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澄清
老皇帝这边说好了。但晏承安还是一脸不高兴不高兴的模样。
“父皇,您明明知道祁哥是被冤枉的,为何不下一道圣旨,让百姓不许再传谣了呢?”
晏承安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一些。
老皇帝目光慈爱,“承安,你记住了,权力确实能让人闭嘴,可无法阻止他人心里会怎么想,祁侯还要继续在京城立足,如若不能当着百姓的面解释清楚,日后怕是难了。”
晏承安若有所思,目光又落在了祁秋年身上,“明日儿臣要同祁哥一起去。”
“都可,承安虽年幼,却也是皇子,也应当要了解民情,多去看看百姓的所思所想,了解他们的想法,理解他们的行为。”
晏承安用力点头,“儿臣一定好好观察。”
祁秋年却心底微动,老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揣摩圣意,好复杂。
要说老皇帝有那个意思吧,日常又感觉老皇帝过于宠爱小承安了,出宫立府这短短的时间,老皇帝都派人往皇子府送了多少东西了。
大部分都还是关于玩乐的。
要是老皇帝没那个意思吧,就凭今日这几句话,祁秋年也觉得不可信,会不会是老皇帝刻意在迷惑其他皇子?日后让小承安渔翁得利?
嘶~!难说。
不过老皇帝有这个想法是好事情,哪怕只有一丝念头,他们日后的胜算都要大一些。
此刻,祁秋年却假装什么都没听懂的模样,“小殿下其实一直都很聪慧,臣那里有好几本书,即便是臣,也觉得晦涩难懂,但小殿下却读得津津有味。”
晏承安一脸单纯的模样,“祁哥的书就是很有意思嘛。”
祁秋年又道:“前些日子陛下让臣研究的留声机,小殿下也有参与,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了,我们还在想办法将声音刻录下来,日后无论何时,都可以将曾经的声音重现。”
老皇帝惊奇地哦了一声,“竟然比承安的录音笔更好?”
也不能这么说,录音笔肯定比老式留声机更高科技,但他给小承安的那一支录音笔的功能不多,内存也有限,录制一部分,就得删除,否则就不能继续录制,
留声机却可以用黑胶片,一版一版的刻录,从概念上还是有区别的。
祁秋年没解释,晏承安倒是给老皇帝解释了一下。
老皇帝带着笑意,“承安若是喜欢,多学一些也无妨,说不定日后海外的知识就要靠承安来传播了。”
晏承安躬身,“儿臣定然不负父皇的期望。”
老皇帝摸了摸小承安的脑袋,“去把。”
随后,他又对祁秋年说,“莫要让朕失望。”
祁秋年躬身,“臣,定当竭尽所能,将此事妥善解决。”
告别了老皇帝,出宫刚好遇到晏云澈。
从晏云澈那边得知,如今天牢已经被团团围住了,用的都是陛下的亲兵。
可见,老皇帝对此事还是很重视的。
回到家,晏云澈安排出去的居士也把那冯三给找回来了,还找了大夫给他治疗。
但那冯三什么都不说,一副等死的模样。
祁秋年也不多问了,冯三并不无辜,不过也只是一个为虎作伥的伥鬼罢了。
不多时,一身朴素装扮的暗一也回来了。
“侯爷,事情已经办妥,现目前,京城里的传言已经有了偏向。”
不得不说,暗一还是给了祁秋年一个惊喜,他原想让暗一传播他的意思,是为了稳住百姓心里的想法,思维不要扩散得太离谱,但现在暗一跟他说,传言已经有了偏向。
其实他很难想象,暗一这么一张冷脸,是如何去那些大爷大妈们面前散播舆论的?
他这么想,也就问出来了。
暗一:“……”
晏承安在一旁捂嘴笑,“暗卫经受的训练很残酷,学的东西也很多,可不光是杀人,是让他们能够去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
祁秋年受教了,“倒是和我家乡的特种兵有些相似。”
晏承安有些好奇,“祁哥,什么是特种兵啊?”
祁秋年想了想,“特种兵也只是兵种当中的其中一种,主要是为了去执行特殊任务,比如说潜入敌营,暗杀敌营守将什么的。”
晏承安不解,“那不是跟暗卫也差不多吗?”
祁秋年却摇了摇头,“那可差远了,承安,我家乡的特种兵,他们不属于某个私人权贵的产物,他们是国家与人民的英雄。而且国家与人民也并不希望他们拿命去换命,他们更希望特种兵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危险先保护好自己。”
说到这,祁秋年也叹息了一声,“即便是大家都希望特种兵能够优先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但实际上,真到了危急的时刻,那些英雄们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生死呢?”
暗一的目光微微触动。
晏承安也露出一脸佩服的模样,“那确实称得上是英雄了。”
如今的暗卫看听起来都差不多,都是为了培养起来去执行特殊任务的,可是暗卫没有人权,人家特种兵却是国家与人民的英雄。
暗卫随时准备为自己的主人献出生命,而特种兵却是时刻准备为国家与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献出自己的生命。
“死有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晏云澈为这个话题做了个结尾。
第二天一早,京城里又开始敲锣打鼓了。
不过这次不是祁秋年在敲锣打鼓,是执行死刑死那日,都会例行敲锣打鼓,通知百姓。
执行砍头的死刑,要在菜市口,人最多的地方执行,这其实也是为了震慑百姓,让他们不要违法乱纪。
百姓闻风而动,也是去凑个热闹。
特别是他们还听说了,今天要斩首的犯人,是前段时间去刺杀祁小侯爷的江湖杀手。
有聪明一点的百姓就说了,“昨日还有脑子不清醒的人在传侯爷是妖孽,可如果侯爷真的是妖孽,陛下为什么会把那杀手斩首示众?”
这不明摆着给小侯爷撑腰吗?
另外有人附和:“兄台说得对,陛下乃是真龙天子,陛下都认为侯爷没有问题,那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也不知那些谣言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
一个老头子神神叨叨的,“话不能这么说呀,难道你们真不觉得这小侯爷行为言语都十分怪异吗?瞧着就跟咱们大晋人不一样。”
这就有人不服了。
“老头,你去过几个地方?不要说侯爷来自海外了,就说咱京城往南再走一千里,那里的风土人情都会与京城大不相同,那你是不是也要说,千里之外的人也是妖孽呢?”
“你是不是还要说,只要看起来跟咱不太一样的都是妖孽?”
那老头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指着那几人,你你你的,哆嗦半天,最终还是甩袖离去。
虽说是午时斩首,但犯人却是要先押解过来的。
就在百姓们开始往菜市口移动的时候,押解犯人的囚车,也在严密的保护下,从天牢出发了。
暗中有一队人马,看着这苍蝇都飞不出去的队伍,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祁秋年这边也没干等着,就在那杀手被押解到刑场上的时候,他也一道出现了。
囚犯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住了,身上有些鞭伤,但瞧着精神还不错,眼神凶狠狠的,小朋友们都被吓哭了。
祁秋年刚出现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微微地往后面退了几步,估计心里还是有担忧害怕的。
妖邪,这两个字才是妖邪,根本沾不得。
说实话,祁秋年还是觉得有点心伤,但是也无可奈何,这本就是一个迷信的时代。
好在下一刻,晏云澈这个佛子站到了他的身边,替他撑腰的意思不言而喻。
祁秋年微微向他颔首,晏云澈也回了一个点头,然后缓缓道:“尽管去做,勿要担心。”
是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祁秋年说好,然后三两步跨上了刑场。
押解罪犯的官兵,显然是已经被老皇帝打过招呼了,并没有阻止祁秋年的行为。
百姓们看着他,也有些不理解,今天不是斩杀犯人吗?这侯爷怎么还上刑场了?
祁秋年朝着百姓的方向,郑重地拱了拱手,然后直奔主题。
“诸位父老乡亲,想必大家都多少都听过昨日的传闻,关于本侯是否是妖邪,本侯以为,这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虽然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但本侯也不希望以后出门的时候,有人朝我扔臭鸡蛋了。”
他还玩笑道,“本侯这张俊脸,要是真被砸伤了,破相了,那不就可惜了。”
百姓堆里一阵哄笑,不少小姑娘都羞红了脸颊。
别说这侯爷还挺幽默的,而这张脸,也确实是世间少有了。
祁秋年温文尔雅,不怒不嗔的态度,让不少百姓都想起这侯爷入京之后的点点滴滴。
心里也唾弃昨天的自己,居然差点就相信了侯爷是妖邪的传言。
这时候百姓就站出来了。
不能说是站出来的,他是直接扑通跪地,膝行着从人群里爬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半大的孩子。
“侯爷,我们愿相信您,您必然不是妖邪,若您是妖邪,这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祁秋年对这人稍微有点印象,好像是慈善堂的管事儿,不过这管事儿是去年赈灾的时候,从城外的灾民里招聘上来的。
这慈善堂不归他管,倒是和晏云澈的极乐苑有几分关系。
他记得,那人好像姓李。
祁秋年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抬手,“李先生,请快快起身。”
李先生眼中含泪,“小的没有别的本事,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幸得侯爷的管家提点,去了慈善堂应聘,还有我身后的这些孩子们,也多亏了慈善堂的收留”
这些孩子,都是逃难途中与亲人失散的孤儿。
在这个时代,小孩子真的很难找一条活路,于是通通都被慈善堂接纳了,
李先生看着百姓,继续说,“你们从不知道,侯爷不止一次地向慈善堂捐赠物资,他从不让任何人知晓他做的善事,如侯爷真的是妖邪,那我身后这些童男童女,岂不是更符合大家心中适合吸取阳气的对象?”
他把几个孩子拉到自己的面前,“可是你们瞧瞧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长得白白胖胖的,哪里还有半分去年面黄肌瘦的模样?”
百姓们一看,这确实是呀,这人要是不说,他们都还不敢相信这是慈善堂里的孩子呢。
从前慈善堂也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或者老人,可都没什么精气神,脸色也差得很,浑浑噩噩的。
今日这些孩子们,白白胖胖或许有些夸张,但脸上的气色是骗不了人的。
有百姓议论纷纷,这人说得有道理呀。
“侯爷做了这么多善事,如果当初没有侯爷的组织,咱不说对城外百姓施以援手了,那功德碑上现在还有我们家族的名字呢。”
一句话,让百姓们是纷纷陷入了回忆。
他们回想着自己的生活,好像或多或少都能与这侯爷产生几分关联。
有位独居的老人,自家孩子去了外地打拼,一两年才能回来一次。
从前他日日思念孩子,家书里能了解几分孩子的情况,可是他也见不到孩子啊。
可是孩子今年过年回家的时候,去侯爷的玻璃专卖店拍了照,如今他思念孩子的时候,还能拿出照片来看一看。
有家境比较普通的,回想起去年冬日,买到的暖水瓶,那可真是太好用了。
他们从来都想不到,烧好的热水放进瓶子里,居然能保温三五天。
还有侯爷教他们发豆芽,自己多了个菜吃都不说了,如今还有人去了外地,专门做豆芽这门生意呢。
最最重要的是,硝石制冰,现在春末夏初,气候还不算热,但家里的饭菜却是留不住,中午的菜,晚上可能就变味了。
有了冰块就不一样了,剩菜放冰盆里,还能再吃两餐呢。
还有这样,还有那样……
不少昨日差点相信了谣言的百姓都目露愧疚。
“我们怎么能怀疑侯爷呢?日后怕是午夜梦回都要抽自己两耳光。”
紧接着又有这里的百姓,那里的百姓跪下来,大声宣扬侯爷对他们的好,侯爷带给他们的好处。
祁秋年心里也很感动,不管是昨天让暗一的传播奏效了,还是百姓们真心实意地看清了事实。
他连忙叫人把那些跪地百姓给扶了起来,他躬身,又朝大家行了个礼。
“诸位父老乡亲,很感谢你们愿意相信我,但你们也知,这天底下杀人于无形的便是谣言,若是本侯今日不将此事处理得清楚明白,或许要不了多久又会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将这件事情拿出来掰扯,本侯可不想自己再与妖魔鬼怪扯上关系了。”
他看着百姓,目光真诚,“被人冤枉的滋味儿,还挺不好受的。”
不少年纪大的百姓看着这侯爷,原本也就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呀,都有点心疼了。
祁秋年挺直了腰板好了,“那现在,我们便来处理正事吧。”
他叫人带了几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过来,都是京城有名的医馆里的坐堂大夫,甚至还有其中是还有几个御医。
祁秋年:“本侯听说是那冯相家的小厮在传谣本侯是妖邪,那小厮说,因为他家公子与本侯接触了,被本侯吸取了阳气,所以才丢了性命,今日这些大夫都是为冯公子诊治过的。”
他又指着穿着囚服跪地的罪犯,“而这位杀手,诸位应该也有听闻,他潜入侯府,是妄图暗杀本侯的江湖杀手,如果本侯真是妖孽,那为何本猴不直接吸干这位这杀手的阳气?”
瞧这杀手,在天牢里严刑拷打这么多天,身板都还硬朗着呢,但是听说那冯公子生病的时候,痛得床都下不了。
有人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那冯公子,原本就是个肥头大耳的纨绔,油腻腻的。
生了病之后倒是消瘦了不少,但那张脸看着就让人没食欲。
话本子里的美貌妖精都还会选样貌姣好的书生下手呢。
祁小侯爷即便真是妖怪,要找人吸阳气,那也得找个身体好,长得也好的吧。
比如说佛子那样的,那瞧着阳气就很充足。
要不然他们都很难想象如此俊朗的侯爷去吸一个丑八怪的阳气的画面。
简直是辣眼睛。
祁秋年那些大夫上前,“今日请这些大夫来,也是为了做个见证,他们都曾为冯公子诊治过,即便那冯公子的怪病并没有查出病因,但那位冯公子的脉案,大夫这里都有记录,他们也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今日便让诸位大夫再给这囚犯把个脉。”
百姓也理解了祁秋年的用意,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即便是心里还有疑虑和担忧的,有这几位大夫作证,也该安心了。
特别是其中有几位老大夫的医术在整个京城都很出名,是他们信得过的良心大夫。
至于说担心侯爷贿赂大夫,那根本不可能,这些大夫日后还要在京城看病救人呢,总不能毁了自己的名声。
大夫们排着队,依次给罪犯把脉,然后写下脉案,又把冯生的脉案找了出来。
最后,又随机找了几个京城里比较转得开的普通人,叫他们上来看看,将两份脉案做个对比。
上来的这几个人,可能是牙行的管事,可能是戏班的班主,可能是青楼的老鸨,客栈的账房……
都是现场点出来的,也都是普通老百姓日常能够接触到的人物。
即便是不懂医,但脉案上文字的区别,他们还是看得懂的。
“这确实是不一样,还差得远呢。”
一句话,让百姓的心落到了实处。
祁秋年带着笑,“如果大家不放心的,也可以自己上来看看。”
还真有几个人去看了,最后得到了证实,两份脉案完全不一样。
这时候,大家都反应过来了,他们是被人利用了。
那人好狠毒的心,自古与妖邪沾边的,哪个不是被烧死的下场?那人是想要侯爷的命啊。
“是相府的小厮传出来的。”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句。
百姓们愤怒了。
原本就有传言杀手就是右相找的,杀手没得逞,如今右相还要污蔑侯爷是妖邪。
祁秋年此刻却站了出来,“诸位父老乡亲,大家没有证据,切莫传谣,勿要污蔑了他人的清白,本侯相信清者自清,事实的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百姓们纷纷感慨还是侯爷大气。
之后砍头的事情,祁秋年没再凑热闹了,血淋淋的,晦气,但百姓却觉得十分解气。
妖邪的事情,基本上是告一个段落了,祁秋年是这么认为的。
前几天暂停营业的几家店也开始营业了,祁秋年恰好出去巡视,突然有人来报信,说是那冯三,也就是冯生曾经的小厮,去了顺天府投案自首。
祁秋年略微诧异了一瞬,稍微动了动脑子就明白了,定然是晏云澈的手笔。
那日怕冯三被灭口,将他从破庙救出来,找了大夫给他医治,后来这事情解决了,冯三没派上用场,晏云澈就把人带走了。
这冯三今日去投案自首,自首什么事情,祁秋年也有个大致的猜想。
有百姓凑热闹去了,但祁秋年不打算去,回过头,店铺也不去巡查了,打算直接找晏云澈去了。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晏云澈朝他走来。
两人隔着人群,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默契吗?
祁秋年抿唇,走过去,“今日阳光明媚,微风拂面,佛子大人赏脸,一道在街上走走,如何?”
“侯爷请。”
“佛子请。”
两人并肩,走在和煦的阳光下,很长一段路上,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气氛却也不显得尴尬。
或许是叫卖的小贩脸上的笑意浓烈,或许是匆匆行人的脚步太过于急切。
也或许,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再走下去,这条长街都要走到头了。
祁秋年还是没忍住先开口说话了,“晏云澈,你发现了吗?现在街上的女子似乎比之前要多不少了。”
晏云澈低声嗯了一声,“托侯爷的福。”
祁秋年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应当还是先前食之禅文豪盛会诗词的功劳,现在诗词又有了刊印版本,更多女性的诗词,展露在大众的视野里,让他们了解,女子也可以如此优秀。
而,能够写出那么精彩优秀的诗词的女性,不管是豪放的,还是婉约的,必然都不是一直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姑娘。
第62章 骑车
潜移默化地,她们开始走出了宅门。
或许她们还到不了远方,可走出宅门的这一小步,也许就会成为女性史上前进道路的一大步。
想着想着,祁秋年居然还有几分自豪。
那小表情,就差把得意写在脸上了。
晏云澈的眉目也带着笑意,“这样就很好。”
“以后会越来越好。”
两人没有聊过关于冯三自首的事情,很默契。
因为他们都知道,即便是冯三自首,也不可能彻底扳倒冯良。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冯良的夫人,冯陈氏先是被褫夺了诰命的封号,因**,被判处流刑,流放三千里。
而右相,只因为治家不严的罪名,被老皇帝骂了几句,然后罚了两年的俸禄,又夺了几件冯良手中正在办理的政务,官降半级。
右相还是右相,从正一品,降到从一品,区别也不大,可到底在百姓心中,这右相已经不是他们从前所了解的那个位高权重的相爷了。
特别是许多年轻的学子,曾经他们是视冯家为文人的榜样,可现在冯良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甚至还有粉转黑进行回踩的。
从前朝堂上有什么消息,多半都是战止戈来通个气儿,现在只有晏云澈亲自过来了,把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给祁秋年说了一下。
祁秋年对于学子们脱粉回踩的事情乐见其实,而老皇帝给他的‘交代’,他也能理解。
其实这冯良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虽然背地里帮三皇子做了许多恶,但到底还算是两朝元老了,曾经也是有过风光政绩的,要不然也做不到右相的位置。
最主要的,还是要晏云耀那个狗东西倒台,否则,他这些爪牙都很难拔干净。
不过,理解是一回事,但是会失望,那是另外一回事。
**的确实是冯陈氏不假,但冯良并不无辜。
晏云澈也知,陛下对此事的处理方式,对祁秋年这么一个心中信奉‘公平’的人来说,会很难受。
“过几日,陛下大概会用别的由头,给你一些赏赐。”
祁秋年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赏不赏赐的也不重要,对了,自行车要开始上市了,专门给你留了一辆,要我教你骑自行车吗?”
晏云澈也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不过他想到那个自行车的骑行方式,原想拒绝,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祁秋年空间里其实有很多的自行车,日常出行共享单车,山地越野,旅行自行车,甚至是双人的都有。
那时候末世刚刚来临,国外乱作一团,他那时候 见到物资就收,空间里都还有许多东西,都还是崭新的。
不过,之前他嘴漏了,说只有这一辆在京城,还送给小承安了,所以短时间内也不好直接再拿一辆出来送晏云澈。
幸好他聪明,当初那几十个集装箱都还在南安县的房子里放着,里面具体放了什么东西,外人都不知道,等到合适的时机,把那些集装箱全部都运到京城来。
到时候又可以拿出新的了。
但他给晏云澈准备的这辆,绝对是质量最好的,就连轮胎,他都换成了橡胶的,理由用的是承安那一辆的备用轮胎。
祁秋年把车牵出来,“怎么样?佛子大人喜欢吗?”
与寻常通勤自行车差不多的款式,也做了一个后座出来,车身涂上了黑漆,又画了几道金色的纹路。
简约又大方,应当是符合晏云澈的审美的。
对于这种玩乐的东西,晏云澈向来低讴不热衷,也无所谓喜欢或是不喜欢,但是看到这辆车的配色,他还是心底一暖,他知道祁秋年是花了心思的。
起身想试试,旋即又垂头看了自己的僧衣,有些犹豫,缓缓道:“衣袍是否会搅入轮子里?”
祁秋年嬉笑一声,“给你准备了一套骑行装,要不要试试看?”
骑行装原本应该是全紧身的,但考虑到古代人的保守程度,祁秋年还是做了改良,更像是短褐。
晏云澈到底还是遂了他的心意,“骑行装给我。”
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比起衣服被绞进自行车的车轮里的窘迫,晏云澈宁愿穿祁秋年口中所谓的骑行装。
左右不过是衣服,总不会给他拿女装就是了。
原本没有什么期待,但是当晏云澈拿到骑行装的时候,却有几分的惊艳。
这人还真是,处处都愿意花心思。
晏云澈很快便换好衣服出来了,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虽然他很欣赏祁秋年的眼光以及欣赏水平,但这样的衣服,是他没有穿过的。
款式与老百姓穿的短褐有些相似,却做了收腰设计,以及腿部的线条也绷得笔直。
不出格,只是略微有些不自在。
用来骑自行车似乎最合适不过了。
祁秋年还在原处等着,见到晏云澈的那一刻,眼珠子又亮得吓人。
【不愧是我,这审美真的是绝了,要换个人穿着骑行装都得是灾难现场。】
他给晏云澈准备的骑行装,底色是用的是墨蓝色的布料,这个颜色特别的挑人,稍有不注意,就会变成又老又俗的象征。
可晏云澈却将这颜色拿捏得丝毫分毫不差,是他浑然天成的气质压住了墨蓝色的沉稳。
这大白天的,祁秋年也不好一直盯着他多看,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既然衣服换好了,那就赶紧来呗,我教你骑车。”
晏云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长腿一跨,坐到了车座子上,正当祁秋年准备讲解一下骑行方式的时候,晏云澈直接蹬着轮子就走了。
四平八稳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新手。
祁秋年:“……”
这聪明人,真是学什么都快,哦不,晏云澈根本就没学,上手就会了。
晏云澈骑了一圈回来,眉目舒展了一些,这自行车也不如从前他想的那般,只是个玩乐的工具。
显然,骑行对男人来说还是有吸引力的。
“你之前教承安骑车的时候,我也在一旁听了。”
这算是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学这么快的原因。
祁秋年笑得灿烂,“光听就学会了,这还得是你自己聪明,骑自行车的原理确实不难,难的还是领悟力和自己的平衡力。”
他说着还想起了往事,“晏云澈,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爸爸教我骑自行车,哦,就是我父亲教我骑自行车,那儿童自行车比这个小多了,旁边还有俩保持平衡的小轮子,我先学会了小带小轮子的,然后父亲再给我卸掉一边的小轮子,等到我这一边骑熟了,再把两个小轮子都给我卸掉,这样我才慢慢学会了骑自行车。”
前后总共花了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他没好意思说。
“你很聪明,小承安也很聪明。”
晏云澈目露无奈,到底也没说什么,他们从小便学骑马,也要练基础的拳脚功夫,平衡力自然是掌握好才行的。
不过提起小承安,晏云澈也多问了一嘴,“那日从刑场上离开之后,小承安这几日可还有来过你府上。”
祁秋年略微有些诧异,“没有来过。”
话音刚落,两人便对视了一眼,脚步一转,准备出门去隔壁找晏承安。
自从晏承安出宫立府之后,几乎三差五都会往他这里跑,有时候是天天都在他府上,玩尽兴了,晚上都不一定回家。
现在好几天没过来了,这很奇怪,这不正常。
两人走得急,居然把自行车也推着一起出门了,走出去侯府大门这才想起,不过既然都已经推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再推进去了,反正晏承安的府邸就在隔壁。
于是两人便干脆推着自行车去了小承安的皇子府。
守门的侍卫见到他俩,根本就没有通报,先是行了礼,然后就直接放行了。
刚进去,就来了个老公公,叫德公公,是老皇帝安排下来的管家。
德公公带着笑向他俩行了礼,“奴才见过佛子与小侯爷。”
祁秋年也笑着,“公公不用多礼了。小殿下在忙什么呢?这几日怎的都不来我府上了?”
德公公答话说:“这几日五殿下偶尔会过来找小殿下,说是要一起商讨为陛下准备寿诞的礼物,五殿下这会儿也在呢,今日阳光好,在花园那边。”
祁秋年和晏云澈不动声色,但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一些。
皇子府的花园凉亭里。
晏承安正埋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旁边站着个颇为俊朗的男子,那便是五皇子晏云墨了。
祁秋年自打进京之后,虽然不和其他皇子结交,但毕竟是做生意的,多少都有些表面上的接触。
他和晏云墨也有过几次浅淡的接触。
有上辈子的经验,他自然是知晓的,晏云墨也是对那个位置有想法的。
如今在朝堂上也没少对晏云耀那个狗东西使绊子。
虽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祁秋年却不打算和晏云澈和晏承安以外的任何皇子接触。
晏云墨没深入接触过,不算了解,他也不好仅凭晏云墨有野心,就过多评价一位皇子的心思不纯。
晏云墨从前也试图拉拢过战家和晏云澈,但是战止戈和老国公都不接招,晏云澈也敬而远之。
结果没想到他又把主意打到小承安身上来了。
祁秋年定了下心神,人还没走到凉亭,声音就先到了。
“承安今日在忙什么呢?要不要一起出去骑自行车?”
晏承安听到他的声音,眼睛都亮了,立马放下手里的钢笔,“祁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府上了?”
祁秋年带着笑意,先是规规矩矩地向五皇子晏云墨拱手行了个礼。
晏云墨神色自若,“这是在承安的府上,小侯爷也不必多礼,平常心相处即可。”
他话是这么说,可随后他便向晏云澈行了个佛礼,可谓是礼数周全,至于晏云澈今日没穿僧衣,他也似乎双目失明,权当没有看见。
晏云澈自然回礼。
晏承安见他们拜来拜去的,在心里啧了一声,这些大人都奇奇怪怪的,最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了。
“祁哥,这是新做出来的自行车吗?”他岔开话题,眼睛落在了那辆黑色炫金的自行车上。
凭良心讲,这一辆自行车比祁哥送他那一辆高科技自行车要漂亮一些。
还有他哥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就是祁哥之前提过的骑行装?
