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什么？！”
顾尘的一句话震惊四座。
几乎是同时, 季折风、管家、高晓芸都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季折风：“真的吗？”
管家：“怎么可能？”
高晓芸：“能看到他在哪儿吗？”
一家三口出的车祸，两个死亡，一个患上了PTSD, 现在顾尘却说本该死在车祸中的季哲宇的爱人陈明居然还活着！？
“这不可能！”季折风走过去抓起陈明的照片, 指尖用力到泛白，似乎在质问那张照片中的人，“是我亲手签的字，我亲眼送着他们的遗体离开, 被送去活化, 你确定他还活着？”
顾尘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 他勾结外人害死了我……顾尘！”季折风一声惊呼, 抬手接住了向后仰倒的顾尘，紧张倒声音都有些嘶哑，“顾尘！顾尘, 你怎么了？”
顾尘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一般，季折风急得头顶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管家, 叫医生！不, 打急救电话！不，来不及，”双臂用力把顾尘打横抱起, “安排车，送她去医院！”她边走边大声地喊着司机，让人快点把车备好。
季折风急得眼圈儿都红了。说什么不会有事！果然还是出事了, 早知就不应该相信她的话, 不让她看什么家族命运！以后也少开直播, 她季折风一半的家产足够顾尘逍遥自在地活下半生了。
管家也慌了，昨天顾尘还半开玩笑地说过，“她会被反噬”难道真的被反噬了？！少奶奶为这个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
老管家的内心是又感激又惶恐。
下人们纷纷忙碌起来，去医院要准备东西，甚至有懂事的仆人已经打开了大门。
一时间，家里乱成了一团。
“啪嗒！”一声，玩具小车顺着楼梯“咕噜噜~”地滚落下来，砸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声音不大，但足够引起屋内唯一一个没有慌乱得找不到北的人的注意。
“小风！你别慌！吓到团团了！”高晓芸的声音盖过众人，她也顾不上优雅，快步走到楼梯前，小小的团团就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一幕太过熟悉，熟悉得季折风不禁止住了脚步，她急得当时在医院里也是这样，团团抱着沾满血的玩具娃娃瑟瑟发抖地站在抢救室门前的走廊上，当抢救室的灯熄灭的一刻，姐姐和姐夫被推出来，跟在车子后面出来的医生冲着季折风疲惫地摇摇头。
那一刻，季折风也是这般地惊慌，这般地不知所措、无法接受！她当时也在喊，是悲怆地哭喊。
站在身边的团团也像现在这样丢掉里手里的玩具，跟着哭，从那之后她便再没有说过话。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爸爸妈妈。
此时的团团，朝着顾尘的方向伸出小手儿，边哭边说：“不要死！呜呜呜呜……小姨妈，不要死，呜呜呜……”
抱着团团的高晓芸“啊！”了一声。
管家伯伯也跟着“啊！”了一声，他立即冲过去，从高晓芸的手里接过团团，老泪纵横，“小小姐，你会说话了！”
团团似乎没有发觉自己的不一样，还是哭着想去看顾尘。
被季折风紧紧抱在怀里的顾尘可能是感应到了团团的呼唤，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说，“我，休息一下就好……”
“顾尘！别担心，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季折风刚要抬腿，顾尘便扯了扯她的袖子。
仿佛用尽了气力，顾尘缓缓闭上眼睛，季折风差点以为这人要再次昏迷，却听顾尘道，“送我会房间休息，医院，没用……”
“顾尘的身体估计是磁场或者玄学的问题，就算送去医院，医生也没办法，不如在家里修养看看。”高晓芸也跟着劝说道。
是啊，顾尘的问题医院可能也查不出什么。但季折风还是不放心，“我让家庭医生过来。”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顾尘朝楼上走。
路过团团时，停留了一下，顾尘重新睁开眼睛，非常勉强地冲团团扯了扯唇角，似是在安抚团团的情绪。
团团看见顾尘睁开了眼睛还冲自己笑，她的哭声渐小，但还是想要过去抱抱顾尘。
管家伯伯抱着团团，安抚道，“团团乖，让小姨妈好好休息好不好？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她。”
站在一旁的高晓芸担忧地看着顾尘，“怎么会这样？顾尘，你刚才是看到什么了吗？”
顾尘虚弱地吞咽了一下，“对不起，以后我可能都没办法帮人转运了……”
“怎么会？！”高晓芸低声惊呼。
怎么会！季折风更加愧疚，要不是她一直想追查姐姐的死因，也不会害了顾尘。就知道昨天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果然会被反噬，哪有平白无故可以看到旁人命运的事？还能看到别人的家族命运，肯定是因此耗费了力量伤了身体。她咬了咬牙忍住要掉落的泪水，压着嗓子道，“放心吧，以后我养你。”
这话不是开玩笑的，在顾尘被塞进被窝里几分钟后，季折风就把说好的季家一半的财产证明书都放在了顾尘的床头。
知道她爱钱，钱对一个曾经朝不保夕的人来说就是安全感，季折风别的没有，钱有的是，顾尘喜欢，就给她。只要她能健康、快乐。
顾尘昏睡时，团团跑了进来，非要爬到床上趴在顾尘的身边，趴着趴着小家伙就睡着了。
楼下，季折风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怨气，当然不是埋怨任何人，而是埋怨自己。
高晓芸接了一杯咖啡递到她的面前，“喝点咖啡提提神，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见季折风不说话，她又道，“顾尘都说没事了，她只是失去了帮人转运的能力而已。家庭医生也检查过，身体没有大碍，以后你好好照顾她就是了。”
季折风近乎于沉痛地点点头，“我肯定要照顾好她。她为了我牺牲这么多，是我欠她的！”
“唉，说什么欠不欠的？你们是妻妻啊，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的生活吧。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不要留遗憾就好。”高晓芸垂着眼眸说了这样一番话。
不知怎地，季折风感觉从高晓芸的话里听出了淡淡的忧伤？她看过去，却不见高晓芸有哀愁的模样，可能是自己的情绪所致吧，她颔首，“谢谢姐姐。”
高晓芸揉了一把季折风的发顶，宠溺地笑笑，“傻丫头，竟说这些外道话。”
就像小时候她每次来家里都会揉一把季折风的脑瓜儿一样，那时候她年长，个头儿也比季折风高些，现在要不是季折风颓废地佝偻着腰背，她哪儿还能够得到她的发顶啊？
岁月，真是无情。
她们都长大了，将来会老去，一切都会变成过眼云烟，逐渐被人们遗忘……
季折风感觉这种悲伤更甚了，眼圈儿红了又红，就是不让眼泪流出来。下午的事太突然，她到现在都没法从那些毫无头绪的杂乱中挣脱出来，面对亲如姐姐的高晓芸，她不禁感慨道，“现在只有我们还记得她了。”
季折风口中的她指的是季哲宇。
提起季哲宇，高晓芸的眼神跟着黯淡下来，整个人似乎都增添了一层惆怅，“我们会永远记得她的。永远不会忘记。”
“姐姐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幸福。”季折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哽咽，她始终记得姐姐的话，身为季家的alpha，她不可以轻易示弱。
一想到那个还活着的陈明，季折风忽地生气一股恶气，“为什么他还活着？”夫妻是同声共气，一场车祸，一个死了，一个假死，这样的结果对于这场婚姻、对于季哲宇、对于季家都是一种背叛。
人就是很矛盾的生物，见不得旁人牺牲，却因为亲近的人不肯牺牲而生出嫉恨之情。季折风不是没想过陈明也许有难言之隐，可有什么能解释他的假死逃脱？这明摆着就是在与人勾结做局。
“是啊，他凭什么还能活着？”高晓芸的声音像是淬了毒。
“明天我就去会会顾三那个老王八蛋，调查当年母亲的事。至于陈明，”提起这个曾经的亲人，季折风冷峻的脸带了冰霜，“我会撒出人去搜，就算把这个世界搜个遍，也要把他挖出来！让他给我解释清楚！”
高晓芸看着季折风那副要把人拆了的狠样子，表示赞赏地拍了怕她的肩，“你姐姐没白疼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一起找的。上去看看顾尘吧，我先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记得让顾尘别多想，不能转运虽然很可惜，但也没关系，以后我也会照顾她的。”
送走了高晓芸，季折风迈着沉重地步伐来到顾尘的卧房门前。
