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短夜长的冬季,天黑得特别早。
周勉下班的时候,童陵已经睡着了。
它四仰八叉地躺在周勉腿上,毫无防备地露出自己脆弱的肚皮。
直到周勉关上电脑,把童陵重新抱在手里,困倦的小兔子才懒懒抬了一下眼皮。
“回家了。”周勉揉了揉它的背脊。
童陵长耳朵动了动,往周勉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再次闭上眼睛。
兔兔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再说了,今晚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它需要提前存储体力。
从温暖的室内出来,周勉下意识将童陵捂紧了点。
软软毛毛的兔子在他怀里蹭了蹭,一只耳朵翘出了他的大衣外。
周勉低笑了两声,顺手捻了捻那粉嫩的耳尖,兔耳朵敏感地甩了甩,接着童陵的小兔头冒了出来。
瞪圆的眼睛仿佛在问:干嘛呀?
紧闭的车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周勉把童陵放回来时的小箱子。
童陵在箱里的草堆上蹬腿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扒着箱口看他。
“开车,不能抱你。”周勉食指轻轻一点,把童陵又推了进去。
兔子一个趔趄,直愣愣倒回箱里,索性窝在草堆里咂起草来。
待到周勉把车开回小区时,童陵已经把箱里的草全都吃光了,这会儿正捧着圆鼓鼓的肚皮闭眼假寐。
箱子被抬了起来,兔子也惊醒了。
它习惯性舔了舔爪子,擦擦脸和耳朵,探头出来看。
小小的兔脑袋四处张望,确定是熟悉的小区,它又安分坐回箱底。
回到家,周勉把童陵抱出来放在腿上,他盯着箱里干干净净的尿垫有些惆怅道:“又便秘了吗?”
兔子的肠胃比较特殊,通常它们排便非常快,边吃边拉也是常有的现象。
像童陵这种吃一整天,一颗豆豆都不掉的兔子,大概率就是病了。
周勉帮它揉了揉肚子,童陵躺在他腿上舒服地眯着眼睛。
“看来得给你吃点益生菌调理下了。”
童陵一听,耳朵立马支棱了起来。
益生菌是什么?是不是又要给童童喂药?
人类真是奇怪,为什么非要看人家拉粑粑呢?
医生更是奇怪,偶尔还会端着童陵的兔厕观察它的便便和尿液,再得出结论,童童是只健康的兔兔。
好几次羞得童陵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周勉给童陵揉了会儿肚子,把它放回了小窝,给它的水壶灌满了凉白开,把它草架上的提摩西草拿空了。
童陵:做咩呀?干啥拿走我的草啊?
不拉屎,草都没得吃吗?这么严格的吗?
童陵直起身子,前爪搭在栅栏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控诉周勉,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得紧。
周勉不为所动,径直进厨房做晚饭。
没有提草的兔兔快要抑郁了。
它迅速跳上自己的厕所,运气,回转,薄薄的肚皮被一个小圆球撑起了弧度,小圆球沿着肚皮慢慢滚动,越来越往下沉。
“哒哒。”几颗黑褐色的小圆粒落在了兔厕里。
童陵:完成任务!
等到周勉做完饭出来时,听见童陵把自己的小不锈钢碗摔得“铛铛”响。
周勉上前查看,童陵立马跳上自己的兔厕,“哒哒”又是两声,它就像邀功似的看向周勉。
周勉:……
只要周勉一看向它,童陵就会蹲上兔厕。
那样子仿佛在说:你快来看呀,童童没有便秘,把提草还给我。
即便如此,为了保险起见,童陵依旧得断食。
这可气坏了兔子。
当着周勉的面从栅栏里跳出来,龇着小兔牙去咬周勉的裤腿。
周勉无奈笑了笑,才洗了碗的手湿漉漉的,他用抽纸将水渍擦干,把兔子抱了起来,瞧着它的包子脸像是更鼓了。
“好了,不闹。”
他声音淡淡,又带着诱哄的温柔。
这招对童陵果然很有效,它安静了下来,紧紧依偎在周勉怀里。
往常这个时候,该是给童陵看电视的休闲时光了。
可今天周勉显然没那个意思,他蹲在地上,用草球逗着童陵跑跳。
适量的运动,既能提高肠道的蠕动能力,还能增强兔子的体能。
童陵兴致缺缺,但看在人类卖力陪它玩耍的份上,它也只好跟着跳起来。
约莫一个小时左右,兔子的运动终于结束了。
周勉把童陵放了回去,在滚珠水壶的水嘴上涂了点蜂蜜,引诱着童陵去喝水。
兔子喜欢甜食,蜂蜜气味大,很快就吸引了馋嘴的兔兔。
看着童陵奋力地舔着水嘴,周勉也放心地去浴室洗澡了。
热水冲散了一天的疲惫,在氤氲的雾霭里,周勉又想起了那个娇俏的少年。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总是一遍又一遍想起一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兴许苏予说得对,人长期单身,果然不利于身心健康,他如今给自己整了一个幻想对象出来,想来心理真的有点变态了。
水声戛然而止,周勉穿好睡衣,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打开了门。
兔子一跟头栽了进来。
周勉:?