有亿点点心动,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看着祁秋年。
祁秋年莞尔,“过两日再给你一辆新的自行车,这骑行装你要是喜欢,让府里的绣娘去我那边画了图纸学就是了。”
小承安这才高兴得咧嘴笑。
傻乎乎的。
祁秋年摸了摸他的脑袋,“今日佛子大人刚好学会骑车,我们便想着找你一起骑车出去玩儿呢,没想到小殿下还在忙呢。”
晏承安挥挥手,“没有忙,这不是父皇的寿辰快到了吗?今年是我出宫立府的第一年,想给父皇准备一份像样的寿辰礼物呢。”
祁秋年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喜悦,“承安长大了,也懂事了。”
晏承安腼腆垂头。
祁秋年又像是不经意搬,好奇地问了一嘴,“不知道小殿下给陛下准备的什么礼物?能给我开开眼吗?”
晏承安噘嘴,“就是还没想好呢。”
说着,他还看了晏云墨一眼,“那日我出门,本想随意逛逛,刚好在金钰坊遇到了五皇兄,五皇兄也在为这事发愁呢。”
晏云墨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让侯爷和佛子见笑了,父皇虽然是一国之君,到底还是我们的父亲,身为子女,寿辰礼物,自当要尽心一些才好。”
孝字当头,他这么说,完全挑不出错。
祁秋年也笑得坦荡,“给陛下送寿诞礼物,自然是得慎重了,五殿下说得也有理,毕竟你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兄弟之间商量商量也好,到时候别送重合了。”
顿了顿,“不知五殿下对陛下的寿辰礼有没有什么想法?我等也好提前避开,勿要与殿下撞上了。”
这种直接问人家送皇帝什么礼物,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但祁秋年名声在外,言行举止与大晋的风俗习惯,可谓是格格不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都在纵容这个侯爷。
晏云墨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反应,“先前本宫与小十三在商量,或许可以写一个万寿图送给父皇,祝父皇万寿无疆。”
晏承安也在一旁解释:“五皇兄的意思是找一万个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让他们每个人写一幅寿字,最后装订成册,一同送给父皇。”
晏承安叹气,“可是哪有那么多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呢?”
祁秋年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如果排除打仗牺牲的,还有幼时早夭,没能成丁的,普通人的平均寿命大概也只有四五十岁。
能活到六十岁以上的,那都算是高寿了,基本上都是家境富裕,没怎么吃过苦头的。
八十岁以上的老人,那确实是更少见了。
若是哪个村儿或者某个地方,有人能活到八十多岁,都会被人称之为寿星公了。
得是十里八村的大名人了。
晏云墨却不这么认为,“大晋国土面积如此广阔,寻找一万名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应该还是能找到的,左右陛下的寿诞还有段时间,可慢慢准备。”
如此,晏云澈和祁秋年也不多说什么,总归都是一个心意,既然晏云墨想这么做,他们自然不会阻止。
只是有些奇怪,晏云墨为什么会找小承安一起商量这件事情?
晏承安这个小机灵鬼,眼珠子转了转:“五皇兄,我们要出去骑自行车,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晏云墨自然看到了这一辆造型奇怪的车辆,不用牛马,只用自己蹬脚踏板就能行动了,确实有几分新奇。
小承安这里也有一辆,只不过看起来细节上有些不太一样罢了。
晏云墨心里也有数,这自行车定然是祁秋年这个来自海外的侯爷拿出来的。
于是,他便把目光投向了祁秋年。
祁秋年像是看不懂的样子,“再过两日,本侯的自行车专卖店就要开门营业了,若是五殿下不嫌弃,臣下过两日让人给您送一辆到府上去。”
晏云墨:“……”
心中有些愤慨,这侯爷是真看不懂,还是装看不懂?
转头想看晏云澈,却发现晏云澈正拿着晏承安刚才写的课业,看得仔细,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交谈。
如此,他也只好略微颔首,笑容也有几分僵硬。
“那本宫就先谢过小侯爷了,恰好府中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今日便不与你们一同出行游玩了,本宫先告辞了。”
晏承安礼数周全地对着晏云墨拱了拱,“五皇兄慢走,下回再过来玩儿呀。 ”
晏云墨说好,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人要留他的意思。
等到晏云墨走远了,晏承安才像一只小猫咪似的,捂着嘴,差点儿笑出声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一看他这小模样,就知道小承安可能偷偷搞事情了。
“从实招来。”祁秋年假装严肃,“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晏承安嘻嘻,“祁哥,方才我就说了,是在金钰坊遇到了五皇兄,刚好我看上一块玉佩,他就叫人偷偷把钱付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把钱还过去也不好看。”
结果那五皇子却像是赖上他了一样,非要同他一起逛逛,毕竟都是皇子,虽然年纪相差有点儿大了,但明面上也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晏承安也不好拒绝这位皇兄的心意。
然后闲逛的途中,晏云墨就不经意间提起陛下寿诞的事情,说起要准备寿辰礼物,晏承安想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干脆就配合演下去了,说自己也在琢磨父皇寿辰礼物的事情。
“结果呢?看到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了吗?”
话到此处,晏承安的小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带上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哥,祁哥,五皇兄似是不经意地提起过两次外祖父回京的事情。”
毕竟是镇守一方的老将军,还有战国公的超一品爵位,朝中有人关注他的动向,这很正常,更不论是这些皇子都还想拉拢国公爷。
晏云墨能想着从晏承安这里探口风,似乎也正常。
晏承安脸色不太好看,“他提起过一回表姐,说外祖父回京,是不是就要考虑给表姐操办婚事了。”
祁秋年也瞬间眉头一凝。
晏承安的表姐,也就是他们大舅舅战云霄的遗孤,战霜引,如今和战云霄的遗孀,母女俩生活在战家的别庄上。
当初晏云澈他们的外祖母,把母子俩送出京城,就是为了不想让人在战霜引的婚事上作文章。
在这个时代,两姓联姻都不只是小夫妻的事情,更是两个家族的大事情,特别是权贵,更是看重这一点,一旦成婚,两家几乎是紧密结合在一起了。
若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妻族也逃不过。
可如今,战曦已经及笈,按照大晋的习俗,确实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了。
晏云墨在这个时候朝晏承安打听,哪怕只是提过一嘴,都应该是有想法的。
“那他妈也太无耻了吧。”祁秋年都快气笑了,“这晏云墨都快三十了吧,还他妈惦记十五岁的小姑娘,狗操的玩意儿。”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被气到了,优美的脏话都飙出来了。
晏承安小脸红黄红黄的,他自幼长在深宫,哪里听过这些骂人的糙话,从前听他人骂架,那都是之乎者也,引经据典的。
还得是他祁哥,骂人都如此新奇,不过听起来还挺带感的,比那些之乎者也的骂人更能让人解气。
晏云澈睨了小承安一眼。
小承安捂嘴,瓮声瓮气地,“承安不会学的。”
祁秋年这才回过神,“抱歉,刚才失态了,说脏话不是好事情,小承安一定不可以学。”
晏承安理所当然地点头,他要是学了这些糙话,不说他父皇母妃要收拾他了,他哥都不会放过他的。
祁秋年叹息。
他是见不得这种事情发生的。
虽说在这个时代,三十岁的男人正值壮年,老夫少妻也是常见的配置,可祁秋年仍然无法接受。
年龄差可以,哪怕是三十五岁配二十岁,他都能接受,但接受不了三十岁配十五岁。
在他的潜意识里,十五岁,还是小姑娘呢,放后世,还是在上初中的年纪。
惦记这么小的姑娘,那不是变态吗?
而且听说那五皇子晏云墨已经正妃侧妃好几个了,姬妾也不少,也不怕烂黄瓜。
“此事,你们怎么看?”
晏云澈与他想的倒是不太一样,“或许不是为了他自己打听。”
他们的大舅舅战云霄,也是一代战神,当年战死的那一战,若非是他已自身入局,引得敌军深入,这仗估计还得打好些年。
是战云霄,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局,落了个战死疆场的命运。
战家也因此得了国公的爵位,战云霄也是有被追封镇国大将军的,而他的女儿,战霜引,更是被封了个郡主。
战霜引背后有战国公,自己又有郡主的封号,这样的身份,配一个皇子也绰绰有余。
但只能是正妃之位,不可能是侧妃,更不可能是姬妾。
所以,晏云墨他自己肯定是没希望的,老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但还有一人。
十一皇子,暗中与五皇子有些联系,十一皇子今年也才十六岁,正是说亲的年纪。
祁秋年听他分析完,若有所思,“所以他们还是想用姻亲关系将战家拉到他们的阵营去?”
“应当是如此。”
十一皇子,他母妃在宫里的地位不算高,娘家是礼部尚书。
比起其他皇子的背景,十一皇子确实不算出挑,才学名气也不算出挑,太子之位,除非是前面几位皇子都死绝了,否则是没有希望的。
但是加入其他皇子阵营,谋一个从龙之功,日后分封地的时候找个好地方,也是一种选择。
战霜引这个郡主配十一皇子,还是能配得上的,如果有人提议到老皇帝那边去了,老皇帝应该也是会考虑的。
“这件事情,看你们怎么想了?”祁秋年对这五皇子也不了解,跟五皇子也没仇怨,对十一皇子也没什么了解。
虽说五皇子和十一皇子在私底下有接触,想借此将战国公拉拢到五皇子阵营,但他们是不是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借此将十一皇子拉到他们的阵营里来呢?
不过,祁秋年本质上是不乐意的,他觉得战霜引的年纪太小了,也不应该成为夺嫡的工具,更不应该为任何事情牺牲自己的婚姻和幸福。
到底他是个外人,而他这个想法,在古代人这里是行不通的,只能把目光落在了最了解他的晏云澈的身上。
眼神里带着信任。
晏云澈:“勿要担心,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不会同意的,战家也从不需要牺牲子女的幸福为此后荣华添砖加瓦。”
战家的家风严明,老国公没有妾室,只有国公夫人一位妻子,战云霄也只娶了一位妻子,没有妾室。
战止戈虽然还没有成亲,但也不是花心之人,更不会利用姻亲拉拢他人。
晏云澈继续道:“外祖母曾经把霜引送出京城,就是为了不让他人在婚事上作文章,他们更倾向于给霜引招赘婿。”
不需要这个赘婿有多高的身份地位,是文臣或是武将也不重要。
祁秋年放心了,“但这件事情,得让你祖母他们先有个准备,或者透一些口风出去。”
别到时候,十一皇子那边直接找到老皇帝赐婚,老皇帝也会权衡利弊,顶级的端水大师了。
虽然老皇帝最终还是会征求战家的意见,但这不是多此一举,甚至还得罪人嘛。
不如直接让战家透出口风,让他人知晓,战霜引只招赘婿,这也能断了某些人不切实际的念头。
晏承安听他们分析这么多,也有些急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外祖母。”
老国公夫人年纪大了,基本上不出府邸,也不常见客。
祁秋年眼珠子转了转,“走,我们骑自行车去国公府。”
晏云澈能理解他的意思,一方面是刚才在晏云墨面前说了要出去骑车游玩,另一方面,这人的自行车专卖店要开业了。
指着他们打广告呢。
先前市面上就祁秋年送晏承安的那一辆,百姓们早就好奇了,但碍于身份,他们也不敢多打听。
晏承安叫人去把他的自行车推出来,兴致勃勃,“快点啦,我们去骑车。”
走出皇子府,三人看着两辆自行车,面面相觑。
“祁哥,你就没给自己准备一辆?”
其他的自行车都在城外的库房呢,现在送过来也来不及了。
祁秋年本质上是一条咸鱼,能不动弹就不动弹的,这自行车,骑着多费劲,特别是在这古代石板路上。
坑坑洼洼的。
晏承安却觉得问题不大,他拍了拍自己的后座,“来,祁哥,我载你走。”
祁秋年:“……还是不了吧,我怎么说都是个成年人了,你载我骑自行车,我都怕你的腿蹬折了。”
晏承安羞愧垂头,“那,那等我长大了再带祁哥骑自行车。”
祁秋年开他玩笑,“到时候,你载的应该是你喜欢的姑娘。”
晏承安羞红了脸,他才十来岁呢,成婚还早着呢,说什么喜欢的姑娘。
于是干脆骑着车就往前走了,后面跟着的侍卫和小厮赶紧追了上去,生怕他们的小殿下磕绊了。
只剩下祁秋年和晏云澈面面相觑地留在原地。
祁秋年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口吻,试探性地问道,“要不然劳烦佛子大人载我一程?哦对了,你才刚学会骑自行车呢,要不然你下来,我骑车带你吧,要是不行,你就骑慢点,我跟着后面走。”
晏云澈面不改色,“不必,你上来吧。”
这骑车不难,后面载一个人,应当也不是问题。
祁秋年这人的脸皮厚,最会顺杆往上爬了。
一屁股就跨坐在了后车座上,双手十分自觉地就扶在了晏云澈的侧腰上,他能感受到晏云澈腰间的肌肉都颤抖了一下,没忍住在后头笑出了声。
晏云澈:“……”
“佛子大人,我可不是在占你便宜哈。现在的情况是你才刚学会,我担心你技术不过关,万一把我摔了怎么办?所以我得扶着你,要摔咱俩一起摔。”
晏云澈:“……”既是无奈又是好笑,“那便扶稳了。”
话音刚落,他就踩上自行车的踏板,一骑绝尘。
硬是把自行车骑出了策马奔腾的架势。
直接把后座的祁秋年颠了个晕头转向,很快就追上了晏承安的队伍。
晏承安见他哥载了个人都追上他了,于是那小短腿踩得更快了,像是要跟他俩来一场比试。
但实际上晏云澈这一辆自行车是定制的,车轮要大一些,速度自然就快一些,而且成年男子的力量肯定比十岁小朋友要强得多,根本没有可比性。
一路上都有人不停地在打量他们。
祁秋年实在是被晏云澈颠得受不了了,于是便叫他停下。
“腿都给我颠麻了,我下来走会儿,你们骑慢点,我跟你们后面走。”
晏承安嘲笑他,“祁哥,谁让你偷懒的,那你就慢慢走吧。”
祁秋年也不气恼,“你也骑慢点,注意安全,路上行人多,别撞到人了。”
有位比较眼熟的世家公子却在这时候凑了过来。
“小侯爷,您这车到底是什么车呀?居然不用牛马,自己踩着就能走。”
祁秋年偷乐,这广告不就来了吗?
他略微提高了几分音量,“这个车叫做自行车,不用牛马牵着走,也不用别人推,自己骑着就能走,特别方便,过两日,本侯的自行车专卖店就要开门营业了,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凑个热闹。”
不少世家公子都眼前一亮,他们又多了一件可以玩乐的东西了,瞧这自行车,两个轮子就能保持平衡,应该也是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的。
他们都已经约好了,等买了自行车,他们就要比试一场,看谁学得快,看谁骑得快。
再一想到刚才小侯爷能坐在自行车的后面,到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载上朋友,一起炸街?
普通老百姓虽然也好奇,但是估摸的自行车应该不便宜,看起来就像是玩乐的东西,所以他们的兴趣并不是特别浓烈。
一路热热闹闹的,就这么到了国公府门口,国公府的守卫森严,即便是晏云澈和晏承安这两个国公府的外孙,都得要经过通报才能进去。
毕竟府里现在就战国公老夫人一位主子在家,前段时间还说了要闭门谢客。
祁秋年估摸着,应该是有他这个外人一起,所以才需要去通报的。
战国公老夫人听见她的两个外孙来了,还带了那位传奇的小侯爷,赶紧叫人将他们迎了进去。
国公夫人是年纪不轻了,但目光中带着慈祥,慈祥中又隐隐带着几分爽朗。
从前祁秋年听战止戈提过一嘴,战国公夫人,从前也是将门虎女呢。
祁秋年还挺佩服这样的女性的,躬身行礼。“臣下见过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安好。”
战国风夫人乐呵呵的,“好好好,小侯爷不用多礼,你们能来看老婆子,老婆子就已经很开心了。”
晏承安蹭了过去,“外祖母,是您前些日子放出话,说近日要闭门谢客的。”
战老夫人敲了他一个脑瓜嘣,“老身说的是闭门谢客,但你们是客吗?”
晏承安羞愧不已,“承安日后定然常来探望外祖母。”
战老夫人带着笑意,摸了摸小承安的脑袋,“都坐吧,看你们满头大汗的,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说到这个,晏承安可不困了,叽叽喳喳地就说起来了这自行车的好处,老夫人听得也认真,时不时还配合着,惊呼一声。
含饴弄孙,不就是这样的温馨场面了吗?
祁秋年心底有些触动,但面上不显,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意看着小承安,时不时附和小承安两句。
等到丫鬟给他们上好茶点,战老夫人就直接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显然,战老夫人也是个聪明人。
“说说吧,今日这么突然的过来找老身,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的目光落在了祁秋年的身上。
她自是知晓这祁小侯爷对他们战家的恩情,他们战家已经欠下了不少人情。
不过那时候止戈同她说,叫她不必多说多做什么,他们年轻人会自行处理。
可今日,这小侯爷都到府上来了,她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战家帮忙,若是不违背家训与原则,她还是很乐意的。
祁秋年犹豫了一下,“老夫人,此事还是让云澈同您细说吧,臣下是个外人,此事不好多言。”
晏云澈的心脏颤动了两下,从前,祁秋年老是连名带姓地叫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祁秋年叫他名字不带姓。
似乎有一种心口被羽毛轻轻扫过的感觉。
战老夫人的目光又落在了晏云澈身上,那小侯爷的话里话外,听着似乎跟他们战家有关。
“云澈,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晏云澈回过神,将五皇子和十一皇子的事情,还有他们的猜测,都解释了一下。
国公老夫人的脸瞬间就沉下来了。
他们战家的女儿,从来都不是联姻的工具。
晏云澈,“祁侯听闻外祖母曾经有过给霜引招赘婿的打算。”
国公夫人诧异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莫非小侯爷想来毛遂自荐?”
祁秋年:“……”
国公夫人不长出府,还真不知道这小侯爷喜欢的是男子,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他连忙站起身,“老夫人误会了,臣下不是这个意思,不,臣下也没有这个意思。”
这咋能误会呢。
战老夫人却有不一样的看法,这小侯爷没有背景,上面也没有父母,但却是个有本事的,年纪虽然比霜引大了一些,但也不算过分。
如果小侯爷愿意做他们战家的赘婿,她确实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小侯爷莫要妄自菲薄,老身觉得这提议确实是可以考虑的。”
祁秋年:“……”
他看着晏云澈,咬牙道:“你说句话呀。”
晏云澈轻咳了一声,“外祖母,您确实是误会了,祁小侯爷确实没有这个意思,而且祁小侯爷喜欢男子,并不爱红妆,外祖母也莫要乱点鸳鸯谱了。”
战老夫人:“……”
不得不说,这真相让她这个老人家有些吃惊。
第63章 私兵
63
祁秋年也没想到晏云澈能这么直接。
反正他这性取向在京城权贵里,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这战老夫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不过在这个场合,被晏云澈说出来,他只是多少有点尴尬而已。
祁秋年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抱歉,老夫人,辜负了您的好意,不过在下确实没有这个意思,战姑娘也值得更好的。”
战老夫人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刚才就是突发奇想,这里没有外人,就随口问了一句而已。
至于祁秋年的态度,非但没有得罪她,反而让她这个老太婆高看了几眼,这祁秋年虽有个县侯的爵位,却也没有底蕴,想要快速的提高门楣,寻求一门好的亲事,就能事半功倍。
可他却宁愿曝光自己不为人知的性取向,也不愿走这个捷径。
难怪她一向性子冷淡的大外孙都能与他知己相待,小儿子也更是时常将这小侯爷的机灵狡黠挂嘴边。
而陛下,居然也会放任承安与这小侯爷一起玩乐。
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晏云澈也跟着把他们之前说的计划交代了一下,同样也是想跟战老夫人商量了一下,看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提前放出口风,这点不难,他们战家本就有招赘婿的意思,战老夫人若有所思。
其实,国公爷马上要回京,战老夫人前段时间和老国公有信件来往,在信上也确实聊过几句关于战霜引的婚事。
毕竟霜引也十五岁了,确实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这次老国公回京,也确实有这个打算,他们没想让霜引这么早成婚,但却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人给盯上了。
老国公夫人叹息一声。
这小侯爷考虑的没错,如果提前放出口风,让大家都知道他们战家只招赘婿的话,确实能避免不少的麻烦事儿。
“此事老身会去操办的。”潜台词就是不用他们插手了。
不是客气,也不是疏离,是为了把他们三人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以免被不怀好意之人发散利用。
祁秋年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若是有需要,老夫人也尽管差人去寻我。”
他也把自己的态度摆在明面上,反正京城权贵差不多都知道他是个断袖,再发散也不可能发散到哪里去。
战老夫人慈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让跟着自己的老嬷嬷去库房挑了一件礼物,送给祁秋年。
祁秋年那是连连推拒,“老夫人,这使不得。”
战老夫人笑着,“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个小玩意儿罢了,小侯爷拿去玩儿,你帮了我们战家和战家军这么多大忙,止戈说同你有交情,叫老身不必在意,那老身便脸皮厚一些,只送了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希望小侯爷不要嫌弃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祁秋年还怎么敢拒绝?
长者赐不可辞,他也只能听话的将礼盒收下,盒子还挺重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话已经传到位了,战老夫人的意思也到位了,如此他们就不再继续打扰,又准备骑着自行车上街溜达去了。
临走前,战老夫人笑得和蔼,“日后有空多来府上坐坐。”
这句话是对他们三个人说的。
拜别战老夫人的第二日,京城里就传出战家要给嫡孙女招赘婿的事情。
京城里,议论的人不少,但都是偷偷议论,他们也能理解,毕竟那霜引郡主也是战云霄将军的独女。
在普通老百姓的思维里,战家找赘婿,应该也是想要将战云霄这一脉延续下去。
但是那些原本有想法的权贵们就心思各异了,纷纷在猜想战老夫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将消息传出来,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暗一听了这事儿,给祁秋年禀告了一声。
最近没啥大事儿,祁秋年就让暗一没事就出门转转,顺便探听一些小道消息,说不定有用呢。
暗一也完成得不错,每天都能回来说一些有趣的事情。
今日这事儿,祁秋年琢磨了一下,“之后再多注意一下就行了。”
说完,他又看着暗一,“虽然你打算留在侯府了,但我一直没问过你的意见,你有没有什么职业规划?是准备继续做暗卫?还是有计划做别的事情?”
暗一不太明白,“我自幼就日夜训练,除了暗卫,也不会做别的。”
祁秋年无奈,倒也不多说什么了,“如果有什么想做的,尽管说就是了,你现在出去打探消息,身上资金不够就去找大源,一切行动都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是,侯爷。”暗一抱拳谢恩,然后退下了。
祁秋年真的很难在这些古代人身上寻找到某种玄妙的归属感。
他知道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他也花过心思想要融入,可是他却又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了自己的来处。
这一点相当的矛盾。
无论是大源,还是暗一,或者跟着他做事的任何人,带给他的阶级感都太强烈了。
这让他这个从小就被灌输人人平等的现代人,很难接受。
这并非是他矫情,在后世,他们祁家,家大业大,说句小说里的豪门世家并不为过,可是爸妈都待人和善。
哪怕是公司里的员工,在工作之外,都敢和他们开上几句玩笑,父母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身处高位,就处处高人一等。
他也是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的,来到这儿,这阶级感,他虽然是受益者,却很难习惯。
幸好还有晏云澈,一想到晏云澈,祁秋年的脸上便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
原本想过去找他喝喝茶,但起身之后又坐下了,朋友之间也要有一定的距离感和空间感嘛,他不能总霸占一位日理万机的佛子的时间。
特别是最近晏云澈本身就忙。
还是改日吧。
由于古代信息传播不方便,前些日子,关于冯家的事情终于是传到了还是建渝州府的苏寻安的耳朵里。
苏寻安还不知道冯生已经死了,也不知道冯陈氏已经被流放了,只知道侯爷差点被他牵连。
今日刚好是约定好的电报机通讯时间,苏寻安还是承认了,冯生的怪病就是自己所为。
他在年幼时曾遇过一位行为举止都十分怪异的大夫,被人称之为疯医,那大夫不用常规的治病手段,他喜欢用毒,特别喜欢以毒攻毒。
虽然遭人诟病,但是人家确实有本事,许多治不好的疑难杂症,那老疯医都能治,至少能延长病患的生命。
他们家,意外对那老疯医有几分恩情,老疯医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苏寻安人很聪慧,便与他学了一手。
那冯生的毒,就是他配置的,不过他原本配置的毒是没有毒的,想办法下在了冯生小厮出门给他买的零嘴儿上,无色无味。
可他又设计了冯生落水,冬日落水,感染风寒几乎是必然的,一旦吃了别的药,他下的毒才会被引出来,一步步蚕食冯生的身体。
这意思就是说,冯生如果不吃药,可能反而还不会死这么快。
但是电报机联络,需要尽量简短,字数不多,苏寻安也只承认了是自己所为,没太解释清楚。
祁秋年当然知道是他做的,不过苏寻安能来主动告罪,他还是很欣慰的。
简单地回了几个字:寻安不用担心,以扫尾干净,仇怨以报,本侯安好。
收到祁秋年信息的苏寻安,心里一暖,原来侯爷什么都知道。
可是侯爷从来都没问过他,甚至还放任了他,替他做了收尾。
这是值得他追随的主子,旋即,他又将这段时间发现的异常报告了过去见。
建渝州府的山多,也就导致建渝州府多少都会有一些山匪。
崇山峻岭,想要剿匪也困难,但幸好那些匪徒基本上只求财,不害命,官府也只能偶尔震慑一下,并不能彻底将他们剿除。
而那日,他们一行人去村子里收农家肥,在离村的路上,就遭遇了一伙山贼。
他们一行人,除了苏寻安,其他的都是退伍将士,在那里十几个拦路抢劫的山匪,根本不足为惧。
可正因如此,他们绞杀了几个没能逃走的山匪,这才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些山匪的武器制式居然是统一的。
要知道,常规山匪的武器,那是五花八门的,刀枪剑戟,什么都有,可这些山匪用的武器全都是长刀。
他将此事通过电报机传送给了祁秋年。
祁秋年的脑海里是瞬间抓住些什么。
这些同样制式的兵器,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军队。
祁秋年想到上一辈子,建渝州府发生水患之后,三皇子的幕僚迅速反应,做了紧急处理。
那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即便是联合当地的官员,可当地的府兵有限,根本不可能迅速安置整个州府的百姓。
人力,财力,都是问题,也都是漏洞。
特别是在安置过后,居然整个州府的百姓,都只字不提水利溃堤的事情,只说是山上发生了洪水,是洪水冲毁了他们的家园。
从前想不通的事情,如今倒是有了苗头。
祁秋年猜测,那些山匪会不会是晏云耀那个狗东西偷偷养的私兵?