房门虚掩着，季折风打发走在门口值班的仆人，带着负罪感和深深地愧疚打开了房门，甫一抬眸就撞见顾尘披头散发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个圆圆的东西在唏哩呼噜地吃着？！
她，在吃什么？
季折风的目光下移，看到顾尘的身侧支棱起的小脚丫，被她挡住的是团团的身体，难道……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到头发梢儿。
听到动静，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透过散落在侧脸的发隙看过来，唇角微微勾起，显得阴森可怖。
第82章
“嗨~！季总。”顾尘一甩头发, 元气满满地冲着季折风打了个招呼，打招呼时嘴里还叼着一根吸管。
她甩头发的那一下，吓得季折风一个激灵, 下意识地怀疑顾尘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毕竟她对转运师这行也不太了解, 不知道被反噬后会是什么样子？
但听到那自然的打招呼声音，彻底看清顾尘的红润的脸庞还有她手里捧着的椰子……椰子！时，季折风大脑宕机了几秒钟。
哪儿来的椰子？
“嘘！”顾尘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趴在床上睡熟的团团, 又指了指外面, 示意两个人出去说。
她趿拉着拖鞋, 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关门前还冲着团团的方向会心一笑，“这算不上因祸得福？团团张口说话了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喊我了！小崽子, 真乖，还知道陪我。没白疼她！”
季折风倒退两步打量着顾尘，见这人完好无损，精神状况也没问题, 且毫无刚才的虚弱模样, 悬着的心悄然放下，却也不是完全放心，担忧道, “你还好吗？”全然不敢提顾尘失去转运能力的事，担心她会伤心。
顾尘拍了怕胸脯，“一直都很好。”
“一直？”季折风困惑地看着她, 这什么意思？
顾尘把喝完的椰子放在一旁, 认真道, “还有一个小时，时间足够，你让管家备车，多带几个保镖，顺便报警，我给你个地址，去这里……”
季折风抬起手，表情更加困惑，“顾尘，等等。你，刚才你难道是装的？”
从看到活力满满的顾尘，还有她有条不紊地指挥一切的样子，季折风再笨、再受打击和刺激也能反应过来，顾尘不止没事儿，她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事儿，所以，她刚才晕倒是假装的吗？
想到刚才自己紧张的样子，家里乱成一团，团团被吓得恢复了语言功能……这一切，却都是在配合顾尘演戏？！季折风的面色沉了沉，她那么慌张，差点以为自己害了顾尘，可顾尘却撒谎、装晕？！难免不让人生气。特别是她还说了“我养你”这种羞耻感爆棚的话……
总裁就是总裁，掌管那么大一家公司，经历过各种场面，脑子一瞬间就转了过来，她试探地问顾尘，“你是演给高姐姐看的？”
这个家里没有人需要顾尘发挥演技，最开始对她还能有点的演技在她们坦诚之后，顾尘也彻底放弃了，刚才屋子里唯一的外人就是高晓芸，所以，顾尘想蒙蔽的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高晓芸。可，为什么呢？
既然季折风都猜出来了，顾尘也没瞒着，这事儿必须有季折风的参与和支持才能完美解决，她坦诚道，“对，刚才我发挥了一下影后级别的演技，是不是把你们都骗过了？”说这话时，她还一脸的骄傲。
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还有这么高超的临场发挥能力，啧啧，以后不当转运师，是不是可以转战娱乐圈玩儿个票？
顾尘把飞出去的思路拽回来，继续说，“不骗过你们，怎么可能骗得过高晓芸呢？你问我为什么骗她？因为你太信任她了，如果就在刚才，我指证她绑架了你姐夫，你信吗？”
季折风这下可被问住了，她在这世上最信任了就是姐姐季哲宇、管家伯伯以和姐姐关系最好也对自己如同亲妹妹的高晓芸。姐姐去世后，和顾尘解开误会前，她信任的就那么两个人。谁要是敢说那两个人坏话，被她听到，那个人就别想在京圈儿再出现，更别说指证他们犯罪，还是绑架陈明这种事！
顾尘说出陈明没死时，季折风的潜意识就认定陈明背叛了姐姐，可就算想破大天她都不会想到和陈明勾结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
这怎么可能？
这五个字几乎印在了季折风的脸上，她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一个字。这真的比刚才听到陈明没死还让她震惊和不敢置信！或者说是不能接受！
诚如顾尘所说，如果在刚才，顾尘说高晓芸绑架了陈明，她肯定会替高晓芸说话，会指出很多的疑问，到时候会怎么样？
顾尘了然地笑笑，“就知道你会这样。我不是怕给你举证，我是担心她利用你帮她说话的空档儿争取到转移陈明的时间，到时候再找陈明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你姐姐的死可和她有解不开的关系。所以，季总，别犹豫了，赶紧地吧！”
季折风把她听成了他，纵然心底再多的疑问，身体还是诚实地选择了相信顾尘，立即布置人和车，边走边问，“我姐姐的死和陈明有关系？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见了面你亲自问他不就知道了？”顾尘留了个悬念，有些事从她这个外人口中说出来，反而不太好，而且她看得那些影响也很破碎，一时间连接不上，可能是因为季折风的关系，她每次看到关于季哲宇的影像内容都会很模糊。
但高晓芸就比较容易看了，第一次见高晓芸时，她也没想去窥探人家的命运，毕竟那是职业能力，她又不是偷窥狂，但无意中她窥见了一些东西，后面稍加试探就确定了这一点。
“季总，你没发现吗？在我说出陈明没有死时，你和管家伯伯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只有高晓芸在问他在哪儿？她似乎一点儿不意外陈明还活着的这个事实。”顾尘把分析着高晓芸的一系列反应，“还有就是在我说不用去医院的时候，我那么虚弱，她居然也不想让我去医院。你就没怀疑过吗？”
“我……”季折风没有怀疑过，只以为高晓芸是顺着顾尘的话说的。现在想来高晓芸的许多举动真的很有问题。
也按怪季折风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就像早上和她连麦的“小鲸鱼”一样，谁能想到那么照顾自己，疼爱自己，被自己无条件信任的人竟然会背刺自己呢？
“抓紧时间吧，不然，我怕陈明等不到我们去救他了。”顾尘换上运动鞋，跑向准备好的车子。
季折风的行动力很强，不到半个小时就抵达了顾尘说所的那个地点，那是一处废弃的旧楼盘，她们的车子特地停在远处，没敢惊动蛰伏在楼里的人。
“这里是高家的一处产业，开发之后废弃了。”她走在顾尘的前头，四周都有训练有素的保镖保护着。她越发地相信顾尘的话，这里绝对是个藏人的好地方，第一废弃已久，不会有人愿意来这里，第二是私人领地，旁人也不能轻易进去。
顾尘指着被挡在最里面的那栋楼，说，“就在那里的地下室，门口有几个流浪汉，不要小看他们，那是经过训练的保镖伪装出来专门看守陈明的。”
料到对方也有人手，季折风派了几名保镖过去先把放哨的控制住，随后她们潜了进去，直到地下室的门口，她还是无法相信门后面站着的会是高晓芸。
“她，为什么这样做？”季折风无法理解高晓芸的行径，也不知道高晓芸是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把已经死了的陈明绑架走的？
“因为爱咯。”顾尘叹了口气，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这世间总也绕不开两件事，一个是情爱，一个是利益。
“爱？”难道……季折风无法想象自己那个温柔体贴的姐夫竟然会出轨姐姐的闺蜜？难怪网上都说防火防盗防闺蜜，还真是，准！
顾尘看透了她心思一般，道，“不是你想得那样，一会儿进去你自己问吧。”
虽然还是懵懵的，但关键抉择时，季折风从不手软，也不犹豫，直接让保镖破门而入。
屋里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猝不及防，高晓芸还穿着刚才的那套高定裙子，裙角已经染上了废弃楼房的灰尘，震惊地看向门口时，手里举着的刀子顿在空中。当她对上保镖身后站着的季折风的眸子时，整个人晃了晃，似乎无法接受自己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季折风的面前。
可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手臂迅速落下，刀子直冲床上的人刺去。
床上躺着的是个形容枯槁的人？！或者说是人行生物，头发乱糟糟、脏兮兮地，长得都遮住了脸，身上的衣服在幽暗的地下室分不清是脏了还是沾满血污？只能从他微微起伏的胸口确认他还有生活反应。
季折风的保镖反应比高晓芸更加迅速，一个健步冲上去掐住高晓芸的手腕，高晓芸的手抖了抖，刀子坠落在地上。
