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楼VIP休息室。
池野打开门时,看见周樱婉坐在沙发上偷偷抹眼泪。
“妈。”池野踱步过去,蹲身握住周樱婉放在膝上的左手。
“你怎么来了?”周樱婉赶紧别过脑袋,迅速擦拭了下眼角。
“哭什么啊?”池野拿过纸巾递在周樱婉手里,“替我委屈?”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彻底破开了周樱婉伪装的面具,让她情绪再也不受控制,崩溃哭出声:“他不能这样对你。”
“这些年,我不是容不下小隐,虽不说待他如亲生子,却也从不曾亏待过他。”
“我与你父亲夫妻这么多年,能做的,能包容的,我都做了,可他从来看不到我的好,看不到你的努力。公司当年陷入危机,他在洛杉矶陪小隐妈妈,就连你车祸失明,他也没有回来!”
“他不爱我,我知道,他为什么……连你也不爱?逢人他只夸小隐,处处为小隐着想,可我的儿子,明明这么优秀,倾耀现在能比从前更加辉煌,都是你一步步挽救回来的。”
周樱婉悲切哭泣,抚着池野的脸:“他凭什么这样对你?”
池野能理解周樱婉的心情,相比周樱婉的激动,他却非常平静:“妈,我一点也不在意他的看法,也不需要他迟来的补偿,你不要为这种事难过,我也不觉得委屈,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周樱婉摆摆手,哽咽道:“我不是想计较什么,我只是,只是……太难受了。”
那种被背叛还要笑脸迎人,那种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肯定的心情,真的快要压垮她了。
池野拍着她的背,冷不丁问:“妈,你想离婚吗?”
周樱婉直愣愣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又叹息撇过头,没再说话。
两母子就这样沉默着,谁也琢磨不透对方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安静。
周樱婉擦了擦眼泪,说:“是不是你爷爷找你了?”
池野掏出手机一看,不是池正华,是楚笑,他说:“我去接下电话。”
周樱婉点点头。
电话刚接通,楚笑就喊了起来:“哥,哥,你搁哪儿呢?”
“怎么了?”
“陆……不是,嫂子,嫂子出事了!”
“你说什么?!”
庭云酒店,是倾耀集团旗下的高端酒店。
在这里办宴会的都是名流世家,因此安保和隐私工作都做得特别好。
池野实在想不出,陆清炎会出什么事,但是在听到楚笑惊恐的喊叫声时,向来沉稳冷静的他,在下楼梯时差点踩空摔下去。
宴厅依旧宾来客往,看起来大家好像还不知道后花园发生的事故。
池野在楚笑的指引下故作镇定地从后门去了花园。
花园有一方泳池,岸边稀稀松松围着几个人,灯光昏暗,看不清人脸。
池野吩咐楚笑找人把后门守住,尽量不要让宾客出来碰上这一幕,省得又会被人添油加醋乱传。
楚笑应下后,快步回了内厅。
寒夜漫漫,冷风剐得人脸生疼。
池野脚步凌乱地冲向池边,在那里,他看到了余舟和齐郁。
“阿野,我,我们……”余舟向前想解释。
池野双眼血红,阴沉着脸低吼:“滚开!”
没有余舟的阻挡,池野这才看清,地上躺着一个人,西装裤管贴着小腿,脚上的鞋都没了,司长夜正蹲在旁边帮他做心肺复苏。
池野浑身血液冰凉,喉咙哽痛,四肢僵硬得快要站不住。
他懊恼极了!痛恨自己的狂妄自大。
他总觉得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故事的走向,所以才会对今晚掉以轻心。
原著里,新年宴会这晚,渣攻和时玉在花园里偷情被寻出来的陆清炎撞破。
陆清炎这才知道,时玉是渣攻的旧情人,也明白,为什么那汤打翻后,渣攻会那样不近人情地惩罚他。
所有的事都有迹可循,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陆清炎脚步不稳地往外跑,时玉跟着追了出来。
宴会来的人很多,时玉怕陆清炎把丑事闹上台面,损了他们名声,故而对陆清炎紧追不舍。
两人拉拉扯扯来到泳池边,陆清炎脑中乱得如一锅浆糊,时玉哭哭啼啼道:“你别误会,清炎,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哥哥……”
“
噗通~”
话还没说完,时玉掉进了泳池。
追出来的渣攻正好看到这一幕,陆清炎吓得嘴唇颤抖,他拼命解释:“不是,不是我,我……”
渣攻目眦欲裂,一脚把陆清炎踹进泳池,自己也跳了进去,他把时玉捞了起来,却任由不会水的陆清炎慢慢下沉。
若不是听到动静的司长夜赶来,陆清炎可能就死了。
一早就知道剧情发展的池野,今天尽力避开时玉,也不让陆清炎出宴厅门。
他原以为,只要没有偷情这件事,陆清炎就不会出意外。错了,还是错了。
他只离开了一小会儿,半小时不到,陆清炎还是没逃过被虐的命运。
这该死的狗血文设定,是想法设法地要糟践陆清炎。
“阿野,别激动,不会有事的。”齐郁扶了池野一把,安抚着他的情绪。
此时的齐郁狼狈不堪,西装外套不知所踪,湿透的衬衫紧紧贴着皮肤,露出健硕的胸肌。
池野冷漠打开他的手,正要往司长夜那边去,一道弱弱的声音在角落响起:“老公……”
池野侧头,陆清炎像只落水小狗,坐在不远处的花台边,白净的脸蛋儿滚落着水珠。
不是他,躺在那里的不是他。
这个认知让池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他跌跌撞撞跑向陆清炎,蹲在他的身前,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清炎冷得牙关打颤,池野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
这时,酒店的服务生正好送来毛毯,池野把陆清炎团团裹住,拥在怀里。
“老公……”他就像强装了许久坚强,在看到可以依靠的人时,终于可以宣泄无尽的委屈。
“我在我在,”池野连连应,“别哭,炎炎,别哭。”
“时先生……我和他,不是我……”陆清炎吸着鼻涕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我知道,我相信你,”池野亲了亲陆清炎的眼睛,“你别怕,你说什么我都信。”
“噗~”司长夜做完胸外按压后,地上的人终于吐出一大口水,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齐郁和余舟赶紧围了上去,把毛毯替他盖上。
“终于醒了,小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余舟关切问。
司长夜长舒一口气,退到一边。
时玉目光涣散,他的视线在附近人身上扫了一圈,虚弱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齐郁摇摇头,示意他闭嘴。
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司长夜和酒店服务生,时玉若是这会儿闹出和池野的关系,旁人就会脑补,他是和陆清炎争风吃醋打架掉进泳池的。
可陆清炎有池少夫人这个正式身份,而他时玉,左右不过是一个觊觎人家老公的小三。
放任夫人和小三打架的池野,更是彻头彻尾的渣男。
不管于他们哪一方来说,传出这种绯闻都不会太好看。
齐郁作为双方的好友,自然是站在他们两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他赶紧打断时玉,说:“救护车来了,马上去医院,你再忍忍。”
时玉的目光终于搜寻到了池野,令他难受的是,对方就连一个关切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时玉朝池野方向伸手抓去,被余舟一把握住:“没事了啊,刚刚都只是意外,不要害怕。”
“怎么回事?”一道威严的声音赫然传来。
到底还是惊动了池正华。
时玉的父亲也在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他跑去握住时玉的手,急切问:“玉儿,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池正华面色不虞,欺负?他那儿子精得跟猴似的,谁能欺负他?
池正华看向陆清炎,一向老实乖巧的孙媳妇儿正缩在大孙子怀里,瞪着一双澄亮的大眼睛,胆怯的看着他。
“清炎,不要害怕,跟爷爷说,你们是怎么掉进水里的?你又不会游泳,这多危险啊?你放心,尽管说,爷爷会为你做主的。”池正华护短得非常明显。
听到这,陆清炎的眼睛看了看齐郁和余舟,嘴巴一撇,就开始“啪啪”掉眼泪,哭得甚是悲切。
“啊,那个,池爷爷,是我们,我们邀请清炎出来玩雪,结果他和小玉不小心滑进了泳池,没有谁欺负谁。”齐郁急忙抢话。
他怕陆清炎头脑不清醒,把他们背后说的闲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那真的就不好收场了。
“真
的?”池正华看向陆清炎。
陆清炎只顾“呜呜”哭,没否认,也没肯定这个说法。
“真,真的。”余舟也插话搭腔。
池野心疼摸着怀中人脑袋,说:“爷爷,我先带他去洗澡,不然又得感冒了,有什么事,我们晚点再说。”
池正华点点头:“也好,去吧。”
池野把陆清炎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玉也被赶来的医护人员抬上担架,他溺水时间长,需要再做一些检查。
一场闹剧就这么暂时平息了下来。
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
池野在酒店四楼开了一间大套房。
他把陆清炎放在沙发上,开完空调,又去浴室放热水。
所有的一切都是温暖的,唯独沙发上那个小可怜冰凉得让人心疼。
池野替他解着衣扣,说:“湿衣服脱了,自己去泡个热水澡,好吗?”
陆清炎抽抽噎噎:“你呢?”
“我会一直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去,你出来就能看见我。”
陆清炎整个人都湿哒哒的。
衣服上是冰凉的池水,脸上是断不了线的泪珠。
“你不能……帮我洗吗?”陆清炎泣声问。
池野懵了。
帮他洗澡?那,那不是要把他看光?
年近三十的正常男人,说是一点欲望也没有,都是假的。
平时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是拳头捏爆了装出来的。
每晚抱着陆清炎睡素觉,姑且还能忍耐不变成禽兽,但是现在……
他是男人,又不是僧人!
“炎炎,抱歉,我不能。”池野只思考了片刻,就开口拒绝。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一直保持理智,也怕伤到这像瓷娃娃一样的人。
陆清炎的西装外套和小马甲已经被脱了下来,内里的白衬衣贴着皮肤,隐隐还透出了两点淡粉。
池野呼吸一窒,别过头不敢再多看,说:“你自己来。”
他正欲站起身,想出去抽一支烟冷静一下,陆清炎像是知道他要离开,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湿睫一颤,温热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老公,我和时先生长得很像吗?”
池野不明所以,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因为设定的原因,时玉和陆清炎是真的有几分相似的,但在池野看来,分明是陆清炎更可爱一点,五官更精致一些。
“你和时先生不是旧友……”陆清炎答非所问。
池野静静看着他。
“你们以前是恋人,对吗?”
果然,在今晚会发生的事,一件都不会落下。
见池野没有反驳,陆清炎哭得更厉害了。
“所以我真的就是他的替身吗?呜呜呜……”
池野蹙眉:“谁说的?”
“他们都这样说。你娶我,只是因为,因为我长得像时先生。你直到现在都不肯碰我,不是因为我年纪小,是你,你根本就不想碰,因为赝品就是赝品,永远都比不过你心里真正爱的人。”
他很少看到陆清炎这样。
从前他也爱哭,但就像柔柔弱弱的小猫,躲在墙角里独自舔舐伤口。
而现在,他脖颈和额头的青筋暴凸,就像踩到捕兽夹的野兽,疼得撕心裂肺,又无处可逃。
“不是这样的……”池野不知该从哪里解释起。
他手足无措地想去捧他的脸,陆清炎猛地站起身,脚步蹒跚地往外走。
“去哪?”池野拦住他。
“我要去淹死自己,反正你把水都给我放好了。”
“胡说!”池野把他拦腰抱起,“炎炎……”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奈继续道:“我给你洗,给你洗还不成吗?”
陆清炎停止了哭闹,转头问:“真的吗?”
池野:“真的。”
浴室热气蒸腾,陆清炎躺在宽大的嵌入式浴缸里,浑身白得发亮。
池野坐在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热水清澈,陆清炎的身体就那么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他无所适从,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都是男人,陆清炎有的,难道自己没有吗?为什么还是会这么心痒难耐?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陆清炎眨巴着红肿的眼睛看向他
,像下定好了决心似的说:“老公,替身也可以,你别不要我行吗?”
池野不意外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书里的陆清炎,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有些心疼地拨了拨陆清炎的头发,问:“傻不傻?”
“我愿意傻……”陆清炎声音嘶哑,“反正你也总说我笨。”
“你不是谁的替身,你就是你。”池野郑重道。
陆清炎垂着眼,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讲讲吗?”池野曲着手指蹭了蹭陆清炎的脸蛋。
那人立马乖巧贴了上来,享受着他的爱抚。
“我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谈话,有些难过,想出去透透气,时先生好像不放心我,从后面追了上来……”陆清炎闭着眼睛,拉着池野的手放在颊边,“他想和我解释,但是那个时候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后来在拉扯间,我们一起掉进了泳池。”
“我不会游泳,是齐先生把我捞上来的,还好他来得及时。”
池野表情阴沉:“所以替身这些话,是从他们口中听到的?”