圈养私兵,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即便是皇子也是一样的,皇子圈养私兵,无异于谋逆。
这一发现让他有些惊喜,如果证据确凿的话,晏云耀这个狗东西,确实是可以一巴掌给拍死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有点麻烦,不能让他来做,也不能让苏寻安去冒这个险。
祁秋年犹豫了一下,然后给苏寻安回了信,让他把兵器的事情不经意地透露给伍锦。
伍锦是老皇帝安排过去帮忙修水利的,但同样也是老皇帝的眼线。
要让伍锦知晓那些山匪不对劲,这就够了。
苏寻安那边很快有了答复。
显然,苏寻安也是聪明人,他的想法和祁秋年有些雷同,不过并不确定是谁的私兵,只怀疑是私兵,此事非同小可,他当日便找来了伍锦商量。
伍锦已经将此事重视起来,也在暗中调查了,想必,陛下的案前,应该有了伍锦的传信。
祁秋年想了想,又让苏寻安在下次写信的时候,将这事情提几句,他也好把这封信再呈交给陛下。
三方夹击,陛下想不重视都难。
有了这一个新发现,祁秋年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一想到大仇即将得报,心情就特别舒畅。
过了两日,自行车专卖店开业,原本他是不打算出席的,但想了想,毕竟是自己的生意,还是得去转一圈,露个面比较好。
现如今,他做生意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噱头了,就连门店选择的位置也不是在豪华的大街上。
没办法,京城的物价跟后世一样高,特别是房价,商铺更是贵得离谱,即便是他不差钱儿,他也不想将钱投入过多的投入在购买商铺上面。
这自行车,全人工制作,零件打造更是复杂,造价不会太低,虽然也是为了赚钱,大多数普通老百姓可能都用不上。
但若是商铺的价格太高,那自行车的成本又要水涨船高,到时候百姓普通老百姓更是用不起了。
于是,他就干脆直接把自行车专卖店开在了小纸铺的隔壁。
今日开业,也没有按照惯例地像往常敲锣打鼓,走街串巷。
他只是在一大早安排了几队自行车队,在京城里招摇过市。
这自行车队基本上都是从工厂里挑选出来的青年男女,自带朝气。
但还有一些,就与众不同了,是工厂学堂里的孩子们。
孩子们都才十来岁左右,自行车的型号会稍微小一些。
无论是男孩女孩,都有穿着统一制式的骑行装,跟那日他送给晏云澈的款式是一样的,只不过色彩更加鲜明大胆一些。
一行人,骑着自行车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姹紫嫣红的,别有一番美感。
为首的两名骑手,五官长相和气质,都是比较出挑的。
祁秋年前些日子,是特意让大源去给他们做了一下培训,要让他们昂首挺胸,感觉老子天下第一,把那股气势给拿出来。
今日再看两个开路骑手,也没让他失望。他们一手握着方向盘,把持平衡,另一手却高高地举着旗帜,不停的挥舞着。
旗帜上写明了自行车专卖店今日开业,所有自行车通通八折,适用于男女老少,非但是娱乐,也能强身健体,更是日常出行的好伴侣。
不光是定制自行车,还承接定制马车车厢。
是的,元杉研究自行车的时候,顺便将传统的马车也改造了一下。
主要是他看见了祁秋年的马车,顿时便被那巧妙的设计吸引住了。
祁秋年的马车是他自己改造的,内部的装修主要是以舒适度为主,这就不说了,主要还是马车的减震系统。
不过这时代可拿不出他的那些零件。
元杉也倒也是聪明,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还是将这减震系统做了出来,他从前都不知道,只是仅仅只是加了一个弹簧,就能大大提高马车的舒适度。
所以在此次自行车专卖店开业前,元杉还特意找了祁秋年,问能不能把这马车车厢定制的生意也一起做了。
他有这个想法,祁秋年当然要支持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生意。
这生意就是做着玩儿的,祁秋年自己都没太放在心上。
自行车队在京城里招摇过市了好几圈,终于把好奇的百姓们全部都引到了自行车专卖店门口。
旁边的小纸铺比较狭窄,平时的顾客流量都络绎不绝的,本身就很拥挤了。
此刻隔壁又开了一家自行车专卖店,这条小巷子显得更加拥挤了。
有的人不解,窃窃私语地在讨论。
“这侯爷怎么会选择把店开在这里?你说那小纸铺利润低,开在这里还能解释,这自行车一看就是大件,价格定然不便宜呀。”
“就是,那侯爷咋还能开在这里?”
“你少说几句,现在京城,那些商铺哪有这么好买的?都把控在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家手里。”
“说得对,侯爷才刚进京不到一年了,还缺了点底蕴,想买商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暗一混迹其中,“我听说是侯爷为了压低自行车的成本,让更多的人都买得上的自行车,特意选择把店开在这里的。”
有人诧异,“兄台,此话怎讲?”
暗一装模作样的,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像是一个暗卫,就像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这位老兄,你想啊,如果店铺买得太贵,装修得太过于豪华,那成本价是不是自然就高了?那成本一高,自行车价格不就得往上提一提了。”
百姓们恍然大悟,还是侯爷好啊,就会替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着想。
原本有只是想来凑热闹的百姓,这会儿也想进去看看,如果价格合适,自己能不能凑点钱出来买一辆。
他住在城西,可他工作的地方却在城北,每日一大早就要起床,否则就得迟到,会被老板扣工钱。
但是家里小,也没有办法养驴子来拉车,这些年,上下工,那都是靠双腿走的。
如果有了这自行车,是不是会方便许多?
见门外的人都快挤不下了,祁秋年这才施施然地走出大门,按照惯例做了剪彩,然后又说了几句场面话。
“各位父老乡亲,很感谢大家今天来捧场。这自行车,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自己行走的车,想必刚才大家也已经看过自行车队的风姿了,自行车的款式,分了三个型号,孩童款和女士款,还有男子款。若是有特殊要求,亦可定制,比如说色彩,纹路,大家要若是有想法,都可以告知店里的员工,好了,别的,本侯就不多说了,大家可以自行进来挑选,欢迎大家的光临。”
自行车专卖店,刚开门,开门首当其冲的,就是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食之禅的诗词歌赋,他们不一定去捧场,但这种吃喝玩乐的东西,必然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自行车做的都是日常通勤款,只不过型号大小不一样罢了。
几个纨绔不差钱,先各来一辆,自己带不走的,让小厮先给他们送回去。
不会骑,怎么办?
店员也十分贴心,“公子,后院空旷,那边有专人负责教人骑自行车,您可以先学会再把车骑走,又或者,您也可以给自行车后轮加两个辅助平衡的小轮子,等学会了再卸下。”
那公子哥儿一看那辅助平衡的小轮子,顿时就拒绝了。
他方才可是看到了,只有孩童款式才有辅助轮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加两个小轮子是几个意思?
员工又贴心道,“这骑自行车不难,小的看公子的风姿,应当是会骑马的吧,只要学会保持平衡就够了。”
那公子哥儿挺起了胸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从小便要学习君子六艺,这骑马肯定是要学的。
这自行车看着,肯定比骑马简单。
又有人问了,“那骑行装?”
店员面带微笑,“公子,王家布庄里有现货成品,你想买的话,只需要吧身高体重告知给小厮,让小厮跑一趟即可,或者,您愿意自己去挑选颜色款式,都是可行的。”
几个公子哥儿一合计,“走走走,我们等下一起去看看。”
他们今日看到的游行骑手装,似乎太鲜艳了一些,但是那日见过佛子身上的骑行装,却是不同的,特别能衬托整个人的气质。
他们也要去选两套适合自己的。
自行车想专卖店,一开业,生意就十分火爆。
幸好祁秋年前段时间忙,又被琐事缠身,押后了自行车专卖店的开业时间,让那个厂里有充足的时间去生产。
如今,基本上还是跟得上销售量的。
有普通老百姓也进来看了,原本只是想凑热闹,却还是没忍住,想买啊。
这车,新颖就不说了,骑出去肯定有面子,价格也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昂贵,属于他们咬咬牙,也能买一辆的。
这到底是京城,平均生活水平确实要高于其他州府的。
只不过,即便是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昂贵,却也不算便宜。
有个小伙子是跑货郎的,日日都去乡村里走街串巷,全靠脚力,如果有这自行车,把货物绑在后座上,自己是不是能轻松一点?
他那日也看见了佛子骑车载着小侯爷呢,一个成年人都能驮得动,两筐货物应该也不是大问题。
而且自行车速度比脚力快多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多跑几个地方了,这买车的钱,迟早都能赚回来。
只不过,他看着面前的自行车,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会不会不耐用?
京城里还好一些,大多道路都扑了石板,比较平坦,但是乡村道路就比较难走了,坑坑洼洼的,全都是靠人走出来的。
一时之间,他有些犹豫。
店员似乎看懂了他的犹豫,“客官,您尽可放心,只要是非人为损坏,我们店是保修两年的,这里有保修卡,到时候车坏了,您尽管推过来,保准给您修好。”
那货郎眼睛亮得吓人,“给我来一辆。”
“好叻,客官您稍等,小的给您登记一下信息,也确保以后您保修的时候,我们能找到信息。”
顿了顿,“对了,客官,您需要在自行车的角落里刻上自己的名字或者记号吗?若是丢失,也能通过记号,去报官找寻。”
货郎更满意了,当即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刻上了自己的姓名。
店小二登记好之后,又高声喊了一句,“今日自行车有限,欲购从速啊,卖完了就得等下一批了。”
其他百姓见此,心里本身就有打算的,更是迫不及待了。
这也是一种营销手段了。
祁秋年围观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大事,他就绕到隔壁纸铺去了。
纸铺里的十二花神,卖得特别好,工厂那边更是三班倒的开工,这才勉强能跟上需求量。
主要还是许多小商人去批发,带到外地去了。
还有珠玉纸,到现在,还是没人限购两刀,虽然产量早就跟得上了,但他也不想把做这个行业的老板全部得罪干净了。
所以还是保持现状吧。
纸铺的掌柜还是当初的小厮三石,这段时间都做得不错。
“侯爷。”三石有些激动,“您怎么过来啦?隔壁生意看起来不错,侯爷又要发财了。”
不愧是做了一段时间掌柜的人,现在比以前那种谨小慎微的模样要顺眼多了。
“就随便来看看。”
三石立马会意,把侯爷请到小办公室里去了,又把这段时间的账本递交了上去。
祁秋年随意翻看了几页,记账的方式是他教的,一目了然,没什么问题。
“隔壁的掌柜是新提拔上来的,也是府里的人,你做掌柜有一段时间了,不忙的时候,看顾一下隔壁,顺便给他传授一些经验。”
“是,侯爷。”
三石又给祁秋年上了茶,犹犹豫豫的没离开。
祁秋年:“还有什么事情?”
三石紧张的捏着衣角,扑通一声跪下了,“侯爷,还请您给奴才赐个名字吧。”
三石,确实不像是一个名字,一个掌柜叫三石,不少狗眼都会低看他几分。
当初他们这一批人进侯府的时候,祁秋年也没有这个意识要给家奴改名换姓。
祁秋年想了想,“你原本姓什么?”
“小的不记得了。”
“那就跟我姓祁吧,你叫三石,名字就取一个磊字,三个石头磊在一起,也希望你光明磊落。”
祁磊磕头谢恩,府里那么多人,他是第一个被侯爷赐名的,还是家姓,从今往后,他也是有名有姓的人了。
祁秋年看着三石激动的模样,自然也被他感染到了。
来了京城这么长时间,上辈子也在大晋生活了几年,但他确实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这些所谓的家奴,在他眼里,其实也只是雇佣关系,到了一定的年岁,他是愿意放他们出去过普通人的生活的。
可是在他们眼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了,他们已经是侯府的一份子了,能被主家赐姓更名,对他们来说却是一种荣耀。
这代表主子对他们的认可。
所以,祁秋年琢磨着,什么时候给家里的人都开个会,他们愿意改名的,索性都干脆跟着他姓祁好了。
他倒是不介意的。
如今他们祁家就剩他一个人了,如果不**的话,他是不会有自己的血脉的,所以他现在算不算也是给祁家开枝散叶了?
祁秋年看着三石,不,是看起祁磊又哭又笑的模样,“好了,收拾收拾,都是大掌柜了,怎么能哭鼻子呢,我在这儿歇会儿,你出去忙去吧,。”
祁磊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儿,“小的谢过侯爷,小的日后定当尽心竭力的为侯爷办事儿。”
祁秋年颇感欣慰,心中也有触动,原来给他们一个姓,就能让他们更加忠诚?
或许,这个姓,也是他们这些家奴的归属感。
祁秋年笑自己愚钝了,他都在这个时代找属于自己的归属感,这里家奴在侯府,又未尝不是呢。
祁磊出去没多久,他又敲门进来了。
“外面有什么事儿?”
“侯爷,是王程,王老爷那边派人来知会您,一声说想约见您一下,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倒是让祁秋年有些诧异了。
他和王程有生意来往,日常也相处也多是以朋友相称,王程平时要有事情要找他,基本上都直接去侯府。
今天还是第一次差人来知会他,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祁秋年想了想,站起身,“走吧,正好今天没什么大事,本侯现在就去看看。”
小纸铺外面还等着王程派来的小厮,是经常跟在王程身边的那个。
祁秋年让他带路,顺口问了一嘴,“你知不知道你们家老爷找本侯有什么事?”
那小厮恭敬道,“侯爷,您还记得先前您派了一位黄姑娘去我们纺织厂吗?”
祁秋年恍然大悟,他当然记得了。
那黄姑娘叫黄青烟,他们家耗费心力织出来的青烟沙锦,被三皇子妃强取豪夺,还杀害了他们黄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如今就剩了黄姑娘一人了。
那三皇子妃甚至还用这轻烟沙锦,撸掉了王家的皇商头衔。
当时,这黄姑娘说想要研究纺织机和缝纫机,祁秋年干脆就直接把人派到王家去了。
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传来,他差点忘了这么一号人了。
看来今天是有好消息了,祁秋年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一些,也不知道这位黄姑娘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刚走出小巷,那小厮就让他上马车,“今日不在王宅,是在城外的王家别庄上,先委屈侯爷坐上马车。”
祁秋年略微颔首,今日出门没坐马车,现在要出城,也只有坐王程的马车了,他也没那么矫情。
马车一路行驶,出了京城。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到地方。
这王家还是阔绰,在京城外面居然还有这么一座阔气的宅院。
门口的门房小厮,见祁秋年直接过来了,赶紧进去通报王程。
王程也赶紧小跑的迎了出来,“侯爷。”
他眼睛里全是激动,“您给在下派来的这位黄姑娘可真是了不得呀。”
祁秋年颇有几分诧异,什么事能让王程这么高兴?
“王老爷也别卖关子了,今天叫本侯爷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王程笑得神秘,“您跟老夫来就是了,保准让您大吃一惊。”
宅院很大,弯弯绕绕,王程一路带着他走到穿宅而过的溪流旁,这才停在脚步。
祁秋年一看,便知晓今天是所谓何事了。
这黄青烟确实是有些了不得了,居然把水力纺织机给弄出来了。
黄青烟也赶紧迎了过来,“小女见过侯爷。”
“厉害啊,这么短时间,水力纺织机都弄出来了。”祁秋年抚掌称好,“试验过了吗?稳定性如何?”
这下让黄青烟和王程都诧异了。
“侯爷,您知道这水力纺织机?”
通过水力推动机械的运作,大大的节约了人工成本,而且这水力纺织机的效率,也不必之前的珍妮纺织机差。
“原本还以为能给侯爷一个惊喜呢,没想到侯爷早就知晓这水力纺织机了。”王程讪讪地。
祁秋年笑着,“王老爷也不用这么说,本侯的家乡确实有水力纺织机,但是跟黄姑娘做出来的这个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他看着黄青烟,“黄姑娘可否为本侯讲解一下你这水力纺织机?”
“是,侯爷。”
黄青烟本就不是扭捏小姑娘的做派,讲解起这台高大的器械,也侃侃而谈,言之有物。
祁秋年很是欣赏这样的女子,特别这还是一位古代的姑娘,能有这样的本事,确实是值得佩服的。
他一边听黄青烟讲解,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甚至是建议,与黄青烟共同探讨,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模样。
黄青烟能造出这水力纺织机已经很了不得了,只不过在他这个后世人的眼里,还有不少的缺点的。
问题不大,可以及时纠正的。
某些细节上,做一些小改动,就能让这水力纺织机,工作起来更加流畅。
黄青烟的眼睛亮的吓人,“还是侯爷更厉害呀,小女子受教了。”
她原本也是通过珍妮纺织机,一步步修改,试图解放人力,后来又意外的跟墨迹见了一面。
那墨迹还在研究电力,如今已经在研究水力发电了,这才给了她灵感,或许可以通过水流的流动,带动机器。
祁秋年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他能有这些见解,无非也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他未必会比得上这个古代人。
还是那句话,这时代只是落后,但人却不是傻子,只需要一个牛顿的苹果,就能开发他们无限的创造力。
参观讲解完水力纺织机,祁秋年心里也都估摸着有数了。
“好了,现在来说一下正事吧。”
当初他答应过这位黄姑娘。日后若是有可能,还是要将这纺织机推广出去,惠及百姓。
这本就符合他的理念,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过这纺织机一直都是跟王程合作,所以还要跟王程商量一下的,具体要如何推广,是否要盈利,这都是问题。
从前的珍妮纺织机没有对外销售,只是对内,也就是布庄联盟才能购买,毕竟这纺织机算是大件,普通老百姓根本不值当买这么一台机器回家。
但水力纺织机,这便不同了。
它可以不以家为单位,可以以家族或者以村庄为单位。
一个家族,大家一起凑钱买一台纺织机。
借用水力进行纺织生产出来的布料,卖出去的银钱,可以用作家族的日常开支。
比如说,修建学堂,或者供给家族的孩子去外地求学等等,这怎么看都是好事一桩。
祁秋年稍微讲解了一下自己的意思,想看看王程的想法。
王程大手一挥,“侯爷,此事您看着办就成了。”
他们王家能有如今的成就,少不了祁秋年的帮助,这次布匹皇商的评选,已经到最后阶段了,他也有一些人脉,这次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了。
他们王家,又要恢复昔日的荣光了,这都少不了祁秋年的帮助。
他也不贪心的,他不可能将全国的布匹生意都做完了,更何况他已经有了珍妮纺织机,这水力纺织机,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将这个水力纺织机推广出去,如果能一定程度的改善基层老百姓的生活,他也是愿意的。
祁秋年拍掌叫好,“王老板大义,不过此事先不要慌,让本侯想想办法,让这纺织机能够尽快得到推广,并且”
他停顿了一下,“并且本侯也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黄青烟,“姑娘若是你有什么冤屈,或许本侯可以找机会,让你得以陈情。”
黄青烟立马就给祁秋年跪下了,“侯爷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小女子不求什么名利钱财,只求能为家人报仇。”
祁秋年理解她的意思,安抚道:“你也先别急,这事情还得要从长计议。”
这水力纺织机,自行推广,有点难度,而且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好,最好还是通过陛下,让这件事情传播出去,让陛下派人去推广。
到时候王家,还有造出水力纺织机的黄青烟,都少不了好处。
肯定会有赏赐。
第64章 爵位
水力纺织机,又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祁秋年仔细想了想,“你们尽快将本侯刚才提的意见修改完善,尽量做得尽善尽美,最大程度减少瑕疵,提高运作生产的流畅度。”
黄青烟自然应好,并且把刚才祁秋年提的建议通通都给记录下来,需要改动的都是一些小细节,不难。
给她两日时间就够了。
“小女会尽快将这水力纺织机完善,定然不辜负侯爷的好意。”
侯爷能让她的冤情得意昭雪,她没有任何理由马虎。
祁秋年点了点头,又看向王程,“老王,咱俩也接触这么久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水力纺织机暂时先不要传出去,说不定这次会给你们王家带来更大的荣誉。”
王程听得是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忙不跌的就答应了。
“还是跟着侯爷好呀,吃香的喝辣的。”他玩笑道。
其实吃香喝辣都不说了,钱,他早就已经不缺了,就缺一点名和利了。
祁秋年也在琢磨这水力发电机的事情,要如何才能更妥帖?能让利益最大化。
这个利益,可不只是金钱。
不过,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说完了正事又来聊一聊闲事。
当时祁秋年给晏云澈定制骑行装的时候就是找的王程。
王程这里的绣娘,手艺个顶个的好,那王程也看得到商机,知道祁秋年马上要推出自行车了,便想着能不能做成衣,紧跟着就把那骑行装给做出来了。
王家布匹商行,其实是几乎不做成衣的,特别是像京城这种地方,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有权的,人家都是将布匹买回去,家中都有绣娘,都是给自家主子量身定做。
即便是普通人家,家里的妇人闺女,不说刺绣的绣活儿能多么优秀,照葫芦画瓢,做几件衣服是没有问题的。
根本不用去外面买成衣。
他们王家的布庄,成衣不是完全不买,比如说,那些府邸里的下人,主家大方的,春夏秋冬,都给下人发一两身衣服,这衣服基本上都是找布庄定制了。
不过那都是批量的,像这种零售单卖成衣的,京城很少见,大多都是为了方便外来人口,临时能买几身换洗的。
不过这次,祁秋年却给了王程一条新的思路,将成衣分成好几个尺码,每一件码数,约莫都只有一两寸的差距,基本能满足市面上大部分身材的需求。
而且他们这还有操作空间,去他们店里买衣服,无论是大了小了,长了短了,都还能现场再改一改,大大省去了回家裁衣的时间和麻烦。
瞧着,祁小侯爷的自行车专卖店,今天刚开业,他们提前做出来的那一批骑行装,就已经被那些富家子弟给抢疯了。
祁秋年还是提醒了他一下,“这骑行装,总归不是长久生意,王老板要有个数,等市场差不多饱和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有没忍住嘲笑了自己两声,“ 瞧我的脑子,王老板这几十年生意经验了,这点竟然是明白的。”
王程也带着笑,点头哈腰的,“还是要谢侯爷的提点。”
祁秋年没说什么,“不过你们要做成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成衣利润大。”
王程:“愿闻其详。”
“革新如今市面上的款式,做到新颖,王老板若是有心,可以专门请几位设计师,设计新的款式的衣服。”
一旁的黄青烟眼神动了动,“不知可否让小女一试?”
黄青烟很清醒,这次能研究出水力纺织机,是各种机缘巧合下的成就,之后要更进一步研究,那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她也需要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
设计成衣,她从前在闺阁的时候,闲来无事也尝试过,在当地也算是小有成就,不少官家小姐妇人都喜欢她设计的衣裳呢。
京城的衣裳虽然普遍会更华贵一些,但款式都差不多,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黄姑娘尽管发挥,需要什么,都尽管跟老夫提,这成衣生意若是能做,老夫也不会亏待黄姑娘。”王老板还是很信任这个小姑娘的,毕竟是侯爷带来的人。
她们愿意合作,也有想法了,祁秋年就不参与了,又聊了一会儿闲事,祁秋年就准备告辞了。
从王程这里离开,祁秋年想着,反正都已经出城了,不如去工厂转一圈。
当初老皇帝赏给他这块地,占地面积广着呢。
现如今在片土地上,已经建了玻璃厂。一个造纸厂,造纸厂旁边还有一个钢笔铅笔的小作坊,如今还有一个自行车厂。
其余的空地,还在陆陆续续的建设中,为以后的工厂做准备。
下一步要做什么,祁秋年其实也没太想好,之前他这么卷生卷死的要做生意。主要还是为了抵垮三皇子晏云耀那个狗东西的生意。
如今,在京城里的,三皇子母妃娘家,也就是赫家,明面上的冰铺子,今年是不可能再开得起来了,还有三皇子妃娘家的娘家,陈家的造纸厂,也倒闭了。
暗地里的琉璃阁,如今有了他的玻璃专卖店,价格更实惠,审美更超前,那琉璃阁,如今已经是末日黄昏了,没几天能撑了,少有的顾客,还多半都是三皇子那一脉知晓情况的。
谁让他不敢明面上做琉璃这一门生意呢。
祁秋年琢磨着,他还得要去打听一下,看哪些生意和三皇子有关联。
至于像上辈子他那样,投奔在三皇子门下的商人,这有点复杂。
有的人也是良心生意人,只是不小心上了贼船,有的人却是甘心做晏云耀的走狗,为虎作伥。
那些良心生意人,跟他上辈子一样,也只是想要寻求一个庇护,如果他出手打压,似乎也不太好,但如果不打压,他们就会源源不断的供给晏云耀那个狗东西。
或许,可以拉拢?让他们也换一个靠山?
这事情得从长计议。
老余大老远的就瞧见他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小跑过来,“侯爷,今日怎么得空来厂里转转了?”
自从老余做了工厂的大管事儿,整个人的精神气儿都不一样了。
“刚好出城,就顺道过来看看。”
老余赶紧请侯爷去厂里,祁秋年却说不必。
“本侯就想去看看墨迹。”
刚才在王家别院的时候,黄青烟提到自己的水力纺织机,是看了墨迹的水力发电,才有了灵感。
说明墨迹已经在研究水力发电了,进度居然还不错,不愧是墨家的后人。
进城里不方便做实验,所以干脆都搬到工厂这边来了。
他得要过去看看,靠水力发电,在如今这个时代确实是比较容易实现的。
但电这个东西,也确实有危险性的。
祁秋年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恰好今天老余也没事,不算忙,“那老奴陪侯爷一道去看看?”
祁秋年自然说好,还没到地方,远远的就看着那边热火朝天的模样,都是些赤诚的年轻人。
这墨迹是墨家机关的传人,当初决定了要往这方面研究,看了几本书,这几乎是一门新的学问,是他从没涉及过的领域,他从前那些引以为傲的发明,在这个电力面前,几乎不值一提。
他确定,他一个人搞不定,做不了这么庞大的工程。
于是便传信回了家乡,又叫来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兄弟,这些人都是在祁秋年这里过了明路的。
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为了一个问题争论不下,吵得面红耳赤的。
就连祁秋年和老余走到他们身后了,他们都没有发现。
祁秋年听了一耳朵他们争吵的内容,这不得不说,墨迹还是有点本事的,光是看了他给的几本书,就能有这么深的理解,还能实践。
这水力发电机,也被称之为水轮发电机组,如今他们在岸边做了一个简易的发电设备,程序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大概是还差一些零件,要如何把这水力发电机发出来的电运用起来。
祁秋年听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忙着呢?”
墨迹赶紧回头,双眼发亮,“侯爷,您可终于来了,您今天要是不来,我都得去侯府找您了。”
这人激动得不行,就差往前扑了。
祁秋年都被他吓得退后了两步,他抬手止住墨迹还要往前扑的动作。
这些搞发明的,是不是都有点儿疯魔?