季折风艰难地走进了地下室，愕然地瞪着高晓芸，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真的是你！？”
她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清床上躺着的人的脸，那人消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和一口气撑着，双目紧闭，虽然是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但季折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躺在那里的就是陈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他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们，你们合起来……”
知道季折风想要说什么，被保镖控制住的高晓芸忽地高声尖叫，“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小风，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折风的情绪比高晓芸更激动，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别这么喊我，我听了恶心！你，”她指了指高晓芸又指了指躺在床上的陈明，“和他，对得起我姐吗？”
想起季哲宇，高晓芸的眼泪便流了出来，她还想说什么时，就听到顾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爱而不得也不能做这种事。”
高晓芸倏地看向站在门口的顾尘，恶毒的目光盯着她，“果然是你！没想到还是被你骗了！”
“骗我的不是你，而是你自己。”顾尘毫无惧意，她知道高晓芸这位女主的官配就此下线了，这本书的剧情彻底崩盘。
此时，刺耳的警笛声从外面传进来，训练有素的警员冲进地下室，问清楚前因后果，把一行人带走，医护人员把奄奄一息的陈明抬上了救护车。
一行人默默无言。顾尘坐在车子里闭目养神，她敲了敲脑子里装死的系统，“出来吧，咱们开诚布公地谈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4-21 17:55:48~2024-04-22 19:4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逝春来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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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谈谈吧, 有些事也该告诉我了吧？”顾尘的脑子疼得厉害。
刚才在看到陈明被绑架的影像时，她确实是真的晕了，面无血色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那一瞬间大脑仿佛被抓碎了一样地疼, 疼到她失去了意识。
一直到醒来之后，看到团团趴在自己的身边睡着，脑子才稍微不那么疼了。可也就那么一会儿。
为了缓解头疼，才让仆人去帮忙拿个椰子补充一下电解质。可等她走出房间和季折风再次提起高晓芸、陈明的事后, 头又开始疼, 这也是她没有回答季折风那些问题的主要原因之一, 太疼了, 每次提到关于他们的事就头疼，想到团团，头疼就会缓解。
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比如那次好像出了故障一样的状态，是因为牵扯到季折风的天选老婆的问题。
“我的每项任务都是和季折风有关，当然这是你身为‘原配夫人的自我修养’系统的初衷，不会引起我的怀疑。可你一边说不要我爱上季折风, 一边做着撮合我们的事, 就很矛盾。你的最终目的是想让我爱上季折风，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她摆脱困境和危险吧？”
“团团之所以那么粘着我，不止是因为我疼她, 更主要的原因是她能从我身上感受到母爱。对吧？系统？或者说，系统的本尊——季哲宇。”正在和脑子里的系统说这话的顾尘身体忽地一轻，她的意识实体化到了一处空间, 脚下是如镜面一般的水潭。和她一起站在水潭上方的还有一个人, 就是季折风死去的姐姐——季哲宇。
顾尘勾起唇角, 露出“果然是你”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活着的季哲宇，该说不说长得确实很漂亮，团团充分继承了她的美貌。
季哲宇也冲顾尘笑了笑，“果然是最厉害的转运师，没想到你会猜出来系统的真身是我。”
“哼，这还用猜？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生命值其实已经是负数了？”顾尘撇撇嘴，就这还当系统呢？宿主都挂了还不知道？
“啊？不可能！你每天送饭我都有给生命值的……”季哲宇把每一条摆出来算了一下，确定没有少，足够顾尘活很久的……“啊！”当她翻到季折风被绑架那天的记录才发现了漏洞。
“你用生命值挡住了子弹……”原来是这样，季哲宇无奈地垂下手臂，“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因为我和小风的关系，她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我是不能出现的。”
顾尘颔首，“是了。就是那天，一向维护女主的系统竟然意外地安静，我就觉得不寻常。在你昨天对我说的那句话后，我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这只不过是一本书中的世界，要说谁最在意女主，应该是作者本人吧。”
“作者写出了一个故事的主角，自然希望她万事顺遂，可季折风的人生一路坎坷不断，身边都是暗算她的人，包括我在内。”顾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可见她早被作者抛弃了。那还有谁能如此维护她呢？她的父母！我一开始以为系统的精神体是季折风的父亲或者母亲。但团团并没有见过自己外公外婆，怎么可能对他们产生亲近之情呢？”
“通过接触，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最关心她和团团的人就是你。所以我猜到是你。而你所说的生命值也只不过是威胁罢了，根本不会对我造成物理上的伤害。我不会因为没有生命值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对吧？”
季哲宇坦然承认，“你说得都对。”
顾尘撇了撇嘴，“呵，你就靠这个手段帮你妹妹？”
季哲宇笑了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却毫不觉得愧疚，这让顾尘很不爽，“你以为我不敢抛弃季折风吗？我完全可以不帮她！”
季哲宇道，“你确实可以不帮她。你很聪明，猜得到我就是系统，可你知道吗？你是唯一一个能活着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回来的人。”
活着穿越回来的人？“什么意思？”顾尘警惕地看着季哲宇，看来这家伙什么都知道，但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也有别人从这里穿越出去了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如你所见，这是一本书中世界，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有着悲惨的遭遇，你直播的时候也发现了吧？或多或少他们都遭遇着不幸，这就是这本书的基调。也有其他人从书里穿越出去，逃离自己的悲惨的命运。”季哲宇的手在空中一摆，无数个影像交叠着出现，影像中的人都在遭遇着不幸。
“我也是死后才知道这些事，于是，我堵上自己的寿命，重生了。前世，我的丈夫也是个普通人。选他就是看中他老实，比较好掌控，不会对季家造成威胁，可他还是背叛了季家，导致了我的死亡。”
啊！顾尘恍然，怪不得前世季哲宇的结婚照和这一世的结婚照上的丈夫不是同一个人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死去的我，飘在空中，看着我的妹妹婚姻不幸，被你纠缠，团团被忽视……最终季家在阴谋中彻底被从这本书中世界抹除了！”那时候的愤怒始终让她无法释怀，“我便对这个世界许诺，希望得到重生，用重生后的寿命换取一次机会，一次真正能改变季家和书中人命运的机会。”
“我要送一个人出去，这个人必须有充足的理由回来复仇，而且她的命运要和小风的命运相连。而且，这个人一定要，有一颗善良的心。”说着，季哲宇看向顾尘，“于是，我选中了你。虽然前世的你，很愚蠢。”
