六宫了么?否则皇后无错缘何如此打她的脸?问杜皇后现如今如何了?她从善如流的为赫连杳杳操办皇贵妃的册封礼。
皇贵妃的册封礼比之皇后大婚也不差的。
坐在龙凤轿舆上, 四周明黄色的丝绸迎风飘扬,赫连杳杳穿戴齐全,今日的妆容更是庄重自持, 冷硬却又端庄。这成妃和成妻是完全不同的,仪态也有要求。
没想到几辈子唯一一次结婚,是在当下的情状中。
赫连杳杳目视前方,街道四周许许多多的平民百姓好奇前来围观。
游街过后归宫, 六宫上下跪迎皇贵妃,高傲如丽妃,此刻也不得不屈膝行三跪九叩首之大礼。全场之中,唯有杜皇后可以平身望着赫连杳杳与皇帝。
她注意到皇帝垂手握着赫连杳杳的, 两人几近十指相扣,他的面容也是难得的柔和, 望向身侧人的眼神温柔似水一般, 直教人恨不得沉浸其中。
被下蛊了不成?
杜皇后不自觉萌生出这样一个想法。
她心里微微沉下, 但面上却不显, 仍旧端着完好的仪态,待礼毕温和道:“日后有妹妹帮助臣妾打理后宫, 臣妾也可稍稍安歇了。”
赫连杳杳目光轻落在杜皇后的身上,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杜皇后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并无恶意,那是一种淡淡的打量,仿佛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她对视上,杜皇后微微一怔,随即温文一笑,弯唇颔首。
古代女子的悲哀,便是出嫁从夫,后宫女子更甚,被一座小小的轿子抬进来啊,后半生便再无出去的机会,一辈子就要待在这四四方方的宫里头。
整日想的也是如何取悦君王,如何生下孩子,如何升位分。
尤其杜皇后身上更兼顾了家族的使命,仿佛杜家日后如何如何竟全靠一界女子嫁给帝王了,家里头的男子们不出来建功立业不成?
人生下来要为自己而活的这个命题,在这个时代变得自私而又狭隘。
脚步经过姜听容时,赫连杳杳垂眸瞥视她一眼。
姜听容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跪着痛,额头紧挨着地面更痛,但说不清到底是身体痛还是心里更痛。她面色的苍白到了令人惊心的地步,身旁的郑答应担忧的问:“姐姐,可是今日身子不大舒坦?”这便是问她是不是来了小子日了。
姜听容恍惚半晌,才慢慢的摇了摇头,“无事。”
回忆一帧又一帧的、慢动作似的回放在脑海之中。姜听容没忍住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的萧郎,他的柔情全给了另一个人,环视全场时目光自然不可避免能看到她,她的脸有多特殊姜听容是知道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到底在期许什么,期许看到她的脸,萧郎能放弃册封皇贵妃吗?
总之,她下意识的将脸抬得更高,期望他能看的完整。
皇贵妃……明明前世,她也只是贵妃而已。
她并不在乎位分,彼时皇后形同虚设,她统御六宫,是什么位分真的不太重要。
且皇后、皇贵妃的册封与否,与前朝息息相关,她是体贴的,不愿为了这点小小的事情为难萧郎。
可现在发生了什么?
他册封起人来,压根没有她想象中的艰难和不由己。
那她上辈子算什么?
萧霁川的确看见姜听容了,他的视线凝顿住,盯着姜听容的脸看了好一阵子,随后他招了招手,田公公立马弓腰上前听从吩咐。
前世……便是如此,看到了她的脸之后,她迎来了她的盛宠。
姜听容闭上眼睛,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期待,心里五味杂陈。
册封礼结束,姜听容的双腿双脚已经不是自己得了,酸麻疼痛,在婢女的掺扶之下勉强回到寿安宫。
刚到寿安宫门口,田公公胖胖的身躯映入了眼帘,瞧见姜听容形容狼狈,连忙招呼人一道掺扶她回宫。
“田公公今日来我这寿安宫,可是皇上有事?”姜听容问。
田公公先是笑了笑,看了看殿内的宫女们,姜听容伸手摆了摆示意她们出去,这里不用她们侍候。
直到内殿没人,田公公这才放低声音,尽量显得温和可亲,“小主,奴才奉了皇上的意思呢,来打探打探小主的意思。咱皇上明察秋毫,得知您与端王殿下原本情投意合,不曾想出了什么岔子将您选中了。”
田公公这话一出,扯到了端王,姜听容神色迅速一变,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
“我与端王——”
“小主,您且听奴才先说,您别着急。”田公公也不急,苦口婆心的继续,“此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圣旨既然下了没有收回的道理,且姜家的出身不算高。皇上的意思呢,若您愿意,找一位高官您便记在人名下当个养女,皇上亲为你们赐婚,赐您做端王正妃。”
姜听容简直要疯了,她一把将茶碗拂开,“我不愿!我不愿!”她眼眶都红了,整个人身体里往上冒怒气,“为什么?”她大声问。
真疯假疯?