“嗯。”陆清炎松开池野的手,趴在浴池边沿,脑袋枕着手臂,情绪低落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坐在卡座等你,他们过来聊天的时候,没有看见我,说话自然就没有避忌我了。”
池野知道,那群人凑在一起,说的话绝对不会太好听,他能想象到,陆清炎当时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时,心里是有多难受。
“对不起。”除了这个,池野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对不起?”陆清炎挑着艳红的眼尾看他,“如果是因为不喜欢我的话,不用抱歉的。这种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我知道,我有时候……确实不讨人喜欢,遇事只会哭,不像时先生……”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堵住了。
池野俯身重重亲吻他,直到舌尖被吮到发痛发麻,两人才分开。
“对不起,那个时候没在你身边。”池野抚着他红肿的唇认真说,“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其实很喜欢你。”
陆清炎闻言,眼睛蓦然瞪大了几分,“你,你说喜欢我?”
池野:“如果不是喜欢你,会
每晚抱着你睡吗?会和你接吻吗?那岂不是耍流氓?”
“是,是那种喜欢吗?就是想谈恋爱的喜欢?想过一辈子的喜欢?”陆清炎语无伦次问。
“是。”池野坚定回答。
“哗啦!”陆清炎从水里站起身。
如玉般的身体滑动着细小的水珠,他伸手抱住池野,“你没哄我?”
“不哄你。”
得到肯定回答,陆清炎破涕为笑,搂着池野的脖子就要亲。
池野偏了偏头:“衣服先穿上,不冷吗?”
陆清炎无辜眨眼:“真的要我穿吗?”
池野:?
“老公,你要了我吧。”
池野喉结滚动。
在做人和做男人之间艰难选择。
但这次,陆清炎不再给他犹豫的机会。
他浅啄着池野的眉眼,然后是高挺的鼻梁。
滑到那张菲薄的唇时,他先是舔了舔,水润的眼睛透着深深的迷恋:“我其实在嫁给你那天,就准备好了。我今年二十,不算小。”
边说,边用手去勾池野的皮带:“再说了,我们两个,是合法的。”
池野理智瞬间崩塌。
算了,做什么人?反正男人禽兽起来都不算人!
池野搂着他的腰,一把把他从水里抱了出来,伸手拉过一旁的浴巾给他裹上。
黑发还在滴水,陆清炎被放在洗手台上,池野拿着吹风站在他面前帮他吹头发。
两人都没说话,陆清炎的脚却不老实地在池野身后刮蹭。
“嗡嗡”声戛然而止,池野目光沉沉盯着他。
那汹涌的,直白的感情,覆盖了那双眼睛素有的冷漠沉稳。
宛如猛兽,正要向猎物露出锋利的爪牙。
陆清炎一点也不害怕这样的男人,相反,他内心无比兴奋地期待着。
期待对方大汗淋漓,对着自己失控的一面。
池野放下手中的吹风,双手撑着台面,附在陆清炎耳边道:“不怕你笑,我其实……不太会这种事,你呢?”
两个人,总要有个会流程的吧!
池野只知道男人和男人行极悦之事,是要做许多准
备工作的,否则另一方很容易受伤生病,但是具体怎么做,他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陆清炎愣了愣,说:“我手机里有视频,要不,我们学学?”
池野:“你手机里还有这些视频?”
陆清炎呆呆:“昂,学,学无止尽。”
池野:……
我是不是该夸你两句?
雪落无声,晨光熹微,池野一夜未眠。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挫败感。
印象里,自己好像就没有不会的,但是昨晚……
池野偏头看了看还在睡的陆清炎,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了他的唇上,真是辛苦他了。
自己什么力也没出,也没让他舒服到。
愧疚,自责和失败感折磨了池野整整一夜。
他悠长叹气,楚笑说得也不全错,他的技术是真的有点差,并且差到会影响夫夫感情的地步了!
池野把陆清炎往怀里搂了搂,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时,男人缓慢睁开了眼睛,嗓音嘶哑说了一声:“疼~”
“哪里疼?”池野心焦。
不会是又生病了吧?
“嘴巴,喉咙,都很疼……”
池野难得脸红,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然后问:“那……喝点热水?”
陆清炎摇摇头:“不喝。”
池野拍着他的后背,低道:“对不起,第一次没给你好的体验。”
陆清炎眯着眼睛笑:“但我觉得……昨晚的体验很棒。你好温柔,舍不得让我疼,我知道。”
一大早看到爱人在自己怀里撒娇,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池野昨晚的躁郁一扫而空,也跟着陆清炎笑起来:“我以为,你会很失望。”
“怎么会?我老公……天赋异禀。”
说完这话,陆清炎害羞地把脸埋进池野的颈窝。
天赋异禀?
池野反应过来他夸的什么,心情大好,他温柔亲吻着陆清炎的头发,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到让你不受伤并且快乐的方法。”
陆清炎羞怯的“嗯”了一声,隔了半晌,他又问:“你今天去公司吗?”
“要的,今天
有个重要会议。”池野说,“你还没睡饱的话,就再多睡会儿,睡醒给我打电话,我让司机来接你回家。”
“好~”陆清炎拖长音调回答。
妈的,真乖!想亲死他。
*
元旦第二天,公司依旧忙得热火朝天。
池野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挤出了一点休息的时间。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来自陆清炎的消息。
【陆清炎:老公,秦助理已经把衣服给我送来啦,他说是你挑的,我很喜欢。】
紧跟着下一条,是一张自拍。
池野嘴角忍不住上翘,回:好看。
【陆清炎:我回家了,今天我爸妈会过来,老公会早点下班吗?】
陆家有了池家的支持后,公司慢慢起死回生。
前不久,陆清炎爸妈飞往国外,处理分公司烂摊子,原本元旦这天是要赶回来的。
奈何天气太恶劣,航班取消了,所以晚了一天。
原著里,陆清炎这天连身都起不了。
渣攻那一脚踹得太重了,加之溺水后,他得了重感冒,一直在房间躺着。
陆清炎爸妈不知道前一夜发生的事,以为他赖床不懂事,正要教育他一下,才得知儿子病了,心急如焚。
渣攻颠倒黑白,说陆清炎疑心病重,误会他出轨时玉,还推时玉下水,结果自食恶果,一起掉了进去。
他言之凿凿,甚至提出了离婚。
所有人都信以为真,陆清炎百口莫辩,只会默默流泪。
陆之鸣对此事虽有所怀疑,但他们家现在到底靠着池家,不太说得上话,更不敢撕破脸。
他握着儿子的手,半天才说了一句:“委屈就回来住两天吧。”
陆清炎没有回去,因为他知道家里的难处,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父母为他担心。
尤其是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父亲,经过数月奔波劳碌,两鬓斑白,陆清炎到嘴想诉说的委屈变成了一句颤抖的“对不起”。
当时的池野对这段没有太大的触动,还觉得陆清炎太过软弱,不懂反抗。
现在想来,太多外在因素束缚着他,与其说他软弱,不如说,他不得不妥协。
没有强大的家族撑腰,没有丈夫的疼爱,没有绿茶会表演,他活得如屡薄冰。
幸好……
幸好穿来的他,还有机会拯救这个小可怜。
池野手指动了动,回:六点之前会到家。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一定。
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除了工作,还有……
办公室门被敲响,秦时浩推门而入,说:“池总,齐先生和余先生来了。”
池野表情冷淡:“让他们进来。”
“好的。”
不多时,齐郁和余舟走了进来。
齐郁和平时差不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旁边的余舟则心虚赔着笑脸。
见池野脸色不好,余舟更加紧张了。
齐郁推了推他:“还不给阿野道歉,害得小玉住院,他肯定连杀你的心都有了。”
余舟双手合十做求饶状:“阿野,对不起啊,我昨晚喝多了,真不知道陆清炎在那,也不该让小玉一个人追出去。”
“时玉一个人追的陆清炎?”池野依旧臭着脸。
“我和阿齐本来一开始也要去的,但是小玉说,宴会人很多,我们一起离开,容易引人注意,再者,他说他想和陆清炎好好解释一下,我们在,很多事说不开。”余舟老实回答。
齐郁点头:“是这样的。”
池野单手撑着脑袋:“然后呢?”
“然后我和阿齐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们回来,实在放心不下,我俩从后门溜出去找他们,刚走到花园,就……”余舟瞟了一眼池野,声音渐弱:“就看到他们落水了。”
“陆清炎不会游泳,你们知道吗?”池野咬牙一字一顿道,“昨晚他要有个好歹,你们谁负责?”
“阿野,昨晚真是意外,当时陆清炎的情绪很激动,小玉和他拉拉扯扯,两人才……”齐郁烦躁揉了揉头发,“但不管怎么说,错在我们,你要骂要打,我们都受着。”
池野冷笑:“刚好你们今天都来了,我就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我和时玉,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你们也不必私底下撮合。今天这个道歉,我不接受,因为你们真正该道歉的,是陆清炎。”
就因为你们废话多,不知道老子昨晚哄了多久!
“什么?你让我们向陆清炎道歉?”余舟惊声问。
“怎么?不应该吗?”池野闲散的语调透着不耐。
“阿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清炎不过就是长得像小玉了一点,你也不必把他捧得这么高!他哪里比得上小玉?你难道忘了,小玉为了你可以连前途和命都不要了,你和陆清炎才几天,你就魂都被勾没了?”
“余舟,”池野轻蔑低斥,“你算什么东西?敢对他指指点点!”
瞧着池野是真的动怒了,齐郁出来打圆场:“你别生气,你知道他这嘴没把门,回头我再好好说说他。”
齐郁边说边用手肘靠了靠余舟,示意他服个软。
余舟愤愤打开齐郁的手,转身开门离去。
“你看,小孩子脾气。”齐郁无奈道。
池野嘲道:“二十三岁的男人,还小孩脾气?巨婴吗?”
齐郁:“是,这事是他不对。不过阿野,其实我和余舟一样,都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把陆清炎捧得这么高?你真的忘了小玉了吗?而且昨晚差点死掉的是他,你一句关心也没有,今天还急着和他撇清关系,真的有点伤人。”
池野直视着眼前人:“时玉是什么样的为人,我比你们更清楚。”
“还有,不要用一段充满算计的感情,来道德绑架我一辈子。”
“阿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
齐郁离开后,池野烦闷地站起身点了一支烟。
他来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繁华的城市,银装素裹的大厦,川流不息的车辆,像是都被他踩在脚下。
都说高处不胜寒,但人,就是要站在高处,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时间掐得正好,秦时浩进来送午餐,池野头也没回道:“这两天余董的电话不要接进来,你就说,和海恒集团的合作,我要重新考虑。”
海恒集团是余家的公司,最近想搭上倾耀买下南城那块地皮,开发新的商业圈。
想合作的人很多,池野看好海恒,一来是余城海从前是池正华的部下,他来和池野谈了几次,诚意满满,池野准备做个顺水人情,二来,海恒这几年在
房地产行业发展得不错,他们给出的方案也是最靠谱的,所以池野本来已经准备和海恒签合同了,但现在……
秦时浩看着自家老板孤独强大的背影,突然生出了一种‘天凉余破’的感觉。
他扶了扶眼镜,声无波澜回:“好的。”
“对了,把池隐给我叫过来,我有事问他。”
“我这就去。”
*
楚笑是吃过午饭后过来的。
他往椅子上一靠,问:“嫂子还好吧?”
“嗯。”
“嗐,我昨天看着时玉那小绿茶跟着嫂子出去,我就有不好预感。我寻思着,跳水环节不是来了吗?正要追出去,咱那便宜爹,非不让走,拉着我给这个敬酒,给那个打招呼,急死我了。”
楚笑在得知池野喜欢上陆清炎后,想起自己写的那些虐陆清炎情节,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他哥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怕被算账,现在只好装乖讨巧。
“好不容易摆脱他,我寻着追了出去,嗨哟,齐郁已经下去救人了,我赶紧给你打电话,怕他们合起伙来为难嫂子。”
楚笑这一口一个嫂子倒是喊到池野心坎里去了。
他紧绷的神情也逐渐松懈下来。
“找你来不是跟你算账的。”池野说。
一听到不是算账,楚笑当即松了一口气。
“那是……?”他小心试探。
“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请教我?”楚笑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哥,他这无所不能的哥哥,还有请教他这个废物的时候?
“咳。”池野有点难以启齿,但一想到昨晚的窘境,他把心一横,还是开了口:“关于那方面的。”
“哪方面?”
“就是你说我技术差那方面!”
“嚯~”楚笑嘴巴撅成“O”字型,“哥,你终于敢正视这件事了?我早跟你说了……”
池野瞪他:“少废话!”
“哈哈哈,好好好。”楚笑尽量忍笑,端正坐好,“你和嫂子之间具体出的什么问题?是时间短还是他没感觉?”