“我？！”顾尘指着自己，难道她的穿越不是偶然，而是季哲宇所为？？？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希望被说成“愚蠢”。
季哲宇颔首，“对，是我做的。你穿到的九州大陆也是这本书作者的作品之一，我让你学会了转运，可以看到旁人的命运，可以帮助人们，帮助小风和团团。我埋下的那些铺垫也是为了引你帮助她。这是我的自私，如果你要恨、要怨，就恨我、怨我吧！不过，你也从中得到了好处不是吗？”
这家伙，不愧是当总裁的料，做生意稳赚不赔，明明摆布了旁人的命运，还能倒打一耙让人对她心怀感激……真是厉害啊！
顾尘偏不顺着她的意，“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你就送我去穿越，又把我搞回来，你当我工具人啊？！你尊重我吗？我在九州大陆过得好好的，突然被你拽回来还要完成各种屈辱的任务，你耍我呢？”
“可你这次回来并不亏，你不是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谜团吗？你也希望知道自己是谁吧？你本来就是这本书中的角色啊，你是在这里被创造，就会在这里生活。穿越去九州大陆不过是个意外，一个帮你变好的意外而已。”
不得不说，季哲宇绝对是个PUA高手，季折风在她面前完全是个弟弟，不，妹妹。要是前世的顾尘可能也会觉得她说得是对的。可眼前的顾尘已经不是前世的顾尘了。
“你还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呗？我能看到旁人的命运，就有本事操纵旁人去搞事情，你让我不爽，我搞垮季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别以为我会对团团心软，那又不是我的种。别忘了，你妹妹给了我半个季家的财产，另外那半个，我也能拿到手里。”你来硬的，我也来硬的，顾尘才不怵她。
季哲宇惊讶于顾尘的凶狠，她说的确实是真的，季折风确实给了顾尘半个季家，她早已死了，一缕不甘的魂魄萦绕在世间，没能力去做什么，只能无奈地摇头，她道，“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系统有名无实，生命值只不过是个幌子，你随时可以选择离开。”
忽地，她感慨了起来，“这一世，我选择陈明，以为可以避开危险，结果还是死了。现在，小风已经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她和团团安全了，我的执念将会消失，‘原配夫人系统’会彻底从你的脑海中消失。顾尘，你自由了。”
顾尘才不叼她，她本来就是自由的好不好？
拧着劲儿的顾尘却听到季哲宇的话，“可我们从来没有自由过，我们被困在这本书里，只不过是一个角色。”这话说得凄凄惨惨、悲悲凉凉。要不是顾尘有着阳光般的心，可能要跟着抑郁了。
“谁活着不是个角色呢？在父母面前是孩子，在孩子面前是长辈，在朋友面前是好兄弟、好闺蜜，在领导面前是员工……每个人都是演员。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听了顾尘的话，季哲宇忽地大笑起来，“啊哈哈……你说得太对了，我们都只是个角色。对，都是角色，既然这场戏结束了，我也该退场了，她们的人生还是交给她们自己吧。”执念在这一瞬被彻底放开，一阵风吹过，顾尘眯了眯眼睛，只见季哲宇的身形徐晃了几下，身体分解成金色的尘埃被风裹挟着飘去了远方……
她最后留下一句话：“重来一世的我们都不再是前世的我们。”
“诶！你别走呀！我还有事儿要问你呢！”顾尘光顾着跟季哲宇拧劲儿，这才想起来她还没问自己的身世之谜呢！
“顾尘！顾尘！？”空间之外，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呃~”顾尘缓缓睁开眼睛，她刚才好像睡着了。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顾尘，警局到了。”季折风的大脸横在眼前，她那副漂亮的脸蛋儿上又挂上了愁容，语气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累着了？”
“睡你个大头鬼！”顾尘一把推开季折风的大脸，“走，审你的高姐姐去！”
看着顾尘潇洒的背影，季折风觉得哪里变了，又似乎没变？
第84章
坐在审讯室里的高晓芸的脸上没有悲也没有怨, 反倒是满心满眼的不甘，“我真后悔，没早点杀了他！”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陈明, 当她说这些话时, 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把陈明碎尸万段。
秦恒面无表情地盯着高晓芸，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季哲宇是关系最好的闺蜜，两个人从小就是朋友，形影不离, 就像曾经的自己和季折风一样。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如果她们的第二性别不同, 可能就会嫁给对方也说不定。
这种感情在充满利益的豪门中被很多人羡慕, 季家出事时, 高晓芸为了陪在季哲宇身边，拒绝了出国的机会，否则她会成名更早。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成为杀人凶手, 杀害的还是她最好的闺蜜呢？
待对方发泄完，他询问道，“你为什么囚禁陈明？”
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高晓芸笑得前仰后合, 几近疯癫, 就连在边上做笔录的警员都差异地看着她。
笑够了，高晓芸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因为他背叛了小宇。”
“背叛？是你发现了什么吗？还是你和陈明之间发生了什么？”秦恒继续发问。
高晓芸很配合, 没有任何隐瞒，她知道自己被发现在地下室的那一刻，这一切都结束了, 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和重担都可以放下了, 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没能杀了陈明。
站在隔壁看着监控的季折风脸色煞白, 就在刚刚她还把坐在审讯椅上的女人当成自己的姐姐一样尊重和信任，一转眼，高晓芸就变成了她的杀姐仇人，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一切都要从她和季哲宇那亲密无间的感情说起。
大高家在京圈儿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但高晓芸的出生是个意外，她是父亲和初恋的孩子，生母难产只留下了她，当时父亲和母亲还没有结婚，高晓芸虽然是私生女但碍于是高家的第一个孙辈，父亲又对高晓芸的生母情深意切，她被接到了高家养育。
不到两年，对初恋一片深情的父亲便另娶他人，高晓芸逐渐被遗忘，像个弃婴一样被养在高家的角落里。
没有母亲，父亲也不曾关心过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关心就是遇到季哲宇的那一天。那是个雨天，她摔了一身的泥，照顾她的保姆翘班去打牌，这种事经常发生，她也不敢向父亲告状，一旦说了，就会换来保姆的殴打。
那天一个小小的、漂亮的女孩子为她撑起了一把伞，高晓芸那黯淡无光的生命中第一次洒下光，那束光叫季哲宇，从那之后她和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成了好朋友。
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关系，高晓芸对好朋友的认知很偏激，就是可以为了季哲宇去死的那种才能叫好朋友。那些围绕在季哲宇身边的豪门子弟只能叫苍蝇。她甚至偷偷祈祷让自己和季哲宇分化成两种不同的性别，这样她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但，愿望是美好的、遥不可及的。她们都分化成了omega，并且高晓芸展现出了超高的音乐天赋，又因为和季家的关系，再次被高家看中，父亲甚至让她去季家的时候带着高晓雨。势力的父亲打得什么算盘可想而知，高晓雨将来会分化成A，他想让高家和季家联姻。
高晓芸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就算带着高晓雨过去，也只是把她晾在一边，自己和季哲宇去房间里说悄悄话，反正她们都是O，关起门来在一起也没人会说什么。
她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学生时代，她们就永远可以关起门来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彼此照顾，形影不离。