田公公满心诧异,多看了好几眼姜听容,手上功夫利索,将茶碗碎片捡起来。
端王妃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况且姜听容原本的确就与端王情投意合,她有什么不愿意的?皇帝可是做的够意思了。
“小主,您当真不愿?”
“当真不愿!”
田公公无话可说了,全了礼数后说要回去复命。
姜听容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萧郎难道爱上了赫连杳杳,不应该啊,他有多爱温裕皇后人尽皆知,就算是真的爱上了赫连杳杳,如何能做到对她的脸如此避讳,竟想将她送走!
姜听容坐不住了,送走田公公之后立即动身去往未央宫,她决心要见一见昔日的纯贵人,也就是如今的纯昭皇贵妃。
夺宫权之事是必须要做的,皇后的权利远超现代人的幻想,皇帝统御百官,那么一国之母也是天下之母,而百官的内宅又是他们的臂膀以及眼睛。
赫连杳杳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了解朝堂,了解百官,了解当今局势。
赫连杳杳
这边姜听容疾步匆匆去往未央宫打探底细, 那头杜皇后立即以中宫皇后的名义下达懿旨,说是行宫的两位皇子已经六七岁,须得回宫到尚书房进课。
按理呢, 杜皇后身为一国之母,为庶子操心是很必要的事情, 但这不上不下的,从前怎么不曾想过接两位皇子回宫呢?偏偏在这关头接回来……皇后膝下无子, 皇帝又册立皇贵妃,可以说杜皇后的皇后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 若再不加重自己的砝码,就更危险了。
而养在中宫皇后膝下的皇子,身份上便天然镀了一层金。
这动向是瞒不过身为皇帝的萧霁川的, 他正吩咐人尽心为赫连杳杳重新修正宫殿,原先的未央宫是住不得了。听到这动静,脸上的笑意渐消,只是没有立刻说话。
李公公额头上的汗水豆大的往下淌, 他紧着弦绷着呼吸仔细对待。
室内一片寂静,一旁候着听皇帝吩咐的工部员外郎噤声,恨不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掉,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存在。
半晌后, 空中传来皇帝的呵笑声,李公公瞅着自己的鞋尖。
“既如此, 由皇后做主罢。她是皇子们的嫡母, 也合该如此。”
听着上首皇帝的声音好似没什么情绪, 平平无奇的, 只如此说了一句便重新将心思放回修建宫殿的事情上了。李公公心里犯起了嘀咕,称了句是后撤步躬身离去:要说呢, 温裕皇后不曾进宫时,两个皇子年幼,皇上是提过让皇后亲自抚养的,毕竟中宫无所出,朝野动荡,虽说皇上与皇后实在没什么情分,可也很是照看她的颜面,膝下多个孩子,日子好过不说,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能安安分分的,且那两位皇子的生母俱已过身,不存在养娘亲娘的问题。
可皇后愣是推拒了。
正走着,可巧就撞见了田公公,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李公公嘱咐了一句边说要回前头去当差了,田公公笑眯眯颔首,走了会儿路现下心里头可算是纾解了姜常在带给他的郁闷之情。
田公公刚进去,就听见皇帝吩咐说:“砌一面椒墙。”这便是要给皇贵妃椒房之宠了,上一个有此殊荣的唯有温裕皇后,田公公听着,心里头将皇贵妃的地位更加提高了些。
行宫距离皇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杜皇后防备赫连杳杳会在半路出手,对两个皇子不利,特意嘱咐了一队人马仔细的护着。
如此吩咐完,还不算完。
杜皇后如今坐立难安,不亲眼见到两个孩子到自己跟前儿,连饭也进的不香,忧心不已着。
这时,莲画就进来了,“娘娘,御花园的小梅方才过来回话,说是瞧见姜常在急匆匆的去了未央宫,脸色白得仿佛要仙去,觉得她身子不爽还这样急匆匆的,不大像是去请安的。”
杜皇后冷哼了一声,抬眸看了一眼灵窗,窗户正支的好好儿的,外头的百灵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
今日本该是个糟心的日子,听到姜常在这动静,杜皇后一颗心莫名的吞回了肚子里,安定了不少,她面上淡淡的说道:“由她去罢,左不过皇贵妃那边人手不少…开芳姑姑还在未央宫呢?”
杜皇后这语气,倒像是觉着将常在是个多没脑子的人,难不成她会去骂一顿皇贵妃不成?不要命了?再者说了,姜常在可还不曾侍寝,自然也没什么吃心闹醋的情绪,急匆匆赶去未央宫不像是请安,但也不一定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觉着如今册立了皇贵妃,皇后就不管事儿了不成?如此明目张胆的急着去巴结皇贵妃?