池野的脸又沉了下来。
他绝对不会说,他昨晚汗都憋出来了,但就是……没怼进去。
好烦,言桃视频给他冲击力太大了,他只记得床上那大片血迹以及受伤的身体,因此只要陆清炎露出一点点痛苦的神色,他就不敢再用力。
就这样,美好的夜晚白白浪费。
“具体细节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怎样才能不伤到他?”
楚笑贱兮兮凑近,把手伸到池野面前,食指,中指,无名指,挨着伸出。
“循序渐进,哥,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第24章
在“楚大师”的指导下,池野了解了一些基本常识,“楚大师”还特意给他发了几个教学视频,从第一步开始的,不像昨晚和陆清炎看的,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学什么都很快的池野,觉得自己又行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陆清炎正在客厅陪长辈聊天,身旁坐着一男一女,把他围在中间,左侧的女人眉眼和陆清炎有几分相似。
猜到这是陆清炎的父母,池野亲切喊了声:“爸,妈。”
这一声‘爸妈’,把陆之鸣着实惊了一下。
因为就连婚礼那天,池野也没改过口。
他只是冷漠又疏离地叫两位:“陆总,陆夫人。”
仅此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池野抵触这段婚姻,对陆家人更是没有好脸色。
外人看来,都觉得是陆家高攀池家,殊不知,这段婚事是池正华和陆清炎的爷爷早就定好的。
那时的池家和陆家旗鼓相当,是正儿八经的门当户对。
后来,池家面临重大危机,池野也因车祸失明,所有世家都对池家避之不及,唯独陆家,从没想过退婚,陆清炎更是经常跑去疗养院看望池野。
池家危机解除后,池正华感念陆家是重诺之人,对联姻之事更加坚定了。
所以当陆家面临困难的时候,他毅然决然让孙子尽快履行约定,把陆清炎娶过门,再利用池家庞大的人脉关系及财力帮陆家渡过难关。
但这其中的原委,外人不知,传来传去,就变成了陆家以诺相挟,卖儿子救公司。
其实陆之鸣要嫁儿子之前,也曾犹豫过,他知道池野的秉性,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怕儿子会吃亏。
奈何公司濒临破产,儿子又非池野不可,说自己会改变他,陆之鸣深知这是条不好走的路,却迫于种种压力,还是同意了。
新婚当晚,池野去酒吧鬼混的照片被各大媒体曝光,陆之鸣给儿子打电话询问时,对方却说媒体都是瞎写的,池野昨晚早早就回家了,不是媒体说的夜不归宿。
陆之鸣不知这是不是儿子不想让他担心编的谎话,只得给池正华去了通电话,委婉表达了一下,闹出这种绯闻大家都不好看。
好在那之后,池野真的收敛了不少。
就连正阳的酒会,他都是带着陆清炎去的,而不是外界猜测的小明星。
陆之鸣觉得那通电话可能起了作用,池野再混账,当也是听爷爷话的,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收拾公司的烂摊子,想着,等陆家重回巅峰,陆清炎在池家也能硬气些。
今天来到池家,看到婆家人都很疼爱儿子,就连那一贯眼高于顶的池大少爷态度也软化了,陆之鸣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想来,浪子也有回头的时候吧。
“小池回来了,最近工作辛苦了。”陆之鸣习惯性起身伸手,和池野握了握。
池野笑:“抱歉,今天您和妈过来,我本该在家等候的。”
陆之鸣:“倾耀最近项目多,你忙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们都能理解,再者,我和炎炎妈本来就是来看看你们,没什么大事,妨碍你工作,我们才不好意思。”
池野:“爸,这么说就见外了。”
周樱婉接道:“是啊,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妨碍不妨碍的。”
正好到了饭点,一行人陆陆续续往餐厅去。
池野落后了两步,问周樱婉:“妈,我爸呢?”
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池昌南又不在家。
亲家来窜门,所有人都在,他这个当公公的却不见人影,实在是太失礼了。
周樱婉笑容一僵:“他很忙,不用管他。”
忙?
池昌南能忙什么?
他在国内的职务被卸了,没有工作需要做,左右不过又是和他的狐朋狗友鬼混,看来原主攻又坏又渣真的是有遗传的。
只是可怜了周樱婉和陆清炎这么好的两个人。
不过也好,他不在,餐桌上其乐融融。
陆之鸣聊天会刻意避开工作,只说一些趣闻轶事,池野猜,他是不想让大家误解,他今日登门又是来找池家帮忙的,他真的处处都在为陆清炎考虑,这才是做父亲该有的样子。
晚餐过后,陆之鸣和夫人准备告辞,陆夫人把陆清炎拉到一旁,依依不舍给予关怀叮嘱,陆之鸣和池野则识趣先去了门外。
夜色如墨,陆之鸣给池野发了一支烟,虚烟缭绕
,陆之鸣突道:“小池,炎炎打小被惯坏了,如果哪天他做了什么错事,还请你多多包涵,或者可以跟我说,我会教育他的。”
池野轻笑,而后无比真诚道:“爸,炎炎在我这里,永远都不会错。”
“我会惯他一辈子的。”
不知是不是风太凉,陆之鸣的眼圈跟着红了起来:“诶,好好,那就好。”
陆之鸣和陆夫人走了,池野揽着陆清炎,看着只剩一个小黑点的车屁股,问:“妈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陆清炎老实回答:“妈说,让我不可以骄纵,你工作忙,要多体谅你,不能像在家里一样无理取闹,还说让我注意身体。”
池野“嗯”了一声,说:“其实你娇气一点也没关系,也可以无理取闹,你是小朋友,你有这样的权利。”
他不想让陆清炎时刻都活得小心翼翼。
陆清炎感动地把池野抱紧,仰头问:“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吃个冰淇淋?”
池野:?
敢情在这里等着他。
“不可以。”
“哎呀,吃一个,就吃一个,老公~不给我吃,我就躺下打滚了~”
“去屋里滚,我看着你滚。”
池野一把把人抱起,往屋内走。
陆清炎:“你不讲道理!”
“我讲啊,你说想打滚,我就带你去打滚,我对你多好。”
陆清炎:!!!
根本斗不过“老”男人!
最终陆清炎不仅没吃上冰淇淋,还因为昨日落水后引起的低烧咳嗽,被池野逼着吃了一道感冒药。
药效上来后,陆清炎倦意浓浓,池野同他躺在一起,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然,半睡半醒的人总不太老实,毫无防备地在他怀里乱蹭,让池野邪火腾升。
好不容易等他终于睡熟了,池野这才抽身起开,去阳台抽烟冷静冷静。
火光刚燃,池野看见池昌南的车开了回来。
他喝得醉醺醺,同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位艳丽的女人。
池野眼眸深暗,随即熄灭了烟头返身下楼。
穿过客厅,还未打开去往回廊的门,池野听到了周樱婉的声音。
“带人回来了,就去西屋吧。”女人情绪平稳,似是一点也不在意。
“西屋?你让我睡副卧?”池昌南轻蔑一笑,“这是我的家!你让我睡副卧?你真拿自己当池家女主人了?”
跟着池昌南一起回来的女人尴尬笑:“夫人,池总喝多了……”
周樱婉拢了拢羊绒披肩,淡道:“那我把主卧给你腾出来,你别大喊大叫,阿野和炎炎才睡下,别把他们吵醒。”
说到这,周樱婉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这位女士明日得早些离开,不然爸该不高兴了。”
“池夫人,不必麻烦,我马上就走。”女人连连摆手。
“走什么走?”池昌南把人往怀里一拉,“你怕她做什么?这个家她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池野打开门,缓缓走了出来。
周樱婉转头,表情些许崩坏:“阿野……”
她能泰然面对池昌南的各种恶行恶语,因为她已经不对这个人抱任何期待了,她只希望别让儿子看到这样不堪的场面。
但是现在,池昌南还是把一切搞砸了。
“你这是什么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池昌南眼睛微眯,面露不悦。
“知道。”池野走到周樱婉身旁,宛如一座雄伟的高山,成为女人坚实的后盾。
“我是你爸!”池昌南愤愤大吼,“没有我,哪有你?”
“这位小姐,我们要处理家事,需要派人送你离开吗?”池野把目光投向池昌南怀里的女人。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比起池昌南,眼前站着的这个年轻男人,更让人害怕。
女人挣脱池昌南,落荒而逃。
“没用的东西,都没用,这是我家!我说了算!有我在,你怕他们谁?”池昌南摇摇欲坠,还在胡言乱语。
池野鄙夷看着他:“你好像忘了,你只是个被逐出池家的……笑柄。”
是啊,笑柄,这个词最适合形容池昌南了,起点甚高,碌碌无为,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你说什么?”池昌南咬牙怒道。
他晃晃悠悠走上前,揪住池野的领子,“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享受的这一切,不过是你会投胎
生在了我们池家,不然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所拥有的,全是我给你的,你在得意什么?怎么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池野身量高,他冷冷睥睨着眼前人,说:“我所拥有的,是爷爷和母亲积累起来的,而你,差点断送了池家,你忘了吗?怎么现在又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要是不记得,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池野的态度彻底惹恼了池昌南,他抬手想要打池野一巴掌,却被周樱婉眼疾手快拦住。
这个向来温柔似水,逆来顺受的女人,第一次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她一手抓住池昌南的手,另一只手重重打在他脸上。
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震得手心发麻。
池昌南本就喝多了,一个重心不稳,被打得跌坐在地。
周樱婉颤声道:“你在外面如何,我不管,咱们也说好了互不干涉。但你不能动我儿子。你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自然你就没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你在外面受的气,休想拿回来撒!”
“周樱婉!你敢打我?”池昌南不可置信看过来,“你敢打我?”
“是,这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周樱婉铿锵有力道。
“好,好得很,我要跟你离婚!”池昌南怒吼。
周樱婉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她眼神坚定:“离!”
幽长的回廊,一时鸦雀无声,池昌南嚣张的气焰因为这简单一个字立马消了下去。
从前他提过很多次离婚,周樱婉从未松过口,最开始是因为爱慕他,后来是因为儿子和两家名声。
池昌南拿捏了周樱婉半辈子,却不想人到中年,她居然硬气起来了!
这时,于管家走了出来,他扶起狼狈的池昌南,说:“老爷说您喝多了,让您回房醒醒酒。”
末了,于管家又看向周樱婉和池野:“夫人,少爷,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房休息吧。”
池野侧目,通往主客厅的实木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他看见池正华颤颤巍巍离开的背影。
也许这一晚,池正华真正看清了,他极力想维护的完整家,其实内部如散沙,迟早都会散。
池昌南被带走后,池野轻轻地拍了拍周樱婉
的肩:“妈,这样就很好。不要再由着他欺负你了。”
周樱婉垂落的耳发散在颊边:“阿野,这就是我和你父亲的婚姻,很糟糕,对吗?”
“妈……”池野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周樱婉摇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活在自我感动的世界里,又不是真的傻。”
“嗯。”
“很抱歉,没有给你树立一个好的榜样,还差点让你走错路。”周樱婉摸了摸池野的脸,“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婚姻,你的生活能幸福美满。妈妈看得出来,你和炎炎都很在意对方,炎炎是个好孩子,要珍惜他,好吗?”
“好。”
闹剧结束,池野目送周樱婉上了楼,自己也回了卧房。
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大抵是暖气开的太足,他撩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蜷成一团缩在床边。
池野躺上了床,把人轻轻翻转过来,搂进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处,觉得很知足。
第二日池野醒得稍晚,陆清炎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池野洗漱下楼,正好碰见陈妈带着佣人在搬东西,看起来全是女人的日用品和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周樱婉的。
“搬去哪?”池野问。
陈妈停下脚步,把手里的首饰盒递给身后人,这才道:“夫人说,她以后就住副卧了。”
这座庄园,有一百多个房间。
回廊把房子一分为二,左侧这边的房间采光好,所以用作主客厅和主卧,另外一边,相对背阴一点,作为小客厅以及客卧。
周樱婉直接从主室搬了出来,可见昨晚她下了怎样的决心。
池野有些不悦,他觉得该搬出来的是池昌南,毕竟那个男人没回来之前,他们一家人都过得很开心。
池野环顾了下四周,复又问:“我妈呢?”
“夫人在新房间,少夫人也在那里帮忙。”
“嗯,带我去看看。”
池野跟在陈妈身后,去了副卧。
佣人捧着东西进进出出,搬过来的衣服和护肤品,有专门人在整理清点,整个房间好不热闹。
“炎炎,你当心点,不要爬太高。”周樱婉担忧的
声音传来。
池野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陆清炎踩着折叠梯,正在往墙上挂东西。
“妈,放心,很稳的。”陆清炎专注着手里的东西,头也没回道。
折叠梯有人扶着,池野却总觉得不安全,他挥手让人走开,自己站在了梯下。
挂好壁画的陆清炎回头,看见是池野在身旁,咧嘴笑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池野:“刚刚。”
陆清炎从梯子退下,拉着池野往后站了站,指着墙上的画问:“好看吧?”