时间从不宽待任何人。她们都会长大，都要面临人生的选择——婚姻。特别是出生在豪门的人，无论男女，无论是ABO，都要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的幸福。她不希望季哲宇去牺牲幸福，更不喜欢她嫁给任何人。在她的眼里季哲宇是圣洁的，是不可以被玷污的存在。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有一天季哲宇带着一个男人出现在高晓芸的面前，她介绍那个男人是她即将结婚的对象！
高晓芸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是做什么的？他第二性别的等级是多少啊？长得一般般也配不上你！你想好了吗？小宇，凭你的家世，我的能力，我们都不需要结婚的。”
季哲宇却说，她要结婚，她要生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就是为了生孩子。果然omega都是繁殖脑。”高晓芸的眼神黯淡无光，曾经圣洁的天使坠入了地狱，沾染上了泥土，她再也不纯洁了，再也不是她的季哲宇了。
她用了些手段，花钱买通了一些人，对陈明做了一个彻底的调查，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男A，居然能被季哲宇选中？凭什么？季哲宇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
听着监控视频中高晓芸的叙述，顾尘无奈，季哲宇当然着急结婚，因为她是重生人，她知道只有自己结婚，自己的女儿才会回来。这是她必须要走的路，哪怕她知道你对她那深藏起来以为旁人不知晓的暗恋。
同样并不知情的高晓芸一气之下选择在季哲宇新婚的那一天出国。这一走就是两年多，直到季哲宇的死讯传出，她才重新出现在京圈儿。
“那一场车祸和你有关吗？”听着高晓芸的叙述，秦恒的内心也很震撼，没想到单恋的人不止他一个。还好，他不是偏激的那个。
高晓芸点点头，“车祸是个意外。”
在国外的高晓芸始终关注着季家和季哲宇的消息，在团团一岁多的时候，陈明和一个小O走得很近，经常见面。她关注了一段时间，发现两个人竟然有深入发展的趋势。
忙于工作和为季折风铺路的季哲宇对此毫不知情，远在国外的高晓芸被气个半死，你个穷酸男A能娶到季哲宇简直就是祖坟冒了青烟，居然还敢搞外遇？！这种男A留着过年吗？他必须死！
秦恒不解，这种事完全可以告诉季哲宇让她自己解决，“你为什么不告诉季哲宇？”
为什么不告诉季哲宇？因为季哲宇母亲的前车之鉴，当时季家的根基差点都动摇了。季哲宇好容易坐稳位子，她不想让这种事再去烦扰季哲宇，决定替她消除障碍。于是，就制造了一场车祸。
只是，过车中出了岔子，等她得知季哲宇也在车上时已经来不及了。可笑的是那个男A居然还没死？她就用办法让他假死，把人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折磨他，让他活受罪，让他赎罪，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肮脏！
“要不是他，小宇也不会死！要不是他，小宇也不会死！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我那么喜欢她，我那么爱她，我的小宇……”即便到了这种时候，高晓芸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审讯室的门嘭地被推开，季折风冲了进去，扯着高晓芸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要不是你，我姐姐也不会死！你这个疯子！疯子！你不配喜欢她！你不配喊她的名字！我诅咒你，就算你死了也见不到她，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
高晓芸从没见过如此疯狂的季折风，她吓得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可她还是想求得季折风的原谅，好像这样也能得到季哲宇的原谅一样。
季折风没给她机会，没等秦恒上来去拉开她们，她先松了手，把高晓芸丢垃圾一样丢在审讯以上。
是啊，见不到了。顾尘无不叹惜季家这两姐妹的体质真是特殊，怎么都吸引同性呢？
前世，也是因为这种扭曲的爱，高晓芸无意中害死了季哲宇，为了补偿她来到季家，和季折风结婚，可她又恨身体里流着一半情敌血液的团团，对她却并不好。
人啊，何苦为难自己，如果她表白了，或者她没有那么偏激，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两世了，季哲宇都不知道真正害死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好闺蜜。
无论如何季哲宇的车祸之谜破解了，正如季折风所猜测的那样，她就是被害死的。
至于在医院抢救的陈明，因为被囚禁的时间太久，严重营养不良，多处器官衰竭，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虽然是被销户的家伙，但作为曾经的家人，季折风还是去了医院。如同她不能原谅高晓芸一样，她也无法原谅陈明。姐姐从没有苛待过他，没有发过脾气，也没有限制他出去工作，他为什么要背叛姐姐？
她去医院就是要亲耳听到陈明说出真相。
真相往往是不太能被接受的，人和人的角度不同，利益对立或者交叉都会带来认知的偏差。
季哲宇以为的好未必是陈明想要的。仓促的婚姻下，并没有太多的爱情。陈明想要一个听话、温顺、把他当英雄一样崇拜的小O。而不是找一个气场强大的女O，出去都说他吃软饭，可他一口软饭都没吃上啊！
但，无论是怎样的说辞都不是背叛婚姻的理由。陈明在弥留之际做出了忏悔，毫无价值的忏悔。
这个男A活得不算精彩，却娶了有权有钱的女O，还死了两次。多少也算得上是个传奇。
走出医院时，季折风的背都略显佝偻，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回家的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始终闭着眼睛，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到了家里也是直接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偷偷躲起来疗伤，和顾尘记忆中的那个不择手段，雷厉风行的季折风完全不同。
看着紧闭的书房门，顾尘忽地想起季哲宇最后的那句话：“重来一世的我们都不再是前世的我们。”
第85章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季折风需要时间去消化，这时候谁都安慰不了她，也无法感同身受。
管家伯伯站在楼梯口看着季折风艰难地上楼步伐, 满眼的担忧, 他想从顾尘那里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姐怎么回来变成了这样？
顾尘却一摆手，示意管家不要问，她也没有多少力气可以去解答这种问题。她也需要时间去调整自己。脑子里没有了系统，再没什么东西可以钳制她留在这里做任务, 她真的自由了。
床头柜上摆着合同书, 季折风的名字和章都盖好了, 只等顾尘签上自己的名字, 合同立即生效。这些钱足够她逍遥自在地过完余生，她甚至可以再也不用直播赚钱，也不需要帮人转运。本应该开心的, 可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这就好比你参加了一场马拉松比赛，只有跑到终点才能拿到奖品，获得荣誉，可却有人半路杀出来告诉你不用跑了, 并且把终点线直接摆在你面前, 奖牌扔给你，告诉你比赛结束了！从起跑线铆足力出发时积攒的勇气、热血、期待一下子就化成了云烟随风而逝，那种断崖式的落差一时间也难以承受。
没想到她一个定级转运师竟然被季哲宇这死鬼女O给算计了, 还算计得明明白白。可她能重来一次，能好好地生活，也有季哲宇的推波助澜。
回到房间, 看着还在熟睡的团团, 顾尘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对团团真是爱也爱不起来，恨又舍不得，这一刻她似乎能体会到前世高晓芸看团团时的心情了。这个想法甫一冒出，顾尘便一个激灵，用力地甩甩头，她怎么可以共情那个杀人凶手？
这件事里团团是无辜的。可谁又不是无辜的呢？作者可以好不负责任地去写一本书，编造书中每个角色痛苦的人生，让所有人都坠入地狱，然后拿着丰厚的稿酬去写下一本，他有想过书中的人也是有血有肉地在努力生活吗？
茫茫宇宙，三千世界，芸芸众生，她顾尘、女主季折风、那些手握权柄的大佬们，甚至包括作者本人也不过都是一粒尘埃般的渺小。谁的罪、谁的过、谁的不幸和庆幸也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又何苦为了这些来烦恼自己？
活在当下，她该享受就享受，该快乐就快乐，想那么多干嘛？重活一次，顾尘通透了不少，低落的情绪也平稳了下来，管它的，好好生活吧。