童陵:!
“又乱跑。”斥责的声音带着宠溺。
童陵仰头看他。
浴室的水汽还未完全散开,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它。
黑影慢慢侵移,极具压迫性的距离,童陵被捧着小屁股搂了起来。
沐浴露的清香在兔子的鼻尖萦绕。
童陵情不自禁用脑袋贴着男人的胸膛。
强有力的心跳声,对方温热的体温,都清晰地传达给了它。
童陵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兔子是不怎么怕冷的,可它现在却贪心地想汲取更多温暖,想要时间更长的依偎。
身体开始悬空,童陵知道,那是周勉又要将它放回小窝里。
它用爪爪死死抱着周勉的手臂,细尖的指甲抠着周勉的衣袖。
童陵:要一起睡,要双修!
它没敢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怕吓到人类。
只能用娇小的动物躯体做抗争。
“怎么了?”周勉不明所以。
童陵想了想,松开了紧抱着人类的爪爪,弹跳到地上。
在周勉还没反应过来时,它快速蹦进了周勉的卧室。
周勉尾随追了进去,看到的是童陵正在往他被窝里钻,这会儿只留了圆圆的尾巴在外面。
周勉上前掀开被子,把童陵捉了出来,笑问:“是要跟我睡?”
童陵的耳朵翘了翘,又讨好性地舔了舔周勉的手。
“真是把你惯坏了。”周勉顺了顺小兔头。
兔子是晨昏性动物,喜欢在晚上和清晨活动以及觅食。
今晚的童陵虽在被禁食阶段,但它需要喝大量的水以及防止猝不及防的排便。
所以为了方便,周勉把童陵的兔厕和立式饮水器拿进了卧室。
童陵被训练得很好,从来不会乱尿乱拉,因此周勉非常放心和爱干净的小兔子同床。
时间还早,周勉靠着床头准备看会儿书。
兔子在得到允许可以留下时,就在卧室里溜达。
这嗅嗅,那闻闻。
兴奋的时候,还在周勉铺的地毯上跳起了兔子舞。
周勉的注意力全被它吸引了去,翻了两页的书又被搁在床头,撑着下巴静静盯着“狂野舞王。”
童陵一个闪身,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衣帽架。
轻薄的红色方巾从挂钩上飘了下来,不偏不倚搭在了童陵的脑袋上,随后滑落在地上。
兔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围着方巾打转,还用爪爪去摸索。
周勉想起,那是他上次去买西装,那家店搞周年庆送的配饰,他一直没有戴,后来本想搭配一下衣服,又实在戴不惯,于是随手搁在了衣帽架上。
现下童陵既然喜欢,就让它玩吧。
兔子叼着方巾,一跃跳上了床,乖巧窝在周勉的枕头上,红方巾压在自己肚皮下。
看它这架势,是准备入睡了,周勉侧身关了灯,屋内霎时一片漆黑。
兴许是昨晚没睡好,周勉今夜入睡特别快。
梦里刀光剑影,马蹄阵阵,血溅三尺,声声泣血。
破败城门前,英姿挺拔少年坐在马背上,红色披风随风鼓动。
周勉想看清他的脸,眼前却雾蒙漫漫。
他没听清少年开口下达了何种命令,只觉耳边的哀嚎声更加凄厉。
这种氛围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极力想挣脱出来,却是徒劳。
突然,一只手牵上了他的,他只感觉身子一重,自己像是被拖拽出了某个空间,鼻尖的血腥味散去,耳边也终得宁静。
纷乱的画面散去,现在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雕花床,床上坐着一位身着白衣,头顶红方巾的少年。
周勉看不全他的脸,红方巾之下露出来的是一张红润饱满的唇。
那唇一张一合问:“你做噩梦了吗?”
“你是谁?”
那人撅了撅嘴,赌气道:“昨夜才亲过,你问我是谁?”
像是被诱惑了般,周勉一步步靠近他。
手抓上了方巾一角,周勉问:“可以掀开吗?”
那人看起有点紧张,顿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下头。
周勉将他头上的方巾揭开,那张熟悉的,让他失神回味的脸又出现在了眼前。
少年今晚的脸蛋格外红,像是涂了脂粉,他抿唇浅笑道:“在我们妖界,掀了红盖头就代表礼成了。”
周勉:?
少年仰着头,含羞带怯看他。
“夫,夫君。”