池野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陆清炎脸上,说:“好看。”
“是妈画的,妈好厉害。”陆清炎喋喋不休夸着周樱婉,“我那天路过画室,看见妈正在画这幅画,就和她商量,要帮她裱起来挂在家里,刚开始她还不同意呢,说怕大家不喜欢,可我觉得这么好看,家里人一定会很喜欢的,对吧老公?”
池野抬头看去,墙上是碧空白云下的向日葵花海,色彩缤纷,赏心悦目。
原著里,周樱婉在没嫁人之前,是京市非常有名的才女,她毕业于名牌大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她后来却被囚在了池家这座金笼子里。
如果不是爱上池昌南,她的人生会比这副画还绚烂。
“对,都会喜欢。”池野认真道。
陆清炎弯眼笑,他凑在池野耳边,压低声音道:“画室里还有你的画像,小时候的,超可爱,我找妈要了,准备挂我们卧室。”
池野:?
“我们卧室挂我小时候的画像?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陆清炎反问。
池野似笑非笑:“那让旁人看见,还以为你在求子呢,怎么,想生一个像我的孩子?”
陆清炎耳脸绯红:“你,你说什么呀?我生不来。”
原本只是随口逗逗他,但看他这反应,池野玩心大起。
他说:“都还没试过,别说不行。”
看出了池野逗耍的意图,陆清炎眼珠一转,不甘示弱回道:“你都进不去,怎么试?”
池野:呵,他在挑衅我?!
第25章
被小妻子反将一军的池野在心里偷偷给对方记了一笔。
他想着总要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跟这个小朋友好好算算帐。
两人正准备帮周樱婉把另一幅画挂上,突然“啪”的一声碎响以及小女佣的惊呼,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夫人,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不小心碰了一下柜子……”女孩年纪不大,像是新来的,这时都快被吓哭了。
躺在地上的,是碎成两半的八音盒。
底座是南瓜马车形状,中间的透明水晶球里是一对穿着白西装和婚纱共舞的情侣。
原本打开开关,里面的两人就会随着音乐旋转,水晶球里的细闪也会跟之浮动。
但是现在,水晶球碎了,里面成双的小人儿也摔得分裂。
池野记得,这好像是池昌南送给周樱婉的新婚礼物,也是唯一一个礼物,周樱婉这一十多年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就连打扫时,也不许别人碰。
一旁的陈妈很快认出了那是什么,急急斥责道:“你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你知不知道,那是……”
周樱婉抬手打断,脸上没有一点起伏,说:“没关系,本来就已经坏了,叫人来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夫人,我,我送去修理……”小女佣忙道。
“不用,”周樱婉释然浅笑,“扔了吧,你也别太有负担,即便刚刚你没打碎,我也准备清理掉了,所以还得谢谢你。”
话音刚落,门口有人面色铁青冲了进来。
是脸上还带着巴掌印的池昌南。
他看着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眼周樱婉,最终只说了一句:“爸叫你们下去吃饭。”
“好。”周樱婉越过池昌南,对后面的池野和陆清炎道:“先下去吃早餐,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忙的了。”
陆清炎笑道:“还有一幅画没挂上。”
“也不急这一会儿,吃完早餐,炎炎可以陪我去花园一趟吗?”
“当然可以。”
完全无视池昌南的存在,三个人有说有笑并肩下了楼。
餐厅里的池正华依旧坐在主位,看见三人走了进来,严肃的神情有了柔和。
待他们都落座后,池正华对周樱婉道:“他在家住不了多长时间,过完年就得走,你何必搬来搬去的。”
看来池正华也认为,该搬走的是那个败家子。
池正华在外护短,但其实在家,他从来不帮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反而更加偏袒嫁过来的两个儿孙媳妇儿。
周樱婉笑笑,柔声道:“爸,刚好我也想换个环境住,新房间对着花园,早上打开窗的时候,就有花香飘来,我很喜欢。”
主卧处处都透着她和池昌南生活了一十多年的痕迹,墙上挂着的,也全是他们的结婚照。
周樱婉无法改变这些,干脆就整个人从里面抽脱出来。
池正华是个明白人,也懂了她的意思,便不再多劝,只说:“也好,喜欢就好。”
不管住主卧还是副卧,总归都还在一个房檐下。
这顿早餐直到结束,池昌南也没过来,桌上也没人关心他的去向,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他不在家时的祥和状态。
九点一刻,司机准时来接池野上班。
陆清炎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
周围没有其他人,池野俯身亲了他一下,说:“我走了,你待会儿和妈去花园的时候,多穿件衣服,我今天开完会就能回家。”
陆清炎怔了怔,后知后觉摸了摸被亲的侧脸,羞涩“嗯”了一声。
“还有~”池野沉吟片刻,“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偷吃冰淇淋。”
陆清炎撇了撇嘴:“知道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连话少的人也会变成唠叨鬼。
*
早会开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如风》已经正式开机,池野今天看了所有人的定妆照。
之前长得像言桃的那个男人赫然在列,只不过他的角色是一个留洋回来的纨绔少爷,是比乔如银那个角色更适合他。
池野很满意导演的安排。
回到办公室,池野签完财务部送来的报表就可以下班了,这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说。”
秦时浩:“池总,余董亲自过来了。”
这才一天,就坐不住了。
池野:“嗯,请余董上来。”
电话挂断没一会儿,余城海就推门走了进来。
池野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打招呼:“余叔叔,怎么突然过来了?”
余城海笑呵呵道:“今日来不为工作啊,就是来看看你,顺便替那不争气的东西跟你道个歉。”
池野请余城海在会客沙发上坐下,道:“您言重了,只是小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是不是小事两人心里都清楚。
“不能因为事小就当作他没犯过错,”余城海顺着他的话说,“宴会那晚的事,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来龙去脉,幸好陆公子和时少爷都安然无恙,否则我也难辞其咎,是我没管好小舟,让他愈发无法无天,什么话也敢乱传。”
池野:“余叔叔,我和小舟也是一块长大的,知道他这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太过单纯,容易被人当枪使。”
“是,还是你了解他。”
“其实昨天他和阿齐来找过我,但是……”池野故意没说后半句。
“我昨晚已经好好教育过他了,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余叔叔,您也知道,我没成家之前是有些混账,所以媒体盯我私生活盯得很紧,一有风吹草动,就添油加醋大肆宣传,您说那晚余舟的话让有心人传出去,岂不是让我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不怕您笑,我夫人这两日也正因为这事在同我闹别扭,卧室都不让我进,任凭我怎么解释,他也不相信,您说我这是不是无妄之灾?”
余城海不是傻子,他听出了池野的意思,是要让余舟亲自登门给陆清炎解释道歉。
他玩笑问:“陆公子还有这脾气?”
“可不,让我和爷爷惯的。”
好了,这下连池正华也搬出来了。
余城海哈哈笑:“全是小舟惹出来的祸事,今晚我就让他去给陆公子解释道歉。”
池野叹气:“余舟不懂其中的利害,总觉得我在偏袒陆清炎,不顾和他的兄弟情,我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结果现在还惊动了您。”
余城海大手一挥:“别这么说,是他的错,他得认,对了,我今日来,也给陆公子带了一点雪燕,让他补补身子。”
说话间,余城海的助理把精致的礼
盒放在桌上。
池野:“余叔叔,您太客气了。”
因为余城海的到来,池野稍晚一点才到家。
换好鞋进到客厅,他问陈妈:“陆清炎呢?”
陈妈:“少夫人刚吃了药,还在睡午觉。”
“嗯,他今日有没有吃冰淇淋?”
陈妈:“呃……对了,大少爷您吃过午饭了吗?要帮您准备一点吗?”
很好,那就是偷吃了,还说通家里人帮他撒谎。
池野没有拆穿陈妈故意岔开话题,边上楼边摆手道:“不用,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卧室还算明亮,双层蕾丝法式窗帘,只放下了一层纱帘,遮不住外面的阳光。
床上人戴着黑色眼罩,睡得正香。
池野脱下外套,坐在床沿边。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粉嫩的唇和削尖的下巴,在眼罩的衬托下格外性感。
池野忍不住俯身亲吻他,睡梦中的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
被剥夺了视觉,他本能地一手推身上的人,一手试图摘眼罩。
池野快速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摘,还亲得更加凶狠。
“老公?老公,是你吗?”陆清炎哼哼唧唧问。
池野故意没出声,吸着他的舌尖不让他逃。
陆清炎不配合地左右别脑袋,最后竟然“呜”的哭了出来。
池野这下知道自己玩大了,赶紧把眼罩给人推上去,说:“别哭,炎炎,是我。”
陆清炎泪眼朦胧,伸手捶了他一下,没怎么用力,软绵绵的:“你为什么不说话?吓死我了。”
池野亲着他的眼睛:“傻不傻?除了我,还有谁能进咱们卧室?”
陆清炎搂着他的脖子,泣声道:“本来就做噩梦了,你还这样,我真的好害怕。”
“是我不对。”池野把人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背,“梦见什么了?”
“梦见流氓欺负我,结果醒了,真的有流氓!”
“对,我是流氓。”池野喃声哄,“别生气了。”
陆清炎嘟哝:“没生气……”
“没生气你鼓着脸做什么?”池野戳了戳他的脸颊肉。
陆清炎愤愤:“那是肉,是肉,长胖啦!”
池野笑着嘬了一下他的脸颊肉,说:“不哭了?”
“嗯。”
“那再亲一下?”
“嗯。”
丝毫没犹豫应下的陆清炎,又把眼罩默默拉下戴上。
池野:“怎么又戴上了?”
陆清炎声如蚊蚋:“刚刚那感觉……挺好的。”
池野噗嗤笑出声。
陆清炎急急又补道:“但,但是……我叫你的时候,你要应好不好?”
“好。”
这次池野温柔亲上他,陆清炎无比乖巧配合,几经缠绵,他从口中溢出两声如猫一样的低吟:“老公。”
“在。”!
第26章
晚上七点,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池野陪陆清炎在影厅看电影,是一部灾难片,特效真实宏伟,陆清炎看得很认真。
正要到高潮部分,影厅门被人推开,于管家快步走向池野,俯身在他耳边道:“少爷,余董和余公子到了,老爷让您带着少夫人一起去见见。”
余城海说话算话,真的押着余舟亲自来了。
池野微微颔首:“知道了,马上就去。”
“好。”
于管家离开后,陆清炎凑了过来:“老公,怎么了?你有事要忙吗?”
池野揉了揉他的头发:“余舟来了,爷爷让我们过去招待一下。”
陆清炎记得余舟,就是那天晚上说他坏话的人。
他皱了皱鼻子,说:“我不想去……”
“为什么?”
“你的朋友好像都不太喜欢我,他们都喜欢时先生,一定是我哪里没做好,可是我又找不到原因,我害怕见他们。”陆清炎可怜巴巴说。
“怕什么?”池野的大手安抚性地摸着他的后脑勺,“我在呢,没人敢欺负你了,我保证。”
陆清炎舒展眉眼,轻轻点了下头。
池野站起身,朝他伸手,陆清炎快速握住他,借力被他牵了起来。
“电影还没看完呢。”陆清炎念念不舍。
“晚点我再陪你看。”
“可是招待完客人应该会很晚了吧,你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公司呢,留着你空了的时候再陪我看吧。”
“好。”
客厅灯光明亮,池野远远就听见了余城海浑厚的笑声。
待走近时,余城海率先看过来,热情招呼道:“这就是陆公子吧?”
“嗯。”池野帮着应声,又对陆清炎介绍道:“这是余叔叔。”
陆清炎:“余叔叔好。”
“哎哟,标致,当真标致。”余城海爽声道,“怪不得阿野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池正华搭腔:“我亲自挑的孙媳妇儿,还能有差的?”
池野揽着陆清炎坐下,余城海推了推身旁的余舟,那人这才慢吞吞抬起脑袋。
左脸红肿,唇角也有
淤青,一看就知晓余城海下手不轻。
余城海早年当过兵,性子些许急躁,他奉行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因为早年间他父亲也是这样教育他的。
余舟又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不管挨多少揍也不长记性,气得余城海多次扬言要和他断绝关系。
“对不起,陆公子,我那天喝多了,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同我计较,好吗?”余舟干巴巴道。
“啊,那个……”陆清炎正要接话,余城海怒喝:“道歉有个道歉的样子,谁让你坐着的?”
余舟撅着嘴站起身,对着陆清炎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陆公子。”
“没关系的。”陆清炎跟着站起来,“那天也是我太激动了,余少爷不必记挂在心上。”
池野默默感叹:炎炎果然心软又善良。
“咳,”池正华轻咳了一声,缓缓道:“城海,你这是又打孩子了?”