小孩子单纯，睡梦中还喃喃地念着“小姨妈别走”，顾尘怜爱地在团团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就这一下，小家伙睁开了眼睛。
呵，给人家亲醒了。
小家伙一醒来就看见顾尘的脸，小脸儿上迸发出笑容，她伸手抱住顾尘的脖子，开心地喊她“小姨妈~”声音奶奶的、甜甜的，可爱死了。
顾尘抱了抱她，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不能让团团再睡，不然晚上要睡不着了。她叫来保姆把团团交给保姆去醒觉，可团团还依依不舍不肯松开抱着顾尘脖子的手，她奶声奶气地问顾尘，“小姨妈，我，我，一会儿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小家伙脑子转得快，她想问顾尘会不会离开，可是换了一种方法，只要顾尘说可以，那她就知道顾尘不会离开。这聪明的小脑瓜儿。
顾尘自然会说“可以”。
得到了承诺，团团才松开手，跟着保姆去醒觉，吃完饭，洗漱。
夜晚如约而至，团团睡得很安稳，因为有顾尘在旁边。即便没有了系统的存在，团团还是喜欢粘着顾尘，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了妈妈。
可家里的两位主人却都睁着眼睛无法入眠，她们有各自的烦恼。成年人要独自面对问题，习惯了独立的两个人都没有可以倾诉和商量的对象，天大地大，她们却如此孤独，这可能是每个成年人的现状吧。
季折风对抗烦恼的方式就是工作，季氏集团那么大的产业，她的工作量庞大到让人头疼，整整一夜她都忙于工作，让自己无暇去顾忌那些低落的情绪和盘亘在脑子中的杂乱问题。
等待黎明开启了新的一天，她在楼下的餐厅和顾尘见了面。
顾尘依旧是带着团团，自然地坐在餐桌前吃饭，唯一的不同是团团变得很多话，很爱说，像是回到了从前。对此，季折风很是欣慰，一切都是值得的。
吃完早饭，管家负责送团团去康复中心。团团的好转预示着她很快会从康复中心转去幼儿园上学，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顾尘呢？她可能随时会离开这个家。
季折风并不知道顾尘的想法，也不打算去探究和阻拦。她尊重对方的选择。
顾三爷的约见被顾家的律师拒绝了，看来只能在庭审时才有机会见面，季折风照例去上班，顾尘则在家开直播，两厢依旧，好似日子也在照旧，只是心境变了，人也都在改变着。
时间飞逝，庭审当天，时隔一个多月，顾尘再次见到了顾三爷一家三口。
顾三爷穿着橘色的囚服，头发依旧梳到脑后，下巴上青色一片，一看就是刚剃干净了胡须，身板儿挺得笔直仿佛做错事的不是他，只是双眼下的青黑出卖了他最近的状况，看来他在里面过得并不舒坦。
顾三爷的那位alpha老婆也穿上了A区囚服，长发被剪掉，一头短发，看着很是清秀，同样的面容憔悴。
先前在顾悦的生日宴上，她没能好好地打量这位装O的男A，现在她倒是有的是时间去捋一捋他的命运线，看看他在这本书中承担着怎样的角色？
顾悦站在最边上，憔悴得不成样子，依旧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听众席上的秦玖看见顾悦的第一眼就腾地站起来，要不是边上秦恒拽着她，又碍于身边坐着的父亲，她可能就冲上去抱着顾悦痛哭流涕。
据说，被关进去的着一个多月，秦玖神情了30多次的探视，都被顾悦拒绝了。“她一定是不想让我担心，怕影响到我。”秦玖深深地这样认为。
不得不说，秦家是有那么点儿恋爱脑基因遗传的，顾尘撇了撇嘴。
庭审开始，顾尘坐在原告席上，对方的辩护律师就有一个团队，她这边也不输，季家的律师团队就坐在她的身边，随着对方的出击从容应对，整场审讯可谓是一场超高能的辩论赛。
顾尘捋着顾三爷老婆的命运线，捋着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就在这时，顾悦的辩护律师拿出了一份体检报告，“我的当事人因为顾三的行为，遭受到了非人的第二性别改动手术，导致身体多处器官出现衰竭症状，我请求法官大人给予我当事人去报就医。”
这位律师是李家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手段很高，能力很强，目的也很单纯就是把顾悦捞出来，哪怕是缓期执行都可以，李再仁夫妻对顾悦心存愧疚，他们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好好地相处，重新建立起亲情。
这个结局并不让人意外，顾尘早就预料到了，她还告诉律师不用硬磕这位律师，因为顾悦的体检报告绝对符合保外就医的条件，她们赢不了，放任即可。
顾尘耐得住性子，等得及。
果然，法官同意了顾悦辩护律师的请求，那一刻顾尘清楚地看到顾悦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在四目相接的瞬间，顾悦甚至还冲她微微勾起了唇角，很明显地在挑衅。
顾尘也微微一笑，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你笑得未必太早了吧？
同样高兴的还有秦玖，她迫不及待地冲出法庭，去找顾悦了。秦家对这个恋爱脑真的是完全没办法。
顾悦被庭警带走，她的辩护律师向法庭提出了对顾三夫妻的控诉，一条条《omega保护法》的发条被甩出来，大有要顾三夫妻烂死在牢里的架势。
虽然顾三是私生子，但这个秘密外人并不知晓，在外人看来顾三的背后依然是顾家这颗大叔。李家不是大豪门，却敢硬钢顾家，可见李再仁夫妻对顾悦是真的疼爱，那种失而复得的狂热的保护欲谁也挡不住。
辩护律师也是发了狠，若能打赢这场官司，他的功劳簿上又添一笔，以后少不了豪门的单子，钱估计能赚到老死也花不完的程度。
看着李家律师的强大攻势，季家的律师团哪里肯甘示弱？他们可是一个律师团，锦囊都有一本法典厚，肯定不能在这里失了面子，官司必须赢，不然以后在业界怎么混？
坐在旁边的顾尘却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她低头在纸上写了些什么，推给边上的律师团队的领队看，对方只看一眼就露出惊讶的神色，但表情管理很到位，马上收住，看向顾尘，得到对方的点头确认后，她和几位律师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下，起身代表顾尘向法官请求休庭，有新的证据。坐在最边上的律师起身，看起来已经结束工作一样的松弛状态。
观看全称季折风绷起身子，好奇顾尘在纸上写了什么？
顾三也看向顾尘，想知道这丫头在玩什么把戏？也就那一眼，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倏地转身，伸出手去掐站在旁边的昔日里恩爱的老婆的脖子！
这一切变故来得太突然，引起一阵骚乱。
第86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众人尖叫出声。
季折风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顾三会突然发狂，但她担心顾三会伤害顾尘，哪怕两个人相隔甚远。
顾三疯狂地掐住了站在旁边的妻子的脖子, 那双大手用力掐下去, 只怕较弱的脖子会被彻底扭断！
好在庭警反应迅速，刚才起身的律师也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冲了上去帮助庭警拽住顾三的胳膊，把人从那双魔爪中拯救了下来。
顾三的妻子经此一吓，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 被人扶起来时还满眼惊恐地看着挣扎着想要扑上来的顾三, 好像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似得。
被告的律师还想争取一下, 暂时不要休庭, 担心顾尘那边拿出更重磅的证据，可现在这个样子不休庭也没办继续了。
季折风从听众席上跑下来，来到顾尘的身边, 关切地问道，“是看出了什么吗？怎么突然要休庭？”她了解顾尘，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休庭的。
“抓紧时间, 我们去会一会顾三爷的这位伪O老婆, 他手上有顾三杀害你母亲的证据。”顾尘的语气中带着兴奋，她没想到顾三会看穿她的意图并且来了这么一招，这一招简直就是给她的柴上添了一瓶子油, 让火烧得更旺。
季折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顾三和他老婆生活了那么久，他做的大部分坏事他老婆肯定都知道, 只是先前她见顾三夫妻的申请被驳回, “好, 我这就安排。”
一切都安排好了，季折风忍不住好奇问顾尘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些影像，你妈妈当年私会的对象可能不是苏慧芳家的园丁，而是顾三的老婆。”不止如此，她还看到一些朦胧的画面，是之前没有过的情形，她大致猜测那些朦胧的画面可能和她的身世有关。
“怪不得顾三会那么做。真是蠢透了。”季折风也跟着兴奋了起来，她即将要看到真相了。
