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一路攻向邺城。
袁熙接手冀州,因为袁绍未死,只是被禁锢在许都,所以袁熙未曾自立为冀州牧。
只是如今冀州大小事务皆从他手里过,比起冀州牧来说,差的不过是一个名罢了,刘夫人将袁尚的死扣在袁谭身上,她手里拿着袁绍的冀州牧大印,逼迫着袁熙不允许召袁谭回来,务必将袁谭摁死在了青州。
袁熙不知出于何种想法,竟然真如刘夫人所说。
倒是甄氏,在袁熙回来后地位水涨船高,如今虽然还需要每日去服侍刘夫人,却再也没受多少嗟磨。
日子好过了许多。
只是好日子没过几天,东边来报,曹军来袭。
而且是从青州方向往这边来。
“该死的,我儿必定是被那曹贼所杀。”刘夫人一脚踹开了面前的矮几,上面的碗筷洒了一地。
“母亲,此事尚无定论,莫要此时乱了阵脚。”袁熙连忙开口劝道。
如今袁熙刚刚拿下冀州,正是稳定军心的时候。
可偏偏,这刘夫人其他时候还好,但凡扯到袁尚之事,便宛若疯妇,让人猜测不到她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乱了阵脚?袁显奕,你可莫要忘了你这冀州牧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刘夫人这话一说出来,袁熙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愿意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三番两次的被提起。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总拿这件事来威胁他。
刘夫人见他不说话,这才得意的笑了笑:“总之,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简单的算了,况且,他们现在打的是冀州的城池,你就真的愿意看着他们打过来?”
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袁熙站起身来,有些生气的一甩袖子:“此事我已知晓,会与军师商议,母亲还是早些安息吧。”
说完也不等刘夫人反应,便直接离去了。
刘夫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袁熙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可刘夫人到底是袁绍嫡妻,安于孝道,他也不能对刘夫人做什么。
袁绍当初与曹操一战,早已将冀州的大将都带了出去,后袁绍被俘,麾下大将死的死,逃的逃,被俘虏的如今也归顺曹营,袁熙手下虽有几员猛将,但是与袁绍座下的那些大将相比,还是差了点。
如今曹军又卷土重来,袁熙表面看起来淡然,可心下早已慌乱无比。
“主公,我瞧着这曹军不像是许都来的啊。”
说话的是袁熙座下军师。
他手插在袖袋里面,居高临下的望着桌面上的舆图,手指摩挲着桌沿:“我道听途说一个消息,虽不知真假,主公却可以听听。”
“哦?你快说来听听?”
“流言说,曹操嫡女曹氏不满曹操选中长子曹昂为继承人,如今已经和曹操分道扬镳了。”
“曹公嫡女?你说的可是那豫州牧?”
曹操嫡女当初以一女流之身成为豫州牧之事,早已在各大州传遍了。
所以袁熙很轻易的就想到了曹婉的身上。
“是,她乃嫡女,不甘日后在庶弟之下,且本身失踪多年,与曹操并不亲近,但本事奇高,善于内务,这些年曹操能稳定后方与此女脱不得干系,如今这二人反目成仇,曹操等于自断臂膀,那曹氏如今不做那豫州牧,自然将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了。”
而袁熙就是这个其他人。
“这小妇人是将我当成那好欺之人了?”
袁熙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拍翻了面前的矮几。
“如今我们该做的便是派斥候去查探,却真是那曹氏……”
袁熙眼睛微红:“那自然是打回去。”
阿婉还不知道袁熙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来和自己战斗了,但是却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
她骑着踏炎乌骓上面,身上穿着厚厚的披风,站在山丘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远处的城池:“最近冀州方面的反应有些奇怪啊,守城之人皆无甚大用,虽说一路势如破竹,却总让我于心不安。”
“如今乃是非常时期,冀州本就动荡不安,几位公子间争斗不休,之前官渡之战冀州元气大伤,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如今我们不打,年后阿父那边也会派人来攻打冀州了。”
郭嘉慢悠悠的奶了一口冀州。
阿婉转头看了眼郭嘉,突然想起来当年书圣抱着她给她读史的那段时间。
书圣读完后给了郭嘉一个评论,那就是此人嘴极厉害,说谁死谁就死,最著名的就是小霸王孙策,郭嘉才说小霸王孙策会死,没过几天,孙策就被暗杀了。
如今听着郭嘉这么说,阿婉搓了搓手指:“那就全力进攻吧,恰好药儿那边的攻城车也有所进展,倒不如先拿邺城试试水?”
郭嘉点头:“可。”
阿婉驱马回到大营,连身上的披风都没解,直接拎着马鞭去了后面最大的那个营帐里面。
那营帐里面,一座巨大的攻城车正矗立在里面,从正面看,高大巍峨,但是走到背面就会发现,后半截儿的木料还没装上去呢,正零零碎碎的铺在地上,而在零件的中央,两个人趴在地上写写画画些什么。
“怎么样了?”阿婉解开披风,也跟着趴过去。
虽然她不是万花天工一脉,但得益于小时候在七圣身边长大,也耳濡目染些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也能看的懂。
“这个卯榫套不上。”蔡昭姬支起身体,颇有些烦躁的将手里的迷你攻城车给扔出去。
“怎么会套不上?”