余城海无奈道:“再不打,就真的教不好了,以后也打不过了。”
池正华被他逗笑了:“好了,既然小舟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好好跟他说,不要再动手了,孩子这么大,也是要脸面的。”
“诶,好。”余城海应。
“小舟,过来。”池正华朝余舟招手。
余舟赶紧走到池正华身边。
池正华拉着他的手说:“我知晓你委屈,但是炎炎也委屈,他们的婚事是我做主的,我不喜欢时家那孩子,那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老糊涂了?”
“不,不是,池爷爷,我没有那个意思。”余舟急急回。
“你这孩子啊,打小就心眼实,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往后多长个心眼,人这一生,路还长着呢。”
“知道了,池爷爷,真的很抱歉。”
“幸好那晚都没出什么事,也算是给你长个教训了。”池正华悠悠道。
“嗯。”余舟用力点头。
其中利害他爸在打他的时候已经跟他说了。
池野看重的不止是陆清炎,还有池家好不容易捡起的脸面。
他那天那席话,不止贬低了陆清炎,还对池家的家事以及作风指指点点,怪不得池野生气。
“池老,我准备把小舟送去部队训练几年,您看如何?”余城海诚恳道,“我年轻时候和小舟一样,后来我爸把我托付给您,我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如果不是军营那几年,我现在还混账着呢。”
池正华笑笑:“都好,就怕现在的孩子吃不了苦。”
余舟快要哭了:“爸,我已经道歉了,能不能不要送我走?”
说着,他求救般看向池野:“阿野,你帮我说句话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还没等池野开口,余城海打断道:“就算阿野帮你说情,你也得去,我已经替你联系好了,过完年就滚!”
池野看着余舟吃瘪的样子,忍住笑意,故作正经道:“你去锻炼一下也挺好,总比在家什么事都不做强。”
好了,这下被送走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余舟“哇”的哭了出来。
送走余氏父子,池正华把池野叫去了书房。
他问:“你用项目压余城海了?”
池野大方承认:“是。”
本以为池正华会发火,没成想他却道:“适当就行了。余城海这人磊落,是个可合作的人,今日他也算拿出了全部诚意,你也不用再步步紧逼了。”
池野点头:“我知道。”
“还有,做人不要一心二用,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有些关系,当断则断,拖泥带水只会给所有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池正华早年间是知道池野和时玉关系的。
他是个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时玉那个人不简单,后来在池家落难时也证实了这一点。
当初催促池野尽快履行和陆清炎的婚约,不止是因为想帮陆家度过难关,还因为他知道池野和时玉又恢复了联系。
怕他们旧情重燃,池正华没和池野有任何商量,私自向媒体宣布了和陆家订婚的事。
这也导致了池野前期的逆反情绪特别重。
好在,嫁过来的小家伙把这个叛逆的大孙子正在一点点往正轨上带。
想到这,池正华觉得自己当年做的决定都是对的。
*
从书房出来,池野在卧室门外的廊道上碰见正在搬画的佣人。
室内的陆清炎站在中间指挥:“放墙角就好,对,
轻点放,谢谢。”
待佣人把画放好后,池野才看清,陆清炎是真的把他小时候的画像裱起来了,一共三幅。
还有比这更羞耻的事吗?
更气人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篇同人文的原因,那画上的小人儿和池野真正的孩童时期一模一样!
“咔。”门被佣人带上,卧室只剩他们两个人。
陆清炎指着画,兴奋道:“老公,你小时候真的这么可爱吗?”
池野撇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哎哟,还穿背带裤,头发还卷卷的,像个混血儿。”陆清炎自顾自道。
池野:……
“小时候软乎乎的,像个小包子,怎么长大了……”
“长大怎么了?”池野蹙眉。
长大不也一样丰神俊朗吗?
“长大了看起来凶凶的。”陆清炎抬起双手捏住自己的脸,“像这样,老是板着一张脸。”
池野顺手把他捞过来,箍进自己怀里:“有没有良心?什么时候对你凶过了?”
“凶过。”陆清炎说,“结婚那天,你回家我问你要不要吃点宵夜,你冷冰冰瞪我,我心都要痛死了,晚上还不让我和你一起睡,说要处理工作,那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池野的手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往下,落在了后腰位置,柔软饱满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抬手拍了两下:“翻旧账?”
陆清炎被打得面红耳赤:“才没有,只是帮你回忆一下。”
“那个时候,不知道你这么可爱。”池野低头,要亲不亲地蹭着他的唇。
“那现在呢?”
“觉得你可爱死了。”
陆清炎被他撩拨得不能自持,总想追着他的唇去。
池野却是故意逗他,他每靠近一点点,自己就退一点点,总是和他的唇峰虚虚擦过,不像之前那般用力火热地去吻他。
他喜欢看陆清炎又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觉得我可爱死了,那就补给我一个完整的新婚夜吧,你欠我的。”陆清炎灼热的气息和他暧昧交缠,“现在就要。”
旁人都说,言桃那样的才算是狐狸精,池野却不然,他家里这个又纯又欲的,才真是酥
到人心里的小狐狸。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走着针,屋内响起黏腻的亲吻声。
即便已经熟知了所有流程,池野每一步还是做得畏手畏脚。
陆清炎平躺在床上,呼吸粗重,水汽氤氲的眼睛看向他:“老公,可以了,我准备好了,真的可以了。”
池野额角青筋凸起,手一点也没闲着。
他觉得还不是时候,那里本就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紧得不行。
他压抑着心中的燥火,声音也因此变得暗哑:“再等等。”
陆清炎等不了了,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翻身起来,猛地把池野推倒在床。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坐了上去。
一点一点,痛得他脸发白。
“炎炎……”池野试图阻止他的动作。
陆清炎开始掉眼泪,不是疼的,而是一种道不清的微妙感,他说:“我不想等了。”
他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个人,那是无数个夜晚幻想过的事。
他在身体被劈成两半的剧痛中找到了真实感。
是他的,终于成为他的了。
“受伤了?你起来我看看。”
陆清炎脑中一片空白,以至于听对方说话都觉得有些虚幻。
他咬着唇摇头,从喉咙挤出三个字。
“你动动。”!
第27章
眼前景象虚虚实实。
陆清炎目光涣散盯着上方,这不知已经是第几次了。
华丽的水晶吊灯罩着正在动作的人,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披在男人结实的肌肉上,周遭一切都带着温暖的光。
这让陆清炎有了一瞬间恍惚,时间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池野那天。
那个时候,这个男人矜持沉稳,过于俊美的脸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让人觉得不好接近,更不敢接近。
校长请他说两句鼓励的话,男人也只是客套了一句:“好好学习,希望能在青耀见到你。”
他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男人如神明降临,给予他所有资助,条件是毕业后要进青耀工作。
这哪算是提条件,反而是另一种变相帮助。
毕竟青耀这样实力雄厚的公司,每年有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进。
陆厌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一遍遍默念他的名字:“池野。”
那之后,他就像着了魔一般,开始在各大浏览器里搜索池野的名字。
翻来覆去看他的采访视频和资料简介,甚至还会把报纸和杂志上池野的照片剪裁下来,贴在他那小破出租屋里。
他每晚躺在那张狭小的硬板床上,看着池野的‘脸’入睡,好像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因此,当他搜到一篇以池野为原型写的渣贱小说时,顿时怒火中烧。
文中的渣攻怎么可以跟那个人比?
那个人,分明是最美好的存在。
他彬彬有礼,这些年连绯闻都没有一条,怎么可能会是文中那个不择手段,出轨绿茶的家暴男?
陆厌快速看完全文,留下了长达一千字对剧情和人设的评价,言辞些许激烈。
再睁眼时,他坐在了柔软豪华的欧式沙发上。
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左边胸口位置别着一枚精美铃兰胸针花,用针头穿起来的丝带上赫然标注着几个大字:新郎陆清炎。
陆清炎?这不是他刚看完那本小说里的主角受?
陆厌急忙把胸花取下来,没错,是“陆清炎”三个字。
“夫人,您醒了?”年长的妇人不知从哪出来,突兀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池先生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你要不先上楼休息吧?”
陆厌把玩着手里的胸花,尖锐的针头戳进了大拇指指腹里,瞬间冒出小小的血珠。
会痛,会流血,他确认不是做梦,大概是穿越了。
“池先生经常夜不归宿吗?”陆厌照着书里台词试探问。
“也不是,今日可能是太开心了……”
“和朋友喝得晚了些。”
果然,一字不差,陆厌已经万分确定自己穿的哪本书了。
他把胸花揣进衣兜里,垂眸说:“知道了。”
陆厌上了楼,被佣人引进了主卧。
待人离开后,他开始在屋内打转。
他迫不及待想寻到关于主角攻的信息,如果是同人文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着另一个他?
可惜墙面上没有两人的结婚照,他无法得到有效信息。
陆厌一路寻到了书房,才在实木办公桌上看到一个相框。
陆厌激动上前,双手颤抖拿起来,看清照片上的人后,自嘲一笑,不是那个人,相框里的男人瘦弱白净,和高大俊美的他一点也不沾边。
太可笑了,他居然抱着龌龊的心思,幻想在另一个世界嫁给了他。
陆厌把相框重重倒扣,转身离开了这里。
重回主卧,陆厌疲惫瘫倒在大床上,放在床中间的红色皮箱猝不及防硌了他一下。
原著中,这是渣攻用来羞辱主角受的,里面装的是不同大小的玉势,说如果他寂寞,就自己捅。
陆厌冷然一笑,抓起箱子摔向墙壁,密封的皮箱里传来物什“哐哐哐”互相碰撞的碎响。
除此之外,连同床头柜上的润滑剂也让他一并摔了干净。
新婚之夜,渣攻在外鬼混,他为什么不能?
主角受是任人拿捏的小可怜,他陆厌可不是。
都是男人,没有谁比谁少长一两肉,谁不会玩?
想到这,陆厌开始解领结换衣服。
胸花和车钥匙一并从西装口袋里掉了出来。
陆厌抓起车钥匙,踩
着胸花打开了卧房门。
可刚刚走到旋转口,他就和回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那时时刻刻吊着他命的人,就那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眼前。
有那么一刻,陆厌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分明照片……
不,他突然想到,文里的渣攻摆的是白月光的照片,而不是他自己的,那么眼前这人才是真的主角攻才对!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直直扑进了男人怀里。
一样的香味,一样的让人觉得温暖。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池野,这只是作者创造的人。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实生活中,他永远也摘不到星星啊。
而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是他合法妻子了!
假的也好,又狗又渣也好,只要能把他留在身边就好,哪怕是一副躯壳。
因为只有在这个时空里,他才能用陆清炎的身份,和他平等扯上关系。
深知这个“池野”喜欢绿茶,陆厌非常丝滑地进入了状态。
抱住了,想了那么多次的事,终于如愿了。
陆厌秉承着攻略他,至少在这里不能把他让给别人的想法,开始亲密试探。
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这个人和书中描写的有点不太一样。
他没有书里说的那么暴躁没品,并且,本该极其厌恶主角受的他,居然会流露出柔和怜悯的眼神。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茶言茶语的魔力会这么大?
第一日回池家老宅。
陆厌在送甜点的时候偷听到了池野和便宜弟弟的对话。
‘穿越’两个字犹如烟花炸响,那个便宜弟弟还说,以后再也不这样写你了。
写你。
你。
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渣攻转性,也不是渣攻被他的演技折服,而是,他根本不是渣攻。
是真正的他来了。
陆厌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他端着茶盘的手开始晃抖。
努力按耐住激动的心敲响了门,把手里的茶点递给他。
池野专注训斥弟弟,没有发现他因为兴奋轻颤的身体。
待门关上后,陆厌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下了两阶楼梯,腿一软,趴在了楼梯扶手上,抑制不住捂嘴狂笑,眼泪都快洇出来。
身后突然传来于管家担忧的声音:“少夫人,你怎么了?”
陆厌收起笑容,直起身,故作虚弱道:“我好像有点低血糖。”
后来,陆厌再次被噩梦惊醒时,是在那个男人的怀里醒来的。
他描绘着男人的五官,近距离看,更让人疯狂着迷。
他也曾想过,收手吧,和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不要把他拉下神坛。
可脑中的恶念不放过他,拼命说:“让他记住你,至少要让他记住你。”
他越来越不受控制,总想去引诱他,看他像踏入泥潭的猛兽,一点点沦陷,看他的眼神,一日比一日直白火热。
看他像现在这般,不顾一切和自己沉溺在爱/欲里,嘴里喊着他的名字:“炎炎。”
啊,炎炎,他现在是陆清炎,不是陆厌。
陆清炎抬手去摸他的脸。
池野顺势侧头亲他的手腕,问:“累了?”
陆清炎摇摇头:“不累,想让你永远都在里面。”
他的话,让男人眸色更加深暗。
陆清炎昏昏沉沉,痛感早已被酥麻的快感替代,最后颤颤抖抖,脑中一片白,在意识消散时,得来了一个温柔的吻。
天光大亮,陆清炎觉得下半身似是失去了知觉。
他侧头环顾着四周,这不是他和池野的卧室,池野也不在旁边。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又堕入了黑暗,回到了原本世界,孤身一人。
门突然被打开,屋内跃进一束亮光。
池野穿着睡衣,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看见床上人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他顺手打开灯,问:“醒了?”