就在这时，秦恒刚挂断电话朝着两人走了过来，“案子有进展了，通过调查，苏慧芳家的那个园丁，也就是柳青阿姨死亡案件里的那个男人，在他死后的第五年，他老家的母亲和妹妹收到了一笔30万元的汇款。汇款方就是顾三。”
证据竟然如此清晰？季折风和顾尘都没想到进展得竟然会如此顺利！
秦恒也很意外，他道，“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同事查错了，但确认过没有查错。可能是案件结案了，社会关注度下降，他觉得没有危险所以就明目张胆地这么做了吧。有了这个线索，重启案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季折风拍了一下秦恒的手臂，诚恳道，“那就拜托你了。”
不等秦恒答复，季折风已经护着顾尘走出了法庭。秦恒站在原地看着两个步调一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反应过来时，不禁自嘲地摇头笑笑。然后，就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看守所的会见室。
坐在桌前的张儒墨也就是顾三爷的那位装O的男A妻子，身体还在微微地抖动，可见还没能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劲儿来。
季折风和顾尘并排坐在桌对面，顾尘先开口道，“不用做自我介绍了吧，张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
张先生，一个久违的称呼，久道张儒墨都快忘记的称呼。他和顾三在一起这些年，他都快忘记真正的自己是谁了。
“柳青，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季折风直奔主题地问道。
“柳青？”张儒墨先是一怔，旋即张大嘴巴，那些封存在灵魂深处的记忆重新涌现在脑海中，他想起来了，眼前的人是季折风，季家的小女儿，也是柳青的女儿。
“柳青……”他喃喃低语，似是在回忆着险些被遗忘的事。
季折风看张儒墨慢吞吞的样子免不了心急，便道，“对，她是我妈妈，关于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探视有录像录音，且都可以拿出去当做证据，顾尘不能在旁引导，只能等着张儒墨自己开口。
张儒墨打量着季折风，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认真地点点头，“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季折风的神情紧绷，原来他真的认识自己的妈妈？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私下见面？妈妈的死亡和眼前这个男A又有什么关系？她满脑子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张儒墨缓缓开口，讲述了他和柳青的一段不为人知的交情，“我和你妈妈是病友。”这个答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意外，饶是看到过影像是顾尘都不知道，她也只是看到两个人见面聊天的场景，猜想过两个人的各种关系，却从没想过病友这一层。
“不可能！”季折风立即否定，“我妈妈没有生过病，你们怎么可能是病友？你骗我！”
闻言，张儒墨低笑一声，“你看，就算是家人也都有秘密吧？”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
季折风哪里受得了这个？正要发作却被顾尘按住了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听听看张儒墨怎么说？
过了半晌，张儒墨没能等到季折风的怒斥，这才觉得无趣，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和你妈妈是在医院认识的，我们都患上了信息素紊乱综合症。Alpha和omega的软癌症。”
信息素紊乱至今都是无法治愈的一种疾病，患病的人会对和自己有匹配度的异性的信息素产生排斥，特别是有固定伴侣的A和O，他们会无法忍受爱人的信息素，匹配度越高越难以忍受，特别是在每个月的情热期，匹配最初有多享受，患病之后就有多折磨。
就好比喜欢甜品的人吃着一块最合口味的糕点，却突然味同嚼蜡一般，她还要假装自己在享受那块糕点，以免伤了爱人的心。
患上这种疾病的A和O大多都和爱人分道扬镳。他们不止会对爱人的信息素产生排斥，还会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释放功能，严重的患者甚至会在睡梦中大量释放信息素导致死亡。
有的人患上这种疾病会选择“阉割”让自己转换性别，通过转换性别来缓解疾病的痛苦。这似乎就找到了张儒墨为什么会装O的原因了？
“你妈妈和我都很惊慌，我们都是病人，很恐惧未来的生活。我还好，当时我还没有谈恋爱，没有匹配到omega。可你妈妈就很烦恼，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家里人说这件事。我们两个就自发组成了一个互助小组。偶尔私下见面聊一聊彼此的近况、治疗情况，包括听到的一些偏方等等。”他耸了耸肩膀，无辜道，“就是这种单纯的关系。”
张儒墨的言辞真得很欠揍，要不是不能中断会见，季折风真的想揍人了！
“就这么多？顾三爷可是想杀你灭口呢！你不说，以后就是你死，顾家可没准会救他出去哦~”顾尘适时地添了一把柴，“顾三有顾家撑腰，你一个变了性的离家出走分子，可没人帮你撑腰！”
不知顾尘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张儒墨，他两只手嘭地拍在桌上，“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被囚禁了！囚禁啊！”
“囚禁？你不会跑吗？囚禁了你，你还跟顾三爷演夫妻？你真的好敬业呀！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顾尘的话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了张儒墨的软肋上。
他突然发疯一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因为我知道真相！我知道他找人杀了柳青。22年前，他突然绑架了我，问我和柳青都在哪里见面？然后，没过几天我就在电视上看到了柳青和一个男人死在了我们经常见面的会所里。”
“顾三爷说了，只要我配合他演戏，他就帮我变性，让我好好地活下去！我只是想活着，我没有伤害过别人！而你，”他看向季折风，“你们作为柳青的家人，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就连她是怎么死的也都蒙在鼓里，你们算什么家人？柳青也和我一样的可怜，哈哈哈……”
听到这里，季折风的眼睛眯了眯，刚才冲动的怒意消了下去，反而觉得眼前的人很可悲，她淡淡道，“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我妈妈有我爸爸、我姐姐，还有我，我们从没放弃过对她死亡真相的追查。我们一直是一家人，哪怕我也曾经怨过她。”
每个人都有家人……
刚才情绪激动的张儒墨忽地就软了下去，整个人颓然地坐在椅子里，低垂着头，一眼不发，似乎想结束这次会见。
顾尘可不会让他如愿，“张先生，既然说了，就都说出来，把顾三爷彻底定成死刑才能保住你的性命，你不是想活着吗？只有这一条路。”
活着？张儒墨缓缓抬头看向顾尘，时至今日，活着这件事对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可还是很让人贪恋的一件事。
两厢静默，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直到会见的时间进入了倒计时，张儒墨才开了口，“我要一个能帮我脱罪的律师。”他提出了条件。
“我转污点证人，告诉你们全部真相，除了你母亲的真相和你父亲车祸的真相之外还有，”他看向顾尘，“你的身世真相我也知道。我全都知道，我全都说，我要求保外就医！我要离开这里！这里面不是人待的地方……”
张儒墨把眼前的两个人当成了救命稻草，拼命用自己的秘密来做交换的筹码，季折风可是商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她只道，“那你说点有价值的，比如，顾三是怎么害我母亲和父亲的？他都找了什么人？他帮你变性又找了些什么人？顾尘是他从哪里拐来的？不然，就算我能帮你，警方也不会帮你啊~！”
顾尘微微挑眉，暗赞季折风这招用得好，不让张儒墨吐出点有用的东西，她们岂不是白来了吗？
第87章
在季折风和顾尘的混合忽悠下, 张儒墨这个被顾三关了大半生禁闭的脑瓜子不太灵光的人很快就吐出了全部真相。
顾家和季家的商业版图上存在一部分的竞争关系，但两家人都是聪明人，表面功夫都做得到位。唯独到了顾三爷这一代, 仅存的表面功夫也没了。