这些想法在莲画心里转了个弯,又回了肚子里,不过提到开芳姑姑她到底收敛了眉目:“还在呢。”
“开芳姑姑是皇上的人,如何能……”莲画欲言又止,脸上带了些不忿。
皇上如此明目张胆的护着皇贵妃,还派了自己的人去跟着她,生怕皇后欺负她了似的。这既是看中皇贵妃,又是无形中打了皇后的脸。
虽说皇贵妃不是妾,可皇后到底是主母,后宫之事皇上亲自安排,难免会让前头的人觉得皇后是妒妇。
莲画这么想着,倒是分毫没想起来这三年来杜皇后压根就不理会后宫的事情了,六宫事虽然还是由杜皇后统御,但是大部分的差事都交给了丽妃协理……这也是丽妃多年没有侍寝过还敢如此嚣张跋扈的原因。
“好了,皇上的决定是你能置喙的?再有此等言论,别怪本宫不念旧日恩情重重罚你。”杜皇后冷眼瞧着,见莲画脸色煞白跪下求饶,这才作罢。
不过,赫连杳杳,还有待试探,瞧瞧她到底是也回来了,还是她有了什么秘密。无论怎么说,今生一切都变了,她引以为傲的‘先知’也悉数失效,可…也不能自乱阵脚。
杜玉音啊杜玉音,什么风浪你还没见过?
端王萧陵川这边也被震慑的不小,他本以为萧霁川不过是心血来潮宠了一个女人罢了,宠谁不能宠?只要不是宠姜听容就行,何况这女人还是他自己的妃子,那自己就更管不着了。
可直到册封典礼结束,萧陵川心里还是有一股不真实感。
他冷眼瞧着,纯昭皇贵妃与萧霁川倒像是个心意相通的,并非作秀…
一方面他觉得萧霁川不过如此,不是说很爱温裕皇后吗?这才三年几移情别恋了?
另一方面,他觉得这里面绝对是赫连杳杳在捣鬼,她到底什么来头?
萧陵川按捺不发,找人仔仔细细的探查纯昭皇贵妃的底细,但动作也不敢太大,毕竟萧霁川可不是瞎子,他不谨慎一点的话,萧霁川能毫不留情的斩断他的爪子,一点不含糊。
那边那两个重生者如何想的,赫连杳杳大抵也能猜得到,不过她不在乎,因为她不光有原主的记忆,还有温裕皇后温幸阮的记忆,她稳的很。
流雪亲自给赫连杳杳拆卸了妆发,拿上好的按摩梳给她通头,让她好好松快松快,毕竟皇贵妃的吉服可不轻松,重得要死,头饰刚拆下来时,赫连杳杳鬓角的肌肤都被勒出红印子了。
主仆俩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外头有人说姜常在在外头求见,想来请安。
流雪静默下来,去看赫连杳杳的神色,却见她毫不惊讶的模样,神情淡淡的,连眼都没睁。
见她不作声,流雪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便低声道:“主子,要是不想见,叫人打发了去就是。她是什么身份,您是什么身份,不见就不见了。”
赫连杳杳看了流雪一眼,“听说姜常在身子不舒坦,拖着病体来请安,本宫若是不见岂非真应了丽妃那句了。”
不过话虽如此,赫连杳杳也没起身,继续躺着。
流雪立马噤声,丽妃哪句话呢?
得志便猖狂的玩意儿……
流雪脸色当即有些不大好,她咬了咬唇,低声说:“奴婢失言。”说着就要跪,不过被赫连杳杳拦下了。
流雪转头去接引姜常在进来,没看见赫连杳杳平躺着偏头看向她时的那个思索的眼神。
250666这会儿出声:【宝宝,你这样不行,对待下人不严厉一点怎么能压的住人,你这个婢女说话太张扬了,以后可能就要给你引来祸端了。】说着,它认认真真的说,【是不是因为你是现代人,忽然到了古代不习惯呢?】
250666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阿杳骨子里接受的就是人人平等的现代教育,忽然到了古代,尤其是这种等级森严的皇宫,别说折辱的罚人了,就是看到有人对自己下跪,都心里不自在,觉得受不起。
‘闭上你的嘴。’
脑海中响起一道冷淡却不耐烦的声,并不如何呵斥,但是冰冷的很,自有一股威严。
250666给吓得立马手动按住了自己的代码嘴巴,再不敢吭声了。
不过看阿杳这个反应,并不是它说的这样。
说起来,丽妃自从听到了皇上的圣旨之后,就跟鹌鹑似的窝在秀华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快的把账本等一应项目都交了出来,火速送回了皇后的坤宁宫。
说她笨吧,她知道皇后和皇贵妃要打擂台了,赶紧避风头躲避。说她聪明吧,她却也没有到未央宫请个安,为她多年对纯贵人的折辱赔个罪什么的。
这么想着,屏风外有了动静。
姜听容乍一进入内殿,首先就是急迫的探寻皇贵妃的身影,不曾想她侧卧在小榻上,可巧了就盯着她这边看,于是两人就这么对视上了。
猛地撞进那双幽深不可测的眼眸,姜听容立刻垂下头,她都有些恍惚,上辈子纯贵人是这样的吗?
方才那个眼神,让姜听容觉得有些熟悉,她想了一会儿,请安被叫起才隐隐记起来前世她犯错害死纯贵人时,萧郎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冷冰冰的、审视,却又没有敌视,只是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