陆清炎喉咙涩痛,声音嘶哑:“你去哪了?”
“给你端早餐。”池野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俯身去抱他。
“怎么哭了?难受吗?”
陆清炎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没看见你,害怕。”
“胆子这么小?在家呢,怕什么?”他怜
爱地捏着陆清炎后颈。
“这不是我们的房间。”陆清炎答非所问。
池野突然笑了起来:“嗯,这是客卧,昨晚临时换的。”
陆清炎抬头,不解看向他,仿佛在问为什么会换房间。
池野拨了拨他的刘海,让他露出红肿的眼睛。
“不记得了?”池野笑得暧昧,“有人尿床了啊。”
最后一句话如雷击,震得陆清炎半天没回过神。
什么?他,他居然……
被这么一提醒,那羞人的一幕立马涌进大脑。
陆清炎迅速缩回被窝,用羽绒被死死罩着自己,真没脸见人了。
“别捂坏了,起来喝点粥。”池野隔着羽绒被拍他,“炎炎听话。”
“那,那床单呢?”陆清炎瓮声问。
“早上陈妈她们收走了。”池野一板一眼道。
“什么?”陆清炎猛地探出脑袋,“收走了?怎么能让别人……”
陆清炎脸红得能滴血。
“是哦,不该让人收走,我应该学你一样,用画框裱起来,挂在咱们卧室里,以后每次看见,我都能想到你昨晚……”
池野话还没说完,陆清炎抬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
脑海里闪回的片段,已经羞得他恨不得找地缝钻。
池野瞧着人逗得差不多了,再逗下去又得哭了。
于是拉下他的手轻哄道:“别担心,我用红酒掩盖了印记,她们不会发现的,我已经吩咐她们扔了,不会给你裱起来。”
陆清炎吸吸鼻子:“真的吗?”
“真的。”
陆清炎这才舒展眉眼,他伸出小拇指勾住池野的手:“我昨晚……表现得好吗?”
池野:“嗯?”
陆清炎:“你开心吗?”
池野笑:“这问题,不该我问你吗?”
陆清炎舔了舔干裂的唇,认真道:“我很开心。昨晚是我的第一次,我听别人说,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刻骨铭心。”
你呢?也会这样吗?会一直记得我吗?
池野静了许久,而后倾身过来吻他眼角:“一大早不要这么可爱好不好?谁不是第一次啊?”
陆清炎闭着眼睛,享受他的温柔。
“炎炎,我爱你。”!
第28章
年关将至,公司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除了和海恒集团终于签了合同,年底的各种报表和汇总报告也在这个时候提交了上来。
池野白天忙得晕头转向,晚上还有应酬安排。
年底饭局多,很多邀约都是推不掉的,经常凌晨才散局。
等池野到家的时候,陆清炎已经睡着了。
真是不明白,这不是谈恋爱小说吗?为什么还要让人这么努力工作!
让他每天和老婆亲亲我我不香吗?非把他一半的时间浪费在公司里。
每每想到这池野都会亲亲怀里人,算了,老婆生得娇气,多挣钱总是没错的,自己的老婆不得自己养?
这天,手里的工作好不容易忙完,池野下了个早班,想着这个点可以陪陆清炎看会儿电影。
谁知到家却被告知,陆清炎陪周樱婉去参加楼老夫人和楼老先生的金婚宴会去了,今晚大概不会回来吃饭。
家里少了两个人瞬间冷冷清清,晚上吃饭的时候,桌上更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晚餐进行到一半,池昌南手机响了,他觑了一眼池正华,见对方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于是把电话接了起来:“喂,老赵。”
刚刚开口,池正华不咸不淡道:“出去接。”
池昌南:……
池昌南去了餐厅外,没人再听得见他的声音。
正在这时,陈妈突然进来添了两副碗筷,说:“夫人和少夫人提前回来了。”
池野的心一下雀跃起来,脸上也忍不住扬起了笑。
他抬头往外望了望,周樱婉和陆清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爸,我们回来了。”周樱婉一如既往的温柔。
“爷爷。”陆清炎进门后礼貌打完招呼,目光就落在了池野身上。
池野朝他招手:“过来。”
陆清炎乖巧跑过去挨着他坐下。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池正华问。
周樱婉笑笑:“祝福带到了就好。”
周樱婉和陆清炎的到来让桌上的气氛变得热络起来。
池野给陆清炎夹着菜,说:“饿坏了吧?”
陆清炎半天没动筷子,而是附在池野耳边小声道:“老公,我好像闯祸了。”
“嗯?”池野疑惑,“闯什么祸了?”
就他这猫一样的胆子能闯什么祸?该不是又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陆清炎还没来得及回答,接电话的池昌南回来了。
他看着池野不悦道:“阿野,你好好管管你老婆,他刚刚在宴会上对赵夫人说了许多不得体的话,你赵叔叔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池野看向陆清炎,他委屈低着头,没有答话。
周樱婉突的冷笑出声:“倒是会告状,那赵夫人先说了什么话,他怎么不一并说给你听?”
池正华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赵夫人再说什么,清炎是小辈,他怎么能那样顶撞人?”池昌南振振有词。
周樱婉拢了拢耳发:“是吗?人家说我守活寡,是帮别人养了十几年儿子都不敢吭声的怂包,清炎不过就问了一句,赵先生前不久和小明星在酒店呆三天三夜的新闻是真是假,她就受不了了?”
那位赵夫人本就嘴碎,年轻时和周樱婉读的同一所高中,毕业后又去了同一所大学,周围人总拿她们做比较,奈何她又处处比不过周樱婉。
这口窝囊气憋了许多年,直到池昌南出了丑闻,赵夫人一下得了趣,每每见到周樱婉,都要揶揄两句。
今日去宴会的时候,她看见周樱婉身边站的是陆清炎,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这种金婚宴会,大家都是带着伴侣来,周樱婉却带着儿媳妇儿来。
于是趁着周樱婉落单的时候,她上前阴阳怪气道:“是婉姐来了啊,怎么不见池副总呢?又没空吗?”
“要我说啊,男人有时太忙了也不是好事,总不落家让人像守活寡似的。”
“对了,你们家小隐现在多大了?你记得刚接回来的时候才十几岁吧?你养了十几年,现在会改口叫你母亲吗?这种半大的孩子接回来,最不好教育,你这个做后妈的又什么都不好说,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呢。”
周樱婉被她夹枪带炮吵得头疼,正要说话,陆清炎的声音插了进来。
“妈,这位是?”
周樱婉一板一
眼介绍:“宏远集团赵总的夫人。”
“哦,赵阿姨啊。”陆清炎笑得人畜无害。
“这是陆公子吧?前不久才看了你和池总的结婚新闻,真是轰轰烈烈,热搜都挂了两天。”
热搜挂了两天的是池野新婚之夜在外鬼混的花边新闻,可真会含沙射影。
陆清炎笑眯眯道:“本来不该占用公众资源的,但媒体总爱凑这些热闹,就像前两天,赵叔叔住个酒店都能上三条热搜,多大点事儿啊,把反校园暴力的新闻都顶了下去,尽不干实事。”
“对了赵阿姨,赵叔叔和您夫妻恩爱,那和小明星三天三夜没出酒店的事不会是真的吧?”
“你。”
“对不起赵阿姨,我年纪小,好奇心重,要是说了什么戳你心窝的话,你别和我计较。”
“小小年纪,牙尖嘴利,谁教你这样的?”
周樱婉上前一步挡在陆清炎面前:“你倒是一把年纪了,却还是没有长进。”
三人在外人看来,像是在友好寒暄,毕竟大家都挂着得体的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谈话内容有多充满火药味。
最终,赵夫人悻悻离开,周樱婉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心思,和主人打过招呼后,就带着陆清炎回家了。
原本不是多大件事,却不想那位赵总竟然打电话打到池昌南这里说陆清炎的不是。
恶人先告状。
哦,忘了,那位赵总和池昌南是一丘之貉,两人还是所谓的莫逆之交呢。
听完周樱婉的话,池野冷冷反问池昌南:“你能告诉我炎炎哪里做错了吗?”
池正华瞪着池昌南:“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有忍让的道理?你也敢为这事责备清炎?”
池昌南面色难看:“再怎么说清炎年纪小,不该那样和长辈说话,这是修养问题。”
“修养!”池正华猛地摔筷子,绊得“砰砰”作响,“那个赵夫人有修养?你有修养?你要有修养,就不会做出出轨的事,让我出去蒙羞,让你老婆出去被人嘲笑,让你儿子被人诟病!你现在跟我谈修养?!”
桌上顿时鸦雀无声,池正华大抵是太激动了,吼完以后开始大口大口喘气,想到他心脏不好,周樱婉忙道:“爸,您歇歇
气,别气坏了身子。”
池野也跟着劝:“爷爷,余老医生上次才说过,让您少生气。”
池昌南不敢再刺激池正华,他自知理亏,也不再多言,拉开椅子重新坐下。
池正华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餐桌。
他这一走,原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周樱婉也跟着起身走了。
陆清炎在桌下偷偷扯了扯池野的衣服,示意他也不想吃了,池野心领神会带着他出餐厅。
一时桌上就只剩楚笑和池昌南两人。
池昌南问:“连你也觉得我不对?”
楚笑默了下:“其实都是我的错。”
他是这本书的作者,里面每个不正常角色都是出自他,算起来,错误的源头真的在他。
池昌南慈爱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没有错,爸爸从来没有后悔把你带到这个世上。”
楚笑:……
楚笑很想慈爱摸回去:算起来我也可以是你爸,但我有点后悔把你创造出来了,真的很让人心梗。
*
池野和陆清炎回了卧室,陆清炎惆怅问:“老公,我是不是不该那样做?”
池野揉揉他的头发:“没有,你做得很好,爷爷和妈都夸你了。”
“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妈,她那么温柔,那么好,不该受那种委屈。”陆清炎义愤填膺道。
池野笑了笑:“嗯,今天多亏了你,原来你还有这么能说会道的一面?”
陆清炎有些紧张看他:“你不喜欢吗?”
“喜欢死了。”池野轻轻拥着他,“炎炎,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只要有人让你不痛快,你都可以反击回去,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陆清炎第一次感受到有人撑腰会让人变得多有底气,眼睛弯成新月,重重“嗯”了一声。
*
除夕这天,池野把陆清炎的爸妈接了过来,两家人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当晚,两家长辈都喝多了些,在桌上谈天论地,就连一直不太正常的池昌南也鲜少没犯病惹人嫌。
楚笑买了一堆烟花回来,邀着陆清炎和池野一起去屋外放。
陆清炎最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很快和楚笑玩到了一块儿。
庄园外是覆着薄积雪的草坪,池野站在不远处,看着陆清炎和楚笑蹲在一起点烟花,再抬头,二楼透着暖光的落地玻璃窗前周樱婉和陆夫人并肩一起,温柔慈爱看着他们。
这不禁让池野想到了他现实生活中那常年冷清的房子,他突然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是停止,停止在……
“老公!”陆清炎举着仙女棒朝他跑来。
微弱的亮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更加秀美柔和。
“嗯。”池野伸手想抱他。
“分给你一支。”陆清炎把仙女棒递给他。
池野接住,木愣愣举着和他格格不入的仙女棒立在原地。
那头的楚笑已经点燃了烟花。
“砰!”漆黑的夜空绽放出绚烂的色彩,转瞬即逝,又夺目光彩。
“新年快乐啊,老公。”陆清炎挥舞着手里的烟花棒俏皮偏头。
就让时间永远停在这里吧。!
第29章
池家旁支多,所以从年初一开始,就陆续有亲戚登门拜年。
池正华的两个弟弟更是各自带着一大家子人漂洋过海来庄园小住。
老爷子年纪大了,也喜欢这些热闹,反正庄园那一百多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有人来陪他说说话,下下棋他都是开心的。
池正华的二弟这两天总叨叨,不想再呆在国外了,怕死都归不了故土。
池正华斥道:“大过年说什么晦气话!”