他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墨迹想了想,“在下现在也说不明白,侯爷,您不妨跟我过来看看,我一边演示,一边给您解说。”
其他几个年轻人也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祁秋年,眼神里简直是求知若渴。
祁秋年都快被他们狂热的眼神吓到了,又一路跟着他们过去。
岸边这个水轮发电机,那是相当的简便,但原理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短时间,能做成这样,对一个古代人来说,已经很厉害了,祁秋年也不免佩服。
墨迹提了一下,“现在就是特别的不稳定,我们试图让这水力发电机给您给我的蓄电池充电”
墨迹巴拉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长串,有时候又毫无章法。
祁秋年大概算是听明白了,这些物理知识他记得不算熟,但还是能给出几分见解的。
无非是电压电力不稳定等等因素。
“拿笔和纸过来,我跟你们再讲讲,其实给你们的书里也有关于这一点的讲解,大概是你们还不能融会贯通。”
一群人都赶紧围了过去,生怕听漏了什么。
祁秋年偷偷叹息,自己居然还有做老师的一天,想当年,他的物理可只能算是中等成绩。
每当他提出点什么,那墨迹都一脸崇拜的模样,然后拿笔唰唰唰地记录下来。
跟着他一起的那帮大小伙的也是双眼放光,时而恍然大悟地点头,时而又抓耳挠腮,恍若在听天书。
这是他们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这侯爷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此晦涩难懂的知识,他都能讲解得头头是道。
祁秋年一直在这里待到傍晚,在工厂里蹭了一顿晚饭才回家。
还亏得了王程的马夫一直在外头等着,务必要送他回家。
马夫把他送到和府门口的时候,祁秋年下车,就伸手掏了银子送过去。
“今天辛苦了,请兄弟喝一壶酒,别嫌弃。”
马夫连连道谢,激动得不行,早就听说过侯爷对下人很大方了,没想到今天只是给侯爷赶了一天的马车,哦不对,准确来说是在侯爷的工厂外等了侯爷一个下午。
居然就能得到这么大锭银子的赏钱。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嘿嘿,嘿嘿,马夫望着祁秋年进府邸的背影傻笑。
祁秋年回到主院,这才看到晏云澈和晏承安兄弟俩都在他院子里的凉亭里喝茶。
祁秋年笑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承安那是一脸幽怨的看着他,“祁哥,您今天到哪儿去了?我去你的自行车专卖店找你,都没见到人。”
祁秋年笑着rua了一把小承安的脑袋,“抱歉抱歉,今天是临时有事儿,去了一趟城外。”
他刚坐下,晏云澈那边便送来一杯凉茶放到他手边,祁秋年顺手就拿起,喝了几口。
然后才道:“去了王程京郊的别院。”
他看着晏云澈,“你还记得你先前带过来的能人异士里有一位姑娘吗?”
晏云澈略微颔首。
“那位黄姑娘把水力纺织机给研究出来了。”祁秋年说。
相处这么久,晏云澈跟他之间早就有了默契。
他问:“你是想,借此给黄姑娘的冤情翻案?替她沉冤?”
祁秋年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不是我帮她翻案,是她自己翻案,能听明白吗?”
晏云澈大致了解。
如果黄青烟只是去顺天府报案,那多半都是没有下文了,一个普通老板姓,状告三皇子妃,顺天府都不一定受理。
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遭到杀人灭口。
最好的方法还是告御状,还得要拿出本事,让老皇帝看到她的价值,否则也可能落到一个轻描淡写的解决方式。
要怎样让皇帝见到这位黄姑娘,如今这水力纺织机,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契机。
但是要让皇帝出宫一趟,这也难啊。
晏云澈考虑了一会儿,“侯爷不若直说,去宫里请陛下出宫见证水力纺织机的纺织过程。”
这毕竟又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是能够全国推广的。
最近朝堂上的政务不算是特别繁忙,陛下未必不会同意。
祁秋年明白,却也没说话。前段时间关于冯良的事情,他心里还有点气呢。
旋即,他又叹了口气,他到底是臣子,哪有资格生陛下的气呢?
“那,我们明日一起进宫?”
他一个人去请陛下,估计有点儿难。
晏云澈自然没有不答应他的道理。
晏承安也举着小手,“我也要去,许久没回去探望母妃了,今日去买了一辆女士的自行车,明日刚好给母妃送过去,让母妃也好在宫里锻炼一下身体。”
晏云澈眼角带笑,小承安受祁秋年的影响是真的不小啊。
祁秋年偶尔会把锻炼身体,增强体质,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偶尔也会吐槽,说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女子姑娘,正是因为缺乏运动,所以才如此娇娇弱弱,经常生病。
晏云澈心知,想让那些小姐夫人们动起来,强身健体,这很难。
这无异于挑战这个世界的某些‘规则’。
但小承安却把这些话听到心里去了。
他们的母妃,年轻时身子骨一直都很好,还是因为当年生小承安的时候出了意外。
落下了一个头痛症的顽疾。
如今有了祁秋年给的特效药,倒是许久没有听说过发病了,要是能再配合一下运动也好。
运动健体,确实不是一句虚言,晏云澈如是想。
到第二天上午,他们还没出发进宫,宫里的圣旨便先到了侯府。
又是华公公亲自来颁发圣旨,笑得特别灿烂。
让祁秋年都有些惊讶,这圣旨上到底写了什么?
华公公温和催促,“侯爷还不赶紧跪下接旨。”
祁秋年赶紧跪下,虽说老皇帝免了他的跪礼,但是接圣旨这种正式场合,他该跪的还是得跪。
原本约好一起进宫的晏承安也只能陪他一同跪下,毕竟见圣旨如见陛下,佛子晏云澈倒是免了跪礼,他见到皇帝本人也是不需要跪下的。
华公公缓缓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去岁南安县侯祁秋年,进贡土豆,红薯,玉米,三件高产量粮种,以及若干蔬菜瓜果的种子。现如今,红薯,玉米土豆已在北方推广,第一季因得了祁秋年提供的灌溉方式,种植方式以及曲猿犁等,使得第一季大获丰收,每亩平均产量高达四千多斤……”
算了算时间,第一批种植下去的,到现在应该是刚到收获的时间,估计是那肃北州府的赵育快马加鞭,将产量报了上来。
毕竟当初祁秋年报上去的是亩产三千斤左右,现在每亩却多了一千多斤呢。
祁秋年心想,北方原本就是黑土地,十分肥沃,再加上,头两年干旱,去岁大雪,地里的害虫都死完了,即便是产量翻倍也是正常的。
“祁秋年功不可没,特,将南安县侯,升为男爵,封号渊贤……”
圣旨都还没念完呢,祁秋年猛地一个抬头。
男爵。
这是又将他的爵位往上提了一个档次,这男爵可是正二品的官级了,还有封号,渊贤是什么鬼?
渊博的贤臣?
祁秋年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老皇帝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升他的爵位。
华公公那边还在继续念圣旨,“因而,渊贤男爵祁秋年,擅奇技淫巧,特批去工部挂职……”
后面再说什么,祁秋年就完全没听清楚了。
这老皇帝怎么想的?
还不是在逮着他薅羊毛吗?
给他升了爵位,他还是很高兴的,正二品呢,虽然没有实权,但那老皇帝却让他去工部挂职,这不是薅他羊毛是干什么的?
华公公,“小侯爷,还不赶紧接旨,恭喜小侯爷了。”
祁秋年这才回过神,恭敬磕头领旨谢恩。
大源非常上道,又赶紧给华公公塞了一张银票过去,他心里也很澎湃呢,侯爷又升官了,不,现在是不是应该叫小爵爷?
大源贫瘠的见识里,还不懂什么是男爵呢。
祁秋年起身之后有些犹豫,“华公公,您也给我透个口风,陛下他这是?”
华公公笑了一下,“先前,侯爷献上的水泥配方,如今还在生产中,很快就要开始修桥铺路了,到时候还需要侯爷去指点一二,二来,先前您给大司农送的曲辕犁,如此利国利民……”
说到这,他还停顿了一下,“小侯爷,日后若是有这等好东西,还是要先给陛下过目比较好。”
虽然本质上都是要全国推广的,但是由大司农去推广,和陛下让大司农去推广,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区别的。
至少在百姓心中是这样想的。
祁秋年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知晓了,谢华公公提点。”
华公公带笑,“这曲猿犁,也需要全国推广,侯爷也可以出一份力,侯爷的生意做得这么好,想必推广农具,应当不在话下。”
祁秋年算是明白了,他去工部,也算是挂了个闲职,只需要指点江山,不需要去坐班。
这个他能接受。
华公公准备告辞回宫了,祁秋年却让他等等。
“本侯今日原本也要进宫去见陛下的,公公不妨等一等,我们一同进宫?臣也好去给陛下谢恩。”
华公公自然说好,被大源请进去喝茶了。
祁秋年也没耽搁时间,赶紧回房,偷偷收拾了点东西。
这老皇帝打一棒,又给他一个甜枣,但他也看得出老皇帝对他的信任。
他也能想象到,老皇帝又破格给他升爵位,朝堂上的大臣肯定是不同意的。
说不定又是经过一番争执,老皇帝才力排众议,给他升了爵位。
毕竟今天升爵位,还是用的土豆,红薯,玉米,这三样东西,用同一个东西给他封了两次爵位,即便是还多了水泥和曲猿犁,也确实是有些难以服众。
祁秋年想到,前几天晏云澈给他说的,陛下过几天就会找机会给他赏赐。
大概也算是弥补冯陈氏买凶暗杀他那桩事情对他的不公平了。
啧,朝臣不满啊。
他也得要给其他人看看,他这个男爵是有用的。
别的暂时不方便拿出来,但是改善大家的餐桌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65章 疑惑
收拾好了东西,祁秋年又用篮子装了一篮子的菜,用布巾遮挡着。
华公公看了一眼,倒也没问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反正侯爷私下去见陛下的时候,都会带一些小玩意儿,他迟早都能知道。
不过今天是用篮子装的,总不能是装了一篮子的蔬菜吧?
“小殿下,佛子,小侯爷,你们前面先行,老奴坐后面的马车。”
华公公虽然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是大内总管,但到底是奴,总不好跟三位主子坐一辆马车。
刚好,他今天来宣读圣旨,是坐了马车来的。
祁秋年虽然不喜欢这样的阶级观,但也选择尊重,不过他还是随口提了一嘴,“公公哪日有空,去我自行车专卖店给马车安装一个减震系统吧,日后出行会舒适一些。”
减震系统,顾名思义,华公公老脸笑出褶子,“那老奴就先谢过小侯爷了。”
一行人坐上马车,一起往皇宫的方向出发了。
推开马车的玻璃窗,大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但今日却多了另外一道风景线,不少青年男女骑着自行车或推着自行车在街上溜达。
这景象,让祁秋年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误入了某个古镇景区,游客们都穿着古装,三五结伴同行。
一时之间,他看着外面的景象,都有些入神了。
坐在他对面的晏云澈,目光落在了祁秋年的脸上,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他感觉祁秋年好像很陌生,也很遥远。
明明触手可及,却遥远不知边际。
直到晏承安开口,才打破这份沉寂。
晏承安好奇地指着篮子,“祁哥,这篮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祁秋年回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晏承安还真没客气,直接掀开,却发现是两颗蔬菜。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是冬天,祁哥送两颗新鲜蔬菜进宫,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从前冬天宫里也缺绿色蔬菜。
可现如今,刚入夏,市面上的蔬菜多着呢。
虽然面前这两颗蔬菜,是他没见过的品种,而且还挺大一颗,但这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两颗蔬菜的事实。
晏云澈却是琢磨了一下,“这蔬菜的产量很高?”
祁秋年笑了,“佛子正解,不光是产量高,而且易保存,挖个地窖,放一个冬天都没问题,还能用来腌制酸菜。”
不是别的蔬菜,是后世大东北冬季最常见的大白菜,一囤就能囤几百斤。
产量也高,不过这时代没有花费,略微降低一些,亩产五千斤都不是问题。
不过,这大白菜是需要培育的,然后留种。
晏承安有些不敢相信,“这菜能亩产五千斤?比那土豆红薯还高产量?”
祁秋年解释道:“这不能类比,土豆红薯和玉米,这三样东西是能够当主食的,但白菜不行,也没有普通农户会用家里的田地种上几亩地的蔬菜。”
普通农户家里的菜,要么是自家房子后面开一片空地,专门种一点时令蔬菜,要么就是在田坎边上,总之,是不会占用耕地的。
“承安受教了。”
顿了顿,“祁哥,你说的这个培育是怎么一回事呢?”
祁秋年想了想,“这个蔬菜,我家乡管他叫大白菜,是用菘菜和芜菁杂交出来的。”
晏承安张大了嘴,“杂,杂交?”
祁秋年看他这表情,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晏云澈,“这有什么不妥?”
晏云澈犹豫了一下,“本是没有不妥的,但恐怕侯爷又要遭酸腐的批判了,杂交,在他们眼里就是有悖人伦。”
祁秋年:“……”
他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语,是蔬菜杂交培育,又他妈不是人去杂交。
那些酸腐一天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是吧?
“我让苏寻安培育的高产量水稻,也是杂交出来的,原本就叫杂交水稻,到时候,那水稻培育成功,极大程度提高百姓的农作物产量,增加他们的收入,那些酸腐还要批判?”
晏承安回过神,“这还真说不准。”
祁秋年更无语了,“我管他们的呢,爱怎么说怎么说呗,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也管不着,反正百姓能接受就行了。”
特别是基层百姓,每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能让他们吃饱,还能赚钱,他们会在乎这蔬菜和水稻是杂交的吗?
傻了才会在意,至于那些顽固不化的酸腐,不让他推广种植,先过了百姓那一关再来批判他吧。
晏承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祁哥,不同的农作物,杂交就能提高产量并且改变物种吗?”
祁秋年想了想,“也不一定,除了杂交,还能嫁接,这多用于果树。”
他简单讲解了一下杂交和嫁接的区别。
晏承安若有所思,“那是不是频婆果和梨子嫁接,也能得出新的品种的水果?”
祁秋年还想了一会儿才记起频婆果就是苹果,“理论上是这样的,叫苹果梨,不止如此,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地区的差异,也有可能造成物种的变异。”
晏承安老气横秋地叹息,“原来这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呐。”
祁秋年:“确实是如此,学问可不止是四书五经,写诗作赋,君子六艺,像是种菜,烹饪,武学,医疗,甚至是驾车的技术,都可以是一门学问。”
顿了顿,“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晏承安眼睛一亮,细嚼慢咽的品位着这句谚语。
侯府一路进宫,都没下过马车,还托了小承安的福。
也只有皇子有这个殊荣了。
勤政殿。
老皇帝在等着了,“今日倒是来得挺快。”
祁秋年拱手,“陛下突然给臣升了官,臣不得激动一下嘛,这不就得早早地进宫叩谢圣恩了。”
老皇帝无奈又好笑地叹息了一声,“是渊贤给朕出了个难题啊。”
祁秋年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现在应该被称之为渊贤男爵了。
至于老皇帝说的这个难题,大概是朝臣的反对,以及之前处理冯生那件事情,他没得到公平。
“父皇,祁哥今日又给您带来了好东西过来。”
老皇帝也不再纠结难题的问题了,他知道这祁秋年有本事,封他个男爵,也不亏,至于那些反对的朝臣,就让祁秋年自己去堵他们的嘴吧。
祁秋年理解老皇帝的意思,如今老皇帝不单是在薅他羊毛,还是在赶鸭子上架,他得要拿出点真本事,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祁秋年宽慰自己。
“爱卿今日又带来了什么?”
祁秋年把白菜篮子递交了上去,顺带了一封奏折,“陛下请过目。”
大白菜的产量,优势,如何培育推广,他都写了个一清二楚,也懒得他费口舌了。
老皇帝原本见着是两颗蔬菜,跟晏承安的想法一样。
夏季的蔬菜,那可不值钱。
可他又知道祁秋年不会无的放矢,于是便耐下心来看了奏折。
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练,一目了然,祁秋年少有的几次上奏,都让老皇帝心情舒畅。
他没先说大白菜的事情,反而先夸了这奏折,“爱卿若是得空,改日给朝堂大臣们培训培训,叫他们日后上奏都这么写。”
省得长篇大论,半天都说不到重点。
祁秋年:“……”
这种得罪人的事儿,又要他来干了。
不过这是老皇帝的命令,他阳奉阴违一下,直接把格式复印几份,送到朝臣府上,应该也没问题吧?
等老皇帝看完了大白菜奏折,欣慰叹息,“还是爱卿会办事儿。”
这奏折里不光写了大白菜的种植等,还写了要如何推广。
之后第二季的土豆红薯玉米,大致也可以效仿了,还能同时进行,省了一次推广经费和时间。
不过说到这土豆红薯玉米。
“爱卿,之前你说都可以种两季?”
“是的,陛下,不过这还是要根据当地气候的。”
如今这一批,应该上最先收获的,其他的都还在地里,土豆玉米红薯的种植周期都在三个月左右。
按照时令,今年北方再种一季也不是问题。
不过其他州府就不好说了,搞快一点,应该还赶得上。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第一批收获的,陛下可选择地方,先送过去,别耽误了。”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老皇帝也有经验了,这都不消祁秋年提醒。
早一日全国推广,就早一日能让普天之下的百姓都吃饱肚子。
不过祁秋年还是没忍住,提醒了几句。
“陛下,这三种高产量的粮食,一旦大面积的推广,百姓必定前赴后继,所以还请陛下,尽量约束一下百姓,不要过多的占用耕地,虽然这三种粮食都能用于用来作为主食,但到底还是不如大米小米小麦来得实在。”
土豆就不说了,那确实是优质碳水,但祁秋年却更喜欢用土豆做菜,而不是把土豆当成主食。
玉米的话,抱着绿衣,嫩的时候还好,水煮一下就能吃,要是玉米老了晒干了,打成玉米面,也就是俗称的苞谷碴子,祁秋年反而没那么喜欢了。
还有红薯,这玩意儿说起来有点不雅观,吃多了容易放屁,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斤红薯三斤屎,而且吃多了也烧心。
所以祁秋年还是更希望大家餐桌上的主食还是以米饭面条这一类的为主。
老皇帝心里有数,但还是承了祁秋年的提醒。
说完了菜的事情,老皇帝又问起了曲辕犁。
“朕看过图纸了,这应当也算是大件的农具了,造价不会太低,若是推广,怕是许多老百姓都用不起啊。”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可以让官府出面,订制一批,下放到村子里,让百姓可以租用,价格定低一些,让大家都用得起,积少成多,也能回本。”
国库也不靠此盈利。
他又有些犹豫,“若是陛下不介意,其实可开放商人推广,让他们去官府用更低的价格承接曲辕犁,然后再让他们出面去租给百姓,把价格定死,虽然赚得不多,但也是一笔收入。”
大商人是肯定看不上这点钱的,但那些做小本生意,未必不乐意。
再则,让商人自己去推广,也省了地方官员出人出力,特别是地方百姓,似乎都有些害怕与官府打交道。
让商人去推广,一般小商人都是本地的,十里八村的,大多都有熟人,只要把这曲辕犁的耕作效率传播出去,百姓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推广出去了。
因为熟人推熟人,大家信得过。
另外,也不要限制普通老板姓购买,一个村子里,总有那么些小富人家,不乐意排队租用,自己买回家,用完了还能租用给别人。
祁秋年想了想,“到时候还请陛下单独设立一个维修的部门,这曲辕犁,不便宜,但始终都是有损耗的,百姓买回家,用一两年稍微有点儿坏了,也能找到地方维修。”
这也不复杂,官府要推广打造曲辕犁,必定会和当地的木匠以及铁匠合作,到时候从木匠和铁匠中选择一个口碑好的。
老皇帝点点头,“就按照爱卿说的去办吧。”
他看着祁秋年,“曲辕犁推广,应当是要交给工部的,爱卿也早日去工部上职,把你这法子与他们商讨商讨。”
祁秋年:“是,陛下。”
老皇帝这里的事情说完了,祁秋年也要办自己的正事了,关于水力纺织机的事情。
他简短地禀告了陛下,将这水力纺织机的用途,以及经济价值都说了个清楚。
老皇帝对这种女红用的器具并不是很感兴趣,只让他们看着去推广就好。
“陛下,不若您抽时间,跟臣一道去看看,就知道这水力纺织机有多么壮观了。”
老皇帝犹豫了一下,没说好,也没有直接拒绝。
祁秋年摸不准他的意思,转头看了一眼晏云澈,晏云澈微微颔首,给了他一个肯定。
有些奇怪,悟心法师,这么会揣摩圣意的吗?
祁秋年稍微疑惑了一会儿就释然了,毕竟晏云澈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那肯定要比他更了解老皇帝了。
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事情说完,晏承安还要去探望自己的母妃,晏云澈自然也要去,祁秋年是个顺带的。
“今日得闲,朕与你们一起去吧。”
到了潇妃娘娘的如意宫,这才发现皇后娘娘居然也在,两人还有说有笑的,氛围十分和谐,可老皇帝似乎并不意外。
祁秋年和晏云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规矩的向皇后娘娘和潇妃娘娘行了礼。
晏承安年纪小,性子活泼,倒是没有太多的规矩,行过礼之后就直接冲到了潇妃娘娘的面前。
“母妃,儿臣给您送了一辆自行车进宫,您日后在宫里也能骑着自行车逛逛御花园,稍微锻炼一下身体,祁哥说了,锻炼身体,才能少生病。”
“好。”潇妃娘娘自然宠他,她看到自家的小儿子出宫这一段时间,瞧着人也活泼了不少,甚至还长高了几寸。
她知道这里面必然少不了祁秋年的功劳,“秋年,快来坐,我这皇儿平时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祁秋年也听话的坐了过去,“小殿下很乖,也很聪慧,并没有给臣添麻烦,反而是让臣的生活多了许多的乐趣。”
皇后娘娘也带着慈祥的目光,“小侯爷,不,现在应当叫一声小爵爷了,本宫也叫你一声秋年。 ”
祁秋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皇后娘娘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皇后娘娘点点头,又看着晏承安,“承安现在也长这么大了。”
承安乖乖巧巧的,“母后,承安都十岁了,肯定是大孩子了。”
皇后娘娘轻轻的捏了捏晏承安的脸蛋儿,“确实是大孩子了,都知道要孝敬母妃了。”
她言语中还有一些感慨和遗憾。
晏承安的眼珠子几圈,“母后,改日能不能将二皇兄带去我府上玩儿呀?”
“这……”这皇后娘娘犹豫了一下,“下回再说吧。”
她的儿子晏云景,虽然三十多岁了,却只有几岁孩童的智商。
以前晏承安还小的时候,倒是经常与晏云景在一起玩乐,在宫里倒是无妨,如果是要出宫。
皇后娘娘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晏承安也不再多提。
随后,皇后娘娘和老皇帝又教考了一下晏承安的这段时间的功课。
晏承安一一作答,对书本上的内容的见解,倒是比从前更深入了几分。
老皇帝在一旁听着,也颇为欣慰,“承安聪慧,能担大任。”
只一句话,几乎是让在座的人都震惊在了原地。
祁秋年都差点没绷住,只偷偷地看了一眼晏云澈。
这回,晏云澈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疑惑和迷茫,大概也是没能成功揣摩圣意?
也是,如果老皇帝真有那个意思,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这不是让其他皇子把晏承安当活靶子了吗?
可若是没有那个意思,这里是潇妃娘娘的宫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没有外人和眼线的。
【啧,老皇帝就会故弄玄虚。】
好在老皇帝没再继续说什么吓人的话,闲话家常了一番。
祁秋年这个外男就准备告辞了,晏云澈和晏承安却是要留在宫里陪自己的母妃再坐一会儿。
临走之前,他还是偷偷地给潇妃娘娘输送了一把异能。
偏头痛,是顽疾,即便是特效药,不是那么轻易能治好的。
他和晏云澈和晏承安的关系好,自然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反正偏头痛发作没什么规律,他人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刚回到府邸,祁秋年就瞧着府里的丫鬟小厮们个个都忙忙碌碌的,在打扫收拾。
祁秋年略微有点儿不理解,府上就他一个主子,平时也没太多的活儿要干,但这些丫鬟小厮的勤劳是刻在骨子里,平时就已经把府邸收拾得很干净整洁了。
今日,这是又怎么了?这么闲不住?
祁秋年叫来大源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大源嘿嘿傻笑,“小侯爷,哦不,小爵爷,您这不是升官了吗?咱们府邸也要有一个新气象,您说是不?”
祁秋年也笑,那小爵爷是什么称呼?
“以后还是叫小侯爷吧,反正无论是县侯还是男爵,那都被统称为侯爵,叫小侯爷,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听了这么长时间的小侯爷,他都习惯了,被人叫成小爵爷,还真有点别扭。
大源向来是他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连连应是。
祁秋年也乐得不行,“行了,今日给府上每个人都发点奖金吧,工厂和几个店里的员工也每人发上一两银子的赏钱,全当是庆祝了。”
这升爵位也是件好事。
离得不远的丫鬟,小厮们赶紧跪下磕头,叽叽喳喳地说侯爷慷慨大气。
大源儿此刻却板着个脸,“侯爷向来待咱们宽厚,但咱们也不能失了自己的规矩。”
他这是在提点这些下人,侯爷从来不注重这些细节,但是小殿下却提点到了大源。
他们自己关上门过日子,侯爷不介意他们缺了规矩,倒也罢了,但他们毕竟是渊贤男爵的家奴,不能一点规矩都没有。
特别是有客来访的时候,他们不能丢了侯爷的面子,更不能坏了规矩。
祁秋年知道大源是好意了,犹豫了一下,然后没阻止。
确实是这样,大源的顾虑没毛病。
他宽厚对待下属,在家里犯了点小错,他也都不计较,但如果哪天走出门,得罪了其他人,就不能轻易善了了。
或者有人想借此做文章,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儿。
他确实要学会在一定程度上,尊重这个时代的规则。
丫鬟小厮们磕头认错。
如今的大源,也深谙管理之道,“好了,大家日后要记得谨言慎行,莫要坏了规矩体统就好,先谢侯爷的赏赐。”
“是,奴才/奴婢,谢侯爷赏赐。”
不到一天的工夫,祁秋年被封为男爵的事情几乎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次日一大早,大源一连送了好几张拜帖过来。
祁秋年都让大源推拒了,他还是不希望自己跟朝臣有过多的接触。
老皇帝信任他,其中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不和朝臣接触,他也不好破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而且从私心上讲,他也懒得跟那些朝臣们打交道。
大源却单独挑出来一份,“侯爷,这是工部尚书的帖子,您看……是不是?”