顾三的身份在顾家就是一根刺, 顾老爷子早就想清理他了，特别是在他第一次创业失败后，对这个身上没流着他的血，还要败他家的崽子是横竖看不上, 有了清理的意思。
当时正值季家和顾家争夺一个新能源项目, 顾三爷主动请缨, 说自己可以让季家从这场竞争中退出。顾老爷子也没问他要用什么手段, 总归是等他的消息。
顾三爷是从生母苏慧芳那里得知了柳青的事，老太太去医院看病的时候看见柳青从疑难杂症那边走出来，还和一个男A边走边聊, 自然就多了个心眼儿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这才得知了柳青患病的事。
顾三爷心思歹毒，他想让季家身败名裂，让这一家人从京圈儿彻底消失, 也让顾老爷子看看自己的手段, 从此以后他可以当顾家的狗，顾家染上他也甩不掉了。
后面的事，季折风都知道了。苏慧芳找了园丁当替死鬼, 她先是给园丁弄了一份癌症的诊断书，斩断园丁生活的希望，然后抛出好的价码告诉园丁会帮他养家里那一老一小。园丁在老家还有个老母和未成年的妹子, 都需要钱。
左右是活不了命了, 又有钱拿, 园丁就迷晕了柳青，把她害了，制造了一场震惊京圈儿的丑闻，季折风的父亲在重创之下的车祸也是顾三导演的，他找人给车子动了手脚，动手脚那人秦恒那边也找到了。证据、证人都齐全了！
整件事听得季折风脊背发寒，这群人为了利益在背后竟然能搞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他们没人性！
因为柳青的事，张儒墨被顾三爷软禁了起来，两个人都带着秘密，彼此要挟、彼此配合，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年。
这次的会见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说关于顾尘身世的事，张儒墨说，“要说这件事，得把顾大爷找来，我要当着他的面说。”这是他坚持的要求。
顾尘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看看季折风，两人皆是心照不宣。
顾家的人可没那么好约，别说张儒墨出面，就是顾三出面也见不到，顾尘这个外人怎么可能约到呢？
看张儒墨那欲言又止的样儿，顾尘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季折风也不是傻子，顾家和季家的几代恩怨，到了这里，她能出手相助吗？自然不大可能。
顾尘琢磨她得自己想办法了，可办法没想出来，却等来了几位熟人。
李再仁夫妻在看到顾尘从楼上走下来时，第一时间深鞠一躬，虔诚的九十度大弯腰，看得站在一旁的管家一愣一愣的，可也没太意外，琢磨又是来找少奶奶帮忙的？可惜了，顾悦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有这层关系在，少奶奶还能帮他们吗？
顾尘挑挑眉，没说什么客套话，只道，“过来了？”仿佛早就预见了会有今天这么一出似的。
李再仁给庄晓惠使了个眼色，庄晓惠立即上前把手里的一封文件袋恭敬地递到了顾尘的面前，“顾大师，这是我舅舅和我的谢礼，虽然我只放了半年的工资，请您别嫌弃。”
有钱送上门，顾尘自然不会嫌弃，谁会嫌钱多呢？她看向李再仁夫妻，那两人面露愧色，李再仁长叹一声，说道，“这是感谢顾大师救了我全家老小一命。我变卖了一部分实业，公司交给信托基金，我以后会带着老婆、儿子去外地生活。”
顾尘这才接过文件袋，里面并不重，只有一张卡和一部分现金，但卡里的钱可不少。
管家吩咐人备了茶点，上门即是客，李再仁夫妻推脱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一步。说是有事其实是没有颜面在这里停留，顾尘帮他们找回了女儿，他们的女儿陷害顾尘不说，他们也要和顾尘这位帮过他们的恩人对簿公堂。这也就算了，就算关系如此僵化，顾大师还既往不咎给了庄晓惠锦囊，救了他一家老小。看看人家的格局，再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哪还有脸和顾大师喝茶？
庄晓惠则留下和顾尘喝喝茶、聊聊天。
等舅舅、舅妈走了，庄晓惠才亮出本身，抱住顾尘的胳膊，一个劲儿地说感谢的话，“顾大师，多亏有你，不然我就要变成秃头了！不止，我可能会死啊……呜呜呜……”
“说来听听。”顾尘好奇这事儿经历了多久，李家才发现的？
庄晓惠一摆手，扇走面前的晦气一般，重新提起那件事总是让人感到晦气，“还不是上次开庭，顾悦那个坏女人提出保外就医，那法子也是我舅舅聘请的律师想出来的，很多检查报告都是舅舅托人加急出的结果，为了救她出来，舅舅差点把最赚钱的项目都卖了。可那个坏女人竟然恩将仇报！”
“我可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顾大师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开始做恶梦、掉头发，就打开这个锦囊。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发生。’”庄晓惠语带崇拜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每天都能想起这句话。我就特别关注我的头发。从你说完这句话开始，我就开始掉头发，后来我上网一查，说那个掉头发的量也就是普通的新陈代谢而已。”
“然后，就出事儿了。”庄晓惠痛心疾首地锤了一把大腿，“就是从那个坏女人保外就医开始。”
“舅舅担心她在外面住不好、吃不好，非要把她接到家里，医护人员也接到家里，给顾悦办置得那叫一个整整齐齐。不止如此，小弟也被从疗养院接回来，每天一家人都要在一起吃饭、看电视，说是要增进感情。我就担心那坏女人使坏招，干脆搬过去住，天天守在舅妈和小弟的身边。”
“你猜怎么着？”说到精彩的地方，庄晓惠一排巴掌，“自从我搬到舅舅家住，我就开始掉头发、做噩梦。不止我这样，舅舅、舅妈、小弟都开始做恶梦。太吓人了！一连三天，天天夜里我们都被从梦中吓醒，一身的冷汗，要不是做恶梦口渴去厨房喝水，我都不知道就连家里的阿姨都开始做恶梦了！”
确实挺吓人，从她的讲述中，顾尘可以想象出李再仁一家惊恐、慌乱的样子。
“我看着自己掉了一大把的头发，忽然就想起了顾大师你说过的话，立即掏出锦囊，那么一看！”庄晓惠做了一个打开的动作。
一旁的管家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儿，以前没觉得庄老师这么有说书的天分呢？
“锦囊上写着——查监控。我就去调家里的监控，监控记录着七天内发生的事，顾悦才回来四天，我就从前四天开始看。果然被我发现了问题。每天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顾悦会偷偷地钻进厨房，对着饮用水倒入一些粉末。我去看过，饮用水机里面完全看不到任何粉末，可见那些粉末是溶于水的。”
“我就找人化验了那桶水，发现了毒药的成分！毒药啊！！掉头发、做恶梦都是中毒的征兆！顾悦是不是疯了？她要毒死我们！我们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要不是舅舅和舅妈念在亲情的份儿上，她能保外就医？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说她怎么不喝我们倒给她的水，非要喝矿泉水呢。本以为是小姐脾气，没想到是怕把自己毒死！”庄晓惠越说越生气，咬牙切齿的样子可见是恨透了顾悦。
顾尘放下茶杯，淡然道，“你们都死了，她好继承家产。”
庄晓惠气不打一处来，“恶毒！”已经没有更恶毒的词汇能形容顾悦这个人了。
“我小弟还那么小，她怎么下得去手？那也是她亲弟弟啊！我给舅舅看视频的时候，舅舅都哭了，他得多心寒啊？！”庄晓惠替舅舅、舅妈不值，“事发之后，舅舅向警方提供了证据，解聘了给顾悦请的律师，让顾悦自生自灭就是他最大的宽容。当然，他也挺愧疚的，主要是对顾大师你愧疚，你帮了他两次。”
“父母爱护子女，人之常情。当初我要是提醒，只怕你舅舅不肯相信，担心我从中作梗。锦囊给你也是不得已的办法。”顾尘并不想让李家和庄老师受到伤害，可有些事不发生，人们永远不会相信。
顾悦这种人，胎里坏，救不了的。
想起了什么庄晓惠又说，“我舅舅刚向警方提供了顾悦下毒的证据，秦家那个二小姐就带着人上门要把顾悦接走。她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为什么要帮这么恶毒的女人？”
“不是，顾大师，你说是不是顾悦给秦玖下了什么蛊之类的？不然她怎么那么向着顾悦呢？我舅舅交给警方的下毒可是铁证啊！她不害怕顾悦也给她下毒？”庄晓惠完全不能理解秦玖的所作所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个富二代，倒是像个傻逼。
顾尘弯了弯唇角，“你还真别说，顾悦还真不敢伤害秦玖，那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救命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