话虽这么说,可看着比他小好几岁的兄弟们都垂垂老矣,药不离手,他也不得不感叹时间的残忍。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他到了这个年纪也没什么好看不开的了,只是他处的这个家太过麻烦,许多事他都要早做打算。
初六这天,池野难得空闲,陪着池正华坐在玻璃花房里喝茶。
原本死气沉沉的庄园这两天因为家中来客,四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其他两位爷爷玩纸牌去了,池正华今日却没有兴致。
手边放着的热茶冒着袅袅青烟,池正华盯着陪小孩在外面玩雪球的陆清炎和周樱婉,脸上露出了温和慈祥的笑。
片刻后,他突道:“往后你和炎炎没有孩子,可以过继一个来或者去领养一个,都随你们。”
池野笑:“不急,炎炎都还是孩子。”
户外的陆清炎被几个小萝卜头追着到处跑,最后还“挟持”了一个人质。
池野看到他开心天真的样子,内心暖流涌动,池正华点头赞同道:“也是,有些事急不得。”
不知为何,池野觉得今日的池正华心事重重。
晚上几家人吃饭,往常一直空着的大宴厅安排了桌,坐得满满当当。
陆清炎和池正华他们一桌,他太讨长辈喜欢了,这一来二去,就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等池野去给叔叔婶婶们敬完一圈酒回来时,看见他像小学生似的坐得端端正正,脸蛋儿透着淡粉,眼神涣散。
都喝成这样了,还不忘给人捧场。
在二爷爷说年轻时的趣事时,陆清炎跟着附和:“嗯嗯,二爷爷厉害。”
池野:……
要可爱死谁?
酒品未免太好了一点。
深知位老人的酒量极好,陆清炎再喝下去可能真的就要被灌趴下了,池野坐下帮着挡了几杯。
临近尾声,位爷爷还没有散局的意思,他们一年也就见这么一次面,随着年岁增长,也是见一面少一面,所以喝了酒后,话难免就多了起来。
池正华看了眼陆清炎,对池野道:“你先带炎炎回屋吧,我们几个老人聊天,你们也会觉得无趣。”
陆清炎摆摆手:“不会,二爷爷厉害。”
池野:……
刚刚说话的已经换成爷爷了,他这是醉得多厉害啊,反射弧度已经拉到这么长了。
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陆清炎迷茫了一小会儿,也跟着“嘿嘿”笑。
池野抿住唇,扶着陆清炎起身:“那我先带他回屋,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陆清炎脚步踉跄,知道这是要走了,他转身给桌上的人鞠了一躬,口齿不清道:“爷爷,二四五爷爷,再见,改天,改天再陪你们喝。”
四五爷爷又是从哪来的?
池野宠溺摇头:“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回到卧室,陆清炎昏昏沉沉。
池野帮他脱衣服时,他就乖乖举起手,让衣服轻而易举被顺下。
池野觉得他太软了,忍不住夸道:“炎炎真乖。”
哪知陆清炎立马开口反驳:“我不是炎炎。”
“嗯?那你是谁啊?”只当他喝醉了说胡话,池野便顺着他的话问。
陆清炎嘴巴动了动:“得得,我是得得,陆得得。”
“dede?什么de?”池野陪着小醉鬼聊起来。
陆清炎拉过他的手,一笔一划无比认真写在他的掌心里:“要得到平安,得到幸福的得得。”
“小名吗?”池野笑。
“嗯。”陆清炎眼眸璀璨。
回答完,他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不可以告诉别人哦,只能你叫,我只想听你叫。”
大多数男人成年后,几乎都会迫不及待甩掉自己的小名,因为偶尔听人叫起来会觉得无比羞耻。
就像池野,小时候他外公总是池漂亮池漂亮叫他,池漂亮就成了他的小名。
后来懂事一点的时候谁再这样叫他,他就会生气。
因为“池漂亮”这个小名,一点也不酷,还不如楚笑的“滚滚”好听,他小时候甚至还动过要和楚笑交换小名的想法。
现下喝醉的陆清炎拖着绵长的尾音一遍遍重复“得得”两个字,还说“只能你叫”,这可爱的模样让池野再也按耐不住躁动,捧着他的脸和他亲在一起。
喝醉的陆清炎格外惹人疼,坐在池野腿上哼哼唧唧说:“你好温暖。”
池野知道自己体热,于是把陆清炎又搂紧了一点:“是不是冷?”
陆清炎摇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没有再冷过了。”
“喝醉了更油腔滑调。”池野无奈笑笑。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样被爱人痴迷盯着,这样听他诉说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池野,”陆清炎开始呢喃他的名字。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连名带姓称呼他。
池野佯怒,拍拍他的背:“没大没小。”
“池野,你怎么总是带着光出现呀~就像圣母玛利亚~”陆清炎边说边用手比划。
“说什么呢?”池野哭笑不得。
“总是在黑暗的时候‘嗖’的一下来到我身边,”陆清炎和他额头相抵,“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炎炎……”池野试图阻止他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哪知对方嘴巴一撇:“说了我不是炎炎。”
“好,得得。”池野赶紧安抚他,“不要说什么活不下去这种话,知道吗?”
“嗯,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陆清炎眼神灼灼。
“可以。”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就在池野以为他根本想不出问什么的时候,他缓缓开口道:“你喜欢炎炎还是得得?”
池野失笑,不都是他吗?
但转念一想,兴许他现在不想做乖巧的陆清炎,而是想做充满孩子气的陆得得所以才这样问。
池野碰碰他的鼻尖:“喜欢得得。”
不知道是触到他哪根神经,陆清炎眼泪“啪啪”掉,卷着哭腔的气音低道:“得得超爱你。”
翌日清晨。
池野被敲门声吵醒,倦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什么事?”
“大少爷,快中午了,老爷让您和少夫人收拾收拾,准备下楼吃午饭。”
于管家的话让池野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已经这么晚了吗?
他还很少一觉睡到这个点。
“知道了。”池野懒懒应。
门外响起于管家离开的脚步声。
池野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昨夜陆清炎就像一条柔软的藤蔓,死死缠着他不让他离开,并且当池野在每一个情动瞬间叫他“得得”时,陆清炎就会变得更紧更娇。
最后一次结束都凌晨四点多了,陆清炎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池野抱着他去浴室洗澡清理,宛如抱着一个大型洋娃娃,看他脱力靠着自己,纤长的睫毛湿成一绺绺。
池野知道自己完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爱一个人,爱到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失去他该怎么办。
耳边传来轻浅的呼吸声,池野侧过身,亲了亲那人的眼睛,又拨了拨他的睫毛。
陆清炎眼皮动了动,还是没醒,并且翻了个身。
他昨晚喝多了,又累坏了,根本起不来。
池野觉得可爱,支起上半身俯在他耳边低低喊道:“得得,陆得得。”
“嗯……嗯?”陆清炎“咻”的一下睁开眼睛,猛的转身:“你叫我什么?”
“得得。”池野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我……你在哪知道的?”陆清炎惊慌问。
“怎么这种表情?”池野捏捏他的脸,“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昨晚我不叫,你还哭。”
陆清炎脸色煞白:“那我还说什么了吗?”
“嗯……”池野故作严肃,“说了很多。”
“老公,我,我喝多了,有些话,当不得真……”陆清炎磕磕巴巴解释。
池野拧眉:“但你昨晚一直在说有多爱我,这些都是假的?”
陆清炎咽咽口水:“这个是真的。”
池野狐疑看他:“看你这表情,是有事瞒着我?怕酒后吐真言让我听见?”
陆清炎呼吸一窒。
池野纵横商界那么多年,察言观色最是厉害,自己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极有可能被他解读。
陆清炎赶紧把头埋进他怀里:“我能瞒你什么啊?还不是怕你听我胡言乱语一整晚嫌弃我。我居然连小名都告诉你了……”
池野:“告诉我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听。”
“真的吗?”
“真的。”
“那老公的小名是什么?”
池野:……
就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池漂亮”个字,打死他他也说不出口。
“十一点了,于管家已经来催过一次了,”池野伸手去拿衣服,“乖,真的不能再赖床了。”
陆清炎:我看是你在赖皮!
洗漱完毕,两人并肩下了楼。
池野才走到主客厅,一个卷毛小孩儿跳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奥特曼激光剑:“决斗,你输了,婶婶归我。”
池野看了眼偷笑的陆清炎,问:“什么时候惹出来的桃花债?”
陆清炎抬着下巴:“昨天下午玩雪球的时候。”
“他说他长大了娶我,我说我已经嫁人了,没有改嫁的打算,他说打败你就可以了。”
池野:“哦。”
说完,他看向卷毛小孩:“池安,有两个坏消息告诉你。”
池安皱着包子脸戒备瞪着他。
“第一,你婶婶超级爱我,即便我和你决斗输了,他也不会嫁给你。”
“第二,这个世界上没有奥特曼。”
话音刚落,池安“哇”的哭出声:“妈妈,我要回家……”
陆清炎:“你这是……”
何必呐?
池野偏头:“看来决斗是我赢了。”!
第30章
元宵节,本是寓意着团圆的一天,但是池家在这一天又恢复了冷清。
一大早吃完汤圆的池家老两兄弟已经开始和池正华告别了。
佣人搬着行李进进出出,几个小朋友还浑不知即将离别,拿着玩具互相嬉闹追逐。
池二爷老泪纵横,他在哥哥面前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说:“我都这把年纪了,我真不想再折腾了。”
池正华红了眼眶,半天,他拍了拍池二爷的肩,说:“去吧,如果你走在我前面,我亲自接你回家。”
这不算诅咒,这是承诺。
最终,一群人陆陆续续登上了池家的私人飞机。
池安被带走之前还梗着脖子朝池野喊:“我爸说世界上有奥特曼,你等着,我长大了就要回来打败你。”
他的嘴立马被身旁的女人捂住,女人是池安的母亲,她轻轻斥责了池安两句,又转头对池野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池野无所谓笑了笑。
其实只是小孩子的无心之言,大可不必如此草木皆兵。
就这样,偌大的庄园又只剩他们一家人,草坪上还遗落着孩子们的玩具,证实着之前的热闹。
回到屋内,池正华对池野道:“今晚吃过饭,你也带炎炎走吧,回你们的新房,往后好好过日子,不可再混账。”
池野不解,池正华明明很开心有人陪他的,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赶走?
“爷爷……”
池正华抬手打断他:“阿野,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晚上吃完团圆饭,周樱婉和池正华一人给小两口封了个大红包。
陆清炎不好意思道:“我们都结婚了还有压岁钱呀?”
周樱婉笑道:“结婚了在我们眼里也是孩子。”
池野揽着陆清炎的肩,温声道:“妈和爷爷给你就拿着,你本来就是小朋友。”
陆清炎:“谢谢妈,谢谢爷爷。”
池正华和蔼道:“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谢。”
周樱婉送着两人出门,一路都在不放心叮嘱:“天冷了,都要多穿点衣服,尤其是炎炎,身体本就弱,要好好将养着。”
“妈,我知道了。”陆清炎乖巧应。
“阿野,你比炎炎年长,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池野:“知道。”
车子越开越远,直到周樱婉的身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陆清炎把红包捂在心口,说:“老公,我好舍不得爷爷和妈。”
池野也是如此,而且不知为何,他的心有点慌。
原著里周樱婉和池正华的剧情很少,他们只是陆清炎处境变化的工具人,甚至到了后半段已经没见他们出场了,所以池野不知道他们各自的结局。
“以后我们经常回去看看,还有你的爸妈,两边我们都可以去小住。”池野提议。
陆清炎眼睛半弯:“好~”
回到属于两人的别墅,已经很晚了。
陆清炎呵欠连连,他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眼下乌青一片。
池野陪着他去洗澡,两人坐在宽大的按摩浴缸里,温柔地进行了一次深入交流。
水波荡漾,陆清炎闭着眼睛被颠得起起伏伏,发出的声音比猫儿还软。
池野看他仰着脖子,像献祭似的送上自己,忍不住在他身上留满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今晚只做了一次,池野就抱着他出了浴室。
吹干了头发,陆清炎仰躺在大床上说:“好累哦,霸道总裁都是这种体力吗?”
池野正在收吹风,闻言抬眼看他:“都?你还认识哪些霸道总裁?”
陆清炎掰着手指头:“那可多了,什么王总裁,严总裁,秦总裁……”
“陆清炎。”池野咬牙。
“他们分别出自《豪门媳妇儿你别跑》,《天才宝宝寻爸记》……”
知道这是被小妻子逗耍了,池野扑了上去压住他:“你能耐。”
陆清炎大笑着蹬腿:“我错了,我错了,老公,放过我吧,真不行了,我的腰从前天开始就是软的。”
池野“哼”了一声,说:“那刚刚在浴室,你撩拨我做什么?”
陆清炎认真道:“专家说,频繁的夫夫生活利于婚姻长远发展,至少得一周五次才行,我们这周才四次,刚刚做了凑够五次。”
“哪个专家说的?”
“陆专家。”
池野“噗”笑出声,“陆清炎,你就这么沉迷和我做那种事吗?”
陆清炎撅嘴,捧着池野的脸道:“怪谁?还不是怪你,我怕喂不饱你,你就会去外面吃。”
“陆得得,你有没有良心?”池野反驳,“到底谁喂谁?”
陆清炎抬腿环上他的腰:“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吗?得先把你榨干。”
池野哼笑:“你属妖精的?”