第66章 猪肉
祁秋年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还给忘了。
他要去工部挂一个闲职,这工部尚书,以后就是他的上司了。
即便是他现在的品级比一个尚书的品级要高,但就事论事,他也不好将自己的上司拒之门外。
“快请他进来。”
这工部尚书,祁秋年以前没和他没打过交道,只在朝堂上打过几次照面。
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接触,工部尚书姓龚,从五官面相上,看着有些严肃,就跟他高中的教导主任似的。
一见就觉得不好相处,甚至是瑟瑟发抖,自觉检查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这工部尚书却是个直性子的人,刚进门就直话直说,是陛下让他来找他商量曲辕犁打造以及推广的细节问题。
这性子,还挺对祁秋年的胃口。
有事儿说事儿,不要搞客套来客套去,官场上虚与委蛇的那一套。
不过该有的礼数不能差,祁秋年让人上了茶点,这才开始说正事。
之前祁秋年在陛下那里,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现在不过是又把那套话术搬出来和这工部的龚尚书讨论一下,然后又补充了一下细节。
通过讨论,祁秋年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工部尚书还是有点本事的,不是那种只会之乎者也死读书的书呆子。
而且这工部尚书应该也不是某一个派系的官员,想来也是,工部没啥油水,而且在六部当中存在感最低。
有这样的上司,他觉得也还行。
等到事情讨论完之后,龚尚书也松了一口气。
他从前也没和祁秋年有过深的交集,不了解这个侯爷,只知道这个侯爷极其擅长奇技淫巧,这不是贬义,这对一个工部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他从前就想过来拜访这位小侯爷,就怕他表里不一,不好相处。
但通过今天的谈话,他也对这个即将要去他衙里挂闲职的小侯爷另眼相看。
总之双方都对彼此很满意。
曲辕犁的事情说完,龚尚书犹豫了一下。
“尚书大人,我们日后也算是同僚了,您还是我的上司,所以有话但说无妨。”
龚尚书沉稳颔首,“先前侯爷上交给陛下的水泥配方,如今正在紧急生产,陛下的意思是先修筑边防城墙,然后修筑官道,只不过,这资金……”
他也头疼啊,要资金得去找户部,户部都是一些老狐狸。
侯爷虽然在京城商户里筹集了几十万两,但这对整个工程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还有人力,招收徭役,每年徭役都收不到定量,根本不够修筑官道的人力,也少不了要花钱招收贫民劳力。
总的来说,还是钱的问题。
祁秋年理解他的意思,“大人,修筑城墙就先不说了,人力可以用当地的府兵,守城的官兵,给他们加几顿好饭,应当就差不多了。”
不是祁秋年压榨将士,属实是资金有限,而那些将士原本也是有饷银的,修筑工事也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更何况,这城墙修筑牢固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道保障。
但这活儿,总归是辛苦的,加餐吃几顿好的,这也是应该的,就当是犒劳将士了。
至于修筑官道,
祁秋年考虑了一下,原本想说把官道分段,然后把工程外包出去,但外包对现如今的国情,有一个很大的弊端。
外包出去,金钱基本上是定量了,商人要赚钱,就不得不压榨其他的成本,水泥他们没办法压榨,但人力就未必了。
他不想老百姓出去找了工作,累死累活还赚不到几个钱。
他琢磨了一下,“不若这样,我们竞拍水泥的售卖权,这水泥,除了修桥铺路,还能修建房子,甚至是更多的用途,当百姓见识了水泥路的好处,也能有一定程度的受众面积。”
目前,这水泥的锻造方式,把控在国家手里,百姓想要买水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但是有需求就有市场。
到时候他们可以将水泥批发价卖商人,让商人再卖给百姓,届时,定一个合理的价格就好。
这竞拍也不是越多越好,要定量,让他们有争抢的感觉,比如说每个州府就选一到三个商人。
到时候那些商人是同国家合作,得到水泥的售卖权,那是惠及几代的生意。
如此,就能收拢一部分的资金。
“妙啊。”龚尚书听得热血沸腾的。
到时候,这水泥,也能成为国库的长久生意。
“侯爷不愧是生意人。”
祁秋年笑了笑,不过是见识得多了而已。
他想了想,“除了这竞拍水泥的售卖权,还可以组织百姓捐款,不光是商人,普通百姓也可以捐款,捐款之后,每隔一段路,就给他们修建一座功德碑,若是捐得多了,去找陛下求一个恩典,给他们亲笔写一个仁善之家,忠义之家这一类的门匾,或者以村为单位,让陛下钦赐给村子改个名字,在村口立功德碑这一类的。”
龚尚书捋着胡子,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他琢磨了一下,“不过这件事情,估摸着得找户部协同。”
无论是捐款,还是竞拍水泥的售卖权,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得要去国库走一圈,过个账。
不过这户部。
龚尚书也头疼,这钱真要进了户部的口袋,想要再掏出来,那可就难了。
他跟祁秋年说了一下自己的顾虑。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届时捐款,竞拍来的款项,一定要公正透明,哪怕是一个铜板,我们都要登记入册,之后的开支,一分一毫都要记录下来,公之于众,让百姓都知晓这笔钱。”
到时候看户部还敢怎么贪污。
“妙啊。”龚尚书今天不知道是多少次拊掌称赞了,“小侯爷果真是聪慧过人。”
祁秋年的脸上也挂着笑意,“龚尚书过奖了。”
可能是聊过一阵,龚尚书身上没有了那一股疏离的严肃感,反而多了几分江湖气息的模样。
他大手一挥,“私底下别叫龚尚书了,老夫痴长你一些年岁,侯爷若是不介意的话,叫老夫一声老龚就行了。”
“噗~咳咳咳咳。”祁秋年一口清茶呛得他满脸通红,“这,这不太礼貌,在下还是叫您一声龚哥吧。”
龚尚书捋着胡子,“那祁贤弟。”
“龚哥。”
大源这时候来报,“小侯爷,庄子上的管事朱聪过来了。”
龚尚书,“既然贤弟有事要忙,老夫就先告辞了,下次再与贤弟畅聊。”
祁秋年眼珠子转了转,“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庄子上的一些琐事,龚哥要是不介意,一起听一听也无妨,说不准,还要和龚哥商量合作呢。”
龚尚书一听他这话,好像有点儿意思啊,于是便留了下来。
祁秋年让大源去把朱聪带过来。
“侯爷。”˙朱聪礼貌行礼,又看见旁边的龚尚书。
这气质一看就是当官的,随后又朝着龚尚书行了个礼,“大人安好。”
祁秋年点点头,“不用多礼了,这是工部的尚书大人,朱管事今天来府里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了。”
“是,侯爷。”朱聪组织了一下语言,“先前侯爷让养的猪,第一批已经陆陆续续地可以出栏了,再喂养也不长肉了,基本上都维持在三百斤上下……老奴……”
“你说什么?三百斤?”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龚尚书打断了,“什么猪能长到三百斤?你们是拿什么喂养的?喂养了多久了?”
“这……”
朱聪有点儿弄不明白该说还是不该说。
祁秋年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主管事但说无妨。”
他这话音刚落,小承安就突然冲了进来,“祁哥,留声机已经完成了。”
话一说完,就见着还有两个人在。
龚尚书连忙站起来行礼,“小殿下安好。”
朱聪也赶紧行礼。
晏承安颇为不好意思,“不用行礼了,本殿下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他看着祁秋年,“那承安先去书房等祁哥。”
书房一般都是一个府里的禁地,没有主人家的邀请,外人是不可以随意进去的。
龚尚书若有所思,看来,这小殿下和小侯爷的关系,比外面传的还要好几分。
祁秋年却是无所谓,“正好,承安也听一听,本侯庄子上的猪长成了,能杀了吃肉了。”
“朱管事,你先回答尚书大人的问题吧。”
“是,侯爷。”朱聪认真道:“就是普通的黑白花猪,之所以能长这么肥壮,是因为猪崽在幼年时就阉割了,阉割过后的猪,就缺少精力,日日吃了就睡,自然长肉,至于喂养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让庄子上的农户打了猪草,猪本身就是杂食性动物,吃什么都行。”
顿了顿,他又想了想,“要保持猪圈干燥卫生,这样猪才不会生病。”
祁秋年很欣慰,这朱聪把这养猪还记得挺牢固,说明他平时没有在庄子上做甩手掌柜。
旁边是龚尚书却是下腹一紧,“这?这阉割?小侯爷?”
晏承安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嘻嘻,龚大人怕什么?又不是要阉割大人。”
祁秋年扶额,“承安,不可无礼。”
“是,龚尚书抱歉,本宫方才只是开一个玩笑。”
龚尚书赶紧起身,“这,使不得。”
哪有皇子向臣子道歉的道理,他这活了四十多年,还是头一遭。
晏承安却目光真诚,“祁哥说得没错,即便是本宫地位比龚大人高一些,但本宫怎么说都是晚辈,不应随意拿大人开玩笑。”
闻言,龚尚书郑重地向晏承安拱手行了个礼,“小殿下德善。”
他现在算是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让最受宠的小殿下与小侯爷日日接触了。
随后,他心里也有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猜测。
“还是说正事吧。”祁秋年将话题扭转回来,“阉割过的猪,确实长得快,而且没有了那一股腥膻味,走入寻常人家的肉食,非猪肉莫属了。”
龚尚书也明白了侯爷为什么要他留下听一听了。
朱聪也跟着道:“老奴小时候在村里长大,虽然在村里还算是富户,但也不是日日吃肉,而且多是吃猪肉,无论如何烹调,都有那一股腥膻的味道。”
说到这,他拱手朝着祁秋年,“侯爷,前些日子,老奴自作主张,杀了一头,给庄子里的庄户分了分,还有些按照市场价卖给了外村人,吃过的人都说好。”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给侯府送过来,还是因为祁秋年本身不怎么爱吃肉,而他在此之前,也觉得猪肉腥膻,侯爷是贵族,必然是不喜欢吃的。
祁秋年明白了,“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你是想问这头一批猪肉,要如何处理?”
如果这是在其他州府的乡镇,一头猪,卖一天,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
反而是京城,权贵聚集的地方,这猪肉反而不好卖。
猪肉贱,权贵嗤之以鼻,而普通老百姓,也嫌弃猪肉腥膻,宁可去买边角料的羊肉,实在迫不得已,才会选择猪肉。
他们养的猪没了腥膻味,但百姓不知道啊,主要是没尝过,而猪肉的腥膻已经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了。
但庄子里的第一批猪,又不能再继续喂养了,再喂养也不长肉了,反而浪费粮食。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还是得把吃猪肉的习俗宣扬出去,让京城百姓能够接受猪肉,慢慢将阉割猪肉的法子给传播出去。
朱聪也在琢磨,“侯爷,是否可以送到食之禅,做成菜品,让大家先尝试一下?”
“不可。”祁秋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食之禅是素食餐厅,哪怕是里面用的鸡蛋,都是云英鸡蛋。”
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让食之禅的厨房沾染荤腥。
朱聪自知失言,连忙告罪。
祁秋年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不过让大家品尝,却是可行的。”
他现在也没有开其他餐厅的想法。
龚尚书倒是老神在在的,“侯爷刚升了爵位,何不办一场长街宴?”
祁秋年眼前一亮。
长街宴,一般都是某家有喜事,主家请百姓吃席,也可以被称之为流水席,不收钱,但去吃席的百姓一般是会给几个铜板的礼金,稍微意思一下的。
寻常朝堂官员升官确实没有办长街宴来庆祝的,一般都是家里老人大寿,或者子女大婚,办长街宴,一同热闹热闹。
如今,祁秋年刚升了爵位,也算是好事一件,而祁秋年本身就亲民,是商户出身,离经叛道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若是觉得此时太过于招摇,侯爷不若先给陛下送一头猪进去。”
当然了,肯定是要杀好,洗干净,分割过后才能送进宫。
“龚哥好提议。”
此事,就这么给定下来了。
“朱聪,你去跟城防打声招呼,就说本侯要请百姓吃长街宴,至于地点。”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就办在城外的那片空地上吧。”
之前那片空地收容了北方逃难来的灾民,位置还是很广阔的。
“另外,猪不要先杀,要当着百姓的面去杀。”
朱聪立马明白侯爷的意思,“老奴立马就去办,就是这时间?定在什么时日?”
“后五日后吧。”还要跑一些程序,购置一些桌椅板凳,碗筷什么的。
目的是为了将阉割过的猪传扬出去,也不是为了赚钱,请百姓吃长街宴,确实要花点钱,但他也不缺那点钱。
“先准备十头猪吧。”一头猪三百来斤,十头猪,杀掉,去了不能吃的,也能有三千斤肉了。
拟定几道大菜,全部都用猪肉烹饪。
“红烧肉,海带猪蹄汤,酱香蹄髈,炙烤梅花肉,猪下水也别浪费了,酱爆猪肝,麻辣肥肠……”
祁秋年每念一道菜,在场的人都咽一口唾沫。
奇怪,明明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呀,怎么听祁秋年说出口,还没吃到,就感觉到流口水了呢。
“祁哥,我也要去。”晏承安举手,“我还没吃过猪肉呢。”
祁秋年莞尔,猪肉这样的食物,确实是不大可能送到皇子的餐桌上,所以小承安也只是听说了猪肉腥膻,并没有尝试过。
“当然可以。”祁秋年琢磨了一下,“不如承安借几个厨子给我?”
他这里是没有什么大厨的,办长街宴,还是要厨艺稍微好一点的,晏承安得宠,皇子府里的厨子都是老皇帝派出来的御厨。
是不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祁哥说什么见外的话。”他喊着跟他一同过来的德公公,“你回去帮祁哥安排一下,务必在那天腾出人手。”
他想了想,“哪日长街宴,必然人多,德公公,你让府里的侍卫也分一半出去,帮祁哥维持秩序。”
祁秋年还是很少见晏承安发号施令的模样,这样看起来,才像是一位受宠矜贵的皇子。
刻在骨子里的尊贵。
跟他这种半路出家的贵族不一样,祁秋年也捂嘴笑。
“祁哥。”晏承安,“你刚才说的那几道菜,是不是要让厨子来试着做一下?”
“也不复杂。”祁秋年说,“我写个菜单,等会儿带回去,猪肉,晚些时间,也给你送半头过去,也给……”
说到这,他立马闭嘴了。
他是想说给晏云澈送过去,可晏云澈是和尚啊,整个极乐苑都是和尚或俗家居士。
他还真是时常都要忘记晏云澈本质上还是一个和尚的事实。
太不应该了。
事情安排下去,祁秋年又写了个奏折,顺带着两头猪,让晏承安的人帮忙一起送进宫去了。
一头是杀好的,另外一头大肥猪,洗干净,装进了笼子里,一路吭哧吭哧的。
皇宫守门的侍卫,神色各异,这侯爷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怎么还把猪这么脏的东西往皇宫里送?也不怕被治一个大不敬的罪过吗?
不过现在祁秋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还真的未必会被治罪。
老皇帝听闻他送进来的东西,也是哭笑不得,难怪这祁秋年不肯亲自进宫来了。
可随后,他又看了奏折,奏折里还夹杂着一份菜单。
“这人,还真是。”老皇帝都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他这个特立独行的臣子了。
华公公也看了菜单,“都是些新鲜的菜式,侯爷还是想着陛下呢。”虽然他也不理解祁秋年为什么会把猪肉送进宫,但总归心意是好的。
老皇帝点点头,“你看这折子,这猪肉若是能养到三百来斤,还没有了腥膻味,百姓日后的餐桌上也能多几块肉了。”
话到此处,他还笑了,“华伴伴,你说这祁秋年,怎么都跟吃的过不去?”
华公公一想,确实是这样,高产量的粮种就不说了,各种瓜果蔬菜也不说了,侯爷自己开了素食餐厅,建渝州府在培育高产量的水稻,前几日又送来冬季可以保存的蔬菜。
还真是全都和吃的相关。
老皇帝欣慰叹息,“这朝堂上,恐怕也只有祁秋年知晓民以食为天的道理了。”
华公公听了这话,心底又再次对祁秋年看重了几分。
“罢了。”老皇帝大手一挥,“今晚让御膳房把这猪肉按照菜单上烹饪,三宫六院,都送一份过去。”
既然要面向全国百姓推广,那他这个皇帝,后宫里的嫔妃,都应该以身作则才对。
华公公立马就去安排了。
当夜,三宫六院都懵了,陛下为何会送猪肉这种贱食过来?
一打听,整个宫里都没放过,即便是皇后娘娘宫里都有,甚至是更齐全,因为陛下去皇后宫里用膳去了。
然后又一打听,是那位特殊的侯爷送过来的。
有的妃嫔看不上猪肉,分给下人们吃了,下人们吃得是满嘴流油,他们从来没想到猪肉还有这么美味的一天。
有的人妃嫔,抱着好奇的心态去尝试了一下,结果却发现异常地美味。
第二日,居然去御膳房点名要吃猪肉,御膳房也只能听命办事,去宫外购置了一批猪肉,怕贵人们嫌弃腥膻,还特意买的是几个月的小猪。
结果妃嫔吃了,大发雷霆,这段猪肉怎么跟昨天不一样?昨天的猪肉香喷喷的,完全没有骚味儿,今天这猪肉根本没办法下咽。
御厨直呼冤枉,他们也是按照侯爷给的菜单做的。
再一细打听,才知道侯爷送进来的猪肉,都是阉割过后的。
这猪,阉割过后就没有腥膻味了?他们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随之,祁秋年要在京城的城门外大办长街宴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京城,而长街宴用的肉居然是猪肉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百姓之间众说纷纭。
第67章 烤肉
长街宴当日,风和日丽,带着些许的微风。
城门外已经搭满了棚子,灶台。
已经有不少的百姓过来凑热闹了,是的,空地上摆满了桌椅板凳呢,结果没有几个人落座。
反而大多都被在猪笼子那边,围观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大肥猪。
“先前我听说这大肥猪能长二三百斤,我还以为是有人吹牛呢。”
“这比野猪都还大了。”
“诶,来来来,你们来看这头,这头怕是有400斤吧?”
“嚯,这,这可真吓人,瞧着像野兽似的。”
“这猪看着敦实,可这肉……”说这话那人的脸上全是嫌弃。
看他穿着,应该是家境比较富裕的那种,难怪会嫌弃猪肉不好吃了。
祁秋年这边也搭了个棚子,棚子里就他和晏云澈和晏承安三个人。
晏承安远远地看着,都没几个人落座,不由得有些着急。
“祁哥,他们怎么都不愿意尝试呀?这肉明明都这么好吃。”
祁秋年十分淡定,“别着急,等会儿他们还得抢着坐下。”
这时候大源送来了一个炭烤的炉子,还有几把用竹签串起来的大肉串儿,以及若干调料。
“来,承安,你祁哥今天请你吃烤肉。”
晏承安还记得冬天的时候,他们在阳光房里吃烤肉那次,可真是太美味了。
祁秋年也没有厚此薄彼,大源没一会儿又送了一个小炉子,单独上了几盘素菜,全是给晏云澈准备的。
晏云澈的目光里尽是无奈和复杂,他本身今日是不欲出门的,他是出家人,毕竟是杀生的场面。
可祁秋年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侯爷,非要他过来念一念往生咒,给那些猪超度超度。
生命不分贵贱,如此,晏云澈也只能应了祁秋年的邀约。
祁秋年这边刚把肉串烤上,那边第一头猪就已经杀好了,红白相间的大肉,看着就十分新鲜。
大厨们也没闲着,把切割好的肉,拿到自己的案板上,开始料理。
今天这些大厨,他们每个人都只负责做一道菜,而且是大锅菜。
这让曾经的这些御厨都有些为难,他们从前烹饪哪一道菜不是细之又细?
可今天却要做大锅菜,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呢。
幸好小侯爷给他们的菜单上的烹饪方式步骤都很简单,他们前几日也尝过这猪肉做料理,确实与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听说是侯爷想要把这阉割过的猪传播出去,让老百姓都能吃得上肉,如此,他们也只能使出浑身的解数,在这临时搭建的灶台上各显神通。
上了锅,那微风一吹,那香味儿慢慢就飘散起来了。
围观百姓也远远地看着灶台,见他们锅里有的炖,有的煮,有的炒,还都是他们没见过的菜式。
这时候祁秋年安排的人就派上用场了。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的长街宴的菜式。”
“第一道菜呢,是红烧肉,配菜里面加了土豆,选用的是精品五花肉,肥瘦相间,一口下去,油而不腻,软糯香弹。”
“这第二道菜呢,是锅包肉,偏甜口的,选用的是猪身上最嫩的里脊的部位,经过煎炸烹饪,口感是外酥里嫩,咸甜适宜。老人小孩都特别适合。”
“再来看第三道菜,猪肉炖酸菜,十分开胃爽口。”
“这第四道菜,这应该算是炖汤,猪蹄海带汤。”介绍菜品的小厮嘴里啧啧地,“满满的胶原蛋白,是美容养颜的不二圣品。”
“第五道菜,酱香蹄髈,那口感是入口即化,软烂入味。”
“还有那边的烤肉串儿……你们闻闻这味道。”那小厮一边介绍一边咽口水,连带着围观的百姓们也止不住地口齿泛酸。
忽然他们闻到一阵猛烈的香味儿,目光追随过去,是祁秋年的那个棚子。
毕竟有皇子在场,四周都围得有侍卫,他们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有人就偷偷问了,“侯爷那边吃的是什么?”
那小厮就回答了,“小侯爷那边吃的是烤肉,也就是烤肉串儿,跟咱们吃的一样,诸位若是好奇,不如去排队,先一人尝一串烤肉,再决定要不要坐下吃席。”
不少百姓蠢蠢欲动。
丫鬟小厮们在人群中高声说,“今日这长街宴,原是想要让大家吃到便宜又好吃的猪肉,侯爷的本意是不收取费用的,但如果诸位自愿的话,可将礼金放进前面的红色捐款箱,里面所得的每一个铜板都会用于城中的慈善堂修缮,以及改善孩子们和老人们的生活。”
有人就站不住了,连忙去了烤肉那边排队。
这烤肉,四四方方一小块一小块的,穿在竹签子上,被烤得滋滋冒油,那大厨手里拿的调料,不知道是什么粉末,一撒上去那滋味儿,简直了。
那人等不了了,“大厨,这烤肉还得等多久啊?”
那师傅淡定地给烤肉翻了个面儿,“你要想吃嫩一点,现在就可以,想吃焦一点的话就再等一会儿。”
男人正想说现在就吃,可那大厨却说:“我觉得焦一点的口感会更好。”
男人也只能按捺住性子等着。
但祁秋年这边已经吃上了,小承安手里拿着一把肉串。
从前吃烤肉都是一片一片地放在烤盘上,特别优雅,这还是第一次用竹签子串着吃呢。
那竹签就那么往嘴上这么一勒,两条油杠子就在嘴角这么一横,画面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晏承安一边吃一边感慨,“还是祁哥这里的美食更多。”
这话说的,像是从前宫里亏待了他似的。
祁秋年拿了手帕给晏承安擦了擦嘴角,“慢点吃,后面还可以烤别的肉呢。”
晏承安一天果真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他们这里吃得喷香,长街宴那边的围观百姓终于吃上烤肉串儿了。
大厨一次性烤得不算多,每人就分到一串,一串上只有两块肉,一口就吃没了。
有人一口把肉咬进嘴里,顿时便捷得灵魂都颤抖了,这居然会是猪肉,他之前还琢磨着定然是那调料粉香料的缘故,所以肉才能这么香。
可没想到是这猪肉的肉质本身就很好,外焦里嫩,一口下去滋滋冒油。
完全没有他从前吃过的猪肉的那种腥膻的味道。
要是天底下所有的猪肉都是这个味儿,那还吃什么羊肉啊?吃猪肉不好吗?
那人吃完了自己手里的那串儿,当即就往那募捐箱里扔了一小块儿银子,找了个位置,坐到了长街宴的宴席上。
小厮又开始招呼了,“八个人围一桌,一桌坐满之后就上菜。”
有相识的好友,赶紧往一桌上挤,还有的干脆是一家人坐一桌,有的桌甚至不止坐了八个人,可他们乐意挤在一起。
小厮们也没阻止这样的行为,带着笑意地给他们分发碗筷。
需要炖煮的菜式,还需要一定的火候和时辰,但是像锅包肉,回锅肉,小炒肉,鱼香肉丝这一类的菜,却是立马就可以起锅的。
祁秋年这边也吃着,他看着晏成安,“你瞧,承安,他们这不就坐下开吃了吗?”
用别的菜式吸引顾客,只能说有人愿意图个新鲜,可能愿意尝试,但他们对猪肉根深蒂固的印象,必然使得这尝试的人数不会太多。
可是这烤肉就不一样了,这烤肉的香味儿十分霸道,里面有十三香辣椒粉,还有孜然。
最重要的是里头还加了胡椒粉。
晏承安都惊呆了,“祁哥,那边的调料里也加了胡椒吗?”
他还以为只有他们在小桌上的调料粉里有胡椒呢。
那胡椒多贵呀,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也听说过一两胡椒一两金的说法。
祁秋年当然也知道,不过胡椒对他来说却是不值钱的,他有一个调料厂的调料。
只是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和晏承安解释。
一直没怎么动筷子的晏云澈,一边喝着凉茶,一边顺口帮他说了一句。
“约莫只是零星加了一点,提升口味。”
那意思就是说没有加很多,也费不了几个钱。
祁秋年感激地看了晏云澈一眼,随即又挑了眉,这人真的是太懂他了。
【若非你是个和尚,我都真的很想扑过去给你一个么么哒。】
晏云澈:“?”么么哒是什么意思?
随着孜然烤肉的随风飘散,香味几乎弥漫了整个京城。
这来参加长街宴的百姓越来越多。
祁秋年远远地看着,大部分的百姓都还是很自觉的,朝捐款箱里扔了一点银子或铜板。
哪怕是一个铜板,也算是心意了。
再仔细观察一下,这些人里边儿,大概也是自动分了个三六九等,穿着锦衣华服的。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菜品,甚至还想对着猪肉吟诗作赋一番。
穿着普通粗衣麻布的普通老百姓,他们自觉地坐在一起,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今日的菜式,这是他们从来都没见过的,也从来都没想过猪肉能这么好吃。
然后侯府的丫鬟小厮们不停地穿梭在人群中发碗筷,添菜上菜。
看着人数不太够,祁秋年又派人去食之禅抽调了一批店小二过来。
晏承安也让自己府里的丫鬟小厮,过去帮忙,递个菜,擦个桌子什么的。
特别是越接近午时,到了饭点,来参加长街宴的人就越多,幸好祁秋年准备的桌椅板凳足够。
这长街宴可算是彻底热闹起来了。
大源过来请示,“侯爷,小殿下,佛子,中午要不要给你们也上几道菜?”
祁秋年吃了一上午的烤肉,早就饱饱的了。
那锅里都沾染了荤油,晏云澈也不可能吃。
小承安一脸纠结,他也吃饱了,可是那边的菜都好香。
让一位皇子闻着大锅菜流口水,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了。
“今天还早,歇会儿,晚点再吃吧。”祁秋年说,“别吃多了积食。”
“哦,好吧。”晏承安咂巴着小嘴儿,“那我们要回去吗?”
祁秋年却说不用,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到长街宴那边闹哄哄的。
为首的是个帅大叔,精神头很足,看得出来,应该是个武夫。
那帅大叔中气十足地问:“我们外地来的,也能在这吃席吗?”
小厮赶紧迎了过去,“当然可以。只不过现在没桌了,您得先等一等。”
那帅大叔不拘小节,“也别等了,你给我们一人整俩馒头,整一碗菜,我们端着就吃了。”
那小厮拿不定主意,大源却过去招呼,“赶紧的,给这帮兄弟们盛几碗菜。”
虽然是大锅菜,但也是大厨们精心烹调的,色香味俱全,那大叔后面的几十个兄弟眼睛都发直了,可即便是菜已经送到他们手里了,也没人动筷子。
最后还是帅大叔发话,“赶紧吃,吃了再进城。”
那帮大小伙子才张开了深渊巨口,吃得那叫一个香。
帅大叔也没客气,直接手从碗里拿了一坨猪蹄儿,放嘴里嚼得嘎嘣嘎嘣的,这牙口还真好。
也幸好今天的猪蹄儿炖煮的时间长。
那帅大叔吃了几口,感慨道:“还是你们这儿做的好吃,我们那嘎达的猪肉,咋做都没你们这儿好吃。”
大源儿陪着笑,“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这猪肉是在小时候就阉割过的,所以没有那股腥膻的味道,做出来自然好吃。”
帅大叔却哈哈笑了几声,“我们那嘎达的猪,也是阉割过的。”
大源这下就更惊奇了,祁秋年也颇为惊喜,原来这时代已经有人学会给猪噶蛋了?