阿婉伸手将那迷你攻城车拿到手里。
顺手又拿过另一边的两个零件,开始就着图纸往里面套。
套了半天确实没能套进去。
“先别弄了,这里我还要再琢磨琢磨,倒是你,今日出去查探地形后情况如何?”
“邺城大乱,正是可趁之机。”
蔡昭姬顿时一喜:“这倒是好事儿,那赶紧趁此机会一举拿下啊。”
“我正有这种想法,只是还得看你的攻城车,如今我麾下兵马不多,多是靠着弟子们撑着,若有了攻城车,也能少些伤亡。”
蔡昭姬看着旁边巨大的攻城车。
咬咬牙:“行,我这几日不睡觉都给你将攻城车给组装出来。”
“你还是慢慢来吧,莫要伤了身子。”
“行了,我以前还是唐门弟子的时候,曾经七日七夜未曾入眠,短短数日,与我无甚妨碍。”蔡昭姬连忙将图纸给拿了过来,然后挥挥手,那神情,显然对阿婉嫌弃的很。
阿婉抬头看向坐在对面一直不说话的唐药儿。
唐药儿吐了吐舌头,也没说话,而是跟着趴下来继续研究。
阿婉知道蔡昭姬是不可能再理会自己了,干脆站起身来离开了这个营帐。
阿婉攻下城池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敛两方交战的尸骨,然后找个山坳埋进去,收集他们身上的铭牌,竖起石碑,上面刻满了他们的名字,于此同时,派遣秦岭弟子去安抚百姓。
百姓们从一开始的惊惶,到后来的安然,也不过四天时间罢了。
尤其是阿婉的将士们从来不欺压百姓,甚至夜半会巡逻维持宵禁,这让城中百姓对阿婉这一行人的态度就好了许多,很多政策也得以正常的实施。
等攻城车造好了天已经很冷了。
阿婉有内功护体,身上穿着薄薄的布衣,郭嘉却不成,只得穿着厚重的裘皮大衣,披着厚厚的披风,站在穿着单薄的阿婉身边,就好像一直笨重的熊。
“严冬行军,对将士们来说可谓十分艰苦了。”荀攸站在高处感叹一声。
“那么多兔皮穿在身上,我倒觉得说不得会热的慌。”蔡昭姬想也不想的就反驳了荀攸的话。
果不其然,才走了不到半日,那些将士们身上已经开始流汗了。
阿婉连忙让大军停了下来,给他们一点时间修整一番。
而秦岭队伍则是各个穿着清凉,看起来就冷得慌,可偏偏秦岭弟子却好像感觉不到冷死的,只要停下来,就能看见到处都是插的旗子。
据说这是秦岭切磋武艺的规矩。
切磋必插旗。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们切磋啊。”曹冲盘着腿坐在双生蛇王的头顶。
曹冲的蛇王有点小,曹冲坐在他们的头上,远远的看着就好像屁股上长着两根尾巴,然后用尾巴撑着地走路似的。
其他人看了会吓一跳,而这些日子早就和曹冲混熟了的郭奕却不怕。
他从荷包里拿出一块兔肉干扔给蛇王,自己则是拎着剑:“你要切磋可以来找我啊。”
“不找。”
曹冲嫌弃的别过头去。
“为什么?”郭奕有些茫然,只要有人愿意和他打,不管是谁他都高兴,曹冲居然还挑对手的。
“和你打太累了。”
两个人腿都短,跑起来能追半天。
郭奕默默的回头,确实,他们之前切磋了一次,跑了半个多时辰居然谁都没能摸到谁的衣摆。
“哎……”
两个人同时叹气。
然后捧着脸蹲在马车边看那些切磋的师侄们。
明明辈分比谁都高,结果却谁都比他们厉害。
两个人对视一眼:“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了啊。”
“说的是呢。”
“要不我们去找我阿娘吧。”郭奕顿时眼睛一亮。
曹冲看着郭奕,有点羡慕,郭奕的师父就是他的阿娘,可他的师父却不是他的阿娘。
不过却还是跟着郭奕后面迈着小短腿追了过去。
阿婉此刻正和蔡昭姬坐在马车上。
两个人将窗户打开了,太阳照了进来,洒在身上有些暖融融的。
“说起来,冲儿年岁也不小了。”
蔡昭姬点头:“嗯……”
“你有没有和他说说他母亲的事情?”
蔡昭姬垂眸:“有什么好说的,当初在阳翟府说的那么清楚了,我说只要她跟我走,便能一直呆在儿子身边,可她终究还是舍不掉你阿父,那边只能舍掉自己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