陆清炎愣愣:“我属羊。”
夜色沉沉,窗外雪停了,旖旎的卧室也恢复了平静。
陆清炎蜷着身子缩在池野怀里,乖顺极了。
突然,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安静,陆清炎身体一颤,惊醒了过来。
“你睡,我出去接。”池野拍拍他的背坐起身。
陆清炎拉着他的衣角,困倦道:“没事,外面冷,你就在这里接吧。”
从床头柜摸到手机一看,是于管家,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打电话过来?难道……
池野赶紧接了起来:“喂。”
“大少爷,老爷出事了。”
*
城华医院。
池野和陆清炎出了电梯一路小跑来到抢救室外。
周樱婉正站在门口和池昌南对峙着。
“妈。”池野跑近,“出什么事了?”
周樱婉眼眶里闪着泪,背脊却挺得无比直:“你爷爷心脏病犯了,还在抢救。”
池野看着池昌南,似乎明白了池正华为什么会突发心脏病。
他冷冷问:“你为什么还在这?”
过完年,池昌南就该离开池家了,他是被池正华驱去分公司的,这次过年,池正华也是看在亡妻的面上让他回来团圆,给母亲上柱香。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长久留下来。
池昌南拳头紧握,没有回答池野的问题,而是说:“十五天后,我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
单独或者合计持有公司百分之十以上股份的股东请求时,是可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而临时股东大会,需提前十五天通知各股东。
池正华才刚刚倒下,池昌南就迫不及待召开股东大会,他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池昌南,你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周樱婉心如死灰。
池野本不是冲动之人,但他现在忍无可忍,大步上前揪住池昌南的领子,怒不可遏:“这就是你伤害爷爷的理由?”
“虽然知道说了你不会信,但我们只是吵了两句。”池昌南轻描淡写。
说完,他看着池野:“怎么?你这拳头要落在你亲爹身上?”
“老公,别激动,这是医院。”陆清炎拉着池野的手臂劝道。
池野冷静下来,他一把推开池昌南:“滚。”
池昌南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到时别迟到。”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这里,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池野深知,现在不是和他斗气的时候,池昌南既然说了要召开股东大会,那么池正华的情况他应该已经透露给其他股东了,池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封锁媒体消息以及稳住公司局面。
想到这,他给秦助理去了一个电话,告知他盯紧各大媒体的动向,还有,尽快给医院这边派几个保镖过来,防止有记者混进来。
这时,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池正华被推了出来,他还处在昏迷中,戴着氧气罩,了无生气。
“我爷爷情况怎么样?”池野急急问。
“阿野,别激动,池爷爷现在是心脏衰竭,情况不太乐观。”
说话的人取下口罩,竟然是司长夜。
“那他多久能醒?”
司长夜沉默了下:“没有具体时间。”
没有具体时间?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会一直睡下去?
池正华被推进了ICU病房,周樱婉跟着司长夜去了办公室,想了解更多情况,陆清炎则和于管家回了庄园,替周樱婉和池正华收拾些行李来。
池野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静静看着里面人。
初来时,他觉得这个老爷子脾气很大,对谁说话都是大声嚷嚷,听楚笑说,他那拐棍打人还很疼。
但相处了这么久,池野知道,他其实也有太多不得已。
他给池野上的最后一课,就是掌权人不能对任何人心软。
池家二爷哭着想留下来时,池正华依旧红着双眼赶走了他。
不为
别的,而是怕埋下隐藏祸患。
池二爷留下,他那一脉的人往后就有更多借口往国内跑,他们的势力也极有可能会慢慢渗透进来,干扰池野的决定,成为池野的绊脚石。
小池安临走时对池野喊那句“我要回来打败你”,被他妈妈急急捂住嘴,也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个家族就是这么畸形。
不止对旁支,包括对亲儿子,池正华也没有手软。
在扶池野上位后,立马把池昌南遣去国外,不许他回来也是这个原因。
他怕万一哪天自己有个好歹,池野根基不稳,迟早会被池昌南架空,从那个位置推下来。
毕竟池昌南有两个儿子,踢池野出局,就能让池隐顶上。
而他担心的没有错。
池昌南这次回来就没安好心,他私底下联络其他股东这件事,池野早就知道了,池野前段时间日日应酬,也是为了这事。
“爷爷,放心吧。”池野低喃,“我知道怎么做的。”
*
池正华生病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这两天不止外面的记者堵池野,就连董事会和监事会的人也在有意无意探池野口风,想知道池正华到哪一步了。
池野表现得很镇定,对所有人都说池正华没有大碍,只是过年时太开心没忌嘴,导致痛风发作,医生让在医院例行检查罢了。
这种说辞很难令人信服,有记者摸到城华医院,但根本拍不到池正华,从医生和护士口中也探不到任何有效信息。
网上有八卦消息称,池正华已经死了,池家准备秘密发丧。
这种言论刚出,造谣人就喜提倾耀律师函一封。
在虚虚实实的消息中,时间来到了股东大会这天。
所有股东全数到场,包括一直在英国的周成蓝。
他是周樱婉的哥哥,当年倾耀一蹶不振,池正华稀释股权拉股东,周成蓝为了妹妹投了一点四亿入股倾耀,帮倾耀渡过了大难关。
他这次接到开临时股东大会的消息时,觉得格外离谱。
“哥。”周樱婉站在会议室门口。
周成蓝黑着脸,有许多话要说,想
说她识人不清,想说她糊涂,最后到嘴化成了一句:“你瘦了。”
周樱婉憋着泪:“对不起。”
周成蓝叹气:“你对不起的是自己。”
池野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看起来和平时无差,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他拍了拍陆清炎的背,说:“在这里陪妈。”
陆清炎点头:“嗯。”
“阿野,你舅舅来了,不用怕。”周樱婉拉着池野的手给他打气。
不管儿子多大了,在母亲眼里始终都是孩子。
池野笑:“我不怕。”
会议室门关闭,隐去了所有人的身影。
周樱婉两手紧张交握,这次议题以池正华身体欠佳,已经不适合再担任董事,要尽快选出新董事而展开。
池昌南狼子野心昭然可见,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天天不落家,原来也是为了这事。
卑鄙!无耻!当真是一点亲情也不顾。
“妈,我扶你去旁边坐坐吧。”陆清炎担忧道。
周樱婉点点头。
两人刚坐下,周樱婉木讷开口:“我是十八岁在舞会上认识他的。”
陆清炎静静听着。
“那时不知道他有心上人,一直不知道。”
“后来结婚了,他开始夜不归宿。”
“公司当年面临审查,爸三次被带走配合调查,阿野心急回家出了车祸导致失明,作为CEO的他,呆在洛杉矶不回国不接电话,导致外面众说纷纭,说他逃到了国外,转移资产,这让公司面临更大困难,资金链断裂,银行也拒绝贷款。”周樱婉闭了闭眼,“现在公司好起来了,他想当董事?”
“他凭什么?”
陆清炎拳头紧了紧:“他不配。”
这场股东大会开了整整四个小时。
终于,门开了。
陆陆续续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樱婉想起身,却因为无力,脚一滑,差点跪坐下去。
陆清炎紧紧搀着她,说:“妈,我和你打个赌,是野哥赢了。”
周樱婉看他。
陆清炎信心满满:“因为这个世界该围着他转。”
话落,周成
蓝走了过来。
“哥。”
周成蓝“啧”了一声,说:“白操心,那小子长大了,厉害着呢。”
懂了,果然是池野赢了。
周樱婉喜极而泣。
“怎么还像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哭?”周成蓝怜爱替妹妹擦眼泪。
周樱婉泣声:“本来就是小姑娘。”
看他们兄妹情深,应是有许多话要说,陆清炎识趣离开。
他来到宽大的会议室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池昌南池野和池隐“三父子”。
池昌南颓丧坐在老板椅上:“阿隐,为什么连你……”
“池隐”难得正经:“我无条件支持我哥。”
“你疯了吗?是不是他威胁你?是不是?”池昌南咆哮问。
“池隐”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这个位置,我哥能做好。”
“他要把你调去沿台市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你还觉得他好?”
“池隐”说:“那是我自己申请要去的。”
池昌南疯狂捶着桌面:“没出息的东西,没出息的东西。”
“秦助理。”池野朝门外喊了一声。
“池董。”秦助理应。
“安抚好池副总的情绪后,送他来医院,爷爷要见他。”池野吩咐道。
“是。”
说完,池野大步出了会议室。
“等久了。”他摸了摸陆清炎的脑袋。
“老公,你好帅啊。”陆清炎比了个‘赞’。
“有多帅?有没有什么王总裁,秦总裁帅?”池野阴阳怪气问。
陆清炎:“你都是董事长了,怎么还这么记仇?”
*
VIP病房。
池正华昏迷三天后就醒了,这些时日他一直积极配合治疗,已经从ICU转了出来。
他现在精神状况良好,就是说话有点慢,行动也比之前迟缓了些。
他半躺在病床上看电视,医生说让他以后少生气,少操劳,他都听了进去。
门在这时被打开,是池野来了。
“他呢?”池正华问。
池野知道他问的是池昌
南,说:“在外面。”
“让刘律师一起进来吧。”池正华说。
“爷爷,医生说……”
“我心里有数。”池正华一字一顿道。
池昌南和刘律师以及周樱婉一起被叫了进来。
“把东西拿给他们。”池正华背靠着床头看向刘律师。
“是。”
刘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居然是“离婚协议”。
“池先生,周女士,这是你们的离婚协议书,如果没有异议,请在上面签字。”
“爸……”周樱婉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
“我那天进了你的画室。”池正华笑笑,“外面的世界更美,你应该多出去看看。”
周樱婉这些年画了许多画,画池昌南,画池正华,画池野,画庄园的四季更替,画后来进门的儿媳妇儿。
可她的所有画象都局限在庄园内,就像她人一样。
“樱婉,这些年,辛苦你了。”
*
池昌南被池野连夜送走,从现在开始,新年不能回来,哪怕是池正华百年以后,他也不能回来奔丧,这是池正华的意思。
池昌南算是被池家半软/禁在了国外。
而周樱婉,在离婚后准备去环游世界,第一站是瑞士,她说每换一个地方都会寄明信片回来的。
临走之时,她没有让任何人送,她终于挣脱锁链,飞向了天空。
池野感叹:幸好楚笑那个傻逼写文的时候没把离婚冷静期写进去,不然还得麻烦。
“哥,你在想什么?”楚笑的话拉回他的思绪。
今日楚笑也是来告别的,他马上就要去沿台市了,之后不知多久才能再见面。
“我在想,如果你在沿台市犯错,该怎么收拾你。”池野懒懒道。
楚笑身体一抖,头皮发麻。
上次挨打场面还历历在目。
尤记得那次,他和朋友去赌石,结果不懂行,输了一千四百万。
输了这么多钱,他不敢回家,东躲西藏。
后来池野联系上了他,在电话里温柔说:“你在哪,别怕,哥来接你。”
楚笑感动得一塌糊涂,
发誓要给池野做牛做马。
结果就是,他哥确实是来了,手里捏着皮带来的。
把他抽得满地打滚,鬼哭狼嚎。
后来躺在床上养伤的他以看小说度日,每每刷到那些狗血虐心的霸道总裁小说,他就能想到他哥狠决的脸。
因此,他以他哥为原型写下了这本坑爹之作。
当时写得上头,万万没想到居然火了!
火了就算了,他们还穿了,真是报应不爽。
“哥,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不给你添一丁点麻烦!”楚笑竖着三根手指郑重道。
“你最好是。”池野撇他。
“哎呀~老公,小叔子已经这么大了,你就别老拿他当小孩子了,他心里有数的。”挨着池野的陆清炎柔柔开口。
“是,是,嫂子说得对。”楚笑搓着手讨好笑。
池野:“你是不知道他从前多混账。”
“谁都有从前嘛~那你从前……”陆清炎欲言又止。
“好端端的提我以前做什么?”池野偏头去看陆清炎。
“我就是想说,不管从前如何,你现在都是顶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阅历,人都要自己成长啦。”
说着,陆清炎趴在池野肩头,给他喂了一瓣橘子。
池野蹙了蹙眉:“有点酸。”
陆清炎凑上去亲了他一下,问:“这样呢?”
池野立马笑了起来:“很甜。”
楚笑:……
他哥真的是,被他嫂子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他记得他笔下的陆清炎没这么能说会道啊……
他俩现在这状态像极了那谁和谁……
谁呢?
恰时,电视里传来一道女人的媚音:“大王,你来抓我呀~快来抓我呀~”
楚笑看看电视,再看看黏在一起的池野和陆清炎。
靠!一模一样!
这不活生生的池纣王和陆妲己吗!!
“小叔子,要留下来吃晚饭吗?”陆妲己突然笑眯眯问。
楚笑总觉得他笑里藏刀。
他站起身,拱拱手:“那啥,大王,娘娘,我自己去外面吃,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池野:?
陆清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