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没能得到推广?
看来这帅大叔,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祁秋年连忙起身往那边走过去,晏承安和晏云澈也赶紧跟了过来。
“这位老伯,怎么称呼?您怎么知道猪肉阉割过后就能去掉膻味的呢??”
那帅大叔哈哈大笑,“阉割小猪,这不是小侯爷你告诉我们的吗?”
祁秋年都懵了,他啥时候跟别人说过了?
晏承安这会儿却是直接就扑了过去,“外祖父,承安好想你。”
晏云澈也走了过去,行了个礼,“祖父。”
祁秋年又懵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战国公,战天涯老爷子。
这战国公老爷子要回京。这已经是朝堂上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只不过从西北回来,千里迢迢,具体什么时候能到京城,也没个定数。
没想到今日却是到了,还如此地低调。
任谁看,都看不出这是朝一品大员战国公,也看不出他是个驰骋疆场的老将军,只当他是个身体强健的武夫。
只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战止戈其实和老国公有几分相似。
祁秋年赶紧抱拳行礼,“国公爷安好。”
战国公赶紧扶起他的肩膀,“小侯爷的大名,老夫在西北也如雷贯耳啊,小侯爷送来的烧砖配方,养猪秘籍,今年的粮种,都让军营受益良多。”
还有那望远镜,他没说的是,今年年初,边关又有宵小进犯,若非是有望远镜,他们提前看到了躲在远处的人马,怕是差点儿就要上当了。
“止戈兄与我亲如兄弟,他也帮了我不少的忙,老爷子也不用如此客气。”
战国公又是一阵浑厚的笑声,震得祁秋年的耳朵都快聋了。
“好小子。”战国公看他的眼神都在发亮,显然是很欣赏这位小侯爷。
祁秋年赶紧请他们去小棚子那边落座,“别在这儿站着吃了,那边还能挤一挤。”
战国公的是低调回京的,身边就带了几十个亲兵。
那些亲兵也有分寸,祁秋年请他们去小棚子那边挤着坐,他们也都挥挥手,说自己端着碗,随便找个地儿就能吃了。
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士,从不拘泥于小节。
战国公大手一挥,“别管他们,一帮糙猴子,在哪儿吃都一样,往常打仗的时候,能有吃的就不错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自己倒是跟着祁秋年一起过去了。
祁秋年看了大源一眼,大源立马会意,去帮那群将士们加餐去了。
小棚子里,晏承安正在给他外祖父介绍,“祁哥烤的烤肉特别好吃。”
老国公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小儿子战止戈跟祁秋年称兄道弟,他的大外孙晏云澈也和祁秋年互为知己,小外孙怎么还叫祁秋年祁哥?
这辈分是不是有点儿乱套了?
老国公想起陛下亲自给他发了那一封密信,表情有些微妙,这祁秋年是个断袖。
他几乎半辈子都在军营里,断袖,契兄弟,见识了不少,当然不会对此抱有偏见,只不过陛下给他的密信里说了,祁秋年和战止戈走得太近,怕日后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这也是战国公为什么突然愿意回京,还把战止戈留在西北的原因之一了。
他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回来养伤的。
只不过,他这会儿看着祁秋年的目光,坦坦荡荡的,提起战止戈,也没有别样的神情,反而是跟他大外孙晏云澈有些眉目接触上的默契。
嘶~!战国公细思恐极。
祁秋年能感受到战国公打量他的目光,也没在意,更没多想,只当是战国公对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侯爷感到好奇罢了。
他亲自给战国公烤一把肉串,“国公爷,尝尝我的手艺。”
老国公也不客气,“之前就听止戈说过,小侯爷厨艺很好,之前还想着回京之后去你侯府蹭饭,没想到今天刚到京城就尝到了,也是巧了。”
“国公爷喜欢就好,日后若是得空,尽管来我府上,想吃什么,只要我会的,我都给您做。”
战国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声如洪钟。
祁秋年不着痕迹地稍微离远了一点,这笑声,属实是有点儿太吓人了。
之前听晏云澈说战国公是回京养伤的,他现在看来,老爷子身体不是挺好的嘛。
一把肉串不够吃,大源那边又赶紧给他上了三菜一汤,外加几个大馒头。
战国公胃口不错,吃得喷香,一边吃他还一边感慨,“咱军营去年就开始养猪,那猪也得有这么肥,可那军营里的伙夫手艺太差了,实在是暴殄天物,做出来的猪肉堪堪入口,好吃肯定是说不上的。”
祁秋年带着笑意,这国公爷跟他想象中那种雷厉风行的大将军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像一个不拘小节的武夫。
他笑着说,“这其实还是多亏了小殿下,今天的厨子都是小殿下借给我的。”
晏承安捧着脸,“祖父,您回京怎么都不提前派人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出城迎接你啊。”
战国公,“老夫只会打仗,不喜欢搞那些排场。”
所以他才这么低调地回京。
他伸手想摸一摸晏承安的脑袋,能看到自己手上的油渍,还是收回去了。
他开玩笑道:“乌泱泱一大片人来接老夫,老夫都得从马上吓得摔下来。”
祁秋年被他逗笑了,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晏云澈的身上,晏云澈也在笑,笑意都藏在眼睛里。
等战国公这边吃得差不多了,王程的儿子王世棋又过来禀告。
“侯爷,河边的水力纺织机搭建得差不多了,请小侯爷过去指点一下。”
这条河算是京城的护城河了,冬日在城外搭建冰屋,取冰都是在那条河里,那条河再往下游,还会路过他的工厂。
先前让王程和黄青烟改造水力纺织机,还想着带老皇帝去看看,但也不能去王程的宅子里看,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最好让百姓都能看见,也要方便老皇帝出行。
城外这条河,就是不二选择。
不过今天没通知陛下,主要是还在试验阶段,毕竟河流的流速也有可能影响纺织机的运作,他们要最大限度地提高纺织的效率和流畅度。
争取在陛下过来视察的时候,能交出满意的答卷。
“那本侯就先去看一看,国公爷不妨在这里歇一歇,与百姓同享这长街宴的热闹。”
老国公还挺感兴趣,“是去年给我战家军做棉衣的那个王家?”
祁秋年颔首,然后简单地把水力纺织机的事情给解释了一下。
“那老夫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反正刚吃饱了,活动活动。”
晏云澈和晏承安也准备过去看看。
如此,祁秋年当然说好,直接让王世棋带路,国公爷要去凑热闹,那边刚吃好的几个亲兵也跟了上来。
祁秋年知道,这些都是老国公的亲兵,自然没有阻止,
王程和黄青烟已经在等着了,今天就是为了来这里试验,没带多少人,少有的几个围观群众,都在讨论这到底是什么大家伙,是干什么用的?
第68章 申冤
王程和黄青烟脸上都带着喜色,应该是这段时间改进的进度不错。
祁秋年也没耽误时间让他们行礼问安,也没介绍战老爷子。
“先试试看吧。”
王程看着老国公的脸,若有所思,却也没问。
“是,小女马上就去。”黄青烟倒是没想那么多,只当这老爷子是某个大官儿,既然侯爷没有介绍,那她也不用多言。
牵好丝线,做好准备工作,打开阀门,水流的运动,带动器械的运转,咯吱咯吱的。
起先还有些卡顿,速度并不快,但慢慢地,就变得十分流畅,丝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布条。
战国公也在围观这高耸的水力纺织机,旁边还有个亲兵凑得很近,不知道是在看纺织机,还是其他什么。
祁秋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怎么感觉那亲兵在看黄青烟?
旋即,他又觉得不错,这黄姑娘是个可怜人,而老国公的亲兵,不说前途无量,但定然是忠君爱国的将士,人品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如果能看对眼,那也是不错的。
但也可能是他想多了,他顺便还唾弃了一下自己,还真是来这里久了,居然都想着要给人做媒了。
人家黄姑娘要本事有本事,不嫁人又能怎么样呢。
老国公看得津津有味。
“我滴个乖乖,这纺织机也太大了。”
祁秋年:“这纺织机一次性可以织宽三米的布,长度的话,就看丝线多长了。”
从理论上,是可以不间断的纺织。
战国公啧啧称奇,“老夫就两年没回京,居然都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还记得,从前的纺织机,咯吱咯吱,唧唧复唧唧的,几天才能织好一匹布料,这水力纺织机,看着速度,一天能织大几十米的布料吧?
日后,这布料产量高起来了,布料的价格必然也会逐步降低,百姓也能买得起布料给自己裁剪新衣服了。
他们战家军的将士,到时候一年也能多两身衣服穿了。
晏承安星星眼,“这都是因为祁哥祁小侯爷的功劳呀。”
祁秋年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地说道:“是因为陛下是一位仁君,因为陛下并没有看轻这样的奇技淫巧,百姓的日常生活,无非是衣食住行,这织布,也是一门学问,能把布料织好,能提高产量,慢慢的,就能从各个小细节里改变百姓的生活。”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围观人群后面多了一群气宇不凡的中年大叔。
他慢慢的跟小承安解释。
“从前,底层的老百姓,一两年都未必能买上一匹布给自己和家人做一件新衣裳,往往是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家里孩子多的,一件衣服能从老大穿到老幺,那衣服都洗薄了洗透了,还舍不得扔掉。
即便是家里有会织布这门手艺的小媳妇儿、老妇人,他们织出来的布,也不一定舍得给自己做衣裳,都是拿出去卖钱,改善家里的生活。
吃饱肚子,比起穿衣服,当然要更重要一些。”
祁秋年还听过更夸张的,有兄弟俩太穷了,家里就一条裤子,有人要出门,另外一个人就只能在家里待着。
“承安,你要记住,科技改变生活。”
晏承安若有所思,慢慢咀嚼着衣食住行和科技改变生活这几个字。
战国公也捋着胡子,“小侯爷说得不错,衣食住行,对百姓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祁秋年也笑道:“还多亏了咱们的陛下是个慈君,国公爷,您看这纺织机,过两日,我请陛下过来看看,您觉得如何?”
主要是这水力纺织机太大了,没法抬到宫里去演示,跟其它他上交的东西都不一样,只能请陛下出宫来视察了。
随后,他又把可以以村庄,以家族为单位的推广方式给老国公解释了一下。
战国公大手一挥,“小侯爷先给老夫的几个庄子安排上。”
他庄子上基本上都是退伍将士,以及伤残将士,这水力纺织机,几乎不怎么耗费人力,操作也简单,庄子上能多一条赚钱的法子,他们战家也能轻松一点。
若是做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供给战家军呢。
至于请陛下过来看看,老国公也很仗义,“老夫去帮小侯爷请,这纺织机,利国利民,确实值得推广到民间。”
“国公说得不错。”身后传来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一转过头,就看见老皇帝带着一帮朝中重臣。
祁秋年下意识地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不得体或者大逆不道的话,幸好没有,还夸了老皇帝几句。
只不过这老皇帝怎么今日就出宫了?还带了这么多大臣。
“臣,拜见陛下。”战国公声如洪钟。
围观百姓心惊不已,也连忙跟着磕头跪拜,心里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今天居然见到皇上了。
皇上为什么会出宫,难不成是来看杀猪的?
祁秋年看着地上的土坷垃,瘪了瘪嘴,没跪,拱手行了个礼,幸好还有晏云澈和晏承安陪着他。
要不然都跪了,就剩他一个鹤立鸡群的,那也不好看。
老皇帝赶紧过来,扶起了老国公,“爱卿守卫边关,劳苦功高,这里不是朝堂,朕许爱卿不行跪拜礼。”
这是一种殊荣了。
战国公也是一脸的荣幸。
祁秋年表情怪怪的,这战国公和老皇帝年纪差不多,老皇帝可能是国事操劳,而战国公日日习武锻炼,所以战国公看起来要比老皇帝年轻不少。
让他觉得怪异的是,战国公的长女,也就是潇妃娘娘,居然是老皇帝的妃子,按照规矩,老皇帝都可以称呼战国公一声岳父。
【啧啧啧,老皇帝这不是老牛啃嫩草嘛。】
晏云澈:“……”
他稍微动了一下脑子就知道祁秋年的思维又发散到他母妃和陛下的年龄差上面去了。
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祁秋年是对此事有什么执念不成吗?
老皇帝随后又叫了百姓平身,瞧着还挺和蔼,可不怒自威,百姓们战战兢兢的起身,不敢直视圣颜。
后面跟着的那一批大臣,看着织布机咯吱咯吱的响动和快速织成的布料,若有所思,表情各异。
其中,工部尚书龚大人偷偷朝祁秋年挤了挤眼睛。
祁秋年会意,必然是他这龚老哥今日在早朝上说了什么。“陛下,您觉得这纺织机如何?是否值得推广?”
老皇帝:“爱卿不是都想好了?就按照爱卿的方式去办吧,工部与户部协助。”
两位尚书连忙出列领旨。
老皇帝看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听说发明这水力纺织机的,是一名女子。”
祁秋年:“是的陛下,这黄姑娘原本家里也是做织布这一个行当的。”
老皇帝似乎很欣慰的模样,“我大晋,果然人才济济,谁说女子不如男,朕看这能发明水力纺织机的姑娘就不错,当赏。”
祁秋年赶紧朝黄青烟使了个眼神。
黄青烟赶紧跪了过去,“民女拜见陛下,这纺织机非民女一人的功劳,是民女见了小侯爷工厂正在研究的水力发电机,以及后续经过小侯爷的指点,才能造出现在的水力纺织机,所以民女不敢贪功。”
老皇帝颇为满意,“话虽如此,黄姑娘也是功不可没,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黄青烟有些紧张,又有些踌躇,过了好一会儿,她磕头一磕到底,匍匐在满是石子的地上。
“民女求陛下为我黄家几十口枉死的家人做主。”
她知道,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想要给家里翻案,给家人报仇,那就很难了。
哗~在场的百姓和官员瞬间哗然。
这黄姑娘在说什么?什么冤情?几十口人?是谁这么狠心?
大臣中,有人的眼皮子跳得厉害。
老皇帝原本带着喜色的脸也沉了下来,百官噤若寒蝉,百姓跪了一地,但多是想要吃瓜的表情。
没办法,吃瓜是刻才人类骨骼里的基因。
老皇帝的目光落在了祁秋年的身上,堪称是审视了。
祁秋年也头皮发麻,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解释几句,最后还是晏云澈站了出来。
“陛下,是贫僧将这位姑娘带到京城里来的。”
老皇帝心里有数了,晏云澈这种身份地位的,将有冤情的姑娘带回京,却没有直接去顺天府报案,必然是牵扯很大,甚至可能涉及了皇权贵族。
老皇帝的额角跳得厉害,今日这么多大臣看着,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
他有点怒气,但也无话可说。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有冤无处申。
他叹息了一声,幸而他还算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总不能让他们的子民们失望吧。
“摆架,回宫,另招顺天府尹,重审这黄姑娘的冤情。”
没有当众审理,算是给皇家留了一块遮羞布。
是的,老皇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老皇帝摆驾回宫,声势浩大,而关于那位黄姑娘到底有什么冤情,也迅速传遍了京城。
果然,人类都是爱吃瓜的。
勤政殿。
顺天府尹战战兢兢,黄姑娘告御状,陛下让他审理黄姑娘的冤情,他在来的路上,多多少少也有了猜测。
这么多人看着,府尹大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黄青烟表现得很冷静,目光里虽然带着恨意,却也有一种马上大仇得报的痛快淋漓的感觉。
她一五一十地,将他们一家是如何织出青烟纱,如何进京,如何入了三皇子妃的眼,又如何被侵占了青烟纱,他们又是如何回乡,然后又是如何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的。
百官们冷汗都下来了,这黄姑娘要告的居然是三皇子妃。
老皇帝显然已经猜到了,她心里也知道,这黄姑娘说的必然是真的,不过还是得当场对质。
“去传三皇子妃。”
这边的审理还没结束。
顺天府尹,“你有何证据证明这,这青烟纱是你家的?”
黄青烟:“……小女,姓黄,名青烟。”
她父母之所以会用青烟给那一匹布料取名,含义便是那青烟纱和他们的女儿一样重要。
可不就是那种感觉吗?那青烟纱是她母亲一寸一寸织就而成,用的心血比十月怀胎还漫长。
顺天府尹:“……”那三皇子妃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抢了人家的作品,最后连名字都不改。
就在这个时候,跟着战国公一起进宫的亲兵,站了出来。
“青烟,你是青烟,你真的是青烟。”那亲兵眼眶泛红,“我是你李大哥啊。”
随即,那亲兵也回过神,这是在朝堂上,连忙过去,跪在了黄青烟的身边。
“陛下,诸位大人,小将曾与黄姑娘有过婚约,后家道中落,小将便弃商从军,两年前,还特意给国公爷告假,就是为了回乡娶亲,可没想到,回到家乡得到的消息却是黄家被灭门的惨案。”
方才在城外河边,他就觉得黄青烟很眼熟了,可是不敢相认,虽然有婚约,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见过几面,再加上,他早就以为未婚妻死了。
当时,他打听到的黄家在火灾中无一人生还,包括黄青烟。
此事蹊跷,他虽痛心,却也趁着假期,将此事细查了一番。
他认真回忆,“当时街坊邻里都说火灾时无一人在宅子里求救,这必然是不正常的,小将幸而在家乡有几位旧友,其中有人认识府衙的衙役,帮忙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黄家是得罪了什么贵人。”
更多的细节,他就打听不到了,当年,他还不是战国公亲兵,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夫长,没那么大的权利。
顺天府尹也是头疼,这怎么还出了个未婚夫作证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你有何证据是三皇子妃派人烧了你家宅院,害了你家几十口人。”
黄青烟眼中有泪,从袖袋里拿出一块差不多已经熔化了一半的金牌,没融化那一部分,也被大火烧得模糊了。
隐隐约约能分辨出一个耀字。
去灭口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商户,三皇子那边连暗卫都没有出动,就家里的侍卫,就能把事情办妥。
而暗卫身上不可能有明显代指身份的物件,侍卫就不一定了。
顺天府尹心肝又颤了颤,将物证呈交给了陛下。
老皇帝面如寒霜,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就连祁秋年都没想到黄青烟居然还有物证。
黄青烟缓缓道:“那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周边邻里帮忙灭火,也只是徒劳无功,最后民女去帮家人收尸的时候,在柴房发现了这枚金牌。”
当时,那火灾直接就被知府判定为意外,说的就是柴房干燥起火。
可她分明在家里闻到了烈性油的味道,而且,他们家柴房离院子还有一部分距离。
哪怕是深夜,烟火烧起来的味道,不可能没人闻得到,家里人若是发现着火了,也不可能一个人都逃不出来,分明就是先用迷烟或者别的手段,使得家人和仆人们都陷入了昏睡。
而刚才李茂的说周边邻居都没有听见宅子里有人呼救,作证了黄青烟的证词。
黄青烟去收尸的时候,发现大部分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爬出去,她的奶奶年纪大了,甚至是在床上就被烧死了。
黄青烟说这些的时候,表现得很平静,可在场的大臣们,有不少心软的都红了眼睛。
这也太可怜了。
顺天府尹又问:“那你可有认证?”
判案,要讲究一个认证物证俱全。
就在这个时候,三皇子妃赶到了。
或许是因为年初陈氏和冯陈氏接二连三的遭殃落马,三皇子妃冯嫣儿现在就显得低调得多了。
一身素衣,柔柔弱弱的,给陛下请安。
老皇帝也没说什么,“你可认得地上跪着的女子?”
冯嫣儿看了一眼,瞳孔颤动,却尽量维持镇定,“儿媳不认得这位姑娘。”
冯嫣儿极力否认她见过黄青烟,更是不知道今天所谓何事。
祁秋年却悄悄勾起了嘴角,这冯嫣儿是真的蠢。
果不其然,接下来黄青烟又拿出她和父母在三皇子府邸居住过的证据,包括住在了什么院子,当时拍了两个丫鬟给他们,那丫鬟叫什么名字,是什么长相。
以及三皇子府邸里的某些自家人才知道的规矩等等。
老皇帝的脸色黑得吓人,但他却在此刻有些庆幸,这黄青烟状告的是三皇子妃,不是三皇子。
尽管,老皇帝心里清楚,这事情必然和他儿子脱不了干系。
冯嫣儿这时候才感觉到慌张了,强行辩解。
“原来是黄姑娘,几年不见,本宫方才确实没能认得出你,只是当年一别,你家修书一封,将青烟纱的纺织方式赠与本宫之后就杳无音讯。”
她这话说得巧妙,却也很愚蠢,说的是皇家自愿将青烟纱赠给了她,想要摆脱她侵占商户的机密并杀人灭口的事实。
可人证物证都在了。
黄青烟也不是傻的,继续列举证据。
冯嫣儿心慌,辩驳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还把晏云耀牵扯出来了。围观的大臣都看不下去了。
特别是跟冯嫣儿父亲冯良关系好的那些官员,都在心里骂冯嫣儿太过于愚蠢。
老皇帝头疼,想不通自己当初怎么给晏云耀找了这么一个愚蠢的皇子妃,他也不想再听什么辩驳,直接下令将三皇子妃囚。禁于皇子府。
没办法,毕竟是皇子妃,三皇子晏云耀如今还在岭南巡查,老皇帝也不好直接将皇子妃斩首。
从大晋建国初始,还没有过皇子妃被斩首的案例。
另外,此事关乎皇子妃,刚才冯嫣儿又愚蠢地把晏云耀牵扯进来了,事关重大,得要彻查,仅凭几件认证物质,还不足以将三皇子妃斩首。
当年的知府,还有周边参与救火的百姓,还有那些衙役,都要去查一查。
黄青烟心里很清楚,想要彻底报仇,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她才只转告了三皇子妃。
牵扯到皇子,毕竟是陛下的亲儿子,还是颇为受宠的皇子,如今朝堂上也有人脉,陛下定然会保晏云耀。
此事还需要时间去查,老皇帝气急,直接让大家都滚出皇宫,只留了刚进京的战国公。
百官战战兢兢,埋着头,不敢说话,静悄悄地鱼贯而出。
许久没见到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了。
祁秋年更是心惊,他可从来没见过陛下发这么大的脾气。
回去的路上,晏云澈和晏承安跟他一辆马车。
他叹息着,“你们说这事儿,黄姑娘能得到公平吗?”
他问出这个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这狗屁的时代,贵族,皇族的性命,要比普通老百姓‘尊贵’。
三皇子虽然从去年开始,在民间的声誉下降,可到底是陛下的亲儿子。
而且,当年皇后一连三胎都有问题,晏云耀是第一个健康的儿子,当年老皇帝也是狠狠地宠爱了一把。
晏云澈才十几岁,老皇帝就带着他一起上朝,亲自教导三皇子,成年之后,更是委以重任。
三皇子也惯会经营,在民间累积了良好的声誉,得到了贤德的美名。
所以这才导致了不少朝臣和百姓都认为三皇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其他皇子虽有优秀的,在朝堂上也有支持,但一直都盖不过三皇子的光辉。
晏云澈也叹息,“陛下会处置三皇子妃。”
冯嫣儿算是弃子,老皇帝这么做,不是为了给黄青烟一个公道,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晏承安哼唧,脸上很不高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变成一句口号了。”
祁秋年神色缓和,“所以承安不要做这样的皇子。”
晏承安用力点头,“祁哥放心,承安一定遵纪守法,做一个好皇子,以后做一个好王爷,打理封地,让封地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他想着祁秋年曾经说的话,“要让封地的百姓可以吃饱穿暖,夜不闭户。”
说着,他还背起了礼记:“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1
晏承安一顿宏图壮志的发言,堪称激情澎湃。
祁秋年和晏云澈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没有开口问什么。
回到侯府,黄青烟也被送了回来,她是本案的重要人证,被交托给了晏云澈看顾。
谨防又被蠢货灭口,这是老皇帝给晏云澈下的命令。
否则的话,黄青烟如果死了,百姓怕是以为皇帝包庇皇子和皇子妃,到时候可真没办法给百姓一个交代了。
第69章 红糖
69
极乐苑不方便女客居住,所以还是安排在了祁秋年的府上,刚好侯府也空旷着,收容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
祁秋年还派了个丫鬟过去。
黄青烟连连道谢,她先前都是住在王程家的别院,如果不是侯爷的原因,早就被他人的唾沫给淹死了,如今她的身份问题又很敏感,若是回王家的别院,免不了可能会拖累牵连王家。
祁秋年让她安心住着,也把其中的利害关系与黄青烟说了一下。
黄青烟是个聪明人,“侯爷,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民女只是一介商户女,无法与皇权抗衡。”
能让三皇子妃为她的家人偿命,她也算是报仇了,有皇族陪葬,家人们也能安息了。
祁秋年叹息一声,“好好休息吧,过些日子水力纺织机的推广,本侯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工部给你谋一个职位。”
黄青烟眼睛亮得吓人,“可,可我是女子。”
祁秋年不在意,“女子又能怎么了?我工厂里那么多女工,女管事也不少,而且这水力纺织机本就是你造出来的,于情于理,都该有你的功劳。”
休想在推广的时候,将女子的功劳抹除。
按照老皇帝的尿性,这次不能给黄青烟一个绝对公平的判决,必然会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这个小要求,老皇帝还是会同意的。
黄青烟听得心潮澎湃,却也依旧有些踌躇和忐忑,从来没有过女子与男子一同为官的,哪怕她可能只是一个临时小吏。
祁秋年啧了一声,“难不成你也认为女子不如男?”
“当然不。”她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子差。
“这不就行了,刚开始,或许有些困难,也或许会被人刁难,但不要退缩,你拿出自己的本事,堵住他们的嘴,这才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方式。”
“好,侯爷,我记住了。”
祁秋年欣慰,“好了,先不说这个事情了,说说私事吧。”
那位李茂,黄青烟的未婚夫,听说这些年也一直不曾娶亲,今日还愿意站出来佐证黄青烟的证词,如今又是战国公的亲兵。
黄青烟的脸颊有些泛红,“小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
祁秋年莞尔,【少女脸上娇羞的红晕,便是这世上最好的情书。】
旁边的晏云澈看了他一眼,“黄姑娘下去歇着吧,若是要与李小将相见,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祁秋年也点点头,让她别着急,毕竟是战国公的亲兵,回京也是有事情要忙活的,更何况,他觉得那李茂,肯定会先找过来。
黄青烟也明白,微微屈膝,拜谢了她的两位恩人。
等到黄青烟走了之后,祁秋年还是有些惆怅,“要不要陪我喝两杯?”
“我是出家人。”晏云澈无奈。
祁秋年恍恍惚惚,他又给忘了,“那你喝可乐吧。”
顿了顿,“那我也喝可乐算了。”
“我也要喝。”小承安举手。
祁秋年当然说好,平时他很少给晏承安喝饮料,主要是孩子还在长身体,饮料还是少喝点比较好。
但是偶尔放纵一下还是可以的。
天气也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去年囤货硝石的,今年都小赚了一笔。
祁秋年这里自然也不缺冰块,侯府里有地窖,没事就拿硝石做点冰,存一点放地窖里。
可乐加冰,快乐无边,穿堂风扫过,更是惬意。
祁秋年一口闷了半杯,叫得销魂,“啊~!”然后缓缓地躺在了躺椅上,十分的安详。
可畅快了,一杯冰可乐下去,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晏云澈:“……”
晏承安也学着祁秋年的模样,大口喝了可乐,然后打了个嗝~安详躺平。
一大一小,动作十分一致。
没一会儿,被橘猫抛弃的煤球,也带着两只猫儿子,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他们的旁边。
画面十分和谐。
这衬得正襟危坐的晏云澈显得格外不合群。
他想提点胞弟,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可随即看到闭目养神的祁秋年,这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罢了,偶尔放纵一次,也无妨。
晏云澈索性不管了,捞了两只小猫咪在身上撸毛,小猫咪发出的咕噜声,微风拂过,夹杂的可乐的气泡声,让这个傍晚,显得更加惬意了。
过了好一会儿,晏承安才缓缓开口,“祁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祁秋年低低地嗯了一声,睫毛也颤了颤,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历史上,皇权争夺,向来都是要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生路,没有人的双手是彻底干净的。
如今的大晋的夺嫡情况,和华夏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某一段历史的九子夺嫡也差不了多少了。
处处都是凶险,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竞争,你死我活,成王败寇,祁秋年可以理解,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可他无法接受像晏云耀和他老婆这种,踩着他人尸骨上位的手段。
这天底下,除了上辈子的他,还有如今的黄姑娘,不知道还有多少韭菜被晏云耀收割了,可晏云耀汲取了他们的养分,却不曾给过他们回馈。
甚至还要斩草除根。
这样的人,即便是登上皇位,也只会是百姓之祸,国家的不幸。
【晏云耀个狗东西,人面兽心的傻逼。】
晏云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过了好一会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祁秋年轻笑了一声,用胳膊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晏云澈,“佛子大人又是在安慰我?”
晏云澈眉目带笑,“总会有人会终结如今的现状。”
而你,就是那一抹燎原的星火。
祁秋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说到底,还是需要一件事情,去颠覆人们的常规认知。”
晏云耀从十几岁开始,就不间断地利用幕僚提供的方式,在民间累积声誉。
他们深谙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这么多年下来,晏云耀贤德的美名,已经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
即便是他进京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明里暗里的,毁了不少晏云耀的名声,可依旧收效甚微,晏云澈那些幕僚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这边刚毁了,他们又会在另外的地方找补。
而要彻底扳倒一位皇子,除非是谋逆,否则陛下都会给他留一线生机。
这个生机先不谈,但至少要晏云耀失去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等日后,可以逐步的,慢慢清算。
他举起充满气泡的可乐杯,随口说道:“敬你,也祝我们越来越好,希望天底下的歹徒最后都能被绳之以法。”
晏承安先举杯了,“那承安就祝祁哥生意兴隆。”
晏云澈浅笑,“祝年年所想之事,得以如愿。”
祁秋年心口颤动,许久没有听见有人叫过他年年了。
年年,是他的小名,从前也只有家人这么称呼他,这也就代表了亲密。
他,晏云澈,晏云澈那双浓烈的眼神里,真的是两眼空空的吗?
可晏云澈是出家人 ,端方自持,克己复礼,他想破戒,或者说,他会破戒吗?
他不知晓该如何判定自己对晏云澈的感受,而晏云澈的所作所为,他也不敢多思多想。
他从前,也想过等报了仇,找个古代美男共度余生,可是这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古代,太难了。
而晏云澈是出家人,即便是快还俗了,日后也是国师,更是王爷。
在古代人心里,传宗接代,也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他所求的,从来都不是一晌贪欢。
如果不能彼此始终如一,他宁可不要。
可是今天晏云澈突然间的称呼,这让他有些心慌,他闭上眼,长睫微颤,“那也祝佛子万事顺遂。”
晏云澈:“你也是。”
晏承安看看自己的亲哥,再看看自己的祁哥,总觉得这氛围哪里有些奇怪,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多余的,甚至好像还在发亮?
这是什么意思?
十岁的晏承安抠脑壳儿。
就在这个时候,大源也从城外回来了。
“侯爷,今天的长街宴办得特别成功。”大源的脸都快笑圆了。
还不只是如此,午时在城外的时候,祁秋年他们前脚刚从长街宴这里去了河边,陛下和那一帮朝中重臣就先去了长街宴。
老百姓不认得老皇帝,但是不少大臣,他们是挂得上样貌的,而这些大臣却都以老皇帝这个糟老头子为首。
百姓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再然后,老皇帝让厨子给他们每人上了一碗肉菜,跟百姓们挤在一起吃了顿便饭。
最后老皇帝开口了,“这猪肉,确实值得推广,以后让百姓都能吃得上肉。”
再后来,在河边有人找陛下申冤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便可以确定,中午他们在长街宴上见到的那位气宇不凡的老人,就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既然陛下都说这猪肉好了,他们还怎么敢说猪肉是贱食呢?
而且,他们也尝试过了,那猪肉确实特别好吃。
大源汇报得特别开心,也特别激动,“现在好多老百姓都在问咱家的猪肉卖不卖呢。”
祁秋年心情好多了,再加上刚才被撩拨乱了的心弦也急需其他事情来稳定,大源回来得正是时候。
他缓了缓心神。
“让朱聪看着办就行了,一部分卖,一部分留着自己吃,另外,让他把之前给猪做绝育的老公公带出来,教几个徒弟。”
如果现在就开始养猪的话,过年还能吃一个杀猪饭呢。
但普通老百姓养猪这事儿,还得慢慢来。
主要是从前养猪的人少,现在市面上也没那么多猪崽。
他庄子上的养猪场倒是育养了不少小猪崽,但是要供给自己,暂时还不够把猪崽放到市面上去卖。
顿了顿,他又琢磨了一下,“去买个能开餐馆的院子吧,做自助烤肉。”
大源不解,晏承安也不理解,“祁哥,自助烤肉是什么意思?”
祁秋年解释道:“就是按照人头收费,然后随便吃,想吃多少都行。”
晏承安:“那遇到那种胃口好的顾客,岂不是要亏本了?”
祁秋年笑他天真,“这可乐,你喝了两杯,晚上还能吃多少晚饭?或者你平日是茶水喝多了,是不是也会影响正常饭量。”
晏承安张大了嘴巴,有些惊讶。
祁秋年继续解释给他听。
“自助烤肉,也不是全是烤肉,还得有别的,能顶饱,看着新鲜,却成本低廉的食物,比如说烤红薯这一类的,半个就顶饱了。”
这次要做平民的生意了,没指望赚大钱。
祁秋年让大源去找个院子,偏远点也没关系,装修风格,等院子选好了再说,他亲自来画设计图。
别的不说,他这点审美还是有的,他现在在京城里的几家店,无论哪个店的装修都是被百姓称赞的。
即便是相对来说简陋的纸铺,还有自行车专卖店,风格都是独一无二的。
特别是食之禅。和玻璃专卖店,一个充满了仙气,一个琳琅满目。
这自助烤肉,装修风格先不说,内里还是分成大堂和包间,大堂里的烤肉得自己烤,包间里可以自己烤,也能安排一个店小二伺候在一旁帮忙烤。
这次靠‘随便吃’来营销。
赚大钱是肯定不能了,赚点小钱还是不错的。
大源听命,又匆匆跑去办事了。
祁秋年又在琢磨,“这气泡水,也得要想办法做出来了。”
用松针就能做原始的气泡水,要做可乐也行,他知道一个配方,做出来跟他们现在喝的也差不了多少。
至少糊弄一下这些没喝过可乐的古代人是没有问题的。
晏承安就听他说着,“那祁哥,你那自助烤肉店,按照人头收费,收多少钱一个人比较划算?”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京城里的消费,“一百文吧,十岁以下的小孩儿半价,不赚大钱,就是让百姓们习惯吃猪肉。”
晏承安却不解,“祁哥,若是只有猪肉的话,市面上猪肉约莫二三十文左右一斤,即便是再能吃的,两斤肉也顶天了,可这可乐,也是糖水的一种了,糖的价格可不便宜呢。”
这可乐喝起来很甜,用的糖肯定不少。
那顾客多喝几杯糖水,那就回本了,都不消吃肉,他怎么算都是亏本生意。
这还是因为他出宫立府了,父皇虽然给他安排了管家,但管家也会让他过目一下家里的账本,前几日他还看了账本里有一项开销不低,那就是糖。
祁秋年其实也琢磨过这个问题。
因为张莫的镖局会定时从南安县给他送物资,除了一些易保存的海产,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但是别人不知道,所以他都偷偷从空间里偷渡一些出来,毕竟他空间里的糖还多着呢,就他们现在的用量,再用三五十年都没有问题。
这事情,张莫的镖局不知道,唯一可能觉得有些奇怪的,那就只能是大源,但大源并没有问过。
但这会儿小承安却提醒他了。
“这事情,我再琢磨琢磨。”
晏云澈:“若是要降低成本,普通茶水亦可。”
祁秋年摇摇头,“光是茶水不够,而且吃肉的时候喝茶,也解腻。”
所以各种糖水饮料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这糖,还真得想想办法,至少要让他空间里的那些过个明路。
如今市面上,大抵分为三类糖,红糖,糖霜,还有麦芽糖。
麦芽糖先不说,就说红糖和糖霜。
制糖的原材料,基本上也只有两种,一种是甘蔗,一种是甜菜。
大晋如今还只停留在用甘蔗榨汁熬糖的阶段,而且多是红糖,红糖的价格算是普通人能接受的,偶尔能买来补补身体,甜甜嘴的。
贵的是糖霜,这纯纯的就是贵人们享用的奢侈品了。
可是糖霜熬制困难,一百斤糖都未必能出一斤糖霜,这也就导致糖霜的价格居高不下。
但白砂糖却简单多了,品质不比糖霜差,后世的市面上,也多是白砂糖,如今市面上还没有,他可以钻这个空子。
要说两者的区别,糖霜和白砂糖有些相似,糖霜是粉末状的,白砂糖却是颗粒状的。
京城的气候条件,不适合种植甘蔗,所以市面上的糖,大多都是外地运过来的。
他这里倒是有甜菜的种子,而且是快熟的品种,两个多月就能收获。
他可以改天让王程把种子带回去,种出来,以后自己制糖,除了供给自己的日常所需,还能多一门的生意。
不过,要做糖的生意,还得要出去打听一下,京城是哪些人在做。
这不,说来也是巧了。
祁秋年刚琢磨完这件事儿没两天,这段时间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暗一就回来了。
家长里短的,哪家官老爷又纳了一房小妾,哪家小寡妇半夜偷偷开门放了个男的过去……
又或者是哪家大臣又密会了另外的大臣,哪家和哪家的走动看起来有些异常,哪家和哪家突然要准备联姻了。
其中还有人琢磨起战家要给战霜引招赘婿的事情。
祁秋年一边喝茶,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八卦嘛,现在又不能刷微博,只能听暗一去打听的消息了。
稍微整理整理,也能找出对他有用的消息。
直到暗一提起了一家专门卖糕点以及糖霜的商户,深夜去了三皇子府。
还是趁着夜黑风高,从下人进出的小门里,偷偷进去的。
这消息让祁秋年眼前一亮。
他之前琢磨这个制糖的生意,还要考虑正常营业赚钱的商家。
毕竟他那算是降维打击了,总不能一点生路都不给人留,到时候把其他商户逼急了,对他也没有好处。
不过这糖霜的生意跟晏云耀那个狗东西有关,按照晏云耀那个狗东西的尿性,这京城里的糖生意,也多半被他垄断了大半。
这就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呵呵。
祁秋年眼中燃起了斗志。
他找人叫来了大源。
“侯爷,有什么吩咐?自助烤肉的院子的位置选了好几家,都在谈了。”
祁秋年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去市面上大量收购红糖,要悄悄的,别让人知道是我在收购。”
大源似懂非懂,“日后自助烤肉店的饮子都用红糖吗?”
这红糖有色,很多饮子用红糖,变了色,就跟原本的饮子不同了,而且红糖里还有一股特殊的蔗糖的味道。
不是所有人都喝得习惯的。
祁秋年笑得神秘,“等你把红糖收回来就知道了。”
大源见自己主子的表情,就知道主子又要搞事情了,连忙想要转身去办事。
祁秋年却叫住了他,“你先等等,最近你妹子小莲那边怎么样?”
祁秋年这话,让大源十分暖心。
侯爷这么忙呢,却还能分出心思去关心他的小妹。
大源脸上的笑意真诚且欢乐,“都好着呢,苏家嫂子也挺好的,她们胭脂铺的生意,一直都还不错,如今都雇用了好几个员工了。”
要不然都忙不过来,跟不上市场需求,这还是侯爷给的配方好啊,不光是彩妆,还能美容养颜呢。
他妹子小莲,如今脸上也褪去了在村里时的怯懦,待人接物都大方了不少。
他琢磨着,再过个一年半载,或许可以请侯爷帮忙相看一个合适男子,不求什么王公贵族,普通的商户庶子都可以。
他手里也有点钱,到时候可以让妹妹风光大嫁了。
至于他家里那边,确实是让他和小妹伤透了心,进京快一年了,他也只是偶尔托张莫的镖局送一点银钱过去。
算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祁秋年点点头,“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去她们店转转,去露个脸。”
大源立马明白侯爷的深意,他如今是侯爷的管家,在京城里多少还是有几分脸面的。
毕竟他妹子和肖苏家嫂嫂都是两个弱女子,有人撑腰,她们的日子才会更顺畅一些,没有宵小敢去捣乱。
祁秋年挥了挥手,“你先去忙吧。”
他问小莲的情况,同样也是在过问苏寻安的妻子,他毕竟是外男,直接过问,也有失体统。
虽然他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别人听去了,对苏寻安的妻子不好。
苏寻安作业在电报机中来信,说是已经和先前有冤屈的那位大臣的儿子取得了联系。
正在初步的接触当中。
那男的二十多岁了,确实和祁秋年说的一样,改名叫仇恩,如今正在建渝州府当地的书院读书呢。
还是因为他们修补水利,引起了那仇恩的注意,仇恩主动来接触了他。
祁秋年也给他回了信,让他先不要打草惊蛇,慢慢接触,适当透露那水利工程有问题,也适当透露一下他们的身份即可。
到时候那仇恩自然会自己打听,也会有自己的考量。
另外的,就是那之前劫盗的山匪了,陛下又暗中派了人过去,叫他不要再管这件事情。
苏寻安也明白,当真不再过问,一门心思地培育水稻。
祁秋年很满意,苏寻安是个聪明人,办事他向来放心,又嘱托了几句,今年雨水多,建渝州府本就多雨水,让他们躲在注意水患。
他不能直接说建渝州府今年有特大暴雨,但提醒他们几句,总能让他们多几分警惕。
大源这边,正在紧锣密鼓地收购红糖。
市面上的红糖多是糖块儿,切得四四方方的,不是后世那种红糖的糖粉。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都是要先溶化的。
这红糖要变成价格更高的白糖,最简单有效,而且成本最低廉的方式,那便是黄泥脱色法了。
祁秋年又让人挖了几箩筐相对来说比较干净的黄泥。
去掉里面的小石子,又经过几次反复的蒸煮杀菌,消灭掉了泥土里的细菌。
祁秋年想了想,准备叫晏云澈和晏承安过来一同见证奇迹。
总是喜欢卖弄一下的。
可没想到,一同过来的还有战国公爷。
“嚯嚯嚯哈哈哈哈哈……”
还是那样,人没到,震耳欲聋的笑声先到了。
祁秋年赶紧过去迎接,“国公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战国公大手拍在祁秋年的肩膀上,差点没把他在小身板给拍碎了。
他脸色有点儿臭,抱怨似地说道,“那日回了京,与你们一同进宫见了陛下,被陛下给留了下来,结果陛下就给老夫安排了七八个御医,要给老夫调理身体。”
他一边说,还一边哼哼,“这几天,日日都龟缩在府里,可把老夫给憋坏了,还有那些汤药,又臭又苦的。”
祁秋年理解,武将嘛,驰骋疆场,自然是闲不住的。
不过他也多关心了几句,“那国公爷的伤情如何了?严重吗?”
他还是很佩服这样的老将的,有勇有谋。不是四肢发达的莽夫。
又是晏云澈的外公,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要关心一下,看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
战国公大手一挥,“哪有那么多伤情?压根就没事,就是那帮白胡子御医喜欢小题大做,老夫觉得自己身体强壮着呢。”
晏承安却不满地噘嘴,“外祖父,人家御医都说了,您是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必须要好好静养了。”
战国公一直在疆场上厮杀,身上的大小伤无数,从前更是差点被人下毒暗杀,给身体的健康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如今到底是年岁已经不轻了,比不得年轻人了,要是再过几年,恐怕是有的罪要受了。
也多亏得他的自幼便日日习武锻炼,身体的底子好,要是换了寻常人,就战国公如今的身体情况,早就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了。
祁秋年默了默,“既然国公爷需要静养,去别处也不合适,不妨有空的时候来我府上,我陪国公爷一起喝茶下棋,或者国公爷要是不介意,教我两套拳脚功夫吧。”
他也好顺便给国公爷喂养一些异能,不说能彻底修复国公爷受损的五脏六腑,至少能让他晚年的时候,能够轻松一些。
战国公痛快地就答应了,他们战家,受了祁秋年如此多的恩情,别说是教他两套强身健体的拳法了,就是说把他们战家的刀法,教给祁秋年,他战天涯也义不容辞的。
不过说到祁秋年习武的事情,战国公顿时便吹了个口哨,瞬间两个黑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嚯,这暗卫的身手可真不错。
祁秋年都被这两人给吓了一跳。
战国公笑满脸笑意,看着祁秋年,“侯爷觉得我这俩暗卫怎么样?”
祁秋年自然说好,“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了得。”
战国公点点头,“这俩暗卫,确实算得上是精锐了,先前听云澈说,你这里三番两次遭遇暗杀,府里侍卫也不大顶用,我这俩暗卫便交托于你了,侯爷觉得如何?”
祁秋年有些惊喜,目光落在了晏云澈的身上。
因为暗一愿意留下,且最近的事情都办得不错,所以国公爷回来之后,他也没再提想要找战家借用两个暗卫的事情。
毕竟他就一个人,身上也有秘密,还是不希望乌泱泱的一帮人跟着自己,觉得有暗一就已经不错了。
可没想到晏云澈还是帮他考虑到了。
就在这时,暗一也一闪身出现,如鹰隼般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两个暗卫,带着些许的敌意。
祁秋年恍恍惚惚,这怎么有一种别人给他送小妾,结果被正宫逮到的错觉?
他清了清嗓子,“国公爷,这是我的暗卫暗一,我很感谢您给我送来两位暗卫兄弟,我也知晓,想培养一名暗卫有多么的不容易,客套的话,我也不与国公爷多说了,不过这两位暗卫兄弟若是想要留下,要先经过暗一同意才可以。”
暗一猛的一抬头,盯着祁秋年,似乎是不可置信。
祁秋年笑着,看着他,“他们能不能留下,全凭你自己做主吧。”
战国公也没有意见,毕竟他们不是一同训练的暗卫。少了些情分,而异主的暗卫相见,也总是你死我活的。
如果战国公送来的这两个暗卫和暗一不对付,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可能会导致家宅不宁,不能做到同心同德,尽心保护主子。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战国公大手一挥,“先前,我也问了你二人是否愿意跟着小侯爷,你二人皆是愿意的,现如今侯爷要考一考你们的本事,你们能留不?能不能留下来,全看你们自己的了。”
那两个暗卫拱手,“但凭侯爷吩咐。”
祁秋年却看着暗一。
暗一抿了抿唇,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这段时间是他短暂的生命里,最快乐惬意的时光了,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死,也不用担心被主子派去刺杀一位好人。
侯府里的其他丫鬟小厮见了他,也对他多有几分尊重。
平时侯爷派他去办的事情,看似鸡毛蒜皮,而他却在其中悟到了许多道理,常常感觉自己前十几年都白活了。
如今,国公爷给主子送暗卫,主子却让他自己作决定,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信任。
想到在没有口腔里那一颗随时可能毙命的毒药,想到在侯府的日子,他定了定心神。
他心里也明白,他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侯爷的身份贵重,他总有疏忽照顾不到的时候。多两个暗卫也好。
于是,他便对着那两个暗卫抱了抱拳,“二位兄弟,并非是我暗一无容人之量,但若是想要留在侯府,保护侯爷,二位可愿与我切磋较量一番,赢了我便留下,日后也莫要有嫌隙,大家都是兄弟。”
那两个暗卫的性子也爽利,他们是后来者,接受教考,也是理所应当的。
“暗一兄弟尽管出招,你只一人,我们便也一对一单挑。”
暗一礼貌性的抱拳,然后迅速拔剑,对方一人也迅速拔出武器格挡。
祁秋年有点无语,也有点好笑。
习武之人解决问题,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不过这样也好,打着打着,不就熟悉起来了吗?
他朝着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大声说道:“你们打归打,可别把我侯府的设施设备损坏了。”
特别是屋顶上的太阳能发电机。
天气热起来了,祁秋年还琢磨着要把空调装上呢。
暗一和另外一个暗卫打着打着,却还分了心思回复他的话。
“是,侯爷,我们不过是切磋而已,点到为止,定然不会损坏侯府的一草一木。”
战国公也看了一眼,“你这暗卫的身手确实不错。”
想到这是被汝阳云家派来刺杀祁秋年的,结果却被祁秋年收编了,战国公也是佩服至极,这人是有什么魔力,连仇敌的暗卫都能收为己用。
“就他们这还得打一些功夫呢,咱先进去坐坐。”战国公评判了一会儿两人之间的功夫。
祁秋年莞尔,这明明是他的府上,怎么感觉国公爷这会儿反客为主了呢?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这样的性子。
祁秋年亲自带着他们带去内院。
“今天叫几位过来,也没别的大事,就是这市面上的糖价太高,本侯又要想办法整治这糖的价格了。”
晏云澈侧目,显然是已经知晓了,“你打算如何做?”
战国公又是一阵嚯嚯哈哈的笑声。
“先前就听闻,侯爷整顿了纸张的价格,书籍的价格,还有琉璃的价格如今也降下来几分,怎么?侯爷如今又要把魔爪伸向糖霜呢?”
他之所以一步猜到是糖霜,而不是红糖,那是因为红糖,属于普通老百姓也能偶尔买得起的东西。
但糖霜却不一样。
祁秋年略带奸诈地点了点头,“我有一个法子,可以直接将红糖变成白糖,跟霜糖有些区别,但那区别不大,损耗只有两成左右。”
这下晏云澈都有些惊讶到了,“直接用红糖变白糖?”
而且将价格低廉的红糖变为昂贵的白糖,损耗竟然只有两成左右。
这无疑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可他也知道,祁秋年要整顿糖霜的价格,必然不会将这白糖的价格卖得很高。
又是想要造福百姓?
这祁秋年真不是佛祖派下来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吗?
祁秋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如果这法子用得好的话,或许达到一层的损耗,都有可能。”
战国公却有点儿难为情,他今天是不请自来的。
“小侯爷,你这红糖变白糖,这法子让老夫这个外人瞧见了,这了合适吗?”
祁秋年也学着他的模样哈哈大笑,“国公爷就不要说如此见外的话了,难不成您还会偷我的方子吗?即便是国公爷也想要做这门生意,直接与我说一声便是。”
这法子,总共日后是要传出去的。
这话说得,老国公心情舒畅,看向祁秋年的眼神,已越发地欣赏了。
至于老皇帝给他的叮嘱,他早就扔一边儿去了。
哼,你说祁秋年喜欢我儿子,我还说祁秋年喜欢你儿子呢。
等等!!!老皇帝的儿子,晏云澈,不也是他的外孙吗?
战国公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黄泥和糖水都已经熬好了。
晏承安看着那黄泥,“祁哥,要将红糖变白糖,只需要用到黄泥巴?”
这是什么原理,他祁哥给他看的那些书里面,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呀。
祁秋年索性都不解释,直接将那一锅熬好的糖水泼在了黄泥上。
晏承安和老国公都惊呆了,就这么简单粗暴吗?
这红糖,不说能不能变成白糖,沾染上了黄泥,还能吃吗?
祁秋年这才开口解释,“这黄泥的吸附力很强,将这熬煮过后的红糖,泼在黄泥上,红糖慢慢往下漏,这黄泥就能直接红糖中的杂质吸附,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卫生问题,这黄泥已经经过高温蒸煮处理,干净着呢。”
晏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国公爷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祁秋年让他们落座,又上了茶点。
“这过滤还需要一点的时间,而且一次性的过滤,还不能完全达到洁白如雪的效果。”
“小侯爷这里的茶点也与众不同。”战国公喝着奶茶,“比那关外的奶茶要好喝太多了。”
祁秋年却灵机一动,“国公爷,近年来,西北关外还是时不时进犯吗?”
战国公点点头,当年他和大儿子战云霄虽然将西北胡人打回了老巢,却也无法斩草除根。
而西北湖人多为游牧,政权也时时有变,当初西北王廷对大晋俯首称臣,安生了好几年。
但近几年,西北的掌权人更替得比换衣服还快。
甚至分裂,各自为政,这分裂之后,资源得不到统一的有效分配,他们也只能靠去边关抢劫百姓的物资。
第70章 羊毛
70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
他之前就在考虑,要如何兵不血刃地将西北关外的胡人拿捏住。
如今倒是有一点点浅薄的想法了。
“国公爷,现在边关开通互市了吗?”
战国公点点头,“边关互市一直开着,但是没人。”
政治上的问题,双方要打仗,各种小摩擦,苦的不只是大晋边关的百姓,西北关外的百姓也是一样的。
当年大战结束之后,胡人俯首称臣,进贡了不少财宝,他们大晋也拿出诚意,允许他们来边关城镇做生意,所以互市也一直开着,但没多少人会去。
主要还是因为敌对关系,双方百姓也都敌视对方。
这样的民生关系,很难好好做生意。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如果我有办法让他们替我们办事呢?咱们赚胡人的钱,他们还得心甘情愿,甚至还不敢得罪我们。”
战国公立马就兴奋起来了,能兵不血刃,解决问题,他们武将也不是非要打仗的。
“什么办法?小侯爷尽管说,老夫在西北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
晏云澈也来了些兴趣,他是佛子,自幼学习佛法,可这世间悲惨之事太多了,最痛苦的,莫过于是战争与天灾。
晏承安也眼睛亮亮地盯着祁秋年,“祁哥,你快说呀,别卖关子了。”
祁秋年组织了一下语言,“西北关外养羊和马吧,做马匹生意,暂时可能还有些困难,但是羊的生意就有说法了。”
战国公,“买他们的羊肉?他们的羊肉是要肥嫩一些,但若是从西北运到外地,中途肯定会有病死的,若是杀了再运过来,即便是现在的冰块不值钱了,但是路程上的损耗定然也不小。”
祁秋年又是一脸的奸诈的模样,“国公爷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晏承安被祁秋年的眼神吓了个哆嗦,但心里却觉得很激动刺激。
祁秋年继续道:“我们要的是他们羊毛,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值钱的破玩意儿,若是能用羊毛,换我们大晋的茶叶,想必他们是很愿意的。”
游牧民族,冬日没有蔬菜,而茶叶就成了他们生活的必需品。
“还有,若是他们知晓我们收购羊毛,定然会潜移默化地减少马匹的养殖。”
胡人的铁骑,是战场上的利器,哪怕是战家军,也在胡人铁骑上吃了不少的亏。
若是牧民减少了马匹的养殖,这对大晋如今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战国公若有所思,“理论上是这样,但我们大晋拿那么多羊毛来干什么?”
他虽是知晓祁秋年不会无的放矢,商人本性,更是不会做亏本买卖,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羊毛能拿来干什么。
要说是收购羊皮,他还能稍微理解一点。
羊毛,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填充被子,棉衣。
可是羊毛上的油脂多,味道也很大,自从有了更好的棉花,羊毛反而是没多少人用了,价格更是低到离谱。
如果是羊毛和羊皮一起的,做成皮袄子,还能值点钱。
他虽是战国公,但在西北生活那么久,基础物价他还是知晓的。
祁秋年想了想,“你们等我一下。”
他转身回房,去找了一件轻薄的羊毛衫。
最基础款的圆领羊毛衫,不过这是机器织出来的,走线相对来说比较密实。
他将羊毛衫拿着,重新回了内堂,“国公爷,不妨摸一摸我这件衣服,您觉得柔软舒适度如何?”
这是国公爷爷没见过的款式,没有对襟,也没有斜襟,只有一个圆领子,但也能理解,这直接往脑袋上一套,两只胳膊一伸就穿上了。
没有这一条,那一条的绑带,倒是方便不少。
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大糙手轻轻的摩挲着手里的羊毛衫。
“你这件衣裳倒是暖和,冬天若是可以贴身穿着,保暖效果定然不错十分不错。”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一片清明,“小侯爷,这个衣服是用羊毛做成的?”
他说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甚至还用脸蹭了蹭羊毛衫的柔软,这跟记忆中杂乱的羊毛,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仔细看,像是一条一条的线,互相交织而成。
这线是用羊毛搅出来的?
祁秋年这才带着笑颜,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是羊毛衫,我们可以用最低价收购他们的羊毛,而且要大批量的,然后制成羊毛衫,除了我们大晋的百姓自己能穿,我们还能高价的卖给西北关外的胡人。”
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这就把西北胡人的羊毛给他薅秃噜皮了。
让他们养羊,给咱们大晋提供保暖的衣裳。
对西北人来说,肮脏的羊毛能换到银子,有了银子就能买粮食,买一些茶叶,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战国公听得心潮澎湃,“侯爷这招真是妙啊,西北本就苦寒,而西北关外的胡人,那一到冬日更是冷得受不了,他们也缺御寒的衣物。”
寻常百姓冬天冷了,除了外穿一件大棉袄之外,里头就是不断地叠加一层一层的布衣,西北关外,就是给自己身上裹上各种皮子。
可是那布衣叠加得再厚实,他也没有手里这件这羊毛衫摸起来柔软保暖。
穿一件顶过去两三件衣服。
不说普通百姓,怕是这些王公贵族都得要趋之若鹜。
谁想大冬天的裹得跟粽子似的呢?特别是那些偏偏佳公子,窈窕淑女,穿太厚,影响他们的气质。
晏云澈也摸了摸这件轻薄的羊毛衫儿,“这纺织方式,许是与现在的布匹纺织不同?”
他问到了重点上。
祁秋年点点头,“我这件是从家乡带过来的,是用器械纺织的,如今我还没办法把这个机器造出来,但是用人工编织也不是一桩难事,心灵手巧的姑娘媳妇儿,一天一件也不是问题。”
而且用手工针织出来的羊毛衫,其实要比机器织出来的羊毛衫更保暖柔软。
晏云澈又问:“那这针织的法子,可会很复杂?”
他到底是男子,还是一个和尚,对这种针线活,确实不了解。
祁秋年又解释,“其实,这种织毛衣可以分成很多种针法,两根细棍就行,最基础的针法,那自然就简单,也有复杂一点的,想要在衣服上编织出图案来,也不是不可以,我这里倒是有编制的房子,到时候找一些女子妇人过来学习,再由他们传播出去,这应该不难。”
织毛衣,也要一个心灵手巧,但这时代当下的姑娘妇人,都是很能干的。
祁秋年多少还是有点私心的,如今市面上,能提供给女性的职位太少了。
他如今有能力,也有一点办法,自然还是愿意多给女性们提供一些工作机会的。
也省得她们只能日日缩在后院,或者围着锅炉灶台。
等到她们能自己赚钱了,他们的女性意识才会觉醒。
她们从来都不是攀附在男性身上的菟丝花。
他并非是要搞什么平权,在后世都难,更别说在这个时代了,只是他想让人们看到,女子的价值绝对不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战国宫又将羊毛衫从晏云澈手里抢回来了,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小侯爷,这件羊毛衫,老夫今日就先带回去了。”
祁秋年莞尔,“国公爷不必着急,我再去找一找,我应当有几件尺码太大,我自己穿不了,可以送给国公爷。”
战国公的身高倒是和他差不了太多,但是战国公这体格子确实要比祁秋年壮实太多了,几乎要顶两个祁秋年了。
这羊毛衫也不分男款女款,反正都可以贴身穿,而且男女老少都可以穿。
战国公那是摸了又摸。“那行,那老夫今日便修书一封,传给战止戈,让他把这笔生意给做了。”
顿了顿他又问祁秋年,“侯爷不介意吧?”
祁秋年当然不介意,他今天把这法子,策略,当着战国公的面讲出来,就是想要战家去做这门生意。
毕竟是要在边关和胡人打交道,他现在还缺乏一点能力和权势,而且他也不想自己去跑西北,手里也没有能用的人才可以去西北掌控大局。
但是战家却不同,战家也是有自己的商业基础的,甚至还有自己的商队,全国各地的跑。
要做这门羊毛衫的生意,战家肯定是比祁秋年自己做起来更加顺利。
老国公十分欣慰地拍了拍祁秋年的肩膀,“小侯爷也放心,老夫也不是个占便宜的,这羊毛衫的生意,老夫出钱出力,只拿四成,剩下的六成都归侯爷所有。”
这性子也太耿直了,祁秋年乐不可支。
他琢磨了一些,“本侯就出了个方子,还有针织的图册,可以再负责培训一下织毛衣的女工,本质上并没有太多的投入,国公爷也不要与我这晚辈计较了,晚辈就拿四成,剩下的六成都归国公爷所有。”
老国公捋着自己的胡须,连连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孩子呀,罢了,也不用刻意计较这分成了。
反正他们战家也欠了祁秋年不少的人情了,他甚至想着,要是他有多的儿子,送一个给祁秋年联姻,又有何妨?
老国公的思维又开始发散,他看着晏云澈,琢磨着,老子虽然没有多的儿子,但是有俩外孙呢。
晏云澈方才走神了一下,没听到战国公心里的想法,就是不知道为何,突然间感觉一阵寒凉。
背脊像是刮过一层一阵凉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可是却没有恶意,这种感觉奇奇怪怪的。
确定了这门生意可以做,战国公也正色起来,又聊了不少的细节。
祁秋年也干脆,直接当场写了个策划案,一边写,还一边讲解。
战国公嘴里啧啧作响,“这商场如战场,小侯爷生意能做得这么成功,谋略过人,如果以后有机会,去我战家军做个军师,建功立业如何?”
祁秋年乐得不行,“老爷子,您就别拿晚辈开玩笑了,我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西北的苦寒?若是等边关彻底平定了,晚辈倒是愿意去西北策马奔腾,领略草原风光。”
被拒绝的战国公哈哈大笑,完全不恼。
晏云澈却在此刻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知晓祁秋年私底下还是很娇气的,菜要是最嫩的,床要睡软的,天气冷了热了都不喜欢。
定然是受不住西北的苦寒,可他也担心祁秋年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晏承安一直都没怎么说话,感觉是在沉思。
“承安?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我们聊这羊毛衫太无聊了?”祁秋年还是很会顾及身边人的情绪的。
晏承安回过神,“祁哥,按照您这法子,其他边关,是不是也能依葫芦画瓢?”
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祁秋年摸了摸他的脑袋,“理论上是可行的,你要明白,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再贫苦的地方,都能找到他们的价值所在,只要好生利用这一份他们自己看不懂的价值,对咱们而言,就是事半功倍。”
幸而,大晋的国力还比较强盛,地大物博,西北的羊毛,还有边疆的棉花,西南的玉器等等等等,都可以成为百姓手中的武器。
晏承安一阵恍惚,“承安可以把这个法子告诉父皇吗?父皇日夜操劳国事,头发都白了,今天又听给外祖父配药养伤的御医说,父皇最近日日都睡得不好。”
“当然可以。”祁秋年温和道:“你祁哥我虽然来自海外,也不在大晋长大,但如今我来到大晋,那就是大晋的一分子,咱们要有集体荣誉。”
战国公,“这集体荣誉?”啥意思啊?听起来很激情澎湃嘛。
“便是一荣俱荣,只有国家强盛了,我们百姓的生活才能更好。”
“好啊,说得好。”战国公拊掌称赞,随后又叹息,“小侯爷,你真和我战家军十分合得来,真不考虑去做军师?”
那语气是相当的真诚。
祁秋年张了张嘴,想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晏云澈:“外祖父莫要强人所难了,若是有特殊情况,再来与小侯爷商讨,小侯爷必然是愿意的倾囊相助的。”
“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祁秋年感激地看了晏云澈一眼,顺便眨了下眼睛。
俏皮又活泼,哪里还有方才运筹帷幄的侯爷的模样?
等他们说完这羊毛衫的事情,那边切磋武艺的三个暗卫终于回来了。
三个人的身上,不同程度地都有些外伤,但是看着都不算严重。
不过这三人,这会儿可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外伤,都为彼此的武艺折服,心甘情愿共事,成为侯爷的暗卫,日后共同保护侯爷的安危。
从他们的眼神里,已经看到了一些默契。
祁秋年还是很高兴的,既然这两个暗卫可以留下了,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
他问两人,“不知二位暗卫兄弟如何称呼?”看着年纪都在二十岁上下。
两个暗卫还没回答,国公爷倒是帮他们说了,“一个叫零七,一个叫零九,都是按照编号排序的,没有姓名。”
这算是暗卫里不成文的行规了。
“小侯爷要是不喜欢,也可以给他们换个称呼。”
祁秋年扯了扯嘴角,“那就叫暗七和暗九,你们听着也自在一点。”
两个暗卫躬身抱拳:“谢侯爷赐名。”
祁秋年也无奈,“我这侯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二位兄弟愿意留下,这也是为了保护本侯的安危,不过本侯不喜欢他人离得太近,所以二位兄弟暗中保护就好。”
顿了顿,他又看着暗一,“暗一来的时间比你们长一些,其他不懂的细节都可以去问问他,包括咱们侯府的暗卫的月钱赏钱,还有各种福利,日常伙食等等,都让暗一私下给你们交代一下吧,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本侯提倡人性化管理,只要合情合理,本侯都会满足。”
暗一领命,也不多说什么。
祁秋年叫了小厮,“去请个大夫,要擅长治疗外伤的。”
“三位兄弟先下去歇息,等一下会有大夫过来替三位包扎外伤,近几日本侯没什么事情,也不用出门,你们也且行安心休养两日。”
战国公却在此刻站了起来,表情严肃,“暗七,暗九,今日本国公就将你们交于小侯爷,日后,祁小侯爷才是你们唯一的主子,你们也只需要听他一人的命令行事,日后哪怕是我和战止戈亲自出面,亲自命令你们,你们也不必再听。”
暗七和暗九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跪地,“叩谢国公爷的恩典。”
他们战家的暗卫,和其他家族训练的死士暗卫,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他们都是孤儿,自幼被国公府收留,从前国公府也问过他们想做什么,留在府里做打杂的小厮也可以,去庄子上种田也可以,做暗卫也是一个选择。
他们选择做暗卫,日复一日的训练,如今也算有所成就,但国公爷仁善,从不会派他们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任务,也多是保护主人家为主。
如今,国公爷又给了他们一条更好的出路。
这小侯爷,一看就十分的温和,脾气也好,方才从侯爷对暗一的态度上来看,就知道,跟着侯爷,以后的日子不会差的。
还有这位暗一兄弟,更是从仇敌手里收编过来的,暗一都能安心跟着小侯爷办事,侯爷也愿意信任暗一,那他们又怎么可以再有二心呢?
战国公和祁秋年都听见了暗七和暗九指天誓日保证。
祁秋年有了战国公这句话,还有暗七和暗九的保证,他其实心里也顺畅多了。
到底他是有秘密的,如果是自己人,不是隔了一层的被调派过来的暗卫,那始终都会方便不少。
等到暗卫们都下去了,祁秋年年又要忙着给用黄泥给红糖脱色了。
先前浇注在黄泥上的那一盆红糖,已经全部过滤完毕,全部都漏到了底下干净的盆里。
祁秋年拿出来看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效率,再过滤一次,应当就差不多了,损耗应该也能控制在两成以内。”
如果不是得要追求完美的雪白的白砂糖,现在的糖浆就已经差不多了,只不过最后结晶出来的砂糖会微微泛黄,自己吃倒是无所谓,拿出去卖的话,怕是卖相不太好。
晏承安觉得很神奇,“那红糖熬煮成的红糖浆,黑红黑红的,可是就经过黄泥这么过滤,这糖浆居然已经变成了微黄的模样。”
按照祁秋年说的,再经过一次过滤,在糖浆就会变得清亮,然后再经过熬煮结晶,使得这糖浆变成洁白的白砂糖。
当天这三人都没回家,就盯着见证的红糖变白糖的奇迹了。
就连吃饭就让人在这内堂摆饭。
这对古代人来说,确实是太新奇了。
祁秋年亲自动手过滤熬,煮糖浆,等待着白糖结晶,直到形成那雪白雪白的颗粒。
晏承安的眼睛都亮了,“这白砂糖,看起来和糖霜确实没有太大的区别,跟雪花一样洁白。”
用手触摸,也只是稍微比糖霜粗一点,但口感却是更甜了,也没有了那一丝蔗糖特有的味道。
如果不是他祁哥心地善良,这白砂糖定然能卖出高价,赚得盆满钵满。
祁秋年也是比较满意的,说实话,他原来也是只知道黄泥脱色法,在短视频上刷到过,有博主做过类似的实验。
他自己却是第一次亲自动手尝试,能够一次成功,他还是很高兴的。
“这糖霜是粉末状,这白砂糖,是细小的颗粒状,看起来和盐巴有些许的相似。”晏云澈评价道:“放到市面上,也当是佳品了。”
祁秋年大方道:“今天做的多,我府上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咱们分一分,拿回家做点心做菜都可以。”
情分到位了,也就不必再说推诿的话。
晏承安好奇,“祁哥,你要专门开个铺子卖这种白砂糖吗?”
祁秋年却摇了摇头,“我自己开个铺子,卖这白砂糖,也就只能是零售,但是想要这白砂糖传播出去,零售可不够,还是要找走批发的路线。”
更何况,他现在知晓京城里做糖霜生意的商人,和晏云耀那个狗东西有关。
那他务必要在晏云耀回京之前,将那做糖霜生意的商人,给挤压到无法在京城立足。
再次折断一条给晏云耀供给营养的爪牙。
呵呵,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晏云耀没了金钱的支持,日后还怎么维持他贤德的美名。
要知道,晏云耀维持贤德美名,多半都是靠撒钱,而这些钱,都是在他们这种想要有个靠山的商人手里搜刮来的。
拿着商人的钱,去扬他自己的名,转过头还要说商人上不得台面。
战国公拍了他的肩膀,显然,他也已经从晏云澈和战止戈口中得知,这小侯爷与三皇子有仇怨了。
只是查不到罢了。
但想来,那三皇子确实人面兽心,不适合作那个位置。
他没说什么,只缓缓道,“若是有需要,可来国公府寻老夫,老夫虽然只会打仗,但在朝堂上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祁秋年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从前给战止戈的提供的那些帮助,是因为他和战止戈性子合得来,彼此称兄道弟,还是有情分在的。
而且那时候,他找了晏云澈做他的靠山,给他的生意提供了不少便利,就连以前的县侯爵位,都是晏云澈和战止戈帮他争取来的。
他理所应当的都要投桃报李的,更何况,他给出的那些帮助,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当初也没想过要寻求回报。
可现在老国公爷却承了这个人情。
这辈子,果真要比上辈子幸运太多了。
他上辈子怎么就那么傻呢,看不清晏云耀那个狗东西的真实面貌。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给了他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实验成功之后,第二天,祁秋年就让大源开始进行大批量的生产白砂糖。
幸好这段时间收回来的红糖不少,为了不打草惊蛇,还去周边收了一些回来,估摸着有将近万斤了。
按照两成的损耗,首批供应市场,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毕竟这白砂糖再便宜,也不可能比红糖便宜了,买得起的,都得是有钱人。
就如他之前说的那般,他不准备自己开店做生意。
所以这做出来的白砂糖,他留了一部分自用。
其他的都打算一次性批发出去了。
要如何批发,当然要选京城里的那些商人了,能在京城里做生意的,多少都在其他州府有分店,祁秋年也琢磨了一下,同时也选了两条路子。
不过这回,他多请了一个人,找来了工部尚书。
工部最近可忙着呢,要忙着做水泥修路的事情,要忙着推广曲辕犁,前几天还多了一个推广水力纺织机的工作。
那工部的龚尚书,那是愁得头发都白了,可收到了祁秋年的请帖,他还是百忙之中抽空去了食之禅应约。
同时来的,还有京城里的各个商户。
有的是做糕点的,有的是做餐饮的,有的是做珠宝首饰的,还有的是做胭脂花粉的,甚至有的只是做杂货的,几乎囊括了京城的各个行业。
他们都拿着祁秋年的请帖,走进了食之禅最大的包间,一进门,大家面面相觑。
都是在京城做生意的,无论大小老板,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人脉,或许也在各个场所场合碰过面的,不算熟,但对方是做什么生意的,他们心里大致有一个数。
这是几个意思?他们完全被祁秋年给弄晕了。
他们先前收到祁秋年的请帖的时候,还高兴了一阵。
他们可还记得前段时间,京城里那十几家书画坊,就是因为应了祁秋年的邀约,来食之禅吃了个饭。
没过两日,他们的店铺的招牌上,就多了陛下钦赐的牌匾。
紧接着又开始售卖侯爷提供的诗集,虽然据说那诗集暂时是不赚钱的,但他们也听说了,那些书画坊的老板,在小侯爷这里得了一个活字印刷的印刷术。
那活字印刷,比常规的雕版印刷要方便得多,而且大大的节约成本,如今,市面上的书籍的价格,都已经降下来几分了。
这次,他们来之前还在琢磨,侯爷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要让他们参与了。
别的不说,就说陛下钦赐的牌匾,他们还是想要争取一下的。
只是见到各行各业,风马牛不相及的老板们,他们也懵了,现在是一头雾水。
有人眼尖,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工部尚书龚大人,连忙小心翼翼地过去问安打招呼。
“龚大人,今天这事?”
工部尚书也是一头雾水的呀,他看着面前的这些商户们,虽然有些猜测,却也不敢肯定。
于是,他也只能莫测高深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老夫也不知小侯爷今天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诸位不妨再等一等,等人到齐了,小侯爷也应该就到了,到时候小侯爷自然会为我等答疑解惑。”
如此,这些商户老板们,也只能继续面面相觑地坐在包间里,为了掩饰尴尬,顺便猜测侯爷的深意,只能借着喝茶的动作来掩盖。
店小二们也穿梭在其中,时不时给他们上茶,上糕点。
有做糕点生意的老板注意到了,今天的甜茶似乎与寻常的不同,糕点里用的糖,好像也不太一样。
他想跟大家讨论一下,可这里都不是同行,想说这甜茶和糕点不对劲,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聊起。
实在是不太熟啊。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都是祁秋年精挑细选出来的商户,保证他们和三皇子晏云耀,没有任何的关联。
而且,他们这些商户老板,做生意都是属于那种比较实在的,不是什么奸商。
今天来的人,比上次来抢活字印刷的还要多,包间里都快坐不下了,祁秋年这才姗姗来迟。
老板们赶紧起身,拱手给祁秋年行礼,从前还是小县侯,如今都是男爵了。
他们也不敢怠慢侯爷,礼数还是要周全的,别看小侯爷脾气好,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祁秋年没拒绝他们的行礼,他在这时候也摆上了自己的侯爷架子,受了他们这一个礼。
紧接着,祁秋年却走到龚尚书身边,微微拱手,“龚老哥。”
工部尚书也赶紧站起身,抱拳微微,互相行礼。
“不知小侯爷今日叫老夫过来,来是所为何事呀?”
在商户们看不见的角度,他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奸商般的笑容,“龚老哥看着就是了,工部不是缺钱吗?那今日,本侯爷就是来给你搞钱的。”
工部尚书这下可就激动了,双手都在发颤,几乎失态,没办法呀,工部太穷了,前段时间找户部批款项,被人阴阳怪气,最后还只拿了一半的钱。
可是陛下的命令都下来了,他们耽搁不起了呀,别到时候误了工期,被陛下责罚。
还是这小侯爷好啊,虽然在工部就挂了个闲职,但是他知道帮工部搂钱呢。
今天来了这么多商人呢,按照小侯爷的尿性,今天这些商人,不扒掉一层皮,可能都走不出食之禅的大门。
离得近的商户们也听到了祁秋年的话,眼角都抽搐了两下,这小侯爷还真是,说这么直白,搞得他们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了。
这导致,他们脸色都有些怪异,皮笑肉不笑的。
当然了,这祁秋年小侯爷,进京将近一年的时间,风评都很不错,他们也知道,小侯爷要他们出钱,必然不是让他们白出那个钱。
只不过他们也会衡量,他们可以出钱,但侯爷给出的筹码,值不值得他们去出这笔钱,那筹码,值多少钱,都是商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
还有的,想起了前段时间,他们明里暗里地去偶遇小侯爷,小侯爷那时候就让他们准备一点钱了。
祁秋年让大源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少有几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来,其他的都到齐了。
差不多了,不来就不来吧。
祁秋年也不再废话了,“诸位老板,来自各行各业,但都是商场里沉浮过后留下的精英。能把生意做大做强,诸位也有自己的本事,今日,本侯请大家前来,也是为了跟大家谈一笔生意,诸位先请落座,这生意,咱们慢慢谈。”
听到是做生意,不少老板的心都落在了实处,做生意嘛,你来我往,价格谈得拢就做,谈不拢就算逑,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反正侯爷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恶霸。
祁秋年也跟着坐下,“诸位觉得今日的甜茶和糕点如何?”
那原本就做糕点生意的庞老板就站了起来,“里面用的糖,不是我们常吃的红糖或糖霜,也不是蜜糖和麦芽糖,还请侯爷解惑。”
祁秋年笑了笑,“庞老板聪明,不愧是做糕点生意的。”
庞老板略微惊讶,这小侯爷居然记得他的姓氏和行业,居然让这个做了几代糕点生意的庞老板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庞老板:“小侯爷可是要做这糖的生意?”
“确实如此。”
庞老板却有些退缩了,如果是糖的生意,他有固定的供应商,他们是做高端糕点的,也就是客户群体都是京城里的贵人,除了极个别特殊的糕点,大多都是用的蜜糖和糖霜。
今天他品尝到这茶点,里面用的糖,应该是和糖霜差不多。
如果是差不多的东西,他还是更倾向于用自己原本的供应商,毕竟稳定,也合作多年,他也不愿意得罪合作伙伴。
除非小侯爷给出的价格,比从前低很多。
其他的商人也面面相觑,他们有的生意上根本用不上糖,从前也没想过要涉足这个行业。
这……
做杂货生意的,倒是有点想法,他们家虽然是做杂货,看起来上不得台面,可他们家的杂货生意遍布十几个州府,底下县城,小镇,都有他们家的店。
他们家也算是大家族了,那些店面,都是各个旁支分支在打理。
如果多一个糖的生意,对他们来说,也不妨事,如果价格合适,也能赚一笔。
祁秋年也不废话,直接让店小二给他们一人上了一小碟子的白砂糖。
“诸位不妨先看看这砂糖。”
老板们看了这白砂糖,又捏在手里品尝了一下,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这砂糖,怎么看着跟从前的糖霜不太一样啊?”
“老夫觉得这砂糖更甜了,但却没有那一种很腻的口感,反而十分清爽。”
“我倒是觉得这生意能做。”
“你家是做酒楼的,这生意当然能做,可我家是卖珠宝的,跟这砂糖也不沾边儿啊。”
“买回家自己家里吃还差不多。”
……
有的人高兴,有的人苦了脸,有的人却若有所思地还没下定决心。
祁秋年就要静静地等着,也不催促他们讨论。
一旁的工部尚书,龚大人捋着胡须,“小侯爷,您是想卖这种砂糖的配方,还是想批发这砂糖的生意?”
祁秋年这就笑了,他怎么突然间觉得这些商人还没有工部尚书聪明呢?
离得近的人听见了,顿时恍然大悟,并且眼前一亮。
如果是从小侯爷这里批发这砂糖,然后再出去售卖,他们与糖这个行业不沾边的,属实没有必要单独再去开一个店面。
但若是能得到这砂糖的配方,他们还是愿意去涉足这个行业的。
毕竟糖这个东西,是永远都不缺市场的。
而且他们瞧的这砂糖完全不比那糖霜差吗?那糖霜也要分好几种品质的,品质好的确实洁白如雪,但品质差一点的,有微微泛的焦黄,而且口味上还有些怪异呢。
怎么看都比不上这砂糖。
那位庞老板此刻也反应过来了,“侯爷,我庞家。愿意从侯爷这里购买这砂糖的配方,不知作价几何?成本如何,利润如何?”
其他有想法的老板也跟着站起身,纷纷表达自己的诚意。
那位杂货铺的老板,犹豫了一会儿,“侯爷,这砂糖可会批发售卖?”
杂货铺的东西千奇百怪,都是从其他商户或者百姓手里收来的,他们是没有自己的生产线的。也就是做个二道贩子,赚点差价。
所以他们也不确定,这单独给开一个生产线,是否是值当,还不如保守一些,批发砂糖去售卖,也是能赚钱的。
祁秋年笑意温和,“大家的想法我都听了,不过也别急,今天本侯爷给了大家两种选择的方式,就看大家怎么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